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想留在洛陽輔政麼?”司馬柬看着司馬穎,問出了一個不算深奧但很鄭重的問題。
“如果穎不留在洛陽,萬一齊王心懷不軌,這天下誰能治他?我家的江山豈不是會被他篡了,誰知道他會不會是另一個趙王?”司馬穎把湯藥放在一邊,冷冰冰的道,“現在只有兄長和我能鉗制住他,宗室其他的藩王不會幫我們的。”
“是啊,可惜楚王和淮南王都不在了,長沙王又沒有多少兵馬。”司馬柬悵然的開口詢問道,“其他諸王的動靜如何?”
“河間、范陽二王每日和齊王廝混在一起,不過穎能看出來,齊王對河間王出兵過慢是不滿的,現在是面和心不和,至於范陽王他和哪個藩王關係都不錯。至於燕王麼,最近正在到處抓人,不少朝臣的子嗣都被關入廷尉,很多大家族都被牽連在其中。”司馬穎低着頭疑惑道,“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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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志不在輔政,他就是奔着錢財來的,其實也未嘗不能說錯。”司馬柬微閉着眼睛輕聲道,“趙王這麼一場亂子之後,諸王都有擁兵自重觀望的態勢,燕王表現的最爲明顯。但目前齊王最爲勢大,要想辦法把這些兵馬都散出去,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兄長的意思是?”司馬穎腦中靈光一閃但並不清晰,帶着疑惑的表情等着司馬柬繼續。
司馬柬有氣無力的道,“楚王、淮南王死後,我們本家的藩王力量已經不足以壓制其他支系的藩王,你我合兵兵馬尚且不如齊王,這纔是其他藩王對齊王客客氣氣的原因。爲兄的意思是,你不要留在洛陽,爲兄隨時可能挺不過去,如果強爭輔政之位,但失敗的話,一旦爲兄病故,齊王再派人出鎮關中,就真的沒人能制住他了。”
“爲兄要舉薦你出鎮關中,代替爲兄坐鎮長安。這樣後退一步,等到諸王的兵馬回到各州縣,齊王的後盾自然就會消失。到時候你在站出來奪權。”司馬柬抓住司馬穎的手,眼睛猛然變得兇狠起來問道,“你沒有篡位的心思吧?”
“兄長,穎對大晉一片忠心,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司馬穎心中一驚趕忙賭咒發誓道,“穎完全是害怕出現第二個趙王。”
“那就好,現在齊王盯着輔政的位置,如果爲兄後退一步,相信他不會阻攔你出鎮關中。”司馬柬神色複雜的看着這個弟弟道,“現在父皇子嗣留下的已經不多,爲兄希望你能夠和其他兄弟保持和睦,你這個人其實比我有才能,但是和楚王、淮南王一樣缺乏耐心,如果你自己面對亂局,爲兄還是有些擔心的,切記,雙拳難敵四手。”
“除了爲兄這個病人和你之外,現在只有長沙王算是有一定的威望,如果爲兄早逝,希望你們兩人能夠互相扶持,河間王也是有一個有野心的人,你剛剛也說了,他和齊王面和心不和,河間王手下十萬鄴城大軍,如果是同等兵力之下,齊王不是他的對手。你也要防着點。”
“至於燕王,他勝在在北地一言九鼎,青玄手下的兵馬是幽平邊軍,戰鬥力同樣不容小視,就是幽平人口稀少,一旦戰事時間太長,當地承受不住。但你也看見了,小心他借用胡人的力量,現在幽州以北的四部鮮卑的貴族女子,他一部一個都娶了。”
“如果燕王站在齊王那邊,穎如何是好啊?”司馬穎一聽也感覺頗爲棘手。
“真到了那種地步就顧不了許多了!”司馬柬長長嘆了一口氣道,“幷州劉淵,讓他手下的匈奴人去抵擋鮮卑人,只是不知道這算不算驅虎吞狼。不過你也不要擔心,說不定有人比你下手更早呢,燕王要是南下,河間王是首當其中的。”
司馬柬斷斷續續把諸王其中的利害關係告訴司馬穎,當務之急並不是別的,就是把諸王的兵馬散出去,這樣軍鎮的優勢就能出來。
當然這也並不牢靠,就算是司馬冏把大軍散出去,一樣可以統領洛陽禁軍。但在司馬柬經過幾次的亂局來看,洛陽禁軍幾乎不是任何一個藩王能夠統領的,不管這麼藩王多厲害,宗室諸王在洛陽的太多,總能滲透一部分軍權。
把二十多萬各州的兵馬遣散,換成十萬洛陽禁軍,司馬柬覺得這樣交換也不錯。
要知道經過這一戰,雖說時間不長,但號稱天下第一的洛陽禁軍已經損失慘重,雖然其他軍鎮的損失更大,可諸王聯軍的兵馬衆多,禁軍的損失補充起來就沒這麼容易了。
必須要散出去八王的軍力,這樣首當其中的就是齊王司馬冏的州郡兵。對本就是軍事重鎮的其他軍鎮到並沒有多大的傷害。
爲此司馬柬不惜讓司馬穎出鎮關中,而不是讓自己的繼子司馬鬱坐鎮,這也是經過考慮的,他的繼子年紀不大,根本無法着這些長輩一較長短。
司馬穎面帶思考的離開了秦王府,回到自己的府邸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和盧志說了一遍,詢問道,“先生覺得兄長的話有道理麼。”
“秦王言之有理,如若齊王心懷不軌,必然會暴露出來,還是散去諸王大軍最爲重要。”盧志捏着鬍鬚道,“不過秦王有一點說的並不對,燕王看似置身事外,但燕國和范陽國相鄰,就怕其中有什麼瓜葛,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好吧,本王就後退一步,等着司馬冏露出狐狸尾巴。”司馬穎狠狠地開口道,“可前往不要讓本王等待太長時間。”
司馬季還不知道自己也能被其他藩王注意到,他還在廷尉裡面呆着呢,走到哪都帶着一大隊女真士卒,防止有刁民陷害本王。
“王衍,就太子被害的時候,向你求助你見死不救,這件事就夠你死一百次的,你都不如你的女兒太子妃,你說你留着那麼多阿堵物幹什麼,還不如交出來買回一條命。錢沒了可以再賺,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看在你出身世家大族的份上,本王沒讓典獄吏動刑,你要是看不清楚形勢,王侯本王都監斬三個了。”司馬季拿着一根燒紅的烙鐵眯着眼道,“不是本王瞧不起你,你連一炷香都頂不過去,還不如乖乖就範。”
“你們這些大名士似乎很看重臉面,這塊烙鐵要是往你的臉上一貼,天下的人會如何看待?你還有臉活下去麼?”司馬季拿着烙鐵一步一步走進王衍,提着烙鐵湊到了王衍的臉龐,王衍長長的鬍鬚都變得彎曲,不由得邊躲避邊道,“燕王,你對朝臣嚴刑逼供,讓滿朝文武怎麼看待?”
“呵呵!不怎麼看待,本王崇信法家,不在乎世俗的目光。”司馬季哈哈一笑,一點也不在乎的開口,現在都是什麼時候了,如果說是之前,他可能還會在乎,但此次八王聯手出兵之後麼?
臣子們對於皇權僅存的一點敬意在這次勤王過程中消磨殆盡,在此之前,雖然中樞權臣變幻無常,但是地方上很少有人矯詔弄權,臣子們還是視矯詔爲禁忌;但是這個禁忌已被打破,從此以後,皇帝的詔書如同廢紙,爲了自己的利益,這些臣子將肆無忌憚地玩弄皇帝於股掌之中。
現在王衍還用那種道德綁架來對付司馬季,只能說王衍還看不出來事情的變化。
司馬季從懷中拿出一份口供,一甩讓王衍看清楚,上面寫了王衍在司馬遹遇害前後的表現,包括讓女兒和太子離婚,包括隱瞞了太子寫信求救的事實。
“不交出三千萬買命錢也可以,你只要你畫押,本王就不對你用刑。”司馬季懶洋洋的開口道,“這樣可以了吧?看你把錢看的這麼重,多麼兩全其美的辦法。”
王衍一聽說可以不交錢,眼睛就是一亮,但看清楚上面的字之後連連搖頭,看向司馬季的目光頭一次出現了懼怕。要是在這方面畫押,確實是不用交錢了,但他會死。
這就相當於王衍對太子的被害認罪,承認這其中有一定的作用。司馬季完全可以憑藉對他的畫押直接把他斬首,告慰太子的在天之靈。
“你又不交錢,又不肯去死,這讓本王很是難辦。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之戰便宜不吃虧的事情。”司馬季很是爲難的搖頭,對着身後的典獄吏開口道,“王衍是天下聞名的大名士,你們可不要太粗暴了,留個全屍。”
“燕王……”王衍忽然熬一嗓子把沒準備的司馬季嚇了一跳,就聽到王衍喊道,“王衍願意交議罪銀,請燕王網開一面,給老臣一個反省的機會。”
“這就對了麼,早點表示要談,本王不就不用讓你畫押了麼。”司馬季一臉的和善,低聲循循善誘道,“想不想要少交錢?這也是可以談的,只要你能夠讓別人把你的數額補上,一切都不是問題,都可以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