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威鋒的慘叫聲逐漸從強到弱,從有到無。
顧不得見到血腥的一幕,秦茗連忙睜開眼睛,對着劉小錦大吼。
“劉小錦,不要砸了,別弄出人命!”
劉小錦擡頭不屑地白了秦茗一眼,繼續拿着凳子往白威鋒身上猛砸。
“這還用你提醒?我還沒傻到去爲殺人償命。”
秦茗小心翼翼地將眸光落在白威鋒的身上,沒有看到預料之中的鮮血淋漓或腦漿之類,白威鋒靜靜地躺在地上昏睡着,看不出後腦勺有沒有破損或者出血。
劉小錦下手雖狠,但每一凳子砸下去都不足以致命,除了第一次砸到了他的後腦勺上,其餘都砸到了他的身體各處,所以怎麼砸都砸不死人。
等到劉小錦砸夠了,將凳子往秦茗的方向擡了擡,“你要不要砸幾下?”
秦茗果斷地搖了搖頭。
劉小錦立即鄙夷地瞪了她一眼,“膽小鬼,就讓他這麼白白欺負去了?你砸吧,砸壞了算我的,絕對不會把你供出去。”
秦茗還是搖了搖頭,雙手試圖從領帶中掙開,卻沒掙開,“我沒力氣了,砸了也是白砸。”
劉小錦扔掉凳子站起來,走到秦茗身後,利索地幫她解散領帶,一邊不滿地數落起來。
“秦茗,我早就看出來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傻瓜蛋!碰上這種變態狂最忌諱的就是跟他硬碰硬,要麼拖延時間,要麼轉移他的注意力,切勿跟他扛上!你剛纔說了什麼?有種你就摸?除非你殺了我?秦茗,我該說你開放好呢,還是該說你視死如歸?若不是我及時醒過來了,不光你要被他欺負死,連我也要被你害死!”
劉小錦話雖如此,但心裡其實是知道的,秦茗會出現在會議室,恐怕就是衝進來救她的。
她這麼罵秦茗,並不是真的看不起她,要跟她算賬,而是不贊同秦茗的做法,萬一秦茗被白威鋒給強了,她豈不是要內疚一輩子?
秦茗能夠體味到劉小錦堅強的外表下那顆後怕不已地關心着自己的心。
所以,秦茗第一次沒有對劉小錦的指責生出不滿或反感,反而面色蒼白地朝着劉小錦笑了笑,拉了一張椅子坐下。
若不是她咬牙堅持着,早就癱倒在地上了。
這會兒,危險已經解除,她身上緊繃的防線頓時塌了,再不借助椅子坐下,她怕自己會在劉小錦面前直接暈過去。
二十年來,她不是沒有生過病,身體不是沒有虛弱過,可今天卻是第一次虛弱到極致,彷彿一陣風也能將她吹倒。
這不都是拜這幾日她所受到的威脅所賜?
秦茗輕嘆了一口氣,眸光呆滯地自言自語道。
“唉,最近大概到了我的倒黴季,一不小心就受人威脅,妥協了是錯,不妥協也是錯,要做個被人喜歡的人真難。”
劉小錦自然聽不懂秦茗究竟在感嘆什麼,隨口罵了一句,“神經病!”
秦茗這還是第一次被劉小錦罵了之後生出一種痛快的感覺。
她暗想難道變太也會傳染?
不以爲然地笑笑,秦茗瞅了一眼會議桌上橫七豎八的啤酒罐,朝着劉小錦挑了挑眉,“我確實是神經病,但你應該比我更神經病不是?”
“哼”劉小錦望着那些被自己幹掉的啤酒罐,心裡也有些後悔。
今天她來公司的路上,無意中看到許戊憂在一家店裡買了一把碎花遮陽傘出來,因爲最近她總是問許戊憂索要禮物,便高興地想,這是不是他送給她的禮物?
劉小錦遠遠地跟在許戊憂後面,看着他拿着傘站在一個地方左顧右盼,滿懷期待的心漸漸涼了。
很顯然,他在等人。
樂觀的劉小錦轉念一想,也許,他只是在等一個男人而已。
一眨眼的功夫,當劉小錦將目光再次朝着許戊憂投去時,許戊憂手上的碎花遮陽傘已經撐開罩在了秦茗的頭頂上。
劉小錦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脣瓣,拔腿就跑,路過一家便利店,她就衝進去買了十二罐的啤酒。
她躲在會議室裡借酒消愁,這本沒什麼,可卻差點被白威鋒佔盡便宜。
雖然她並不知道白威鋒對她做過了什麼,但秦茗能夠出現在會議室裡,可見肯定沒有什麼好事。
秦茗望着一聲不吭的劉小錦,好心道,“以後一個人的時候,別喝那麼多酒了。”
“要你多管閒事!”
一想到許戊憂將遮陽傘溫柔地罩在秦茗的頭頂,劉小錦就嫉妒得發狂。
但嫉妒歸嫉妒,這樣的場景見多了,她嘴上雖然罵着秦茗,但心裡其實越來越清楚,她怪秦茗沒用。
許戊憂對她沒有感覺,他即使不喜歡秦茗,也會是另外一個女人。
所以問題主要還是出在許戊憂身上。
劉小錦話落,躺在地上的白威鋒忽然動了一下。
“手機借我一下。”劉小錦從秦茗手裡接過手機,趕緊給保安部打了個電話,簡單彙報了一下情況。
十分鐘之後,保安部來了三個人,其中一個是保安部經理。
在保安部經理的示意下,其他兩個保安迅速將白威鋒扛了出去。
保安部經理走到劉小錦跟前,一臉恭敬道,“劉小姐,這件事總裁已經知道了,總裁請你上去見他。”
劉小錦點了點頭,“我馬上去。”
保安部經理離開了,會議室只剩下秦茗跟劉小錦兩個人。
劉小錦朝着門口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眼仍坐在椅子上的秦茗,一臉不耐,“你還傻坐在這兒做什麼?回味?”
對劉小錦而言,這間會議室白威鋒待過,並且發生過噁心的事,所以她是再也不會進來了,甚至急着遠離這個地方。
可秦茗,竟沒有這種自覺性,這讓她既覺得詫異,又覺得憤懣。
秦茗懶洋洋地靠着椅背抿脣一笑,“是啊,回味剛纔那個拿凳子猛砸變太狂的女中豪傑。”
她當然不會告訴劉小錦,若不是她用暗擰自己大腿的辦法強撐着,這會兒已經迷迷糊糊暈過去了。
因爲她的頭越來越沉,眼皮越來越重,思緒越來越散。
此刻,她對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控制不住,似乎不像犯困了太疲累了那麼簡單。
劉小錦惡狠狠地瞪了秦茗一眼,又罵了一模一樣地一句,“神經病!”
雖然這兩個女人之間說起話來還是火藥味濃郁,甚至惡語相向,跟以前似乎沒多大區別,但只有當事人感覺得到,她們之間的關係從此時此刻起,已經不像以前那般糟糕了。
因爲她們患難與共過,因爲她們都懂得了,不再因爲一個男人的心而幼稚地視對方爲敵人。
……
劉小錦冒冒失失地衝進卜即墨的辦公室時,卜即墨已經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等着她了。
在這冷酷威嚴的舅舅面前,劉小錦第一次有了受重視的感覺。
於是,她咧着小嘴,在卜即墨側邊坐下,親親熱熱地喚了一聲,“舅舅,你找我呀?”
迎面撲來一陣濃郁的酒味,卜即墨俊眉緊蹙,不悅地望着劉小錦,一字一頓地教訓道。
“小錦,再讓我發現你在公司喝酒,後果自負。”
“又來這一套?什麼後果?不會又是不准我踏進公司半步?切,我纔不稀罕!”劉小錦吐了吐舌頭撒嬌,“舅舅,人家只是失戀了而已,借酒消愁也是應該的嘛。”
“閉嘴!一個女孩子家喝什麼酒?等被別人欺負去了再後悔莫及?”
卜即墨的話正好戳到劉小錦的痛處,劉小錦自知理虧地癟癟嘴,“舅舅,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默了默,卜即墨要求道,“把剛纔發生的事詳細複述一遍。”
劉小錦“喔”了一聲,從她走進會議室講起,將她睡着後不知情的片段以推斷的方式簡單說了一下,再將她迷迷糊糊醒來後的事情詳細說出。
劉小錦沒有發現,每當她提起秦茗,提起白威鋒對秦茗怎麼樣的時候,卜即墨的臉色都會陰沉地嚇人。
說完之後,劉小錦小心翼翼地問,“舅舅,白威鋒那個變太人渣會被開除吧?”
卜即墨點了點頭,“我還要他坐牢,到時候恐怕需要你的配合。”
劉小錦以爲卜即墨這是純粹爲她報仇,喜滋滋地說,“那當然,舅舅,你難得把我當成晚輩疼愛了一次,我好感動呢。”
小丫頭這話暗諷的成分居多,卜即墨瞪了她一眼,問,“秦茗怎麼樣了?”
劉小錦想了想說,“秦茗沒什麼事,不過大概膽子小被嚇得太厲害了吧,面色很蒼白,精神也不振,總之看上去怪怪的,還說些莫名其妙的傻話。”
卜即墨眸光叵測,不動聲色地問,“她說什麼?”
劉小錦的記性還是很不錯的,將秦茗說過的話一字不漏地說了出來,“她說,最近大概到了她的倒黴季,一不小心就受人威脅,妥協了是錯,不妥協也是錯,要做個被人喜歡的人真難。”
卜即墨眸光一深,心頭髮緊,久久地沒有再說話。
劉小錦繼續嘰嘰喳喳地在一旁說些有的沒的,卜即墨聽着煩了,突地甩出一句,“失戀了還這麼高興?喝酒喝傻了?”
“我……我哪裡傻了?”劉小錦不服。
“你不是說秦茗傻麼,我看你比她更傻。”
“……”被自己敬畏的舅舅如此鑑定,劉小錦半天沒有吭聲,她怎麼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舅舅說她傻完全是爲了秦茗抱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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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聽舅舅的口氣,她跟秦茗都傻,而不是她一個人傻,這樣的話,她心裡勉強能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