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始元六百五十九年三月,春光明媚,暖風和煦。我終於回到了闊別已久的羽城,驅車進城,四處望了望,似乎沒多大變化,還是那麼繁華、喧鬧、繁榮昌盛。
這幾日來,我本來以爲會很不平靜,可是卻什麼也沒有發生,月影宮沒有來找我們麻煩,就那神秘人也沒有再出現,其實對於這個人,我還是心有餘悸的,不聲不響中,居然能在我的眼皮底下殺人,那武功一定非常了得,也不知道真跟他交手,能過幾招,以前總認爲自己是很強的,現在才發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沒有去明珠樓,直接回的凌府,下人通報一聲,沈青峰迎了出來,上下前後左右打量了好我幾遍,纔開口,有些不確定地問道:“雪兒?你真是雪兒?”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說乾爹,我只不過變了個樣子,你就認不出來了,還真是讓我傷心啊。”
“哈哈……”沈青峰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眼眶因激動而微紅,眼中透出欣慰和喜悅,“你回來了,終於回來了,讓大夥兒真是好一陣擔心。”說着,拉起我的手就要往裡走。
“等等,乾爹,”我拉住他,回頭對着車廂道,“小白出來吧。”
小白的出現讓在場的人都愣了一愣,不過,還是人家沈青峰素質好啊,馬上便恢復了過來,然後二話不說地拉着我就往裡走。
一路上跟沈青峰簡單地聊了幾句,便將小白託付給他,自己則朝廂房走去,喚來下人拿了壇酒,便將臉上的易容洗去,然後騎上馬朝雪影山莊奔去,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見宣和塵了,哪怕再多等一秒,我也會坐立不安,所以沒有接受沈青峰歇息一晚,明天再見也不遲的意見。
月明星稀,華燈初上。
雪影山莊內,百花齊放,爭奇鬥豔,一陣陣馥郁而不濃烈的花香夾雜着清澈無雜的泉水味道隨風撲面而來,刺激了我全身每個細胞,連日來的憂慮、煩惱和疲倦都被瞬間驅散了個乾淨。我輕閉上眼,狠狠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復又睜開,頓覺心曠神怡。
明眸四掃,無人,我才悄然地從屋檐上飄下,我是悄悄地潛回山莊的,因爲我現在只想見宣和塵,不想讓衆人打攪我們的重逢。沈青峰說宣和塵他們將我們原先所居住的院子,改名爲“無憂居”,只是單純的希望衆人都能無憂。
擡頭看着眼前緊閉的硃紅色大門上那三個字——“無憂居”,明明是那麼蒼勁有力的字體,卻讓能看到了濃濃的憂傷,絲絲扣扣……
我頓時感慨萬千,從沈青峰處得知,自從聽到我跌入山崖的消息後,整個凌府的人都像發瘋了似的到處殺人,見月影宮的人——殺!見綵衣樓的人——殺!甚至還有人潛入北新國,伺機刺殺百里東昇。要不是後來有兩個冷冰冰的人(白虎和青龍)送來我的信,帶來我還活着的消息,只怕他們要不死不休了。
深吸了口氣,此刻忽然覺得自己的生命已不再屬於自己了,牽動了太多人的生,太多人的死,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
飛身來到窗前,我摒住呼吸,偷偷向廂房裡瞄了瞄,果然若我所料,他們……我的宣和塵此刻正在我的房中。
宣,仍舊是一襲白衫,眸子半張,神情朦朧,懶洋洋地依靠在雕花紫檀軟榻上;塵,仍舊是一襲紫衫,坐在書桌前,左手托腮,右手執着一本書,似是很專注,可書從剛纔到現在卻一頁也沒有翻過,房間裡很寂靜,似乎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到。
忽然,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自宣的口中逸出,“唉……,忘塵,你的書又拿倒了。”
又拿倒了?我在心裡暗笑,看來,這不是第一次了。
塵擡起了眼眸,他那湖水般透明的眼睛裡隱約閃爍着傷感和淒涼,放下手中的書,他淡笑,可那笑容卻讓我的心口不由一縮,“一年又兩個月零五天了。”
“嗯。”宣淡淡地應了一聲,眼眸越加深邃朦朧。
“現在似乎有些後悔了,”塵露出了一個好笑的神色,“當初我們爲什麼那麼聽話,說不讓我們去,我們就真的不去了?”
“我也不知道,”宣微微一笑,望向塵,“那叫二爺的人,讓我有一種莫名的熟悉和信任。”
“你也有那種感覺!”我猛地一把推開門,脫口而出。
宣和塵同時轉頭望向我,呆呆地,怔怔地,彷彿時間在這一刻便停止了。他們看着我,一分一秒也不肯挪開,那麼深刻的感情,那麼狂喜的注視,彷彿怕我下一秒就會消失一般。
我的眼眶漸漸溼潤,輕聲說道:“宣,塵,我回來了。”
宣和塵同時衝向我,同時伸手將我擁入懷裡,緊緊抱住,我們三人緊緊抱在一起,彷彿永生永世都不會再分開。
“宣,塵,你們先放開我,我有點喘不過氣來了。”我大叫的語聲打破瞭如此溫馨的氣氛,唉,可是我也不想啊,但他們抱得太緊,真的不能呼吸了。
宣和塵果然聽話的同時放開我,眼睛卻還是深深地看着我,癡癡地看着我,我也深情地看着他們,真好,又回到他們的身邊了。
宣拉起我坐到軟榻上,塵隨後也坐到我的身邊。
“你這沒良心的小東西,一年多來折磨得我們不成人形,竟然回來了還敢在外面躲着偷聽,是不是不說那二爺,你就打算一直在外面站着了。”宣深深說着,有着不諒解。
我二話不說地拉下宣的頭吻着,互訴離別相思!我要告訴他們,我的思念不比他們少,還要告訴他們,我也很愛他們……
剛脫離宣深情溫柔的吻,我又落入塵的懷抱,他的吻,輕柔的、有力的,夾雜着深深的思念和深情,他的脣緊緊貼着我的,輾轉着,一直到我軟軟地癱在他的懷裡,才放開我。
沉默了一會兒,我下定決心,將山谷中所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我不想再對他們有任何隱瞞,我一邊說一邊觀察着他們的臉色。只有說到重新接骨的時候,他們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其他時候都是面色溫柔地靜靜地看着我述說。直到說到衛祁文的時候,我們才稍有停頓。
“這麼說來,衛祁文最後還是沒有認出你,而你說的那神秘人的武功似乎比你還高。”塵輕擁着我,分析道。
“是呀!衛祁文頂多以後不見他,我惹不起,總還躲得起吧。但是那個月影宮還有那個神秘人,甚至整個武林……”我頓了頓,深吸了口氣,“其實,我並不想要你們參與,但是似乎不可能了,是嗎?”
宣和塵微眯着的雙眼彷佛一輩子也看不足的深深凝望着我,然後,塵的脣又印上我的……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