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獵獵,天陰沉沉的。熊部落的祭臺上,四個力大無比的肢重族力士擡着三足青銅鼎放到了祭臺中心。
這是由各部礦工從首陽山開採,運回的青銅鑄造而成的,大鼎平沿外折,深圓腹,有二立耳,三蹄足。器口下飾二道弦紋,刻有銘文八十二個字。
在青銅鼎旁邊擺放着豬、羊、雞三牲,野果數盤。
姬軒和幾個部落首領站在祭臺旁,各個高層官員和將領分列兩側。
不遠處是部落的民衆,有老有少,紛紛跪在地上。
姬軒穿着白色長袍,誦讀祭文之後,便由十個白袍祭司圍着大鼎團團走着,口中唸唸有詞,大約便是求神保佑風調雨順,五穀豐登之類。
在遙遠的天空中,雲層將原來天上那個比月亮大上兩倍的“圓盤”遮蓋,讓人懷疑天上的神界是否看得到這場祭拜。
在原始的部落中,祭拜甚至比戰爭更爲重要,戰爭死人,但畢竟還有活着的,若是神發怒了,降下天災洪水,或者天火,則全體滅族,無一生還。
摯遠遠在部落民衆之中,看着熊部落的祭祀。
離珠並沒有在近旁,他要跟在族中長老的身後,宗祠由長及幼排成一隊。
能排在祭臺前的,也是族中望族纔有資格。
祭祀完畢之後。姬軒便來到大帳,聽着官員報告。
大能部落以雲命官職,彙報的正是白雲,掌管秋季的秋官。他彙報着秋天裡發生的事。
大抵是族中添了多少人丁,家畜多少、存糧多少之類,然後說起了邊境一些小摩擦。
在某些小部落邊境,總會起些摩擦,要不就是因爲飲水問題,要不就是因爲狩獵問題。
這次摩擦便是因爲狩獵問題起的。
豹部落最接近炎火部落的一個村莊,有幾個獵人前往樹林獵鹿,在獵人射中鹿的同時,隸屬炎火部落的結胸族人也同樣射中這頭鹿,於是雙方起了爭執,紛紛說鹿是自己先射死的。
然後兩隊獵人幹了起來,並且都有人受了傷。
在第二天打獵時,結胸族人糾集了大批獵人,不止搶了豹部落的獵物,還打死了其中一個獵人。
這只是幾個獵戶之間的摩擦,秋官並不覺得事情多大,不過只見首領眼睛一亮,臉上突現怒容。
“炎火部落欺人太甚!”姬軒將手中的杯子扔在地上,“這些結胸族不就是仗着炎火部落撐腰嗎,便欺負我大能部落嗎!”
這是祭祀後的軍情彙報,所有部落首領都在現場,姬軒便問了豹部落首領。
蔡犳拱手說:“這是幾戶獵戶之間的事,我會叫人調停,請大首領放心。”
“不,這不止是豹部落的事,也是我整個大能部落的恥辱,”姬軒環視四周,“把炎火部落的過錯昭告各個種族,熊虎豹羆各部落調遣精銳部隊,組成討伐軍,誓要踏平結胸族!”
他讓人把被打死的獵戶家人請到熊部落,一個女人帶着小孩哭哭啼啼,哭訴着結胸族人的殘暴。
於是羣情洶涌。
士兵們的怒氣頃刻被點燃。
各部族徵集了大批戰馬,民衆主動獻出糧食,殺豬宰羊,稿勞兵士。
各部落的鑄造爐連夜趕工,打造武器和盔甲,一時煙囪上濃煙滾滾,所有人臉上都呈現出緊張又興奮的表情。
離珠興沖沖的來到摯的房屋裡,把部落裡發生的情況告訴他,還說起大澤將軍在首領面前提到神使的到來,估計等他忙完了,就會召見。
“這是大的戰爭。”離珠說。
摯微皺眉頭:“你也參加嗎,離珠?”
“我肯定會參加的,我要建立軍功,成爲大澤將軍那樣的人!”
反正這戰爭又與我無關,摯想道,我的行程是前往陰蛇部找到濁龍,請求他幫我到母艦上去。只是,人類的戰爭,究竟是生存所逼,還是基因中原本就攜帶着殘暴和好戰?
我還是找個機會離開吧。
他這幾天沉下心來,嘗試用金元素之力打開封印晶體能量的“閘門”,卻遭受來自42的警告。42說,一旦晶體能量泄出超過5%,身體將會承受不住能量衝擊而炸開。
摯只好重新關下那個能量閘門,嘆了口氣:我什麼時候才能將金元素之力煉得跟大酋長尤一樣呢,那樣的話,才能將身體變成銅身鐵骨一般,也才能承受住超過5%的能量衝擊。
如果沒有辦法啓用更多的晶體能量,一旦到母艦後,要怎麼對抗能使用60%以上能量的執行者呢!
只要不涉及到我的親人和朋友,我纔不攙和到戰爭中呢。
正和離珠說着話,門口又來了一個傳令官,說是首領要請神使到行宮一敘。
離珠開心的笑道:“摯大哥,首領忙完,要召見你了!”
摯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他是九角的百夫長,九角目前是炎火部落的隸屬,若大能部落和炎火部落戰爭,自己和姬軒、離珠他們便是敵對關係。
離珠陪着摯在衛兵的帶領下前往姬軒的行宮,在熊部落中心府邸前,士兵在操練陣法,通報之後,他和離珠走進大廳,姬軒卻沒有這裡,一個隨從把他們帶到了後花園。
姬軒站在一個土丘前,背對着他們,通報後,姬軒轉過身來,招呼他們走近。
摯和離珠作禮,姬軒回禮。
他望了望天空,說:“神界的西姆大人管理着大陸,大陸上有種族132個,多數部落若是風調雨順,還能艱難生存,而一些天生殘缺的部落,像無腸族,則兩三代人之後便滅絕。
人族要抗天災,若是洪水或大旱,民衆缺水少糧,爲了生存,要爭奪僅剩的富饒之地,不惜拼個你死我活,還有北大陸那些亡靈生物,那些從九淵中出來的變異者,也對南大陸虎視眈眈。而要真正強大,只有統一起來,這是我將要做的事情。”
“可是,戰爭會死掉很多無辜的平民,很多家庭會因此支離破碎,爲什麼不能用和平的方式去統一呢?”摯說。
姬軒輕嘆一口氣,說了個故事。
有一個地方叫蟻民國,在貧困的最低層蟻民中有一個勇士,名叫阿義,他們的國家裡,低層的蟻民當着苦力,受盡屈辱。上層的貴族則享用着他們辛苦的收成。
國家中還有很多強盜,蟻民們辛苦收集來的食物總是半路被搶,像他那樣吃不飽、睡不好的蟻民有成千上萬。
哥哥姐姐在很小的時候就被迫給押去當苦力了,在連續不斷的苦役中活活累死。
那一年冬天食物所剩無幾,年邁的父母把僅有的一點糧食讓給了他,只對他說了句:“我們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託給你了,你一定要爲蟻族平民討回公道。”隨後就餓死了。
阿義發憤圖強,發誓要建立一個讓所有螞蟻都能吃飽的國家。
在一個炎熱的夏天,草木乾枯,蟻民飢餓而死不計其數,阿義帶着5千蟻民到遠方水塘邊採集糧食,路遠難行,食物難找。途中還得防止食物被比他們強大的動物給搶去。
半途中,因爲烈日太毒,有許多蟻民都被燒死了,於是一路上他吩咐少數的螞蟻留下來挖洞,另外一部分弱小的也就不用走那麼遠就在附近收集糧食,前提是要先填飽肚子再把多餘的糧食收藏起來,其餘的跟着他去目的地。他告訴大家要同甘共苦,自己帶頭給受傷的螞蟻們生活上的關照。
大家都很感激他。一路上也有很多無家可歸的螞蟻加入這個團隊。 後來不知道走了多遠,阿義的隊伍變得越來越強大,壯大到1萬,他們在塘邊找到了充足的糧食,忍着飢餓運送回去,卻被國中的貴族派兵搶走,還讓他們繼續尋找。
阿義和其他被壓迫的蟻民組織起來,打敗了蟻民國的貴族,他們一路懲惡勸善,解救了那些受壓迫的平民。阿義也在在蟻民們的擁戴下當上了大王。
但他從不把自己看作是擁有一切權力的大王,他讓自己時刻受着平民們的約束,蟻民國也在他的治理下團結和睦,繁榮昌盛。
他帶領蟻民國打敗了附近的紅蟻族和白蟻族,成了蟻民族中前無古人的英雄。
有一天,突然天降大火,蟻民族中濃煙滾滾,正直英勇的蟻王阿義被燒死,蟻民族被炙烤而死不計其數。
又是地裂,無數重物從天而降,蟻民們悲痛萬分,責罵上天不公、好人短命、天地不仁......
姬軒指着他面前的小土丘,說:“這蟻民國,原本便在這小土丘之中,只因我的小兒子貪玩,昨天用火燒了樹葉,扔進這土丘之中,又用腳把土丘踩塌了。”
“地面部落,在神的眼裡,又何嘗不像這蟻民國一樣呢?”
勇士、英雄、善良者、義士,這些人類精英,在神的眼中,也和其他人一般無二。
在某次隨機事件中,也許就一命嗚呼了。
神分辨不出誰是好人壞人,就好像那些忙碌的螞蟻中,分辨不出哪隻是好螞蟻,哪隻是壞螞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