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姑娘,還請跟着老奴去王府走一趟吧。”
當洛天寧說服申彭御之後,她就連忙轉身朝着洛府正廳走去。走到正廳門前,她不由得停下腳步,鎮定下心神,脣畔微微勾起一抹得體的笑容,緩緩地走進正廳。
申彭御見洛天寧進去後,他便一臉莊重地等候在正廳外。
洛天寧剛一進去,便聽到一句奸詐得意的譏諷言語,不由得陰沉着臉朝着聲音的方向望去。
只見一位身着暗色華服的宦官微眯着一雙狐狸眼,望着走進來的洛天寧,不禁翹起蘭花指,尖銳的嗓音緩緩地拔高些。
“洛姑娘,月瑤郡主有令,非要老奴請你去王府坐坐,還請姑娘早些隨老奴一道去,省的讓郡主發怒。”
老宦官微眯着的雙眸望着不動聲色的洛天寧,不由得閃過一道鋒銳的光芒,一張乾枯的老臉上微微揚起一抹淡淡的狐狸般狡詐的笑意。
“……”
洛天寧聽着老宦官的話,脣畔不由得勾起一抹輕蔑的弧度。
果真是應了那句,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該死的閹人一見到自己,就搬出月瑤郡主來說事。恐怕就是爲了拿那位盛氣凌人、脾氣火爆的月瑤郡主來嚇唬嚇唬她。
可是她身上哪裡能看出,自己是個弱者呢。
洛天寧不由得暗下吐槽着,只是簡簡單單地朝着那位老宦官露出一個尷尬的迎合笑意,然後就衝着滿臉陰沉,似乎是在壓抑着自己心下怒火的洛有成燦然一笑。淺淺的說着。
“爹,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可是身體不舒服?”
不用想也知道洛有成這樣八成是被這位趾高氣揚、眼高於頭頂的老宦官氣的,但是洛天寧就是要火上加油,傷疤上撒鹽。
這樣纔好玩,難道不是麼。
“寧兒若是準備好了,便早些隨公公前去吧。”
洛有成乍一聽到洛天寧的話,兩道稀疏的眉頭不由得微微蹙起,臉色不禁變得更加陰沉。
他心下暗暗無奈地嘆口氣,這洛天寧是自己的女兒麼,他這難看的神色一看便知道發生了何事,爲何她非要這般挑明說出來呢。
但是當洛有成擡眸凝視着洛天寧的時候,發現她的眼眸純淨透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剛剛的窘境一樣。
洛有成心裡最終還是無奈地嘆氣,催促着洛天寧趕快離開。
“那好,爹,寧兒就先隨這位公公離去了。”
說着,洛天寧便把純淨的目光移到那位老宦官的身上,脣畔不由得浮現一絲淺淡的笑意,緩緩地淡笑着說道。
“既然如此,公公,我們便快些去王府吧。”
老宦官聽到洛天寧如此說,心下當然一萬個同意,且不說自己在洛府等待多時,還和洛大人起些小矛盾。就是和親王府那邊,月瑤郡主還整等着呢。
“洛姑娘,還請這邊來。”
說着,老宦官便領着路先一步踏出洛府正廳。
洛天寧緊隨在他的身後,滿臉戲謔地望着那抹背影,心裡不由得一陣惡意吐槽。
二人剛一走出正廳,申彭御見到洛天寧便默然地跟在她的身後,想要隨着她一塊前去和親王府。
前面的老宦官見到申彭御的加入,老臉上不由得掛上深沉的顏色,渾濁的眼眸望着洛天寧,似乎是在無聲地詢問她。
“……”
洛天寧想着申彭御要去和親王府的事情,雖然和自己有關,但是這藉口若是由她說出來,恐怕更顯得不一般,於是她就沉默着不開口。
倒是一側的申彭御見到老宦官如此探究的眼神,冷冷地開口解釋道。
“今日本就想去和親王府叨擾世子殿下的,既然碰見了,還請公公一道前行。”
老宦官心下那叫一個明鏡似的,雖然聽得申彭御如此說,但心裡哪會不懂得。再者這京城衛軍副統領,多少有些交情也好。
“既然申將軍是一道的,老奴自然願意。”
說着,老宦官便掛着一個笑容,雙眸不由得微挑起。
就這樣簡單的表情,洛天寧覺得若是由眼前這位公公做出來的話,那就只有兩個詞語可以形容——
詭異,惡寒。
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辦的。
“一路上定是會多加勞煩公公的,還請公公勿要見怪。”
洛天寧一邊說着,一邊從自己寬大衣袖裡掏出一沓紙票來,然後快速地遞到老宦官的面前。臉上掛着的笑那叫一個燦然。
“洛姑娘是個明事理的人。”
見到那麼厚厚的一沓銀票,老宦官早已移不開貪婪的目光了,一張老臉不禁再次揚起一個燦然桃花的笑容,尖銳的嗓音緩緩地壓低着,笑着稱讚洛天寧。
“多謝公公盛讚,小女子哪裡稱得上呢。”
洛天寧說着,就直接把手裡的銀票送到老宦官的手裡,心裡卻隱隱作痛着,那銀票可以買多少好吃好喝的。
但是心痛歸心痛,洛天寧絕不會把它們緊緊地攥在手裡。
“哈哈,姑娘好風趣。”
說着,老宦官便;立即把手上的銀票揣進衣袖裡,然後脣畔微勾着一抹滿意的弧度,朝着洛天低聲說道。
“不瞞姑娘說,這次不僅僅是月瑤郡主請姑娘去一趟,世子殿下也希望姑娘能夠去哩。”
說罷,老宦官便順暢地輕聲嗤笑,一臉不懷好意地望着洛天寧,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還真是多謝公公,小女子在這裡感激不盡。,”
洛天寧聽到老宦官的話,眉頭不由得微微皺起來,這月瑤郡主請自己去也就算了,那永泰世子來湊什麼熱鬧。
據她所知,永泰世子也不是個好貨。
“姑娘說笑了,若日後姑娘進了王府,老奴還要全靠姑娘扶持呢。”
宦官再次仔細地打量一番洛天寧,國色天香,渾身散發着靈動之美。這樣的女子,似乎不是世子能看得上的,但是不排除世子有了獨特的喜歡。
這樣想着,老宦官自然要在一切可能性發生之前,好好地爲自己謀劃謀劃。
“……呃。””
洛天寧不由得心下一陣痛罵,這老宦官心下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呢。若是她沒想錯的話,他大概以爲是永泰世子看上她了吧。
所以纔有方纔那番說辭。
“時辰不早了,姑娘還請這邊請。”
見到洛天寧一臉疑惑的樣子,老宦官不由得心中暗暗笑着,恐怕這姑娘還不知道自己話中的意思呢。
看着這洛天寧一身裝扮樸素簡單,老宦官不由得微微皺着眉頭,就她這個樣子要去見世子,應該需要好好地梳妝打扮一下,若不然的話,恐怕世子不喜歡。
到時候怪責到自己頭上,老宦官心想着自己可吃不消。
本來這幾日世子便一肚子火氣沒處發,他可不願意頂風作案,惹怒了世子那就是砍頭的罪過。
想想老宦官便覺得渾身一冷,便連忙恭敬地請着洛天寧快些去王府。
“嗯。”
洛天寧重重地點頭,望一眼老宦官,眉頭便再次輕輕地蹙起。
永泰世子爲何要見自己,難道是爲他妹妹出頭。可是來到這裡這麼久,她可沒聽到任何有關“永泰世子是好哥哥”的說法。
正凝重地想着這事的時候,洛天寧不由得緩緩側過頭去,望着一直緊盯着自己看的申彭御,面上一陣疑惑不解。
這人爲何一直盯着自己看,難道是她臉上有什麼髒東西。
正如此想着,洛天寧不由得下意識地輕輕擦拭自己的臉頰,然後發現申彭御仍舊擰着眉頭望自己。
洛天寧心下不禁一陣惡趣味,這時候打趣一番申將軍也好。
緩解一下氣憤,放鬆一下心情。
“申將軍,你莫要這般看着奴家,難道你沒聽說過,當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某個女人看的時候,日後他便會情不自禁地愛上她。”
猛然間聽到這番說法,申彭御的心裡不由得一陣恐慌。
這怎麼可以?
這怎麼行得通?
洛天寧是洛王爺的女人,自己日後若是愛上她的話,恐怕自個的小命就會給交代了。
不行,他還要留着小命保家衛國呢。於是,申彭御一聽到洛天寧如此說,便漲紅着一張臉,連忙扭過頭去,滿心的惶恐與尷尬。
“哈哈,真是一撩就臉紅。”
不過這樣也好。
見到申彭御這麼偉岸的一男子竟然臉紅了,洛天寧心下不由得一陣歡喜,於是面上緩緩地浮現一抹笑容。
在心下暗暗地感慨完,洛天寧便緩緩地湊到申彭御的身側,然後語氣輕柔地詢問着。
“申將軍可是有問題?”
回想着申彭御剛剛一臉疑惑的樣子,洛天寧便小心翼翼地試探問着。
他剛纔應該是有問題的吧。
“剛剛你那行爲,是在……賄賂……”
申彭御此刻心下還在銘記着洛天寧剛剛說的那些話,於是對着湊近自己的少女,仍舊一絲不苟地保持着凝望前方,語氣僵硬且猶豫地緩緩說道。
賄賂的行爲,這可不是正大光明,而且是遭人唾棄的。
官場中那些貪官濁吏慣常是這種事的好手,但是對於深閨中的洛天寧,她做起這種事爲何是信手拈來,絲毫沒有違和感呢。
申彭御不解,特別的不理解。
“怎麼啦,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麼。”
洛天寧的心下不由得一陣疑惑,這些事情難道不正常麼。不過見到申彭御這滿臉僵硬且極其不贊同的樣子,洛天寧也是一陣詫異。
“這是不正確的做法,姑娘你下次還是……”
停手吧。
這三個還沒有說出來,申彭御接下來的話便被洛天寧給冷冷地嘲諷一番。
“申將軍還真是正直爲人,小女子敬佩敬佩。”
洛天寧的語氣裡滿滿的嘲諷,這哪裡會是敬佩的人能說出來的呢。
“……”
申彭御聽了,眉頭不由得深深地蹙起。
“孔夫子曾說,過猶不及。”
洛天寧伸出自己的雙手,緩緩地揉揉自己的眉心,自己沒必要說這些話的,但是申彭御最近幫自己不少忙,她就隨意多說兩句也好。
就算是報答他最近對自己的幫助吧。
“老子也曾說過,兵強則滅,木強則折。想來申將軍應該飽讀經書,這些簡單言語的背後有些什麼道理,將軍應該比我更加懂得。”
說罷,洛天寧便不再理睬申彭御,加快腳步朝着老宦官的身側走去了。
申彭御乍一聽到這些話從洛天寧的口中飄出,整個人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洛天寧這樣的女子不應該讀些《女誡》、《女則》這些教化婦女的書麼,再高些便是教導后妃之德的《詩經》,還有一些其他的詩詞歌賦。
但是她竟然出口就說出那些經書裡的話,申彭御不由得心神一陣恍惚。
然後不由自主地朝着洛天寧的背影開一眼,再倏地轉過頭去。
不能再盯着她看了,萬一真像她說的喜歡上她就慘了。
申彭御不由得一陣苦悶,但是念及那些至理名句,他的眉頭又開始緩緩地蹙起。
自己到底該如何做,是要繼續保持着一顆赤子之心,還是隨波逐流。
——這是一個最該考慮的問題。
“姑娘,還請上車吧。”
老宦官停在和親王府的馬車前,望着洛天寧,不由得再次恭敬地諂媚笑說。
這姑娘可機靈着呢,日後定是個富貴的命格。
“小姐,還請准許奴婢隨行伺候。”
等候在車駕旁的若水,望見洛天寧來了,便連忙走上前,一臉恭敬地真摯請求道。
上次洛天寧遇刺她沒在,這次她定要跟着小姐一起去,即便是刀山火海,她也萬死不辭。
“嗯。”
洛天寧見到嫣然一笑的若水,便知道她已經辦好自己吩咐的事情,不由得心下一陣輕鬆。
“姑娘,上車吧。”
老宦官不由得催促道。
“一路上就勞煩公公了。”
說着,洛天寧便在若水的攙扶下,緩緩地踏上馬車。
不多時,馬車便朝着和親王府疾馳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