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勝樓,二樓大廳。
此時夕陽西下,正是酒樓生意好的時刻。
而天下三大鏢局的燕雲鏢局總鏢頭宮九佳,此刻坐在主座之上,正在敬酒。
這一層約莫有十桌客人,除了鏢局中的高層外,其餘都是昨夜被莫離自金剛門手下所救的鏢師。
而主桌之上,則是坐着聞氏母女、岳家父女和幾位鏢局高層。
“嶽先生,大恩不言謝啊!”
宮九佳能將鏢局的生意做到大江南北,除了武功高強之外,爲人處世自然也很有一套。
他一臉誠懇的道:“昨夜若非閣下父女二人拼死抵抗,只怕我燕雲鏢局要大損聲名,這杯酒敬兩位。”
鏢局失鏢,人手死傷不提,單是這個事情傳出去,便會對那些動搖旁人對燕雲鏢局的信心,鏢局鏢局,吃的便是保鏢送鏢的飯,人家若不上門委託,他們不得喝西北風去?
嶽擎連連擺手,道:“宮總鏢頭客氣了,此事哪裡是嶽某所爲,分明是莫公子出手相救,要謝,還是要謝他纔對。”
“莫少俠這不是不在嗎?”
宮九佳哈哈一笑,道:“況且,若非你們拼死抵抗,只怕莫少俠趕到現場,也只剩一地死屍,想救也沒法救。”
“總鏢頭說的有理,嶽兄弟,此番當真是辛苦你了。”
聞母亦是端起了酒杯,感激道:“若非嶽兄弟你來回護送,我孤兒寡母的,如何能將家中財富俱都轉移到此處來,嶽兄弟,日後你但有吩咐,便是刀山火海,我聞氏上下也必然傾力完成。”
“言重了,嫂子言重了!”
嶽擎道:“只是一路奔波了些,哪有什麼恩情,況且若非聞兄昔日救得我性命,今日江湖中也斷然沒有霸刀嶽擎這個稱號了,嫂子,心意我領了!”
他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好,痛快!”
宮九佳哈哈一笑,卻不無遺憾的道:“可惜莫少俠今日未曾臨門,老夫早便想和他把酒言歡了。”
他言語裡滿是可惜,畢竟莫離非但是那位武林神話的徒孫,更是江湖這百年以來,名聲最響亮的少年劍客,舉凡江湖中人,誰不想與這樣一位天驕英傑一晤?
“莫少俠他還是衝動了。”
嶽擎嘆道:“也不知他事情辦的如何,此時是否全身而退。”
“莫公子一定能全身而退!”
嶽玉嫣玉臉之上滿是篤信的神色道:“公子的武功天下無敵,這世上絕沒有什麼事能難倒他!”
聞靈兒一襲紅裙,嬌豔奪目,她螓首微點,附和道:“嫣兒妹妹說的不錯,莫公子定然會安然無恙的。”
“你們呀,還是不知曉元廷的實力。”
宮九佳搖頭一笑,道:“江湖風波惡,一山更有一山高,便是武當山上那位張真人,也不敢言天下無敵,莫少俠武功雖高,但是想在大都鬧事,難免是要吃些苦的,不過以他的武功,想必也不會有人能夠……”
“總鏢頭,出事了!出大事了!”
忽然,一個咋咋呼呼的聲音自一樓大廳傳來,打斷了宮九佳的話。
衆人定睛看去,卻見得是一名揹負長刀的鏢師奔進門來,在底下急聲呼喝道:“元廷下令,日落之後,實行宵禁,所有人不許在街上逗留,違者以謀逆罪論處,總鏢頭,還是快回鏢局吧!”
“宵禁,到底出了什麼事?”宮九佳疑惑道。
大都除了發生極嚴重的事,諸如皇帝殯天,卻是從來都不實施宵禁!
“是劍神!”
那人喝道:“他長街刺殺,梟首汝陽王父子,趁亂潛入王府,斬殺汝陽王愛女,從容離去,此時已然不知所蹤!”
這……
整個酒樓一下子變得安靜了下來。
長街刺殺,潛入王府,連殺三名元廷貴胄,其中還有一位是當今的天下兵馬大元帥?!
宮九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是盤踞大都多年的地頭蛇,深知汝陽王府的恐怖,那府中高手如雲,其中不少來歷神秘的高手,便是他都得仰視,汝陽王就這般輕易的被刺殺了?
那些高手呢?!
“莫公子可曾受傷!”
聞靈兒、嶽玉嫣兩女齊聲關切的問道,見得對方也在問,俏臉不禁一紅。
“這倒是不知。”
那鏢師道:“不過聽人家說,長街之上,十八名番僧聯手結陣與他對敵,卻被他一劍破陣,斬殺其中五名番僧離去,至於王府內的情況,那便不是外人能知曉的了。”
“總鏢頭,咱們還是快回鏢局吧,晚了就麻煩了!”
宮九佳仍沉浸在莫離刺殺汝陽王功成的震撼之中,聞聽底下人催促,醒過神來,忙道:“對對對,咱們還是先回鏢局,不然又是一樁麻煩事!”
衆人得他號令,紛紛離席,宮九佳心中卻是感慨不已。
莫離什麼年紀,他什麼年紀?
他闖蕩江湖大半輩子了,如今對於元廷仍舊是避若蛇蠍,可是對方呢,斬殺元廷高官貴胄,宛如吃飯喝水一般簡單,那些所謂的高手,在其人手下當真是紙糊的一般,人比人氣死人啊!
他嘆了口氣,心裡卻想起了一句古話來:
長江後浪推前浪!
……
啪!
一隻名貴無比的玉盞被摔在地上,碎片飛的到處都是。
而玉盞的主人,卻是一名身穿五爪金龍袍,威嚴無比的中年大漢!
其人在大殿之中不斷踱步,眉宇裡盡數都是暴怒之色,他厲聲喝道:“大膽,好大的狗膽,竟敢當街刺殺本朝親王,罪不可赦,罪不可赦!”
“讓兵馬司的人都出動,朕要將他碎屍萬段!”
“陛下息怒!”
他身側站着一名眉發皆白的老太監,嗓音尖銳的道:“汝陽王府的供奉都是當世難尋的絕頂高手,便是老奴出馬,也未必能如這個劍神一般,如此輕易的刺殺掉汝陽王,此人絕不好對付,更不必提,他背後還有武當派那個張真人……”
“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讓朕不追究了?!”元帝聲音低沉的道。
“老奴不敢,只是依照宮廷密檔記載,那張真人,極可能如老祖宗一樣,邁入了不可思議的境界,不能輕易得罪了。”太監小心翼翼的說道。
宮廷密檔!
元帝腦海裡閃過上面關於當年那一場大戰的記載,神色逐漸變得平靜起來,不過誰都能看清楚,他是強行壓下了怒火。
“那你說當如何?”元帝問道。
老太監道:“現下之計,想要緝拿兇手,只怕非得請那位老祖宗出馬,一如當年全真之事,將武當派連根拔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