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來,自己的性格脾氣都改了不少,生下小憶後,她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刁鑽野蠻的小姐了,現在她懂得收斂了。
只不過,林九心櫻卻是她心裡永遠的一個礙眼存在罷了。
赤鶴望着她微微神遊的眼神,心裡不禁感慨着:這世間最致命的毒藥,莫過於愛上了一個人,爲自己畫了一座牢籠。得到了便好,若得不到,自己又戒不掉,那麼自己纔是這世間最可憐的人。
很是費勁地喂林清婉喝過藥後,林湘芸這纔有點放心的走出了房間。
赤鶴爲自己的主人輕輕掖好被子後,自己也悄悄退了出來,拉上了門。
不知不覺中,暮色四合。
林清婉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
“陌心,陌心……”他現在就像是漂浮在一個陰暗溼冷的維度裡,周圍黑暗無邊無際。
他不禁抖了抖發冷的身子,茫然地望着四周,“這是在哪?自己在哪?對了,陌心呢?陌心……”
他漫無目的的奔跑着,黑暗在一點一滴的吞噬着他。
爲什麼無論他怎麼用力跑,都觸摸不到那一點點溫暖的光芒?
這兒只有黑暗嗎?
“陌心,你在哪……”他繼續扯着喉嚨,大聲地叫喚着。
陌心一個人呆在這麼陰冷的地方,一定很不安的吧?她現在一定也很需要自己的吧?
忽的,從自己的腳下開始蔓延出了一大片鮮紅的花朵。
“彼岸花。”他吃驚地忙退開了步子,一個不穩,卻摔倒在地,鮮紅色的花瓣漫天飛揚。
忽的,眼前出現了一個人影,背對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前方的無底黑暗走去。
“陌心……陌心!”他一下子便認出了那抹身影正是自己這幾天來朝思暮想的女子,忙起身,上前。
但是女子卻像是沒有聽到他的呼喚似的,依舊背對着他走向了遠方。
彼岸花在身下微微搖曳。渲染了一大片血色般的恐怖。
他使勁地想要追上她的腳步。
只是很不可思議啊,明明近在咫尺,只要自己一個伸手,便可以牽住她的手了,但是現在這一步之遙卻像是隔了一條銀河般,怎麼追也追不上。
“陌心,不要丟下我!不要離開我!陌心!”等到精疲力盡,他絕望地癱倒在地,望着那逐漸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頓時淚流滿面。
“清婉……”
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有一雙手握住了自己,給了自己力量。
林清婉擡頭一看,便對上了陌心的如花笑靨。
“陌心,不要離開我!”他像是看到了希望般,一把摟住了她,緊緊地摟着。
“呃?”而此時,在黑暗中,一抹黑色的人影望着自己驀地被牀上的人握住的手,不由的一愣。
“陌心,不要走,不要離開我……”牀上,英俊的男子依舊是處於高燒狀態,正喃喃自語着,緊緊地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黑色的人影微微一愣,繼而伸出了手,爲他拂開了額前的劉海,幫他擦了擦滿頭的冷汗。
目光在不知不覺中已是一片柔和。
她俯身,靠在他的耳邊低語着:“清婉,如果你能聽到我的話,那麼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的。”
輕柔的話語猶如三月春風般,林清婉微微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在逐漸靠近這裡,她一個轉身,迅速隱沒於黑暗裡。
林清婉朦朦朧朧中看到了一個黑色的瘦弱身影,想要張開嘴問是誰,但是喉嚨現在乾澀的說不出半句話。
大腦裡只有一句話在不斷的徘徊着:水,水……
“公子……”赤鶴推開門走了進來。
望着自家主人囈語着要喝水,頓時忙緊張地上前倒了一杯水,送到了他的嘴裡。
“公子,慢點喝。”他扶着林清婉靠在自己的身後,遞上了手中的青瓷碗。
林清婉喝了一大口,感覺好多了,頓時擡着依舊沉重的眼皮望了望四周,像是在找什麼。
“公子,你在看什麼?”
“赤鶴,剛纔這房間,是不是有人?”他虛弱地問。
“公子,這房間哪有什麼人?你是不是產生幻覺了?赤鶴並沒有看見什麼可疑的人。”
“是嗎?難道都是夢嗎?”他皺緊了眉毛,想着自己剛纔在睡夢中見到的一切,都是夢嗎?
陌心早就離開自己不會再回來的了,對吧?
即使只有一步之遙,自己永遠也無法再觸摸到她的存在了吧?
但是……
他望向了自己的手掌。剛纔明明從手掌間傳來的溫暖,難道也是夢?
還有那個在黑暗中望着他的人影,難道也只是自己的幻覺嗎?
“公子,趕緊把藥喝了,然後早點睡吧。”趁着自家公子已經清醒了過來,看來是今天林二小姐費力喂的藥起了效果了,赤鶴忙遞上了手中熱騰騰的藥,滿臉訕笑,“趁藥還熱着。”
“清婉,如果你能聽到我的話,那麼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的……”
林清婉望着眼前的湯藥微微出了神,腦海裡不知不覺得浮現出這句話。
感覺像夢又不是夢。
“公子……”赤鶴見他神遊,忙連聲喚道。
“嗯。”林清婉這才收回思緒,點了點頭,一把接過仰頭便喝了。
赤鶴微微睜大了不可思議的眸子。
還以爲公子會直接把藥推開的,但是這一次竟然這麼乖乖的就把藥喝了?
“赤鶴,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感覺,陌心還沒死……”將不剩一滴藥汁的碗遞給了赤鶴,他目光幽暗道。
“只要公子還活着,就一定能再見到陌心姑娘的,所以公子現在要趕緊打起精神。”雖然知道死去的人是無法再復活的了,但爲了能讓他重新燃起希望,赤鶴很是配合着說。
“嗯,”林清婉眸子發亮,“我一定要趕緊好起來,等着陌心回來!”
“嗯。”赤鶴微微點了點頭,卻是無奈着望向了窗外的明月。
即使是虛假的,只要還能給公子希望,那麼,就讓公子永遠沉浸在這虛假裡吧!
菊花寨。
凌羽正在自己的凌雲堂忙着續命丸的藥,他皺緊了眉毛,望着盛入青瓷碗中的墨綠色藥體,眉頭頓時皺得更緊了,忙低頭嗅了嗅其中的味道。
“這味道好像有點不對勁……”他忙一把扯過放在桌子一旁的醫書,認真地研究了起來。
他看得太投入了,所以連上官晨星什麼時候來到他的身邊的都不知道。
“哎,你這是在做什麼?”上官晨星手裡端着一大盤吃的,望着腳下根本就沒有一處可乾淨立足的地方,頓時後腦勺一顆大汗。
“晨星,是你啊。”凌羽笑呵呵地忙收起了手中的醫書,有點尷尬地說着:“最近忙着芷藍的事情,所以沒有多加收拾,讓你見笑了。”
“不會,”她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踩着空餘的地方輕巧地來到了他的面前,遞上了手中的食物。“休息一下吧,吃點東西。”
“謝謝。”凌羽笑着接過了。
“現在,夢櫻的藥,可有頭目了?”她湊了上去,一同看起了凌羽手中的醫書。
“還沒有,”他略微有點受挫地搖了搖頭,“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不一會兒,上官晨星便收回了視線。
那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她眼睛都花了,什麼跟什麼,她不懂醫術,所以看了也沒用。
“不知道,”他蹙起了眉毛。繼而翻起了另一本發黃的藥書。“這個還得好好研究才行,畢竟藥不可隨便吃,如果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上官晨星盯着他此刻認真的側臉,卻是覺得很享受般,望的眼睛也不眨一下。
雖然以前待在菊花寨的時候,並沒有怎麼認真的瞧過凌羽,但是現在仔細一看,其實凌羽長得很好看,有一種由裡到外,很吸引人的味道。
她的視線落在了他好看的脣瓣上,頓時俏臉不由一紅。
那張薄脣,真的曾經爲自己餵過藥嗎?真的,吻過自己了嗎?
像是感覺到有人在注視着自己的樣子,凌羽回過了頭,便對上了她略微紅透了的臉頰,頓時不由得一愣。
“呃……”上官晨星被逮了個正着,頓時忙支吾着解釋道:“那……那個,你可別誤會了啊,我剛纔不是在看你,我只是……想告訴你,雖然夢櫻的病怠慢不得,但是你也別把自己累垮了啊!該休息就要休息,該吃的時候還是要吃的!”
話落,她頓時一懵,自己剛剛好像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了啊?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啊!
凌羽見她滿臉窘迫的樣子,頓時忍不住笑出了聲。
“笑,笑什麼?都說我剛纔不是在看你了!”她又羞又惱地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