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世亮少將，你率領的編隊將歸隊，一齊同屬於我的指揮。”
聽到這句話，杜世亮本能的朝着顧航那裡看了一眼。
本不應該如此的。
他是天馬艦隊-協奏曲號巡洋艦的艦長，是帝國海軍少將。提勒芒斯這位中將司令官，無論從什麼角度來說，都是他無可爭議的頂頭上司。
其有命令，那他就應該二話不說，起立接受。
看顧航幹什麼？
但他還是看了。
提勒芒斯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有些許惱怒。
不過，他並沒有對顧航說什麼——絕對不是因爲不敢——他繼續盯着杜世亮，聲音不知覺的變冷、變硬：
“杜少將，你有什麼問題嗎？”
杜世亮無奈。
他只能站起身，說了一聲“是”，接着又坐下。
“你！”提勒芒斯氣急敗壞。
但在此時，顧航也站起身來。
現在，也算是旗開得勝了！
顧航在明確接收到了杜世亮的求救目光的時候沒有開口，這一點讓提勒芒斯更有底氣了。或許，這位顧總督，也是在顧忌帝國法令的，面對自己這種明確符合帝國相關規定的提議時候不敢反對。
說到這裡，顧航已經面無表情了。
“哪兒來的什麼星域東部戰區？”
“夠了！”提勒芒斯說道，“我已經厭倦了你的貪得無厭，天馬艦隊不會跟你再並肩作戰了，我會上報星域海軍司令部，天馬艦隊也將會離開這裡，前往雲羅星域，你自己看着辦吧！！”
“那是提勒芒斯將軍你少見多怪了。”顧航說道，“這都是有先例的，多支帝國艦隊聯合行動的時候，通常會有一位聯合司令，負責多艦隊的協同指揮工作。在金關、銀關對抗綠皮的時候，天馬艦隊與雲羅艦隊、北方艦隊一起行動時，難道不是雲羅艦隊的張少勳上將在擔當聯合司令嗎？”
雖然有點出乎預料，但這肯定是好事！
想着這些呢，提勒芒斯也站起身來。他的臉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並且說道：“那麼至此我們就達成共識了，我相信，在顧總督的支持之下，在我們齊心協力之下，那些該死的綠皮異形，必定會被消滅乾淨！”
說到這裡，提勒芒斯的目光頻頻向顧航看過來。
“鑑於當下的戰爭形勢，以及我方太空力量構成比較複雜的現狀，我提議，將所有七馬地所屬的艦船，都統一集中起來進行調配，建立統一的指揮體系，以做到更好的使用這股力量，並對抗綠皮獸人，就像是顧總督組織各星區簽署七馬協約一樣。”
怕不是剛上船出發，出去沒幾步就要‘死於綠皮襲擊’了吧？
他咬牙切齒，聲音帶着些許低吼的樣子，對顧航質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同意了？
提勒芒斯片刻怔然，隨即又相當的驚喜！
太好了！
本來以爲要費許多口舌，甚至很可能需要拼着與顧航翻臉爭吵，纔有可能搞定的事情，竟然這麼簡單就解決了。
“我可以送你去雲羅要。”
“我想打贏這場戰爭。而伱，提勒芒斯中將，在你的帶領下，聯合艦隊贏不了。我們需要一個能帶來勝利的領袖。”
七馬地所屬的艦船，那除了天馬艦隊之外，就是聯盟海軍艦隊和顧氏商行的船隻了。儘管其他星區的那些行星總督、一些小的帝國商會，也有一些船，但數量少、沒大船、戰力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我們走！”
那我呢？
提勒芒斯沒有把這個蠢問題問出口。
顧航說送，那還真敢送。
受到鼓舞的中將，輕咳了一聲，繼續開口：“既然這件事沒有問題了，那我們開始第二個議題吧。”
“文件呢？”
只不過，在偶爾目光掃過杜世亮的時候，還是會微微發冷。
但是他敢去嗎？
這並不是他今天最主要的目標，充其量只能算是個開胃菜。
“那是帝國海軍序列內的多艦隊聯動時才需要！現在，這裡正牌的帝國海軍，僅僅只有天馬艦隊！帝國海軍有權徵召……”
他以一副主人的姿態，說了這些話。
他的臉上也帶着笑容，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提勒芒斯感到徹骨的冰冷：
“我還有一個提案：我建議葉莉西亞少將、杜世亮少將成爲七馬艦隊的第一聯合司令和第二聯合司令。葉莉西亞少將對於天馬艦隊非常熟悉，可以擔當這個第一聯合司令的職責；杜世亮少將在過去幾年，統合天馬艦隊與聯盟護航隊、顧氏商行船隊的經驗非常豐富，能夠很好的輔佐葉莉西亞將軍協調好三方的聯合工作。”
顧航雖然識大體，但你小子問題挺大的。等着，回頭就給你擼下來。
得賣顧總督一個面子。
這個顧航，還是比較顧及大局的嘛。
“不，無權。”顧航說道，“龍鷹星域東部戰區由我做主，一應帝國力量在此應當受我指揮調派，我說要建立聯合艦隊，就是聯合艦隊。”
聯盟海軍是他的，顧氏的船隊也是他的。他不願意，提勒芒斯搶也搶不來。
不過，他爲此也準備了一系列的說辭和手段。等會兒，就看顧航具體怎麼反對，他就好拿出相應的說法來堵嘴或者擠兌。
這件事情，是顧航最有可能反對，並且有理由的反對的。
他看向顧航的目光也變得親切了許多。
“我同意。”顧航第一個表態。
他臉色陰沉的盯着顧航，說道：“我反對，聯合司令這種職位，聞所未聞。”
提勒芒斯的臉上重新帶上了笑容。
不過，肯定不是現在。
“我得到的任命，星域東部，一應事宜我說了算。”
他招呼了一聲，就打算離開。
他說的有一定程度是氣話。但是，既然你顧航不講臉面掀桌子了，那就一起掀，看誰怕誰。
離了天馬艦隊，你拿頭去擋綠皮的軍鋒？
但在場的人，卻無一跟隨。
走到了會議室門口的提勒芒斯，也意識到了當下的尷尬情況。
他赫然回過頭來，向杜世亮和葉莉西亞質問道：“爲什麼不跟上來？你們是想要搞分裂嗎？”
葉莉西亞面色平靜，倒是杜世亮，神色有些爲難。
他剛纔是想要徵詢顧總督的意見來着，但他沒想到場面會變成這樣直接掀桌子的地步。
這會兒要選邊站了嗎？
真要讓他選，他毫無疑問選顧航。
原因簡直就擺在臉上。雖然提勒芒斯是直屬上級，但是……現在天馬艦隊離得了聯盟嗎？
你的艦炮炮彈、能源，全靠人家給你補給。你指望的星域海軍司令部？人家遠在天邊，隔着幾個星區的綠皮佔領區，捱得上嗎？
跟顧航翻臉，站到提勒芒斯那一邊？
然後一窮二白的讓人帶着艦隊，當孤魂野鬼嗎？
不然要在沒有補給的前提下，穿越綠皮佔領區，前往雲羅？
那都不現實的啊！
更何況，除卻那些理由之外，還有一點就在於，他內心深處也是相當認可顧航那句話的：
當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打贏戰爭，而這需要一個能夠領導他們打勝仗的統帥。
這個人是顧航還是提勒芒斯？
傻子都能做出選擇。
最終，杜世亮把眼睛一閉，嘴巴一縫，坐在原地猶如蠟像一般，不給提勒芒斯任何一點回應。
“好好好！你們要造反是吧？”
提勒芒斯氣急了，他對着另外三位一直跟着自己的艦長一揮手。
但他們也是一臉爲難，不敢動彈。
有位準將輕聲開口道：“沒必要鬧成這樣的局面，大家坐下來再好好談談……”
他們的想法其實跟杜世亮類似。
雖然沒有跟顧航長時間配合過，不算熟悉，然而當前星域東部的形勢、之前戰爭的表現，他們都是看在眼裡的。
感情上，他們更偏向提勒芒斯沒錯，也覺得身爲高貴的帝國海軍，跟什麼護航隊、武裝商船構成聯合艦隊，那領導人理所應當就應該是自己。
也正因如此，在事先提勒芒斯與他們私下交流的時候，他們也都表露出了支持。
但是支持也沒支持到願意看到雙方翻臉，更沒支持到要跟提勒芒斯一起出走、陪他送死的地步。
當然，他們也看出來了，提勒芒斯所謂的‘前往雲羅’，大概率是氣話，但他們也不想真把場面搞到太下不來臺的地步，那到時候真被逼無奈，非要走上那一步怎麼辦？
真去送死啊。
更何況……三位艦長，多多少少都曾經受過福法納家族的恩情。或者說，天馬艦隊就沒人沒受過福法納的提攜，包括提勒芒斯在內也是一樣。
要是別人，也就算了。葉莉西亞上去做這個聯合司令……
好像也不是不行。
在艦隊內部，其實早就默認，葉莉西亞未來將會是天馬艦隊的司令，只不過或早或晚而已，她什麼時候累積夠了資歷，什麼時候就該升遷了。包括提勒芒斯自己在內，也知道自己是個過渡者。當然，他也不虧，履歷上多了十幾年的天馬司令，再調他處，位置也不會低的。
而現在，如果葉莉西亞上去，那也是把未來必定要發生的事情提早一點。
好像也不是不行。
看着他們的樣子，提勒芒斯當真失望至極。
他一揮手，揚言道：“不聽從直接上級的命令，你們這是叛亂！我會把你們的所作所爲全部上報，等着上軍事法庭吧！”
說完，他便推門而去。
然而，門剛一推開，他往前走了沒兩步，就感覺有兩坨巨大的陰影，籠罩了他的身軀。
他擡頭一看，入目的，是兩位身着猩紅動力甲的巨人。
透過頭盔，冷漠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讓他內心的怒火都冷卻了許多。
他不由得退後了兩步，轉過頭，驚怒的看着顧航：“你想幹什麼？叛亂嗎？！”
“你需要冷靜一下，提勒芒斯司令。”
隨着顧航的話音落下，兩位不死鳥星際戰士猛然向前兩兩步，直接將提勒芒斯中將給控制住了。
他張嘴就想要怒罵，但下一刻卻被鐵手套結結實實的捂住了口鼻，呼吸都都很勉強，更別想出聲了。
他就這樣，像是個小雞仔一樣，被兩位不死鳥給帶走了。
而後，又有兩位不死鳥出現在門口，禮貌的將會議室的門給關上，守在了外面。
顧航滿意的點點頭，對着剩下的人面露微笑的說道：“看來，過一會兒提勒芒斯中將就能冷靜下來，同意聯合艦隊的成立，並且同意兩位聯合司令的任命了。”
他的目光看向葉莉西亞與杜世亮，繼續說道：“希望我們未來能夠精誠合作。”
葉莉西亞微笑點頭，旁邊的杜世亮倒是在擦着腦門的汗：“一定一定。”
這會兒，有位準將艦長開口問道：“那……提勒芒斯呢？”
顧航溫和的說道：“他是帝國海軍司令部任命的天馬司令，這一點沒人會去改變。天馬艦隊不能缺少他，他將會返回天馬星區飛翼星，督查飛翼星造船廠往後的艦船建造工程。這是非常重大的任務，只有交給提勒芒斯中將，我們才能放心。”
聽聞此話，衆人還真就放心了許多。
他們當然知道，這就相當於奪權之後變相軟禁。
但這個結果，確實是相對能接受的。
只要別殺了提勒芒斯，把事情搞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就好。
其他的事情，都暫且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切以戰爭勝利爲準，別的事情，等打贏了、等跟星域司令部取得聯繫了之後再談吧。
要不要處罰顧航，也不是他們這些艦長能決定的事情。看到時候星域海軍司令部、軍務部、乃至於星域政府怎麼看待這件事情。
……
軍事會議結束之後，會議廳內就剩下了顧航和葉莉西亞兩人。
正事兒結束了，其餘的艦長們很知趣的一個個迅速離開。沒人會在這時候詢問葉莉西亞爲啥不跟着走。
面對葉莉西亞，顧航露出了真實的笑容：“好久不見。”
確實好久不見。
自從艦隊匯合後，兩人雖然通過許多此話，但全都是以虛擬影像的方式見面的。
會戰結束後，才真人相見，但卻又是宴會、又是軍事會議，到現在，纔算是私人時間的會面。
之前，顧航並未跟葉莉西亞通過氣，自己到底要做什麼。但是，看來他們二人之間還是存在一種特殊的默契，一切都如此順利。
不再端莊、露出真實疲態的葉莉西亞，在這時候也發自內心的對顧航說道：“是啊，好久不見。”
看到她當前的狀態，顧航若有所思的走到了她的身後。
“嗯？”
“噓，你先別動。”顧航的手，撫摸上了她額頭兩側，“閉上眼，一會兒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