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智來到職大食堂，查看了一下賬目。
儘管自己休假多日，但一切運轉得很正常。
陳雪華拿來幾份新入職的簡歷，喬智除了後廚人員的履歷會過目，其他的一概不論。
和陳雪華已經形成默契。
儘管她的學歷不高，但經驗和處事能力彌補了不足。
陳雪華這個年齡，不能用學歷衡量實力，而是要看實際工作能力。
餐飲行業原本就是零碎複雜的行業，需要陳雪華這種靈活變通，通情達理的人來統籌協調。
她現在的崗位，喬智甚至都取代不了。
喬智年紀輕，缺少陳姐的閱歷、耐心、包容和親和力。
“還是按照老規矩，後廚的員工一個月實習期，行政人員一個半月實習期，如果優秀的話，可以提前轉正，實習期工資和轉正工資一樣。”喬智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陳雪華拿着這份資料，就可以去財務報備，下個月的人員工資就可以兌現了。
“陳姐，能聊聊嗎？”喬智突然開口道。
陳雪華意外道：“能啊。我猜猜，是不是家裡的事情。”
喬智錯愕，“陳姐，你怎麼知道的？”
陳雪華微笑道：“你和茹雪去泰國旅遊，按理說回來應該興高采烈。我瞅你回來之後，愁眉不展，估計遇到了事情。”
喬智對陳雪華比了個大拇指，“厲害。”
陳雪華摸着嘴巴笑道：“不出意外是婆媳矛盾吧？”
喬智瞪大眼睛，“你學過算卦吧。”
陳雪華哈哈大笑，“婆媳矛盾家家戶戶都會有，所以猜這個百分之九十可以中。你啊，處理別人的事情，條理清楚，自己的問題卻是猶豫不決。”
喬智道：“我媽和茹雪之前的關係很融洽，但這次旅遊回來，好像矛盾激化了。主要是因爲委託我媽照看了幾天孩子。其實也沒讓她帶，家裡有奶媽和月嫂。”
陳雪華道：“我分析，你媽是失落感。作爲長輩，肯定能親手將晚輩帶大，但你們卻剝奪了她的權利，暫時沒法適應而已。”
喬智恍然，“謝謝陳姐開導。”
“談不上，現在的兒媳婦太獨立了。以前我們那個年代，婆婆都超級兇的。”陳雪華絮絮叨叨地說了一些當年她的情況。
喬智也是哭笑不得。
人生五味，這種閱歷在結婚之前不敢想，結婚之後，又難以避免地遇到了。
喬智對此倒也不是太在意。
柯清再怎麼折騰，也是爲了自己好。
陶茹雪再怎麼矯情，心底是善良的。
人生很多時候就像是流水賬，沒有波瀾起伏，卻也有酸甜苦辣。
喬智的廚道和別人最大的不一樣，在於以心入廚。
結婚、生子，自己對人性人心有了更深的瞭解。
所以他覺得自己的廚藝有明顯的進步。
刀功、火功等基本功，是可以日積月累的練出來，但境界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喬智慢慢消化掉從生活中帶來的負面因素，將之轉化敲開靈魂的源泉。
其實柯清和陶茹雪的矛盾，都可以轉化爲表達親情和愛情的一種方式。
如此，便想通了。
陳雪華離開之後，喬智給柯清打了個電話，“昨天回去我跟茹雪認真討論一番，修正了一下對於兩個小孩的養育方式。”
柯清急道：“你跟她不會吵架了吧？”
“準確來說是激烈討論。”喬智道。
柯清嘆氣：“媽對茹雪沒有任何意見，她雖然年輕，但很善良。因爲我讓你們出現問題，我很過意不去。”
喬智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當晚輩的，當然要尊重長輩。”
柯清沒好氣道：“好啦，此話打住。對了，茹雪給我買的那個包包，是不是特別貴。”
喬智錯愕，老媽這轉彎的速度還真是驚人呢。
“還行吧。”
“以後別給我買這麼貴的東西。我是個老太太，身邊的朋友沒人懂這些，給我買，不合適。藏在家裡怕被偷，揹出去怕被搶，擔驚受怕的。”柯清嘴上抱怨，但心裡還是喜歡的。
喬智微笑：“嗯，也不能不買，以後少買吧。”
“不管你了。回去之後，跟春姨打個招呼，就說是我之前胡攪蠻纏了。”柯清壓低聲音道。
喬智微微一愣，知道柯清是怕自己在陶家難做。
“媽，你沒錯。春姨也不會在意這些細節。”
掛斷柯清的電話，喬智覺得眼角有些溼潤。
感情敏銳的人便是如此，一個小細節就將你的淚腺擊垮了。
別人覺得喬智的美食總充滿溫暖的味道。
仔細想想，與喬智身邊的人有關。
柯清會像所有母親一樣，表現出護短、任性甚至自私的一面。
但在母愛上，她毫無保留。
爲陶茹雪說好話，對春姨致歉，那都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因爲她希望兒子能少受點委屈。
這便是知子莫若母的道理。
不出意外，柯清也會給陶茹雪和春姨打電話，委婉地表達帶來的不便。
刀子嘴豆腐心，便是自己的母親。
片刻之後，陶茹雪給喬智打來電話。
“媽，給我打電話了。”
“嗯，她罵你了嗎？”
“沒有，她罵了你一頓。”陶茹雪笑道。
“罵我？”喬智愣住了。
“是啊，說你是個鐵疙瘩，跟一個哺乳期的女人鬧彆扭。”陶茹雪道。
“哺乳期……不一直是兩口旱井麼……”
“去死吧。”陶茹雪恨得牙癢，片刻之後，輕聲道：“老公，我們和好吧，怎麼樣？”
“那你得答應我，以後多把目光掃向我和孩子們，除了當女強人之外，也得體貼一下我們。”
陶茹雪鼻子泛酸，眼睛澀澀的，“好啦，看在你這麼乖的份上，我答應你了。”
與陶茹雪的和解，比想象中要輕鬆地解決了。
在一起生活，哪能沒有有點摩擦。
苦澀也是人生最美妙的經歷之一。
當苦轉爲甜，那種滋味堪比吃一頓大餐。
吵了、鬧了，沒分開，感情才更加堅固。
……
牛燁和王靜前來拜訪，確定婚宴的細節。
日子定了之後，請帖都已經送出去。
牛燁不太講究細節，但王靜不是一個好糊弄的。
喬智喊來了陳雪華，與兩人商議當天的酒宴。
涉及幾百萬的流水，陳雪華早已讓人做好了方案。
王靜將事先擬好的菜單擱在一邊，道：“喬老闆，我們付了這麼多錢，希望你能夠讓宴席的標準達到應有的水平。我想，你也不會砸了自己的招牌。”
喬智皺眉，王靜的一張利嘴，好有攻擊性。
“放心吧！至少在菜的方面，不用擔心，絕對全宇宙獨一無二。”
牛燁忍不住笑出聲，“你吹牛的本事越來越嫺熟了。”
喬智卻是一本正經，“牛哥，還真不是吹牛，陳姐給你們看的菜單屬於刪減版本，真正的酒席菜單是什麼，等當天才能公佈，否則就沒有懸念了。”
王靜開玩笑道：“對酒宴不滿意，可以退錢嗎？”
喬智微微一怔，不屑道：“你開什麼國際玩笑呢……錢到了我的口袋裡，還想退？”
豪橫！
用這詞來形容此刻的喬智非常恰當。
王靜愕然，感覺上了賊船。
牛燁指着喬智，沒好氣笑道：“你狠，我就喜歡你這種貪婪的勁頭，是我老牛的兄弟。說實話啊，就算砸了，我也認了，誰讓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呢？”
王靜苦笑不得，“你也瘋了。”
離開喬智的辦公室，坐在車內，王靜低聲道：“老公，要不咱們別在喬幫主食堂辦了？”
牛燁不悅道：“人無信不立。現在毀約，以後我還怎麼在江湖上混啊？”
王靜道：“喬幫主食堂雖然名氣響亮，但操辦大型宴席的水平，我沒底。”
牛燁用手指戳了一下王靜的腦門，“你啊，太小看我了。喬智做宴席的水平，我可是親自領教過的。千叟宴和年夜飯，都做出了讓人眼前一亮的水準。相信這次婚宴也一樣不會讓我失望。”
王靜之前聽說過趙家老爺子對喬智很認可之事。
依然擔憂，“之前都是幾桌，現在可是一百多桌。”
牛燁信心十足，“我跟喬智接觸了這麼久，他不會信口胡謅，既然答應我，絕對不會食言。”
王靜輕輕地嘆了口氣。
雖然牛燁很尊重自己，但在大事上，一般都會自己決定。
在食堂辦理婚宴，傳出去也算是讓人感覺不可思議之事。
王靜對這個創意勉強能接受。
只是錢實在太多了。
說個不好聽的，夠普通人家結十次婚了。
如今其實也沒有退步餘地，不只是定金，而是全款都已經打到喬幫主的賬戶上。
那可是很大的一筆，得賣好幾套紅木傢俱才能賺回來。
在其他酒樓，一般都是先付定金，但喬智必須要全款到賬。
如果不是全款，那就不辦。
天底下第一牛氣的黑店，莫過於喬智了。
關鍵是，牛燁信他。
王靜沒底。
請帖送出去。
寢室的同學都感覺很好奇。
一方面嫁了個比自己年齡大很多的男人。
另一方面婚禮在大學食堂舉辦。
在她們的眼中，成了異類吧。
既來之則安之。
不管好壞，是否成功。
王靜只能硬着頭皮結這個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