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着桂花糕的青瓷盤距離兔爪只有十釐米,小兔子被他的舉動嚇呆掉了。
啊——?他說什麼?擡頭望着他,低頭看着點心,落音的兔腦袋有點轉不過來。
“你肚子不是還很餓嗎?”白哉平靜的說:“把午餐和晚餐都給貢獻給花園的泥土的你難道不餓?”
汗……原來他知道啊。
既然事情敗露,落音也就不再掩飾,一邊啃起桂花糕,一邊偷偷瞄向他,白哉正端起茶杯,眼睛一直盯着她,想是要看穿什麼一樣,又像是陷入到回憶中。
昨天,當露琪亞帶它回家的時候,他本想發火拒絕。飼養小動物可不是朽木家的傳統,在古老刻板的家族觀念裡,玩物喪志始終是一條深刻的教訓。
然而,膽怯的露琪亞把它舉至自己面前,他看到的是一雙左藍右黑的眼睛,充滿了懇求和害怕,大而滿得幾乎溢出瞳孔,帶着絲絲的畏縮。
那雙顏色潔淨的大眼睛讓他瞬間聯想到那個女孩,不知是從什麼時候起,她每次見他,幾乎都帶着瑟縮的懼怕,總是刻意和他保持距離,彷彿一靠近,就會破壞什麼一樣。
真是令人不悅!
‘咚!’重重的放下茶杯,發出的磕碰聲將旁邊的小兔子立刻嚇得一蹦。白哉不由滿是歉意的道歉:“對不起,嚇到你了?”
落音被他那略帶歉意的臉龐所吸引,她搖搖腦袋,長耳朵一甩一甩。
白哉伸出手,慢慢的靠近‘恰比’,見它沒有拒絕,也就大膽的摩挲起它的頭頂,用手指**那尖尖的耳朵。小藍兔怕癢的咯咯一抖,把頭偏開。
我一定是有些睏倦了。白哉對自己的輕浮舉止做出如此解釋。也許該早些上chuang休息纔對。
雖然心裡如此認定,可眼睛卻牢牢粘在‘恰比’身上挪不開。淡白月光從夜空流淌下來,撒落在整個花園裡,即使是白天裡翠綠的枝葉此刻也像鍍上了一層銀輝,生機勃勃的植物宛若高貴精緻的銀器,實在是值得讚歎的工藝品。池水波光粼粼,月在水面碎成數塊,如同跌碎的玉盤,碎屑沉浸到池地,注入到錦鯉的鱗片上,彷彿附加了一層美麗。
有人說月亮帶有魔力,那麼此刻它一定釋放了某種魔力。
白哉認爲自己花了眼,小兔子的藍色皮毛在具有魔力的夜月下,居然泛起一層湖水的光澤,極度酷似某個女孩的頭髮。
擁有着罕見水藍頭髮的她,每每轉身,隨之飛舞的長髮波動起層層銀波,彷彿是光在每一根髮絲裡跳躍閃耀,引動衆人的心湖。
小兔子和她還真像,同樣的水藍毛髮,同樣的雙睛,面對他時同樣的神情。
太多同樣的東西了,過於相似了……
他猶豫再三,還是喊出了那個名字:“落音?”
小兔子抖動一下,險些一爪踩進盤子裡。
難道他發現了?!心跳加速的落音僵硬,她甚至不敢擡頭去看男人的眼睛。
像在漫長的一個世紀裡煎熬那樣,許久許久後,她才聽到男人輕柔淺語:“你知道嗎?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她覺得有些慌張,心跳像打鼓,重重的一下接一下撞擊着胸口。
“你有和她一樣的眼睛,無論是海藍還是漆黑,均是漂亮的顏色。只可惜……”後面的話,他無法說出口。那雙罕見眼睛,見證了她曾經受到過多大的傷害。
落音遲疑的擡起頭,瞪着兔眼望着籠罩在月夜下清雅如竹的男人,他的臉龐上有悲傷的陰雲。
“不知從時候起,她總是躲着我,即使和我在一起也總顯得很害怕。我有時也推測,如果不是傾角和露琪亞,也許她根本就不會理會我。”
不!不是的!就算不是爲了傾角和小露,我也……落音忍不住立起上半身,但又彈指間剋制住自己的衝動。
“你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嗎?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白哉附身更一步靠近了落音,後者本能的移開了雙眼。他感到內心突然升起一股類似失望的感覺,不由自嘲:“我都說了些什麼?呵,真是有失貴族體統的話語。看來,今晚的月亮,還能引人發狂……”
不,不要說!
不要說,千萬不要說!
忐忑不安的預感衝擊上大腦,落音真想撒腿逃走,可無奈就像是有隻無形的大手按住了她的背,使她不得不牢牢蹲在男人身邊,豎起耳朵聽他講述心情。
“小傢伙,你想知道她的名字嗎?她叫黃泉落音。”
落音藍黑瞳孔驟然擴大。
話音剛落,白哉被眼前發生的一幕所怔住。
恰比的小小身體突然發出光芒。眨眼間,小兔子就被藍色的光芒所以吞沒,光芒大作,幾乎照亮了半個花園,一股熟悉的靈壓也緊隨着憑空出現。
光芒消失了,小藍兔子也消失了。花園裡呈現極度的安靜狀態,如同真空地帶。
紫玉雙瞳在少女突然出現時,猛然出現了明顯的波動。
簡直是幻覺,虛幻的存在。
“你好……朽木隊長……”落音伸手,心虛的笑了笑。她得打破兩人間的沉默氣氛。
“……”他沒說話,也沒有動作。
氣氛依舊很尷尬。
清風明月,才子佳人,本是良辰美景,奈何事實上處境和浪漫無法沾邊。
幻覺嗎?白哉忍不住問:“落音……”低沉的聲音猶在發顫。
落音回他的是一個略顯緊張的點頭。
“隊長大人,我可以解釋的,相信我,我……”話只說了一半。
毫無預兆的伸手,白哉猛然把她拉進懷裡。
她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淡着淡雅的桔梗香氣。
白哉抱住她,彷彿留戀似的,雙臂收緊,用力的抱住了她。再把頭埋進水藍色的發間,感受到真實的觸感。
“朽木隊長?”她疑問的小聲說,一絲紅暈浮現雙頰,可她不敢動,因爲這樣溫暖的懷抱使她留戀。
她戀想了很久的……懷抱。
她也慢慢舉起雙手,摟住了他寬闊的肩。
不知過了多久,恍若墜入夢境的她聽見了近乎喃喃的問句。
“是你嗎……或者,還是我在做夢……”強壯手臂緊緊環抱住她的後背和腰肢,他貪戀着所能感受到的溫香軟玉。
“……”落音覺得自己心跳更快了,快得欲跳出胸膛。
“我想你,真的……”
思念化做了無形無實的線,在毫無預兆卻隱秘行事的操縱下,把彼此遙遠相隔的兩人系在了一起。
“我真的很想你,你感覺到了嗎?”稍微放開她,朽木家的雙眼閃動着堅定的光澤。
“白哉。”她不按的眨着雙眼,隨即又閉合了。
他們在接吻,並彼此擁抱着。
月夜下,深綠色的樹叢裡白花大朵大大朵的綻放,釋放出大片香氣,在花園裡瀰漫飄散,瞬間彷彿有無數的花精從花朵中飛舞而出,細小到肉眼無法察覺的他們撲動着閃亮的翅膀,穿梭於林間草葉下,悄悄講述着一個又一個美麗的故事。水池的錦鯉也成雙成對靜靜沉睡於池底,陷入甜美的夢鄉。蟬鳴已靜,露水未顯,朗朗晴天中,唯有明亮如鏡的月靜靜高懸,不沾一絲烏雲暴風,不沾一粒俗世塵土,遙遠卻又目所能見。
一如他們的愛情。
相合的脣瓣在輾轉廝磨,像是初次確認一般,用柔和的力道碰觸着,循序漸進的感受對方的內心感情。白哉很滿意於她的生澀反應,更高興其中包含的順服。他沒用像狂風過境似的掠奪行爲,而是很溫柔的逐步侵佔,輕輕的咬合和舔舐,帶動她的感官,將自己的心意傳遞出去。落音本是在陌生無措的態度下默許了他的行爲,於是很快在男人的蠶食下,三魂七魄的協調均被擾亂,喪失了清醒的意識。無所依憑的她只能羞怯的張開雙脣,讓男人輕易的攻佔到內部,並生澀的迴應起他的感情。
也就在悄無聲息的柔情蜜意間,櫻花和桔梗的香氣漸漸混合成一體,侵染進每一根血管和神經,隨着血液流動至全身,感染到每一個細胞,即使是大腦,也不可避免的被染上。
她的魂魄都眩暈在清洌的花香中,一種類似幸福的感情填滿了胸膛。幾乎使她的肺忘記了呼吸。
或者,她正是想溺斃在他的溫柔中。
兩人稍微分離開,女孩已醉倒在臂膀間,愉悅的美好盎然填滿胸腔,白哉抱起嬌弱無力的身體,踏上臺階。
當落音恢復意識時,白哉已踏上了走廊。
夜已深,該入寢了。
“白哉!放下我,快放下!”落音極力掙扎到,她知道男人心裡可能存在的意圖。所以,她現在心慌意亂。
“安靜。”男人的脣再次襲來,蜻蜓點水的一碰,消去了欲叫喊的求救。
落音的脣抿得緊緊,身體也繃得緊緊,生怕他再給她一個深吻。
白哉又靠着她的耳畔,摩挲似的輕嚀:“不要叫喊,若把其他人吵醒了,可不好。你希望被人看到在我懷裡的樣子嗎?”
看到對方的粉臉由通紅變得煞白,白哉很滿意的抱着佳人,繼續朝臥房走去。
夜默人靜。
而就在不遠處,朽木家某房屋上。
“放開我,哲!快放開我!”
“安靜,你會把其他人招來的!還有你別忘記了,落音的主意是你允許的,現在後悔了?”
“我是想到有你在,她不會有事!可想不到露琪亞居然把她帶會朽木家!啊——!糟糕!白哉把落音抱走了,方向是去臥室耶!不行,我要去救她,晚了就來不及了!哲,放手啊~~!放——”焦急叫嚷嘎然消失。
星宮哲無奈的用熱吻堵住了同伴喋喋不休的脣,趁他掙扎,又伸手下咒支起隱形結界。
兩具身軀在屋頂上親熱,而屋檐下,盡職盡責的暗衛們橫七豎八躺了一草地。他們均是昏迷不行,毫髮無傷。
朽木家的暗衛實力不弱,無奈他們碰到的是星宮哲和玉。
經過幾秒的熱吻後,兩道人影分開。
“笨蛋!”哲用此二字,作爲熱吻的結束語。
玉雙頰的紅暈未消,他埋怨的表態:“哲,難道你不管落音了?”
“我看起來像那種只會默默跟在妹妹身後的傻瓜嗎?”哲瞪眼前這個直到現在還只會默默跟在妹妹身後的傻瓜,直到玉很尷尬的閉嘴望着他,他才解釋:“我給她下變身法咒的時候,也在她身上下過毒了,作爲給她的保障。要是那塊木頭敢碰落音,嘿嘿,他今後一輩子都不可能妄想她一根頭髮!”
“恩?哲,你說什麼?下毒!”玉覺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呆。
星宮哲就在他視線範圍內,點下頭表示默認。
玉腳一崴,差點摔下屋頂。
“哲,你下的什麼毒?”一想到過去的哲曾經用過的毒,玉就忍不住想吶喊。
“你緊張了?”哲取笑道。
“謀殺四大貴族,可會給落音帶來大麻煩的。”能不緊張嗎?白哉有個三長兩短,朽木家不就就此絕後!那樣他就太對不起朽木家了!
“是四大貴族的某家主。而且我沒打算殺他。”
“……”玉懷疑的望向哲,他剛纔說話的表情就像是廚師瞄準了一塊牛排後正在磨刀霍霍。
“安心吧,落音不會有事的。”
“可我擔心白哉。”
“在我身邊,不要想別的男人!你想惹我生氣嗎?”
“是你在轉移話題吧?”
“確實如此,今夜的月亮真是迷人~~~!”
“……”玉猶豫再三,還是勇敢的說:“哲,我覺得你最近有點不對勁?你是不是誤吃了什麼東西了?”
星宮哲冷冷的給他一記白眼:“不,我很好。我只是在想,那個丫頭究竟打算呆多久纔想要離開?別把自己也送給朽木家了。呵呵……真是糟糕的玩笑~~~,不是嗎?她計劃變兔子前,難道就沒有考慮過,自己很可能會被抓進去的結果!去他上帝的鬍子的,我還能說什麼,反正是她自己不好,就算她被蒸了、煮了、燒了、吃了,都是自找的!哼!”
“……”
“既然大家都瘋狂了,全世界都瘋狂了,我爲什麼不能加入?呵呵。反正我已經在落音身上下毒了,我倒還真想看看那木頭碰了她後怎麼樣……哼哼哼……”
玉渾身汗毛倒豎,看着戀人偎依進他的胸膛,在滿月的清輝下發出惡魔般的邪魅淺笑。
朽木家主,我可幫不了你,總之,我相信你!
朽木家主的臥房,數百年來都浸泡在清雅古典的氣息中。
把落音輕柔的放在被褥裡,隨即壓上身來,一手撐在她身旁,將她禁錮到懷中。白哉似乎沉醉於居高臨下所看到的美景中。
思念已久的人,如此就躺在他身下。那雙藍黑各異的眼眸,緊張不安的凝視着自己。瞳孔裡滿滿倒映出的,都是自己的身影,不再是別人。
不是傾角和修兵,也不是科學瘋子涅,更不是別的舉止親密的男人。
她的眼裡,只有自己了。
“唔……朽木隊長……”落音縮起雙手在胸前,輕喊道。
她的聲音多好聽,像是幼獸害怕時的叫喚。
“白哉。”他說。
“?”不解。
“喊我的名字,就像之前那樣。”手插進她的發間,他輕吻着白嫩的頸脖,迫使落音更加羞怯的發抖。
右手撫mo上她的額頭,理平凌亂的劉海,他深情注視着那雙迷人的眼睛,指腹柔和的在左眼角周圍逗留摩挲,過往的回憶也隨之涌出腦海。
這隻眼睛,曾經在某個月夜下受過重傷……他曾經無力的看到那一幕的發生……
“還疼嗎?”他輕柔的問,那隻烏黑的眼珠裡倒影出自己關切的臉龐。
桌上的燭臺跳躍着蠶豆大小的燭火,鵝黃的光芒用柔和的方式在寬敞的房間裡擴展開一片溫暖領域,逼走了寒冷黑暗。空氣裡隱隱有些無實質形態的東西,鑽進心頭。如無聲的甜美詩歌般在詠唱,迫使所有堅固頑強的意志都會醉倒在柔情蜜意裡。
落音怔怔的端詳着白哉的臉,她從未看過他露出如此的神情,帶着些許的關心,些許的心痛以及些許的……
懊惱。
“你當時爲什麼不來找我?”
“難道你不認同我嗎?我不夠強,還是不夠聰明?”
“無法給你安全感?無法讓你放心?”
“我究竟……是什麼地方……讓你感到害怕了?”
手指貪戀般依依不捨的離開了落音的眼角,白哉鄭重的執起她的手,放置脣邊,落下深深的一吻:“我會保護你的。我一定會保護你!”
這是宣誓。
然後,他附身靠近了,落音平靜的閉眼。
他親吻上她的左眼,同時也對自己的心烙下印記。
無形的情之香氣瀰漫飄蕩在兩人的感官中,心頭盪漾起蜂蜜似的甜蜜感受,一股灼熱竄上兩具交纏的身軀。內臟漸漸焦躁起來,原本趨於平靜的心跳也越來越快,吶喊着,渴求着。
落音慌張的瞪大了雙眼,她下意識摸向腰間後才恍然記起。變成兔子前,已先把瞳羽交給玉哥哥收起了。
糟糕!落音暗罵。
難道、難道——她今夜就會這麼言情劇的把自己給送出去了——!
不!不要啊~~~!她還沒有心理準備呢!
“落音——”白哉沙啞的呼喚着她的名字,然後再度抱緊了她。把她的身體鉗制在臥牀和自己之間。
紅暈佈滿臉蛋,落音咬牙閉眼,努力回憶可以派上用場的鬼道。準備在適當時機搏命一發。
一秒後,毫無動靜。三秒後,毫無動靜。
十秒後……一分鐘後,朽木家主還是在維持着抱住她的姿態,癱倒在臥牀上。沒有再進一步做些什麼。
落音睜開了眼睛,緊張而迷茫,最後試圖推推他。強健的身體一動不動。只是側耳傾聽,便能聽到發出的均勻呼吸。
他、他睡過去了!
落音真有些哭笑不得。微微失望的她再試着動彈,可鐵箍似的雙臂把她牢牢鎖進懷裡,不肯放她離去。
看來,今夜是無法逃走了。唉——!明天再想辦法吧。
心裡深深嘆口氣,落音認命似的伸手替他和自己拉上被子蓋好,再害羞的輕啄一下那淡色的薄脣,然後就心安理得的把頭埋進對方的胸膛,幸福的合上眼眸。
晚安,白哉。願你有個美夢。
靜靈廷上空的第一道晨曦照進龐大的朽木家,驅散了上一夜的寒氣和朝露。
白哉至睡夢中清醒,感到了不可思議的神清氣爽,就好像是埋藏心底多年的積怨統統煙消雲散了般的輕鬆。
真是奇怪,昨夜發生了什麼嗎?朽木家主開始回憶昨夜行程。
昨夜前半夜和往常一樣平靜,就是後半夜自己回房休息後,居然做了個怪夢,露琪亞帶會來的那隻小兔子居然變成了落音!夢見兔子變成她也就罷了,可自己也不知道是那根筋不對勁,竟然把她壓倒在牀上。他們彼此接吻和擁抱,他對她許下了一生的承諾。
果然是想她想得太多了……薄脣不禁勾勒憂傷的弧度,他爲這個怪夢而感到憂心。
難道我只能在夢裡見她?
忽然覺得胸口一陣酥癢,低頭一看,夢中的罪魁禍首正縮在他旁邊的被褥上呼呼大睡,一副渾然不覺的可愛樣。
一抹笑意終於浮現出心湖。他冒出了想吻一下那顆毛茸茸腦袋的想法。
不過想法終究是想法,白哉沒有行動。他只是用自己那長年練刀被磨出薄繭的右手去撫mo小傢伙順滑的背部毛皮。
毛皮密集光潔,其下的皮膚則溫薄,手掌能明顯感覺到背中央微隆起的脊柱,幾乎隨呼吸一起一伏的收縮,‘它’睡得很沉,興許是做了一個美夢。
男人的大手對於小兔子而言,顯得過於粗糙有力。落音被粗魯的舉動弄醒過來,睡眼惺忪的抖動抖動長耳朵。又伸伸胳膊彈彈腿,樣子着實可愛。她的精神還很迷糊,所以身體還是本能做出了以往的晨間反應。
白哉看見,那隻連眼睛還迷成一條縫的小兔子揉揉眼皮,砸巴砸巴三瓣嘴,然後步履蹣跚的向他走來,甚至鑽進他懷裡,並開始用兔爪抓他胸前的衣襟。
你這個小傢伙,要做什麼?白哉伸手托住它,他覺得那小傢伙想爬上他的肩膀。
他把兔子落音託到脖子附近,她立刻立起前腿,小鼻子在白哉臉頰上摩擦幾下,然後‘吧唧’親了一口。
朽木白哉,他現在只肯給出一個黑白分明的深刻背影。
事實上,還很迷糊的落音只是按照了以往慣例,給叫自己起牀的玉哥哥一個早安吻後,她又習慣性的賴進他懷裡,用頭蹭着,貪想多睡一會。
不過,這動作在其他人看來,就顯得……
難道它把我當白菜了?朽木家主無奈得看着蜷在自己懷裡的小毛團。
“醒醒?”他晃了晃毛團。
毛團抖動一下,兔腦袋再次探出來,還是迷縫眼。
“起牀了!小傢伙。”私地下覺得‘恰比’這名字實在不合適,他就用‘小傢伙’來代替。白哉抱起‘它’,小心的用雙手託着,腦袋一點一點的小兔子頓時用爪子一抓一扒把寬大的衣袖高高摺疊,好像是嫌棉被不夠厚軟。
也許,清晨的涼水會讓它徹底清醒,冰山家主如此考慮。
於是,白哉推門而出,踏上前往浴室的走廊,落音還這麼趴在強壯的手臂上繼續賴牀。直到數分鐘後被一陣驚天動地的哭嚎嚇跑了所有瞌睡蟲。
失火了嗎?!哪裡,哪裡!落音‘噌’的探起腦袋,四處張望。結果只聽見持續不斷的哭聲從下一個拐角傳來。
“終於醒了?”白哉問道,他有點懊惱這個小傢伙這麼早醒來,若是丟進浴室裡,看着‘它’變成一團溼漉漉的毛球,想必是件很有趣的事。
一秒後,白哉猛然發覺,自己居然也有普通人才有的惡劣因子。真是怪事啊,難道是被誰傳染的?不行不行,剛纔的想法實在是太危險了!
把如此有傷貴族顏面的想法從腦袋裡強行驅逐,重新迴歸冰山的他走過了拐角,結果就和好奇不已的落音一同看見了烏壓壓的一羣人。
“你們在做什麼?”一大清早下人們居然不生火做飯掃地擦桌子,而是聚在一起圍成一個圈,白哉的冰臉頃刻冷得足以刮下一層霜。
“兄長大人~~~”被圍在最中間的露琪亞腫着一雙桃子眼,抽抽搭搭的說:“恰比……恰比……它不見了……!5555~~~~!”
“555555~~~!”其他僕人也跟着嚎叫不止,那架勢就跟發現掉了全部存摺似的。
連假山和水池裡都傳出壓抑的哭聲,暗衛們自我責備:沒找到恰比,他們太過無能,昨夜居然全體打瞌睡了等等!
朽木家半徑一公里以內的飛鳥爬蟲集體逃跑,錦鯉們則翻起白肚皮。
受不了鬼哭狼嚎的落音從袖子裡探出腦袋,望着白哉線條優美的下巴,拉拉他的衣襟,無聲的說:你快出面解決吧,不然別人會以爲是你出了什麼事。
白哉低下頭,短眉微微挑起一點,眼神詢問:爲什麼別人不會以爲是長老出了什麼事?
落音白他一眼:如果你們全體放鞭炮,那別人還有可能以爲是長老出事。
白哉忽然覺得,昨天把這個小傢伙留下,確實是很明智的決定。
他倆絲毫沒察覺,彼此間能用眼神交流這麼一件怪異的事情。
“咦?”小露這才發覺自己的兄長大人雙手扣緊,高高隆起的衣袖居然在動!有東西在兄長的袖子裡。
她努力睜大哭腫的雙眼,這纔看到正是今早苦苦尋找了一個多小時的恰比!
“恰比——!你到哪裡去了,讓我們好找!”眼淚狂飆,若不是可愛的小傢伙粘在敬畏的兄長懷裡,露琪亞早一把撲過去。
“你、你真是個不可愛的小傢伙!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小露揚手,輕輕敲了‘恰比’的腦殼一下,此動作惹得落音大怒,敏銳的白哉雙手捂住她的小小身體,她纔沒能掙脫,賞小露一記‘玉兔蹬腿’。
“兄長大人,實在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請把恰比交給我吧。”露琪亞感激涕零的快速鞠躬,然後雙手伸出,準備接過恰比。
白哉卻徑直走過妹妹身邊,只留下一句話:“沒關係。該去客廳了,是早飯時間。”
小露僵硬的保持伸手動作,其他衆人也杵在原地。
走了幾步,察覺到衆人毫無動靜,白哉扭頭呵斥道:“你們還站着幹什麼?快點去準備!”
“吧嗒。”某僕人手裡的掃把掉地。
冰山抱着落音離開,落音探頭給大家一個眨眼。
他們的家主好像、也許、可能搶了自家妹妹的兔子……所有人爲自己的驚奇發現,膛掉了下巴。
寧靜詭異的早餐時光。
和落音上次吃的時候一樣,豐盛而清淡。不過也有不同之處。
露琪亞梳洗完畢入席時,白哉已把落音放在一邊的墊子上,吩咐有些呆滯的侍女:“拿一碟牛奶加些蜂蜜。還要一疊蜜棗點心糕點和少許白菜。”
啥?她又不是貓。落音剛想抗議,有聽見男人補充道:“白菜要炒熟的。”
咚!侍女們看見小兔子從坐墊滑落到榻榻米上。
飯菜上齊,包括給朽木家寵物的蜂蜜牛奶也。
由於沒給湯勺,落音不得不附下身去喝盤子裡的湯。兩隻兔爪輕輕按住碟子,小口小口的喝,兩隻眼睛左望望右看看。
白哉目不斜視的享受着早飯,他現在又迴歸到那個不苟言笑威嚴的面癱臉,還頻頻釋放附帶冷氣性質的靈壓,用以維持威嚴莊重的家主形象。
露琪亞有一口沒一口的吃東西,眼睛盯着恰比,神情哀怨,好像被拋棄似的。
落音小兔子在嚴寒靈壓和深刻怨念的雙重夾擊下,臉不紅心不跳的享用午餐。
昨夜的事,她以爲是個美好夢境,雖然她並不清楚,自己明明是在花園裡偷吃桂花糕的,究竟是什麼時候被那個冰山拐進了他的寢室?他居然還握着她的手,發誓說會保護她!
還好自己是兔子。
待早餐被消滅大半後,壓抑的氣氛被強力驅散。
白哉突然開口:“露琪亞,你的斬魄刀如何?”
露琪亞放下碗筷恭敬的說:“兄長大人,我在練習使用它。請放心,我會盡快學會的解放它的。”
“恩,你要和斬魄刀多多溝通,儘快得知它的名字。”嚴肅的兄長大人語重心長的提醒:“還有幾天就要進行入隊考試了,如果有神安排命運的話,你現在得到斬魄刀也可以說是一種預示的命運——必須要進入十三番。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是的,兄長大人。我明白了!”露琪亞恭敬的鞠躬,兄長的一席話使她幡然醒悟:她現在有斬魄刀了,應該把練習刀的使用方法放在第一位,而不是和恰比玩遊戲。玩物喪志!那樣落音姐姐也會生氣的。恰比很可愛,可她不能儘想着玩!早早加入番隊成爲正式的死神纔是最重要的事情!爲了朽木家的名譽,也爲了她自己!
好沒意思的對話啊,白哉該對小露再溫柔點……落音咀嚼着白菜默默的想。
“兄長大人,請容我先行告退。”解決掉早餐後,露琪亞提出先行告退的要求,現在她急於去劍道場練習斬術,這是最容易和斬魄刀溝通的方式之一。
“恩。退下吧。”白哉表示同意。
“恰比,我有事先走了,下次我們再一起玩。”小露衝落音笑一笑,爲‘它’擦去嘴邊的牛奶後,便告退,她回房去取刀走向練道場。
落音不滿的瞪了某嚴格的兄長一眼。
白哉沒理會,下人拿走盤子後,他只給管家吩咐一句:“照顧好它,別跑丟了。”也徑直離開。今天他仍然休息,不過要做的事情可不比在六番隊的少。
玩物喪志,他默默對自己唸叨。
落音一邊的耳朵幾乎折成了90°,憤憤的想:瞧這兄妹二人,昨天還和樂融融,今天就翻臉了,一個兩個都……算了,難道我黃泉落音還成了沒人要的東西嗎?
很快,這一天裡,全朽木家上上下下都發覺,移動式冰山的朽木家主無論到哪裡,身邊總有隻小藍兔子跟着。
他往走到哪裡,恰比就蹦到哪裡。
他到書房去,管家向他彙報朽木家當月的財政狀況,恰比居然蹦到他手邊,好像識字似的看賬簿看得津津有味。無視可怕冰山的駭人冷氣。
白哉在道場裡練刀,恰比就蹲在走廊上,又曬太陽,又喝牛奶吃餅乾。等白哉用毛巾擦汗準備休息一下時,‘它’已睡得流口水,翻身時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肚皮。
朽木家主默默看了看,無聲無息的轉身離開,可沒走幾步路就聽見身後有急促的快速奔跑聲,直追自己而來。
白哉在水池邊喂錦鯉,只聽得‘噗通’一聲,蓮密集葉下的水面盪漾起層層水波,價值千萬的錦鯉嚇得到處亂竄,幾秒後,一隻溼淋淋的兔子從水裡爬出來,抖抖渾身的水珠,又坐在了池邊的石塊上,爪子上抓着一隻小巧的蜻蜓把玩。
朽木家主手裡的魚食袋‘噗通’全掉進了水裡。
他用朽木家特製的大毛筆練字,隨意潑灑書寫,恰比則把兔爪按進了硯臺。
當沉浸在書法世界裡的白哉很滿意的移動毛筆準備落款時,才驚覺在宣紙的左下角,已經按上兩隻清晰爪印。小藍兔子正舉起黑乎乎的肉爪,無辜的望着他,背景是填滿所有榻榻米的黑爪印。
你是故意在搗亂嗎?他無奈的和小傢伙眼神交流。
你不理我,還讓小露不理我,難道我不可以搗亂嗎?落音衝他吐舌頭。
白哉面無表情的叫侍女端來了水,他把頑皮的恰比抱進了懷裡,爲‘它’擦掉兔爪上的墨汁。然後又勒令其他僕人擦掉滿地板的爪印。
白菜VS小藍兔,定輸!
最後,落音心安理得的蜷在白哉的雙膝上曬太陽,那姿態實在讓從練習場回來路過的露琪亞懷疑它是一隻披着兔子皮的貓咪。
不用懷疑,白哉的溫柔舉動,再次的使得朽木家掉滿了一地的眼珠,就連朽木家專屬的五星級大廚也發狂的跑進廚房仔細檢查食材,若家主大人的不正常行爲是因爲吃了什麼不乾淨的食物造成的,那他的罪孽可不只是開除那麼簡單。
衆人相信,資歷最老的管家也相信,若不是家主不輕易取下銀白風花紗,膽大的恰比一定會用朽木家的傳家寶來做兔子窩。
家主大人是不是太寵恰比了?爲什麼家主大人要如此呢?一干僕人百思不得其解。他們不確定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過在所有不正常的事情只維持到上午截止。
午飯過後,朽木家主對自己的妹妹下達了命令。
“露琪亞,你準備一下,帶上斬魄刀。一小時後,我們到十三番去。”
耶?小露和恰比一起怪異的望向坐在正位上喝茶的某人。
幾秒後,露琪亞終於明白了兄長大人的意思,於是點頭道:“好的,兄長大人!不過……恰比能帶去嗎?”
“……”望向落音。
也明白他用意的落音立刻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哀求表情:不要,我不去!你們去就好了。我一兔子去了幹嘛?我不要去!
你們去吧,那樣我就可以趁機逃跑回家嘍!
小傢伙哀求的可憐樣使得白哉的眉頭抖動一下,他對露琪亞說:“好。不過你要管好它。”
“是!謝謝兄長大人。”小露高興。
白哉你個大壞蛋!感覺天黑掉了的落音真想將面前的一盤子白菜全扣到那張面癱臉上!
——————————————幕後惡搞事件——————————————————
落音:你這顆壞心白菜!放我回家!我要回家。
白哉:留下來,我們家養你。不要妄想逃走。
玉:哲……
哲背後是一片黑色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