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里爾,卓文山,單勝魁,劉天明,寒玉道士,以及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卡多索學院神秘人物阿託帕爾同樣沒能逃脫被菩提樹掌控的命運,身陷險境,危在旦夕。
這些號稱是人間最強的大人物面對實力超聖的菩提蓮心時也只能乖乖坐以待斃,發揮不出半點抵抗的能力。
隨着藤蔓像蜿蜒巨蛇般輕輕對衆多生靈心臟輕輕扎去,包括我父母在內的衆人身體就好似是氣球似的爆裂開來,血霧瀰漫,隨後悉數被菩提樹吸進了本體之中。
一場殺戮,就此在人間盛大開啓。
沒有哭喊和慘叫,只有菩提樹一邊倒的屠戮。
肉眼能看到的區域,無一不是一片人間煉獄。
屍橫遍野裡,自上而下透露出一股修羅肅殺的死寂……
凡間的慘烈場景,在此刻已經超越了三界之外的神魔大戰。
世界就要在此毀滅了嗎?
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從我的心臟延伸到全身各處神經,猶如被數以萬計的銀針同時插中心神。
這些曾經我深愛和恨過的人們幾乎同一時間被菩提心融爲了虛無。
這種慘狀,饒是以我上萬年生命的見聞都不由得爲此情景感到腿軟和絕望。
淚水,鼻涕和喉嚨裡卡住的唾液像黃河一樣在我的臉上氾濫而出。
我的臉部在此時撬動了菩提心封印,因爲內心的極大痛苦而變得扭曲起來。
眼淚大滴大滴的掉落在胸前和泥土裡。
心臟的劇烈跳動似乎也掙脫了某種束縛,帶着如泉的鮮血順着嘴角噴涌在胸前。
我的身體太痛太痛了。
我以爲自己可以從容面對所有的困難以及生離死別,就算是蘇玉婷或是父母中的任何一人離我而去,我都會以一顆平常心去對待。
因爲我深知生老病死和世事無常本就是這個世界裡的常態,沒有人可以一直保持長生不死,同樣沒有人能避免生活裡難以預知的災難。
在人間生生死死了近百次,我自認爲死亡的疼痛便是這人間最極致的痛苦。
也沒有人比我更理解生命的意義!
可是當我直面諸多朋友慘遭菩提殺戮和玩弄的時候,心中的委屈和憤怒,在這一刻徹底猶如黃河決堤暴發。
只有當這些親人真正離開我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與他們之間那種彌足珍貴的愛多麼值得回憶和留戀。
那種人間百態裡最淳樸的關心和嘮叨,以及因爲愛而生出來的恨都是對親情的完美解釋和結晶。
隨着親人的離去,我與他們的記憶也隨之被一起帶走。
帶向一個永遠封存的記憶之盒中,隨時間而慢慢消逝。
這對於最後一個留在人間的我來說,何嘗不是最爲極致的折磨……
遑論人世間的衆多無辜嬰兒,普通民衆以及善良的生靈被菩提樹就此扔進修羅戰場,恰是對我心中堅信的天道以最蠻橫的踐踏。
我以爲每一個生靈心中的惡和善都只是在天道規則下以利益爲中心,進行着一場優勝劣汰的生死較量。
這種較量在有時候表現爲戰爭,表現爲天災人禍或是資源佔有的不平衡……
人們心中無休止的慾望會因此帶走許多人的性命,讓三界生靈陷入巨大災難。
但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在相對不怎麼公平的天道規則下正常進行的社會進化和資源掠奪。
菩提蓮心如此作爲,早超出了所謂道的規則。
即使是妖魔二字都難以概括他靈魂中的惡。
我心裡恨意漸漸佔滿軀殼,菩提果的惡行雖萬死不能解救衆生,但我的怒意在此刻升到頂峰,恨不能將菩提老兒碎屍萬段,將外界的邪祟鼎鑊刀鋸,同時將那漠視人間生靈的鴻鈞老祖槌骨瀝髓……
漫無邊際的殺意在我的腦海裡面不斷蔓延,似乎只有以同等的惡殺盡諸天邪祟才能平復我憤怒的內心。
就在我將要失去身體控制權,胸腔內流血不止,即將暴血而亡的時候,一絲清明讓我的身體恢復了片刻的冷靜。
我明顯的被身前的畫面嚇破了膽,分不清此中之事到底真實還是虛幻。
我拼命想要恢復自己的理智,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就算菩提心有那樣的超凡偉力,他也沒有殺掉人間那麼多凡人的動機和必要。
菩提心作爲菩提樹孕育出來的產物,其內心也不該有那般邪惡的念頭纔對。
用自己罪惡一面屠戮三界生靈,這種做法在一開始就註定違反天道人倫。
他不過是想要就此激起我心中的惡罷了!
他不過是想要激起我心中的惡罷了!
他就是想要激起我心中的惡!
我不停在內心中告誡着自己。
可是當看到父母親人和蘇玉婷死去的慘狀時,我始終都保持不了心中的鎮定。
一切的場景和畫面都太真實了,容不得我有片刻的懷疑。
就在這時,許多聲音在我心中同時在我心中響起:
“苟蛋兒,你爲什麼不來救我……”
“苟蛋兒,爲娘死得好慘啊……”
“苟蛋兒,你走的時候怎麼都不願意來我牀前看我一眼……”
“弟弟,你恨哥哥嗎?”
“苟蛋兒,你太讓人失望了,即使擁有最好的機會和寶貝,也沒能力拯救蒼生……”
“苟蛋兒……”
“苟蛋兒……”
“苟蛋兒……”
像是三界死去的亡靈揪住我不放似的,一陣陣從前熟悉之人的聲音不停的在我耳畔迴響,讓我本來稍微恢復的理智又沉淪了下去。
遠不止於此的是,菩提心爲了讓我堅信此中發生的一切都在外界真實發生,直接將我的靈魂直接送進了父母死去的身軀身前,送到了蘇玉婷身前,梅里爾身前,甚至我前世的姐姐——白月凌身前……
死亡的痛楚不斷壓迫着我的心臟,讓其因爲恐懼陷入停滯,同時血液也因爲莫大的緊張而擠破奇經八脈向外不斷噴涌而出……
事實上我深知自己的肉體在進入菩提蓮心的碎裂虛空時已經耗盡了生命,此際的我,也許被稱爲死神之靈也毫不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