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了,那頭傳來一道很熟悉的聲音。
溫柔的一句‘阿城’,被對方叫得很悅耳。
雲渺聽完這個聲音,了無興致。掰開季城的手,說:“我去洗澡了,你們慢慢聊。”
她沒有刻意壓低的聲音,通過手機悉數傳到了穆婷的耳朵裡。
雖然早就從言謹深口中聽說雲渺和季城同居的消息,但聽說和親自證實是兩回事,當聽到雲渺用嬌滴滴的聲音和季城說要去洗澡的時候,穆婷覺得雲渺就是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早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把雲渺當成了情敵,然而她的假想敵卻好像並未把她放在眼裡。
從前穆婷總能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去睥睨雲渺,因爲她認爲自己出身高貴,家庭和睦,就連進入季世珠寶,也是靠的自己的才華。她高傲,是因爲她有驕傲的資本。在她眼裡,雲渺不過是憑着一張好皮囊,靠着狐狸精的姿色纔有資格和她競爭。
可是後來,她的出身都是假的,家庭和睦也是假的,除了才華,她一無所有。就連阿城,她也輸了,輸給了雲渺。
自從雲渺出現在她的生命裡以後,她的人生就一直在直轉急下……
季城留把雲渺留下,而像是普通熟人一樣問候穆婷:“換號碼了?”
就算他對穆婷沒有任何發展男女關係的想法,但無論怎麼說,兩家父母還是有些交情。
穆婷柔聲說:“我準備回國工作了,以後會一直用這個號碼。”
“聽我媽提起過。”季城說。
“剛回國事情多,都來不及去拜訪伯父伯母。”
“他們很好。”這語氣彷彿在表達——他們很好,不需要你的拜訪。
“我……打擾到你們了嗎?”穆婷猶豫着問出口,聲音小得幾乎快要聽不見了。她姿態放得很低,彷彿低進了塵埃裡。
經歷了父母離婚,家庭變故,她的語氣從電話裡聽來,似乎比從前自卑了些。
季城擡眼看了一下浴室的方向,回穆婷:“沒事,剛剛在和渺渺在討論要不要寶寶,你有事找我?”
聽言謹深說他們都還沒結婚,竟然已經討論到要不要寶寶這種層次了嗎?看來雲渺是鐵了心要攀上阿城這顆大樹!
她出國不過短短几個月裡,他們的進展竟然如此神速。
想到自己在季世珠寶待了這麼長時間,阿城都沒有正眼瞧過自己……
穆婷說:“沒事,就是突然想你了。阿城……”
“嗯?”他語氣淡淡的,沒什麼溫度。
穆婷說:“如果我還想回到季世,你還會要我嗎?”
雲渺圍着浴巾靠在臥室門前,一邊撩着溼漉漉的長髮,一邊輕笑着說:“季老師,答應她啊,人才纔是生產力。”
她語氣輕鬆,不像是有意針對,倒像是真誠建議。
吃醋能吃成這樣,也是一種本事了。
季城笑着回穆婷:“前幾日聽我母親提起過,聽說你回國另有打算,看來我媽又道聽途說了。”
“簡姨沒有道聽途說,蒂芙的確找過我。但我的第一選擇,永遠是季世,永遠是你。但我不想讓你爲難,不想讓你在我和雲渺之間做選擇,我只想知道,如果我想回到季世原來的崗位,你會要我嗎?”
季城說:“我想大多數商人,都不會拒絕一個能給公司帶來巨大利益的員工,我也一樣。”
只不過如果要我在當商人和當雲渺的老公這兩者之間做選擇,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
後面那句話季城並沒有完整說出來,他給她留了足夠的面子。
穆婷笑了:“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和你相親的那天。我一直都記得,那天你穿了一套暗藍色的西裝,坐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我坐在車上,隔着玻璃就看到了咖啡廳裡的你。那時我不知你就是和我習相親的男人,但在看到你的那一秒我就想,我一定要認識你。後來我進了季世,不是因爲季世的名氣,而是因爲你是季世的老闆。可後來我離職,也是因爲你……”
穆婷在說,季城就安靜的聽着。
穆婷說:“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在追你,但是你卻一直叫我穆總監。我以爲你只是客套,從沒想過那是疏遠。我一直努力靠近你,哪怕你從來沒有迴應我,我一直以爲你只是慢熱,卻從沒想過那是對我不冷不熱的表現。就連我辭職的時候,你也沒有挽留過我。聽說我前腳剛走,你後腳就挖來了蒂芙的設計總監蘭承……”
其實穆婷從來不相信挖角這種說法,因爲蒂芙開的價格和季世是一樣的,蘭承就算跳槽到季世,薪資待遇也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只能證明季城和蘭承多半有私交,大概是很久之前就說好了要取代自己的位置。
然而聽完她的話,季城並沒有反駁,他這樣的舉動,等同於默認。
“我以爲你只是低調,慢熱,紳士,客氣。你對所有人的脾氣都很好,季世的員工都以有你這樣的老闆爲榮,你從來不要求員工加班,給他們最好的福利,總是面帶微笑,我以爲你對所有人都是這樣的,對我也是一樣。直到雲小姐出現……你常對她生氣,提起她時總是面色嚴肅,辦公室裡的員工提起她,你都會下令禁止八卦……我就想不明白了,爲什麼你最後要選一個讓你如此厭惡的女人?”這是穆婷一直想到現在都沒想通的問題。
季城透過臥室門縫看進去,看到了坐在梳妝鏡前吹頭髮的雲渺,她專心致志的撩着指尖的黑髮,似乎對他的聊天內容真的一點也不感興趣。
望着女人的背影,季城脣角漾起淺淺的笑容:“對她生氣是因爲我怕她接近我,面色嚴肅是因爲我怕我喜歡她。我知道她接近我時別有目的,靠近我時總惹我生氣,她沒有一處比你好,可我就是容不得別人說她的一點不是。沒有任何理由。”
穆婷的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聽着季城溫柔的提起雲渺,心裡忍不住冷笑——看吧,穆婷,你總愛這樣虐待自己。
“剛剛的短信是雲渺回我的吧?”穆婷故作不經意地問。
換來季城肯定的回答:“嗯,她鬧着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