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撒網

翌日,天邊微微泛起魚肚白,白枳就起身,吩咐胭脂伺候穿衣,說是要出街。

這邊胭脂打着哈欠強撐着眼睛給白枳穿衣,那邊綺羅也邊整理着牀鋪,邊好奇道:“姑娘今日有約?”

“無約。只是這幾日在家裡面呆着,即便沒有病,也是要憋出來病的,想要出去走走罷了。”

“唉。小姐應該在等幾日的,這幾日天氣可不好。”綺羅嘆道。

綺羅的話不無道理,但是白枳要出去,可不光單純是因爲想要出去走走。白枳問:“今兒是什麼日子了。”

綺羅算了算,道:“今日是七月二十三,怎麼了?是什麼特殊日子麼?”

白枳微微勾脣,道:“是了。要的,就是七月二十三。”

白枳住的院子是清河莊上最破敗的屋子,因爲旁邊一牆之隔便是土路,馬車來來往往的時候噪音十分吵鬧,再加上這院子常年沒有修整,自然是沒有人願意來住的,就連丫鬟也嫌棄。

但是白枳來住了,一住還是數年。

沒人願意管白枳,起初後門還是有人看守的,後來也沒人用後門,白枳也不用,便將看守後門的人調去了別處。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便宜了白枳。

白枳從昨日香玉帶來的食盒夾層裡拿出一把銅鑰匙,看着滿目吃驚的胭脂和綺羅,微微一笑,往外面走去。

三人先不急着出門,而是先在花園裡頭繞了一圈。

果不其然,撞見了香玉的哥哥,李航。

見到李航的剎那間,原本熟睡在神識中的涵章有了異動。白枳知道,這李航曾經加害過她,涵章看見他自然不愉。

白枳在心裡面和涵章說道:“你不必激動,他一定會付出代價。不光是爲你,也是爲了我。我不會讓他死的太輕易的,你且等着吧。”

涵章這才安分了下來。

白枳當然不會放過李航的。

白枳當年也是尚書府的嫡女,而且外祖家的實力又着實雄厚,配給一個不受寵的齊王,委實算是齊王撿了個大便宜,但是之所以自己當時僅僅是個側妃,和今日的李航,脫不了關係。

可以說,噩夢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隨着自己在清河莊居住的日子愈發長了起來,自己也從剛來莊子上的那個乾癟小豆芽出現了清秀之色。李航拿着洛陽城撥過來的銀子,漸漸把自己包裝成了一個富家子弟,在外面耀武揚威,他接觸的那些人,大多是家裡有那麼些一官半職,或者是有些財力的子弟,那些子弟不學無術,喜歡在西街處玩幼女孌童。李航總是和他們廝混在一起,時間久了,自然眼紅,總想着嚐嚐那是什麼滋味,可惜平桂家的管他管得緊,怎麼會放任他去西街揮霍銀子?

於是李航就將目光放在了白枳身上。

這不,李航在花園裡撞見了白枳,那目光便毫不客氣的在白枳身上上下打量。雖然白枳因爲有些營養不良,頭髮有些微黃,面色也有些不好看,但是細細看那眉眼,也是上等的,如此一來,倒是看得李航心癢癢。

李航嘿嘿一笑,道:“這麼多日見不到妹妹,想的我這心肝生疼啊。今個兒出門的時候,心肝卻安分了許多,果不其然是見到了妹妹。妹妹,你說我這是不是得了什麼病啊?一種見不到妹妹,便難耐的病。”

胭脂冷冷一笑,出言道:“李航,你把你的嘴放乾淨點。你別忘了,你也是個奴才,對着小姐這麼油嘴滑舌,不想活了麼?”

李航當然油嘴滑舌了,平常和那些富家子弟廝混的時候,見慣了他們楚館的女子,也學會了一兩分。

“哎呦,胭脂妹妹說的這是什麼話?我若不日思夜想小姐,老天爺怎麼能聽到我的心聲,讓我便是在花園裡閒逛,也能碰見妹妹?”

“誰曉得爲什麼?”胭脂冷哼。

李航不願意同胭脂再說下去,繼續將色迷迷的眼睛流連在白枳身上,驚得綺羅上前一步,想要將白枳擋住,那邊胭脂也如此,恨不得將李航的眼珠子給他挖下來。

“白枳前些日子落水,身體一直抱恙,想來還有你的一份功勞,怎麼,你現在是迫不及待的來找白枳領功了麼?”白枳笑着,明明聲音讓人如沐春風,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心裡面拔涼。

此時的李航心裡面就拔涼。當時他想要輕薄白枳,卻沒想到白枳是個烈性子,直接跳到了水裡,他娘知道以後,讓他離白枳遠些,剛纔遠遠地看見了白枳,就迫不及待地湊了過來,早就忘了平桂家的提醒自己的話。

如今白枳旁敲側擊,倒是讓李航想起了平桂家的話。

他訕訕笑了笑,道:“小姐真無趣,難不成是嫌棄小的?”

白枳道:“怎麼會呢?你一直都對白枳很好。”

李航眼睛一亮,道:“小姐終於知道小的對您好了?”

白枳抿嘴笑道:“一直都知道呢。孃親總說,旁人對你一份好,必然要百倍奉還,你對白枳的好,白枳都記在心裡。”她歪歪頭,問道,“我說的,究竟對不對呢?”

李航連連點頭:“對對!當然對!”

真是個傻姑娘啊。李航喜上心頭,心裡面已經有一些隱晦的計謀涌上心頭,見白枳在那裡亭亭玉立地站着,精蟲上腦,便道:“那好妹妹先給小的抱抱再說罷!”

說着,就往上撲。

白枳微微側身一躲,顯得有些驚慌,往四下看看,道:“你在這兒做什麼?回頭讓嬤嬤看見,可就完蛋了。”

李航這纔回過些神來,想起來白枳口中的嬤嬤——平桂家的,也就是自己的娘,心上便有些發怵,道:“妹妹的意思是,到時候只要我約你,你就出來?”

白枳微赧:“不要說出來嘛。”

李航見她這副反應,以爲自己馬上就能得到白枳,便歡歡喜喜地走了。

白枳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卻冷冷地笑了出來。她伸手拍了拍自己剛纔側身的時候不小心被李航碰到的袖子,滿臉厭惡。

胭脂也看着李航離去的方向,憤憤道:“姑娘幹嘛要這樣和李航說話?這要是有外人,小姐的閨譽可就毀了!”

白枳道:“要的就是沒有外人在。你放心吧,我心裡自有打算的。”

綺羅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終究沒有說出口。

不知道爲什麼,小姐醒來以後,心思就變得再也讓人看不懂了。原來的小姐雖然清高,但是總帶着一股單純勁,而現在的小姐,心裡面的彎彎繞……

倒有些可怕了起來。

那邊,胭脂仍舊不爽,衝着李航離去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罵道:“哪裡來的癩,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模樣,竟然想吃天鵝肉。一個莊子上的小子罷了,還妄想佔官家來的小姐的便宜,真真是黃梁夢做多了,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她轉身拽着白枳的衣袖,跺腳,怒道,“小姐,您也不看看,他那眼神!哎呦!簡直噁心死了!一直盯着您看個沒完!”

白枳笑了笑,但是那笑容卻沒有抵達眼底,胭脂同綺羅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白枳眼中的冰冷。

“他想看,那就挖下他的眼睛,讓他好好看個夠吧。”

………………

白枳帶着胭脂二人去見香玉。香玉是個丫鬟,但是香玉的屋子可不是丫鬟住的屋子,她這屋子同家境稍稍好些的小家碧玉的屋子比起來,那也不遑多讓。院中花團錦簇,坐北朝南,且這裡只有香玉一個人在住,不同旁的丫鬟擠在一塊,就差撥幾個丫鬟來照顧她了。就這院子的風水,佈置,朝向,怎麼看都比白枳那屋子好了百倍。

平桂家的向來寵愛自己唯一的女兒——香玉。她想要將香玉培養的體體面面的,甚至某一天走了大運,還能將香玉的奴籍給抹了,屆時,香玉活的可未必比自己這個官家小姐差了。

香玉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她素來心高氣傲,否則也不會早早地就將目光放在了張二公子的身上,甚至還不知廉恥的主動將自己送。

只是她不知道,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她的這個舉動都會將她害的體無完膚。

香玉看樣子是剛醒來,尚且在屋內穿衣,聽見外面有細微聲響,開門探頭看了出來,一瞧來人是白枳,忙迎出來。她四下看了看,方纔問白枳道:“小姐怎麼來了?”

白枳也沒有同她打腔調,開門見山道:“我有事需要出門。若是有人問起來,你便替我遮掩過去。”

香玉怔了怔,問:“您要去哪裡?”

白枳沒有應她,桃花雙眸彎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雙眼裡彷彿有煙霧一樣迷濛嫵媚,讓香玉看不透。

對啊,白枳要去哪裡,豈會告訴自己。

香玉不敢再多問下去,滿口答應。見白枳行色匆匆,知曉她不會留在這裡多久,卻仍舊客套道:“姑娘可要留下吃一杯茶?”

白枳道:“這就不必了。香玉姐姐幫白枳遮掩好,便是幫了白枳大忙了。”她說罷,朝香玉點了點頭,帶着胭脂二人轉身離去。

香玉看着白枳離去的方向許久,目光沉沉如寒潭,一雙柔荑也在身側收緊。

她自然,是不願意被擺佈的。

尤其還是一個被家族拋棄,翻不起什麼浪的女人擺佈。

………………………

白枳一行人暢通無阻地去了後院,開了門,在土路上攔了一輛牛車,往城裡走去。趕車的老伯十分熱情,見白枳雖然是個穿着打扮樸素,甚至有些寒酸的小女子,但是那通身氣度是騙不了人的,決計不是普通小家能養出來的。況且水靈靈的小姑娘任是誰都會喜歡的,老伯便忍不住搭起話來:“姑娘可要去東城?”

“東城?”胭脂脫口問了一句。她掏出腰側的小包,手指在裡面掏了兩回,苦着臉看向白枳,低低道,“姑娘,咱可沒錢了……”

白枳拍了拍她的肩,輕輕柔柔地對老伯道:“不,去西城。”

“去西城做什麼?”老伯訝然。

要知道,西城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就連胭脂和綺羅都充滿了詫異之色。

比起東城的規整安分,西城的氣氛可就不那麼太平了。西城相較於東城的寬闊,略顯窄小,但是西城的人可未必比東城要少,西城專做花街生意,處處燈紅酒綠,紙醉金迷。放眼看去,處處美人香,步步銷金窟。

這麼一個柔柔弱弱的姑娘要去那裡……

老伯思索了許久,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勸勸這小姑娘,這小姑娘多半是好奇西街的氣氛,想要去開開眼界。

但是西街哪是她這樣的女孩子去的?

卻還不等老伯開口,白枳便道:“我必須要去西街。”

看見老伯怔了怔,白枳續道:“我父親他去了西街,我擔心他,想要找他回來。”

至於白枳真正的父親,現在恐怕正在洛陽城過着高枕無憂的富貴生活呢。白枳心下微諷。

老伯這才瞭然,有些心疼同情,嘴上也喊道:“好嘞,姑娘坐好,馬上就到了!”

老伯當然不知道白枳是在說謊,但是胭脂和綺羅心裡可是門清。想着白枳好似從前幾日起,日日變化大了起來。原本只是個心高氣傲,略顯小孩子氣的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日日窩在屋裡頭,對家裡面的冷漠態度哀哀自憐。但是現在的她,似乎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哀傷。

哪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

綺羅心不在焉地跟着白枳走着,腦海裡面思索着這個問題。

西街上魚龍混雜,多是些醉酒男子,或是些煙花女子,偶爾走過在街上巡邏的衛兵。綺羅一不留神,被一個醉醺醺的大漢撞得趔趄了兩步,胭脂眼疾手快,扶她一把,這才勉勉強強穩住身形,而那大漢早就醉的沒了意識,罵罵咧咧地走了。

綺羅蹙了蹙眉頭,什麼都沒說,轉頭看去,卻見走在前面的白枳也回身看她。

剎那間,她對上了白枳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堅定的如同磐石一般,任是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

她終於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感覺了。

她當然不必再哀憐自己的境遇。因爲她無比的肯定,自己一定能夠回到洛陽城。

綺羅忽然有些心慌。

她受那人之命,在白枳身邊呆了這麼多年,現如今,白枳性情大變……

一定要儘快通知到那人。

白枳在一個小攤鋪前停了下來,攤鋪上坐着一個扎着童髻的小姑娘,杏眼圓臉,粉面桃腮,額前是一排彎彎的拱橋劉海,生得十分討人喜歡,此時她手裡面挽着一個籃子,籃子裡面盛滿了野。這並不名貴,山間輕易便可找到,但是勝在漂亮。可惜在這西街,無人會停下來欣賞的。

胭脂見那女孩衣裳單薄,着實可憐,摸了摸布袋,即便囊中羞澀,卻還是問道:“這花再怎麼賣啊?”

小姑娘在這裡站了一天了,見有人問價錢,忙道:“不貴的!只要三文錢,這些都可以拿走,小姐……要買一些麼?”

白枳微微彎腰,捻起小姑娘籃子中的花,旋轉了兩下,將花扔回籃子裡,道:“都買下吧。”

胭脂聞言,連忙掏錢,錢袋裡面也不過一百來枚錢幣。白枳的首飾錢財都是交由胭脂打理的,所以胭脂現在手頭的錢幣,就是白枳身上僅有的錢幣了。

白枳將錢幣略略一分,取出了一部分,放在小姑娘手心,道:“這些錢就用來買你的花了。”

那一把足足有六十來枚銅幣。

小姑娘面色一白,惶恐失色:“小姐!不需要這麼多的!只是尋常野而已!”

“你拿着走吧,畢竟我很想要這些花。想要的東西,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

姑娘望着手心裡的銅幣怔了許久,恭恭敬敬地給白枳行了一個大禮:“小姐心善,心善之人,必有好報!”她將花遞過來,“這個籃子是我娘編的,小姐一併收下吧!”

綺羅上前接過籃子,籃子的邊沿上是一串靛藍色小花,幽靜清豔。

望着那小女孩離去的背影,胭脂這纔回過神來,指着自己的手心,半天幾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姐……是不是給的太多了……”綺羅替她將話說了出來,面色也顯得很難看“雖說那小姑娘很可憐,但是小姐現在的日子也很不好過,攢這麼些錢可是耗費了多大的心血啊!”

“這些花的作用,比那些錢幣要多得多。”白枳直起身,拍拍衣角,道,“況且,那些錢幣,我們也用不到了。”

胭脂和綺羅一頭霧水,不明白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見她已經往前走去,相視一眼,匆匆跟了上去。

只是白枳卻好像沒有什麼目的性一樣,在西街之中來來回回地轉悠,胭脂忍不住問道,“小姐在找人麼?”

迴應她的,是不遠處的一陣騷動。

她擡眼看向白枳,卻見白枳將脣向後微微揚起。

“你看,這不是找到了麼?”

騷動的源頭是一男子被人拋到了地上,男人砰地一聲被摔在地上,哎呦哎呦地着,抻着自己的腰,手裡還拎着一個白瓷瓶。男人眼神迷離,似乎是喝多了的樣子。

拋他出來的兩個壯漢仍在罵罵咧咧:“真掃興!看着穿的人模狗樣體體面面的,還以爲是哪家的公子哥,沒想到是個窮光蛋!窮,沒帶錢,就不要來這裡啊,點了我們家傾城姑娘,還嫌棄傾城姑娘庸脂俗粉。也不知道你這副樣子,是不是夢裡夢見自己是個官老爺,真見過什麼超凡脫俗的仙子之類的啊?”話畢,他和另外一個壯漢哈哈大笑了起來。

周圍漸漸圍上來了民衆,對着男人指指點點,多是些不大中聽的話。

只是他們都沒有發現,在壯漢提到‘官老爺’的時候,男人的眼睛裡面有一絲苦楚劃過。

這樣的情況在西街日日都有上演,但是今日那兩個壯漢之所以如此生氣的原因是,這個男人進來以後,穿的妥帖乾淨,通身氣質不凡,有種讀書人的清高之感,而且張口點的就是最好的姑娘,本以爲能夠好好地宰上他一筆,卻沒想到不光窮,身上還分文沒帶!

正所謂希望有多大,失望亦如此。

胭脂咂巴咂巴嘴道:“這西街每天都和唱戲似的,什麼樣的事情都有發生,只是這人怎麼看,都不像是那種家境貧寒的人啊。”

白枳道:“他當然不是家境貧寒的人。”

“他可是第一個棋子,今後種種變幻,在此一舉。”

她說完,擡步往前走。

原本吵鬧的人羣中,卻有一股清泉一樣的聲音自源頭流來,讓人的心猛地一涼,平靜了下來。

衆人朝着說話的源頭望去,人羣分散而開,卻見盡頭走來一個正當妙齡的女童。女童上身穿着鴉黑的粗布衣裳,穿着素白馬面裙,通身打扮,要多寒酸有多寒酸,那馬面裙一看就是隨意扯了廉價的布料做得,頭上半點裝飾也無,僅僅一朵用的發舊的絹花綰住腦後的小髻。唯一好一點的,就是那上身的鴉黑衣裳,卻寬寬的,兩袖兜風,配上來人瘦的出奇的身子,就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委實沒有什麼美感。

此時這貧寒的小女子卻幾步走上前來,一把清爽的嗓子宛如清泉,輕輕柔柔道:“這位大人的錢,我替他付了。”

壯漢面面相覷,又將目光轉向她,剛剛一直在說話的那個壯漢忍俊不禁:“小娘子,看你這身打扮,能付得起醉春樓頭牌的價錢麼?況且……”壯漢頓了頓,指着那醉醺醺的人,問道,“你確定這個人值得小娘子相幫?”

白枳含笑,道:“值得。”

那邊醉醺醺的男人聽見這句話,眼神慢慢恢復清明,看了過來。憑他爲官多年的經驗,這姑娘並非尋常人物,應是極會僞裝,其雙眸貌似清明,實則暗潮洶涌,功利心極重。

並不像是會平白無故發善心的人。

那麼自己身上,有什麼想要讓她得到的呢?

不!不可能!男人搖搖頭,試圖擺脫這種想法。

自己來洪洞鎮的消息沒幾個人知道!更別說是一個小女孩。

而且這小姑娘這麼小,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少女,哪裡會帶着功利心接近自己。

是自己想多了吧……

他鬆了口氣,望向那邊,白枳已經將一隻白玉耳墜遞給了壯漢。

白玉耳墜上雕刻着精美的木蘭花,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若是不跌至低谷,一鳴驚人那日怎會讓人震撼?”

“綺羅。”她啓脣,輕輕喚道。

綺羅上前兩步,白枳自她手中拿過那裝滿野的籃子,捻起其中一束,目光柔柔地落在上面,道:“白枳素來喜歡擺弄花草,但是苦於身上沒什麼錢,今日見這花生的清雅,便忍不住買了下來,才走兩步,便遇到了大人。好花配兩人,這菊雖然不名貴,但終歸屬於,而,當是花中君子,大人乃君子,這花贈給大人在合適不過。”

白枳將花籃遞給男人,男人目光呆滯,將花籃接了過來,望着花籃兀自出神。

“是要經歷過風霜雪凍才能生得好看的,就像大人,即便現在落寞,總有被您的主上賞識之日。大人只需要靜靜等,好好做,畢竟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總歸還是仰仗事在人爲這四個字的。”

白枳擡頭望天,道:“時間不早了,白枳要離去了。祝大人今後事事舒心,萬事勝意。”

白枳轉身就要走,男人忙叫道:“姑娘,若是我努力去做一件事,即便不被人看好,總是被人詆譭,只要肯做,也能成功麼?”

白枳腳步頓了頓,道:“是。只要你能,只要你肯。”

“那那隻耳墜……”

白枳略苦澀地笑了笑,道:“家母已逝,留着此物也不過是徒增悲傷,送出去也好,若是真有緣,它必然有一日會重新回到我手裡的。”

只是有時候,緣分真的很淺,這耳墜可能一輩子都回不來了。

白枳轉身離去了,男人望着她離去的背影,看了許久,這才趔趄着往自己的府邸走去,心神恍惚到路上撞了不少人。

剛抵達府上,門檻上坐着一個婦人,那目光幾乎望穿秋水般盯着這裡,見男人回來了,忙起身,欣喜道:“夫君您回來了。”

那一瞬,男徹大悟。

只要你能,只要你肯。

而如今,我能,我肯,那麼爲什麼不去做?

“夫人……”他覺得自己嗓子有些幹。

女人爲他整理衣裳的手頓了頓,‘嗯’了一聲。

“咱們回洛陽吧。”

女人仰頭,面上是毫不掩飾的喜色:“您想通了?”

男人輕輕應了一聲,道:“只不過走之前,我需要報恩。”

“什麼恩?”

“點撥之恩。”男人道,“讓人籌集些錢,去醉春樓將一隻木蘭耳墜贖回來,就說是剛剛一個小姑娘給他們的那隻。”

“您去醉春樓做什麼?”

男人笑道:“當時只是憑心情,逛了進去,現在看來……”

“怕是老天也爲了讓我遇到自己的貴人,而特意安排的吧。”

卻說這邊男徹大悟,白枳這邊可是遭到了胭脂好一通埋怨。

“好了好了。”白枳開始和稀泥,“那隻耳墜本身就丟了一隻了,現在只不過是用另外一隻去幫助別人。而且當時身上除了耳墜,也沒有什麼能抵押的了的值錢玩意了。”

“可那畢竟是夫人留下來的東西啊!”

白枳許久沒說話,腦海中浮現出了顏唯的身影,桃花灼灼,燒紅天際,她立於燦爛花下,肌膚若冰雪,綽約若仙子,回眸莞爾道一句:“阿枳。”

Www⊙t tkan⊙CΟ

阿枳?

此後蕭蕭數年,白駒過隙,除了顏唯,竟無人這樣喚過自己。

搖搖晃晃的牛車搖碎了眼前婦人和煦的微笑,白枳的心卻在搖擺中,平靜了下來。

那些毀掉孃親,毀掉哥哥,毀掉月兒,毀掉自己的人,自己一個都不會放過。切骨之仇,粉身碎骨,便是下阿鼻地獄,也一定要讓他們血命相抵!

“小姐……”胭脂小心翼翼地推了白枳一下,見白枳久久不說話,唯恐自己提起了白枳的傷心事。

白枳微微垂眸,斂去自己眼中的仇恨,嘴角揚起的弧度和往日一般無二:“……人總是要往前看的。況且耳墜只有一隻了,我幫的那人也並非大惡之人,孃親黃泉之下,冥感有知,定然會贊同我的。”

“今日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爲了以後的計劃鋪路。”

“你放心吧,好戲馬上就要上演了。”

第八十章白枳的風頭第二百三十章孫妍的家事第三百四十八章雲景南密謀陷害之事第三十七章答謝宴第四百零一章白枳雲景昭隱居生活第四百零四章鳳非的執着第八十八章辭行第三百二十三章歹毒的孫貴人第三百六十一章雲景昭取得兵權第一百九十四章計謀頗深的白持禮第三百五十七章引薦信任給雲景南第四十九章正廳拷問第一百三十四章鳳池邀約白琉煙第一章身死第四十九章正廳拷問第三十九章心有所屬第三百二十四章救下雲景衣第二百一十九章白持禮心生毒計第七十一章白武堂的心結第三百零八章進宮第七十二章雙雙跳崖第二百一十一章雲景南迎娶白琉煙第六十三章看上琉煙第一百五十八章白琉煙的身世第三十七章答謝宴第二十三章楚王第一百九十三章蘇溪柔交出權利第九十七章冊封傳入白府第二百五十五章白癡心生愧疚第二百二十二章白枳獲知和親第四百一十六章白枳堅持趕夜路第三百三十四章探索密道通風口第三百七十八章突然現身的達瓦第二百八十七章白臨安歸來第四百二十七章受傷第一百九十一章蘇溪柔流產被識破第二百八十五章太后說服皇上第三百二十四章救下雲景衣第三百四十七章孫妍慘死池塘第一百四十六章白家的骸骨第四百一十章再次見到唐貴妃第一百六十一章牡丹懷有身孕第五十六章收買人心第二百八十五章太后說服皇上第一百六十九章蘇溪柔再次懷孕第四百一十六章白枳堅持趕夜路第三百一十五章白枳初登景王府第二百七十章策反國師第九十九章白枳的反擊第三百二十五章太后召見雲景衣第一百六十九章蘇溪柔再次懷孕第四百一十章再次見到唐貴妃第二百三十三章白臨安就在西域第六十六章邱商指認第一百四十七章意外獲知真相第一百一十三章爲太后療傷第一百二十七章白枳遇險第八十五章白臨安的豔福第一百二十八章甦醒第二百七十四章三姐妹齊聚皇宮第八十二章求婚受阻第二百八十二章請求賜婚第三百二十三章歹毒的孫貴人第三百五十二章太子貶爲庶民第二百二十章雲景昭表白白枳第三百零一章唐貴妃的試探第一百五十二章道破真相第一百三十一章暗衛靈歌第六十七章邱府的秘密第三百九十一章雲景南被降服第三百一十七章指責第二百零七章重新認識白琉煙第三百零四章神秘的會面第一百四十七章意外獲知真相第三百六十七章初見神秘基地第二百九十六章晉寧公主的身份第一百零五章清河莊調查第二十七章意外獲救第二百二十四章顏恆進宮第三百零八章進宮第五十七章計策第一百二十四章探望白琉煙第二百一十六章太后的意圖第二百五十八章雲景南追查線索第二百九十二章初見孫貴人第一百三十八章雲景昭的關懷第四百二十章白臨安順利抵達清風鎮第三百零一章唐貴妃的試探第四百零三章強大的西涼騎兵第二百三十二章孫妍心灰意冷第一百零四章嫂嫂第三百零二章白琉煙變了嗎第九十三章交換的條件第二百二十五章同白持禮的對峙第六十四章邱商入局第二百九十五章見到奶奶第八十七章丫鬟進宮第二百七十六章白露將要被處死第三百二十章景王府的密道第九十五章白臨安請戰
第八十章白枳的風頭第二百三十章孫妍的家事第三百四十八章雲景南密謀陷害之事第三十七章答謝宴第四百零一章白枳雲景昭隱居生活第四百零四章鳳非的執着第八十八章辭行第三百二十三章歹毒的孫貴人第三百六十一章雲景昭取得兵權第一百九十四章計謀頗深的白持禮第三百五十七章引薦信任給雲景南第四十九章正廳拷問第一百三十四章鳳池邀約白琉煙第一章身死第四十九章正廳拷問第三十九章心有所屬第三百二十四章救下雲景衣第二百一十九章白持禮心生毒計第七十一章白武堂的心結第三百零八章進宮第七十二章雙雙跳崖第二百一十一章雲景南迎娶白琉煙第六十三章看上琉煙第一百五十八章白琉煙的身世第三十七章答謝宴第二十三章楚王第一百九十三章蘇溪柔交出權利第九十七章冊封傳入白府第二百五十五章白癡心生愧疚第二百二十二章白枳獲知和親第四百一十六章白枳堅持趕夜路第三百三十四章探索密道通風口第三百七十八章突然現身的達瓦第二百八十七章白臨安歸來第四百二十七章受傷第一百九十一章蘇溪柔流產被識破第二百八十五章太后說服皇上第三百二十四章救下雲景衣第三百四十七章孫妍慘死池塘第一百四十六章白家的骸骨第四百一十章再次見到唐貴妃第一百六十一章牡丹懷有身孕第五十六章收買人心第二百八十五章太后說服皇上第一百六十九章蘇溪柔再次懷孕第四百一十六章白枳堅持趕夜路第三百一十五章白枳初登景王府第二百七十章策反國師第九十九章白枳的反擊第三百二十五章太后召見雲景衣第一百六十九章蘇溪柔再次懷孕第四百一十章再次見到唐貴妃第二百三十三章白臨安就在西域第六十六章邱商指認第一百四十七章意外獲知真相第一百一十三章爲太后療傷第一百二十七章白枳遇險第八十五章白臨安的豔福第一百二十八章甦醒第二百七十四章三姐妹齊聚皇宮第八十二章求婚受阻第二百八十二章請求賜婚第三百二十三章歹毒的孫貴人第三百五十二章太子貶爲庶民第二百二十章雲景昭表白白枳第三百零一章唐貴妃的試探第一百五十二章道破真相第一百三十一章暗衛靈歌第六十七章邱府的秘密第三百九十一章雲景南被降服第三百一十七章指責第二百零七章重新認識白琉煙第三百零四章神秘的會面第一百四十七章意外獲知真相第三百六十七章初見神秘基地第二百九十六章晉寧公主的身份第一百零五章清河莊調查第二十七章意外獲救第二百二十四章顏恆進宮第三百零八章進宮第五十七章計策第一百二十四章探望白琉煙第二百一十六章太后的意圖第二百五十八章雲景南追查線索第二百九十二章初見孫貴人第一百三十八章雲景昭的關懷第四百二十章白臨安順利抵達清風鎮第三百零一章唐貴妃的試探第四百零三章強大的西涼騎兵第二百三十二章孫妍心灰意冷第一百零四章嫂嫂第三百零二章白琉煙變了嗎第九十三章交換的條件第二百二十五章同白持禮的對峙第六十四章邱商入局第二百九十五章見到奶奶第八十七章丫鬟進宮第二百七十六章白露將要被處死第三百二十章景王府的密道第九十五章白臨安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