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同光找了一個角落座了下來,在這個位置別人很難看到他,他卻能看到整個院子情況。更況且角落離旁邊的側門不遠。
那女角在臺下衆人之中看上去好像也看見了吳同光。鑼鼓散去後,吳同光並不急着起身離開,直到衆人全部離開後,一名戲院的小廝小步跑了過來,低聲告訴吳同光道:“戲已經散場了,請長官明天再來!”
吳同光擺手拒絕,稱要看“南天北海”新班子的戲。
這名小廝目中精光一閃,低聲邀請他到後院一敘。吳同光理了理長衫,戴起沿帽,緩步進了後院。
適前在臺上扮演花木蘭的女角已經卸去容妝,俏立在院內,背對着吳同光。
那女角突然道:“‘侯鳥’久仰了。”
吳同光微微點頭:“貴姓?”
那女角道:“我姓李,我叫李梧桐。”
此人便是吳同光在尚記藥鋪留下聯絡方式,急欲建立緊急聯絡的備用聯絡人員,代號“梧桐”。
李梧桐道:“侯鳥你可真是比我想象中年輕得多了。”
吳同光道:“我倒是對梧桐同志不曾有過想象,若不是你在臺上擊鼓,我還真不敢相信你。”
李梧桐道:“你是從擊鼓認出來我?”
“是的。”
李梧桐笑道:“很有意思,你是怎麼從擊鼓中看出來是我的,莫非你眼睛會法術?”
“在下雖然眼睛沒有法術,但我的耳朵還是很中用的。”
“哦,你說的是鼓聲?”
“對,從我進來開始,你長聲擊鼓二十五下,短聲擊鼓三十九下,轉化成摩斯頻率,就能找到對應數字,每組數字對應尚清源同志與我聯絡的密碼母本四個漢字位置,分別是‘梧’、‘桐’、與‘留’、‘座’,前面兩個字很明顯是亮明你自己的身份,後面兩個字應當是叫我散場後留座不要走。”吳同光解釋道。
李梧桐眼中透露出贊色:“不錯,倒也沒有讓我失望。”
“倒是你又怎麼確定我就是侯鳥?”吳同光反問道。
李梧桐道:“能從尚清源密碼母本上譯出‘留’、‘座’兩個字的,應當不是別人,最後一個留下的若不是你,還能是誰?”
吳同光笑了笑道:“如果我沒有聽出你的鼓聲,直接起身隨人羣離開,你這法子不就失效了。”
李梧桐被問的無話可答。
吳同光又說道:“但只要我確認了你的身份,我自然設法與你見面,對不對?”
李梧桐又是無話可說,但她卻發現眼前此人的說話,是如此有趣同時更加的不簡單。
“不僅僅是那樣,而且我還知道你一定會讓人前來邀請我的。”
“這個你又是怎麼知道的?”李梧桐問道。
吳同光道:“你擊完前面兩個字的鼓聲後,從你身旁的扮演軍士眉目微微一擡,他很顯然不知道這些鼓聲所代表的意思,但隨即你的示意眼色。散場後,前來相邀的小廝,儘管妝容已卸,但體態步伐卻正是那個軍士。”
李梧桐很驚奇道:“你,你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能確定他就是那個軍士?”
吳同光道:“是。”
李梧桐邊鼓掌邊笑着說道:“好厲害,果然記憶超羣。但有一點你不要忘記了,既然你在尚記藥鋪留下‘南天北海’的接頭暗號,我的法子怎麼會失效?”
吳同光故意刁難她,並說道:“如果我被捕後成爲叛徒,今天來的就是敵人,也自然可以用‘南天北海’同你接頭。”
李梧桐盯着吳同光,道:“要抓住你這樣的人,恐怕並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吳同光道:“但相信也不是一件很難的事,一個人若是太大意了,要想抓住他,也就會成爲一件很容易的事了。”
李梧桐眉毛一擡:“況且我對同志還是有信心的。”
吳同光微微笑了笑。
然後她又慢慢地說道:“再來,如果你是叛徒,你今天也不會活着離開這裡,消滅叛徒也是我的任務之一!”
既然已經確認了雙方的身份,吳同光和李梧桐開始交換今天的情況,李梧桐問道:“我很好奇,剛你所說的肖國棟一枚暗箭是怎麼回事?”
“嗯,問題的重點不是在於誰先譯出答案,而在於那張寫有數字的紙片,譯完密碼,紙片會變色,變色的那個人就是‘侯鳥’!”
“你可能還不知道老尚同志怎麼死的,他是死於劇毒,而他的面色泛紅,眼袋充血,很顯然臨死前承受了巨大的呼吸受阻、心跳驟升,這種中毒的情狀正是很像一味藥,烏頭 鹼。
我和老尚在一起時間久,也知道他精神藥理,他之前也告訴過我有一種從烏頭 鹼中提煉的試劑,這種試劑經調試後不僅帶有劇毒,而且沾在皮膚、衣服上持續很長時間。”
李梧桐問道:“那這又和紙片變色有着什麼樣的關係呢?”
吳同光道:“因爲紙片的背面塗上汞,汞和這種鹼試劑能產生化學反應!當我發現老尚的屍體,我怎麼能不去檢查勘查看?我必然會觸摸到他身上的試劑殘留物。”
李梧桐沉默了一會又接着問道:“那老尚同志的指向八點整的懷錶又代表什麼呢?”
吳同光比出一個“八”字,然後回答道:“八點整,就是8和0,門捷列夫的週期表裡序號排80的正是汞。老尚識破了敵人的用意,他用生命拿來提醒我當心這樣一個反應測試......
所以我在參加中秋宴會前,就將一份浸過我衣物上殘留物的文件交到一名替死鬼的手上。也就是剛剛我同你說的‘歐陽’手上,不過,我相信肖國棟這隻老狐狸不會輕意上當的,一旦抓捕行動失敗,一定會懷疑.......”
這是怎樣偉大的捨生成仁的精神,尚清源拼着最後一口氣給同志留下暗示。
看着吳同光無比傷感的表情,李梧桐沉默了一陣,再次問題:“好,還有一個關鍵的問題,誰是‘杜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