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燮盯着劉虞笑起來,“名不虛傳。人說仁義劉伯安,果然不假。只是要勸動陛下改弦易轍,恐怕……”他極其沮喪地搖搖頭,說道,“到了洛陽,你替我想想辦法,把我外放到西涼吧。在京城,整日泡在是非爭鬥之中,實在無聊透頂。”
“我們明日啓程如何?”
劉虞皺着眉頭叫起來:“南容,你這麼急幹什麼,我連癭陶城的大門都還沒有進去。”
“我恨不得你現在就隨我回洛陽。冀州剿匪的事你交給豹子李大人不就行了。”傅燮說道。
“怎麼,朝廷有旨?”
“你別看豹子年紀小,後臺多啊。前些日子,幽州刺史楊大人,涿郡太守王大人,右北平太守劉大人,翼州牧郭大人先後上書,爲豹子鳴屈叫冤,說朝廷刻薄,賞罰適當。”傅燮笑道,“這事驚動了陛下,連夜召大將軍入宮仔細查詢。”
“李大人在涿郡剿滅十八萬黃巾軍,整個部隊僅僅就李大人一人由行厲鋒校尉遷升爲厲鋒校尉,沒有一絲一毫的賞賜,我大漢朝實在是太刻薄吝嗇了。”劉虞頗爲氣憤地說道,隨即喜滋滋地問傅燮:“子民這次升了個什麼官?”
傅燮面無表情地說道:“徵虜校尉。”
劉虞頓時滿面怒容。
傅燮苦笑,解釋道:“校尉分五等,這好歹也是個三等校尉,比厲鋒校尉高一點,聊可自衛,聊可自衛。”
劉虞強忍怒氣,憤憤問道:“聖旨怎麼說?”
“徵調李大人及其部下歸冀州牧郭大人節制,征伐黃巾軍。現在郭大人陣亡了,這征伐之事自然由李大人接管了。他現在是冀州軍職最大的官了。”傅燮道。
劉虞撇撇嘴,調侃道:“冀州軍?現在冀州除了他那點人馬,還有什麼部隊?”
“還有你這支部隊啊?”傅燮指着停在城外的三千大軍說道。
劉虞搖搖頭,“我甘陵國只有三百人馬,其餘的都是我向平原郡劉大人,濟南國許大人借的。常山國孤鴻嶺一戰,冀州軍隊已經全軍覆沒了。”隨即他問鉅鹿郡府的長史陳隸道:“癭陶大戰後,你們還剩下多少人?”
“六千人尚餘兩千四百人。”陳隸趕忙回道。
“哦。這麼說冀州還有三千人馬,如果加上下個月從渤海郡趕來的三千人馬,我們尚有六千人,勉強也可以湊足兩個軍了。”劉虞對傅燮說道。
傅燮笑道,“伯安,青州平原郡是人口上百萬的大郡,你可以向劉大人多借一點嗎?”
劉虞苦笑道:“冀州已經先後三次向平原劉子平借了五千人馬,他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實在沒有部隊給我們。”
“進城吧。”劉虞對陳隸幾個人叫道,“不談這些煩心事了,免得將來傅大人說我怠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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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呼嘯的北風裡,邯鄲城就象一頭頭戴白冠的雄獅,虎踞在雪原之上。
李弘率領黑豹義從緩緩走進邯鄲城。
清晨,趙雲,張郃,文丑,沮鵠領着一百多名冀州兵扮作從襄國縣押運補給的黃巾軍,騙開了東城門。隨即藏在補給車上的幾百名士兵一擁而下,迅速攻佔了東城門。埋伏在遠處的騎兵立即殺入城裡,直接衝進黃巾軍的兵營。許多黃巾軍士兵還在睡夢中就被騎兵戰士們抓住了。邯鄲城轉眼失守,六千多名黃巾士兵成了俘虜。
文丑滿頭大汗地跑過來,大聲叫道:“大人,大人,虎頭和子龍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李弘沒有在意,笑着對文丑說道:“怎麼?他們這麼悠閒,還有時間練兩手。”
文丑急地大叫道:“不是,不是這樣的。虎頭要殺俘虜,子龍不給殺,兩個人爲這事吵了起來,後來就拿上傢伙打起來了。”
李弘笑着搖搖頭,對身邊的田重說道:“部隊進城後,一定要嚴肅軍紀,凡違令者,罪加一等。”
“大人……”文丑焦急地喊道:“你趕快過去看看,可能會出人命的。虎頭要給燕趙部曲的戰友,要給酈大人報仇,眼珠子都紅了。”
李弘無奈地說道:“我去了也拉不開。”隨即他對周圍的人說道:“遇上他們兩人打架,你們趕緊躲遠點,免得自找苦吃。”大家鬨堂大笑。
“大人……”文丑非常氣憤地喊道。
李弘看他生氣了,趕忙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去喊幾嗓子,就說我死了,他們立即就散了。”
文丑一愣,隨即說道:“這不大好吧。他們要是跑來一看你沒事,還不兩個打我一個。”
“那你就說我快死了。”
文丑站在那裡還是搖搖頭。李弘氣道:“你是不是打不過他們兩個?打不過可以找幫手嘛,射虎,俊乂,雷子,多了,十幾個打他們兩個也打不過嗎?”
“這可是你說的?”文丑高興的大聲叫道。
“是呀。”李弘點頭道。文丑歡呼一聲打馬跑了。
李弘奇怪地看了他背影一眼,回頭問鮮于輔道:“有什麼不對嗎?”
鮮于輔笑道:“都去比武玩耍了,誰幹事情?城防要佈置,俘虜要看守,補給要運輸,戰利品要清點,民心要安撫,難民要救濟,軍紀要約束,治安要加強……”
“好,好,好。”李弘搖着雙手連連說道,“羽行兄,你不要說了,你全權負責這事,我立即找人給你。”
隨即他對弧鼎和棄沉說道:“你們立即帶上兩屯人馬,把城中所有黃巾軍首領的家屬和財產全部看管起來,嚴禁任何士兵騷擾。”兩人答應一聲,招呼手下,呼嘯而去。
“子民,你想幹什麼?”鮮于輔不解地問道,“你要把他們全殺了?”
田重也緊張地望着他,大聲說道:“子民,我們風雲鐵騎從來不幹這種誅殺九族的事。如果要殺,也日後由趕過來接手邯鄲軍政的官吏殺,你可不要背這個名聲。”
李弘笑道:“放心,放心,我不會殺他們。但如果他們被虎頭這種帶着滿腔的仇恨士兵殺了,事情也比較麻煩。我要放了他們。”
鮮于輔和田重睜大眼睛,吃驚地望着他,不敢相信。
“放了他們,讓他們回太行山,告訴黃巾軍的首領們,立即從趙國和常山各地撤出去,否則,他們就要死光了。他們可以到山上去當土匪,可以暫時保住性命。”
“大人,你這麼做,如果給冀州牧府的官吏知道了……”田重小心翼翼地說道。
“怕什麼……”李弘立即打斷了他的話,很不屑地說道:“我怕什麼。俘虜裡,凡是願意回太行山的,都讓他們回去。”
鮮于輔忍不住說道:“子民,你不要意氣用事……”
李弘揮手說道:“太行山上,黃巾軍根本就沒有什麼糧食,即使有,也不夠這麼多人吃的,況且現在天寒地凍的,有幾個士兵願意回去?只要我們向俘虜說清楚,第一我們不殺他們,第二有飯吃,能有多少人離開?我們在涿郡沒有殺俘虜,在中山國也沒有殺,這幾件事黃巾軍上下都知道,所以我想大部分俘虜還是相信我們的。”
“這些人離開邯鄲,先會趕到襄國,柏人,中丘三城。這些城中只有少量黃巾軍部隊,一旦軍心動搖,我們就有攻打的機會。當然,如果他們得到黃巾軍在癭陶大敗的消息,主動撤出各城,那是最理想的了。”
田重笑起來,“子民總是與衆不同。我們走吧,到府衙烤烤火吧,這裡太冷了。”
剛剛走到府衙,棄沉就飛馬而來。
“大人……”
棄沉剛要說什麼,被李弘揮手打斷了,“城中可有人趁火打劫的?”
“沒有。鬍子和拳頭正帶着部隊在大街小巷裡飛馬巡視?”
“飛馬巡視?“李弘笑道,“他耍威風耍錯了地方了吧?叫他注意點。對了,可有士兵違反軍紀,騷擾百姓的?”
李弘非常擔心自己的部下。他們幾乎都是胡族士兵,語言不同,習俗不同,和漢人之間又有世代的仇恨,一旦惹出什麼事來,處理起來非常辣手。他帶領部隊四處征戰,一直不願意進城,這是一個最主要的原因。他怕出事。但這次不行,他必須帶着部隊走進這座赫赫有名的古城。他率部深入,奔襲成功,沒有後援,在這種情況下,只有入城駐紮,才能以策安全,防止出現意外。
棄沉頭一低,沒有回答。李弘一驚,旁邊的鮮于輔和田重也大吃一驚。
田重急忙問道:“棄沉,出了什麼事,你快說?”
“城中許多豪宅大戶已經被我們的士兵破門而入了。這些屋子現在都被黃巾軍的一些將領佔據着,裡面都是婦孺奴婢。士兵們殺了看家守院的衛兵,立即開始了……”
李弘再次揮手打斷了他的話,大聲問道:“可命令他們撤出來了?”
“都撤出來了。”棄沉回道。
“每到一處,擄掠一空,這是外族士兵的習慣,稍加約束就可以了。”鮮于輔立即說道,“棄沉,你速速傳令下去,再發生類似事情,參加者當場處死,絕不姑息。”
李弘看了鮮于輔一眼,笑道:“怎麼,你怕我殺了他們,這麼急着下命令。”
鮮于輔微微一笑,沒有做聲。李弘剛纔還真有那麼一股衝動,但聽到鮮于輔已經搶先說了處理方法,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田重立即對棄沉說道:“棄沉,你快去吧。”
棄沉看了一眼李弘。
李弘笑笑,說道:“兄弟們離家已經很長時間了,這裡距離家鄉也太遠,許多事可能一下子不適應,你通知恆祭,樓麓,射瓔彤三人立即來見我,我有話說。”
棄沉答應一聲,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