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受着空氣中的冷漠，但它不能打擊到我。我是來拯救英語老師的，我應該主動，就像她當年對我一樣，溫柔，耐心。
我嬉皮笑臉，與她面對面，“小秦，我見你剛纔發呆，在想什麼呢？”
她趕緊坐直了，雙手不再撐在櫃檯上，大概不想和我的臉離得太近。
她眼珠子圓圓地瞪着我，問：“我爲什麼要跟你說呢。你是還要買玩具，還是想拿我消遣？”
我立馬站直了，剛纔那樣真的對老師不敬，有的沒大沒小了。所謂一日爲師終身爲父，不管她在做什麼工作，教過我就是我的老師。我端正了態度，說：“小秦，我怎麼能拿你消遣呢。我來就是來跟你道個歉，還有……”
“還有什麼？”她問，依舊不滿地看着我。
我真誠地說道：“我是離開了幾天，不信你可以去高山嶺查，我是今天才回來的，現在就到了你這裡。”我沒有曖昧的意思，只是想取得她的信任。
她懷疑地看了看我，眼神變得友好了，問：“這幾天你去了哪裡？”
我說：“雲南，有很急的事情。現在處理好，趕回來了。”
“趕回來？”她問。
我點點頭，“說過來你店裡幫你對付小混混的，結果沒來。我作爲大男人，不能失信於別人。想着你這裡的事，就連夜趕了回來。”我想着早點回來，確實有秦老師的成分在裡面。至於‘連夜趕回來’就是想增加一下效果。
“那真是可惜了。”她嘆氣說。
我問：“有什麼可惜的？”這我真不明白。
她很老道地看着我，彷彿在嫌我笨，開口道：“你難得去一趟雲南，可以好好在那邊玩幾天的。卻因爲我的事趕回來……”
咦？這劇情轉得好快，本來是有點怪我的，現在變成有點感動了。
爲搞好關係，我趕緊乘熱打鐵，關心地問：“小秦，我沒來的那次趕集，小混混
有沒有爲難你？”我想，那時我的眼神是溫柔的，我也是真的關心她。
“沒有。”她說，臉上有點神采了，“我把錢交了，他們就沒有爲難我。”
我撓了撓了腦袋，稍微用眼神掃了她一下，見果然沒有傷，淺笑着說道：“這就好。那個，明天又是趕集了，我明早就來，你不用再交錢了。”
她感激地看着我，說：“狼娃子，謝謝你的好意，不用了。”
啊？這是來哪出？我有點斷片，不是聊得好好的嘛，怎麼突然又不用了。於是，疑惑地看着她問：“小秦，能告訴我原因嗎？”
她看着我，依然是感激的意味。她用目光掃了一圈自己的店，淡然說：“店裡生意不好，我和孩子他爸商量過了，打算去他那，跟他一起打工。他說他自己幹累活多賺點錢，我去那邊找份輕鬆的活幹，照顧孩子，打理生活就行。一家人也能在一塊。”
我聽得有點愣了，剛想着要拯救她，結果她要逃走了，有一點覺得上天愛作弄人，特別愛作弄我。
她繼續說：“狼娃子，所以你不用爲我出頭。那樣也不會給你惹事。”
我是不願意的，就是不願意，別怪我耍小孩子脾氣。我說：“小秦，這不是給我惹事，要換成別人，這事我也管。”
她笑道：“你還真是熱血。不過現在像你這樣的人真是不多了。”
我有些祈求地說：“小秦，能不能別這麼快下結論，再考慮考慮。”接着很快補充道：“你是因爲那天我沒來，受欺負了，才下定決心去那邊的吧？”
她說：“我也不想，也是生活所逼。呆在這裡，起碼兩邊的父母能照顧到，出去了對兩邊的父母真是不放心。”
“那你先別走行嗎？”我很霸氣地說，“小混混的事我明天就幫你解決了。”
“可是，這邊的生意是越來越差了。新街那邊的店租稍微貴一點，我對做這種小本生意越來越沒信心
，也膩了。”
我說：“你能再考慮一下嘛，你總是掛念父母的吧。現在是情況不好，說不定情況會好起來呢。”我爲什麼非想着要留她，因爲我在杭城呆了8年，知道生活在外面是不容易的，時時對故土魂牽夢繞。如果可以，誰願意去外面打工呢？
還要就是我想還秦老師對我的恩情。我現在有這個能力，如果她離開了，我去哪裡報答她呢。
她笑笑地看我，“我會認真考慮，給我時間。再說把這邊處理的事處理好，也需要一段時間，不會馬上走。”
嗯，我應到。我得想一個讓她必須留下來的理由，一時還想不出。我就跟她扯別的，問：羊老師怎麼去外面打工了，他不是在學校當老師嗎？
在我離家出走之前，我聽說羊老師一直在學校當體育老師，還從小學調到了初中。那應該不錯纔對。
秦老師沉了一口氣，回：“出去好幾年了。當老師的工資一直不漲，漲也漲得可憐，哪裡比得上物價上漲的速度。以前瞅着這幾塊工資還能過過日子，後來出去打工的人每月都能賺3000、4000塊一個月。羊老師的工資還不到3000。他想了想，就跟我說他要出去打工，老師這份工作不幹了。”
她又接着說，“現在，那個小學沒了，合併到鎮上上學。那個初中的老師都是年紀比較大的，年輕的老師後來都改行，幹其他的去了。”
農村教育確實不受重視，政府也無暇顧及。這讓我想到一個段子：娶媳婦幹啥？娶媳婦生娃娃。生娃娃幹啥？生娃娃撿牛糞。撿牛糞幹啥？撿牛糞賣錢。賣錢幹啥？賣錢娶媳婦。娶媳婦幹啥？娶媳婦生娃娃。
這種生活狀態好原始啊！簡單得讓人羨慕。只是在現在飛速發展的時代太落伍了。就像愛情，你能說你可以守着一份簡單純潔的愛情一輩子嗎？從一而終，執子之手與而偕老。就是你想，你的另一半也覺得枯燥吧。再見！我的烏托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