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冷心熱，死鴨子嘴硬的討厭鬼！”瑪麗仔細觀察洛恩，發現後者不由自主的微微側身試圖掩蓋表情，嘴角揚的更高了，“在識人觀色這點上，我可不比你差！”
“無稽之談！”洛恩轉過頭來的時候重新恢復了撲克臉，他將靈能燈提在手上，“煩人的笨丫頭，跟上點，這次別拖後腿了！”
“知道啦…誒？你在幹什麼啊？”瑪麗笑嘻嘻的笑臉突然僵住，她眼看洛恩蹲到那位被不幸失手打死的虛弱賭鬼旁邊，把手伸向屍體的口袋。
“這是不對的！！不…何止是不對，這簡直是褻瀆屍體的舉動！住手啊…啊呀，你那銅幣砸我幹什麼！？”
“腦子不好用就少說，多看，多聽，多學。”洛恩白了瑪麗一眼，“還有，你覺得我會蠢到去翻一個窮鬼的屍體嗎？”
瑪麗害怕的搖搖頭，但她的眼神出賣了自己的真實想法…沒辦法，洛恩死要錢的風評早在瑞安多守夜人內部傳開了。
“我…不是貪財的人！”洛恩深吸一口氣的指着屍體耐着性子解釋：“所有屍體都要經過謹慎地處理以防變異，而且越早處理難度越低。”
“那些離開的巡警估計就是去教堂請牧師去了，與其等牧師過來，不如我們先把事情處理了。”
在倫薩或其他國家，死者的屍體處理都是一項非常嚴謹的事情。
這並不是說這裡的禮法有多麼嚴苛保守，而是因爲隨意丟棄的屍體有幾大可能會變異爲各種危害較高的怪物。
水鬼，食屍鬼，活屍等諸多人形怪物實際上都是死人變異而來的，它們本身威脅或許不大，即使在古代青銅時期也能輕易被兩三個民兵搞定。但考慮到這些怪物出沒的地方通常是人們防備最爲鬆懈的聚居地等人口稠密的區域，在守衛趕來之前，這些怪物很可能會造成數倍於‘葬禮費用’的損失。
即使受害者沒有當場死去，怪物遺留在他們體內的致命毒素也會迅速腐蝕他們的健康，有些難以痊癒的疾病甚至有着極高的死亡率。
郊區或野外的屍體還能被丟入人跡罕至的地方‘亂葬’掉，但城區內的屍體必須嚴格按照規章制度處理，七神教會的牧師被要求爲每個死者超度，並確保屍體本身殘留的靈能和靈性全部消失後纔可以下葬。
當然，死者家屬需要支付一筆不菲的喪葬費用，很多貧民區連生活都困難的流浪者根本支付不起，這種情況下屍體會被集中收集統一‘處理’，毫無尊嚴與儀式感可言。
另一種超度方法是由超凡者出手，那麼屍體靈性靈能會很快被安撫；一般七大教會的基層隊員都會履行這個職責，當然前提是‘順便’以及不耽誤本身任務。
最後一種處理方法比較粗暴簡單，一般發生在瘟疫肆虐神職人員嚴重不足時，會集中將屍體在其‘屍變前’運出城市，丟棄至指定區域快速處理；即使大火之後還有部分屍體僥倖屍變，但是在缺少新鮮血液補充的亂葬崗，它們支撐不了多久就會重新變成一地碎肉與乾裂的骨頭。
當然，如果屍變的怪物數量即將構成質變時，該區域的超凡小隊就會奉命對其進行徹底清理。
“我這是在超度，不是翻屍體！”洛恩嘴上解釋的同時手上動作不慢，他將靈能附着在手上，有序的搜索死者屍體口袋，確認死者身上沒有任何可能會干擾超度儀式的物品，比如各種貴金屬和鏡子，玻璃，水晶等。
如果發現的話，這位正直且樂於助人的賣藝人先生就會理所當然的排除‘干擾’……不過想想也知道不可能，畢竟那些暴力催債的混混恐怕早就把這位爛賭鬼身上翻遍了。
“原來有那麼多東西都能影響到儀式？”蹲在洛恩身後抓着他衣角的瑪麗被新奇的知識吸引了注意力，也因此略微克服了一些對屍體的恐懼，“可是之前我參加過的葬禮中，死者不都會帶一些金屬隨葬品嗎？”
“那是超度儀式之後加上的，或者由牧師主導的葬禮，他們不需要消除死者的靈能與靈魂殘餘，而是用神術將其引導至女神的神國。”
“這樣啊！”瑪麗的小嘴巴都長成了一個O形，真是個好奇心旺盛過頭的姑娘，“對啦洛恩先生，你怎麼確定這位死者先生沒有持有超凡物品？”
“這就是我‘搜身’的原因，大部分情況只有近距離靈能接觸纔會刺激超凡物品釋放一定的波動，除非是超凡特質非常強大的物品菜不需要這個步驟；所以說，即使這傢伙光着屁股，按照慣例我們也必須搜身後才能進行超度儀式。”
“光着屁股….？”瑪麗腦補了一副充滿基情的畫面興奮的看向洛恩，“具體怎麼做！？”
“喂…我說你眼神有點不對勁啊。”
普通人屍體上殘餘的靈性與靈能相對比較容易清除，即使是第一次履行這種‘義務’的洛恩也只用了不到5分鐘就將這個倒黴爛賭鬼身上殘留的最後一縷靈性驅逐，隨後一抹只有開啓靈能視覺才能看到的類人形虛影在失去靈能與靈性的束縛後，緩緩飄向夜空並在幾秒後徹底消失。
做完這一切的洛恩並未中斷靈能輸入從而關閉靈能視，他想要多適應一下開啓靈能視覺後眼睛的酸脹不適感，免得在真正需要用到這個通用法術時因爲身體素質所限而出岔子。
“你眼睛好紅啊。”瑪麗眨了眨閃亮的眸子，“難道你哭啦？”
“扯淡！”洛恩沒好氣的站起來，“這是‘靈能視覺’！你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傻丫頭。”
“靈能視覺？就是那種很雞肋的偵測類通用法術？練那個幹嘛？”
“你懂什麼。”即使是未來的隊友，洛恩也不會告訴對方自己的序列天賦，並非是洛恩多疑，而是出於一種發自內心的自我保護本能。
下城區缺乏可陳，例行的車站區巡查也沒發現可疑現象，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有了些許經驗的瑪麗在之後的表現也很不錯，沒有再掉鏈子尖叫或者嚇得一動不敢動…真不知道她是神經大條還是天生骨子裡就有一股冒險精神，普通女孩沒可能適應的這麼快。
‘十有八九是個傻丫頭……畢竟她看上那麼呆，怎麼可能符合冒險家的特質？’
待旭日東昇天色稍亮，一夜的巡查便在二人回到教堂區奧特萊斯古董店後算是正式結束。
換回自己原本淺藍色小洋裝的瑪麗打着哈欠對洛恩揮手告別，臨走時還不忘再次對洛恩強調：“惠靈頓閣下，請你下次記得我的全名：瑪麗.利文斯通，大冒險家戴維的女兒！”
“嗯….利文斯通。”捧着執勤報告的洛恩不甚在意的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好偏門的姓氏…利什麼？”
“利文斯通。”
“什麼通？”
“利文斯通……”
“利什麼通？”
“利文斯通！！！”瑪麗小姐咬牙切齒的在紙上將自己的姓氏寫了下來，“看清楚，利，文，斯，通！！”
“噢，哈！”洛恩撇撇嘴，“早寫下來不就好了。”
“你…你…你給我等着！”
氣呼呼的瑪麗捂着臉跑出了古董店，上馬車之前還不忘對洛恩做了個鬼臉。
下樓活動身體的艾文剛好看到那一幕，好笑的搖搖頭，故作老成的問到：“什麼都沒發生？”
“嗯，如果不算一如既往的黑幫火拼外，確實算得上順利。”洛恩瞥了一眼瑪麗小姐娟秀的字跡，再看看自己狗爬似得字母，突然覺得他該找時間練練書寫了。
“對了，路上順便處理了幾隻蟲子，要寫進報告裡嗎？”
“要寫進去的，還有子彈的消耗也加進去好方便我做賬。”
“這樣啊……”洛恩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金光，圓肚鋼筆飛舞之間將彈藥的消耗提高了好幾倍。
艾文接過洛恩的報告，擡眼撇了一眼雙手插兜扭頭吹着口哨的洛恩。
她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用不大的聲音將洛恩嚇得險些流出冷汗。
“第一次聽說賣藝人序列的槍手竟然用了20多發子彈，才制服了一夥普通流氓……怎麼這年頭流氓都會飛嗎？？”
“咳咳……我還需要多加鍛鍊。”
輕哼一聲，負責守夜人財物報銷審覈的艾文在洛恩忐忑的窺視下，拿出胸口彆着的鋼筆在報告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下次再用這麼蠢的報告侮辱我的智商的話，我就把你的獎金扣光！”
聞言，洛恩暗自長出一口氣。
就在他準備趁着艾文沒改主意開溜時，她突然將洛恩叫住，嚇得這位做假報銷單的新晉守夜人菊花一緊。
“對了，我有告訴你守護者閣下昨天來到瑞安多了嗎？”
“守護者閣下？”
“嗯，瑞安多近些年來的最強者，據說他離開瑞安多的時候，聖安多大教堂還沒擴建完畢呢。”
“好厲害的老傢伙…啊，我是說好年長的老者，他是幾階超凡？”
“機密。”
“那他多大了呢？”
歲月雖然會帶走一個人的青春，但同時也會在不經意間緩慢打磨超凡者，沒有人會小覷任何一個活到花甲之年的超凡者，從這個角度講，年齡也能一定程度上判斷超凡者的實力。
“也是機密。”
“那你和我說這個幹什麼…”洛恩覺得艾文又在戲弄自己了，偏偏她經常幫洛恩照顧蒂法和內特，所以他只能乖乖忍着。
“據說他也是賣藝人序列的，或許你可以找機會請教一下？”
“爲什麼全都是‘據說’？”
“機密哦。”
“好吧，那麼他在那裡，長什麼樣？”
“只有普萊斯隊長知道，但是這也是機密~”
“我尼……呃，回去了，再見！”
洛恩，和副隊長兼財務官的艾文小姐拌嘴？
想想就知道不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