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徐平的決定
早上。
天色微亮，一聲急促的哨聲將睡夢中的戰士們喚醒，沒有絲毫的猶豫。戰士們鑽出溫暖的被窩，陸南踩着光腳穿戴好衣着，然後開始疊被子。
被子疊好時，老趙已經站在門口，戰士們從門內魚貫而出，小跑着下樓。
一班是最早集合的班級，陸南打着哈欠報數，擦掉眼角的排泄物。報數完成後，跟隨隊伍跑向車庫。
擁擠的車廂內，有人趁機點燃一支香菸緩解，陸南坐在狹窄的角落裡，默默的聞着二手香菸。
靶場上灰塵四起，本來一處山清水秀的南方森林中，愣是被戰車碾出一塊類似西北草原的地貌。擡頭望向天空，星辰還未散去，靶場上已經成爲戰車們的樂土。
揹着85式狙擊步槍，懷裡揣着今年剛剛換裝的95式步槍，陸南迷茫的站在車旁列隊。這時候老趙走來，將陸南背後的85式狙擊步槍奪走，擡起便是給杜大紅幾腳。
“槍不要了，你命是不是也不要了，再這樣下去乘早打報告滾蛋！”
杜大紅默默拿過自己的85式狙擊步槍，在老趙班長走後，露出一副漠不關心的笑容，小聲喃喃細語。
即將退伍的老兵們也會憂心忡忡，也會煩躁不已，對於步入社會的恐慌。拿着微薄的退伍費去面臨人生，匆匆加入南下打工潮，亦或者追隨父母的腳步，在農村裡紮根。
陸南緊握着鋼槍的手臂顫抖起來，似乎杜大紅所說的一切在腦海中串聯起來，組成一幕一幕的畫面。
掐滅陸南的菸頭，徐平丟進大便坑中：“不會抽就別抽，趁什麼能？”
“是。”
“打工也又苦又累。”陸南木訥的回了句。
‘滴！’
“下車，準備衝鋒！準備衝鋒！”
陸南坐在門邊，擰開車門縮成一團崩出去，拉起槍栓便向前方的固定人形靶射擊。鼻尖嗅着伴隨柴油氣息的火藥味和塵土味，與身後的戰友組成陣型緩緩向前方推進。
爲了一張暫住證四處奔波，眺望四起的高樓大廈，在流水線生活失去以往的朝氣。在泥土中獲得汗水澆灌的作物，將其廉價的賣給嗤之以鼻，挑挑揀揀的商販。
帶着鋼盔，雖然說沒有多痛，可陸南依舊坐在角落裡發呆。
老趙班長提議讓陸南擔任狙擊槍手，握着85式狙擊步槍。在下午的訓練科目中，陸南硬是在四百米的距離中，五發子彈打出三十二環的慘淡成績。
徐平將陸南推出廁所，和他一起站在走廊上吹風。
然後在擔任駕駛員時，開着戰車與隊形分散開，這讓段山嶽徹底無法容忍，連長氣的罵排長，段山嶽便大罵老趙，讓他早點滾蛋。
對此陸南只好沉默。
陸南深吸一口吐出煙霧：“對不起，我今天······咳咳咳！”
胳膊碰了碰陸南，杜大紅頗爲自傲的說：“別看他現在牛氣沖天，連裡誰都不服，過幾個月他回老家種田打工，我去城裡上班。
陸南低聲說：“我也不知道，我改正。”
“你能自我調整是最好的，總之不要有太大的心裡壓力，那場比試輸了沒有人會怪罪你，知道嗎？”
“不用說對不起，今天我是代表班級對你進行批評的。今天你是怎麼了，小陸，這可不是你以往的作風。”
戰車上的煙霧發射器射出，濃郁的白色煙霧掩護着戰士們推進，隨着最後一個工事被榴彈炮炸塌。指戰員下達命令，陸南大吼大叫着衝上前方的丘陵。
“對不起。”
“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會調整好。”陸南爽快的拿起與小莊的比試當做擋箭牌。
結束訓練後，回到駐地。
老趙看見後鐵青着臉，對着那些嘲笑陸南的人逐一駁斥，說陸南今天感冒發燒，所以纔打成這樣。排長段山嶽默默接受這個藉口，畢竟他是目睹過陸南射擊水平的。
······
下午訓練時。
徐平繼續說道：“我聽人說過，你之前新兵考覈的時候就輸給他，這次又輸給他，情緒不好產生煩惱是應該的。沒有人會責罵你，老趙也沒有說你什麼不是嗎？”
重機槍開始洶涌的射擊，主炮再度響起，車體猛的一陣。
站在一旁的陸南低着頭默默不語。
在急速轉型的社會中，面對日新月異的社會生活，當失去部隊後，每個人都在迷茫，迷茫的應對社會中的新事物。
徐平悄悄拉過陸南的衣袖，帶他來到廁所走廊，從兜裡掏出半包中華。陸南雙手顫抖着想要一根菸，徐平點燃後遞給他。
“沒事，等過幾年你退伍，來找我。到時候去找我姐，咱倆去大城市做生意，肯定比他強。”
數分鐘後，靶場上的靶子已經被打的差不多，老趙下達新的口令。
似乎自己站在老舊破敗的汽車站裡，看見駛向自己家鄉的汽車，坐了上去。回到家鄉將一點一滴所存下的補貼金交給父母，再坐上離開家鄉的汽車，加入南下的人潮。
“是不是和夜老虎的新兵比試，輸了之後心裡產生問題？”
“這可是我從連副手裡摸的，他自己都捨不得抽。”
哨聲響起，陸南跟隨背影，將身體縮成一團，嗖的一聲跨越進一米多的艙門，順手將車門關上。
讓連隊裡其他人嘲笑不已，覺得這個列兵也沒有傳聞的那麼厲害，射擊水平簡直是神鬼二象限。
戰車發動機響起，從車內四面八方的射擊孔中往外看去，十多輛戰車組成衝鋒陣型向前方發起進攻。陸南腦海裡還在徘徊杜大紅的話語，直到戰車主炮射擊，衝擊力將他的頭磕在鋼鐵上。
逢年過節時，看着手中斑駁的紙條，最終還是沒有勇氣摁下那一串數字。
“當什麼兵，要是能現在走，我早就走了。我姐都弄好了，回去之後在城裡街道辦上班，以後就是城裡人了······”
所以說當兵沒前途，苦哈哈又沒有多少錢。趁早退伍打工上班，小陸你說是不是？”
南下做生意、求人弄一個鐵飯碗，這似乎成爲時代的主流。
昏暗的車廂內，徐平看見陸南不太對勁，輕輕搖了搖他。陸南緩過神來，點了點頭，繼續傾聽這輛鋼鐵巨獸的怒吼。
老趙下了封口令，獨自承擔起訓練失誤的責任，陸南低着頭，懷裡抱住步槍靠在戰車旁。
忽然，陸南說：“排長之前跟我說了一件事，下半年你們都會走？”
“呵？”
徐平不屑一笑道：“原來是因爲這個。我想明白了，不會離開部隊，我要進軍校學習，然後再回到我們連隊，到時候我希望你還是我的兵。
部隊建設需要更多的人，與其退伍離開，不如做些有意義的事情。不要受杜大紅的影響，他是負面的，你要向正面學習，向趙班長學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