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金城

一路跑過幾十里,夜色漸落在草原上。人困馬乏。兩人正要歇息,一大片開闊的水域忽然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

“是鮮海。“驥昆收緊繮繩,也放開了雲歌。兩人一前一後下得馬來,又引了馬兒到湖邊飲水。他們這一路周折爲的就是能夠繞開鮮海東側的戰事,到達鮮海西畔。現在他們終於走近了這片神秘的高原之湖。

夜色中,雲歌看不清湖面的邊界,只覺得水面浩瀚,皓月倒映其中,粼粼燦燦的好大一片。雲歌便在水邊坐下來,靜靜地望着湖面。

驥昆將馬牽到水邊,也坐下來,這才發現離開摩滇時,那枝擦臂而過的箭簇還是刮傷了他的手臂。他將衣袖挽起,用湖中的水清洗着傷口。雲歌瞥見,忙從懷中取出隨身攜帶的金瘡藥幫他敷上。

“想不到你身上還帶着金瘡藥?”

“帶這個算什麼。其實我在雅廚之外還有一個身份,是大夫。”雲歌笑道,“我在蜀地時常常懸壺鄉里呢。”

驥昆揚眉笑了笑,似乎頗感意外。他擡頭望了望前方,又道,“從前邊的峽谷入祁連山,再向東北走就是大斗拔谷。穿過大拔谷口便可到達張掖。你就快折回漢人的官道了,離關口也越來越近了。”

“你要去的範夫人城也不遠了吧?我走山嶺,你走暗河。驥昆,我們是不是快要分別了?”

驥昆沒有回答,卻問道,“你一個人能行嗎?我再送你一程可好?”

“已經耽誤你許多時間了。”雲歌道,“這大斗拔谷,爹爹曾說起過,說是個極窄的山谷,好似神功鬼斧般在祁連山中闢開一道缺口,就像專爲穿越祁連而闢開一般。既然如此,應該沒有什麼大礙。況且我小時曾隨爹孃爬過許多高山。”

驥昆道,“大斗拔谷中有一條河,這個季節祁連山上的積雪已化,恐怕水勢過盛,並不好走,我還是送你過了大斗拔谷吧。”

雲歌笑道,“若是讓我三哥知道我這一路都靠你幫忙,定會笑死過去。

驥昆也笑了,“看來你三哥定是個人物。“

“那是自然。在西域有不少女子都傾慕銀狼曜的大名呢。“

“你三哥是銀狼。。。“驥昆怔了一怔,垂了眼眸若有所思,道,“曜,羔裘如膏,日出有曜。“

“你也知道《檜風·羔裘》,“雲歌驚訝道,“你的爹孃給你請過漢人師傅?“

“知道這個也不見得非得請過漢人師傅。“驥昆擡目,眸中的微笑似又多了一重親切。

雲歌並沒有看懂他眼中的神情,只問道,“那。。。是因爲你有漢族血統?你孃親或是爹爹誰是漢人?“

“我的外婆是個漢人,所以我娘有漢族血統。。。“驥昆停了停又道,“只是我娘終生都沒有到過漢朝。“

雲歌想起驥昆說起過他的孃親已經過世,便沉默着低了頭。

“不過我所知道的關於漢文化的一切,的確是我娘在我小時候教給我的。“驥昆繼續道,“是用我外婆留下的不多的漢書教給我的,“驥昆又似想起了什麼似的,“不過你說得也沒錯,那狼彥伯伯便是因爲通曉漢人的《周易》,才被我娘請來做了我的半個師傅。“

“狼彥伯伯?“

“哦,就是我要去範夫人城接回羌地的那個人。“

“他也是漢人嗎?“

“不。他是小月氏人。月氏被匈奴攻打,分裂爲大月氏和小月氏。大月氏西遷,小月氏卻和我們羌人雜居在了一起。“

“那他怎麼會通曉《易經》?“

“月氏人尊崇周文王創立的《周易》,也因此而通曉天文曆法。“

“想不到月氏人也受漢文化的影響。”

驥昆微微點頭,又道,“狼彥伯伯嗜酒,尤其喜歡你們漢人的酒。常和我說,有朝一日,大小月氏合併復國,一定要遣人去漢朝學習漢人的釀酒工藝。“

“月氏復國?“雲歌響起張騫出使西域曾到過大月氏,月氏國的女王已經安於所遷之地,不再有與漢朝聯合復國之意。

“狼彥伯伯的父親曾是月氏國的翕侯,他在祁連山的小月氏部落中也以翕候自稱。所以也難怪他的復國之心總是不死。“驥昆似乎明白雲歌的疑問一般,笑着解釋道,“只是肯聽他在酒後說一說他的復國大業的,可能整個羌地就只有我一人了。“

雲歌也笑起來,又問道,“爲何你說要去匈奴人那裡接他?小月氏人不是已和羌人雜居在一起了嗎?“

驥昆微微一頓,道,“他在匈奴王庭辱罵匈奴人,被關在了範夫人城。”

雲歌轉眸,隱隱有些明白驥昆答語中的遲疑——能到匈奴王庭的人大致總是被邀請去的。可是雲歌並不想深究,只淡淡道,“原來是惹怒了匈奴人。”

驥昆微微嘆道,“狼彥伯伯頗有你們漢人所說的生不逢時之感,否則也不會總是借酒消愁,行事怪誕了。“

雲歌沒有說話——她一向喜歡看野史。民族間的草場谷地之爭,在史學家的眼中許是大是大非的邊疆戰火,在她的眼中卻是由一個個掙扎的人物串結而成。

驥昆見她沉默不語,也不再說話,微微笑了笑,順手從湖邊的草叢中撿起一顆碎石向湖面擲去。月光下,礫石反射着點點月暉在湖面上飛出一串長而淺的弧線。

“驥昆,你從未說過你是什麼部落的呢。“雲歌從自己的思緒中浮起,望着漸漸飛入那一片沉碎的月影中的礫石忽然問道。

“我。。。”驥昆沉吟着,“我的部落只是賜支河邊的一個小部落。”

羌人將黃河的上游河段稱爲賜支河。所有的西羌部落都可以說是賜支河邊的部落。雲歌笑了笑,明白驥昆對自己的身份有所保留。她起身挽起繮繩,一邊將飲飽了水的玄駱引回道上,一邊道,“這一路蒙你照顧。驥昆,我們出發吧,不要再耽誤你的事情。“

“等一下。”驥昆從懷中拿出那把豹骨鏡面的匕首,對雲歌道,“這把匕首一直想送給你,我怕一會兒分別時忘了,現在就給你吧”

“我有這個。”雲歌從靴中拔出那把短刀道。

“犬牙上有一個契約,或許會對你有幫助。”

“可我就要離開羌地了,只怕用不上了。”

“你還會回來的,不是嗎?”驥昆問道,神情間忽有幾分落寞。

雲歌愣了愣,點了一下頭。

她那一瞬間的遲疑令驥昆有些失落,他忽然伸出手道,“不如我們換過來。下次見面時再換回去。如何?”

雲歌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短刀,忽然有些莫名的不捨。

“你不捨得嗎?這刀是不是什麼重要的人送給你的?”驥昆問道。

雲歌搖了搖頭。這把刀一直跟在自己身邊,一時竟想不起究竟是從哪裡得來的了。

驥昆便將手中的犬牙與雲歌的短刀對調過來,又道,“別忘了,你還要回草原與我換回來的。”

雲歌點點頭,心中卻有一種不明所以的惘然。

驥昆沒有注意到她神色,望了望前方,又道,“去大斗拔谷,有兩條道。你想走哪條?“

雲歌默默將犬牙收好,重又挽起馬繮,問道:“哪條近些?”

驥昆沉吟道,“走邑嶺近些,只是春季融雪時泥濘難走;莫渾坡的路好走,卻又遠些。”

雲歌低頭思量了一下問道,“那個於你方便些?”

驥昆笑道:小姐去往哪裡,在下就去哪裡好了。“

雲歌的手僵在馬背上,驀地轉身看着驥昆。正是月朗星稀的時分,可是月光卻從驥昆的背頂照下,他的臉在月影裡半明半昧。

“奴家若去天之涯呢?”恍惚間她的口已經先於她的心問出了這句話。

驥昆微微愣了一下,靜靜道:願相隨。

雲歌忽然翻身躍上馬背疾速開繮策馬,轉眼之間已奔出幾丈遠。驥昆卻沒有去追,只是怔怔望着雲歌離去的方向。

“海之角呢?”馬背上的女子喃喃自問,卻已是滿臉淚水。

遠處傳來驥昆的聲音:莫渾坡在岔路右側。。。沿着山澗走。。。。。。

他不是陵哥哥!不是!

******************************************

孟珏將一方帛布小片呈在手中看了許久,而後輕輕舒了一氣,墨黑的眸中有種如釋重負的安然。

身旁一個皓首朱顏,身着錦紋便服,目光炯炯的老者,望着他道,“從我在摩滇的人送來的消息來看,雲歌已經快要走出中羌,大約會從大斗拔谷穿過祁連山進入張掖回到官道上,離安境不遠了。”

孟珏長揖爲禮,道,“多謝趙將軍親自來告知雲歌從中羌脫險的事。她這一路有驚無險,總算是沒有捲入戰事中。趙將軍在西北羽翼深廣,孟珏佩服。。。”

“孟大夫客氣了。”趙充國扶起孟珏,臉上卻有思忖之態,“與雲歌同行的不知是個什麼樣的人,似乎頗有些能耐。。。”他忽然停住口,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歉道,“孟大夫莫怪,我曾因雲歌的事受託於先皇,一時改不過口來。。。”

“趙將軍如何稱呼她都無礙,”孟珏淡淡道,“名號而已。”

趙充國又道,“孟大夫如今心可安了一些了?”

孟珏清風一笑道,不答反問,“老將軍可也放下顧慮了?”

趙充國爽然笑道,“只因孟大夫離開漢廷已久,又曾拒絕我的門客,老夫不得不謹慎。請孟大夫不要介懷,老夫是個軍人,眼裡看到的只有國事戰事邊關之事。“

“而今與孟珏,有的只是私事商事病患之事。。。“孟珏對仗而答,幾分戲謔幾分諷意。

“孟大夫不必自謙,在羌地開拓河西之外聯通西域的商道,對於我朝信威西北防禦也大有助益,看似爲了商賈之利,其實卻有社稷之胸懷。”

孟珏沉眸,顯然想避過這誇讚中鋒芒,淡淡道,“孟珏此行不過是爲利,卻不知老將軍爲的是什麼。羌人雖然剛勇,然而論武功和謀略都不是漢朝的對手,趙將軍並無克敵之憂。反而與在下合作倒是件險事,老將軍難道不擔心惹火上身嗎?

“孟大夫大概是對舊事還有所顧忌。”趙充國轉眸看了他一眼,道,“其實很多事情時過境遷,想必皇上也已放下了。而老夫只是一介武夫,對大漢的一片赤膽,此心明月可鑑。相信聖上也能體察。“

“好一句此心明月可鑑“,孟珏冷冷一笑,“怎知明月不會偏照?“

“即使明月偏照,老夫自舉無愧與天下,更視漢疆之固勝於自己的名聲。”

孟珏沉默片刻,微微轉過口氣,“老將軍浩氣坦蕩令孟珏佩服。這裡又距長安千里之遙,沒有身份之憂,孟珏也只好赴湯蹈火了。’而後他靜了靜,單刀直入地問道,“老將軍到底要孟珏做些什麼?”

孟珏凌厲轉換的語風令趙充國的眼中露出一絲欣賞之意,“孟大夫對老夫的助益恐怕自己都未曾想過。。。遠的,比如孟大夫當年與羌人的一段故交。“

“將軍想要不戰而屈人之兵?“孟珏聲音中毫無驚訝之意,似提問又像是回答,靜了靜又道,“那近的呢?”

“有一件事,老夫不太好直接出面,或許孟大夫倒能從旁周旋。”

“老將軍請講?”

“罕羌的王子雕庫曾在此次先零羌聯合其他部落起事前,到都尉那裡報告,然而因爲後來罕羌也與先零羌結了盟,都尉便把罕羌王子送到了張掖太守那裡。”

“罕羌在鮮海東北部,張掖郡是離得最近的漢郡。如此處理也是理所應當。”

“可是不知爲何,張掖太守又把雕庫送到了九泉太守辛武賢那裡。”

孟珏微微沉吟,道,“我聽說辛太守爲人促狹,易結私怨,對邊地羌人也一向嚴苛。恐怕雕庫並非被送去的,而是酒泉太守爲了某種原因討了去的。而罕羌在這次羌人起事中屬脅從部落,並非領頭的部落,的確有爭取轉還的餘地。雕庫落入辛太守手中,如果處理不當,反而會使罕羌堅定與先零的聯盟。這對老將軍的軍策十分不利。“他擡頭望向趙充國,眼中卻是一派輕鬆自若,“將軍如果對這個王子有興趣,孟珏自當鼎力相助。只是此事慎險,一招不慎走漏了風聲就是滿盤皆輸,身敗名裂。將軍真的想好了嗎?

“所以老夫纔想請孟大夫出手相助。’

孟珏默默頷首,依舊神態輕鬆,卻不再多言。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趙將軍渡河之事準備得如何了?打算何時進入龍支城?”

趙充國輕嘆,“渡河的舟船尚未到位,一部分要靠工營的將作造木舟,另一部分則要靠輜營的兵士從黃河附近的百姓手中收集革舟,就是隴西人的羊皮筏子。目前這兩部分都還沒有達到預定的數目。”

孟珏眼鋒微轉,道,“趙將軍的訊報風速,必然知道現在在龍支附近的是曾爲歸義侯的先零酋豪楊玉吧。”

趙充國不知他何意,只道,“自然。斥候早已探明,楊玉在東,尤非在西。先零的酋豪被義渠安國殺得只剩這兩個人。可這兩人也是先零羌中最能征善戰的兩個。”他說着,口氣中隱隱露出對義渠安國魯莽行事的不滿。“

孟珏看了一眼趙充國似有慼慼,卻並未評價義渠安國,道,“先不說尤非,就說在金城與龍支之間的這個楊玉。我手下的商隊曾與他的人馬在皮貨上有些交易,故而知道他因爲曾歸義於漢朝,手下很有些漢人的幕僚。我恐怕渡河的時間拖得再久,又因爲收集百姓的革舟而走漏了風聲,楊玉會洞悉將軍計劃,在漢軍渡河之時進行攻擊。”

趙充國嘆道,“孟大夫所言極是,我也聽聞楊玉還曾研究過漢人的兵書。只是工營和輜營目前都進展緩慢,老夫也是心急如焚。”

孟珏拱手道,“趙將軍尋到雲歌的下落,孟珏無以爲謝。就奉上革舟五百,以表謝意。”

趙充國暗暗一驚——這麼多的羊皮筏子即使在和平之時也不易在短時間內收集得到。而漢羌開戰後,羌人不僅收緊了以牛羊易貨的邊地貿易,楊玉還使人劫掠了大批羊皮筏以阻止漢軍西渡黃河進入湟中。而革舟的皮囊需要剝製完好無損的羊皮,其後灌油防水曬烤,製作工藝也頗爲講究,並不容易在短時間內大批製作完成。孟珏必是使了重金,又顯然在戰前就已有所籌謀,方能在此時湊集到如此多的革舟。

孟珏見趙充國不語,淡淡道,“趙將軍看重孟珏,本就是爲了孟珏能在將軍想不到的地方有所助益。不是嗎?”

趙充國嘆道,“我不過一時爲孟大夫不再在朝堂之上爲國效力而惋惜。孟大夫的大禮,老夫收下了。還請孟大夫屆時隨我一同西出金城共渡黃河。”

孟珏頷首回禮,不再多語。

送走了趙充國,孟珏默默站在屋中久久不語。她終於從羌地脫身而出,要回她在關外的家中了。孟珏那曜石一般的黑眸中滿是慰藉,又有幾分寥落之色沿着他山河起伏般的輪廓緩緩流過。他們也將隔着這戰事擦身而過嗎?

月色沿着門欄怯怯潛入屋來,投射在屋中那個錦繡的背影之上。一個紫衣的女子默默依在門邊,望着屋中人那踽踽的身姿,亦是無聲。

-------------------------------------------------------------------------------------

最近發現手機讀者是看不到”作者的話“的。所以以後還是把言留在這裡吧。

喜愛本書的朋友請順手點贊,推薦,留言哦!還可以分享在你們的社交圈中哦!

第十三章 偕路第七十八章 辛湯第一百零一章 無測第十六章 樓薄第一百零七章 骨卜第一百二十章 兩別離第三十三章 夜晨第七十三章 花夜(中)第五十四章 斥候第四十二章 夜夢第一章 昌邑第三十五章 雲草堂第七十七章 鄂蒼崖第一百零七章 骨卜第二十四章 於菟舞(上)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夜第三十二章 平九坊第六十章 大坪子第二十九章 金蟬第十八章 摩滇第二十八章 暗香第六十六章 自辯第七十六章 婚宴(下)第九十四章 援軍第六十八章 備宴第八十二章 歸途第一百一十章 不明第一百零二章 遊徙第二十一章 金城第十章 開河第一百一十一章 仔肩第三十五章 雲草堂第四十二章 夜夢第二十三章 擲箭第九十七章 夜帳第七十八章 辛湯第七十六章 婚宴(下)第二十四章 於菟舞(上)第五十二章 少年第一百一十五章 權杖第一百二十章 兩別離第一百一十九章 勢易第七十五章 婚宴(上)第十一章 雙花第十一章 雙花第八十七章 陽平坡第六十二章 口弦第六十章 大坪子第二十六章 塞章第二十六章 塞章第八十三章 斥逐第九十五章 溪谷寨第五十八章 龜茲樂舞(下)第十一章 雙花第七十七章 鄂蒼崖第十一章 雙花第六章 洛陽第十五章 無弋爰劍第十四章 古拉鎮第一百一十七章 無常第一百一十二章 半日第四十四章 夜診第一百章 夜分第八十八章 羌活第三十五章 雲草堂第一百一十六章 脫殼第六十七章 朋友第十三章 偕路第三章 故人香第七十章 請求第四章 豫章第五十六章 夜宴第十七章 火祭第十一章 雙花第一百一十四章 玉殞第四十章 歸訊第五十五章 赤焰嶺第一百零七章 骨卜第十二章 夜奪第九十九章 廚帳第六十章 大坪子第四十一章 離宴第十九章 賽馬會(上)第四十六章 胡山鴉第三十一章 梓花落第七十六章 婚宴(下)第九十八章 重約第四十九章 木珂丹第六十三章 對口第二十七章 生死門第九十一章 暗河第五十六章 夜宴第五十九章 搶親第四十九章 木珂丹第七十六章 婚宴(下)第六十六章 自辯第三章 故人香第五十九章 搶親第十三章 偕路
第十三章 偕路第七十八章 辛湯第一百零一章 無測第十六章 樓薄第一百零七章 骨卜第一百二十章 兩別離第三十三章 夜晨第七十三章 花夜(中)第五十四章 斥候第四十二章 夜夢第一章 昌邑第三十五章 雲草堂第七十七章 鄂蒼崖第一百零七章 骨卜第二十四章 於菟舞(上)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夜第三十二章 平九坊第六十章 大坪子第二十九章 金蟬第十八章 摩滇第二十八章 暗香第六十六章 自辯第七十六章 婚宴(下)第九十四章 援軍第六十八章 備宴第八十二章 歸途第一百一十章 不明第一百零二章 遊徙第二十一章 金城第十章 開河第一百一十一章 仔肩第三十五章 雲草堂第四十二章 夜夢第二十三章 擲箭第九十七章 夜帳第七十八章 辛湯第七十六章 婚宴(下)第二十四章 於菟舞(上)第五十二章 少年第一百一十五章 權杖第一百二十章 兩別離第一百一十九章 勢易第七十五章 婚宴(上)第十一章 雙花第十一章 雙花第八十七章 陽平坡第六十二章 口弦第六十章 大坪子第二十六章 塞章第二十六章 塞章第八十三章 斥逐第九十五章 溪谷寨第五十八章 龜茲樂舞(下)第十一章 雙花第七十七章 鄂蒼崖第十一章 雙花第六章 洛陽第十五章 無弋爰劍第十四章 古拉鎮第一百一十七章 無常第一百一十二章 半日第四十四章 夜診第一百章 夜分第八十八章 羌活第三十五章 雲草堂第一百一十六章 脫殼第六十七章 朋友第十三章 偕路第三章 故人香第七十章 請求第四章 豫章第五十六章 夜宴第十七章 火祭第十一章 雙花第一百一十四章 玉殞第四十章 歸訊第五十五章 赤焰嶺第一百零七章 骨卜第十二章 夜奪第九十九章 廚帳第六十章 大坪子第四十一章 離宴第十九章 賽馬會(上)第四十六章 胡山鴉第三十一章 梓花落第七十六章 婚宴(下)第九十八章 重約第四十九章 木珂丹第六十三章 對口第二十七章 生死門第九十一章 暗河第五十六章 夜宴第五十九章 搶親第四十九章 木珂丹第七十六章 婚宴(下)第六十六章 自辯第三章 故人香第五十九章 搶親第十三章 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