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婚已經年
沈西菱睡在客房,客房乾淨如新,家政工的工作做得十分到位,視線所及看不到半點灰塵。她有些失眠,在睡覺前去看了展曉安三次,才終於放下心來。她記得聽母親說過,自己小時候特別愛踢被子,甚至有一次母親去叫自己吃飯發現牀上沒有人,因爲自己滾到地上去了,卻沒有半點察覺。這一度成爲家中開玩笑時必須提及的話題,她自己也覺得好笑,可聯想時又會害怕自己的女兒像自己。但她今天去看展曉安,發現她睡覺十分安穩,大概這遺傳的是那個男人。但那個男人睡覺時是什麼樣子,她又疑惑了,不是沒有躺在一張牀上,可她竟然從未關注過。
這樣想來,其實她也不是一個好妻子。
第二天,沈西菱才醒來就發現展曉安站在屋子門口,就那麼呆呆的瞧着她,臉上有着她讀不懂的情緒,於是向小丫頭招招手。
展曉安很是歡快的跑過去,一直看着沈西菱,也不說話。小丫頭才醒來,便跑去爸爸的房間,問是不是媽媽走了,媽媽又不要她了。展易銘便說媽媽沒有離開,(色色小說?只是還在睡覺,讓展曉安也別去打擾,否則媽媽會生氣。可小丫頭不怎麼相信自己爸爸的話,還是溜到客房門口,瞧見牀上睡着的人,卻也只是在門口站着,怕真如爸爸所言,自己會打擾媽媽睡覺,然後媽媽就會生氣。
沈西菱穿着衣服,期間用手捏捏展曉安的臉,“安安起這麼早,真是好孩子。”
展曉安因爲被誇獎,眼睛睜得大大的,表情也豐富起來,“我上課從來都沒有遲到過,我同學好多都遲到了。”
“那老師有沒有誇獎我們安安?”
小丫頭嘟着嘴,“沒有。”不但沒有,那些遲到了的也沒有被批評。
穿好衣服,沈西菱忍不住蹲下身子又揉揉自己女兒的臉,然後才牽起展曉安去洗漱。
幼兒園發了不少書,用最簡單的道理讓小朋友們懂得要經常洗手,要學會漱口。展曉安十分熱情的將自己兒童牙刷給沈西菱看,十分的mini可愛,不得不說現在的這些產品做得十分貼心。
帶展曉安洗漱完畢後,她才帶着小丫頭下樓吃早餐。
展易銘已經坐在了餐桌邊,餐桌上擺放着精緻但量並不多的食物,看上去十分可口。做飯的阿姨將最後一個餐盤擺放好之後,便直接退下了。沈西菱牽着展曉安一同走到餐桌邊,讓展曉安坐好之後,她才又坐下。
坐在對面的男人手中拿着一份報刊,注意力似乎特別集中,可在這一瞬間,展易銘將報紙放到一邊,看了沈西菱一眼,便囑咐展曉安吃早餐。
沈西菱看了展易銘幾眼,也開動了。她在內心提醒着自己,坐在對面的是自己老公,身邊的是自己女兒,他們是一家人。可她怎麼都無法將一家人安放在她和展易銘身上,每次都有牴觸情緒。剛纔站在二樓時,她瞧見展易銘坐在下面,就恍然如夢。
偏偏這一幕,讓她感受到的不是溫暖,而是冷,全身都泛冷。
原本她應該快樂的,可她快樂不起來。心情受到影響,她便將視線放在客廳的佈局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產生了錯覺,好像格局家電一直沒有變過。這種漸漸加深的熟悉感讓她感到害怕,甚至讓她有些神經錯亂。她在某位同事上班看小說來不及的網頁上看到一部穿越文,描繪的就是回到了熟悉的場所,熟悉的地方。沈西菱被這種念頭刺得渾身一段,再看向對面這個男人。
她告訴自己,現在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她不再是過去的沈西菱,不是當初那個小女生了。她沒有回到從前,她也不能像過去一樣,命運始終放在別人身上。甚至於,她看向展曉安,她不能被人牢牢套住,她不想自己的一生都被毀掉。
吃過早餐,又整理了一下,便準備出門了。
坐進車裡的展曉安最爲開心,“真好,媽媽今天也送我去學校。”
沈西菱只能摸着展曉安的頭,做不出別的承諾。曾經太多的承諾被許下,證明那全都是謊言,於是越發的不想去承諾了。
展曉安十分喜歡現在的方式,“放學的時候,媽媽是不是也會來接我?”
沈西菱放下了放在展曉安頭上的手,扯出的笑帶着點勉強,“媽媽有工作,和安安放學時間不一致,所以不能來接安安。但安安依舊要聽話哦。”
展曉安又那麼點失望,但還是能接受。
下車後,沈西菱和展易銘一同將展曉安送進學校。展曉安遇到同學後,都高興的介紹,“這是我媽媽爸爸。”好像要像全世界宣佈一般,看到展曉安的笑,沈西菱怎麼也笑不出來。
再次坐上車之後,沈西菱揉着自己的額頭,“直接送我去公司。”
展易銘打量她半響,“我以爲我昨天的話你聽進去了。”
“展易銘,我不想和你吵架。”她先擺出姿態,她覺得累,心累了,不想過多的和他商討什麼,在他們觀點達不到一致時。
展易銘握緊了方向盤,臉色在一瞬間變了,“這麼說,是我很想和你吵了?”
沈西菱不太想要理會他,但這又不可能,於是只好直接給出自己的想法,“我不會辭職,就這麼簡單。”
“我以爲你出去幾年會有長進。”展易銘的臉色越來越沉,“安安這麼多年都缺乏母愛,一直在這方面很敏感,既然你回來了,多點時間陪她,這算爲難你嗎?這難道不是你作爲人母應該做的?”
“應該是一回事,現實又是另一回事。我不否認我欠安安的,我也會盡我可能的去彌補,但放棄工作不行。我花費了許多時間才找到我滿意的工作,也有自己的人際交往圈,我不想放棄。”
“藉口。”
“隨便你這麼想,你當然看不上我這工作。你簽下一個單子,就夠我工作幾百年了,當然瞧不上我這一個月辛苦之後的幾千塊錢工資。”
“你少給我轉移話題。”
“那我們就說點現實的吧,我也不小了,一直待在家更沒有工作經驗,除了照顧小孩什麼都不會。這樣的我有什麼作用?”她瞧着展易銘,心底想的卻又是她在家帶孩子,給他將家庭的後顧之憂打消,然後他又做什麼?方便在外面更加吃喝玩樂?她憑什麼要做這些?
當她一天天變老,也越來越不能適應這個社會時,她又能幹什麼?
已經有無數女人成爲失敗的例子了,何況那些女人當初還是以神聖的愛情爲前提,最終傷得體無完膚,除了整天問爲什麼要這樣對我,什麼也不會。
她不要做那樣的人,現在的心軟,一定會給往後留下無數難題。
女人狠一點,得到幸福的機率纔會高一點。
展易銘聽到她這樣說,竟然笑了起來,“沈西菱,你到底在怕什麼?”
是啊,她在怕什麼?連她自己其實都不太清楚。
關於辭職這個話題,到此爲止。
沈西菱還是繼續工作,下意識的什麼都不想,處理好安排下來的工作,把自己處於忙碌狀態。
當下班之後,那一輛熟悉的車又停在了公司樓下。
她慢慢的走過去,對於別人評價這個男人只知道吃喝玩樂其實有幾分贊同,竟然這麼準時的出現在她公司樓下,好像只要他願意,他自己公司再大的事都可以放在一邊。她在想,此刻的她是不是如同被他看中的某一個女人,他現在對她表現出了濃烈的興趣,於是常常出現在她的生活裡。
人都是犯賤的動物,越得不到越想得到了,得到了也就開始丟棄。
她拉開車門,直接坐了進去。
在她還沒有開口之前,展易銘便主動陳述,“你的東西已經全都搬回了‘西銘居’。”
意思很清楚,她不用拿此當做回公寓的藉口。她轉過頭看着這個男人,放棄了開口詢問。只要他願意,隨便就能找出她所租的公寓,自然也能夠進入她的地方,然後將一切搬走,還用浪費口水的去問嗎?
見她沒有說話,他便笑了,“要不要去檢查一下還有什麼沒有拿走?”
刻意的揶揄,好像就知道她此刻還在找着各種藉口,於是不用那麼麻煩,他幫她想一個出來。瞧他多瞭解她的心思,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將她看透。
一路上都無言,沈西菱只靠在座位上。
回到“西銘居”後,沈西菱也沒有和展易銘說過一句話。只是展曉安十分開心,老早的就站在門口等着媽媽回來,見到沈西菱後便跑過來,直接奔進沈西菱的懷抱中。
沈西菱抱着孩子進屋。
展易銘看着那一對母女,不由得搖頭,然後將車開進車庫。他並未立即下車,而是先拿出一支菸點燃,卻又不吸,好像就爲了好看,盯着菸頭慢慢燃燒。甚至在他有興趣時吹吹氣,加劇煙的燃燒速度。
那個女人,還是和過去一樣,只要吃癟了後,直接表現出心情不好來。也許還是有點不一樣,至少現在懂得以沉默抗拒。
菸頭燃盡時,手機響起了。
他拿起手機,屏幕上閃着“韓雨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