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儀宮的那場大火,驚動了很多人,好在單連城當夜就醒了過來,可是同是從那場大火裡被救出來的戈風隔了一天還沒醒。
太醫來過好幾次,都說沒事,可一直不醒過來,還是難免讓人憂心。
自戈風出事以後,婉兮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他的牀前。一天一夜的時間,彷彿十分漫長。戈風始終一動不動地躺着,那是一種讓人感到恐慌的平靜。
也是在這一天一夜裡,婉兮真切感受到了自己內心強烈期待他能醒過來的心情,那種害怕他再也醒不過來的恐懼,壓在她的心底,重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在這一天一夜漫長的等待裡,婉兮回想起當初他們從初相識走到如今的一幕一幕。
他們所謂是不打不相識,而後來來了大燕,總是打來打去,她那時好像總看他不順眼,而他呢,嘴巴笨得很,有時被她逼得不得不接招。如今想來,還挺可笑的。
女人的心是敏感的,她彷彿能理解當初雲七夕爲什麼要把她帶到大燕來了。很多次雲七夕刻意給他們製造碰撞的機會。包括那次送雲攬月去天牢,之後戈風又剛好去了天牢,兩個人在天牢門口爲了對彼此主子的忠心,就又打了起來。
後來她才隱約明白,這原來不過是兩位主子的一個暖心的圈套,意在讓他們兩個人一起跳下去。
戈風的脖子上到現在還看得出牙印,那是她的傑作,想想她當時下口還真狠。
婉兮伸手輕輕撫過那個牙印,心裡生出許多的內疚。
“戈風,對不起,我不該咬你這麼狠,你醒過來吧,我以後再也不跟你打架了。”
“戈風,不知道爲什麼,我就是特別想你能醒過來,挺怕你不醒過來的。”
看到一動不動的戈風,婉兮的心裡酸得很,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從來沒有爲一個人這樣擔心過,原來這就是牽腸掛肚的感受,她彷彿能理解單連城想念雲七夕的那種感情了。
婉兮低頭輕輕把頭靠在他的胸前,包了半天的眼淚卻不期然就滾了出來,潤溼了他的衣服。
“你快醒過來吧,我能聽得見你的心跳,可是你爲什麼還不醒過來?”
婉兮鼓起勇氣更低聲地說,“戈風,我覺得我喜歡上你了,你快醒過來。”
後來她什麼也說不出來,只剩下默默地流淚,彷彿無聲無息。
突然,她感到有一隻手輕輕覆蓋在她的頭髮上。
婉兮震驚地擡起頭,驚訝地看到戈風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
“你,你醒了?”
這一瞬間,婉兮又是驚,又是喜,又有些窘。
戈風看着她有些虛弱地笑了笑,“我原本還想多聽你說會兒話,可又不忍心讓你哭。”
婉兮眼一提,想到剛纔情不自禁吐出的真心話全被他聽了去,婉兮的心裡躁得慌,又十分生氣,“你早醒了還,還讓人家……”
說着,她起身就要走,卻被戈風一把拉住了手。
“婉兮,別走,我錯了!”
婉兮想要甩開他的手,戈風用力一拉,她就跌進了他的懷裡。
戈風從背後摟住她的腰。
“婉兮,對不起,我錯了!你原諒我,我不該讓你擔心。”
婉兮羞躁得厲害,扭了扭身子,想要掙脫她,可戈風抱得很緊,聲音就在她的耳邊。
“婉兮,我第一次嚐到被一個人如此擔心的感覺,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其實,婉兮,我喜歡你。”
婉兮背對着戈風,臉上漸漸泛起了紅暈。
她知道,嘴笨如他,能讓他說出這一番話已經很不容易了。
“婉兮,我喜歡你,我想想應該早些告訴你,我不想像皇上和皇后那樣,錯過一輩子。”
背後的胸膛火熱,婉兮聽得出來他說這話時的難爲情,脣角忍不住彎起弧度,心跳早已不規律了。
她突地轉身,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戈風先前背對着她能說出那番話,可這會兒卻有點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婉兮看他眼神躲閃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忍不住笑罵,“呆子。”
在戈風還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的時候,婉兮突然捧起他的臉,在他的脣上飛快地親了一口。
“呆子,我喜歡你呆呆的樣子。”
說完,婉兮已經飛快跑了出去。
戈風整個人好似觸電般地呆住了,望着婉兮的背影消失,手輕輕摸過自己的脣,那種感覺依然恍惚得像夢。
而離起火已經事隔一日,一個宮女匆匆地跑到正坐在涼亭裡的陳湘面前。
“湘妃娘娘,不好了。”
正在吃着葡萄的陳湘將葡萄籽一口吐出來,瞪她,“冬雲,什麼事情這麼毛毛躁躁的?”
冬雲上氣不接下氣地答,“湘妃娘娘,聽聞皇上在查鳳儀宮起火的事。”
陳湘面色一變,當即踢了她一腳,低罵,“皇上查便查就是了,你跑來告訴本宮做什麼?你嚷嚷得恨不得整個皇宮都聽見,你是想害死本宮麼?”
冬雲嚇得跪了地,緊緊低着頭,“奴婢不敢。”
陳湘下意識伸手去拿果盤裡的葡萄,拿了一顆,好似突然沒了吃的興致,又煩躁地丟了回去。
“滾。”她低吼了一聲。
“是。”冬雲趕緊起身來下去。
wωω.тт kān.¢ O 可自冬雲走了之後,陳湘的心卻再也靜不下來。
今日陽光正好,涼亭裡也被照得暖烘烘的,可此刻陳湘卻覺得從頭到腳都是冰涼的,連手指都是隱隱地發抖。
她起身走回自己的宮裡,剛纔被她攆回來的冬雲見到她怯生生的,知道她這會兒心情不好,生怕惹了她不高興。
“怎麼不見冬雨?”陳湘問。
冬雲小心地答,“奴婢也不知道,一早便不見她了。”
“去,傳太醫來,本宮今日身子有些不爽。”陳湘吩咐道。
冬雲應下,不敢耽擱就去了。
沒過一會兒,太醫就來了。
如今後宮沒有皇后,這湘妃就是最大的,誰也不敢怠慢了。
太醫在給陳湘把脈的時候,她撫着心口,狀似有氣無力地說,“本宮最近這心口總是悶得慌,時不時就提不上氣來,你給本宮瞧瞧,本宮這是怎麼了?”
太醫把過脈後,恭聲回道,“回湘妃娘娘,按照您說的這症狀,臣估摸着,興許是娘娘氣弱血虛,待臣爲娘娘開幾濟補方,娘娘服用之後,應該會有所改善。”
陳湘虛弱地點點頭,“好,有勞太醫了。”
待太醫走了之後,陳湘把先前冬雲叫進來,對她說,“你去一趟怡月宮,告訴太后本宮身體不適的事,就說本宮病中想見我爹,望她恩准。”
冬雲點頭應是,陳湘半躺要牀上,只穿了一層的寢衣,蓋着薄被,卻有冒汗。
冬雲回來時,看到陳湘的額頭都汗溼了,嚇到了,趕緊拿出帕子來給她擦汗。
“娘娘,你到底哪裡不舒服,怎麼會這樣?”
陳湘擋開她的手,“不要擦,太后怎麼說。”
“太后娘娘倒是一口允下了,而且巧的是陳尚書大人剛好進宮了,這會兒在皇上那裡呢。”
“什麼?”陳湘的臉刷地白了。
“娘娘您怎麼了?”冬雲看她的臉色着實有些擔心。
半響,陳湘木然地揮手,“去,去外面守着,本宮要休息一會兒,誰也不能來打擾。”說完她就縮進了被窩裡,背對着那宮女。
冬雲悄聲退出房門。
陳湘閉着眼,努力想讓自己睡着,可是她覺得心顫得厲害,根本無法入睡,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響起了人聲。
“路公公,湘妃娘娘今兒身體不舒服,剛纔太醫纔來瞧過了,這會兒正在休息呢。”宮女說。
只聽小路子道,“無妨,皇上說了,湘妃娘娘若是不舒服,就找轎攆來把娘娘擡去。”
“這……”
“冬雲,別爲難路公公了,本宮去。”
陳湘坐起身,對着外面大聲說。
小路子含笑語聲響起,“還是湘妃娘娘識大體,那奴才就等着您了。”
陳湘起身穿衣梳妝用了很長時間,出來時,小路子依然沒有不耐煩,有禮地頷首。
“娘娘,走吧。”
陳湘與小路子走了一路,低聲問道,“路公公,不知皇上找本宮是有何事?”
小路子微微側頭,笑了笑,“奴才自是不能知道皇上的心思,待娘娘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遠遠望見承乾宮,陳湘覺得雙腿有些發軟,跨過門檻時都顯得有些吃力。
進去時,她看到了自己的爹。而她爹正拿一種彷彿要吃掉她的眼神瞪着她。
而她的另一個宮女冬雨正跪在地上,緊緊低着頭。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擡頭去看坐在上首的人,卻接到單連城那比冰雪還刺骨的眼神。
看到這一切,陳湘的心幾乎沉到了底,所以慌亂的大半天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逆女,還不趕緊向皇上磕頭認錯。”陳尚書未等單連城開口,就搶先先罵了出來。
陳湘緊緊揪着衣服,低着頭,“女兒不知道爹說的是什麼。”
陳尚書沒想到她能這麼頑固,指着她還想再罵,就聽單連城冷冷道,“湘妃,鳳儀宮的火是你放的?”
七夕與連城還會再見的,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