第75章 對炮

當叛軍的紅夷大炮被運送到陣前之後,叛軍那邊立即響起了一片歡呼之聲,士氣頓時拔高了許多,在叛軍眼中,他們手頭有這等大殺器,這西山村的鳥銃就算是再厲害,也總打不過他們的紅夷大炮吧!

所以他們接下來用紅夷大炮轟,估摸着就能把西山村的寨牆轟成渣,到時候西山村的鄉兵,肯定會被嚇得屁滾尿流,到時候他們再一擁而上,估計就可以輕取這西山村了。

於是乎叛軍各個都開始又變得輕鬆了下來,變得興奮了起來,變得囂張了許多,變得有點不認識他們自己姓什麼了。

張濤憋着他那張大嘴,得意洋洋的看着他們的那門紅夷大炮,得意洋洋的下令道:“把大炮推上去,架起來,對準那西山村,給老子先轟他們幾炮,讓他們嚐嚐咱們的厲害再說,老虎不發威,他們這幫王八蛋還真當老子是病貓了!給老子轟!最好把他們都轟死,轟成爛肉!”

幾十個叛軍炮手,指揮着那些民夫,把拖拽大炮的騾子牽走,開始靠着人力,推着笨拙不堪的大炮,朝着陣前行去。

雖說紅夷大炮射程遠,但是也只是相比以前的舊式火炮來說的,有些紅夷大炮,超量裝填火藥,試放的時候,高射角之下,確確實實可以把炮彈打到五里之外,但是那只是實驗數據,當不得真的,炮口吊高之後,大炮就算是打得遠,但是精度已經是慘不忍睹了,別說是拿去轟並不算太高的寨牆,就算是拿去轟高大的城牆,也很難有效命中。

所以實際使用的時候,明軍炮手,往往都會放敵軍進入一里之內,才發炮轟擊,而且不是那種精確的瞄準射擊,而是概略性的射擊,打擊那些面狀敵羣。

於是在張濤的命令聲中,叛軍炮手驅趕着大量的民夫,用繩子拖,用手推,推動着紅夷大炮朝着西山村行去,而且囂張的把紅夷大炮一直推到了西山村外面,大概三百多米不足四百米的距離上,這才停駐了下來。

更讓西山村寨牆上那些海狼軍官們感到可氣的是這幫叛軍,居然連基本的防炮常識都沒有,就這麼大搖大擺的把大炮擺在了空地上,一馬平川無遮無攔,讓寨牆上的人可以對他們的行動一覽無餘。

戴方和吳勝天等人看到了叛軍這麼大意,不由得對他們嗤之以鼻,其實也不能怪這些叛軍炮手警惕性太差,因爲這些叛軍從上到下,沒有人知道,西山村其實也是有大炮的,只是一直沒有暴露,讓他們知道罷了。

他們自認爲大炮擺在三四百步之外,已經是非常安全了,就算是西山村裡面,有一兩門火炮,總不至於他們也有紅夷大炮吧。

而普通的火炮,就算是大號的銅發熕,充其量也就是能打二百多步,他們的紅夷大炮擺在三四百步之外,應該絕對安全了。

故此他們把大炮推到村外之後,連一點掩護措施都沒有做,把一些火藥桶,以及炮彈,從馬車上卸下來,直接就擺在了大炮旁邊。

戴方冷哼一聲道:“不是聽說這些明軍炮手,是佛郎機人親自訓練的嗎?怎麼連這點常識都沒有?這是嚴重的違反規定的做法!媽媽的,居然把火藥桶就擺在大炮旁邊,這不是找死嗎?既然如此送上門來,就別怪老子不客氣了!來人,開始裝彈,瞄準那門紅夷大炮!奶奶的,瞄準一點,爭取用最快速度,幹掉它!”

兩門炮的炮手二話不說,當即便開始裝填了起來,裝填動作嫺熟的如同一種編排的舞蹈一般,剛勁有力銜接緊密,讓人爲之驚歎。

經過數年發展,隨着海狼的基礎工業可提供的原材料的提升,以及加工工藝的提升,海狼的火炮已經不同以往的那種操作方式。

以往火炮高低角的調整,以前是靠着幾個設定的臺階,用墊木來進行調整,但是現在卻改進成了用螺栓調整,這樣的改進使得火炮調整更簡便,瞄準精度也更高一些,甚至於還研製出了一種十分簡陋,但是卻可以有效提高瞄準精度的瞄準器,使得火炮的精度更上一層樓。

故此兩門炮的一炮手都俯身在炮架上的瞄準器上,用手飛快的旋轉着手柄,炮管隨着他們搖動手柄,開始緩緩的揚起了炮口,直至瞄準了目標之後,兩個一炮手大聲叫道:“瞄準完畢!”

叛軍的炮手這會兒對西山寨牆上的動靜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一大羣人包括那些被強行徵調來的民夫,都聚在紅夷大炮旁邊,民夫雖然是被裹挾來的,但是卻也對這種傳說中的大殺器很是好奇,伸着腦袋看熱鬧,反正這會兒不是逼着他們去攻打西山村,他們也沒有太過難受。

那些叛軍炮手,這會兒忙活着給紅夷大炮裝填彈藥,他們這個時候還是沒有怎麼進步,就算是孫元化專門通過教會,從澳門請來了葡萄牙炮術教習,也沒有在技術上改變他們太多。

這些紅夷大炮,至今還在使用的是散裝的火藥,完全憑着炮手的經驗,朝炮膛之中裝填火藥,然後用炮杆將火藥通入到炮膛尾部的藥室之中,再取來一顆實心鐵彈,裝入炮口,填入炮膛搗實,在炮尾的火門處倒入引藥。

不過經過葡萄牙人的教練之後,這些叛軍的炮手動作倒是也算是比較嫺熟了,起碼沒有毛手毛腳,相互倒是也懂得了配合,在大明軍中,這已經算是難得了。

裝填好炮彈之後,他們便開始調整炮管高低,紅夷大炮這個時代還算是比較先進的火炮,身管比比較長,炮管鑄造形狀更符合實際需求,而且炮身上有照門和準星,可供炮手進行瞄準。

在幾十個炮手伺候之下這門紅夷大炮總算是被準備好了,但是還沒等他們開炮,便聽到西山村寨牆那邊,突然間響起了兩聲悶雷一般的轟鳴聲。

兩團耀眼的火光,從西山村寨牆上噴吐出來,騰起了一大片的淡青色硝煙,緊接着衆人耳中便聽到了兩聲嘯音,兩顆炮彈立即呼嘯着便砸向了這門叛軍的紅夷大炮,炮彈一左一右,一發靠前了一些,一發超出了一些距離,落在了這門叛軍紅夷大炮的附近。

正在看熱鬧的那些叛軍以及民夫,頓時被嚇得一跳,不少人趕緊抱住頭似乎這樣會感覺安全一些。

兩顆炮彈都沒有直接命中這門紅夷大炮,但是落點都不算太遠,六磅炮的炮彈落點僅僅距離紅夷大炮只有六七米遠的距離,當即砸死了幾個湊在附近看熱鬧的民夫,還有兩個叛軍,而那顆十二磅炮彈,則落在大約十來米左右的地方,只砸死了兩個民夫。

民夫死了幾個人,愣了一陣之後,當即鬨堂大散,驚叫着朝着四面八方逃去,是頭豬也看出來,西山村裡面有兩門大炮,而且估摸着也是紅夷大炮,正想要打掉這門叛軍的紅夷大炮。

叛軍這邊一下子就也慌了神,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小小的西山村之中,居然還藏了兩門這樣的大殺器,居然可以夠得着他們的紅夷大炮。

這一下張濤有點徹底暈菜了,心中暗道,這西山村裡面的大戶是什麼來頭呀!怎麼可能連紅夷大炮都弄得來呢?這紅衣大炮現在大明,可是標準的稀罕物,整個登萊軍隊,也不過只有二十位左右,每門造價都高達千兩銀子,西山村裡面的大戶就算是有錢得很,但是哪兒去弄這種紅夷大炮呀!

而且一傢伙就是兩門,這他孃的還讓不讓人活了?他愣了好一陣子,忽然想起來這會兒不是發愣的時候,對方有紅夷大炮,那麼他這邊就不安全了,於是他趕緊帶着親兵,又後退了一段距離,慌忙下令讓他的那門紅夷大炮開炮,想着能儘量先一步,把寨牆轟塌,最好是能乾脆連那兩門紅夷大炮一起轟碎,那麼他們就安全了。

叛軍炮手突然間遭到了對方紅夷大炮的炮擊,頓時也有點慌張,但是跑也不敢跑,只能硬着頭皮圍着大炮,等候發炮的命令。

這時候寨牆上的戴方,正在用望遠鏡觀察炮彈落點,當看到落點之後,轉身冷冷的說道:“三號炮近矢彈,五號炮失的!重新瞄準!裝開花彈!”

炮手們這會兒其實不用他吩咐,有人也在觀察彈着點,另外其他炮手已經開始清理炮膛,熄滅炮膛內的殘餘火星,用溼炮刷擦拭了炮膛,有用幹炮刷再次清理炮膛,定裝藥包已經被送到了炮口處,只等戴方下令裝填什麼彈種了。

當得到了裝填開花彈的命令之後,有人立即便取來了一顆開花彈,但是六磅炮卻沒有開花彈,只能繼續使用實心彈進行炮擊。

六磅炮因爲身管長,直瞄精度要比那門十二磅山地榴彈炮高,所以雖然沒有開花彈,但是卻可以進行直瞄射擊。

兩門炮的炮手飛速的進行裝填,並且復位再次瞄準,這一次一炮手瞄準的更加用心了許多,把各種該考慮的因素都考慮了進去,進行了精心的微調。

就在他們進行仔細瞄準的時候,叛軍的那門紅夷大炮突然間巨震了一下,炮口噴出了一團烈焰,一大股黑色的硝煙當即騰空而起,向四周瀰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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