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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聲變得更急促了,這時所有旗槍都被放平,這是最快速衝鋒的標誌,第一排的長槍騎兵們也是和旗槍一平,長槍從斜舉着變成了平舉,長而尖銳的槍尖對準着不遠處的敵人,整排的長槍形成了平整的鋒銳之牆,從側面看彷彿是流光溢彩,分外妖嬈。
盧四這時也將馬刀平端,一會槍騎兵破敵而入,二排和三排的馬刀會揮向那些已經混亂的敵人,或是戳刺,總之老鍾等人一貫的教導就是:穩住自己,尋找敵人。
還有一句補充就是:別他孃的摔下來,能殺敵很好,最要緊的還是保住自己。
騎兵們艱苦的訓練很管用,事實上所有的騎兵在正式編伍之前都是經過長期而嚴格的陣列訓練,騎兵期間的訓練也就是陣列訓練再加上陣列訓練,刺殺格鬥只是附帶,用周耀的話說,每天練習劈砍,把動作練成下意識的反應,然後再殺過幾回人,比訓練半年也強。
盧四不知道自己的身手怎樣,他現在只能夾在隊伍裡跟着一起向前衝,他跨下的戰馬倒是十分亢奮,四蹄翻飛,速度與四周的夥伴一樣,已經達到最快。
“殺!”
盧四聽到喊殺聲,人才從有些懵懂的情形中驚醒了,他看到槍騎兵們已經衝入敵陣,那些騎兵在他的前面兩排,他只看到長槍不停的刺向前方,眼前四周似乎是有黑色潮水般的北虜涌過來,四面八方彷彿都是敵人……他手中的馬刀的刀把上幾乎全是汗水,他感覺自己鐵鱗甲裡裡的襖服都被溼透了……騎兵們不僅披着重甲,而且同時還穿着厚實的襖服,完全不顧已經開始炎熱的天氣,說來也是奇怪,這種厚實的穿法,似乎體內會維持着一個固定的溫度值,不管天氣怎麼熱,頂點就是保持着一開始出汗時的狀態。
所有的騎兵都差不多,他們都是二十左右的棒小夥子,這一次的大擴軍幾乎是把大同一帶和裕升方便招兵的地方都蒐羅了一遍,三十左右的多半在輜兵隊伍裡,也不乏棒小夥子,而二十來歲的就算以前在輜兵,現在也多半被編入戰兵各團之中,他們血氣方剛,擁有很棒的體能和過人的勇氣,缺乏的就是戰場上叫自己冷靜下來的經驗,以及新兵不可避免的緊張和害怕。
老鍾等人就冷靜的多,不停的高喊着叫所有人保持隊列。
在馬上保持隊列要比步兵困難的多,盧四他們只能盡力保持,好在衝陣的最後時刻已經降臨,前方一片人仰馬翻,在潮水般的北虜涌來時,盧四緊張的差點不能呼吸,然而就在幾息功夫過後,他發覺自己策馬衝在北虜羣中,在他眼前地面突然變稀疏了,黑潮般的人羣一下子變的稀稀拉拉,只有前面兩隊戰友劈斬開的寬大正面,還有倒在地上的死人,重傷者,滿地滾爬着的輕傷者……畫面過來後,他的耳朵才又聽到馬的叫聲,馬和馬撞在一起的巨大響聲,馬受傷後的鳴叫聲,人的慘叫聲……種種聲音一下子灌了滿滿一耳朵,然而此時盧四也顧不上了,他揮刀向一個倉惶逃竄的北虜砍過去,因爲已經破開正面,北虜四處奔逃,第三排的列隊衝殺時大片的北虜如沒頭蒼蠅般的奔逃着,盧四右手橫刀,在一個北虜身上揮斬而過,由於馬速極快,揮斬、馬、刀時根本無需用力,需要小心的就是緊緊握住刀柄,以免在砍中敵人時刀身摔落掉地。
盧四感覺右手的手腕一振,他回頭看時,正好一蓬血雨灑在身上和臉上,熱乎乎的鮮血帶着濃烈的腥氣令他簡直難以呼吸,他一時有些慌亂,差點摔落下馬,地上的死人和殘肢很多,馬開始小逃前行,盧四身邊的夥伴也在不停揮刀,似乎滿天都是血雨揮灑,殘腳斷臂到處飛舞。
第一排的槍騎兵似乎遭到一些損失,盧四在地上看到好多個夥伴躺着,他們身上的胸甲還是明亮如昔,然而騎士已經閉上了雙眼,這些人可能不是被刺中要害,但只要在這種情形下落馬,生死在一瞬間就註定了。
在第一排破陣後,第二排和第三排持續的打擊,騎兵們不停的揮砍,北虜人仰馬翻,剛剛他們是打出了一次罕見的對衝,並且兩翼位置向前,他們和槍騎兵多次做戰,所以在中陣佈置了十分厚實的防禦,多達二十幾層的陣列無比厚實,然後他們指望中間能扼制住槍騎兵的衝擊,可這種想法被狂暴的打擊徹底粉碎了……槍騎兵的第一排只有一百多人,然而那些騎兵擁有何等雄偉的勇氣,他們身披明亮的整身鐵甲,胸口到腿部都有厚甲防禦,在衝鋒之時無視對方的厚實陣列,他們口中發出如霹靂,如雷霆般的怒吼,他們的馬速提到最快,當第一陣列和敵手撞擊在一起時,猶如洪流對碰,一邊是人多如黑潮般的數千人,一邊則是永往直前武裝到牙齒的鐵甲怪獸,撞擊時無數槍枝斷折,無數刀鋒崩裂,人仰馬翻,讓人牙酸的金鐵交鳴聲不斷傳來,人們可以看到一副奇景,人和馬都被撞飛到半空,騎士註定摔死,馬匹也撞的筋骨斷折,甚至是頭顱粉碎。
標準的三速衝擊是要把馬速提到一秒二十米,這樣的高速撞擊加上馬和騎士的重量,所披的鐵甲,每匹馬的衝撞力都足可將對面的敵的撞的粉身碎骨。
悶哼聲,骨骼的碎裂脆響,人和馬飛向半空又摔落到地上的巨大聲響,這些幾乎蓋住了所有的金鐵交鳴和喊殺聲。
盧四終於親手斬殺了一個敵人,他看到敵人的皮膚被自己厚實而狹長鋒銳的馬刀劃開,鮮血猛然一下子迸出來,然後那人看到傷口猛然擴大,大到叫他心生絕望……那人的前胸衣服被如紙牌一樣的劃開,然後是胸前皮膚開了一道可以伸進拳頭的大口子,鮮血如泉涌般的噴出來,那個圓臉的北虜滿是絕望的看了盧四一眼,盧四感覺身上一陣發寒,他知道自己這輩子也忘不了這個人的眼神,接着他就看到對方如一袋死沉的番薯,沉甸甸的從馬上翻落了下去。
還沒有回過神來,又有一個合適的目標進入視線,盧四再次揮刀,這一次沒有算準距離,只是斬下了對方的胳膊,他看着半條胳膊甩着血珠在半空飛舞,心裡已經比剛剛安穩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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