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隻覺得周圍一片黑暗，自己彷彿在暗無邊際的宇宙之中漫無目的流浪的宇宙塵埃。
‘這……是哪兒？’
‘我這是死了嗎？’
陸九心中有些迷茫，喃喃自語道。
自己只記得昏迷之前被蒼掌一掌打的生死未卜，而現在這種情況看來，自己也不在現實世界之中。
‘這難道是我的意識空間嗎？但是……我爲什麼會來到這兒？’
陸九有些疑惑。
前世看的很多網絡小說告訴他，這種情況應該是自己昏迷過去了。
他向着周圍看了看，又覺得自己是閉着眼睛的，因爲四周還是一片黑。
但是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有能夠清楚的看見自己雙手的掌紋。
而讓他感到驚訝的是，自己的手掌已經不似十三四歲少年那般稚嫩了！
突然之間，一道白光在陸九的面前綻放。
“什麼東西。”
陸九隻覺得自己的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白色光點。
光點緩緩的開始增大，陸九一開始只需要眯着眼睛，到後來眼睛都睜不開只能用胳膊遮住。
“你好，陸九！（這個用粵語翻譯出來有點尷尬，就不翻譯了）”
白光緩緩淡去，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現在了陸九的面前，語氣之中帶着濃重的口音，溫和的說道。
“你是……”
陸九聞言皺眉，下意識的想要摸住腰間的斷塵劍，卻摸了個空。
他放下擋在眼前的雙手，看清楚了面前人的面容。
陸九瞳孔一縮！
只覺得心中一震！
面前的情況讓他覺得難以置信。
因爲他——就是陸九！
不，或者說應該是陸九的前身！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
陸九眼神有些閃爍，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叫莫玖，或者阿玖呢個名你會熟啲。（我叫莫玖，或許阿玖這個名字你會熟悉一些）”
莫玖笑了笑，讓人感覺很溫和陽光。
至少比陸九用這張臉笑的時候要好看一些。
陸九聞言沉默不語。
莫玖是這一具身體原本的主人。
而自己，只是一個強盜而已，若是莫玖已經死了還好，但是莫玖現在正站在他的面前。
若是按照常理來講，自己應該將身體還給人家，畢竟這具身體不是自己的。
但是自己若是這樣做了，那麼自己的意識又去哪兒呢？
自己是否就是真的死了？
那麼，自己應該作何打算？
是將身體交還給原主人，還是……
陸九心中猶豫不決。
但是，他更偏向於後者，他是一個自私的人。
一時間，心中的良知與自己的存亡開始劇烈的交鋒。
他很糾結。
陸九沒有說話，莫玖自顧自的開口說了起來。
“陸九，其實我喺你重新攞翻玉佩嗰一刻就一直喺度睇住你。（陸九，其實我從你重新拿回玉佩的那一刻就一直在看着你。）”
莫玖平靜地看着他。
“你好得意，但系畀我好唔明嘅系，你似乎……系一個好矛盾嘅人。（你很有趣，但是讓我很不明白的是，你似乎……是一個很矛盾的人。）”
“好多時候會表現出自己嘅真正諗法，但系你好多時候又試圖去掩蓋佢。（很多時候會表現出自己的真正想法，但是你很多時候又試圖去掩蓋它。）”
“你似乎系喺強行監自己成爲你心中最憎嘅人，因爲你覺得噉可以畀你唔受傷害。（你似乎是在強行逼迫自己成爲你心中最討厭的人，因爲你覺得這樣可以讓你不受傷害。）”
陸九沉默不語，緊緊的攥着拳頭。
獲得了莫玖的部分記憶，他自然清楚莫玖在說什麼。
他抿着嘴脣，莫玖的話猶如一根根針，深深地扎進他最敏感的地方。
但偏偏……他無法反駁。
他討厭現在自己的樣子嗎？
很討厭！
因爲這樣的他一點也不真實！
‘一直以來，我都把自己當成‘主角’，所以我一直強迫自己成爲想象中那樣的人……’
‘變成那樣，我就不會受到傷害了吧……’
‘但是我真的想這麼做嗎……’
陸九心中想道。
“我想給自己打造一副尖銳的鎧甲，因爲它能讓我所向披靡。”
“但是，我好像不喜歡這幅鎧甲……”
最後，陸九自言自語，輕問出聲。
他的眼中帶着迷惘。
他……從未真正的正視過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
莫玖似乎是聽到了陸九心中的想法，臉上露出一絲暖陽般的微笑，緩緩走到了他的面前。
“人，成日喺掛滿荊棘嘅路上成長，唔系咩？（人，總是在掛滿荊棘的路上成長，不是嗎？）”
莫玖要比陸九的身軀矮半個腦袋，只能夠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唔好成日諗住去做某種人，個個都系獨一無二嘅。（不要總是想着去成爲某種人，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
莫玖面帶鼓勵的看着他。
陸九喉嚨滾動，欲言又止。
“斷塵劍帶嚟咗你意識，都系我臨死之前保留咗我意識。而家喺呢一副身體裡便，住住兩個人。（斷塵劍帶來了你的意識，也在我臨死之前保留了我的意識。現在在這一具身體裡，住着兩個人。）”
莫玖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陸九。
陸九怔怔的看着他，心頭五味雜陳，難以言喻。
“呢副身體之中只能夠容納一個D清醒嘅意識……（這具身體之中只能夠容納一個清醒的意識……）”說到這兒，莫玖看了看陸九。
只能夠容納一個清醒的意識，而現在陸九與莫玖都是清醒的，沒有被選擇的那個意識自然是將會不復存在。
“你來吧！陸九！”
莫玖臉上綻放出燦爛的微笑，鼓勵的看着陸九。
陸九聞言心神猛然一震，怔怔的看着莫玖。
這個少年的燦爛笑容之中沒有一絲的做作，這個決定，是發自他的內心！
“……爲什麼？這幅身體，明明就是你的！”
陸九聲音略帶嘶啞，艱難的詢問道。
這具身體，明明就是莫玖的！
爲什麼他能夠毫無保留的讓給自己，選擇死亡？
自己之前還想着……
一時間，愧疚填滿了陸九的內心。
莫玖聞言無所謂的笑了笑，似乎在他看來這並不算什麼。
他盯着陸九的眼睛，十分認真的說道：“因爲，我相信你能夠比我做嘅更加好！（因爲，我相信你能夠比我做的更好！）”
莫玖的語氣之中帶着莫大的信任，這讓陸九感到深深地慚愧。
“我只系希望你可以搵到我細佬同殺害我阿媽嘅嗰班人。（我只希望你能夠找到我弟弟和殺害我母親的罪魁禍首。）”
“……斷塵劍不是能夠儲存意識嗎？我們難道就不能找到辦法重新找一個身體嗎？”
陸九此時看着莫玖，有些焦急的說道。
他怕死嗎？
怕死！
但是他更怕自己成爲一個自私自利，沒有底線的人！
這種結果，比死了更可怕！
莫玖卻是笑着搖了搖頭。
“你我記憶共亯，應該好清楚，即便系雞仔島神醫度，應該都冇轉移意識嘅辦法。（你我記憶共享，應該很清楚，即便是小雞島神醫那裡，應該也沒有轉移意識的辦法。）”
“即便繫有，而家都嚟唔切啦……（即便是有，現在也來不及了……）”
“因爲身體畀重創，你意識都畀瓜。若是繼續噉等落去，最後消散嘅，就係陸九嘅意識！（因爲身體被重創，你的意識也被牽連。若是繼續這樣等下去，最後消散的，就是陸九的意識！）”
“所以……我相信你，做真正嘅自己啦！（所以……我相信你，做真正的自己吧！）”
“拜拜喇……（再見了……）”
……
大東城，青龍閣內一處小房間之內。
牀榻之上正躺着一位面色蒼白的少年，他雙眼緊閉，似乎做了噩夢一般。
“呼！”
陸九此時猛然睜開雙眼，坐起身子。
隨後他臉色焦急無比，左右環顧，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麼！
隨後當他看到牀榻旁邊的斷塵劍時，眼睛一亮，慌慌忙忙的將斷塵劍拿在了手中。
隨後一臉期待的看着斷塵劍。
而斷塵劍……自然是沒有什麼反應。
他微微皺起了眉頭，眼眶微微變的紅潤。
緊緊的攥着手中的斷塵劍，手臂不自覺的微微顫抖。
斷塵劍劍柄上掛着的劍穗微微搖曳，一絲微不可查的光芒閃爍一瞬間。
他怔怔的望着前方。
許久之後，他輕輕嘆了口氣，神色複雜。
“爲什麼這麼傻呢……”
“以後，我就是你了……”
他走下牀，將一席白衣穿在身上，將斷塵劍放在了自己右邊的腰間。
看着銅鏡之中的自己，他抿了抿嘴脣，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既然你選擇了相信我，那麼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他緊緊的握住腰間的斷塵劍，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似乎是看見了他。
他，似乎帶着笑容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