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章: 安置



誰知鵬哥兒雖然是孩子心性,此時心裡卻清明,只是心裡沒有成算罷了,一五一十的跟老太太說了出來:“祖母,不是這樣的,不是他們慪着孫兒玩兒,是孫兒自己聽到的。”

薔薇心道不好,不怕老太太問起來自己不好回答,只怕自己回答了老太太又是一攤子事兒,那這個家可就全亂套了,老爺在邊關,一來一回送信少說也要十天半月,難道竟要二姨娘主持這府裡的事不成?老太太平素可是最不喜歡這位二姨娘的,自己也沒少明裡暗裡數落過她,主要是這二姨娘做事實在沒有成算,若是老太太倒下了讓她主持府裡大小事務,只怕立時就沒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這邊兒薔薇心裡有無數個念頭閃過了,那邊兒老太太便厲聲叫人,“薔薇?薔薇?鵬哥兒說的是怎麼回事?”

薔薇不敢正面回答,只說忠叔過來回說大姑娘在外頭似乎是出了什麼事,已經派了人過去問了。只能先搪塞住老太太再行打算。

豈料老太太也是經過事的人,別說是公卿世家的貴女,嫁到薛府之後只得一子,丈夫征戰殺敵英年早逝,上頭有婆婆爲難磋磨,下頭有幼子嗷嗷待哺,中間連個能說話寬慰人心的都沒有,好在兒子爭氣,總算是培養了出來,承了世襲定國侯的銜兒,又自己在外領兵立功,如今也是朝裡一等一的重臣。

薛老太太一生沉浮,如今嫡親的孫女兒出了事,身邊的大丫鬟雖然寬慰自己,但老太太如何能聽不出裡頭的道道兒,只怕這個自己從小看到大,比眼珠子還寶貝的孫女兒這次是真的撒手離自己而去了。

老太太心裡難過,面上卻還沉得住氣,一疊聲兒的吩咐了薔薇去把管家招來,到前院兒回話,又叫另一個丫鬟芍藥伺候着更衣準備,家裡出了這樣大的事,是一定要自己這個不問世事多年的老婆子出面來鎮壓場面了,關鍵是,自己的孫女兒高高興興出的門兒,在外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回來竟成了一具屍體。

她必不能善

罷甘休。

大姑娘的遺體才送到前院兒安頓下來,老太太后腳就到了,忠叔感嘆老太太的速度之快,這還是薔薇有心瞞着,若是大喇喇的告訴了老太太,只怕她更快。咦?誰說老太太身子不好的?這健步如飛的,比忠叔看起來似乎還要硬朗一些。

老太太心裡惦記孫女兒,提着一股心氣兒看起來竟然比平時還要健壯,此時一手拖着自己的孫子鵬哥兒,一手拄着柺杖便過來了,雖然老太太心裡知道自己的大孫女兒多半是沒有命啦,可還是抱着一股希望,總覺得嘉娘不會就這麼撒手而去的。

府裡的下人們一早得了信兒,將前院兒一個廂房收拾出來,安頓大姑娘先在裡頭安置了,老太太一來便有人領着直接進去。

合歡還守在索大姑娘的身邊,她雖然是大姑娘的貼身侍婢,只是府裡的一個丫鬟而已,可是平素對人卻有些淡淡的,連老太太也不肯稍加辭色,只是對大姑娘忠心,大姑娘也護着她,可是此時合歡卻哭的傷心,美人兒落淚,當然分外可憐,簡直見者傷心。

老太太一進廂房便看見孫女兒平時的貼身侍婢跪在一旁哭,而自己的孫女兒安靜的躺在牀上,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神色倒還平靜,像是睡着了的樣子。

老太太便上前一步扣住了嘉孃的手,別人尚且還好,只是鵬哥兒打小和妹妹親近,一看到妹妹這樣,便忍不住衝過去抱着妹妹的身子哭了起來。老太太見孫子這樣心裡難過,忍不住的便老淚縱橫起來。想起自己這一世,從出嫁之後便經歷了喪夫之痛,好不容易兒子長大成人娶了一個哪兒都好的兒媳,生了一對粉團兒似的惹人愛的兒女,兒媳又撒手人寰留下一雙兒女給她這個老婆子,她千辛萬苦的又將兩個孩子養成了,誰知卻在最後孫女兒殞了命。

薛老太太心中如何能不悲苦。

可是心裡還是強撐着一股氣,孫女兒的臉蛋兒手心雖然已經冰涼,可身子竟然還有些溫熱,頭上的血污雖然早已被

擦乾淨,額頭上的傷口看着還觸目驚心,老太太便一疊聲的讓人去請大夫來看看,說不定孫女兒還有救。

“拿我的帖子,去請周太醫,快去呀。”老太太是關心則亂,周圍人卻哪一個不是明眼人,大姑娘別說氣息全無,就算是還有救,早在碧雲寺裡就該找人去請大夫了,如今耽擱這麼久,只怕本來有救也沒救了。

只是沒人敢說破,老太太正是急怒攻心的時候,誰在這個時候火上澆油那就是個自討苦吃,老太太吩咐出來,底下人便只能一溜兒小跑着去請了。

鵬哥兒抱着秋娘的身子哭的傷心難過,老太太心中雖然悲痛難自抑,卻到底是老人家,回神快一點,便詢問盤查一起跟去的人,帶着那麼多人出門兒就是要護着小主人安全,如今小主人出事,跟着出去的那些人怕一個也不能倖免。

幸而老太太此時要查因而不是追究責任,自己這麼一個嬌軟溫良的孫女兒,生性毫無心機,對人坦誠相待,別說突然想不開去自殺,她就算心裡有個煩心事也是瞞不住人的,第一個瞞不住的就是自己這個成日裡和她住在一起的祖母,若有心事,早開解了她了,何須放着她出門跑到寺裡去自戕?

老太太便先問合歡來龍去脈,合歡便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大姑娘如何去的碧雲寺,如何高高興興的賞花,如何又心血來潮去了後山人煙稀少的地方要上香,如何又把自己遣開了說這樣才靈驗。而自己在不遠處守着,回來後便看見大姑娘已經觸柱而亡了。

因爲屋子裡院子裡站了滿地的下人,事關大姑娘清譽,因此合歡省去了大姑娘衣衫不整的一段,只說看見一個男子慌慌張張的跑開了,因爲自己擔心大姑娘,是以沒有看清楚那人長相。

老太太覺得自己有些糊塗了,毫無心事的嘉娘怎麼會特意避開衆人去廟裡上香,看來這孩子還是瞞着自己什麼事,只是不知道是什麼事,老太太看了大姑娘一眼,悲痛難忍,只怕自己再也不能知道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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