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這場沿綿整個天津衛地區百十里地的傾盆大雨仍如瓢潑一般從天空中傾灑下無數的雨水,看那樣子沒有一兩個時辰它是不會停的,此刻,整個雨區一片白茫茫的一片,除了瓢潑的雨水基本看不到其它任何的事物。
“用力,一二;用力,一二!”
在這片樹林之前,泥濘的道路讓糧隊的馬車陷入了深深的淤泥之中,就算是前面的馬匹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再加上每一輛馬車的周圍都搭上幫手仍是有不少的馬車不能駛進林中避雨。最後沒辦法,苗正聲只能丟下那十多輛馬車呆在樹林邊的小路上派着幾名部下守着自己溜進了樹林之中,雨,真大。
“呼……統領,這天津衛的雨怎麼這麼大?好象還沒到雨季吧?md,要死了,你看,即使是在林子裡都看不清10丈外的東西,幸虧我們這是在自己的地盤上,要是行軍打仗的話那可就慘咯。”呂河一邊扭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以便咒罵着這個賊老天。
此時,整個糧隊的近百輛運載着各式糧食的糧車除了林外那十輛吊尾因爲進林的道路被前面的糧車給擠得實在是爛得不能再爛了而進不了林子外其餘的糧車都順利的進入了林子,都在各遮雨地隨意地擺放着。而苗正聲和呂河以及那隊正紅旗的滿清騎兵所在的遮雨點此刻已經拉上了雨蓬,雖然還不時的外面下大雨裡面下小雨,但是相對於之前的情況來說已經好上太多了。這不,一臉不爽的從被這樣狼狽過的呂河一邊脫下自己軍服扭幹着一邊看着這鬼天氣不爽地咒罵着。
行軍?打仗?
被呂河這一提醒,苗正聲心裡忽然涌出一陣不好的預感出來,仔細觀察着一片白茫茫的沒有任何異象的四周苗正聲的心裡卻有種說不出的壓抑。
“呂河,警戒佈置得怎麼樣了?”
“警戒?統領,您覺得這樣的天氣還需要警戒?”呂河一臉無語地看着苗正聲說道。
不說現在睿親王的大軍此刻已經從這橫掃過境,在這一帶根本就沒有任何明朝的軍隊甚至是軍事力量,就算是有那麼一小股的部隊,在這樣的天氣裡會有人會出來偷襲?要是真的有,那絕對是腦門子被門板夾了。
這是什麼天氣?這樣的天氣絕對算得上是暴雨了,傾盆的大雨滴落在臉上都一陣生疼,足足淹沒到小腿的積水根本就不可能騎馬和行軍。特別是在這瓢潑大雨下的視野,超過一丈的距離你就基本看不清楚對面人的樣貌和衣着,要是在這樣的天氣打仗,那絕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主,因爲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身邊的人到底是自己的隊友還是自己的敵人,每時每刻你都必須去提防着你身邊的人會不會抽冷子給你一刀,在這樣殘酷的戰鬥和精神壓力下,那絕對是友軍傷害多過敵人的傷害,只要是有點頭腦的指揮官那都是絕對不會在這樣的雨天發動戰爭以及偷襲的。
看着呂河臉上的神情苗正聲也覺得似乎是自己多想了,但是,不知爲什麼,他心裡的那股憂慮卻仍是那麼的強烈,似乎在這平靜的雨天隱藏着一隻噬人的兇獸在一個不爲人知的角落裡窺視着自己這一隊人,或許不知什麼時候它就會一躍而出讓自己這一隊人馬不知怎麼樣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苗正聲嚴肅地說道:“呂河,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換成是關外,我肯定不會搞這勞什子的警戒,但是這可是關內,是明朝的腹地,雖然親王大人所向披靡但是明軍可也不是泥捏的,在明軍當中就算是親王大人也有佩服的將領,現在誰都說不好明軍的援軍有沒有突破我們的攔截,安全第一啊,這次任務要是失敗了,就算我們回去那也絕對是人頭落地的,知道嗎?呂副統領。”
見到苗正聲那麼的嚴肅而且連自己的稱呼都稱之爲“副統領”了,呂河知道苗正聲的這一番話不再是平常的聊天、討論而是帶有着很大的命令在裡面。呂河無奈地嘆了口氣,不情願地穿起自己剛剛擰乾雨水的戰衣一邊向蓬外走去一邊嘟囔着說道:“去就去,有什麼,不就是一個警戒嘛,我就不相信明朝的軍隊會在這樣的天氣下來偷襲。”
緊接着,樹林裡出現了呂河的咆哮聲,在蒼茫的白色中十多個模糊的黑影也帶着不情願的步伐拖着手中的武器向林外走去。
見到警戒已經派出,苗正聲心裡的那顆石頭稍微放下了一些,看向不遠處那百來位正在雨蓬下嬉戲的正紅旗的滿清鐵騎,苗正聲也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禱:“希望,一切平安。”
不多時,苗正聲也平靜了下來,靜靜地坐在蓬布中擰乾着自己的衣裳。
“真是的,這大雨天的居然還要出來巡邏,真不知道那呂大少心裡是怎麼想的,md,不就是一個大少爺嘛,自己不來巡邏叫老子來,氣死了。”沒有了樹木的遮擋,林外的雨比林內的雨大了不少,打在人身上那是無比的疼,在出林警戒的其中一個方向的士兵此時正眯着雙眼只露出一個小縫查看着這白茫茫的世界不爽地說道。想到自己等會還要趴在還有點寒冷的雨水中一個時辰,他心裡的忿恨那是可想而知的。
“噓……老六,你不知道那位呂少爺是個記仇的主?你沒見連字營的小趙被他弄得是人不人鬼不鬼的?現在都還在牀上躺着,小心點,小心隔牆有耳啊。不過,我想這次可能你是真的冤枉呂副統領了,我剛剛路過蓬布聽到苗統領和呂副統領談話,好象是統領大人一定要苗副統領派人警戒,說是怕有敵軍偷襲。”
見到好象真是自己冤枉了那位少爺,老六也當自己剛剛沒說過那句話一般接口道:“偷襲?這樣的雨天偷襲?我偷他個鬼,這樣的天氣有誰會……啊……”可是,就在老六接口不屑地談論着自己見解的時候,突然,他的臉上露出無比驚恐的神色看着身旁自己哥們的身後,似乎他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一般。
這人似乎也察覺到老六的異樣,剛剛想轉頭問個清楚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脖頸被人一拉,一抹清涼劃過自己的脖子,剛想說點什麼的時候他就只聽到自己的脖頸處“咕嚕、咕嚕”似在冒什麼一樣的響,而自己的眼前,一片血紅的腥熱印紅了整個白茫茫的天空。緊接着,他就感覺後背心口處一涼,自己全身力氣一泄向着地面倒去,而在他那歪向老六方向的腦袋看到老六的身後出現一個黝黑的、臉上五顏六色很是恐怖的不知道是人還是鬼的影子站在了老六的身後。而自己,想要提醒老六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的機會了。
見到突然發生的這一切,老六張嘴欲喊,但是他還沒有張開口的時候就感覺一支強而有力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還沒等自己想反抗的時候自己被那個強壯的手臂一拉,就感覺後退的身體後背的心口處進入了什麼鋒利的東西一般讓自己的氣力迅速的一泄,還沒等這感覺反應過來,老六感覺自己喉頭一涼,自己五分之一的頸部被人開瓢。“撲通”一聲,老六雙手捂着正向外瘋狂冒着微熱液體的脖子倒在了雨水之中,最後印入他眼簾的是一道在白茫茫的雨幕下漸漸消失的黑影。
老六至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在人還是鬼的手中。
而就在老六和他的搭檔在林外悄然死去的時候,在林外的幾處苗正聲派出的哨兵也在這瓢潑大雨的遮掩下失去了他們的生命,而他們所經歷的,就是老六兩人所經歷的一切,而這,也就只不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而已。而這十多人的消失時所發出的聲音也在這大雨的聲音中顯得是那麼的微不可聞。
大雨還在繼續,它根本就沒有任何減弱的跡象,林外那十多位哨兵的鮮血也在這雨水的沖刷下沒有了任何的痕跡,除了看到泥濘的道路兩旁隱蔽處趴着一名只露出半個腦袋的或者一蓬外衣的人影外沒有任何的不正常。
此時,整個林子之中除了瓢潑大雨、雨滴落在樹上那娑娑的聲音以及馬兒不時的低鳴基本都是寂靜無比,而就在此刻,林外的那十輛馬車的守衛人員的不遠處,幾條黑色的影子正匍匐在泥濘的泥漿中,泡在沒過腳背的雨水中時而擡起腦袋露出兩雙眼睛觀察着前方時而全身浸泡在雨水與泥漿的混合物中緩慢地潛行着,不注意看,根本就不知道在那黃色的泥水中居然會有一個人。
當十多條黑影到達正縮在馬旁或者倚靠在車旁縮着個身子躲雨的二三十名漢旗士兵前方一米處的時候突然一躍而起向着自己既定的目標要麼撲去要麼揮舞着手中的匕首射向脖頸之處。
“呃……呃……呃……”
不到十息的時間,這二三十名漢旗士兵仍是沒來得急喊出聲音便要麼被割喉要麼腦袋歪到了一邊。
而此時,那些黑色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了白茫茫的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