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西風蕭蕭（二）
“我靠，大哥，你這叫什麼話！你心思比我縝密，行事比我周全！要盡忠，那也是我來盡忠，什麼時候輪到你了！虧你也好意思說出這樣的話來，你要是戰死，我豈能獨活？那我還有何面目見九泉之下的義父，以及我們村死難的那些鄉親父老！我們兄弟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你牽就着我，凡事你都不與我爭論，這次你也別跟我爭了！其實你就是不說這話，我也會說的。要不然，我就只有用強，將你送走了！不論如何，尋找天縱的重任就拜託你了，況且，你比我要知道邪靈聖刀的事情多一些，你不去尋找天縱，那誰能勝任這個事呢？再說了，你也知道我脾氣不好，萬一跟天縱鬧了起來，豈不是得不償失？所以說，這活非你王永斌侯爺莫屬，就這樣定了，你也別跟我爭了！”王志恆豈會在這個時候聽王永斌的話，這擺明了是送死的差事，他是絕對不會讓王永斌留在這裡的，無論如何，他都要送走王永斌，至於尋找天縱的重任，於情於理，其兄王永斌都比他合適。
“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當初我們村子被屠戮之時，我們兄弟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之後，我就發過誓，這輩子，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受到死亡的威脅！我們兄弟這些年來蒙義父的庇佑，從一無名小卒做到了今時今日侯爺之位，也可謂是風光無限，位極人臣！人活到了這份上，還有什麼可奢求的？這一次的情形不用我多說你也知道，留下來的人，必死無疑，我將生存的希望給了你，不僅僅因爲你是我兄弟，更重要的是你還有使命沒有完成！如果天縱真的入魔，你的任務就大了，你不僅要保護着他，更要讓天縱從入魔之中醒過來，這可不是一件輕鬆的差事！生存的權利雖然留給了你，但更多的是責任和義務！送死誰不會？最難的便是活着的人，你別以爲輕鬆，你的使命纔剛剛開始！你就別再說了，我已經決定了！就這樣吧！我想國王陛下也快到延州城了，城破家亡國滅！在這亂世之中，生存真是不容易啊！”王永斌不再理會一臉氣憤的王志恆，而是將目光轉回了城內，他已經聽到了開道的鳴鑼聲，相信國王吳竹君現在已經親臨延州城了。
“你少跟我來這一套！這一次我是絕對不會聽你的，你有你的好計謀，我有我的過牆梯！嘿嘿嘿，現在跟你說不通，到時我再跟你理論！”王志恆更是乾脆，雙腿一蹬，便飛身下了延州城樓，逕直朝着延州城裡掠了過去，國王到來，他可是要去接駕的。
國王吳竹君是又急又怒又驚，一路之上，他的腦袋一刻也沒有消停過！局勢發展得太快，形勢變化得更快，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西部大陸的國王異邪竟然會自降身份，與冥族沆瀣一氣，橫掃整個空天大陸，並將大半國家都帶入了戰爭！
情勢越來越危急了，短短三四個月時間，冥族與異邪再加之那個小小邊陲國的國王楊玉宣，三股勢合兵一處，竟然將空天大陸攪了個雞犬不寧，許多國家根本就未曾來得及防禦，就被冥族所滅。戰火蔓延之快，更讓人匪夷所思，異邪、楊玉宣與冥族十相冥羅一道，以催枯拉朽之勢，不足百天的時間就滅掉了五六十個國家，這樣下去，空天大陸上的國家，很快就會滅亡的。
而安雲國一旦被滅，彌雲國的生死存亡就命懸一線，這延州城無疑是此役最爲關鍵之處，冥族如果攻破延州城，那彌雲國將失去最好的倚仗屏障和防禦之地！延州城一破，冥族將長驅直入，橫掃整個彌雲國，那他所統領的這個國家，將在短短四五天之內，化爲歷史，吳竹君身爲國王，他避無可避，因爲他即便是有心投降，那異邪與冥族也不肯同意，更何況他身爲國王，那異邪絕對是容不下他的。
吳竹君火急火燎一臉嚴肅地趕到了延州城，可是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臉笑意的王志恆與一臉嚴肅的王永斌，這兩兄弟，一個英華內斂，不溫不火，一個玩世不恭，霸氣凌人！完全是一對性格迥異的兄弟，不過，他們兩個在戰場之上卻都是難得的戰將，這點吳竹君身爲國王，心裡是非常清楚。
這也是爲何在鎮國大將軍謝鎮國離世之後，吳竹君依然力排衆議，任命王永斌與王志恆這兩兄弟爲鎮邊大將軍的重要原因！畢竟這麼多年來，他們追隨謝鎮國出生入死，熟悉安雲國的攻伐之道，當然，這兩兄弟也不負他之所望，這些年來，一直用心地守護着彌雲國的國門。
今天吳竹君可不容得王志恆這般笑臉，他心中急得要命，見到王志恆這副德性，他自然是暗惱不已，不過，他忍下了自己的脾氣，畢竟現在需要倚仗這兩位大將來抵禦冥族，他壓下了自己的不快，對着王氏兄弟說道：“朕此番前來延州城，沒有別的目的，就只想從你們的嘴裡知曉，你們對抵禦冥族有幾成把握？據寡人得到的消息，那安雲國恐怕抵擋不了兩天了，那異邪挾冥族之威而來，如果沒有好的退敵之刺，二位愛卿也不會如此高興吧！尤其是志恆將軍，看你面露喜色，莫非有何妙計退敵？說與寡人來聽聽，也好安定寡人及滿朝文武大臣這顆惴惴不安之心吶！”
“回陛下，我們兄弟一點退敵之策也沒有，那麼多的國家，那麼多傑出的將領，都倒在了異邪及冥族的刀槍之下，我們兄弟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不過，我們兄弟有一顆心！這就足夠了！”王志恆倒是說得輕鬆，他早就已經下了必死之心，根本就沒有想太多，況且，他的脾氣一向如此，想到什麼就直接說了出來。
“你，你這臭小子，你沒有克敵之策還笑得這麼輕鬆，你是不是在看寡人的笑話？你告訴我，你有一顆什麼心？”吳竹君的臉色一霽，語氣更顯不悅。
“陛下誤會了，志恆的意思是說我們兄弟都有一顆爲國盡忠，誓死悍衛陛下的忠義之心，只要那冥族敢侵犯我們彌雲國，我們兄弟必定拼死一戰，誓保我彌雲國領土，即便萬一抵擋不住，我們兄弟拼死也要護住陛下安全撤離！既然我們都已經下了必死之心，故而，反而卸下了心中所有的包袱，只靜待那異邪與冥族到來！”王永斌已然看出吳竹君的不悅之情，當然，任誰在這個節骨眼上，心情都不會輕鬆，尤其是國王，面對即將到來的亡國大劫，他豈能像他們兄弟這般看得開。
“唉，還是永斌會說話，你看看志恆這小子，總是這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真是讓人難以琢磨，孤王如果不是看在你們過世義父與永斌你的面子上，絕對不會啓用他！志恆這小子如果不改掉這脾氣，肯定難以有大作爲！休要以爲全世界就只有你一人最聰明，寡人心裡清楚得很！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如果不是志恆有這份傲氣，我也不太看好他！你們都朕的肱股重臣，江山社稷的最好守護者，這一次浩劫能否成功渡過，就全看你們的表現了，希望我們彌雲國能夠躲過這場浩劫，否則，九泉之下，真是難以見各位列祖列宗的面了！永斌、志恆你們二位愛卿有何最新的戰報沒有？快將你們知道的都說與孤王聽！這一次孤王要親自坐鎮延州，你們也明白，如果這一戰失利，孤王與整個彌雲國就永無翻身之日！希望天佑我彌雲國！”吳竹君一臉迷茫的表情，現實是殘酷的，他知道這場大劫很難躲過去，但他還是抱有一絲幻想與最後的希望。
“去他孃的仙人！那些混球也是吃乾飯，不管事的混賬東西！人界都已經亂成這副模樣了，也不見那傳說中的仙人出手相助，千年之前的那場混戰倒還聽說有仙人、精靈族出來對付冥族與龍族，至少還有一個封魔戰神！這次倒好，連當年封魔戰神的琚琰神劍的劍主都成了冥族的傀儡和幫兇，這叫什麼事？求人不如求己，我們的命運自己把握，幹嘛向那些混賬祈禱！如果他們真的生着一雙眼睛的話，就不會見死不救！如果我能活下來，倒要看看，那些混賬仙人們有什麼好果子吃！”王志恆一聽吳竹的祈禱之語，立即火大，在空天大陸國宮連遭逢劫難之時，仙人們都不見了，平日裡享受供奉與香火時，他們倒毫無愧疚，人類面臨滅絕之際，這些仙人們就躲起來不問世事了，這算哪門子仙人！他們比那些兇殘的冥族更可恨，至少這些冥族還敢明目張膽地出現在人界，可那些仙人呢！連面都沒露一個。
“志恆，你別這樣怨天尤人的，雖然陛下不是外人，他也能夠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希望是人類最後的寄於美好未來的遐想與寄託，如果人類失去希望，與人們失去自信心一樣，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呢！天界不出手沒有關係，人類哪一次不是靠自己自救！那是人類心靈深處最後的一絲亮光與希望，你怎麼能剝奪人們憧憬美好未來的權利呢？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冥族來進犯，我們兄弟責無旁貸，況且還有陛下親自坐鎮督戰，我們兄弟還有何遺憾！試問，在這種情況之下，哪位國王能夠做到如此？陛下，據臣得到的消息，異邪率領的冥族大軍，恐怕會在兩天之後掃平安雲國，殺到我延州城的地界來！陛下，你乃是萬金之軀，不必如此親身犯險的，我看您還是回王宮去吧！畢竟那裡離戰場甚遠，也相對安全一些。”王永斌不想讓吳竹君太難堪，便轉移了話題。
“你們休要將唬弄那些文臣的那一套用在寡人身上，你們兩個臭小子乃是孤王看着長大的，你們那點花花腸子，寡人豈有不知！不是朕說你，永斌在這點上還真得跟志恆多學習一下，他可比你爽快多了！朕告訴你們，除了延州城，寡人哪裡都不去。就是戰死，寡人也要戰死在延州城裡，如果延州城破，那異邪也不會讓寡人多活片刻！既然如此，寡人就戰死在這延州城也沒有什麼可遺憾，多少年了，沒想到寡人還會有披甲上陣的這一天，唉，可惜鬢角已衰的，不復當年與鎮國老弟叱吒風雲那時的意氣風發了！年輕人，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你們放心，寡人在此，絕對不會妨礙你們用兵佈陣的，你們用兵用謀用策，也不需給寡人稟報！舉國之兵力，全由你們調配，寡人已經下令各地將精銳部隊都開往延州城，相信就在這兩天之內可以陸續到達了，這可是大兵團作戰啊！你們準備好了嗎？”吳竹君一臉豪氣地說道，彷彿時光又倒流回了當年，那時，年輕他也曾經雄心萬丈，可惜歲月催人，他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陛下，您老可真會開玩笑，您要是坐鎮延州城，而且還將整個彌雲國的部隊都調往了這裡，那不正中異邪的下懷嗎？如果他不從延州城進攻，那我們的作戰部署豈非全部報廢，而異邪如果得到此消息，他一定會繞道而行。如此一來，我們彌雲國就不攻而破了，你這玩笑開大了，陛下！”王志恆一聽吳竹君的話後，登時傻了眼，要是真如吳竹君所說的這般，恐怕他們要頭大了。
“是啊，陛下，如果將舉國之兵力都調到延州城，異邪與冥族肯定會捨棄延州城，繞道滓州或是袞州進攻，那我們彌雲國將不堪設想！還請陛下三思！”王永斌此時就是再冷靜，亦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國王的話不是開玩笑的話，那後果可真嚴重了，在私而言，那他想讓王志恆保命之設想就無法實現了，於公而言，他與王志恆將承擔最嚴峻的考驗。
面對全國的兵力聚集於此，稍有不慎，不用異邪來攻，那將會造成大麻煩！再者說來，如果異邪繞道進攻，那便可以直搗彌雲國國都，異邪唯一的要做便是多繞一些路而已，國王這個計劃，何異於將整個彌雲國拱手送與異邪與冥族，而他這樣的安排，無異於將大家都送進了墳墓。
“呵呵，你們怕什麼，寡人都不害怕，瞧你們那熊樣，真是丟人！寡人之所以如此安排，就是要引異邪以及他的冥族部隊來延州城，這裡是決戰之地，不成功便成仁！如果我們再分散兵力，絕對會讓異邪各個擊破，而且，朕要你們將朕來延州城督戰的消息放出來，朕就是要引異邪來此地與我決戰，這是我們最後的希望，如果你們還有猶豫的話，那真是讓寡人失望了！朕已經將全盤計劃托出，你們還有何意見，儘管說來！”吳竹君並不想隱瞞自己這兩位得力大將。不管怎麼說，這戰爭與部隊的安排與部署都還需要這兩員心腹大將來指揮與協調的，至於他自己嘛，就將整個彌雲國交到了王永斌與王志恆的手中，對於他們二人的忠心，身爲國王的他，是絕對不會懷疑的，這點早就已經得到過真槍實彈地檢驗。
“這次真是玩大了，奶奶的，夠刺激，陛下！我看這次來的兵力不會低於六十萬吧！這等的大規模，大軍團作戰，肯定過癮！沒想到在這個要緊的時候，您老人家還讓我來指揮這樣的戰爭，好，實在是太好了！”王志恆倒是一點都不客氣，吳竹君的話剛一落下，他立即興奮起來，像這樣的戰爭，他與王永斌，包括已經過世的義父謝鎮國，都沒有打過，這樣龐大的軍事行動，太讓他期待了，至於戰爭結果如何，他可是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
“你這個傢伙，總是這樣衝動！你冷靜點行不？就算這一仗我們願意打，可是那異邪與冥族也不一定會從延州城過來啊！別剔頭挑子一頭熱！陛下，我覺得您這樣做，太過於冒失！臣恐怕那異邪不一定會來，如果這樣的話，那我所有的佈置豈不白費？”王永斌到底心思縝密一些，這打仗作戰，尤其是指揮這樣的大型的戰鬥，可不是一件好玩之事，哪怕一點小小的細節不注意到，就會出大事！而且還會有可能全盤皆輸，戰爭可不是下棋遊戲，一旦輸掉，永遠不可能有機會重新佈局重來。
“哈哈哈，那異邪也是王者，而且據寡人所得的消息，那異邪與冥族所到之處屍積如山，血流成河！他們是以屠戮爲征服目的的，這場戰鬥不同於往日的戰爭，你放心，異邪絕對會朝着延州城攻來的，屠殺與血腥，這是冥族的一貫作風，如果他繞道其他城池攻下彌雲國，這場戰鬥對異邪而言，將沒有絲毫的意義！你們不用擔心這些，你們還是快去準備佈置作戰事宜以及如何佈陣行軍之事吧！待大軍齊聚，你們就沒有如此空閒了！”吳竹君一臉豪氣地揮了揮手，示意王氏兄弟二人先回去，準備相關事宜，他們的時間很緊，必須要抓緊，這場戰爭，他不能輸，也唯有如此背水決戰，或許能夠在異邪以及冥族的手上絕處逢生，他之所以做出如此佈署，那亦是經過深思熟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