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人情

093 人情

幼清生薛瀲的氣,看着二子笑嘻嘻的腆着臉送來的包子,板着臉道:“告訴你們三少爺,就說我吃不起他的東西。”說完,昂着頭進了房裡。

“方……”二子嘟噥了兩句,見幼清已經進房裡,他就不敢再喊,但是要真把包子拿回去,三少爺肯定要踹他兩腳,二子眼睛骨碌碌一轉,見着院子裡的人各自都在忙活,沒人注意他,就鬼鬼祟祟的把包子掛在窗臺的搭扣上,然後踮着腳尖捏着鼻子滋溜的跑出了門。

方表小姐連三少爺都訓斥,更何況他呢,方表小姐正在氣頭上,這會兒他還是不要撞上去的好。

心裡想着,他不停步的跑回了外院。

幼清被綠珠拉着出來看掛在窗臺上的包子哭笑不得,道:“拿進來吧,丟了也費銀子。”

綠珠就笑嘻嘻的把包子取下來,讓全婆子拿去廚房熱一熱,回來就好奇的問幼清:“……三少爺和您說什麼了,您生這麼大的氣。”

幼清就把趙子舟的事情告訴了綠珠和採芩,兩個小丫頭聽的目瞪口呆,互相瞪眼,採芩怒着道:“三少爺也真是,他這麼能幫着外人做這種事,要是傳出去您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又道,“難怪那天奴婢覺得奇怪,趙夫人知道幾位小姐過去,家裡的小廝都遣走了,留着僕婦和丫頭伺候,怎麼就這麼大意,讓幾個外男闖進來和你們碰上。原來趙公子是有意如此,蓄謀着要進來……”

希望她拒絕後,趙子舟不會再胡鬧,趙家和薛家關係親近,若是趙子舟吵着讓趙夫人真的來提親,到時候就尷尬了,更何況趙芫還打着薛靄的主意,到時候趙夫人一怒之下,只怕連趙芫也連累了。

得告訴薛瀲,想辦法打消趙子舟的心思,他年紀小一時衝動,看見個長的不錯的女子就想入非非,等年紀大些就知道這會兒不過是胡鬧了。

“那趙小姐明天還來嗎。”綠珠滿臉的好奇,“趙公子不會告訴她吧。”如果趙小姐知道,也能勸勸趙公子,讓他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按她們約的時間,趙芫明天是要來的,幼清道:“等她明天來了再說。”

可第二天趙芫卻沒有來,幼清只當她家裡有事拖住了,沒有在意,但一連兩天趙芫都沒有過來,幼清就有些擔心,怕她被趙夫人察覺後禁足了,就讓綠珠悄悄給趙芫送信。

第三天趙芫就來了,給方氏和薛老太太請過安,又在薛思琪房裡坐了一會兒後,趙芫一進青嵐苑就和幼清道:“我這幾天倒黴死了。”

“怎麼了。”幼清把茶給她,趙芫喝了一口,就道,“還不是我哥,也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在家門口的巷子裡被人打了,身上沒有傷,就那張臉……”她用手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臉,“一個臉腫成兩個大,他回去我娘都沒認出來。”幼清正喝着茶,差點被嗆住,聞言驚訝的道:“怎麼會被人打,哪天的事?”

“就十九那天。”趙芫垂頭喪氣的道,“說出去給我買包子,回來就被人打了。”

幼清心裡咯噔一聲,十九那天不就是趙子舟託薛瀲送東西來的那天嗎?薛瀲也給他買包子了,難道薛瀲從她這裡走了以後就去找趙子舟了,然後兩個人發生了爭執?

不對,趙子舟人高馬大的,薛瀲應該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就算是兩個人打架,薛瀲也不該一點事都沒有,她昨兒見到薛瀲,他還活蹦亂跳的跟沒事兒似的。

那是什麼人打的,怎麼會這麼巧?!

“他這幾天都不敢出門,問他是誰打的,他也不知道。”趙芫託着下巴,百無聊賴的撥弄着擺在桌子上的果盤,“不過我也覺得奇怪,我哥雖沒有功夫,可手腳也靈活的很,什麼人這麼厲害,連面都沒有露,就能把我哥打成這樣。”

不知道爲什麼,幼清就想到了周芳,隨即她又搖搖頭,那天她把宋弈潑了一臉的水,這半個月周芳都沒有再出現,不但如此就連封神醫都沒有來找她,大家都不來往了,周芳沒有理由爲了她去打趙子舟。

“沒有內傷就好。”幼清有些心虛,“臉上的不會留疤吧。”

趙芫搖搖頭,回道:“應該不會。”話落擺着手道,“不說我哥的糟心事了,我娘還說給他找媳婦,可他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誰能看得上他。”

幼清砸砸嘴,努力想了想前世趙子舟和誰成了親,可惜她前世對這些都不大關心,想了許久也沒有結果。

“你大表哥近日還好吧,有沒有和你說起我?”趙芫眼眸明亮,期待的看着幼清,幼清遺憾的搖搖頭,解釋道,“我也有好幾日沒見着他了。”

趙芫嘆了口氣,躺在炕頭上,忽然想起什麼來,望着幼清,就道:“你不是沒有說親事嗎,要不然你做我嫂嫂好了!”

幼清一愣,還不等她說話,趙芫又躺了下去:“算了,你長的這麼漂亮,人又聰明,我哥陪不上你,就跟鮮花插在牛糞上似的。”又道,“就當我沒說。”

“有你這麼說自己哥哥的嘛。”幼清鬆了口氣,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你今天想吃什麼,我叮囑廚房給你做。”

趙芫意興闌珊的擺擺手,道:“隨便吃點就好了,我也不是專門到你這裡來貪嘴的。”話落,坐了起來,望着幼清道,“馬上要進秋了,你教我做女紅好不好,我這幾天在家裡讓常媽媽教我一些,我好笨,怎麼也學不會,你再教教我,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幼清疑惑,問道:“你不是最喜歡那些的嗎,怎麼又想學了。”

“薛季行喜歡這樣的女孩子嘛。”趙芫輕輕笑了起來,“我原想給他做個扇套,可是夏天快過去了,後來又想給他做個護膝,可常媽媽說等我的護膝做好了,只怕冬天也完了,所以我想來想去不如做個荷包吧,不分四季都可以戴在身上。”

幼清掩面而笑,點頭道:“好啊。”說完在炕尾翻了個針線簍子出來擺在炕几上,翻了一個半成的荷包出來,“你先拿這個練練手好了。”

趙芫就真的認認真真的坐在炕上,穿針引線的,可不過一會兒工夫,她手指上就被扎出七八個血眼子,幼清看的直皺眉:“算了,要不然你先做雙襪子,襪子大些針腳也能粗些。”

“沒事。”趙芫把手指放嘴裡嗦嗦,笑彎了眉眼,“我還是做荷包吧,多做幾個練的熟練點。”

幼清無奈,只得由她去了,兩個人做着針線在房裡盤恆了一整天,算着薛靄下衙的時間,幼清陪着趙芫去給方氏請安,方氏笑着道:“要不然我和你母親說說,讓你搬來和幼清住幾天,你在幼清也開朗一些,你也高興。”

趙芫眼睛一亮,隨即黯淡下去,笑着道:“我要不在家我娘也沒有人說話。伯母,我天天來,您是不是嫌我煩了。”

“不會,不會。”方氏笑着道,“我巴不得你就住在這裡纔好。”說着,又笑看了幼清一眼,正說着話,薛靄來了,趙芫騰的一下站起來,幼清也起了身。

薛靄自撩了簾子進來,看着趙芫也在他微微一愣。

趙芫和幼清各自行了禮。

“你父親回來了嗎,這兩天忙不忙,聽說翰林院要修《景隆明錄》?你是不是要幫着摘抄編纂?”方氏笑望着薛靄,薛靄點了點頭,道,“下個月開卷,現在已經在找史錄和編號,不算忙。”說完,他有些尷尬,咳嗽了一聲,道,“那我先回書房。”

因爲趙芫也在,薛靄不好久待,方氏就點頭道:“晚點過來吃飯。”就讓陸媽媽送薛靄出去。

趙芫眼巴巴的看了眼薛靄的背影,暗暗嘆了口氣,幼清就朝她打了個眼色,趙芫又釋然了,薛靄本來對她就是這樣的,她還期望什麼呢,難不成要他當着薛太太的面問候她幾句,或者聊幾句家常?

趙芫又笑眯眯的陪着方氏聊了幾句,便起身告辭:“……我也回去了,改日再來看您。”

“讓幼清送你。”方氏笑着,又提了兩盒備好的點心,“讓你留下來用晚膳你也不肯,這點心剛剛做的,帶着路上吃。”

趙芫高興的收下來,親自提在手裡:“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完朝方氏行了禮,挽着幼清出來智袖院。

“我明天不能來了,要陪我娘去廟裡上香,她說我哥運道不好,求個護身符回來。”趙芫說着,又道,“對了,我一直忘記問,薛季行哪一天休沐?”

幼清皺了皺眉,道:“好像是月底還是月頭。”她也不知道,“等我問問姑母吧。”

趙芫笑着點頭,踩在腳蹬上朝幼清擺着手:“你回去吧,我自己出去就好了。”

幼清頷首,目送趙芫進了馬車,一直待她行出側門,她才收回目光,就看到薛靄從一側走了過來,視線在側門那邊一轉,幼清笑着道:“大表哥,我還以爲你在書房呢,是去用晚膳嗎。”

“嗯。”薛靄應了一聲,就遞了個東西給她,幼清一愣才發現他手裡拿着個東西,她笑着大方接過來,問道,“是什麼?”是一個用寶藍色繡金線的的包套着的,沉甸甸的,比她的手大一些。

薛靄似乎也被她的笑容感染似的,眼角染上了幾分輕快,竟然打趣的道:“你打開來看看不就知道了。”說完朝院內走,幼清也跟着他轉身走了幾步,當着薛靄的面抽開套在外頭的繡袋,就看見裡頭一個琺琅盒子,幼清一愣……

和趙子舟那天拿來的一樣。

“這……”幼清捧着琺琅盒子,不解的看着薛靄。

薛靄就笑着道:“是舶來品,近日京城似乎很時興,你看看,我倒是不懂。”

盒子是紅黃藍三個顏色,頂上有個按扣機關,她輕輕一按蓋子就彈開了,露出裡頭大紅色平整的膏脂,她笑着道:“是脣脂,謝謝大表哥。”她收起來又用袋子套上。

薛靄見她喜歡,就滿意的微微一笑,兩人並肩往裡頭走……

垂花門外,趙芫提着裙子愣愣的站在那裡,額頭上因爲跑路而出的汗,滴答滴答的落在衣襟上,她目光直直的盯着那漸行漸遠的一對男女,男的清雋高大,女的嬌小嫵媚……

薛季行看方幼清的眼神,專注而認真,那種眼神和她不會看錯,壓抑着卻又欲噴薄而出的情意。

她怎麼從來沒有想到,方幼清那麼漂亮,那麼優秀,又和薛靄住在一個屋檐下。

趙芫捂着脣,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石牆上纔好,她怎麼這麼傻,怎麼就沒有往這方面想呢,還讓方幼清幫她……說不定方幼清也喜歡薛靄呢,說不定他們早就情投意合了呢。

若是被人她還有機會,可是方幼清,她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他們整天在一起,她便是每天都來也抵不過人家表兄妹的情意,更何況,薛靄還不喜歡她!

趙芫像是被人澆了一盆冷水似的,失魂落魄的轉身,木然的一步兩步的往外走。

她不該回來的,不該回來問方幼清七月七要不要去看燈會,她如果就這麼走了,什麼都不知道該多好。

趙芫加快了步子,逃也似的出了薛府。

幼清自然不知道趙芫回來過,她笑着道:“二姐和三妹也有吧?是七月七的禮物嗎?”

“是!”薛靄弱聲道,“她們的已經讓人送去了,你房裡有人便留了下來。”

幼清哦了一聲,笑着道:“要不,你再買一盒吧?”可以送個趙芫。

薛靄就深看了眼幼清,沉默了一刻,搖頭道:“說是限量的,不大好買。”

幼清就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兩人又在智袖院門口分開。

第二天一早,幼清還沒起身,綠珠就蹬蹬的跑進了內室,驚訝的道:“小姐,趙小姐來了……”

“啊?”幼清醒了過來,看了看時間,才卯時正,天也才亮,她爬了起來抓了衣服套在身上,不安的道,“她沒說是什麼事吧?”

綠珠邊服侍她穿衣裳,邊道:“沒有說什麼事,不過奴婢瞧着她臉色好像不大好,這會兒還在暖閣裡頭髮呆呢,給她倒茶她也沒喝。”指了指眼底,“青黑的,約莫是一夜未睡。”

幼清就更加驚愕了,飛快的梳洗了一番去了暖閣,就看到趙芫還穿着昨天穿的裙子,木呆呆的坐在炕上,看着自己手指。

“趙芫。”幼清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擔心的道,“你怎麼了?一大早來,是出了什麼事嗎?”

趙芫擡氣頭來,眼睛有些紅,沒什麼光彩,她嘶啞着聲音道:“我有話想問你,你能不能讓你的婢女出去避一下。”

趙芫來了許多次,從來沒有避着採芩和綠珠說話的,幼清皺眉點了點頭讓綠珠出去,她輕聲道:“你要問什麼?”

“我問了,你一定要實話告訴我。”趙芫拉着幼清的手,很認真的看着她,幼清點了點頭,趙芫抿着脣沉默了一刻,像是鼓作了勇氣,道,“幼清,你是不是也喜歡薛季行,你們是不是……”

幼清一愣,詫異的望着趙芫:“你來,就是爲了問這件事?”

趙芫點點頭,又垂了頭:“我昨天走了之後又回來了,就看到你和薛季行站在垂花門裡說話,他送你東西,溫柔而仔細看着你,你笑面如花,我就那麼看着,忽然就覺得自己好傻,你和他都那麼優秀,又一直住在一起,我爲什麼就沒有想到你們會……”她的話沒說完,幼清就打斷了她的話,道,“你想多了,我和表哥之間什麼都沒有。”

“真的?”趙芫不相信的看着幼清,幼清點頭道,“真的,我也不是大度的人,若我對他有情,又怎麼會幫你,你別胡思亂想了。”

趙芫愣了一愣,又確認道:“你沒有騙我?”

幼清再次認真的搖搖頭,一字一句道:“沒有,什麼都沒有,若真有什麼我姑母又怎麼會給他相看媳婦呢。”

趙芫長長的鬆了口氣,她知道幼清不會騙她,喜歡一個人是沒有辦法像幼清這樣坦然的,她喜歡薛季行所以她很清楚……可是不對啊,昨天她看到薛季行看幼清的眼神,分明就含着愛意。

對了!趙芫一愣,忽然明白過來……

難怪無論她怎麼糾纏,薛季行都無動於衷,難怪每次她和幼清一起出現,薛季行的視線都會落在幼清身上,她以前沒有在意,現在終於明白過來。

幼清不喜歡薛季行,可是薛季行對幼清有情。

所以纔會對所有女子都視而不見。

趙芫的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黑,幼清在一邊沉默的看着,趙芫很敏感,昨天不過一眼就想到了這麼多,現在這麼一想,大約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能猜得到了。

她會不會放棄,還是會嫉恨她?就和周文茵那樣,容不得半點沙子,從此以後和她形同陌路了呢。

幼清嘆了口氣,有些失望,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她鬆開趙芫的手,在一邊坐了下來,默默的端着茶喝着,等着趙芫或大哭或大笑,或和周文茵一樣拿尖銳的言語來挽回自己丟掉的自尊。

可趙芫又不是周文茵,幼清垂着眼簾,等着被她譏笑一頓,然後老死不相往來。

“我就說嘛!”趙芫一拍桌子,忽然笑了起來,“早知道昨天我就該問清楚的,害的我一夜沒睡。”說完,脫了鞋子就朝炕上拱,“我困死了,就在你這裡睡了,半個時辰後你喊我起來,我還要回家陪我娘去法華寺。”說完就闔上了眼睛。

幼清轉過頭,駭怪的看着倒在炕上,髮髻歪在一邊,裙子皺巴巴的,模樣很狼狽卻又透着股慵懶明豔的趙芫……她這是什麼意思,不要譏諷她幾句嗎?就這麼完事了嗎,還一臉釋然的躺下去睡覺。

她是沒有想到,還是想到了卻故意不去想?

幼清想喊趙芫,可她打了個哈欠,就翻了身抱着大迎枕睡着了。

嘟着嘴,嘴角還殘留着釋懷的笑意,單純又安靜。

幼清嘆了口氣:“還是等她睡醒了再說吧。”

趙芫一覺睡到中午,她猛地翻身坐起來,一眼就看到坐在炕喂做着針線的幼清,驚慌的道:“哎呀,現在什麼時間了,你怎麼不喊我,我娘肯定非要把我撕了不可。”

幼清放了針線,哭笑不得的道:“你睡的那麼沉,根本就喊不醒。”

“唉。”趙芫一邊下炕一邊整理着衣裳,“我趕緊回去!”幼清就笑着道,“我已經派人去和趙夫人說過了,她回了話,讓你睡着好了,她自己去了!”

趙芫眼睛一亮:“你可真周到。”她嘻嘻笑着,又踢了鞋子爬回炕上,“那我再睡會兒。”翻了身,又覺得自己餓了,就紅着臉望着幼清道,“我……我好些有些餓了,你這兒有沒有吃的。”

幼清點點頭,喊綠珠將給趙芫溫着的飯菜端進來,趙芫一骨碌爬起來盤腿坐在炕上,端着碗吃了起來,她吃的很快,但吃相非但不粗魯而且很優雅,幼清就給她倒了杯水,趙芫吃了半碗飯,喝了茶水漱口,才舒服的嘆了口氣。

“我昨晚就沒吃。”他笑着道,“現在就特別餓,你別笑我。”

幼清搖搖頭,問道:“那你現在這是沒事了?想通了?相信我了?”

“嗯,當然相信!”趙芫邊喝茶邊點着頭,又放了茶盅擦了擦嘴道,“我相信你不會騙我,更何況我長了眼睛長了心,知道怎麼分辨人的。”又道,“我昨晚是鑽牛角尖裡去了,今天聽你一解釋我就想通了,就像我說的,你們都很優秀,又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生點情愫太正常了,就像我一見薛季行就喜歡他一樣,允許我喜歡,還不準別人喜歡啊。”

幼清愕然,那你還一夜不睡?

趙芫又笑嘻嘻的道:“我難受是因爲我覺得咱們是好姐妹,我怎麼也不能和你搶人吧,更何況,我很可能搶不過你。”頓了頓,她笑着牽了幼清的手,“不過,你說你不喜歡他,那我就不用擔心了,反正我有自信,只要他不成親,我就一定會窮追不捨。”說完給自己打氣似的瞪着眼睛。

幼清暗暗鬆了口氣,又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捏了捏趙芫的臉:“你剛纔在那苦思冥想的,就想到了這個?”

“不止。”趙芫道,“昨兒去看的很清楚,薛季行肯定對你有情的。”

幼清心裡一怔,趙芫果然感覺到了。

“不過這個不礙事的。”她覺得頭上歪着的髮髻有些礙事,索性拽散了頭髮,一頭青絲披泄而下,趙芫衝着幼清一笑,笑容裡竟還有幾分嫵媚,與第一次見到她時英氣勃勃的樣子截然不同,這樣更像一個女子。

“誰沒個年少輕狂孟浪的時候,更何況,薛季行發乎情止乎禮,偷偷喜歡一個人,這個我可管不了!”她說完,又湊到幼清面前來,笑着道,“只要你不喜歡他,我就有信心讓他喜歡我,就是個冰塊,只要給我機會,我也能給他捂化了!”

這樣的言論,令幼清耳目一新,震驚不已,她心裡感動不已,拉着趙芫的手,問道:“你真的這麼想的?”

“我騙你作甚。”趙芫大大咧咧的道,“他喜歡你,他自己決定不了也控制不了,這個我深有體會,至於你,就更加無奈了,恐怕還很尷尬吧,像他那樣肯定不會明說,那你就更不好說什麼,是兄妹可又隔着什麼,反正是不自在了,我能理解你的。”

幼清點着頭,眼角微溼!

“不過,你還是要幫我的。”趙芫笑嘻嘻的道,“我雖然說的信誓旦旦的,可是心裡一點底都沒有,沒臉沒皮的貼着他都沒用。”

幼清不知道什麼說什麼好,只得笑着道:“我不是一直在幫你嗎,你還想怎麼樣。”

趙芫就摸了摸幼清的頭:“好,就等我做你嫂子好了。”

“沒羞沒臊。”幼清笑了起來。

下午趙芫又賴着睡了個午覺,才舒舒服服起牀回了家,幼清問她:“你今天不等大表哥了?”

“算了,我這個樣子太狼狽了,改天再來。”趙芫說完,就歡歡喜喜的回去了。

幼清一直等到她出了門,才和採芩轉了回來,採芩低聲道:“趙小姐沒有誤會您吧?”

“沒有。”幼清很高興,“她說只要我不和她搶,她就有信心讓大表哥喜歡她。”

採芩也高興的笑了起來,期待的道:“要是趙小姐真的成了大奶奶就好了,那以後也不怕有人在她面前嚼舌根子,讓您和大少爺尷尬。”

“是啊。”幼清嘆着道,“不過這事我們也決定不了,就看大表哥的意思了。”

採芩應了一聲,憂心忡忡的道:“趙小姐那麼好,大少爺一定會看到她的。”

兩個人說着話,就回了青嵐苑,剛一進院門,就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院子,幼清愣了愣,就看到封子寒轉身過來朝着她笑眯眯的道:“小丫頭,半個月不見,想我了沒有。”

“你來做什麼。”幼清也不看他,轉身就朝暖閣裡走,封子寒顛顛的跟在後頭,“我最近很忙,沒有空來看你,這不得空就來了嗎,你還在生我的氣?氣性可真長,再說,你不是潑了九歌一臉的水嗎,也算出了氣了吧,要知道,他長這麼大還沒有人對他這樣呢,你是頭一個。”

“那我還要榮幸?”幼清撇了眼封子寒,他畢竟長輩,她也不好一直持寵而嬌的拿着喬,所以便順着臺階下來了,看了眼站在門口的周芳,心裡一動,她問道,“趙子舟是不是你打的?”

周芳臉色一變,立刻垂了眼簾。

“我讓他打的。”封子寒昂着頭道,“我和你說了,往後再有這樣的狂蜂浪蝶,你就不用管了,交給她就好了,你不讓她在你身邊伺候,那就讓她暗中保護你,這樣總可以了吧。”

幼清冷冷的看着周芳,問道:“這麼說,你在監視我?”她如果不監視自己,這麼可能知道趙子舟送她東西,不過半個多時辰而已,就是謠言也不會傳的這麼快。

周芳還是不說話,反正爺都暗示過了,她只要執行命令就行了,方小姐不同意,那她以後就再隱蔽點。

“我,我讓她……”封子寒話還沒說完,幼清就打斷了她的話,“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不需要,麻煩你讓她以後不要再來了。”哪有這樣的,不經過她同意,就以保護她的名義,派人監視她,難怪路大勇前腳剛走,宋弈就知道了這件事,合着她整日裡不論做什麼事,都在周芳的一雙眼睛裡。

以後她在自己家裡還要不要睡覺,要不要說話,要不要如廁?!

她也知道,封子寒和宋弈不同,是真的怕她再有一次像徐鄂那次那樣,被氣的犯了病,他是好心好意,可是他卻不明白,他的好心好意被那個道貌岸然的小人利用了,打着保護她的名義,在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卑鄙的人。

封子寒怔了怔,嘟了嘴不高興。

幼清嘆了口氣:“您的心意我真的領了,我以後少出門,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了,如果真的難以避免,我又無能爲力,一定會去告訴你的,讓你幫我好不好。”

“不行,九歌說……”封子寒說着一怔,打住了話,改了口道,“周芳以後只負責保護你,至於監視的事情,她若再做,就隨你處置。”封子寒話一落,就朝周芳打了個眼色,周芳會意頓時上前,在幼清面前跪了下來,“小姐,奴婢對天起誓,以後絕不會監視你,將你的事情告訴旁人,若有違此誓,天打雷劈!”

封子寒扯了扯她的袖子。

幼清語噎。

看着封子寒,就想到了趙芫,她何德何能讓別人爲她考慮,爲她着想,還那麼信任她。

不過萍水相逢,封子寒雖然瘋瘋癲癲,喜歡她也只是因爲她長的好看,但是不管起初是什麼原因,他對自己的愛護卻是真摯的,幼清嘆了口氣,看看封子寒,又看了看周芳……

周芳補充了一句:“小姐,您就收下奴婢吧。”

封子寒朝她擠眼睛。

她氣的是宋弈,和封子寒沒有關係,至於周芳,不如暫時留下好了,以後只要她在,她就注意些,一些事避着她就好了……要是她今天不同意,恐怕這件事會一直這麼沒完沒了的扯下去。

“那你就在院子裡幫忙。”幼清皺眉道,“我房裡你不準進來,還有,那對月牙我暫時給你保管着,在府裡用不上她,反而危險!”

周芳看看封子寒,立刻笑了起來,毫不爭辯的道:“好,隨便小姐怎麼安排。”

“這樣就好了嘛。”封子寒也鬆了口氣,“以後有周芳在你身邊我就放心了,不會有人再敢打你的主意。”

幼清忍不住腹誹,頂他的話:“哪有人打我的主意,還有,你們這麼把人家打了一頓也過份了吧,他雖胡鬧可也沒有傷天害理的,往後不可以再這樣了。”又問封子寒,“徐鄂呢,沒有死吧。”

封子寒嘿嘿笑了起來,道:“沒死,在家躺着的呢。”

幼清一臉的無奈,只得喊玉雪進來,指着周芳吩咐道:“這位姐姐會暫時在外面院子服侍,你先帶她去陸媽媽那裡,讓她看看,再請周媽媽教幾日的規矩,等她學好了以後就跟着你,你帶着她。”

玉雪看了眼周芳,認出她是那天來的女賊,有些害怕的點點頭。

“我不會傷害你的,你放心吧。”周芳笑着道,“我叫周芳,今年十九,你沒有我大,以後就喊我姐姐好了。”

在府裡頭,喊姐姐還是妹妹都是按資歷來的,玉雪瞟了眼周芳,又看看她布了細繭的雙手,沒敢說。

周芳跟着玉雪出了門,封子寒就端茶舒服的喝着,幼清問道:“您剛剛說您忙着,是有人生病了還是您去外地了?”她也套封子寒的話。

“嚴夫人病了。”封子寒不高興的道,“九歌非要我去看病,一個要死不活的人,白費了十五天,還不如早點死了的好。”

幼清一愣,宋弈讓封子寒給嚴安的夫人治病?這是爲什麼?難道宋弈和嚴安之間有什麼?!

一定是這樣,若不然他也不會幾次三番的威脅她,不讓她接着查盧恩充。

“那治好了嗎?”幼清淡淡的道。

封子寒露出一副你懷疑我醫術的不悅表情:“就是死了我也有辦法讓她再喘幾口氣,更何況,一個癆病,再續個半年一栽的,舉手之勞罷了。”

嚴安膝下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在十幾歲時就夭折了,其餘兩個兒子都在京城,小兒子頑劣剛成了親,但嚴二公子卻是個絕頂聰明之人,傳言他三歲能言,十歲能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乃是嚴安的左膀右臂,名副其實的軍師。

如果嚴夫人去世,沒有長子,那麼嚴二公子就必須要扶靈會鄉,那嚴安身邊可就沒有出謀劃策的人了。

對於嚴安來說,可是不小的打擊。

宋弈可真是用心良苦。

“上次我裝病,是打算讓你和九歌講和的。”封子寒一本正經的道,“沒想到你們沒幾句話就成了那樣。”說完湊過來,笑道,“不過,九歌竟然沒生氣,我倒是驚奇的很。”

幼清沒說話,若是事情再重來一次,她依舊會毫不猶豫的潑他一臉的水。

封子寒坐了一刻,看了看時間,道:“我回去了,周芳要是不聽話,你就告訴我,我幫你收拾她。”說完,高高興興的出了門,幼清跟着他出來,問道,“你們都是怎麼進來的?”

“爬牆啊。”封子寒一臉理所應當的樣子,“走正門被人看到了多不好。”

幼清無奈,爬牆被人看到了纔不好。

封子寒高興的爬牆出了薛府,興沖沖的回了醫館,等晚上算着宋弈下衙的時間,他便過去找宋弈,邀功似的道:“你看,我一出門小丫頭就把周芳留下來了。”

“哦?”宋弈望着封子寒,“她怎麼說的。”

封子寒就原原本本的把幼清的話告訴宋弈,宋弈聽着微微挑眉,道:“她沒問你我爲何要你去救嚴夫人?”

“這個倒是沒有。”封子寒想了想,“大概是覺得沒必要問吧。”

那是沒必要問,分明就是已經認定他和嚴安有聯繫!

“爺!”江泰推門進來,也不避諱封子寒,稟道:“湖廣暴雨不停,泗州的堤壩水位又漲了兩寸,鳳陽巡撫連夜快馬加鞭送奏摺入京,您看,要不要把截下來?”

宋弈沒有多加思索,回道:“無路可走,只有泄洪。你派人盯着,皇陵在那邊,只看他們如何應對。”又道,“透個信給錢寧,告訴他,他的老朋友性命垂危,讓他想辦法吧。”錢寧有個同年入宮的好友,名叫周允,原也在西苑當差,三年前觸怒了龍顏,被罰去鳳陽守皇陵,如今皇陵水患,周允也命懸一線,宋弈便順勢賣個人情給錢寧。

江泰應是而去,等晚上回來他回道:“錢公公說多謝您提醒,此恩他記着了。”又道,“還問屬下,您既然能提醒他,不知是不是已經有了應對之策,只要能救周允一命,將來您有求之處,他定當不遺餘力。”

“真是老狐狸。”宋弈淡淡一笑,支着面頰道,“那你就去告訴他,我要什麼他很清楚,若能做到,我便保周允一命!”

江泰咕噥了一句轉身出去,宋弈眉梢一挑問道:“你說什麼?”

“沒有,沒有。”江泰話落,轉眼就不見了人,直到半夜才躡手躡腳的進來,站在宋弈桌案前將錢寧的回話告訴宋弈,“錢公公說,此事事關重大,他恐怕也難收集您要的東西,不過卻可以一試,竭力而爲。”

這話說的倒是像人話,宋弈微微頷首,吩咐江泰:“你傳令下去,讓他們扒了皇陵的堤壩,不要被人發現,至於周允,你知道怎麼做?”

江泰點點頭:“順流而下,直至洪澤湖,再驚動官府將人打撈上來。”這樣一來,周允不但沒有罪,還可以上本讚揚他奮不顧身守護皇陵,生死不顧,其對聖上對先祖的忠心天地可鑑……

“去吧。”宋弈擺擺手,在椅背上靠着,“留口氣就好了。”

江泰腹誹,只要人沒死,那和錢公公的交易就成立了,反正只要人不被聖上一怒之下治罪就成,至於他事後死了,就不關他們的事情了。

“等等。”江泰正要走,忽然宋弈喊住他,宋弈道,“派兩個人去跟着路大勇,不必驚動,跟着就好。”以免他受了傷,那小丫頭又要把賬算在他身上了。

江泰暗暗驚詫,主子着是做什麼,難不成要保護路大勇?

他就想着方小姐潑的那杯茶,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題外話------

又是一個好週末…祝大家愉快哈。

054 敗露182 命運156 定案005 踩低081 試探256 亂向001 新生013 一家133 夫妻102 可能146 反撲086 結怨102 可能188 家人154 捉鱉019 宋錦繡番外之一093 人情109 熱鬧133 夫妻061 惡果248 執意062 格局066 表妹251 難受080 出門136 驚愕015 名聲010 心態044 對立251 難受092 鍾情103 改變107 求親127 小試028 關心108 噩耗149 笑鬧158 夫君017 幾年238 更迭254 聯繫113 添人212 錦服014 番外之鄭轅034 求證165 契合116 請期128 結舌166 家事144 設計086 結怨181 最後004 離別100 勸說138 心結072 百態188 家人175 謀算222 廖氏223 籌謀098 求和069 名聲027 說話177 赴宴155 閒暇239 新帝239 新帝198 生氣058 相問180 善惡224 心思113 添人150 生氣204 亂象037 開端045 出事067 不成080 相遇191 送迎156 定案117 新婚106 怪異044 對立140 上門004 罅隙001 重生193 進府074 面對251 難受019 收效066 表妹061 惡果220 矛盾033 恩怨155 閒暇215 生死253 面容013 姐妹045 出事241 仗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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