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三章 按下葫蘆起了瓢(兩章合一)

臨走臨走……

畢鐵林和樑笑笑雙雙都站在走廊裡了,屋裡這幾個人還在磨嘰呢。

磨嘰到畢月差點兒當場急眼,那真是使出洪荒之力控制、再控制了。

如果這裡是家,無論是京都四合院還是東北小平房,她真能幹出來先跟她娘大吵一架的事兒。

但畢月努力勸着自己,碎碎念:

這裡是醫院,屋裡還有其他病人呢,醫院不是她家開的!

只因爲……

劉雅芳也顧不上喊畢鐵剛了,她知道喊了也沒用,不會聽她的,她擺愣不明白自家爺們。

爺們不聽她的,孩子得聽她的吧,她生的!

劉雅芳從畢鐵林離開了病房,她就着急忙慌地上前幾步,一把扯住畢晟的棉襖袖子,有商量、有威脅,說話的語氣裡全帶出來了:

“狗蛋兒!走,跟娘回家。你擱這qiu(呆)啥?!”

“我不的!”畢晟使勁一擰身子,回頭找畢月,想向他姐求救。

以前畢晟有事兒尋求他爹幫助。

而最近這一年,小少年也品出來了,他姐挺好使,說話那真是一個吐沫一個釘的,他娘根本整不過他姐。

劉雅芳也隨着畢晟瞟了眼畢月:

“你今兒個瞅誰都不好使!麻溜跟我走!”

這話在畢月聽來,就是在警告她別插嘴。

畢鐵剛嫌鬧心,那脾氣眼瞅着就要控制不住了,大嗓門低呵道:

“孩子願意擱這呆就擱這呆着。跟他哥姐都有段日子沒起膩了,這倆還只能躺那,乾巴巴的,讓他們嘮會兒磕啥的。你拽他幹哈!”

劉雅芳尖着聲音,也不接畢鐵剛的話,更大嗓門喊畢晟道:

“走!跟我回去!狗蛋兒,我告訴你,別逼我急眼啊,你今兒個必須得跟我回家!”

從來了京都,劉雅芳那真可謂是一肚子火氣,腦袋被氣的更是糊里糊塗的,啥啥都整不清楚,誰誰都沒按照她計劃的來,心裡那是相當的不痛快了。

她上來那股子犟勁,就像是非得和畢晟較勁似的,畢晟越不聽話,她越生氣,使勁地拉着畢晟的胳膊。心裡就一個念頭:她還整不過這幾個孩崽子可完了,那她也不用當娘了!

不止是畢月想到楚亦鋒在跟前兒,就是畢鐵剛經過畢鐵林的提醒,也知道那站着一位至今搞不清身份的軍人呢。

面子裡子的,被劉雅芳那副樣子表演的,畢鐵剛徹底掛不住臉面了。

掛不住又能怎樣?又不能像是在自家炕頭似的,氣急了摔東西啥的。只能也擱心裡勸自己:

都這時候了,在醫院跟這虎娘們扯不清里根楞。跟這看不出眉眼高低的玩應也扯不起。

畢鐵剛強壓着嗓門吼道:

“都走都走!”

畢晟悶頭站起身,接過楚亦鋒遞過來的棉帽子,抿了抿脣,心裡委屈的不得了,一副眼淚擱眼圈兒直晃悠的樣子。

戴帽子、戴手套、系棉襖釦子,就是沒敢再犟嘴,怕把他娘給氣個好歹,也沒敢再指望畢月,怕把他姐那股火也給挑起來。

剛纔他都聽懂了,就是有的地方沒搞清楚,也能感覺出來氣氛不對勁了。

即便心裡再不情不願的,畢晟愣是壓抑着情緒,心裡想着可不能添亂了。

這一刻,楚亦鋒真覺得尷尬了。

在他看來,瞧畢鐵林熱鬧有意思極了。

那一幕幕的,又是跟老丈人幹架,又是抱小媳婦親啊摟啊的,又是碰到相親對象和女朋友撞見的,比看電影都帶勁兒。

可這熱鬧要是燒到畢月幾人的身上,尤其是小孩子那副委屈的樣子,可憐巴巴的,他鬧心了。

楚亦鋒沉着聲音跟畢父打招呼道:

“叔叔,我先送他們回去,一會兒再回來陪您。”

你誰啊?你就回來陪我?這是畢鐵剛心裡這一刻最真實的想法,然而卻不能說。

瞟了眼畢成,又看了眼畢月,心話是誰也得等會嘮,這就夠亂的了!

再說他弟弟能點名道姓指使的人,還能知道家擱哪、大門衝哪開的,看來關係走的不外道。

畢鐵剛衝楚亦鋒點點頭道:“那麻煩你了哈,真是謝謝。他叔那面有事兒。嗯那,等你回來的,咱爺倆再嘮。”

說完,畢父還頓了頓,擡眼認真瞅了瞅楚亦鋒的表情,被畢鐵林樑笑笑那事兒整的,他真怕“爺倆”也說錯了,再出現一個跟他不隔輩兒的。

發現楚亦鋒笑着直點頭,畢鐵鋼放心了。

楚亦鋒把着畢晟的肩膀,又幫畢晟正了正帽子,也不管畢家人會不會認爲他不見外、腦子有毛病啥的,沒壓低聲音,也沒背個人,開口就勸小少年道:

“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哭什麼哭?出息!

願意來,一會兒等你睡醒了,我開車再拉你來。一腳油門的事兒。

剛纔那小大人的樣兒可讓你哭沒了啊,別哭了,憋回去!”

親切的語氣,隨意的態度,就像是已經相處了很久的關係。

畢晟吸了吸鼻子,任由楚亦鋒帶着他往前走,而他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想拉楚亦鋒的手找點兒安全感,被他親孃喊罵的心情很不好,更想尋求點兒安慰。

楚亦鋒居然回了句:

“自個兒跟着,你是小夥子,又不是大姑娘家,拉什麼手。”

自始至終沒和劉雅芳以及陳翠柳說過一句話,只是笑着拿點點頭當打招呼。

楚亦鋒明知道這樣不對,那可是未來老丈母孃,可他不想就是不想,甚至往門口走都沒招呼一聲跟上之類的。

喜好太過明顯,任性且不自知,某種狀況下,楚亦鋒和畢月有異曲同工之妙。

也正是因爲楚亦鋒上來就表現的如此,這一路,劉雅芳和陳翠柳比在畢鐵林面前表現的還拘謹。

甚至又出了狀況,劉雅芳都沒敢驚呼質問。

……

走廊裡的畢鐵林和樑笑笑,就跟在演一場默劇似的。

樑笑笑甩開畢鐵林的手,站在暖氣旁邊賭氣囊塞地看向醫院後院兒,也不說話,也不離開,就是沒有好臉。

畢鐵林都聽到病房裡吵吵把火的了,知道不咋隔音,做人還要面子,又不能上來就哄樑笑笑。

怎麼辦,只能對樑笑笑微微搖了搖頭、皺皺眉,那意思是等他們都走了的,你愛耍性子到時候再耍。

聽到開門動靜了,樑笑笑馬上恢復以往笑眯眯的表情。

畢鐵林也心裡鬆了口氣。

心話終於出來了,臉上又是一派平和:

“嫂子,你跟着亦鋒走。等你們休息完了的,我再給你好好介紹一下亦鋒。”

這話,楚亦鋒聽的一挑眉,怎麼聽怎麼彆扭。

人民醫院院裡,兩臺車前面……

樑笑笑像往常似的和劉雅芳、陳翠柳打招呼,還和劉雅芳特意說點兒近乎話道:

“嫂子,他有事兒,我正好也坐他車先回家了。

呵呵,我記性不好,你說我都給忘了。

來這就是想問問月月和畢成喝點兒什麼湯,趁着我奶奶會做,她張羅着讓我過來問問的。

等待會兒的,她做完我再送來的,咱們再說說話。”

就這幾句話,樑笑笑說話那架勢看起來很正常,實際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這二十年裡,也沒跟誰這麼客套地聊過啊?

就是她舅媽,比畢月娘小那麼多歲,見到她都跟哄孩子似的問話。

可如今,她和這麼大歲數的女人相處,尤其是還得擺出不卑不亢的樣子,還是在一個她平常遇到要叫阿姨的長輩兒面前扯這一套。

彆扭極了!

端着那個架勢,免得被人小瞧又看成小輩兒什麼的。

樑笑笑盡力了,奈何劉雅芳真是質樸到一定程度了。

不喜就是不喜,劉雅芳連句客套話點點頭應承都懶得應承,回了句:“我來了,就不用你了。我更知道我閨女喜歡吃啥喝啥。”

她說完就緊拽住始終挎她胳膊陳翠柳的手,往車那走,走了兩步纔想起來不知道上哪輛車,回頭偷摸瞅了眼楚亦鋒。

畢鐵林好像聽到了樑笑笑無助、無奈的嘆息聲,回身看了眼僵在原地的樑笑笑,也不管其他人咋想咋看了,上手直接抓住小手,另一隻手遞給楚亦鋒家裡鑰匙。

真是心理勉強,勉強裝聽不出咋回事兒,態度還得如常道:

“你們上車吧,我隨後。嫂子,家裡那些屋你挑着收拾吧,住哪屋都行。”

畢鐵林比誰都無奈,還不能擺臉子。

一頭是嫂子,那個伺候自家爹孃任勞任怨的嫂子,就即便不衝這些,還得衝他哥呢,更何況哥嫂第一次進城,第一天就鬧個半紅臉,以後怎麼相處。

一邊兒是樑笑笑,他比誰都明白笑笑這丫頭真是盡力了,今兒個表現真能算出息了。

畢竟平時都跟他侄女沒心沒肺傻樂呵,說話玩鬧都是又唱又跳那一套呢。

楚亦鋒及時地打開幾個車門,示意三人上車。

車還沒行駛出醫院,楚亦鋒就在倒車鏡裡看到畢鐵林和樑笑笑正在拉拉扯扯的。畢小叔拽,樑笑笑躲。

楚亦鋒打了個彎兒,側過頭問畢晟道:“冷不冷?”又問劉雅芳:

“阿姨,您冷不冷?”

“不冷不冷!”劉雅芳這回可算是露出了和藹的笑容,客套道:

“可比俺們東北那嘎達強多了。估麼着這得比東北高几度吧?”

劉雅芳說了幾句客套話,說不冷倒是實話。

她心裡尋思着:這四個軲轆的車,咋那麼大的汽油味兒吶!剛纔來醫院坐那車咋一點兒沒覺得呢?

哎呦,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後腦勺熱、手心也熱,嗓子眼癢癢,渾身都冒汗了。

想到這,劉雅芳歪頭看了眼密封窗戶,眼神裡有急切,又偷着瞟了眼楚亦鋒,心話:忍一會兒吧,一會兒就到家了。

楚亦鋒點了點頭,用餘光觀察了幾眼畢晟,發現那小子坐在副駕駛座上一動不動的,就連眼神都直勾勾地盯着前面。

不像他弟弟楚慈第一次坐他車似的,那真是又翻又扒這扒那的,廢話特多。

楚亦鋒又從後視鏡裡瞧了一眼,發現後面那兩位比畢晟還緊張,坐座只搭個邊兒,就像是不敢往裡面深坐。

他抿脣看了看窗外,在畢晟毫不設防的時候,摸了摸畢晟的頭。

陳翠柳從上了車就始終遊魂狀態,誰也不知道她想啥呢,規規矩矩地往那一坐,低頭瞅鞋。

而劉雅芳從沒上車前、幹拽拽不開車門子時,就有點兒緊張。

來醫院時雖然打的“面的”,但由於着急,也沒注意這個那個的。

現在這才叫第一次坐在這四個軲轆的小汽車裡,覺得空間太密閉,連大氣兒都不敢喘,更緊張了。

劉雅芳緊抱住畢晟的車座頭,眼睛緊盯前方,就盼着趕緊到家、趕緊下車。

“吱呀”一聲,楚亦鋒停車下車前說道:“阿姨,我去去就回。”

開車門的一股冷風吹了進來,劉雅芳使勁喘了口氣,看着楚亦鋒急走的背影,她拍了拍畢晟的肩膀,問道:

“狗蛋兒,他是誰?擱醫院時,你姐你哥說了沒?”

楚亦鋒下車了,畢晟不再端着了,他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方向盤的把手,被劉雅芳拍了一巴掌。

畢晟悶悶不樂回道:“我姐對象。”

“啥?!”一嗓子,劉雅芳給陳翠柳喊的都直點頭,證明畢晟說的不假。

畢晟再次回答道:

“對象,我姐對象。對象你該明白是啥意思吧?”

劉雅芳瞪大眼睛,車門被人打開,一股冷風又吹進了車裡,她適時憋回嗓子眼裡的驚呼。

兩個塑料袋放在了畢晟的懷裡,畢晟一愣。

楚亦鋒重新啓動車,說道:“墊吧墊吧,餓了吧?”

大雪紅棗糕、六瓣花樣的黃糕,沒有奶油的虎皮蛋糕,酥皮裡裹着整塊軟軟地瓜的地瓜酥……

畢晟傻眼,回頭看向一直摟着他車座子的親孃。

劉雅芳卻一反常態,沒像從前或攔着或罵畢晟饞嘴不讓吃啥的,她只顧用手捂着嘴,一聲未吭,就像是沒看到畢晟懷裡的吃的似的。

楚亦鋒笑着問畢晟:“那黃糕好吃嗎?”

“還行吧。”畢晟用手指頭沾了沾掉在褲子上的碎渣放嘴裡,繼續道:“像發糕,又不是,還彈牙。”

楚亦鋒見不得碎渣子都撿起來吃嘍,推了推另一個塑料袋:“吃這個,這虎皮蛋糕夾層裡有山楂,味兒好。”

也說完了,也到了畢家大門口了,楚亦鋒一點剎車停下,只聽身邊兒“哇嗚”一聲……

側頭看過去,未來丈母孃捂着嘴都沒捂住,大概是暈車了,小舅子被吐一身。

畢晟的棉帽子、肩膀上、裝蛋糕的袋子裡,全被劉雅芳給吐了遍。(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請假條

今日請假,心情糟糕透了。大清早的被某位讀者罵,被問候家人,又被咒腦子有病的。

我人還沒起牀呢,簡直了,氣的不行。

關鍵是我最近沒寫什麼啊?我仔細回憶了一下,貌似從來沒像個別作者似的,爲了撕而撕,爲了寫極品而寫文吧。

讀者們只要平靜的想想,哪一個人物現實中沒有,甚至很多,他們就生活在周圍。

說句不好聽的,自身看不到自己的毛病,我們自己真的沒有嗎?就從能蹦出來直接罵作者的,這還不夠極品嗎?結果可笑的是,自個兒極品還能罵不愛看,生活裡處處見吧!

我寫什麼了?大清早的被人罵成那樣。作爲作者還不能痛快的回罵。這個讓刪那個讓刪的,真是特麼的煩透了!

那位讀者,你牛!你真特麼頭子!

另外:心情不好的,自己生活狀況不順利的讀者們,覺得從開始看就不適合的,以上三種情況的書友們請注意了,我不是寫什麼玄幻空間等爽文的作者,麻煩點X離開,或者扔書架上。

寫作的路上,我只需要志同道合的人。免得不是一路人,根本看不懂我寫的是什麼!

章節目錄 第二四四章 女婿進門,女婿沒魂(二合一)

“哇嗚”一聲的動靜,讓楚亦鋒表情有點兒發傻地,側頭看向旁邊僵在了那。

他又再次瞟了眼畢晟,瞟了眼黑皮車座子,瞟了眼畢晟懷裡的蛋糕袋子。

那裝虎皮蛋糕的袋子啊,連湯帶水又是沫子的,包括裝地瓜酥的袋子都被濺到了,此刻再看到那酥皮碎渣……

就連畢晟這個長相虎頭虎腦的小少年,那都真是妥妥的了……

都應該扔到車外面,不能再要了!

崩潰。

窄小的車廂裡,立時瀰漫着一股酸臭味兒。

劉雅芳臉色漲紅到發紫,全身上下往外冒着熱汗。

她手腳、後背、腦門,就沒有不出汗的地方,嘔吐那一瞬本就難受的要死,感覺就像是差點兒沒把心臟吐出來似的。

一路忍着忍着,到底到了家門口來了這麼一出,非常泄氣。

這一刻,劉雅芳自個兒吐了,吐的心臟都直突突,可她卻顧不上自己,滿心滿眼想着:

女兒的對象?那不管是真事兒假事兒,這都算是給女兒丟了大臉了!

自個兒沒能耐,還給閨女丟臉,這一刻她自責的不行。

劉雅芳那隻緊捂住嘴的手還放在嘴邊兒,嘔吐物還從手指縫裡往下滴答呢,第一反應就是……

她捂着嘴,腦門是汗,滿臉苦色,小聲解釋道:

“我捂着呢,沒捂住。”

短短的幾秒鐘,楚亦鋒反應過來了。

他聽到劉雅芳的解釋,來不及說話,一把摟起手剎,趕緊開車門下車,帶小跑的圍着車轉了個圈兒,打開劉雅芳那一側車門子說道:

“阿姨,還想不想吐了?您快下車。沒事兒沒事兒,不要緊,您這是坐車沒休息好再加上暈車,真沒事兒!”

說完扶着劉雅芳下車,車裡的陳翠柳,也跟着以半爬的架勢爬下了車。

“雅芳姐,你沒事兒吧?哎呦,你這臉都吐的蠟黃蠟黃的啦。瞅瞅給你折騰的!”

劉雅芳也管不了其他了,可下下了車了。

她好像又聞到一股汽油味兒了,站在畢家牆根兒那,發出“嘔嘔”的聲音。嘔的她自個兒眼淚鼻涕的直往下流。

陳翠柳輕拍着劉雅芳的後背,嘟囔埋怨楚亦鋒道:

“你瞅你這車開的,一點兒風都沒有。人家俺們那的車都給點兒涼風透透氣啥的。這車可倒好,能憋死個人!

你還開的前一下子後一下子的,又是拐大彎兒的,一頓亂晃悠!

這傢伙把俺們晃悠的,我都不敢說話,再等一會兒我都得吐嘍!”

也難怪劉雅芳的大舅能說陳翠柳沒啥大心眼子,陳翠柳情緒上頭,自然而然地實實惠惠就給楚亦鋒抱怨上了。

楚亦鋒尷尬地站在彎腰蹲在那的兩名婦女身後,一時間除了說:“沒事兒吧阿姨?”,他都不知道該說點兒啥好了。

回身看了眼自個兒車,發現兩個車門大敞四開的,楚亦鋒又趕緊急步走到車跟前兒,打開了副駕駛那一側的車門。

一手拽畢晟的胳膊,一手拎起蛋糕袋子直接揚手扔在了外面,問畢晟道:

“傻了啊?你怎麼還坐在這,不快點兒下車!”

畢晟……

小少年苦着一張臉都快哭了,冷不丁被楚亦鋒一把薅下車了,小冷風一吹,他被凍的當即打了一個哆嗦。

畢晟那形象老慘了!

換成往常,換成別人,楚亦鋒要是碰到一個這模樣的小少年,他都能撿樂呵,都能站在遠處瞧熱鬧笑出聲。

可此時他自個兒攤上了,別說笑了,哭都不能表達他此刻的心情,臉都快要急黑了。

對於輕微潔癖症患者來說,那簡直是看到這一幕會全身毛細孔都不舒服,就跟頭上炸了一道響雷,攤上了晴天霹靂似的。

楚亦鋒曾經在訓練場上,剛入伍的新兵連續訓練引體向上、練習騰身反轉上槓時,那真是有吐的不行不行的。

他看見了馬上躲的遠遠的,見不得,怕給自個兒整噁心嘍,一般都等人吐的臉色發綠了,他再上前採訪人家的感受。

剩下其餘的時候,他身邊兒根本就沒有坐車暈車的人。

往上數他奶奶、往下楚慈的,有一個算一個,坐車就跟家常便飯似的,哪這麼近距離接觸過暈車的人啊?

畢晟的棉帽子、肩膀上,前大襟、左手連着手腕上,全沾上了劉雅芳的嘔吐物。

楚亦鋒揚手扔完蛋糕袋子了,轉頭一瞅畢晟,緊緊地抿起脣角,抿到他臉頰上的酒窩凸顯,一把拽掉畢晟的棉帽子,揚手就要扔。

畢晟光着腦瓜,哭腔伸手攔住楚亦鋒的胳膊,喊道:

“你別啊!我戴啥啊?”

“還你戴啥?”嗖地一下,棉帽子有多遠扔多遠,楚亦鋒回身看畢晟還得屏住呼吸,又加了句:

“你這棉襖也得扔,等會兒進屋就扔!”

擱農村老家時,畢晟一年到頭都不哭,可進了京都城剛幾個小時啊,他三次眼圈兒發紅,這一次又是。

真是又急又氣,快被楚亦鋒弄哭了,畢晟也不嫌左手還埋汰着,被楚亦鋒嚇的緊抓棉襖衣襟,哭訴道:

“你都給我撇了,我咋整啊?我就這一套棉襖!”

楚亦鋒脫下軍大衣,啥都顧不上了,他直接將軍大衣從畢晟的腦袋瓜開始矇住,低吼道:

“怎麼着了啊你就哭!你這毛病必須得改,快跑幾步快進屋!”

楚亦鋒穿着件藍色毛衣坎肩,冬日的冷風一吹,吹的他白色襯衣領子顫了顫,緊摟住懷裡的軍大衣外加畢晟,帶小跑的跑到畢家門口。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手背兒被凍的通紅,掏褲兜裡的鑰匙開大門,再次強調道:“趕緊進屋暖和!”

彼時劉雅芳那面也完事兒了,終於被陳翠柳扶着站了起來。

吐的、蹲的,劉雅芳腿肚子轉筋,臉上毫無精氣神,半個身體重量全壓在了陳翠柳身上,瞬間打蔫了。

她被陳翠柳扶着也要進院兒,看到那麼個形象的楚亦鋒,有氣無力道:

“等阿姨緩緩的,阿姨給你擦車,你先放那。”

“不用不用。車那玩意兒刷洗一下就完了。您沒事兒吧阿姨?您這臉色確實不太好,快進屋吧,我這就來。”

劉雅芳被陳翠柳攙扶着,進了院兒別說觀察小院兒啥樣了,腳步一拐,遠道都不能走了,直接拐到離大門口最近的樑笑笑的房間裡。

劉雅芳進屋直接趴在了牀上,再沒精氣神了,也再爬不起來了,手指頭都哆嗦。

又餓又累又剛吐完的,她就覺得要是再折騰一會兒啊,她這人就得扔在京都了。

還有啊,那小汽車,打死她也不會再坐了!

聽到陳翠柳連聲問:“雅芳姐,你咋的了?到底哪難受啊?”劉雅芳心裡氣的沒法沒法的了。

尋思這人咋那麼笨吶,你倒是去燒燒屋子整暖和點兒,燒燒開水給我喝一口啊。

“哎呦!要吐死我了。”這句話,劉雅芳說的十分緩慢費勁、格外唏噓。

之前眼瞅着要暈車包括吐時,劉雅芳是全身冒汗,等下了車蹲在牆根兒邊兒“哇哇”地吐時,是全身上下冷的直打哆嗦,心也突突的沒個邊兒。

她指了指爐子,又指了指外面的方向。心裡一個是惦記給那小夥子車吐成那樣,一個是惦記畢晟跑哪去了。

奈何陳翠柳乾脆脫掉棉鞋爬上了牀,伸手直接拽棉被,給劉雅芳蓋上了,自個兒也盤腿兒坐在一邊兒被凍的直抱拳。

而外面的楚亦鋒,只穿着件毛線坎肩和襯衣,正在車邊兒抖落剛纔劉雅芳坐那位置的腳墊兒。

他抖落了兩下,又開後備箱找白毛巾,皺着鼻子屏住呼吸抿着脣,簡單擦了擦副駕駛的車座子,擦完了直接將毛巾也扔了。

硬着頭皮關上了車門又鎖上了。

那車裡甭管啥味兒也得那麼地了,要不然也不能大敞四開地將車扔大門口吧?

楚亦鋒鎖完車又加快腳步進了院兒,站在大門口喊道:

“畢晟?狗蛋兒?跟哪屋呢?阿姨,您在哪呢?”

畢晟還披着軍大衣呢,他站在畢成屋子的窗前,隔着窗花揮了揮手,喊道:“我擱這呢!”

楚亦鋒心裡重重地嘆了口氣,看了眼另一側的屋門咧着門縫呢,心裡有數畢月媽媽是在那屋呢。

先是推開畢成的屋門,一進屋直接皺眉道:

“這屋不暖和。你姐你哥都住院了,屋子沒好好燒。走,去你叔屋裡。”

他尋思先可小孩兒管吧,至於畢月媽媽那,等會兒再說。

楚亦鋒給畢晟的棉襖扒掉,哄道:

“扔了,聽話。等待會兒姐夫給你買新的。這沒法洗。”

“怎麼沒法洗?咋就不能洗?你咋那麼事兒呢!哎呀你快給我擱那吧,我自個兒洗!”那架勢像是要跳下牀搶衣服。

楚亦鋒瞪着眼睛,瞪視站在畢鐵林牀上的畢晟,這回是真壓抑不住火氣了,吼道:

“洗什麼洗?留這屋裡不得出味兒?大冬天的,有味兒能開窗戶放嗎?給你凍成冰棍兒!”

轉頭拎着畢晟的棉襖出了屋。

心累。

這一刻,楚亦鋒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操心,似乎就像以前二十幾年從沒有過的操心。

他先是去門房拿着簸箕裝了十幾塊蜂窩煤,又往簸箕裡羅列了幾塊好燒的木頭柈子,端着簸箕去了劉雅芳所呆的屋裡。

沒顧得上說句話,又趕緊大步回了畢鐵林的屋,隔着門簾子瞧了眼被窩裡縮成一團的畢晟,拎起暖水瓶,拿了兩個水杯,又重新返回劉雅芳呆的屋子。

楚亦鋒是真想對劉雅芳說啊:“您倒是和畢晟可一屋呆啊,我還能省點兒事兒!”

奈何不但不能說,進屋還得問候道:

“阿姨,您稍等會兒,一會兒屋裡就熱乎了。這屋估計平時沒人,就是簡單烘烘屋子。恐怕得燒一會兒。”

劉雅芳費勁巴力地坐了起來。

她坐在牀上看着穿的挺單薄的楚亦鋒,蹲在爐子那忙活,說實話,這一刻真是一下子就對楚亦鋒印象好的不得了。

沒啥精神頭的回道:

“你快放那,我過兩分鐘就能緩過來了。我自個兒整!”

楚亦鋒笑了笑,站起身直接將樑笑笑的本子撕了,邊點火往爐子裡塞,邊回道:

“您快躺着,一會兒就得,我給您這爐子上坐上水壺,您拿盆簡單梳洗梳洗。那暖水瓶裡有熱水,你倆喝點兒熱乎水,我去給畢晟做點兒飯。”

這回不僅劉雅芳坐不住了,就是陳翠柳也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連忙從裡面往牀外爬,擺手道:

“快不用。我給狗蛋兒做飯就行。你快忙你的去吧。你去醫院吧!”

最不耐煩跟人得客套來客套去的楚亦鋒,站起身只是笑笑,轉頭出了屋子。

陳翠柳先跟過來想幫忙,跟楚亦鋒說了幾句話,然而楚亦鋒抿脣沒吭聲,陳翠柳臊了大紅臉,啥啥都找不着,感覺自個兒像是幫倒忙的,轉身又回去了。

劉雅芳這個當阿姨的,心裡還有數楚亦鋒是大妮的對象,那更是得沒顧得上緩過勁就要做飯的,被楚亦鋒笑着拒絕道:

“您快去躺着吧,以後我再嘗您的手藝。坐火車都沒休息好。我正好給畢月和畢成也帶回去點兒熱乎飯。”

燒水,一壺接一壺的燒,咕嘟咕嘟水燒開冒泡的聲音;噹噹噹連刀切白菜的聲音,一刀又一刀切凍肉的聲音;竈上煮着白粥也在冒着熱氣……

楚亦鋒還得時不時喊一嗓子畢晟:

“把你那脖子,胳膊,手臉,都用肥皂洗,別嫌水熱,好好燙燙!所有的衣服都給我扔一邊兒,甭跟個娘們似的廢話連篇!”

畢晟正要撿起褲子洗洗的手一頓。

楚亦鋒送人送的……在畢家四合院裡,當起了臨時保姆。

未來丈母孃、未來小舅子,心裡再煩,他甘之如飴。

如此接地氣的楚亦鋒,讓很多人意外。

讓畢晟成了他忠實的擁護者。畢晟叫楚亦鋒“哥”,楚亦鋒一口一句“你姐夫我”,倆人卻不覺得對話別扭……

讓劉雅芳心裡再犯嘀咕也印象好的不得了,讓陳翠柳不停和劉雅芳磨嘰道:

“雅芳姐,真是啥人啥命。”

劉雅芳聽完嘆了口氣。

她打算好好問問畢月,也得好好打聽打聽那小夥人品、家世、到底是幹哈的。

咋當兵的還開四個軲轆呢?是領導是咋的?

只是她不能上來就直接問楚亦鋒,萬一哪塊問的不對,再給畢月丟了臉、漏了怯。

還有錢,她閨女和她大兒子到底還剩下多少?到底經歷了啥?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下章更新說明

我並沒有那麼堅強,被罵腦子有病,被罵MLG……等等,還能無動於衷地刪除,隨後該幹嘛幹嘛。

連古人都知道禍不及家人,更何況我只是寫作。至不至於?

沒攤上,感受不深。你們可以想象一個場景,當你興致沖沖的去上班,到了單位,就算是給你開工資的領導劈頭蓋臉的罵你這麼難聽,你們會如何?

更何況理由太過牽強。

總有個別讀者假意猜測,作者你寫那女主彆扭性格,是不是就是你啊?我記得我在上名家訪談時解釋過,故事大框、人物性格,全是劇情需要而來。女主不是某種性格,不會出現某種故事。

一本書裡幾十個人物,我目前兩本書,難道都是我?那我不得精分了。

會出現作者的影子的狀況很少,比如像韓劇《W兩個世界》那樣,隨着劇情鋪展會有把控不住裡面的角色了,就感覺被自己寫活了一樣,會投入進那個角色,設身處地的站在那個人物的立場去考慮。在選擇時會摻雜自己的主觀想法。

我認爲我自己,只有那個時候,纔有我的影響。

所以爲什麼要抨擊作者?

其實劇情吧,咱都可以探討,沒問題,怎麼犟那都是很正常,我從來對討論劇情的人只歡迎不反感。即便我站出來跟讀者犟起來了,那也是在討論合理存在性。

SO,希望大家對我們善意一些,我們是人,會心涼。

當然,我也沒有那麼脆弱。

看到男頻大神曾經幫助他的書友母親住院,特意跑到醫院掏腰包七千塊遞給書友,最後結局錢花了也就算了,那名書友居然在背地裡和一些反對他的讀者們一起罵他。他說他被氣的手抖。

昨天聽到同行女頻作者勸我,說她們被罵的那些……

確實,我這小巫見大巫了。

可說實在的,錢沒掙幾個,憑啥啊?

今天看了評論區,又有了抗擊打能力。唉,爲了那些一直支持我的你們,我當那人過眼雲煙了。

你們要理解我這次鬧情緒,要知道我一直對外吹牛說我的書友們相對有閱歷,格調高,絕不是什麼只會對家長裡短有感觸的人。

然而……

第一次遇到,真是又震驚又生氣。

昨天一字沒寫,一點兒存稿都沒有,明天還要出門去瀋陽,七號晚上才能回來。簡直是碰到這麼一遭太耽誤事兒,耽誤自己,耽誤支持我的你們看文。

下一次就是第二次了,我想我會適應好點兒。

今天先把這四千字發上來,你們先看。明天坐火車,不出意外會斷更請假。

五號本書上推薦,上週答應編輯最少六千字更新,所以我今晚熬夜得寫五號的。

抱歉,六號能不能更新,要看我在外地酒店狀態怎樣了。

斷斷續續的,還是抱歉,等我七號回來歇歇,八號開始我指定給這幾天的補上。

章節目錄 第二四五章 操心的哪像十八像大媽(一更、二更)

如此表現的楚亦鋒,不知道樑吟秋知道了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反正畢月在聽說後,又被莫名其妙地暖了一下。

有點兒感動,又和楚亦鋒聊聊心裡話了,而不是怎麼瞧怎麼彆扭。

要是有人問畢月,什麼了不得的事兒啊?有啥感動的?

是啊,說不出原因。

她要的不是對方能幹出啥了不得的事兒,不是送她啥值錢的東西。

要的就是在點點滴滴中,一個平日裡自我感覺良好到爆棚的人,卻因爲她、畢月,而改變的讓人踏實。

不過畢月此時還不知道。

她正在跟親爹畢鐵剛“討伐”她娘呢……

畢月和旁邊病牀大娘笑了笑,看着那位大娘扶起病友李叔叔去走廊裡活動活動了,還知道給關緊房門,趕緊問畢鐵剛道:

“爹,我娘整那一出,她是要幹嘛啊?”

畢鐵剛正尋思可下閒雜人等都走了,到底是讓家裡娘們問閨女那姓楚的,還是自個兒這個當爹的現在就問問呢?

正琢磨着呢,結果被畢月搶了先,畢父冷不丁被問到,反應了幾秒後,裝傻,瞟了眼點滴瓶子纔開口:

“嗯?啥?你娘又咋的你們啦!

你倆啊,一點兒不讓人省心。我還沒稀得說你倆呢!”想把這話題茬過去。

畢鐵剛心裡明鏡的,剛纔他又不聾不瞎的,哪句都沒漏下。再說那鬧的都半紅臉兒了,氣氛挺僵的。

心裡更有數估麼着弟弟不說是不說的,不定怎麼怨他這個當哥哥的多管閒事兒呢。

已然後悔,也挺埋怨自己的。

不聽妹子和自家娘們的好了。咋就被杵鼓杵鼓動搖了呢!

再着急,現在回過頭想想,好像也有點兒不妥。

但是畢鐵剛想着已經走到這步了,人也帶來了,說那些臭氧層子有啥用?

再說怎麼着他也是當爹的,有誰怨他的,沒有兒女怨他這事兒的!所以不想提這茬。

然而畢成接話又給拐回正題道:

“爹,你真得背後說說我娘。

別說我小叔了,就是衝我姐,也不能對我笑笑姐那樣啊?

就是她,爹,我倆第一次倒動老頭衫,就她給拿的二百多塊錢!

那時候咱家多難?爹你又不是沒借過錢,一般人當時敢借咱家錢嗎?三塊五塊的都不敢借怕還不上。這年頭有幾個敢雪中送炭的?

人家一拿幾百塊的給我姐,那和我姐能是一般關係嗎?

我姐和笑笑姐好的跟一個人似的,還是一個班級一個桌坐着的同學。

結果我娘那臉拉拉着,人家又不傻!換個人不得當場甩臉子啊?

再說就是不說我笑笑姐,我還挺意外你們咋還帶個生人來呢?

咱家咋回事兒的,不是說好不告訴別人嗎?這一來京都再一回村說,那不得宣揚的可哪都知道了啊!”

畢成覺得:真是怪了啊,以前也沒這些事兒。現在這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剛纔那一幕看的他都不敢搭話。

“笑笑姐?你們這輩兒分能不能捋明白了?那你管我叫啥?一個個的!”

畢鐵剛瞪眼睛,又哼了一聲後長嘆了口氣,才繼續道:

“你瞅你那確青的臉吧,少說兩句!這半年來,看來你是鍛煉出息了,羅裡吧嗦的!

你娘那不是哭懵圈兒了沒反應過來嗎?讓你倆嚇的!

剛擱那醫生屋裡,大夫說一句你娘哭一句的。你倆倒好,還都衝你娘去了,把你倆出息的,沒她哪有你倆?!”

畢鐵剛就是想護着劉雅芳,在他心裡,父母再不對沒有兒女指手畫腳的。

看着畢月和畢成都被他罵消音兒了,緩了會兒情緒:

“再說了,瞞誰瞞?你姑肚子裡裝不了二兩香油的玩應。

自打跟你姑夫搬縣裡了,整了個賣自行車和電視的門面,一天天的,不知道咋嘚瑟好了,三吹六哨的!

很怕別人不知道她發達了。誰去縣裡她都顯擺她那店。

買自行車又是貴東西,去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再就是跟前兒幾個村裡有名的啥千元戶萬元戶的。

她那張破嘴嘚不嘚的,又是你小叔給開的,又你小叔可有能耐在大首都呢,一傳倆倆傳仨的,誰能不道?

等你們回去就知道了,咱家不光在咱那圃子出名了,等趕明你小叔再給整點兒別的,咱家驢糞蛋都得被人誇的比別人家瞅着光溜了!”

這回畢鐵剛算是成功岔開話題了。

畢成和畢月對視了一眼:“咱姑咋變了呢?”

畢月點點頭,她聽完倒挺平靜:

“也許以前就那性格。以前不是沒條件嗎?

其實我早就料到了,也可以理解。

咱姑備不住也不光是爲了讓別人誇她,估計是咱家窮了這麼多年,終於翻身了,誰活着不要個面子?

還有咱小叔。

這要是你像小叔似的經歷那些,現在又出息了,我也恨不得廣而告之我弟弟是能耐人,少瞧不起背後說我弟弟蹲過監獄啥的。

再說那事兒能瞞住?咱倆玩命兒幹嘛使的?還讓爹孃住塌窩的破房子?”

“也是。”畢成點點頭,見到親爹了,再咋地也是孩子的身份了,非常唏噓地拉住他爹粗糙的大手道:

“爹啊,那拿錢蓋房吧,你們過好日子。要不然我和我姐圖啥啊?你還罵我們!

我差點兒沒讓人削死。

我姐,唉!

我姐也得回現在脾氣變得不好了,我姐要是還跟以前似的說話不敢大喘氣那樣兒,估麼着嚇都得被嚇死,結果她可能耐了,錢都沒丟多少。還給警察拍了證據。”

畢月……“咳咳”。

她不想讓畢成說那些。說了能解決啥問題?說點兒眼前的不好嗎?

畢鐵剛瞅了瞅畢月,瞅了瞅畢成。

畢成的幾句話,說的他眼圈兒泛紅:

“你倆咋就不聽話呢?不是讓你倆消停上學,放假給你叔搭把手,實在非得掙錢,出個早攤鋪也就那麼地了。唉!”

再擅於言談的老爺們,由於是親爹的身份,也不擅於和孩子們說點兒啥體己話。

畢鐵剛說着說着就卡在那,沉默了。

畢月小聲打破略顯傷感的氣氛,說道:

“爹,那事兒等趕明讓畢成再給你細學吧,咱還是先說眼下吧。

我倆住院,我小叔得回家吧?那個什麼什麼翠柳姨,還有笑笑……

人笑笑不得對你們有意見?

就我小叔這年齡了,他要是定下來啥事兒,不是鬧着玩的。您不瞭解他嗎?

笑笑的性格家庭呢?咋說呢?也許我們大學畢業,她真能嫁我小叔。

到時候成了一家人,你可別讓我娘那樣了。我估計我算是跟我娘說不明白了,您勸勸吧。

還有爹,不是我們野在外面啥啥不告訴家裡。

以前我知道一點兒,但那倆人沒確定下來,又是我小叔的事兒,我也不能當侄女的問那個吧?

他倆確定下來了,是我和畢成這把出事兒離開京都了,結果你們就來了。

要不然我能不給你們信兒嗎?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

畢鐵剛倆孩子都掛彩了還惦記家裡,聽着畢月小聲告知咋回事兒了,也不像之前那麼牴觸怕孩子們說他沒正事兒了,回道:

“那陳翠柳跟着,還不是你小叔乾的好事兒?處對象就處唄,倒是往家拍個電報啊。

這可倒好,把我和你姑、你娘,都給裝裡頭了。

俺們哪知道他在這嘎達不蔫聲不蔫語的找了個?

一天天的,你倆住院他不招呼一聲,自個兒的事兒也不告訴家裡,是沒家啊是咋地!”

說了兩句畢鐵剛就來了急脾氣,又勉強壓下來:

“他個當長輩兒的,沒正溜!

說走就走,也沒個信兒。以前匯錢丁殼,現在不匯錢了,仨倆月的都不知道給家寫封信。

三十了,眼瞅着三十一了,又不是沒錢,十里八村的誰不是有錢就趕緊蓋房子結婚?就他特殊!

這不是給俺們急的嗎?

他不着急,你爺奶都沒了,我當大哥的不得給張羅?再不結婚,都得和人家結婚早的差了一代人啦!

這事兒整的!到頭來,蔫不出溜的自個兒處上了。

你說他這事兒乾的,今兒個整那一出,整的像是我們吃飽飯撐的。我那臉兒都快要抹不開了。

你倆聽出來了吧?整茬屁了,你們那翠柳姨就是俺們給介紹的對象。我要知道能帶她來?

尋思讓你小叔和她擱一塊堆兒處處,行的話正好過年回家張羅張羅。唉,你說這事兒鬧的!”

畢月歪頭質問,在畢鐵剛聽來,閨女對她娘不如往年了,剛纔都解釋哭懵圈兒了,奈何還在這說她娘。

“那翠柳姨是我娘給找的吧?又是什麼她們老劉家親戚啥的吧?我咋那麼煩老劉家的親戚呢!

啊,她張羅的就非得成,不成就不行了是吧?

我小叔說的多明白,就怕你們鬧誤會,那不是馬上就介紹了?

結果可倒好……

要是聰明人,知道是咋回事兒了,趕緊想着圓場就得了。

我娘呢?啪嗒撂臉子給人看。非得聽她的,非得可她來,是吧?

還進屋沒明白咋回事兒呢,見着我小叔就問咋管的我倆?人我小叔又不該咱家欠咱家的,她那麼說話有問題!”

畢鐵剛不樂意了。

有誰說的,沒有親姑娘這麼瞎猜自個兒孃的。關鍵是畢月的態度很有問題!句句對她娘有意見,啥意思?

“你這丫頭,那咋說話呢?你娘不是好心?我和你姑不是好心?你娘哪句話說的不到位,那就拉倒得了唄!

你這一出是要咋的?知不知道個裡外拐?那笑笑是啥的,跟你倆再好是一家的啊?還得讓你娘給賠禮道歉是咋的?”

畢成被嚇了一跳。太出乎意料了。剛纔還好好的,這咋說着說着,他爹跟他姐也能嗆起來呢?

再說小叔還沒說啥呢,他姐也是。

“姐,你少說兩句。讓爹躺一會兒,下火車都沒招閒。”

畢月更生氣了,人這心可真是歪的,歪的沒邊兒了。

她讓注意注意,讓她爹勸勸。有錯嗎?還不是免得讓大家都難堪?說句不好聽的,最後能最難堪的還是她娘。

認你是嫂子,敬你!

不認你是嫂子,憑什麼跟人家甩臉子?

畢月點點頭,無語了好幾分鐘,運着氣。

好心好心的,不是好心就能辦了好事兒的。她爹孃是一個,她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然而心堵的要命,不說就像是難受似的,到底運着運着氣,脫口而出又犟嘴剛纔的話題,只是態度上淡了很多:

“我沒聽說過,誰好心給人定終身的。

結婚是人自個兒的事兒,別人怎麼可能做主?還給領來了。

你們就沒想過萬一要是不成,就算沒有樑笑笑,那什麼翠柳再賴到咱家怎麼辦?

都一個院子住着,想招賴上呢?

不是我嘴黑心黑,農村婦女沒見過錢,被虛榮迷了眼,進城見識了一圈兒心大了……

啥招想不出來?我小叔能不能說的清?村裡人吐沫星子能淹死人。

您和我娘到時候怎麼辦?你倆給領來的?咋不尋思尋思後路呢?

領來能不能送回去?

我怕我娘就是想到這點了,現在已經拿那什麼翠柳當弟媳了,要不然她爲什麼對樑笑笑那樣?一點兒後路不留直接甩臉子。

希望都是我想多了吧,我非得要說出個子醜寅卯來,那是因爲怕日子亂套。

希望您能私下勸勸她,別再和翠柳姨提這茬了,更別幹出真不知道誰親誰近的事兒,再合起夥來非得讓我小叔這個那個,想想都覺得不知道該咋收場。

到時,我和笑笑怎麼相處?爹你和小叔以後怎麼相處?”

畢月說完挑了挑眉,拽起棉被直接躺下了。她把該說的說了,就這一次,以後再不會多嘴一句。

表情平靜的不得了,心裡卻煩躁的要命:一天天的,錢都賺不過來,跟趕場似的深一腳淺一腳的,結果全是這破事兒那破事兒的,真挺煩得慌。

畢月一句接一句的問話,問的畢成瞅着他爹沒敢吱聲,過一會兒又看了看他姐。

問的畢鐵剛嘆氣出聲,最後總結道:

“你們當小輩兒的,管好自己得了。不該你們瞎摻和的,別摻和!”說完一倔答出了病房。

……

“姐?你睡啦?”

“我還是像以前的你姐比較好,多做多錯,多說多錯。跟我沒關係最省心。”

畢成無奈地抓了抓腦袋:“哎呦,姐,你至於嗎?爹也沒說啥啊?”

畢月心裡冷哼:我們當小輩兒的別管,當小輩兒不該管的多了,怎麼進屋還罵我要找我算賬?我怎麼那麼倒黴!(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四六章 老丈人抓現行(爲Molly0707和氏璧+)

畢鐵林轉動着方向盤的功夫,瞟了一眼身邊的樑笑笑,心裡嘆了口氣。

剛纔楚亦峰拉着那幾口人走了,旁邊這丫頭不出意外的馬上和他翻臉鬧上了。

要不是他說這是醫院,備不住他哥等會兒就得出來散顆煙呢,這丫頭不定怎麼在醫院大門口就鬧開呢!

“笑笑?”

樑笑笑直視前方,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畢鐵林。

“你要知道,那是咱嫂子,是畢月的親孃。你就是不衝我,衝月月,對不對?你也得……”

“得什麼?!”樑笑笑兩眼冒火,“嗖”地一下轉過頭冷斥道:“她想沒想過我是你的女朋友,我還是月月的同學!我說給月月來送飯,要問問月月吃啥喝啥,她都沒句好話!就是旁人也該有句謝謝,就是對待陌生人也該有個好臉吧?她可倒好,居然拉着臉說用不着,說看不上我,我還看不上她呢!”

樑笑笑說了這些還不解氣,又替畢月打抱不平道:“人家那兒子女兒要是病了,都是當媽的留下來照顧。她呢?你那嫡嫡

親的嫂子呢?讓走就走,除了哭,除了給我撩臉子有本事,除了留狠話要找月月算賬……你聽聽她那嗓門,都不是我說她,咱們站在外面都聽的一清二楚,除了鬧,她來醫院都幹什麼好事而了啊?”

畢鐵林一個頭兩個大。就聽這幾句,他就感覺很無力:“那不是我讓她們回去休息的嗎?你讓一個沒咋出過遠門的人留醫院有什麼用?再說咱嫂子那精神狀態也不適合,又剛下火車。”

“甭跟我這咱咱的,哼!”樑笑笑冷哼道:“是!你多心細啊,你想的還挺全面,我看你想的這麼周到不是衝你嫂子,是衝你那翠柳妹子吧?還翠柳,聽聽這名字,真具有你們村兒特色!”

“樑笑笑!“畢鐵林踩剎車,他覺得女人咋就那麼不講理呢。

”畢鐵林!你要開就好好開,別拉着我跟你瘋,要瘋等我下車噠!“樑笑笑瞪起大眼睛,一點兒不讓,扭頭瞪視着畢鐵林。

”唉!“畢鐵林嘆氣出生。你說他還沒等發火呢,身邊這小丫頭就眼瞅着要翻天了,已經有了不受他管制的一面了。

畢鐵林趕緊看向窗外,沒敢繼續和樑笑笑大小聲吼幾嗓子,再次重重地、無奈地嘆了口氣道:”笑笑,咱得講點兒道理是吧?我哥嫂帶來的人,她無論是叫啥,你何必糾結呢?還笑話人叫啥,還這個那個的,說破天了,你好好想想,和我有什麼關係?“

樑笑笑的眼圈而慢慢轉紅,眼淚瞬間掉落。她不停地用手背擦眼淚。她不想哭,可又不知咋的了,根本控制不住。

帶着哭音兒剛一開口,就把畢鐵林嚇的趕緊轉過頭看向她,立刻不再像剛纔那麼掰扯了,而是舉手投降進入到開鬨模式。

“沒關係?畢鐵林,你指定授權讓他們給領來的。你讓她們介紹的對象吧你!要不然誰那麼有毛病,到了年根兒底來精度還給帶來個大姑娘。欺負人欺負的沒邊兒了你!畢鐵林,你以爲我傻看不出來是怎麼回事就糊弄我呢是吧?我是傻!尷尬的啥也不知道就出現,啥都不清楚呢,就被你嫂子一頓看不上瞧不起還主動送上門。你們畢家欺負人欺負透透的了,嗚嗚。”

畢鐵林上前一把摟住樑笑笑。在他看來,跟這丫頭現在說不清了,那就只能上手了。強制摟住往外掙扎的樑笑笑,輕拍着樑笑笑的後背

不知怎的,吵着吵着,畢鐵林剛纔還心煩的要命,可現在卻憋不住樂了,心裡徹底開了晴:“畢鐵林畢鐵林的,你敢直呼我大名了,長本事了是吧?再說至不至於?笑笑,還畢家都欺負你,你這上下小嘴脣一張一合胡說八道、虧不虧心?我欺負你了?月月欺負你啦?大成一口一句笑笑姐那麼喊你,喊的跟親人似的,以前也看不上你了?我倒是知道你瞧着蔫吧,瞅着熊貨一個,但只要一和月月湊在一起,倒能合起夥來幹羣架,掐架欺負別人也不比別人差。”

樑笑笑聽了這些,不但沒有停哭的架勢,倒是更淚如泉涌了:“嗚嗚……你們幹嘛啊?弄那麼個人,突如其來就站在我面前噁心我,我是說那個什麼翠柳!月月她娘還一副護着的架勢,就像是在跟我拍桌子走着瞧似的!月月又不能站出來幫我說句話,你還一口一句讓叫嫂子讓叫嫂子的,跟緊箍咒似的又管不了她,我可怎麼辦啊?”

畢鐵林還沒來得及繼續安撫呢,被身後的車喇叭聲嚇了一跳。顧不上哄了,連忙重新開車,趁着樑笑笑也分心看後面的空檔,問道:“你新家到底怎麼走?前面路口是拐還是不拐?”

“嗚嗚……隨你便。”

……“別鬧。一會兒走岔道了,咱倆今兒個啥也不用幹了,就擱這繞吧。我可不是京都人。”

“拐。”

……

樑笑笑新家樓下。

畢鐵林的懷裡是哭的直抽抽的樑笑笑。他和樑笑笑半貼着臉兒,親暱地、小聲哄道:“誰不管你了?我表現的還不好嗎?你指出來,你看我下回的。指定你說咋地就咋地。當時啊,你看我瞅着挺那啥,其實也懵了。沒招。月月沒替你吱聲,因爲那是她親孃。她能嗎?我呢,我也是有難處。再說了,我和我嫂子談不上那些事兒,和她沒必要掰扯咋地的,咋地也是衝我哥。我會和我哥說的。”

“我都盡力了,可月月媽就是不喜歡我,你看出來沒?我真盡力了!”

畢鐵林嘴角含笑點了點頭,剛要誇幾句樑笑笑的表現,就感到車門被人速度極快地打開,一股冷風也隨之吹了進來。意外地趕緊轉過頭看情況,這一瞧……

“你個小兔崽子,跑我家門口耍臭流氓來了!摟摟抱抱的,你再敢這樣,我打折你的腿!滾!”

樑柏生都沒給車裡倆人的反應時間,指着眼圈兒還含淚傻住的樑笑笑,吼道:“痛快給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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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此章於異地他鄉瀋陽酒店5號早上6點著。(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四七章 主動送上門(二合一大章)

樑笑笑被樑柏生一嗓子喊的,本能地快速開車門下車。

她父親吼她回家,她還真就沒大能耐掙扎,主要是習慣聽話了。

她快速移動至單元樓道上樓,爬了具體幾節樓梯已然不知,又再次被樓下的怒吼聲震地停下了腳步。

樑笑笑傻住了幾秒鐘。

尷尬、害臊、焦急地開始啃上了手指甲,聽着樓下的一切,卻沒有勇氣去替畢鐵林吶喊助威。

樓下……

樑柏生從沒有如此失態過。

上次在那種情況下,什麼什麼都不清楚,被眼前算不上毛頭小子的小子給氣的不行,又不能回嘴,因爲人家聲聲質問,全是他作爲父親失職且不知道的地方。

生生的變成了,明明該踢這小子幾腳的事兒,變成了他得落荒而逃、無法面對女兒。

可這一次,樑柏生有了底氣。

他不再是那個對女兒不管不問的父親,他目前正在竭盡全力恢復如常,目的就是爲了讓女兒有個好的生活,好好念大學。

而不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和一個這麼大歲數的男人攪合在一起。

樑柏生踹了一腳夏利車,踹完還不解氣地罵道:

“你個小兔崽子!我看你以後再敢這樣的?見你一次打你一次,誰給你的膽子?!”

畢鐵林真沒膽兒說“你女兒給的膽子。”

看起來畢鐵林是一副淡定的模樣下車,站在樑柏生的面前,衝樑父禮貌地點了點頭。

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被女方父親“抓包”現行,就不說“怕”字吧,最起碼他還要點兒臉皮確實挺尷尬的。

這一出,說真的,樑柏生都沒有想到。畢竟他們上次見面發生的一切似乎還不久遠,歷歷在目。

他以爲畢鐵林聽到他罵人了,以上次畢鐵林的做派分析,年輕人得暴跳如雷呢!

畢鐵林趁着樑柏生微愣住時,趕緊開口道:

“叔叔,你好,您誤會了……”

“我誤會什麼?你當我瞎啊?”樑柏生怒目而斥,直接揮手打斷畢鐵林道:“少廢話。趕緊滾蛋。以後也別見面。你叫畢鐵林是吧?”

畢鐵林緊抿着脣角,點了點頭。

樑柏生皺着眉頭,眼神犀利和畢鐵林對視,語氣加重道:

“我告訴你,你這小子,不要以爲上回怎麼着了,我就能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我再怎麼着也是她親爸,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她就得給我聽着!

你這麼大歲數了,和笑笑般不般配自個兒心裡沒譜?我告訴你,我不同意!

以後,你們畢家少和笑笑聯繫!這一次,我先跟你說個清楚明白,下一次,你要還敢這樣,你可以試試我敢不敢收拾你!”

樑柏生說完這些,用鼻子噴了噴氣,還冷哼了一聲,邊往單元門走,邊不是好眼神地瞪視着畢鐵林,真有種拂袖而去的架勢。

而畢鐵林無論是樑柏生用何種態度對他,無論是說了什麼斬釘截鐵不可能的話,他都是一改之前第一次見面的態度,今日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微低着頭抿脣不語。

心裡說不失落是假的。

可心裡沒底兒也是假的。

畢竟在他看來,樑柏生人家當親爹的,瞧不上他、說幾句狠話教訓兩句,人之常情。

但是啊,他和笑笑之間,樑父插手的晚了些。

他有自信即便他現在不聯絡樑笑笑了,笑笑也絕對能幹出表面聽親爹的,背後該和他怎麼着就怎麼着的事兒。

那丫頭,就像他剛纔哄她時說過的,看着蔫吧,實際上主意大着呢,就像是幹叛逆的事兒有癮似的,內心對一切規矩都有種想破壞掉地蠢蠢欲動。、

如果她是老實的,她不會和侄女玩的那麼好。

如果她真是老實的不行,他畢鐵林還真瞧不上,那樣的姑娘不可愛、沒驚喜,不是嗎?

畢鐵林擡眼再次看了眼單元門,又仰頭看了看新落成的家屬樓四樓五樓的位置,嘆了口氣。

開車門上車,坐在駕駛座上了,畢鐵林前一刻還在爲兒女情長惱火、感嘆、捉急。

而在拉起手剎這一刻,滿腦子裡都在換算成了營業額,還有外地哪個城市的貨源緊俏,如何處理等等。

樑柏生看着杵在樓道里的樑笑笑,那氣啊,真是不打一處來。還有種生女兒外向的無奈恨恨之感。

可又能如何,丫頭一晃眼兒的功夫,長成二十歲的大姑娘了,不能打不能罵的,他還是個當父親的,又不能和閨女聊點兒啥體己話。

再加上這些年下來,他女兒早已經不和他說心裡話了。

怨誰?他都不知道該怨誰了。

樑柏生這一次是真狠下了心腸,一改平時怕樑笑笑心理脆弱、好說好商量的模樣,最後所有無奈感全都可着這一句話發泄了出來,喊話喊的走廊的聲控燈都亮了:

“痛快兒給我回家!”

看着在前面悶頭不敢說話、爬樓梯的樑笑笑,樑柏生臉上再沒了氣憤,而是滿臉苦澀。

他心裡想着:

傻孩子啊,你涉世未深啊,你才認識人家幾天?這世間要說哪個男人能對你實心實意的好,那就是你爸我啊!

那人到底怎麼樣,那都得經過時間和事兒上看啊!

唉!

樑奶奶早早就打開了房門,自然也是因爲聽見了樓下的大呼小叫聲才提前開門的。

樑奶奶看了看樑笑笑哭沒哭啥的,又和她兒子樑柏生對視了幾眼,一把扯過樑笑笑的胳膊,不提不問剛纔聽到的那一茬,而是問笑笑道:

“冷不冷?這小手凍的冰涼,快進屋躺被窩,奶給你早早就插上電褥子了。一會兒飯得了叫你。”

樑笑笑覺得好丟人,丟死個人。

她臉色紅的嚇人,只顧悶頭“嗯”了一聲。

她們老樑家,她現在應該是最不聽話的了吧?

以前在她心裡還有她父親打頭陣,現在可倒好……

樑笑笑有點兒做賊心虛,真就是樑奶奶一個指示、她一個執行的進了屋。

等她全身無力地橫趴在臥室的鐵架子牀上了,她聽到外面爺爺、奶奶和她父親的對話:

奶奶先是問她父親:

“那小子?你好好說話啊,那笑笑都多大了,還是個女孩子。

你在外面大呼小叫的,恨不得滿樓都能聽見,你能不能給她留個臉兒?

再說她那小同學住院了,那小子不是她同學的叔嗎?、

她商量我給弄點兒好吃的,備不住是在醫院碰上的。

你就是管也得先問問怎麼回事兒,別上來就跟抓不法分子似的,又審又罵的!”

樑柏生一聲嘆息,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雙手搓着臉沒吱聲。

他有點兒後悔了。

是,這些年丁麗背後總是說些不着邊際的話,攛掇着他認爲孩子不如以前懂事兒了。

可他、包括父母,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老尋思笑笑沒個媽,早就習慣對笑笑那孩子哄着捧着慣着,就怕他閨女感覺受到疏忽了。

這一慣着倒好了,打不是、罵不是,輕拿輕放還不是個事兒。

樑爺爺用鼻子哼了聲,心裡多多少少對樑笑笑有些失望。

但就像是樑柏生想的那樣,他從沒罵過孫女,就連管教都捨不得說重話,衝樑奶奶發火道:

“你也是個不知深淺的,還送上門要給人家做飯,我看你是閒着了!”

罵完,都沒給樑奶奶還嘴的時間,直接又衝樑柏生吼道:

“浩宇怎麼還沒接過來?怎麼着?是老丁家不給啊?

不給就告她!少拿孩子打連連!

都說好了給你,現在把着孩子算怎麼回事兒?

那房子,那是給笑笑和浩宇的,他們老丁家在那住是幾個意思?

想賴?哼!別說門了,窗戶都沒有!

咱樑家還沒找丁家算賬呢,他們還住在那沒完了,一家子沒個自覺性!

你和丁麗過得如何,和孩子有什麼關係?都能堵着笑笑要打人了,這是欺負咱家沒人了?!

這要是讓笑笑舅舅知道了,第一個不放過他們。人家姥姥姥爺不定怎麼後怕心疼呢,還得找你算賬。

唉!

咱家要不是衝着丁麗生了浩宇這麼個親孫子,我也不饒她。

居然敢使對孩子下黑手那一套,不上臺面!”

樑老爺子第一次用如此難聽的語言去評價丁麗,可見真是氣壞了。

之前,他在聽到樑柏生確定離婚時,心裡還有保留意見,那就是他認爲沒到那地步。

還試着想讓老太婆和孫女談談話,看看能不能好好的了,不行的話,他都想好了,他和老太婆領着孫女單獨在京都生活。

反正笑笑也大了,大學畢業後就面臨找工作,之後就是成家了,那時間還不好混嗎?

可是當他聽說兒子是從派出所裡接出來的孫女,孫女要不是什麼姓畢的同學陪着,一準兒得吃虧。

他自個兒親孫女自個兒還不瞭解嗎?

那打架指定不佔上風,沒人不定被打成什麼樣了!

丁麗明明當了笑笑十年家人,啥不瞭解?還能這樣,居然還帶着表弟給個女娃娃堵在衚衕口,沒王法了。

在樑老爺子看來,現在丁麗就是跪下求饒,這兒媳也不能要了。攪家精,心腸黑透了!

樑笑笑聽到她爺爺問道她最關心的啦,趕緊坐起身,躡手躡腳下牀,將耳朵湊近門邊兒認真聽着。

樑柏生站起身,心裡煩躁的要命,聲音強撐着裝平靜道:

“說是後天就搬家。現在我也不管那事兒,老丁家那些親戚誰愛住誰就住,反正怎麼住也就是這兩天的事兒,懶得跟她們犟犟。

後天要是不給我倒出房子試試!

她們也沒膽兒,丁麗指着我給安排從大車間去辦公室,估計是尋思把浩宇攥在手裡,我還沒時間跟她耗下去,方便她問我工作的事兒。

就這兩天,我正好給她整到郊區分廠去,省得她在市區,就是住宿舍也容易幹出來今兒個想孩子又哭又鬧,明天拿孩子當藉口再登門的。”

“你說說……唉!”樑奶奶咋咂摸咋不是個滋味兒:

“離個婚,人財兩空的。得虧浩宇跟咱們,誰家像咱家這麼吃啞巴虧的?

大孫女差點兒沒讓人揍了,存款還都得給人家,這些年你拼死拼活的掙,到頭來,連個過河錢都沒留住。

我是活這麼大歲數也沒聽說過,都離了還得給人家辦工作的。真是!”

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這本經,該如何念,誰是誰非,也許當事人都說不清……

畢鐵林到了菸酒直營店,剛一進店門,就聽到了讓他魂牽夢繞的聲音。

他腳步一頓,露出了現在已經很少有的呆愣表情,只幾秒後,他表情僵硬,眼神狠厲地看着那人的背影。

吳玉喜被眼前這名美少婦煩的沒法沒法的,語氣不算太友善:

“這都到了年底了,像您這種一條一條買的,真不叫批發。

這價格就是最低,您就是去東城店,那也是我們的。

現在掛執照合法經營的,不敢說就我們一家,但我們家在京都城有幾家店。我至不至於賣您一條假煙砸了招牌?我們這要是假的,真的,妹子,沒真的了!

再說來我們家批發煙的還真不是你這樣的,您到底要買哪種?一會兒問這一會問問那的,我們這不論條、論箱才叫批發。不講價,這不是秀水街!”

該說趙天瑜保養得當,三十歲的年紀了,愣是讓吳玉喜在煩躁的情緒中也一口一口的叫她妹子,可見她看起來姿色較好,那張小臉也確實是顯年輕。

“你這位同志怎麼說話呢?我給單位同事買菸,萬一買到假的了,影響多不好?我多問幾句怎麼了?再說這麼貴的東西,誰家花那麼多錢不得多問問?”

“老闆!”吳玉喜看到畢鐵林一般不叫老闆,今天他是實在煩透了眼前這娘們了。一上午時間,跟他這店裡進進出出三次了。他喊畢鐵林是打算演雙簧,意思是老闆來了,他說行就行,不行你可別再來了。

趙天瑜趕緊轉身過去,她來就是想見這的老闆的。跟這臭站櫃檯的說不明白。

真當她是想讓便宜三塊五塊?實際上她就是想跟這的老闆連上線,她想倒手給單位,現在她家老沈管工會那一攤,她想問問能不能給開票子寫一個價,實際收一個價。

那這不明面的事兒,中間賺頭還挺大,不能上來就說吧,再讓人給捅出去,總得一來二去幾次。

可趙天瑜這一轉身,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驚愣在當場,手中的皮包掉在了地上,雙手捂住驚呼。

一隻粗糲的食指點了點菸盒,聲音裡帶着調笑:“趙天瑜,好久不見。”

“你!!!”

畢鐵林湊近趙天瑜,挑了挑眉道:“沒想到吧。我也沒想到。”沒想到我還沒倒出空找你算賬呢,你主動送上了門!(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四八章 笑的露出了酒窩(二合一)

見鬼一般的驚愕、驚嚇表情。

趙天瑜眼中有驚恐、意外,以及不可置信,她甚至回望畢鐵林時微微搖了搖頭。

畢鐵林是什麼時候被放出來的?

不是怎麼也得判個十多年?畢竟在當年,那可是重罪,有的人甚至被槍斃了。

可他?怎麼可能?就算是表現良好,也不該這麼快吧?

還有,他怎麼人在京都?還混的沒有落魄,倒是看起來比當年年輕的他還……

趙天瑜以爲她會忘了畢鐵林。

但是見了面,她才知道自己就是到死那天,也能清晰地記起他的一顰一笑。

那段她不願意回想起的倒黴日子,在她看來,那更是她人生中最晦澀的階段。

她像洗腦般會在午夜夢迴時記起,又在清醒時自我催眠忘記。

每天除了幹活就是幹活,似乎永遠有幹不完、能累折人腰的活兒,躺在硬硬的炕上,會經常累的直哼哼。

春夏秋冬,都能在臉上、脣上,撕下乾裂的皮。手上更是大大小小全是乾裂的口子。

起早貪黑,她沒想到下鄉下鄉,居然就是淪爲一名農村婦女,然而她又沒有農村婦女能幹,連納鞋底都被罵廢物。

花開的年紀,卻穿着最破的衣裳,甚至連寫封信郵進城裡和父母說說話,都成了貪念。

能讓她記起自己還是一名漂亮姑娘的鏡頭,似乎只剩下每次下地之前走的那條羊腸小路。

那時,只要她經過,以畢鐵林爲首的那些小夥子,就會站在房檐邊兒偷摸瞧她。

那時,畢鐵林的目光裡有對女孩子的好奇,有男人愛看漂亮女人的本能,有主動上前只爲她一個笑臉的殷勤。

當初選擇畢鐵林當回城的踏腳石,她比誰都不願。雖然她說出來沒人信。

但當時知青爲了進城,在她之前有出過類似的事兒,很多曾經那些愛慕她的人,都被家裡警告,在回城那段時間裡都躲着她們。

她能等,可她肚子裡的孩子,那個也是在辦手續時,被人威脅、被迫懷上的孩子,等不了。

而那個真正該進監獄的人,她恨不得給碎屍萬段的人,卻握着她的手續,如果使壞,別說回城,就是在村裡都得被一人一口吐沫吐在臉上,更難活了。

爲了回城那個迫切的心願,爲了自認爲只要回了城就會一切變好的念頭,讓她害了眼前的青年、不,是眼前的男人。

她剛回京都那兩年,總會夢見畢鐵林遞給她半個饅頭的畫面,驚醒後會捂着心臟給自己洗腦,她以爲他早就熬不住死在監獄裡了……

趙天瑜愣住般傻瞅着畢鐵林,而畢鐵林就站在她的面前一動不動,讓她仔細瞅個清楚。

趙天瑜忽然雙手捂脣,捂住顫抖的嘴脣,不知想到了什麼,她又忽然僵硬地轉動脖頸,側過頭看了眼紅木酒櫃。

畢鐵林似笑非笑道:

“怎麼?幾年沒見了,見到我,連句話都不會說了?”彎腰撿起趙天瑜的皮包,遞了過去。

畢鐵林這一出聲,就像是能把她怎麼着了似的,“啊!!”趙天瑜慌亂搶過包,發出一聲驚恐的叫聲,在吳玉喜驚訝的眼神中,落荒而逃。

她往店外跑時,慌張到居然一頭撞在了玻璃門上,顧不上揉一揉額頭,回頭和轉過身看向她的畢鐵林對視了一眼,趕緊推門跑走。

玻璃門還在來回晃動着……

畢鐵林深呼吸緊咬後槽牙,閉了下眼睛,極致剋制住自己的雙拳,他怕他衝出去能像捏小雞一樣捏死她!

而剛剛在四目相對那一瞬,他差點兒就要那麼做了。

“鐵林,那位是?”吳玉喜看了看窗外跑走的少婦背影,又觀察了幾秒畢鐵林的表情,心裡好像猜到了答案。

但又覺得不可能,那也太湊巧了吧?

畢鐵林連續深呼吸了幾次,隨後嗤笑了一聲,他目光狠厲地看向前方,沒有給吳玉喜任何答案,直接腳步一拐去了休息室。

而跑出店面的趙天瑜,扶着拐彎兒處的牆角在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心裡只有一個恐慌的念頭,他會不會報復自己?啊?

趙天瑜嘴脣控制不住的發抖,全身上下抖得像篩糠了一樣。

大白天的,一位漂亮美婦臉上毫無血色,那副樣子真像是白天遇見了鬼,多一步路都走不得了,後來乾脆靠在牆上才能支撐住自己。

……

畢鐵林靜坐在寫字檯前,他眼神落在不知名處。他以爲他勸自己的很有用。

可剛剛,當趙天瑜撞進他的視線時,他才知道之前勸自己忘了吧等等都是狗屁!

他以爲他穿上西裝,就會心胸開闊到放下那段屈辱的歲月,還奉勸自己,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不要讓那些畫面來打擾現在。

然而,今日突如其來的見面,他才清楚自己的心裡到底裝着多少恨!

那恨意,根本不會隨着時間消失。

那恨,不是像是坑了他多少錢能放下的事兒。

他消失的華年,他母親跪在政府臺階上哭倒的畫面,他侄女死死地拉着警察的手,又被警察硬生生掰開那一根根細弱的指尖兒。

總有人說:老天餓不死瞎家雀。

可實際上,當年因爲他,他們畢家真的差點兒走投無路活不下去。

父母的棺材本都掏出來了,只爲了能知道他人被帶到哪的信兒!

母親沒了,父親攤在炕上無藥可吃,他理智地勸過自己。可特麼他發現,他根本邁不過去心裡那道坎兒!

蹲怕了,不可以再毀了自己。

畢鐵林心裡重複着這個念頭,他靜坐在那,能告訴自己的只有這一句,那就是不能因爲那麼個女人再失去任何東西。

畢鐵林緊攥着兩拳,指甲慢慢的給掌心裡摳紫、摳青,直至摳出了血印子。

“喜子!你進來!”

畢鐵林從本子上撕下了一張紙,刷刷刷寫了幾個字遞給吳玉喜,他眼中是意味不明,語氣是從沒有過的玩世不恭:

“找幾個弟兄,從今天開始,給我跟蹤那個女人。查她家還有誰,丈夫單位,她在單位情況,能查都查。”

……

趙天瑜癱坐在自家的沙發上,就是趙天雪開門的動靜都沒有聽見。

“姐,你怎麼了?幹嘛呢你?”趙天雪用手掌在她姐面前揮了揮。

“啊!”趙天瑜被嚇了一跳,隨後雙手捂臉鬆了一口氣。

她臉色差到極點,卻什麼也沒說,而是搖了搖頭疲憊地進了廚房。

從這天開始,趙天瑜被人跟蹤且不知,她還玩起了反跟蹤,跟蹤起了畢鐵林。

連續兩天站在街口拐角處,偷偷摸摸觀察穿着黑色大衣開夏利車的畢鐵林。

而畢鐵林每次都表現的像是不知道一樣。

趙天瑜明知道自己躲都來不及呢,卻又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似的,究其原因,她自己也不懂是爲個啥,爲何要偷偷觀察他。

直到跟的時間多了,看的多了,她才懂自己是爲何。

——

畢月的那些話,畢鐵剛不愛聽是不愛聽的,當着兒女的面不承認是一回事,可還是聽進了心裡。

畢鐵剛蹲在人民醫院後院的大樹根邊兒,想着心事兒。

被煙燻的迷離的雙眸,半眯起眼睛看着遠處,微長的指甲裡還存有黑泥,手上夾着一顆煙,腳邊兒已經有仨菸頭了。

他心裡挺無力的。

當大哥的,掙扎了好幾年,窮困潦倒到要靠倆孩子纔有所改善。

等他弟弟出來了,他還心裡尋思誰說也不好使,就是畢月、畢成怨他這個當爹的,他也要把存款都拿出來,想要竭盡全力幫畢鐵林呢。

結果卻是弟弟一分錢都沒用他的,只留下了一張字條,沒用半年時間,別說他家,就是連着妹妹畢金枝都跟着借了光。

似乎就像是在眨眼間,生活就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善。

畢鐵剛連續吧嗒了兩口煙,擡眼看天時擡頭紋更深了,頂着半白的頭髮,嘆了口氣。

他當哥哥的,現在就變成了,能插手的、能管的,似乎就剩下囑咐弟弟成家這件事兒了,結果啊,還是幫了倒忙。

畢鐵剛站起身,那沮喪的背影,與醫院後院兒的皚皚白雪融爲一體。

……

病房裡的畢成,小聲喊給他後背看的畢月:

“姐,啥大不了的事兒啊?你別掉小臉子啊。那是咱親爹親孃,都自個兒家人,多一句少一句的,你至不至於?你那好心也有點兒不會好好說。”

畢月“哼”了一聲,皺着鼻子回頭瞪畢成道:

“不好好說都不當回事兒呢,我要好好說,你信嗎?咱爹心粗,能不能聽進心都夠嗆。

咱娘,她纔不帶聽我的。

再說我也沒大小聲啊,估計怕我都給說中了,給爹說的心裡犯膈應了,拿我出氣。”

說一千道一萬,畢月剛纔說的那些弊端啥的,畢成打心眼裡不信,所以不以爲意,還認爲他姐太事兒,小聲嘟囔道:

“姐,你是不是想多了?那翠柳姨看着多老實,咱小叔話也說的挺明白。

那要是誰再揣着明白裝糊塗,那就是人的品質問題了。

人家又不是二皮臉,這讓你說的,好像、好像你那意思像是人家見到咱小叔得偷摸貼上去似的,趕上沒好人了!

咱農村沒那樣的人。再說了,還是拐到彎兒的親戚。爹那態度就是覺得你想多了。給說急眼了。”

……

楚亦鋒正在認真地掰着鋁飯盒的蓋子,發現這蓋子有點兒瓢,都蓋不上了,剛把飯盒合上,一回身給他冷不丁的嚇一跳。

被嚇着了,楚亦鋒意外了。

要知道他是幹嘛的啊?當兵的不知道身邊什麼時候站個人?這種情況太少之又少了。

尤其是他,耳聽八路耳觀八方,不是他吹牛,這話形容他,一點兒不假。

楚亦鋒挑了挑眉,審視般的上下掃視畢晟:

“行啊,小子。走道沒聲,跟我玩反偵查?不繼續睡覺,幾個意思?”

畢晟抿了抿髮粉的小薄嘴脣。開口時,仰頭先問道:

“大哥,你真的是軍人?將軍?”

楚亦鋒點點頭,滿臉肯定,答道:

“是。你姐夫我,過些年就是將軍。怎麼樣?狗蛋兒,給將軍當小舅子是不是特有面兒?”

畢晟垂下眼眸,沒讓楚亦鋒看見他眼簾中滿滿的崇拜。

再擡眼時,學着楚亦鋒剛纔審視他的樣子,也上下掃了兩遍楚亦鋒:

“這些都拿去醫院?那我跟你一起去。你這堤了算掛的,正好我幫你拿。”

堤了算掛?

楚亦鋒意思明白,被畢晟的東北話逗樂了,開口逗道:

“行啊,我看你這也鼻涕拉瞎的了,正好咱先去買棉襖。”

兩個人鳥悄的出了院兒,楚亦鋒特意讓畢晟別發出聲先跑車上去。

一是把喝了粥睡着的劉雅芳和陳翠柳驚醒,二是想考驗考驗畢晟。

發現畢晟前腳尖點地,穿着他那長大衣還能速度挺快的跳躍的跑……

楚亦鋒本不想在滿車瀰漫“酸臭味兒”的環境裡張嘴說話,卻被畢晟給整的跟發現新大陸似的。

他一手操控着方向盤,一手親暱地使勁揉了揉畢晟的光腦瓜,說着話還時不時地側頭看一眼小少年:

“長大想不想當兵?和我一樣念軍校,穿軍裝,保家衛國,理想是當將軍。嗯?想不想?”

畢晟第二次坐小轎車比第一次從容了些,扭頭看窗外,頭都沒回,說道:

“大哥,你好好開車。別老撩斥我”

“噯?狗蛋兒。明早我來接你,領你看升旗儀式?”

畢晟瞬間轉頭正視楚亦鋒,大眼睛閃爍着驚喜:“好!一言爲定!”

楚亦鋒憋不住咧脣笑彎了眉眼:“臭小子,正常對話該是問我真的假的,你可倒好,一點兒不懂客氣。”又美滋滋地自問自答否定自己,繼續道:

“唉!誰讓我是你姐夫呢。”

當這哥倆好的姐夫小舅子推開醫院病房門時……

畢月不是好眼神地剜了一眼楚亦鋒:

“你給我娘送回東北了?”

楚亦鋒尷尬地站在病牀邊兒,用拳頭堵住脣,輕咳了兩聲後,又輕推了一把畢晟,那意思你去找你哥,我跟你姐有話說。

趁着畢成問畢晟哪來的羽絨服時,楚亦鋒極快地湊近畢月,邀功一般、表情豐富的實話實說道:

“別提了,你娘吐了,我那車給吐的啊,都不能要了。你賠我吧。”說完,笑的露出了酒窩。(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四九章 受挫(二合一大章)

邀功的態度,壞笑的表情。

畢月疑惑地看向這樣的楚亦鋒:“嗯?真的假的?”

楚亦鋒抻了抻大衣襟,再近一步湊近畢月道:

“你聞聞?我這衣服上都有那味兒。”

畢月……

畢晟在一邊兒指了指楚亦鋒,意思是回答他哥,那位給買的新棉襖。

和畢成一問一答中,還不忘始終觀察他姐那面的情況。

畢月越過楚亦鋒也正好看過來,畢晟舔了舔有些乾裂的薄嘴脣,臉色發紅看向畢月。

他有些不安的用食指攪動衣角,小聲道:“姐,你替我把衣裳錢給大哥唄。”

只一句話,外加畢晟那副小表情,全面喚起畢月當姐姐的自覺性,疼愛的表情溢於言表:

“嗯。等姐收拾收拾自己的,至少等姐洗洗頭髮的,到時候領你去百貨大樓再買幾套。等姐脖子要是拆線了,還領你玩呢。”

畢月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好好洗個澡。

要是能躺在大浴盆裡泡個澡,從熱水裡出來還不用凍的渾身打哆嗦,那就是她目前的終極理想。

楚亦鋒也回頭看了眼畢晟,看到畢晟彎起嘴角,也跟着臉上滿是笑模樣。

他將裝小菜和熱粥的網兜子遞給畢月,小聲嘀咕道:“先對付兩天吧,你這情況不允許。”

話音兒剛落,畢父畢鐵剛推開了病房門。

畢鐵剛衝楚亦鋒點了點頭,只一句:“來啦。”

說完就看了眼畢月,又看了看身着新衣服的畢晟,順帶着還瞟了眼網兜子裡的盆盆罐罐,最終眼神落在筆直站在病牀前的楚亦鋒身上。

畢鐵剛都沒往屋裡多走,再次回身開門走了出去。

同一時間,畢月難得的臉色發紅,而楚亦鋒已經隨着畢鐵剛的身後跟着出去了。

“姐?”畢成拽着畢晟的胳膊半靠在牀頭,表情略顯錯綜複雜:

“咱爹估計是看出來了。就楚大哥那樣的,指定不帶遮遮掩掩。完了,要是過了爹那關,你倆這不就等於定下來啦?”

畢成心話:大山哥連個苗頭還沒露呢,就楚大哥那條件擺在那,這不就是板上釘釘了?

想到這,又歪頭看畢月,發現他姐終於有點兒女孩子樣兒,沒出息到連脖子帶臉的通紅一片。

畢月低頭擺愣網兜子,一樣一樣的將飯菜都擺了出來,擺完了纔想到,這咋都擱牀上了?

又對畢晟招手,示意都給畢成拿過去,卻始終沒吭一聲。拿畢成說的話當空氣。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畢月有點兒坐不住了。

在畢成和畢晟眼中,她該吃吃、該喝喝,坐那特穩當,實際上只有畢月自個兒知道,心裡早已長草了。

她糾結、惆悵、擔憂,還摻雜着絲絲丟人不好意思。

外面那倆人到底聊啥呢?咋聊那麼久呢?

……

“……叔叔,我是一名軍人,雖然目前在京都軍區,家也在京都,但是前段日子剛從前線回來,以後也許不一定會長久在這。

原來的職位是作戰部參謀,現在因爲腿上有傷,再回去報到會分配在哪都得看上面的意思。

我的情況就是這樣。和畢月認識的情況也是這樣。

時間久了,和畢月和大成走動的多了,也就彼此瞭解了。

叔叔,我知道第一次見面說這些有些唐突,更何況應該是先登門拜訪您,再說這些。

但我真的想和畢月有進一步發展,更想得到您的認可和同意。”

楚亦鋒的臉上全是恭敬,早沒了剛纔和畢月嬉皮笑臉的模樣,立正站好,語速沉穩且緩慢,說出的每一句話,就差提前打腹稿了。

他現在的感受倒不是緊張,是認真地請求,有“求”,自然就會態度鄭重。

開門見山,畢恭畢敬,有一說一,外加誠懇的表情和語氣……

畢鐵剛回望着面前高大的年輕人。

他聽着楚亦鋒認認真真的跟他有啥說啥,掏兜拿煙,點着了,在煙霧中眯眼看了看楚亦鋒身上板正的軍大衣。

過年二十七歲了。

嗯,歲數是大了點兒,年齡這塊和他家大妮不匹配。

從出了病房後,這個年輕人就把該說的都說了,畢鐵剛也才鬧明白畢月到底是咋認識面前的軍人的。

原來閨女就是給這家人的孩子當的老師啊。

往前倒倒,刨除鐵林那塊,那他們家還真挺借力楚家人的。

要不是有人家那幾十塊錢,他閨女兒子恐怕連早飯攤子都支不起來。更不用說後面去外國倒貨了。

畢鐵剛始終挺直腰板,看起來是一副不想多言的架勢。

說心裡話,他不是不滿意,就是冷不丁聽到這些,心裡不得勁兒。

心裡老有一個念想:

孩子是不是還太小?說這些是不是還太早?

雖說擱他們農村老家,像他家大妮這樣歲數的大姑娘,也基本都在這個歲數定下了婆家,或者議親完也就嫁了。

可他家閨女,那是大學生啊!

有擔憂,有說不上的滋味兒。

畢鐵剛一面兒尋思着畢月的歲數談這些也算可以,不是不行,一面兒又咋咂摸嘴咋不對心思。

要讓他具體說出到底是咋個意思,他除了被冷不丁的唬了一跳外,能說出來太意外,其他再說不出來。

“咳!”畢鐵剛乾咳了一聲,他雙手背在身後,開口之前又想起那飯盒打開熱氣騰騰的粥,長嘆一口氣,終於和楚亦鋒之間有了實質性的互動,問道:

“你家哥幾個?父母是幹哈的?家裡還有啥人?都說說吧。”

這話題,就跟定心丸似的,楚亦鋒表情未變,心裡卻鬆了一口氣。

都問這問題了,說明畢父對他挺認可。

問就答唄,他要是這問題回答完再不被女方家長滿意,那可着滿京都也沒幾個能娶得上媳婦的了!

“叔叔,我上面還有一個姐姐,她原來是國營長的會計,後來離廠開了個公司,嗯,就是開了三個廠子。

下面還有一個堂弟。我爺爺那輩兒就生了我父親和叔叔,叔叔在對越的戰役中犧牲了,留下一個堂弟。

堂弟算是常年住在我家,以後也會一起生活,他就是月月教的學生,他叫楚慈。”

畢鐵剛心裡驚訝的不得了,卻強撐着自個兒。

他好像聽明白了,這家人不一般。

這小楚的姐姐居然開了仨廠子!

小楚的叔叔?一家子難道都是軍人?

畢鐵剛怨自個兒心粗,又再次不着痕跡地仔細瞧了瞧楚亦鋒的穿着打扮。

假裝低頭踩菸頭,實際上是偷瞟了一眼楚亦鋒腳上的皮鞋和大衣遮蓋下露出的半截褲子。

楚亦鋒連句畢鐵剛的“嗯”之類的回答都沒得着,停頓了幾秒種後,繼續道:

“我母親在婦聯工作,是一名幹部,快退休了。”

畢鐵剛……他一個常年和土坷垃打交道的,和幹部家當親家?

楚亦鋒說話始終觀察着畢鐵剛的表情。

可此刻卻發現自己居然在關鍵時刻沒“眼力”了。

居然看不出畢父是啥意思了。

心裡有點兒含糊。

可畢父既然問了,那咱就得堂堂正正、有啥說啥。

“我父親也是一名軍人。呵呵,叔叔,我們老家也是咱東北的。”

“嗯嗯,挺好。”畢鐵剛終於回了句話,卻沒啥實質意思。還笑的挺客套。

“他在總政。職位嘛……”楚亦鋒頓了一下,想着怎麼形容呢?

“叔叔,我父親是一名將軍。”

火柴盒掉地,沒發出多大聲響,卻像是能驚醒畢鐵剛似的。

畢鐵剛瞪起眼睛,瞪起那雙還帶有紅血絲的雙眸,不可置信地盯住楚亦鋒。

“叔叔?”這一刻的楚亦鋒,終於不淡定了。

他彎腰撿起煙盒,想要遞給畢鐵剛,然而畢父卻躲閃了一下,沒接。

“你說啥?!總、總政?哪個總政?還、還將軍?”

畢父說話都不利索了,楚亦鋒尷尬地不知道該咋接話了。

結果就變成了,一直標榜自個兒很聰明的人,真就幹出了傻傻的事兒,他居然問畢鐵剛道:

“叔叔,還有哪個總政啊?”

畢鐵剛粗糙的大掌緊握門把,前一刻還挺直着腰板,這一刻變成了似乎要貓腰跑的架勢:

“那個,那個誰啊?小楚啊,叔叔謝謝你這段日子對月月和大成的幫助。真的!你這腿上還有傷,俺們這也都是事兒,你先回家吧,啊?”

說完,畢鐵剛那架勢就要開門進病房。

“叔叔?”楚亦鋒心裡慌張,臉上也帶出了疑惑。

他不明白,這怎麼了?

畢鐵剛嚥了咽口水,這回臉上是一片認真,再次重複道:

“真的。都挺忙的。等以後有空再說。啊?小楚,先這樣。”

都沒給楚亦鋒拽他衣服袖子的機會,畢鐵剛進了病房直接站在門口,用後背靠住門。

一直等着外面那倆人的畢月,看着這樣的畢父,先是觀察了幾眼她爹的臉色,隨後低頭……

一直好信兒,心裡不停問自己,難道楚大哥從今兒個起真就成姐夫的畢成,看到畢父那張跟開了大染坊的表情臉,一時驚訝地眨了眨眼。

還是畢晟問道:“爹,我楚大哥呢?”

結果這句問話就跟扎到了畢鐵剛似的,畢父大嗓門道:

“剛認識幾個點兒,你就大哥了!你知道人家是誰家孩子啊,你就哥!”喊完又忽然想起門外的楚亦鋒有可能會聽見,緊皺着雙眉,又壓低嗓門咕噥道:

“大妮兒,不行,不般配,聽見沒有?”

原來這就是心緒複雜的滋味兒。

畢月此刻倒平靜的不得了。她覺得自己現在越來越不瞭解自己。

她猜到了,以楚亦鋒的性格,那人確實是速戰速決型。

她爹呢,質樸的一個人,也指定不明白啥就一準兒問啥。

啥話、啥情況,一說,答案立刻見分曉。

如果她爹此時是歡天喜地的看她,她想她也不會舒服。

可是她爹現在在如此的狀況下,還挺情急的狀況下,第一反應是跟她筋鼻子瞪眼睛小聲吼“不般配”,原來她也會不舒服。

瞅瞅她,真夠事兒的了。

做人也夠貪心的了。

給她當爹媽,也夠難爲人的了。

怎麼着都不行,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又讓他們該怎麼辦?

畢成小心翼翼地看向畢月。

畢晟皺皺着小眉頭,翹腳想要眺望門外的楚亦鋒。

畢鐵剛小聲吼完,想要掰扯大道理,腦袋卻是嗡嗡的。

他第一次承認,歲數大了、有點兒不中用了。接二連三的這事兒那事兒,糾的他心口窩這個不得勁兒。

想開口說點兒啥,又組織不明白語言,又是當爹的,咋也不能和快二十歲的閨女說的太多,只能長嘆一聲,看向畢月,希望一切都在不言中,閨女還能明白。

畢月平靜道:

“爹,你先過來喝口熱乎粥吧。從下火車都沒吃上口飯。我都給你擺上了。一會兒該涼了。”

就像是啥也沒發生過一樣,就像是無所謂的態度。

然而畢月越是這樣,畢鐵剛和畢成越是總偷瞅觀察畢月,就怕畢月心事重。

門外的楚亦鋒,憑着他的耳力,自然也聽清了裡面的對話。

無論是畢父畢鐵剛喊出的那幾句,還是畢月叫畢父吃飯的話。

聽到那些,楚亦鋒只感覺自己真就沒臉、沒勇氣,再推開房門。

他邁着大步,離開了醫院。

內心瞬間有點兒由自信變的大受打擊。

楚亦鋒和畢月在各自的立場上,卻有了同樣的感受:

別人談戀愛、成家,怎麼那麼簡單。

他、她,怎麼就那麼難!

“亦鋒?”

楚亦鋒停下掏車鑰匙的動作,回身點點頭道:

“噢。小叔,你最近回家住不方便吧?我這有套空房子,你要不要……”

畢鐵林觀察着楚亦鋒的表情,忽然側過頭苦笑了下,拒絕道:

“沒事兒。我那不是有門市?怎麼?和我哥該說的都說了?”

楚亦鋒抿了抿脣,眼神落在院子裡掉漆的長椅上。

畢鐵林拍了拍楚亦鋒的肩膀,安慰道:

“他們是父母。至少和我、和你,就是畢成,都想的不一樣。

他們也是老實人,從沒期盼過讓月月攀高枝兒,當父母的只希望孩子過的不錯,僅此而已。

而你是太不錯了,恐怕啊,呵呵……”

畢鐵林停頓在這,等着楚亦鋒看向他。

“就我哥那心眼兒,恐怕現在都得聯想你和月月真成了,就憑你家、你父親,他都得害怕將來月月受欺負,他會毫無辦法,到時候上哪說理去?”(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五零章 誰嫌棄誰(二合一)

“閨女啊,不是爹老古董,也不是不讓你咋地……”

畢鐵剛一臉惆悵,惆悵地擡眼看着畢月,眼底還帶出幾絲小心翼翼,手中還攥着筷子,卻吃不下去了。

他尋思着這話到底該咋說,纔不至於讓孩子覺得難堪。

一側頭就看到了穿着新羽絨服的畢晟,瞬間氣不打一處來。

畢鐵剛從下了火車也跟劉雅芳一樣,沒個順心的時候,就覺得這大的小的啊,就沒一個讓他順心眼子的!

那羽絨服多貴,他沒穿過還沒見過嗎?

他擱省城看腿的時候,真瞅見過。一打聽價格,這給他嚇的。

八十年代的羽絨服樣式很普通,其實就是後世最常見的棉襖樣式。

但擋不住那是貴東西。

貴到啥程度呢?

蘇國不是缺這些東西嗎?咱國家都拿這羽絨服換過汽車,真是一點兒不誇張。

畢鐵剛就納悶了,這怎麼老兒子到了京都,咋也變的不聽話,隨便要人家東西了呢?

京都這地方咋那麼邪性?!

畢晟抿着小嘴脣,大眼睛裡充斥着無語,看他爹邊說話邊往外噴大米飯粒兒。

“你自個兒棉襖呢?纔剛進城幾個小時,來京了這傢伙把你嘚瑟的!人家給買就穿啊?眼皮子淺的玩意兒!”

畢鐵剛由好好說話突如其來再次發火,讓畢月和畢成同時嘆了口氣。

這哪是留醫院要照顧他們,都跟着上不起火。

畢晟等着畢鐵剛罵完,邁着穩穩當當的小步子,走到畢月那側的牀頭櫃前,回道:

“我自個兒的?那你得問我娘。讓我娘給吐的,都不能見人了。我還能光膀子來醫院啊。”

“啥玩意兒?”

畢月接話道:“爹,我娘好像暈車了。剛纔那誰說了。再說不就是一件棉襖嗎?我還尋思給畢晟買一件。剛纔、剛纔他走的急,等下回見到他,多少錢我給他還不行嗎?”

“唉!”畢鐵剛無奈地揮動了兩下筷子:

“別忘了,估麼着他還得來,到時候啥也別說,先把錢給人家。你們就記住嘍,有一個算一個都聽好了,人家再有能耐也不能佔人便宜,別沒咋地呢就讓人瞧不起。”

畢成偷瞟了眼畢月。聽他爹那話,也不是沒個迴旋餘地,但又不全是。

關鍵楚大哥確實幫了他家很多,倒不是佔不佔便宜……反正要是那麼“一刀切”,分出個彼此老說謝謝啥的,那真有點兒過河拆橋的意思。

“嗯”。畢月推了推飯盒:“爹,你快趁熱吃吧。”

“大妮兒啊,那小楚,爹都能看出來,看說話打扮啥的,一看就不是咱家人。

那不是一個鍋裡的,把肥肉和倭瓜亂燉愣攪,那就得咋吃咋不是個味兒。

再說你大學還沒念完,以後,以後遠着點兒,聽爹一回,行嗎?”

畢月還沒表態,畢晟冷不丁的插話道:

“爹,你吃着楚大哥做的現成飯,還說他的壞話,你也太不地道了!”

畢月趁着畢鐵剛馬上就要暴起時,一把拉住畢父的胳膊,趕緊表態道:

“爹,我自個兒的事兒,心裡有數。

您也不用多說,我都明白。又不是小孩兒。

倒是您,您可別再大嗓門罵狗蛋兒了。

你說說咱家,我估計一會兒李叔快活動完回來了,接二連三的,人家都得瞅熱鬧。”

畢鐵剛扔了筷子,心話:該說不說的,反正也都說完了。他家狗蛋說的對,吃着人家小楚做的飯,嘚嘚人家這個那個的。

“我去給你們問問啥時候打針。”畢鐵剛說完站起身,順手抄起棉帽子,飯只吃了幾口,又扔在了那,轉身出了病房。

畢成罵畢晟:“你擱家就這麼和爹說話啊?他說一句,你有八句對付?”

畢晟卡巴卡巴眼睛,挺鬧心。心裡合計着:楚大哥走了,他那新帽子還擱汽車裡扔着呢。還有,誰領他去看升旗啊?這不泡湯了嘛!

正想到這,畢鐵林推開了病房門,直接將手裡的藍色毛線帽子扔給了畢晟,畢晟反應極快,一躍跳起接住。

畢鐵林環顧了一圈兒,問畢月:“你爹呢?”

“說是去問問護士啥時候輸下一組,可他拿個棉帽子走的。”

畢鐵林瞭然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之前,就像是和畢月對暗號似的,又加了句:

“啊,剛纔擱門口碰到亦鋒了,跟他聊了兩句。他那腿估麼着也不能在醫院一窩窩一天,不能躺不能撂的,說是今天回家睡個整覺。”

畢月再次臉紅髮燒。她以爲她早沒了這項技能,現在才知道,她臉皮厚?不見得。

微微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

她確定,這一刻,心裡並沒有失落,只有對楚亦鋒受挫後咋想的擔憂。

很沒出息。

不知不覺過心了、在意了,且裝作平淡冷靜的不欲人知,這就是她畢月。

……

楚亦鋒開着車窗大敞四開的轎車,往大院兒的方向行駛着。

趕上紅綠燈,有行人好奇地看過來,他眼神直視前方,表情是毫不在意的專注。

實際上心裡挺亂糟糟的。

他知道畢鐵林說那些話是啥意思,也理解畢父在不瞭解他的情況下的所作所爲。

可……耐不住那份失落,還是挺讓人心情壓抑的。

楚亦鋒拉起手剎,抿着脣。

他以爲就憑他的家世,應該是給他加分的,今兒個才知道,在有些人的眼裡,也會成爲絆腳石。

多可笑。

他姐姐口口聲聲怕畢家佔他們楚家便宜。

結果畢月的爸爸呢?嚇的對他緊着擺手。

那一刻看他的眼神,滿滿都是恐慌般的躲避與嫌棄,知道他爸爸是將軍後落荒而逃。

不知道的,以爲是小鬼子和紅軍狹路相逢呢。

他該怎麼辦?

接下來是一門心思攻克畢月這道防線,還是突破重圍暖透畢家所有人?

是暫時收斂,真就別熱臉騰冷屁股等着畢父畢母離開?

還是鋒芒畢露、勇往直前?

楚亦鋒開進大院兒,情不自禁的嘆氣出聲。

誰說男人沒有無助。

尤其是被畢父那幾句話挫的,楚亦鋒等同於是被畢父趕出門,換一般人真沒勇氣再去,更何況他還要面子。

楚亦鋒勸自己,誰叫咱是個爺們?

他覺得感情這事兒吧,最怕的就是拖着。還是後者吧,盡力慢慢讓他們多瞭解他吧。

樑吟秋從臥室裡走了出來,摘下眼鏡,手上還拿着線裝書,斜睨了一眼開門進屋的楚亦鋒:

“回來啦?軍輝給你來電話了,你給他回一個?”

楚亦鋒點了點頭。直接和坐在客廳看電視的楚老太太對話道:“奶,我一會兒擦完車,拉你出去溜達溜達啊?”

楚老太太不瞅和她說話的大孫子,她擡眼皮瞧了眼樑吟秋,沒吱聲。

楚亦鋒邊換鞋邊說道:“趁着我在家還有點兒空,啊?奶?拉您去前門轉轉?”

楚老太太這一刻真心舒坦。心裡話:該!臭嘚瑟!瞎管管不到點子上,你兒子眼瞅着就不和你一條心嘍!

很給面兒。

楚老太太現在真是惜字如金,可這回開口應承了。

但是一貫風格那改了就不是她了,她端着架子,低頭瞅了眼自個兒的銀手鐲,擺譜道:

“瞎溜達啥?!你給我凍感冒了呢?”

楚亦鋒本就心情不咋地,回了家自由了,那就更是情緒外露了,一揚手揮了揮,微皺眉頭道:“得!您當我沒說。”

楚老太太前一秒鐘還眉目舒展,這一秒面無表情。拄着拐,一步一步挪騰到電視跟前兒,在樑吟秋的目不轉睛看向她時,對着電視鈕使勁一擰,給電視調到了最大聲。

而大少爺楚亦鋒已經坐在電話邊兒,開始撥號了。

“嗯。給我打電話了?怎麼樣?你全好了沒?”

軍輝一手執電話,一手對着身後牌桌揮了揮手:“楚哥,忙嘛呢?怎麼腿折了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楚亦鋒捏着睛明穴:“別提了。我最近和醫院忒有緣。去醫院比在家呆的時間還多,天天紮在那。怎麼着?有事兒?”

軍輝臉上是一道紅疤,新長出的肉,冷不丁的誰一瞅,都能給嚇一跳,尤其是笑的時候,此刻他咧嘴笑道:

“看來你骨頭太脆啊,要不然怎麼老折騰去醫院?楚哥,聽弟弟一句勸,真得好好配合治療。腿那玩意兒得保護好,咱訓練是一個,嘿嘿,落了病根兒,將來就算你腰力不錯,跪着也受不住不是?”

楚亦鋒終於露出了笑模樣,笑罵道:“滾蛋!朋友住院去護理。沒正事兒真掛了啊?”

“別啊!”軍輝收斂了些笑容,這回語氣認真了起來:

“楚哥,聽到信兒了沒?你要是沒聽到,估麼着伯父回來就能跟你說。咱軍區要成立不分兵種的特種大隊了,各兵種裡選拔。”

“噢?”楚亦鋒放下了翹起的二郎腿,坐直了身體,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看來我得拿痊癒報告報到了!”

軍輝點點頭,手插褲兜看向窗外:“是的。”

楚亦鋒站起身,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耳邊聽着嘈雜的電視聲,眼神也落在了院子裡。

他不信運氣,不信命運,只信自己。

鴻雁向蒼天,他想,他該粉墨登場了。

樑吟秋始終沒回屋,當她聽到楚亦鋒和軍輝在電話裡笑談去醫院比在家呆的時間還多時,心裡悶的不行,堵着一口氣。

真想問問她兒子:你還知道啊?!

然而只能嘆氣,卻不能上前質問畢月怎麼就那麼嬌氣,非得扯着她兒子陪着遭罪!

本來女兒和兒子翻臉,就夠她這個當母親的喝一壺的了,還得絞盡腦汁讓他們姐弟倆再和好。

如果她也被兒子當成拒絕溝通的人物,就她家老楚那情商?那根本指望不上。

至於指望其他人……樑吟秋瞟了眼楚老太太,不得不大聲,得大過電視聲喊道:“您小點兒聲成不?不行我給你買個助聽器,這家還有其他人呢?”

能指望誰?一個個的,不夠愁人的呢!

樑吟秋望着楚亦鋒爬樓梯的背影,扭身也進屋了。她打算一會兒親自下廚做點兒好吃的,瞧她兒子都瘦了。等吃飽喝足了,不行再試探着聊聊吧。

忽然想到何振雲的外甥女白雪,想起女兒楚亦清和她說的那些話,樑吟秋有些神遊的晃進了屋。

楚老太太剜着眼睛瞪視着臥室門,小聲罵道:“還小點兒聲,小聲你奶奶個……”

“腿兒”字卡在了嗓子眼,楚老太太臉上有點兒慌亂,不過樑吟秋根本連看她都沒看她一眼,越過她上樓了。

楚亦鋒正拿着脫下的軍大衣聞呢,聞完還自己惡寒了下,剛要揚手將大衣扔在地上,樑吟秋連門都忘敲了,直接推門而入,開門見山道:

“小鋒,你王大娘家的白雪從外地調到咱軍區文工團了。”

楚亦鋒挑眉等着。

“她一個十九歲的小姑娘,誰誰都不認識,文工團那些小女孩兒爲了上臺爭角的,小心思多。你多照顧點兒。”

楚亦鋒皺了皺眉,不解道:“她一女孩子家家的,我一大老爺們,又不像那些新兵蛋子,怎麼照顧?”

樑吟秋陪笑臉:

“那能怎麼照顧。無非就是她要是去你那找你什麼的,你別一個忙字給打發走。當妹妹那樣走動着,總會有有心人注意。

白雪那孩子單純,不像現在社會上那些女孩子。她沒什麼虛榮心,說是不想提你王伯伯是她親姨夫,想靠自己。

可你王大娘哪能放心,現在不比原來,外地人到哪都被欺生的厲害。”

樑吟秋說到這,就像是閒聊天似的拿過大衣,又加了幾句道:

“白雪這孩子真是不錯。這社會風氣也跟前些年不一樣了,現在的女孩子啊,恨不得攀高枝兒,恨不得家裡出個能耐人趕緊拿出來說說,白雪這樣的,真是難得。”

看樑吟秋的架勢好像還沒說完,楚亦鋒嫌煩了,點點頭應承下來:“知道了。您還有事兒?”

樑吟秋心裡這個氣啊,臉上沒表示出來,腳步一拐,拿着大衣送進了浴室裡。也是在轉身沒和楚亦鋒對視的情況下,才裝作關心地問道:

“那個畢月怎麼樣了?”

楚亦鋒回眸看向他母親的背影,停頓了幾秒,坦白道:

“媽,您女兒口口聲聲說怕畢家佔我便宜,實際上今天畢月的爸爸來了,我和他實話實說我的情況後……”

樑吟秋站住了腳,卻沒有回身。

“她爸爸對我避之不及。”(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五一章 掀開嘮(二合一大章)

樑吟秋心裡是意外的,臉上卻帶出了嚴厲之色,瞬間轉身,伸出食指指着楚亦鋒的方向,質問道:

“楚亦鋒?你姓什麼忘了是吧?怎麼說話呢?我女兒,我女兒是你什麼?連姐都不叫了,就因爲個外人,小鋒,你可真是出息了!”

她罵完楚亦鋒,先臉色漲紅的要命,又氣又急。

楚亦鋒平靜道:“所以說媽,您根本就對畢月現在是什麼情況無所謂的,還打聽什麼?”

“你這孩子!你!我有那麼刻薄嗎?你這麼說話就不怕傷家裡人的心?”

楚亦鋒一步不退,開口了,情緒完全涌向眼底。

氣憤至極,將所有的負面情緒暴漏。

瞬間將手裡的毛巾用砸的方式甩在了牀上:

“外人?我不明白我都承認了的女朋友,怎麼就成了外人?

您能跟我說什麼白雪說好一會兒,替人家操心,到了畢月這,一句外人,成了不得不問的程序?您還讓我說點兒什麼?

我只是處了個女朋友,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幹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兒,讓你們一個個的怎麼就那麼看不上眼!”

樑吟秋再氣急敗壞,卻習慣性對楚亦鋒好說好商量。

她現在能硬着聲跟她兒子理論,真是到老了都能記得這一茬。因爲太少太少了。

此刻緊皺着兩道秀眉,她把她的不理解、不明白,也問了出來,說到激動處,還拍了拍巴掌道:

“小鋒啊,媽現在真是不認識你了。

你和你姐,什麼時候那麼吵過架?這次都因爲個畢月鬧隔心了!

你姐在醫院受了委屈,還當着你的面兒,你居然因爲畢月給她攆了出去。

你讓媽怎麼能對畢月有個好印象?

那是你親姐,我親女兒。畢月在我眼裡可不就是外人?

再說你明知道她都罵你姐什麼了,還當着你的面兒就敢跟你姐大呼小叫的,什麼難聽罵什麼,你是怎麼做的?

你沒反應?你們可是親姐弟倆啊!你真是寒了你姐的心!

你姐從小到大,她怎麼護着你的,都忘了是吧?

你現在因爲那麼個口出髒話的女孩子,跟你姐現在這個樣兒,你說說,你換位思考,你要是我,能不能對畢月有意見?!

用你奶奶的話,她在我心裡就跟個攪家精沒兩樣!

剛見過幾次面?瞧瞧給你們姐弟倆挑撥的,跟仇人似的。讓她進咱楚家門?那還有好嘛!

我現在最後悔的是,當初給小慈選家教老師,就不該可憐她!”

樑吟秋越說越生氣,這一刻真是索性把該說的說了。這完全和她上樓前想的相違背。

沒上樓前,她還心裡預備着多提提白雪,兒子不是喜歡歲數小的嗎?那白雪也十九歲。臉盤、模樣、腰條,各方面都不差。

再順帶着提兩句畢月,別搞得她像是怎麼着似的,做的太明顯,只會引起兒子的反感。

就像她勸閨女時說的,現在小鋒是被迷了眼,正新鮮着呢,真正適合不適合,那需要時間處着看。

樑吟秋認爲,她吃過的鹹鹽比年輕人走的路還多,這麼多年下來,看的多了,倒是比楚亦清想得開。

年輕人有多少自個兒處着處着就拉倒的,那個畢月還是個暴脾氣,並不適合小鋒。

她是當媽的,誰不瞭解小鋒,她這個當媽的心裡明鏡着呢。

就她兒子,其實不是個好相處的,臉急着呢!

倆人都不是好脾氣,鴛鴦要配成雙,那得互補。

都不攔着,沒了她們這些“絆腳石”,也許他們沒了障礙,自己就能品出都不對付了,到時候自個兒就能分手。

可現在事與願違,真實想法完全告訴了楚亦鋒,樑吟秋說完嘆了口氣,表情愁苦,苦口婆心、降低音量,商量道:

“小鋒,你明不明白?我爲什麼和之前對畢月的態度有反差,還不是她把事兒做絕了?

媽承認,你姐脾氣不好,她都不用說,一準兒到醫院鬧開了,倆人才那樣。

可那個孩子,她但得有點兒涵養,但得能顧全大局一星半點兒,我都不會是這個態度!”

楚亦鋒嗤笑了一聲,挺無奈道:“所以因爲我姐沒幹過畢月,您這就算給我終生大事定了性?得隨你們心思來?”

樑吟秋深呼吸,擰眉不可置信道:

“你就這麼看媽媽的?我不同意是看透了畢月的性子,她不適合你!小鋒啊,媽媽還能害了你嗎?我怎麼沒管別人,我是爲你好,你怎麼現在好賴都不知了呢?”

“媽,您也別說了。怎麼回事兒,我心中自有答案。真不是你和我姐能左右的。”楚亦鋒板着一張臉,開始解襯衣袖釦。

他不想多說,說多了並不能改變什麼,就像母親無法說服他一樣。

他只知道,他自個兒的事兒,輪不到任何人做主。

他是快三十歲了,不是未成年!

“你什麼意思?”這一刻,樑吟秋真有些氣急敗壞。

這兩天,兒子都不和她對話了,是能不和她說話就不說話,以前從來沒有過。

現在又居然當面攆她出門,不孝子!混賬東西!白生他養他疼他了,現在因爲個女孩子跟自個兒親媽這樣,樑吟秋覺得自個兒傷透了心。

胸中有團火直往外翻涌,這是楚亦鋒的直觀感受。

他不停地壓着那團火,然而母親不停地拱火,沒完沒了的說說說,真是煩透了!

楚亦鋒轉過身,解開的襯衣、露出的胸膛起伏不定,緊抿的脣,怒目而斥、霸道的眼神,和他父親楚鴻天“一言堂”

的時候,表情如出一轍。

這給樑吟秋氣的,眼圈兒紅了,氣的手抖,她有預感這敗家子要撩狠話傷她心了!

“爲我好?!您真是夠了!

誰罵誰?媽,您自個兒生的女兒自個不清楚嗎?

一句一句的,她楚亦清回孃家跟你告狀說畢月的種種,說我不護着她,她怎麼不說說,她都幹了些什麼?

大冬天的,畢月那可是剛縫完針還不過十二小時,就是再生氣吧,怎麼就能幹出來給一個病人攆出病房?不怕她得破傷風嗎?腳上連雙襪子都沒穿,光腳光腦瓜站在大門口等着我!

當我面,畢月也好,您女兒也好,哪個沒口出髒話?別屎盆子都扣在畢月腦袋上!”

楚亦鋒說到這,胸口不停地喘息着,乾脆轉過身面對樑吟秋,盯着他母親的眼眸繼續道:

“這就是咱們楚家的教養?還涵養?別開玩笑了!除了奠出我爸的名號欺負人,你看看她楚亦清都幹了些什麼?!

她需要我護着嗎?她有一個將軍爸爸給她撐腰,有一個慈母媽媽不管青紅皁白一準兒站她立場考慮!

我不知道我到底談個戀愛礙着誰了?你們一個個的至不至於如此?

媽!畢月做了什麼?我姐衝進病房對她破口大罵,她不能還嘴嗎?她又不是啞巴!

我姐給她趕出門,她就得一副悽慘模樣,只能站在大門口傻等我。

脖子上的血還沒擦淨,腦袋連個帽子都沒戴!

我知道您絕對不會站在畢月的立場考慮。

我也更知道如果畢月當時親爹親媽在醫院看到這一幕,人家一準兒心疼的護着,一準兒讓畢月離咱家遠遠的,再不受這份窩囊氣!

別看他們是和土坷垃打交道半輩子的農民!

畢月也是人家的兒女,不是楚亦清纔有親爹親媽!

涵養?楚家的教養?

媽,您怎麼就不問問她楚亦清,我是死人嗎?能不能有意見找我提?跟畢月說得着恐嚇的着嗎?

她楚亦清要真把我當弟弟,真懂得尊重我,退一萬步,即便沒先找我談,進了病房見到畢月也不該那樣說話!

她罵的每一句是她親弟弟我,我看上的人被她那麼說,她拿我在當什麼?!”

樓下客廳的電視消音兒了。

楚老太太拄着柺杖,站在電視櫃旁剛關閉電視音量,她側着耳朵專注地聽着樓上的吵架聲。

劉嬸手中還端着一個小鋁盆,盆裡裝着凍柿子,站在客廳的茶几邊兒,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楚老太太聽到她大孫子百年不遇的大聲吼道:

“還畢月圖我錢?圖我勢?她楚亦清到底是小瞧我,還是小瞧畢月?

勢力?別開玩笑了!

我從念大學開始,有那玩意兒嗎?

我走的每一步路,哪步靠我爸了?念軍校的幾年,我沒提過我爸一個字,他去那看我,我都躲着他,靠我爸,我雙學歷現在是這個級別?

再說我那錢在哪呢?現在的房子和汽車都是和大鵬前幾年倒貨賺的!

公司都在她楚亦清手裡攥着呢,一分一毛都歸她楚亦清!我取過分文嗎?

她還想讓我這個當弟弟的怎麼着?我哪對不起她了?讓她回孃家這個瞎攪合?

我二十六歲處個女朋友就該死成這樣?

媽!

以後您甭打着爲我好的旗號說這些,知道我要什麼啊?就爲我好?

這個話題我也只說這一次,我對您也很失望,我對我姐這次算是認識徹底了。

她就沒瞧得起她弟弟,拿我當弱智兒童!

你們可真是夠了!”

楚老太太耷拉的眼皮使勁一跳,只聽樓上“哐”的一聲甩門聲,她撇了撇嘴。

所以當樑吟秋哭着下樓時,她連眼皮都沒擡一下,那副樣子就跟真是啥也不知道似的。

樑吟秋用手捂着半張臉,眼淚浸溼了手心。

被兒子聲聲質問,還對她一副怒目而視的樣子,聽到她兒子說對她這個當母親的失望了,心都被傷的透透的了。

她腳步虛浮,一手捂嘴,一手把着扶梯下樓。

到了一樓客廳,感覺到劉嬸遞給她毛巾,她哭着揮了揮手,拒絕了。

又頭昏腦漲,眼淚巴差地進了臥室,鎖上了房門。

楚老太太不再弄出聲響了。

三層小樓,那真是喊一嗓子都帶着隔音兒,外加楚亦鋒的聲線本就低沉,那要真是扯脖子吼,確實挺瘮人。

況且,楚老太太從來沒有見過她大孫子這幅模樣過。

別說在家大吼大叫了,大概是男孩子的原因,平日裡連正常對話都是能少說就少說,有一說一,很少廢話。

在楚老太太心裡,他大孫子那平日的做派就該是:就算她和大兒媳恨不得撓在一塊堆兒了,他還兩個字仨字的往外蹦呢!

一時,楚亦鋒話密、聲大,真急眼了,樑吟秋被氣哭了,老太太被震住了。

“唉!”老太太不自覺長嘆出聲,順手拿起一個凍柿子,又低頭從挎兜裡掏出手絹,擦着上面的冰碴和凍霜。

邊擦着凍柿子,心裡邊琢磨着事兒。

楚老太太的注意力,早不放在畢月該不該進楚家門了這件事兒上了,在她看來,大勢已去!

那胳膊還能擰過大腿兒嗎?她又不是沒擰過,輸了。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楚亦鋒那句“公司都在楚亦清手裡攥着呢”。

老太太咋尋思咋不是個滋味兒。雖然她心明鏡的,那公司備不住是大兒媳的哥哥給張羅起來的,和她家大天兒沒關係。

可……心裡又開始罵樑吟秋了:個虎娘們!糊塗!傳男不傳女,因爲那個敗家哥哥,這傢伙跟她家大天兒作的呢,作個一溜十三招,給老王家掙命賺錢呢?!

難怪她家孫女一天天打扮的跟個什麼似的,那衣裳都不重樣,回回來家,回回身上都是穿新,首飾更是多的她看着都眼暈,都認不出哪個是哪個。

搞半天兒,那掙錢的傢伙什都撩在孫女手裡了!

咋的?將來要傳給童童啊?把錢財都帶給老王家?

麻蛋,一幫虎玩應!

老太太站起身,用手絹包住凍柿子,扶着柺杖,一步一挪地爬樓梯上了樓。

推開楚亦鋒的房門,就看到她大孫子橫躺在牀上嗖地一下回頭,那眼睛裡還冒着火呢。

有點兒心疼,有點兒後悔。

瞅瞅給她孫子氣的,在家說這些臭氧層子有啥用?不如剛纔答應小鋒去前門溜達溜達了。

凍柿子放在寫字檯上,楚老太太沒啥表情道:

“吃了吧。去火。”

楚亦鋒半坐起身,望着他奶奶轉身離開微駝背的背影,泄氣的再次躺在了牀上,雙人牀顫了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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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目錄 第二五二章 每個家庭的縮影(爲秋空無念和氏璧+)

一時間,楚家小樓,沉悶、壓抑。

劉嬸鑽進廚房,再沒出來。不停地忙着幹活,沒活找活。

一樓臥室裡的樑吟秋,她哭的腦仁疼,翻出去痛片吃了一片後,唉聲嘆氣地半倚靠在牀頭。

淚眼模糊地一會兒想:都說養兒能防老,其實哪防老了,倒是被氣的半死。

一會兒又傷心地回憶楚亦鋒懂事兒的模樣。

聯想剛纔楚亦鋒跟她大呼小叫的那一幕,全身泄了力,沒啥精神頭了,就跟得了場大病似的。

而樓上的楚亦鋒,賭氣囊塞的在抽屜裡翻出一盒煙,沉默地抽了幾口後,又嫌棄味兒大,煩躁地攆滅後,重新爬上了牀。

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着夢裡更是憋屈的夠嗆。

夢到他不但感情成了老大難問題,連選拔去特種大隊的資格都喪失了。

這給他氣的!醒來發現,被角都被他攥的皺皺巴巴的。翻了個身,使勁一拉棉被,乾脆側過身重睡。

至於送完凍柿子的楚老太太嘛,她也在自個兒的屋裡。

老太太盤腿兒坐在牀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佛像,心裡合計着:那公司得咋要回來呢?

她費勁腦筋地想,最後又頹廢地耷拉下腦袋。

她覺得她現在說話也不好使啊?她要是重出江湖再管事兒,那也得有人聽她的算啊?!

“唉!”

老太太自言自語道:

“算了,一輩兒不管一輩兒事,希望那個虎娘們沒虎透嗆了,備不住小鋒結婚生了重孫子,都不用她說,該歸誰的就歸誰!”

可老太太偏心眼啊,她只要一想到那老些錢,還是她無法想象的那些錢,讓老王家人借光吃好穿好,而不是她家小鋒和小慈借光,她心口窩就難受。

楚老太太跟她大兒媳一樣,翻出了藥片,她含着心臟病藥,歪躺在牀上,表情複雜。

在屬於她自個兒的小屋子裡,可比在樓下客廳的表情要豐富多了。

……

當媽的,再和兒女生氣,該怎麼疼也怎麼疼,臭嘴不臭心,還掏心掏肺。

亦如楚老太太在看到她大兒子就快要痛哭流涕的求她時,真就做到了不再作鬧,現在聽話般的少言寡語。

也亦如樑吟秋頭昏腦漲,全身跟得了場大病似的,還是鑽進了廚房。

她不想尋思楚亦鋒是因爲啥瘦的,就知道她兒子都瘦了,那就得吃點兒好的補補。

今天聽她兒子打電話那意思,也許快回部隊報到了,以後回家那就不是按天了,而是一個月幾次。只要一想這個,樑吟秋就慈母心腸氾濫的不行。

樑吟秋拿着剷刀子撥拉出一塊紅燒肉,嚐了嚐,囑咐劉嬸兒道:

“再放點兒鹽吧,小鋒跟着部隊吃飯吃習慣了,口重,你下回注意了,他在家少放糖,他不愛吃。”

剛說完,聽到開門聲,走了出去。

楚鴻天一進門就聞到了肉香味兒,眉目舒展。

搖晃了兩下穿着灰色棉襪的腳,對着蹲在他面前的樑吟秋大嗓門道:

“腦子裡尋思啥呢?你拿兩隻順撇拖鞋咋穿啊?”

樑吟秋勃然大怒。

這一天天的,她上伺候老,下伺候小的,怎麼伺候都沒落下個好!

再說兒子是她生的,怎麼氣她,她都得受着,誰讓她生出來了?

可丈夫這東西,愛咋咋地,一把歲數了,只要豁得出去臉,不要都行!

樑吟秋站起身看楚鴻天都沒個好臉兒,十分嫌棄地瞪視着楚鴻天。

楚鴻天被瞪的一臉莫名其妙,還保持着踢正步的姿勢擡着腿,等着樑吟秋像往常一樣給他穿鞋呢。

樑吟秋心裡恨恨地想:就不能給你好臉。省得蹬鼻子上臉。我就不能慣着你那臭脾氣!

用力將手中的兩隻拖鞋扔在了地上,不是好氣兒還得壓着音量,怕廚房裡的劉嬸兒聽到,小聲吼道:

“大汗腳,死臭死臭的,愛穿不穿!”說完,使勁一擰身子,又掀開門簾子進了廚房。

楚鴻天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疑惑地看了看門簾子,愣了幾秒後,小聲嘀咕了句:

“這娘們,眼瞅着就要翻天了。”

用腳趾頭一勾鐵架子鞋櫃,拖鞋就掉在了地上,他連腰都不用彎,換鞋進了屋,將公文包往沙發上一放,直接上了樓。

“噹噹噹”敲門聲響起……

“娘,我回來了!”

……一兩分鐘都沒個動靜,楚鴻天提高嗓門再次喊道:

“娘?我進屋……”

“哎呦!”老太太一聲拉着長音兒的哎呦,可給楚鴻天嚇了一大跳,直接推門:“咋的了娘?”

楚老太太皺着一張臉,十分無力地對身後揮了揮手:“回就回唄,你喊我幹哈?我剛眯着。”

楚鴻天尷尬地退到了門口,一笑法令紋見深,陪着笑臉道:

“嗯那,娘,你睡你的。一會兒飯得了,我再來喊你哈。你睡你睡。”

放輕動作,又給老太太屋門合上了。

轉身要下樓時,往裡面一望,楚鴻天邁着大步往裡面走,推開半掩的房門一瞧,頓時發了火:

“年輕輕輕的!不晌不夜的,睡什麼大覺?瞅瞅你那個樣子!”

楚亦鋒圍着棉被,嘆氣坐起。他現在就這麼不招人待見嗎?怎麼走哪都被人嫌棄?

“啊,爸,回來了。”

楚鴻天拿椅子都不是好氣,將椅子擺在了屋中間,緊皺着兩道眉,坐在那說道:

“還知道回家啊?給你放病假是讓你養腿的,不是讓你出門瞎嘚瑟的!要是真有兩下子能嘚瑟了,回軍區給我好好訓練去!”

楚亦鋒穿着一身白色線衣線褲下了牀,拿起牀頭櫃的水杯一仰脖,喝完等着他爹繼續。

楚鴻天兩隻大拇指繞來繞去,這就代表他要說正事兒了:

“你們軍區要成立特種大隊。估麼着半個月後下文件。

要想去,自個兒爭取!

你那個腿屬於特殊情況,自個兒提一提。你不說誰能知道?

這兩天再去醫院驗一驗,骨頭長結實了,抓緊拿着報告去報到。

行不行的,憑真本事兒!”

一身軍裝的楚鴻天站起身,盯着他兒子又加了句:

“我跟小葉提了一嘴,他心裡有數。你也心裡有點兒數。”

楚亦鋒真意外了。

他父親居然主動過問他的事兒?

以前嘴上不是常說:“自個兒的路自個兒撲騰去!”

“爸。”

結果楚鴻天轉移話題速度之快,快到楚亦鋒無語地看着他。

楚鴻天大步走到門口,回身疑惑地問他兒子:“你姐是不是又回來了?跟你媽拌嘴了?”

都沒用楚亦鋒回答,他又自問自答冷哼道:

“見着她告訴一聲,就說我說的,讓她少回來氣你媽。”(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五三章 都是爲你好(一更)

樑吟秋愣是沒向楚鴻天抱怨楚亦鋒,也沒說是誰氣的她。

因爲她怕,她深知在楚鴻天心裡沒什麼“門當戶對”的概念。

因爲楚鴻天常跟她說,最大的心願,就是退下來那天帶她回農村。

說是要讓她穿着老頭汗衫、納鞋底的布鞋,有力氣時跟他一起規整規整園子,下地乾乾活。

想吃啥在院子裡一揪,比她養花養草要實用,黃柿子紅柿子的,用前大襟一抹,解渴。

還要拉着她,說是閒下來呢,坐在大樹根兒下跟老頭老太太們嘮家常,搖着蒲扇,咂一口茶壺,去這家那家串門子吃飯,天天都有酒局兒就更好了。

月亮照牆根兒,夜裡八點就上炕睡覺。說那才叫過日子。

樑吟秋只要想起楚鴻天要拉着她這麼過晚年生活,她就惡寒一次。

就是她那個農村婆婆,備不住現在都知道要“強強聯手”,她家楚將軍纔不講究那個。

恐怕她要說兒子找對象了,還找了個農村的,她家那口子絕對能大大咧咧樂道:

“農村的好啊!勞苦大衆的孩子才踏實!知道生活不易,懂得感恩!”

還老埋怨她把倆孩子教的資產階級了!

所以今天樑吟秋沒說,楚鴻天真就沒問。

他向來不管家事兒,自然他更沒感受出今兒個和平常有兩樣。

就像樑吟秋想的那樣,如果一旦她和楚亦鋒也鬧成了僵局,根本指不上別人。

因爲其他的人的情商,實在是有待提高。

比如……

楚鴻天吃着紅燒肉,樑吟秋直嫌棄,她端着筷子無語地側頭瞧着:

就能香成那樣?

一個將軍,吃飯直吧嗒嘴,能不能注意點兒形象?都看不出飯桌上氣氛不對?

楚鴻天知道他媳婦又嫌棄他了,這眼神他熟着呢,被無言地嫌棄了幾十年,只是裝作不知道罷了。

樑吟秋越是端着架子瞅他,楚鴻天越是使勁吧嗒嘴,甚至是刻意的。

擱他心裡:樑吟秋就是臭講究。還是不餓,沒搶過飯,嫁他太享福了,吃飽了撐的!

就他媳婦這樣的,如果不是他媳婦,他就該讓她去農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呆個一年半載的,回來了指定不嫌棄他這個爺們了!

那傢伙吃飯指定狼吞虎嚥的,懂得能造飽了是件有福氣的事兒,省得一天天事兒事兒的!

楚鴻天這麼些年,睡覺前刷牙洗臉洗腳已經習慣了,出門也記得把塞到鞋裡的褲腿兒掏出來,抻吧抻吧。對着鏡子瞅瞅自己個兒。

唯獨吃飯,他就是不聽樑吟秋的。

他認爲,頭可斷,血可流,吃飯這麼個美事兒,誓死不能向樑吟秋低頭。

凡是管別人怎麼吃飯的,那種閒的五脊六獸管雞毛蒜皮兒的,都該被批鬥!

楚鴻天想到這,一斜眼睛就看到了他兒子。心裡吐槽:

瞅瞅挺大個小夥子,瞅瞅讓他媳婦給規整的,一點兒不虎虎實實的,幹哈都規規矩矩地,沒個男子漢氣概!

要不是訓練和學習是一把大刷子,他指定不讓樑吟秋教育。

“哼!”楚鴻天不是好氣的鼻孔噴氣,楚亦鋒擡起頭看他父親,抿了抿嘴角,嚥下嘴裡的飯菜。

“就你這樣的,真該扔基層吃大食堂。我算是看出來了,當初就不該讓你坐辦公室。真要是去特種大隊,把你那富家公子的做派都給老子扔了,別不合羣。”

楚鴻天說到這,又停頓了。

他懶得廢話,到時候特種大隊都擱一塊堆兒,餓小鋒幾天就好了。

放下筷子,楚鴻天用手心使勁一抹嘴,就跟特意的似的還回望一眼樑吟秋,叮囑道:

“我上樓看文件。沒事兒別上樓。”

“你等會兒!”樑吟秋急了:

“小鋒要去特種大隊?那沒危險嗎?特種?執行什麼特殊任務啊?什麼時候啊?他腿都沒好呢!”

就連楚老太太都直脖看向她大兒子。

楚鴻天瞅了眼楚亦鋒,才怒視樑吟秋道:

“你哪那麼多廢話,一天啥都管。他得能選上。怕危險當什麼兵!你不懂別跟着瞎摻和!”轉身上樓。

楚鴻天這一走,飯桌上更是沒個動靜了。

楚老太太吃了兩口,飯碗一推,離開前還嘆了口氣。她只要一聽當兵的事兒就膽突的。她好好的老兒子呀……

楚亦鋒始終沒吭聲,低頭該吃吃,忽然看到飯碗裡的紅燒肉,他也沒擡眼皮看他母親,夾起吃了。

樑吟秋一臉憂愁。

她之前還琢磨呢,兒子從前線回來,雖然沒上戰場有點兒尷尬,回來職位估計得重新安排。

但她真以爲還像從前似的,幹機要參謀的文職工作呢。

上回被運回京都,她到現在都心有餘悸,還有慶幸。這是腿,要是……

楚亦鋒站起身,雙手插在褲兜裡,看着仰頭望着他的母親:

“媽,我爸在高位多年,您早已經忘了心性要是不堅韌獨立,性子要是不厲害的女人,根本不能當一名合格的軍嫂。

還有,要是能去上特種大隊,我才覺得當兵有點兒滋味兒。”

說完,楚亦鋒還是一副插在褲兜裡的模樣,悠閒地上樓。

他現在想開了,以後他想怎麼活,什麼樣的生活適合他,直接告訴母親,免得再出現“爲他好”的事兒。

劉嬸兒站在廚房門口,嘆了口氣。

拿過毛巾,遞給孤零零坐在飯桌上抹眼淚的樑吟秋。

樑吟秋望着樓上,淚眼模糊,自言自語喃喃道:

“你以後想怎麼着就怎麼着吧,我不管了。小鋒啊,你那個樣兒,是在戳媽的心啊!”

楚亦鋒卻沒領悟到,親人之間的“爲你好”,那是不知不覺,那是控制不住的。

雖然“都是爲你好”,總是讓人很無力。

不止是楚家,是家家如此,比如畢家……

畢鐵剛坐在夏利車的副駕駛位置上,唉聲嘆氣罵畢鐵林不會過日子:

“鐵林吶,花這老些錢就買個它?那四個軲轆咋能是咱普通老百姓家用得起的?

你說說,買車這錢,要是擱咱家能蓋多少房子了?你咋不會算算賬呢?

你就是拿這錢,蓋一排房子空着,哥都不帶說你的。

管咋地,那是正事兒,那是置房置地。

你啊,離我太遠,奏是不會過日子啊!”

畢鐵林心裡無奈,面上卻不表,還得陪笑臉……(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五四章 情願麻煩,也要有惦記的人(二更)

畢鐵林在哥哥畢鐵剛面前,顯得和往常不同。

有些嬉皮笑臉;

有些表現的,當小的在大的面前耍無賴;

有點兒依賴、撒嬌,那麼個意思。

雖然這個哥哥現在看起來不如他,但畢鐵林只記得一個理兒:

哥哥,就是哥哥。

……

畢鐵剛發現他說啥,弟弟都像是不理會兒似的呢,生氣了。

“我說啥,你往沒往心裡去!能不能把這四個軲轆的退了?”

畢鐵林這回不得不開口。

他還尋思等他哥磨嘰過勁兒了,直接說點兒別的呢。

笑着無奈地點了點頭,一副很聽話的樣子:

“聽着呢。那買到手的,哪能退?能退我指定退,白開咱還佔便宜呢!

哥,不尋思買車能跑的遠點兒嗎?

我這好幾個店,有它方便,能說走就走,節省時間。”

畢鐵林明知道呆在老家的哥哥,根本無法理解他這觀念,還是解釋了兩句。

畢鐵剛不解,他就覺得自打進了京都城,咋好些事兒都擰巴呢,想的也都岔道:

“那時間不多了去了?你這倒是省事兒,錢兒上遭罪!

掙倆錢那麼容易呢?俺家那倆大學生差點兒沒丟了命。

你們吶你們!圖點兒啥呢?

我看月月和大成穿的戴的,大成小小年紀還整塊手錶。

一個個的,腦袋別褲腰帶上往死裡掙,起早貪黑玩命掙!

可你們掙完倒是會過點兒日子啊?掙完不知道攢着,那費那勁兒幹哈?”

畢鐵剛說到這,終於想起另一茬,繼續埋怨道:

“我左溜擱家也是閒呆,擱哪呆不是呆?就在醫院唄。非得讓我回家幹哈?!

你就該忙忙你的,我在醫院伺候大成不就行了?

還耽誤你的功夫。

你這都得靠四個軲轆節省時間了都!”

畢鐵林聽出他哥最後一句話是埋汰他了,笑出聲哄道:

“哥,大成都習慣我給接屎接尿了,剛習慣再換人他還得彆扭。

再說你還坐硬座來的,兩宿沒睡個囫圇覺了吧?

回去洗洗涮涮睡一覺。

我手頭要真有事兒,哪能在醫院硬挺?指定得給你打電話。啊,對了,哥,咱家安電話了,我有啥事兒往家來電話,方便!”

畢鐵剛斜着眼睛,不是好眼神地瞧了一眼正操作換擋動作的畢鐵林:

“瞅瞅你們多訥(ne)性!又是汽車、手錶、皮子大衣的,又是小轎子的,這回比咱村支部都尿性。

咱村都沒趁個電話,咱家趁!

能抽顆煙不?你這車?”

畢鐵林慌張地趕緊做了個請的動作,這回更明白了,他哥對他意見大着呢:

“哥,抽,各個兒(自己)家車,怕啥的?你前面那手摳裡有好煙,你拿那個!”

畢鐵剛劃火柴,劃一下沒着,又連劃幾下才點着,吧嗒了一口後,扭頭看向車外,望着京都城的大街,嘆了口氣道:

“你們啊,好像就一轉身的功夫,我也就是錯下眼珠的功夫,你們都不聽擺愣了。

也不知是不是我擱農村呆的還是咋的,一出門,瞅啥啥都不對了。”

“哥?”畢鐵林收斂了笑容,有點兒擔心地看過去。

他哥這話咋說的那麼滄桑呢!

“哥,俺們也沒幹啥不是?就那倆孩子這回,我真是……我沒想那麼多,要知道那樣,我死活也不能讓孩子們去莫斯科。咱家現在也不差那兩個。”

畢鐵林膽突兒的,他還想跟他哥賠禮道歉呢,不想畢鐵剛先一步道:

“鐵林,哥來這,給你添麻煩了!”

“哥你……”

畢鐵剛擺擺手:“哥啥啥不知道。擱家瞎惦記。還把你嫂子孃舅家的親戚給帶來了。

瞅瞅在醫院裡鬧的,差點兒整出誤會。唉!

可領都領來了,我這個當姐夫的,又不能單領翠柳回老家給送回去。

你嫂子呢?走哪都懵圈兒,啥啥不是,也指望不上她。

大成還那個樣兒,醫院那不能缺人,估麼着過年前兩天能下地走幾步就不錯了。”

畢鐵林一打舵,將車停在了道邊兒,他直接掏他哥兜,翻出煙來也點着抽上了:

“哥,是我不對。

我辦的不地道了,才讓你和嫂子爲難的。

我尋思等鄰近年根兒底,我開車給大成拉回去再說,當面說,就沒拍電報,省的你們乾着急。

還有我那對象,就那笑笑,她不和月月都念大學呢嗎?想結婚得時間了,怎麼着也得一年兩年的。我也沒說。

你和嫂子都是爲我好,我還不明白嗎?

別說咱老家了,就是擱京都三十啷噹歲也得成家了。

可是哥,我擱監獄裡呆七年。

別說生活裡有點兒花樣帶點兒顏色了,就是仰頭望天,都是高牆大院圍起來那巴掌大的天。

我不着急。

說句大實話,也不怕哥笑話。

剛開頭我出來就尋思掙錢,讓咱家無論碰到啥風浪都再不受窮。沒尋思過成家。

被坑過一回,那方面心思早淡了,沒啥大意思。

要不是機緣巧合……

也確實是有緣分,笑笑和咱家月月是同學,沒碰上她,我真不想了。

合自個兒眼緣的,我以爲再碰不着了,還得害怕找女滴!”

畢鐵剛聽到弟弟的大實話,一時也挺感慨,尤其是弟弟提那七年不是人過的日子:

“要不說呢,我竟瞎整。月月剛擱醫院說我了,哪有好心給人張羅這事兒的,那誰和誰看對眼,那備不住都是緣分,再着急吧,硬撮合也沒用!”

畢鐵林不置可否,他直接表態道:

“哥,我不是見着翠柳妹子就說了嗎?就當親戚走動來京都玩了。

等趕明兒我嫂子適應適應的,她倆正好上街啥的,別讓人白來一趟就行唄。

咱家裡子面子都儘量做的體面點兒。

шωш t t k a n ℃o 我就怕我嫂子那,其實屬嫂子難辦。”

“嗯。你這,就得這麼地!”畢鐵剛臉色並沒有開晴。

聽了畢鐵林說找對象就得出現那麼個人,他又聯想到他閨女身上了。

萬一他閨女也死心眼呢?

不是說了嗎?文化人更難對付過日子,那都講究着呢。

他一個成天和土坷垃打交道的爹,別瞎管大學生閨女再給管茬了!

畢鐵剛不自覺地咕噥道:“我可別瞎摻和了。”

畢鐵林重新啓動車,接話:

“哥,你這話說的。那親人管點兒這個那個的,哪能叫瞎摻和?還不是惦記!”

“鐵林,那個小楚,你印象咋樣?”(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五五章 碗架櫃兒(爲戰火108和氏璧+)

畢鐵林使勁挑了挑兩道劍眉,眉骨扯了扯他那雙濃眉大眼。

他就知道他哥指定鬧心巴拉的。

也是,來了京都進了城,冷不丁接受這麼多信息,量大了點兒哈?

實話實說道:

“哥,我認爲哈:

小楚和普通人家的孩子比,脾氣秉性確實過於霸道了點兒,少了那麼點兒憨厚,透着股說一不二。

估麼着,他從小到大,都很少和街頭巷尾的大爺大媽們閒聊過天。

更不用說像咱家似的,窮的得懂得跟人謙讓,打小得幾個孩子蓋一牀棉被了。”

畢鐵剛愁苦、焦急,搶話道:

“說的不就是嘛。那啥人啥命,一看就不像一家人!

一天一地,那有能耐的和咱家這樣的,它整不到一塊堆兒!”

“哥,你也別急。要真整不到一塊堆兒,我能眼瞅着嗎?不至於那麼大差距!”

畢鐵林笑了笑,繼續道:

“咱家月月和大成,那真算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我跟他們一起生活也品出來了,咱家就是沒我,他們也能翻身。

一方面是原來那麼苦,努力學習改變命運。

一方面就是接觸了。

哥,你自個兒的孩子自個兒不清楚嗎?

咱家月月,那不是個認命的,早晚成事兒。其實現在就成事兒了。

呵呵,你和嫂子真是……咋培養的呢?

真是能頂好幾個小子。

尤其這次,我是真沒想到啊!

換一般老爺們都得嚇塌窩,更別說什麼正義抓壞人拍照片啥的了。

咱們沒經歷過,聽起來輕巧。甚至覺得自個兒要是在場,都敢豁出命跟歹徒支吧幹架啥的。

實際上,在危險時刻,有幾個能行的?

人到危險時刻,自私本性更得顯露無疑,誰管誰啊?

呵呵,咱家月月平時都罵大成,嫌大成擱飯店,人家說兩句好話,叫窮幾句就給抹零。

我有時候都覺得月月太過較真兒,心眼不大,歪道理一堆一堆的。

恨不得每分錢都得花到刀印上,還得算計着值不值。

這回啊,我才知道我大侄女那心大着呢,大事上,真不含糊。”

“她那是虎!”畢鐵剛擡高音調不是好氣的罵道。

畢鐵剛簡直不能想這一茬,一想就心打哆嗦。特別是聽說那車廂裡還發生強暴事件。

他都年過半百了,要是閨女兒子有點兒啥差頭,啥大是大非啊?他不懂!

他就知道他閨女缺心眼!

換聰明孩子就擱廁所貓着,一個女孩子,不像大兒子光被削一頓那麼簡單的。

那都暴徒,萬一對閨女咋地的,他和雅芳後半輩子還能不能活了?

不是好氣,衝畢鐵林吼道:

“讓你說說小楚,你說這些幹哈?!”

“我這不是給你講講月月這性格,分析一下,不像你們想的那麼……”

“我自個兒閨女,我還不知道她啥性子?用得着你跟我分析?!”

畢鐵林無奈地點點頭:

“哥,你這……行。咱說小楚。你這態度真該改天說,可你還着急。”

畢鐵剛皺眉頭,掏兜拿煙:

“你別廢話。不聽明白了,咋回去跟你嫂子說?再整茬屁了!”

“所以說嘛,小楚和咱家月月基礎還行。

月月那性子,小楚行不行的,她自己就能知道深淺,真不用擔心。

月月當家教認識的小楚,那時候咱家啥樣、月月當時啥樣,小楚比誰都清楚。

包括後來慢慢支起早餐攤子到現在從莫斯科回來,就月月那能幹勁兒、犟勁兒急脾氣啥的,中間碰到的難處啥的,小楚比我這個叔叔都清楚,恐怕都看在了眼裡。

哥,誰和誰看對眼,中間都摻着一些事兒,纔能有那個緣分。

就是我,也借過亦鋒的光!

你還記得我上回回老家,着急忙慌的回來吧?”

畢鐵剛疑惑地看向畢鐵林。

“我店讓人給告了。被執法部門貼了封條了。”

“啥玩應?給你抓走了!”

畢鐵林笑了笑,搖頭道:

“抓我幹哈,我都沒在家。當時月月求的亦鋒,沒封幾個小時,庫房就解封了。要是再等等啊,估計我得損失慘重。主要是跟別人簽字供貨會被耽誤。”

畢鐵剛沉重地嘆了口氣。

也就是說,還沒咋地呢,到了(lia)比人家矮了半截子。

“哥,我倒不是因爲這個說好話。就是說中間挺多事兒。

就像我剛纔說的,亦鋒比起普通人家的孩子,擱咱們眼裡看,有點兒脾氣大、咋瞅咋不對。

但還能爲了月月,收斂了脾氣。

我瞧着挺上心,那不還給你做飯了嗎?

老怕月月生氣啥的。就是對我,也有點兒陪笑臉那麼個意思。

可他恰恰不是窮人家的孩子。這一比,就很難得了。

人啊,要是有心,懂得體貼寬容,哥,哪有什麼天上地上之說?

不都是人嗎?往上翻幾代都是泥腿子,談不上差距不差距。

我也更信月月,信自己,咱家拼搏個幾年,能差點兒啥?!

要是沒心,咱就是讓月月找個上門女婿不受氣,也照樣整不到一塊堆兒!”

最後幾句,畢鐵林加重了語氣。

雖然在他心裡,楚亦鋒和他侄女還早着呢。

雖然他明鏡知道楚家看不上他侄女,也聽笑笑說月月敢跟楚家人對着幹。

可他就是聽不得差距不差距的,還沒咋地呢,先被嚇的不敢想啥的。

有啥不敢想的?不都是倆腿兒支個肚子?

那倆人真要處不下去,不合適說不合適的。都多大了?自個兒不知道好賴啊?

畢鐵林對於這種家事兒,那就是簡單的“一刀切”:

樂意跟誰就跟誰,不樂意了,那就拉倒,找下一個更好的。

可不能讓他哥嫂怕這怕那瞎摻和。

有那瞎擔心的時間,不如多掙錢,讓人儘快瞧得起,儘快趕上不就得了!

要讓將來侄女屬於那種孃家能借上力的,不讓楚家尋思他們畢家佔便宜不就得了!

……

車早已經停在了畢家四合院的門口。

畢鐵剛坐在車裡沒動地方,他心裡咂摸着弟弟鐵林的這些話。

畢鐵林實在耐不住了,試探道:“哥?”

“噢。你快回醫院吧,我進院兒了。”

畢鐵剛站在陌生的院子裡,冷不丁的也有點兒像轉向似的。

他原地轉了個圈兒,就聽到正中間房屋的側面,傳來女聲對話:

“翠柳,快去碗架櫃兒裡找找米分面子!我這滷子都要好了!”

“哎呀媽呀,雅芳姐,一溜排櫃兒,哪個是碗架子啊?”(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五六章 半拉棵機(一更)

畢父畢鐵剛推開了廚房的門,一開門,滿屋子熱氣直撲臉:

“這是幹哈呢?”

陳翠柳心裡一緊,聽到是畢鐵剛的動靜後,心又一鬆。用腰上系的圍裙擦了擦手。

劉雅芳正在慌亂地噼裡啪啦翻櫃子,都沒顧得上扭頭,隨嘴回了句:

“能幹哈?做飯唄。一會兒飯得了,你給送醫院去。”

“哎呀,你可快歇了吧!”畢鐵剛摘下棉帽子。

這回劉雅芳回頭了:“咋的呢?”

“他們都吃三頓飯。你這當不當正不正的,做啥飯做飯!”畢鐵剛說到這,還揹着陳翠柳,偷摸衝劉雅芳擠咕了兩下眼睛,輕咳一聲:

“再說鐵林說了,那誰,大山!大山把晚飯都張羅得了,特意就近跑店裡告訴了一聲。你就別瞎整啦?”

劉雅芳瞟了眼陳翠柳後,才幹乾巴巴地回了個字:“啊。”

放棄找粉面子了,撲落撲落褲子,嘀嘀咕咕道:

“你瞅瞅,真是。也不提前告訴一聲。鐵林現在辦啥事兒,心裡也沒個譜!這都白瞎了,要知道我不擀這些面好了,咱們能吃得了(liao)嗎?”

畢鐵剛推開和廚房相連的門,那裡面正是畢鐵林的房間,看的他直砸吧嘴。

我滴個老天啊,這麼大個屋子,就擺一張牀?

還又是沙發又是啥的,還給書整了個大櫃子,這不禍害地方呢嗎?那塊弄個大衣櫃裝東西,多好!

陳翠柳看看這個,瞧瞧那個,最後眼神落在大敞四開一溜排的矮櫃兒上,問道:

“那雅芳姐,那黃瓜,咱還弄嗎?”

劉雅芳瞅了眼面板子上已經擀完的麪條子,又趕緊拿二大碗在水缸裡舀了碗涼水,對着咕嘟咕嘟冒泡的小鍋倒了三分之一,手上動作不停,嘴也沒招閒,回道:

“弄啥弄。就咱仨,對付一口得了。

那黃瓜在大冬天可是稀罕物。

這京都就是比咱那小地方強,這時候還有頂花帶刺的黃瓜。擱哪整的呢?

留着給大妮拿去空口吃,黃瓜味兒清香!”

畢鐵剛聞言回頭一瞧,正好看到劉雅芳要把擀好的麪條團成一團兒,制止道:

“那麪條子又不頂餓,咱仨都多吃點兒就完了。擀都擀了,不下不白費勁兒?”

劉雅芳拿着筷子攪合着鍋裡:

“大晚上的,吃多壓炕頭!行,給你都下了,你瞅你要吃不了的。咱仨?仨?”她趕緊看向門口,又疑惑地望向畢鐵剛:

“鐵蛋兒呢?”

畢鐵剛乾脆貓腰坐在小板凳上:

“一點兒不聽說!你瞅他回來的!

那麼叫他啊,就是不回。

歪到他姐牀上,說要在那呆着。

我一瞪眼睛,他乾脆跑沒音兒了,到我走,都沒瞅着他回來。就是皮子緊、欠揍了!”

劉雅芳嘆氣,拿起漏勺撈麪條:

“當那醫院是啥好地方呢?他還挺新鮮。再說大妮瞅着沒啥事兒,脖子那還縫着好幾針呢。咱家老小睡覺打把勢,別睡懵了再碰到大妮兒傷口。你咋就能不給他拽回來!”

“那不月月也攔着嗎?不讓說不讓咋地的。這個護着!”

陳翠柳拿飯碗拿筷子往桌子上放,聞言笑道:“姐,姐夫,你們該高興,那不說明姐倆處的到位?呵呵,咱們吃飯吧。”

畢鐵剛擡眼皮瞅了眼陳翠柳,“嗯”了一聲,站起身時,又趁着不注意對劉雅芳使了使眼神。

意思是吃飯支走陳翠柳,他有話要說。

本來以爲到了京都,大家都能消停地吃頓團圓飯,卻不想……

進城第一天的晚飯,飯桌上只有仨人,除了畢鐵剛提裡禿嚕吃麪條的聲音,再沒人說話。

住在這麼大的院子,每個屋的格局都不同,畢父畢母眼中的“新鮮物”也挺多。

這在過去,畢家的每個人簡直都不敢想象,而現在每個人卻無心討論。

……

畢鐵剛盤腿坐在牀上,眼神盯着爐子裡紅彤彤的火苗子,耳邊聽到劉雅芳帶着笑意站在院子裡說:

“翠柳啊,你也早點兒睡覺吧,這兩天也把你折騰的夠嗆。你就住剛進門那屋吧。要不咋整?咱也不知道誰是誰屋,這屋多也挺愁人!”

劉雅芳特意選了又選,除了正屋連着廚房那間大的,剩下的幾個屋裡,她翻衣櫃認出是兩間女孩兒房間。

但又不能當着陳翠柳的面兒說啥,只能吱吱嗚嗚說都是她家畢月的。

選了其中一間,也就是她剛吐完趴着的那屋,尋思可一個屋禍害吧。

而她和畢鐵剛並沒有住畢月的屋,而是在畢成的房間。

在劉雅芳的內心裡,她兒子講究少,那東西可以亂翻亂整。

閨女不行,閨女以前……以前不說了,畢月現在事兒多,還是別招她不高興了。

劉雅芳剛進屋就皺眉頭:

“哎呦,我說你可真是!快點兒,那有熱乎水,你洗洗腳。人家那都是新被褥,你那腳丫子死臭死臭的!”

“哼!”畢鐵剛鼻孔出氣:“你瞅你這個邪乎樣兒。我臭不臭的,都自家娃,誰還敢嫌棄親爹是咋地?”

劉雅芳不跟畢鐵剛廢話,乾脆自個兒拿臉盆暖壺。水盆端到牀下,仰頭商量畢鐵剛:

“啊?燙燙?用皁胰子好好搓搓。你咋地啦?咋從來家就沒個好氣兒?

對了,樹根兒書記和嫂子擱哪住呢?咱得去瞅瞅他們去。”

畢鐵剛將腳放進了水盆裡,眉目纔算舒展開,長舒一口氣道:

“都回了都。唉!孩子們能折騰啊!

月月和大山整個飯店嘛,估麼着根兒哥和嫂子來了聽說了。

月月那時候還上學呢,沒空管,他們就沒回村兒,一直擱這搭把手呢!

這不年根兒了嘛,鐵林說咱們前後腳,他們也是剛走。”

劉雅芳手上攥着擦腳巾,一塊她現翻出來的純棉白布,臉上是失落地表情,坐在畢鐵剛身邊:

“你說這哪是咱倆生的孩子啊!唉!”長嘆一聲才繼續道:

“啥啥都不跟家裡說,按理兒,人家那孩子有個大事小情的都告訴父母,商量着來。

咱家這兩個呢?咱倆啥啥都只知道個半拉克機(一半的意思),備不住是咱當父母的沒能耐吧!”

畢鐵剛挺感傷,側頭問他媳婦:“咱倆還給鐵林操心呢。一晃眼閨女都知道自個兒處對象了。你知道送你回來那小楚是幹哈的不?”

劉雅芳斜睨道:“咋不知道?唉!我這個丟磕磣啊!差點兒沒擱人家小楚的車裡把膽汁吐出來。我以爲得扔在京都,吐的我尋思過不了年了呢!

是軍人吧?幹活那個麻溜利索。那傢伙上趕子的,我給人車吐那樣,他還好話好臉陪着,擱這家翻東西比我還仗義。你問大妮啦?咋說的?”(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五七章 畢家父母研究懲治楚亦鋒(二更)

(連更哈,看完這一章,直接訂閱下一章,三更是爲熱戀和氏璧+)

“她能跟我說啥?!

你自個兒生的閨女自個兒不知道?

原來是不愛吱聲,現在是管啥玩意兒都不帶告訴你滴!”

畢鐵剛彎腰拿皁胰子抹腳:“你咋知道的?”

“還不是狗蛋兒?

擱車裡,那小楚備不住是怕狗蛋兒餓,下車買乾糧的功夫,我尋思問一嘴唄。

這誰啊這麼能耐,還開上小汽車了,跟咱家走的還挺近,對不對?我能不打聽嘛!

結果你老兒子可好,哐啷給我來了句:我姐對象!

當時給我嚇的就暈車了。

要不然之前就是心口窩直往上反反,讓他這一嚇,後腦勺都跟着冒汗。

到了到了,到了家門口了,小楚還前一下子後一下子的,這傢伙把那小轎車甩的呢,他那技術倒是可勁甩了,給我整吐了!”

畢鐵剛不屑道:

“你就是完蛋玩意兒,還說啥說!瞅你那張臉,蠟黃蠟黃的,一出門你就完蛋貨!”

罵完劉雅芳沒出息,畢鐵剛纔拐回正題:

“嗯那,是軍人。說是參謀。

剛纔鐵林給我送回來的,一道我倆竟嘮這些事兒了。擱醫院,小楚也挺正式的介紹他自己了。

反正現在是確定了,咱閨女不哼不哈的真跟人小楚處上了。

你瞅瞅,她主腰子多正?那一輩子的大事兒,就暗下里定了?沒爹沒媽啊?

唉!

你說挺大個丫頭了,又不能來氣了踢兩腳給幾撇子的,可你瞅瞅她幹這事兒?

供她念書還沒念出個花樣呢,搞對象倒挺丁殼。她想咋地就咋地!

我跟你說雅芳,我這回來,對咱家大妮兒成即(十分)不滿了!”

劉雅芳聽完,不但沒和畢月生氣,確定真就是那麼回事兒了,表情倒看起來有點兒複雜。

咋個複雜法呢?

意味深長地看着大衣櫃的鏡子,兩手插在棉襖袖子裡。

微眯着眼睛回想着楚亦鋒那大高個兒,那白白淨淨的長相,那看起來就知道得貴的要死的小汽車。

瞅那樣,就知道是個官兒。

備不住是軍隊的大官兒呢還!備不住哈!

回憶着楚亦鋒跟個小夥計似的,見着她還一口一句阿姨長阿姨短的,擱那添木頭柈子燒爐子,又給她做飯的,那真是上趕子。

說明啥?說明這樣賊拉拉優秀的小夥子,對她家大妮兒上心着呢!

哎呦天啊,這樣的,當他們畢家的女婿?

你還別說,真是啥人啥命。

最近這半年,劉雅芳但凡想起她閨女,也挺犯愁。就那破脾氣,以後誰能擔待她?

想到這,劉雅芳那張半憂半喜的臉變成了全部的竊喜,真有點兒越想越覺得順心眼子的感覺。

畢鐵剛直起腰,一歪頭就看到劉雅芳那表情。

這給他氣的呢,說話直揮動手中的白布腳巾,就像是急的要拿腳巾打劉雅芳似的,立時扯嗓子吼:

“你這娘們你那心咋那麼大呢?曬乾了八斤重!

你知道啥啊?你就樂顛兒地找不着東南西北?

知道那小楚爲啥開小汽車不?

家裡是幹哈的?他幹哈的?穿成那樣啥的。

差距大着呢!你知不知道啊?!”

你說一起生活幾十年的老夫妻了,孩子都生仨了,誰能怕誰啊?

劉雅芳平時表現的都是畢鐵剛說的算,實際上她認爲那是因爲她不愛管事兒,不愛跟畢鐵剛一樣的!

連眼皮都沒眨一下,情緒非常平靜地搶過腳巾,嚇唬誰呢:

“不知道你就說唄,喊啥喊?問那一堆廢話,你這是考我呢?”

那無波無瀾的態度,給畢鐵剛一種跟這種人幹架都幹不痛快的無力感,無奈地擰眉嘆氣道:

“你這娘們!跟你倆真上不起火!”

劉雅芳一看畢鐵剛消火了,她倒來氣了,聲音拔高道:

“我還跟你倆上不起火呢。要說就說,你瞅你這個吭哧癟肚的樣兒。

你就齊吃咔嚓的,該咋咋地就說唄!別擱這跟破悶兒似的,磨磨唧唧。”

畢鐵剛憂愁,這回乾脆道:

“那小楚他爹是將軍!總政的!

總政你知不知道大門衝哪開?那你將軍明不明白是啥?還傻樂呢!

擱過去,那就是皇帝老兒得給單獨蓋將軍府,擱現在……

你就笨尋思吧,咱倆天天對着領袖畫像鞠躬呢,人家小楚他爹就能見着真人,備不住天天見,吃飯都擱一個桌上嘮嗑啥的!”

“擱一個桌子上吃飯?”劉雅芳驚恐地瞪大眼,和畢月那雙大眼睛一模一樣,只是畢月的水靈,她的佈滿紅血絲兒。

畢鐵剛急了:

“你能不能聽點兒有用的?就算不擱一桌子吃飯,那也在第二桌第三桌,指定能經常瞅着咱那些領導人。”他急的一個手心直拍另一個手背兒,繼續吼道:

“就那樣的親家?你敢要啊?

咱家妮兒要真是使了大勁兒進了人家楚家的門,萬一要是挨欺負了,那就得硬挺着!

那麼大背景的孩子,一旦要是變的心……你當現在和咱過去那時候呢?一過對付過一輩!

人家變心都不帶跟你對付的,說不要大妮就能做到不要。到時候你就傻吧,狀告無門,都沒處說理去!

能像普通親家似的,說咱能給出頭就登門評理的嗎?到時候你自個兒閨女都護不住!”

劉雅芳心裡是震驚的。

小楚來歷這麼大嗎?這傢伙讓狗蛋兒爹形容的,不這麼打比方還好點兒,這一說……

都說高門嫁女、低門娶妻。

她確實滿心滿眼希望她家大妮兒找個條件好的。

她過了大半輩子窮日子了,也確實希望她閨女翻身改命。

誰私心裡不希望閨女高嫁?可高成這樣?

不過劉雅芳看起來比當時面對楚亦鋒的畢父要強很多:

“哎呦天啊,你這想的可夠遠的了!哪對哪啊?你這都要告人家了?聽風就是雨!”

畢父瞪眼睛:

“那咋地?咱家清清白白的閨女還處對象處着玩啊?不是我說你,你這娘們,你,你那虛榮心咋那麼強呢?”

劉雅芳騰地站起身,腳巾也不遞給畢鐵剛了,直接端起腳盆就走,在畢父不可置信中,端盆走了兩步又站住,回眸。

那語氣一改往常的好說話,咬牙切齒地,就跟說的是真事兒似的:

“我讓我閨女過好日子,那咋地?不對呀?我就虛榮心強了!愛咋咋地!

竟聽說別人家閨女跟個死窮死窮的,家裡跟着鬧心巴拉,沒聽說過找個好的,還這麼好的,你也能跟着上火的!

還說不過就不過了,你想那玩意兒就不對,知不知道?!

真有那天,說句不好聽的,你看我讓不讓?!

你當誰真到結婚那步是結着玩?人家還害怕你家呢!

他們那樣的,那愛惜羽毛都。

要敢對不起咱閨女,我豁出去給他們工作幹丟了,給他單位貼大字報,反正我是小老百姓,我怕那個?沒王法了呢還!”

畢鐵剛望着忽閃忽閃的門,心話:

你想的更特麼遠!

還給人工作幹丟了?這把你邪乎的?

就你那完蛋樣兒,出門都轉向,自個兒倒是能先走丟嘍,都找不到人部隊大門衝哪開!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五八章 一個個不省心(爲熱戀和氏璧+)

畢家夫妻倆,此刻給外人的感覺就是:犟着犟着,拔起犟眼子了,彼此犟嘴一些沒用的事兒,還說說說急眼了!

看上去,像是夫妻倆意見不合,鬧起了半紅臉兒。

當然了,也沒個外人。實際上更不是這麼回事兒。

他們只是各自的心事兒太多,誰都懶得搭理誰。

屋裡只亮着檯燈,此時才晚上六點多鐘,估麼着跟前兒的鄰居家纔剛做飯,外面的天兒半黑不黑的,夫妻倆就躺下了。

畢鐵剛雙手枕在頭下,眼睛瞅着棚頂的吊燈。

他看着花狀五個瓣兒的吊燈,身下不是硬硬的炕頭,而是軟乎乎的牀墊子,一時間,兩宿沒咋睡過覺,眼前都好像出了幻覺。

就覺得,咋像場夢似的呢?

可這夢,換別人家也不讓他進門啊,確實是弟弟買的房子。

劉雅芳側着身子,腦袋壓着兩手,她瞅着爐子,心裡合計着。

都過了半晌了,畢鐵剛感覺到媳婦還翻來覆去的呢,他推了推劉雅芳:“噯?還有一個事兒。”

“啥?”

畢鐵剛在被窩裡捅咕着,不是捅咕劉雅芳,是挪開腿旁邊爲取暖的熱水瓶子,才說道:

“你那妹子,別瞎扯了。

鐵林跟我說了,要不是咱閨女那同學,他都沒心思找了。

可見鐵林那對象不是能換掉的事兒,也不是翠柳能攪合明白的。

我可提前告訴你,你可別跟着翠柳瞎合計,到時候丟磕磣的是你!

他倆成不了,你那妹子倒是該去哪去哪了。可你和鐵林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是你丟磕磣。別虎了吧唧實心眼瞎攛掇!”

劉雅芳一提這茬就氣的不行,擰眉瞪眼側過身瞅畢鐵剛:

“還我虎了吧唧的?我可不就是虎了吧唧的!

人我前段日子說沒說?別給鐵林瞎張羅。

這傢伙,你和金枝這村那村的晃悠放話的,整的十里八村認識不認識的,見着我就打聽,整的咱大舅都知道了。

他要不知道,能有這事兒?

啊,我不管,別說你跟我摔摔打打的,非說我不上心。

就金枝整那出,說話跟我直撇嘴兒,一整回去就說,嫂子你要是上點兒心,我就不用縣裡村裡的來回折騰了。

那啥意思?不就是怨我嗎?我都不愛跟她一樣的!

這些年了,換一般嫂子,誰能容她那個態度?

結果可倒好,你們老畢家竟整那禿嚕扣的事兒!

我這也給找着了,咱舅那是恨不得親上加親,那話說的我都沒法沒法的了。

你們家呢?這鐵林都擱這頭處上了!

趕上你們不丟磕磣了,我這回去咋跟大舅交代?咱大舅瘦的不行,擱二嫂手裡那麼容易過活呢?就二嫂那死樣子,能給他好臉兒了嗎?”

畢鐵剛覺得他自個兒更冤枉。

先不說咋開始的,他當大哥的又當爹又當媽的,急確實是急了點兒。

就說最後這一下子,那陳翠柳是不是家裡這娘們先提議領來的?金枝跟着起鬨!

“放屁!還我們老畢家竟整禿嚕扣事兒?你不是老畢家人啊?

那什麼笑笑,還你閨女給招家的呢,要不然鐵林咋能認識?閨女還你生的呢?

跟你這說咋解決,就別擡那個槓了。翻那些小腸子有啥用?

給你打個預防針兒,真就像鐵林說那樣吧,要不咋整?

就當領翠柳進城玩一圈兒了,幫年根底兒跟咱們一起回去,你是再買件新衣裳啊,還是給老陳家買點兒啥是咋的?

你就尋思這個得了,說那些臭氧層子有什麼用?”

劉雅芳胸口悶的不行,披頭散髮,圍着棉被坐了起來,反正她一提這話題就氣不順:

“對,你當我明個兒去醫院不罵大妮兒?

你瞅瞅她乾的好事兒。還給同學往家領,領出事兒了吧?

那輩分都亂套了,你說我咋就那麼膈應那個什麼笑笑呢?

都不是我說鐵林,這就是擱我跟前兒長大的吧,換個人,真的……”

畢鐵剛徹底撩了臉子,不愛聽了,嗖地坐了起來:

“咋地?鐵林又咋地你了!”

畢家氣氛才奇怪呢,幾十年如一日的定律,那就是畢鐵剛一旦真發火了,劉雅芳立刻就癟泡、啞火。

要是畢鐵剛沒動真氣呢,劉雅芳就敢大呼小喝。

劉雅芳強吸一口氣,說話前還神秘兮兮地回頭先瞅了眼院子,雖然黑乎乎啥都沒看清吧,小聲回道:

“我那衣裳不是吐了嗎?尋思翻翻咱家月月的舊衣裳做飯穿,結果你猜怎麼着?哼,那什麼笑笑啊,指定在這住過。哎呦,剩下的我不用說了吧?你自個兒想吧!”

畢鐵剛意外,但強撐着罵劉雅芳:

“你知道啥啊?鐵林不是那樣人。

得得得,你管好你自己就得。

你這娘們,反正我可醜話說前面,把你那小心思給我收了!”

劉雅芳砰地一下又躺下了,牀顫了顫,夫妻夜話,實話實說道:

“我知道個裡外拐啊,比你有心眼!

那翠柳又沒在咱家難的時候搭把手啥的,又沒說一直跟咱家走的挺近,我和她剛見過幾次面?衝大舅,我衝她啊?

還有,我就是膈應那個什麼笑笑。

狗蛋他爹啊,你說鐵林咋想的?你還整個對咱家大妮兒不滿,我是對他不滿。

咱就說孩子們傷着了吧。

他一個當叔叔的不知道深淺攔着嗎?咱又不像過去窮的揭不開鍋了,咋就又能讓倆孩子爬火車?

你說我把孩子們交給他了,好好的,現在都躺醫院了,我冷不丁見着,肚子裡能沒氣嗎?

行,這個不說。咱就說那笑笑。

他找那麼點兒歲數的,我是真不看好。

跟他侄女是同學,他就不彆扭?

要不說咱家大妮兒缺心眼呢,她也沒個意見,還胳膊肘往外拐擱醫院對我筋鼻子瞪眼睛呢!

以後那都咋處?叫啥?啊,我管跟我閨女一邊大的孩子叫弟妹?

你說那丫頭,你說還沒咋地呢,搬這住,你瞪啥眼睛?指定那是住過,那東西都擱那呢,你好信兒你去翻!

誰道了?是我沒拐過那道彎兒是咋地?就整的像我一個人是壞人似的。”

畢鐵剛“哼”了一聲。

劉雅芳說禿嚕嘴道:“再說我擱家都和大舅商量好了,翠柳那樣的給我當弟妹能好相處。換人了,還這麼個人選,咱家以後還能……”

“你啊你,怨鐵林不管孩子們,那不對!

咱倆都應該感謝鐵林,別看那是我親弟弟,鐵林不該咱欠咱的。

你啊你,日子好了,我看你是貪心了。

誰給你當弟妹還得你挑啊?還你以後咋地?你知不知道自個兒的身份?不是跟你過日子啊雅芳!

你那腦袋要是不好使,就啥事兒別瞎摻和,我以後都不摻和了。就這一次事兒,你說整的這個丟人。

有那功夫,我算看好了,咱倆啊,得進城了,咱家這幾個孩子都不是啥讓人省心的玩意兒!”

……

不讓人省心的孩子多了。

或許準確的說,在父母眼裡,孩子無論多大歲數了,都扯着他們的心。

大晚上的,楚亦鋒走了。

那畢月和畢成被人打成那樣?他怎麼可能不糾結抓罪犯進行到哪一步了?

如果可能,他恨不得親自上手,有仇報仇。

在鐵路公安局問這問那,晚上十點回家。

早上四點,樑吟秋穿着睡衣,含着心臟藥看向黑乎乎的院子,聽着啓動汽車的聲音,他兒子起早貪黑的,又走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五九章 沒睡醒也得強挺(一更)

這一宿啊,畢鐵剛和劉雅芳都是翻來覆去的狀態。

……

劉雅芳是尋思畢鐵剛那幾句話,越想越不是滋味兒。

她問自己:真貪心了嗎?沒覺得啊?

她難道想的都不對?

她對鐵林沒比自個兒親弟弟劉豐和差啊,對兒女那就更不用說了!

只有兒女對爹媽不是全心全意的,它就沒有親爹孃對兒女不是百分百付出的。

家裡現在條件好了,那爺幾個誰不趁幾件新衣裳?

就是狗蛋兒正長身體買新衣裳浪費,那好吃的也都進了狗蛋兒的嘴,她也沒缺了所有人。

要說虧欠,她劉雅芳這輩子……

過去是想要一套新棉花做的棉襖棉褲,穿件全新的大紅棉襖。

到頭來,甭說有了孩子們之後了,就是結婚當天也沒穿上。

而現在是真希望買一條稀罕了半輩子的紗巾,可她捨不得下手買。

這輩子,她虧的就是自己啊。

狗蛋兒爹說她虛榮,說她變貪心了。不就是變修的意思?可她明明沒有。

劉雅芳替自己心酸,一時間委屈溢滿心頭。

……

不同於劉雅芳的“反省”,畢鐵剛是憂愁。

他第一次開始構想未來的生活。

以前都是吃飽不餓,爲了這個目標而奮鬥。推碾子拉磨般的過生活。

這天夜裡,卻開始考量,咋把日子能過好?

不再是怕這怕那,不再是膽突兒的,而是兒子們和閨女碰到啥大事小情時,他能胸口拍的啪啪響說句:

“別怕,有爹呢!”

說實話,他口口聲聲罵弟弟鐵林買車,怨弟弟亂花錢。

可轉頭一想,要是條件真好的不得了,哪個男人不羨慕四個軲轆?誰不想有?

人活着不就是爲那一張臉嘛。

弟弟現在過的啥日子,再瞅瞅他這個當哥的?

可不能再這樣活了。

時間久了,他成爲兒女累贅那一天,他一個大老爺們,現在又不是七老八十的,會把自個兒窩囊死的!

……

大概是後半夜一點鐘那時候了,劉雅芳啞着聲音,大腦還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問了句:

“咋的?住牀不得勁兒啊?”伸手給畢鐵剛拉了拉被角。

畢鐵剛又翻了個身,給劉雅芳一個後背,緊閉着眼睛回道:

“快別說話了,再說話更精神了,咱也不用睡了。”

“唉!咱倆都快成打更(jing)的了,可不就是睡不着?”

……

你說一點多鐘,畢家夫妻倆還說話呢,四點鐘剛過一點兒,楚亦鋒就敲大門。

他們哪能睡醒,哪能不迷糊?

楚亦鋒也不知道啊?

他以爲都跟他似的呢,幹什麼事兒都有計劃性,說咋地就咋地,說睡覺真就是睡覺,沾枕頭就能睡着。

不過也分咋說,也就是楚亦鋒吧!

畢父畢母即使被敲門聲嚇的心裡直翻個兒,還得忍着,裝作正好醒了。

“哐哐哐”、“哐哐哐”……

楚亦鋒非常嫌棄地仰頭瞧了瞧紅漆大門,怎麼連個門鈴都沒有?

這“哐哐”的聲音一響起,只見畢成那屋的雙人牀上,被窩裡蜷縮成一團的身影打了個哆嗦,畢鐵剛直挺挺的睡姿也被嚇的一抖擻,雙人牀顫了顫。

一句話說的心有餘悸:“哎呦我的媽呀,我的心臟啊!”劉雅芳緩了好幾秒,才說了句完整話。

畢父“騰”地坐了起來,人還在混沌狀態,喊了句:

“誰?!”

“啥誰啊?你快看看去吧,你擱屋裡喊,誰能聽到啊?別是有啥事兒啊!”

劉雅芳說到這,心又是一揪,也趕緊圍着被子坐了起來,在枕頭下面摸索着皮套綁頭髮,綁完趕緊開臺燈。

外面的天還卻黑卻黑的呢。

畢鐵剛披着棉襖都沒顧得上穿上,邊推門往外走,邊提褲子系他那條簡易腰帶——一根藍色棉布布條,繫了個活釦。

“誰啊?”

“叔叔,是我,小楚啊!”

嗯?小楚?畢鐵剛站在屋門口愣了兩秒。

這麼早登門?

“啊,等會兒啊,這就來這就來!”

也就從屋門口到大門十幾米的距離吧,冷熱哈氣一交替,畢鐵剛的鬍鬚上就掛上了一層冷霜,可見八六年的京都冬天有多冷。

“吱呀”一聲,畢鐵剛拿下用來插門的半米長圓木頭,說話直噴哈氣,見到楚亦鋒了,納悶道:

“啥事兒啊?孩子?”

得,畢父之前咋想的,其實現在還是存有那些擔憂的。

只是讓畢鐵林和劉雅芳雙面夾擊的,“小楚”變成了“孩子”。

畢鐵剛說完,藉着小轎車車燈的光亮,這才瞅清楚亦鋒。

心裡納罕:

哎呦,這是擁護(因爲)啥啊?穿這樣?!

不過確實是讓畢鐵剛眼前一亮。

哪個男人不愛綠軍裝?

畢鐵剛覺得:這男子漢氣概,可比普通人瞧着帶勁兒、掛相!

想要給愛俏的畢月,瞧瞧看自己有多帥的楚亦鋒,陰差陽錯的一直沒穿正裝給畢月看過。

這頭一回在日常生活中,還是一身軍裝的打扮,卻在畢父畢母的面前率先亮相。

鋥亮的黑皮鞋,軍帽,筆挺的毛呢料軍裝大衣,脫掉大衣裡面是標榜幹部標識的四個兜軍裝。

也不知是楚亦鋒覺得必須得配套啊,還是冬天確實得戴手套啊,他鄭重到手上還戴了一副白手套。

楚亦鋒聽到“孩子”倆字,嘴角邊兒的笑容,笑的更親近了:

“叔叔,我帶您和阿姨還有狗蛋兒,去看升國旗。不好意思,打擾您們休息了吧?”

看升國旗?爲看升旗,大早上的敲門?

畢鐵剛擡眼皮,看了看還黑乎乎的天兒,嘴上也沒耽誤的回道:“影響啥影響,不影響。平常也這時候起來,早就醒了!”

“叔叔,狗蛋兒在哪屋,我給他穿衣服去。”

“啊,他沒擱家啊,他在那哪呢、醫院。和月月擠一牀。”

楚亦鋒剛要擡腳進門,聞言又停下腳步:

“那叔叔,我在車裡等您和阿姨。沒事兒,時間還早着呢,不用急。”

“噯噯!”

畢鐵剛趕緊揮了揮手,大門就那麼四場大開着,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可不能讓小楚等太久。

邁着大步子打開房門。

“誰啊?幹哈啊?”

畢鐵剛着急忙慌道:“快痛快起來洗臉,小楚來了,要領咱們去看升國旗!你麻溜快着點兒!”

劉雅芳全身放鬆地呼出一口氣。這給她嚇的呢。

一擡眼,趕緊說道:

“哎呦天吶,你着啥急啊?那暖瓶裡有熱水,大早上,那水都拔涼拔涼的,你是缺心眼是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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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三更連發呀,連發。甜心們看完這一章訂閱下一章即可。改錯別字改了半個小時,噢,好認真的桃子,有沒有?(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六零章 岳父?女婿?認識一下吧。(二更)

畢鐵剛沒搭這茬,直接囑咐道:

“你也趕快的,我摩挲把臉就去車上陪小楚,你收拾完自個兒,別忘了去翠柳那告訴一聲。”

劉雅芳趿拉着棉鞋,開櫃子翻她帶來的包裹,看那架勢也挺忙叨的,邊翻邊回道:

“告訴啥?不帶她去!我一會兒告訴她別亂跑別出門啥的就行。”

劉雅芳心話了:

這都以後不一定咋回事兒呢,萬一翠柳哪句話多話少的,再讓人小楚笑話。

不行,她還得記得等見到狗蛋兒也得叮囑兩句,別啥話都跟小楚說,讓人笑話,怪丟磕磣的。

煙粉得擦在臉上,不好的得懂得藏拙,可不能再給閨女丟臉了!

不過這話,劉雅芳沒和畢鐵剛說出口。

她太瞭解自家爺們了,她要這麼說,那就得跟她犟嘴:

“咋丟磕磣了?各個兒家啥樣就是啥樣?你虛榮心咋那麼強呢!”沒那閒工夫,和他拔犟眼子。

卻不想,這次畢鐵剛還真跟她站同一個戰線,點頭迎合道:

“對,是這個理兒!

咱還和小楚那孩子不熟悉呢,說話啥的,帶個生人更不方便了。等趕明兒願意看再去,不行咱倆領她去。”

劉雅芳將藍色勞動布的棉襖掛在衣櫃上,兩手使勁地抻了抻:

“你快脫了那衣裳,那都坐火車穿的,蹭的一身褶子,埋了咕態滴(髒),褲子也換嘍,別甩襠尿褲的(褲襠肥大不利索),穿這件!”

“你可別磨嘰了。”畢鐵剛拽過毛巾擦臉,還換衣裳?也不看看外面還有人等着呢,臭講究。

“照相!你不照張相啊?來趟京都看升國旗,那麼容易呢?”

要不說還得老夫老妻呢,最瞭解彼此。

畢鐵剛趕緊甩掉肩膀上的棉襖:

“對對。你別忘了給兜裡揣倆錢兒,照相不能讓人孩子花錢。咱當長輩兒的,你多揣兩個!”

說完,動作極快的開始換衣服褲子。

畢鐵剛帶小跑的,真是跑步前進跑到了大門口,又緊急剎車站住腳,穩穩當當地走了出去。

楚亦鋒趕緊下車給開副駕駛車門。

爺倆坐在車裡,畢鐵剛十指交叉、手心衝上放在肚子那,裝作自然大方的靠在車座子上。

正醞釀要說點兒啥呢,楚亦鋒根本就沒給畢父費腦筋想話題的機會,要等着畢父開口,那顯得多不會來事兒啊?

笑道:“叔,你抽抽這個,中華,特供的,我小叔店裡沒有。說是挺好的,你嚐嚐,我昨晚現翻出來的。”

說完開煙盒包裝,直接拿出一根,服務那是相當到位。也不管畢鐵剛同不同意,一點兒不見外地直接塞到畢鐵剛的嘴裡,塞完就劃打火機,火苗子湊上前。

整的畢父叼着煙,用手護着火苗子,還不忘本能地謙讓含糊道:“你也嚐嚐吧?”

楚亦鋒無聲笑道:“好。我也嚐嚐。”

……尷尬了幾十秒,一時間轎車裡直冒煙兒。

楚亦鋒問道:“狗蛋兒在醫院能睡的舒服嗎?家裡這麼多屋子。”

“誰道了?那小子皮着呢,就是欠揍。”

“叔叔昨個兒休息的怎麼樣?還習慣吧?我記得我小時候回老家,咱東北好像沒有牀,都睡熱炕。不像現在都是電褥子牀啥的。”

畢鐵鋼看起來憨厚且誠懇,回道:

“還是牀好唄,要不然城裡咋都流行這個,它流行指定有道理。我看咱村兒那小年輕結婚啥的,還有特意買牀的。”

想了想又總結道:“挺好的,我睡的挺好。老早就睡覺了,昨晚也就六點多鐘吧,我和你嬸兒就睡覺了。”

楚亦鋒……那確實挺早。

咳嗽了一聲,落下點兒車窗:

“叔,不過現在想起來覺得還是火炕地道,估計腰疼躺炕頭上,指定能挺不錯,是吧?”

畢鐵鋼經過了這幾句沒話找話,終於找到了點兒狀態:

“嗯那,還行。那什麼,小楚,你爺爺奶奶姥姥姥爺……”

“啊。叔,四個老人只剩下我奶奶了。我爺爺很早就沒了,是我奶拉扯着我父親和我小叔。現在她跟我家一起過,這麼多年也是在我家。我外公外婆我都沒見過,那更早就沒了。”

畢鐵鋼點點頭:“是哈?你還有個奶奶,我們這頭,去年月月她爺爺也沒了。唉,都走了。你知道這事兒不?”

楚亦鋒直視畢父道:

“知道。叔叔,那一陣兒,月月瘦的不行。”

真是啥啥都知道哈?畢鐵剛心裡挺唏噓。剛要再抽一口,也沒瞅瞅早就燃沒只剩菸屁股了,燙的他腦袋往後一仰。

而一旁的楚亦鋒,剛要搶下菸屁股,怕燙着畢鐵剛。

結果看着到底被燙了一下的畢父,他不着痕跡地、感同身受的本能往後一躲。

畢鐵剛用大掌使勁一抹鬍鬚,瞅了眼手心,着急下車,指使楚亦鋒:

“這車門快給我開開。”

楚亦鋒伸手搖車窗。

“不是,車門,我先下車,進屋喊你嬸子去!”

楚亦鋒望着略顯焦急的畢父背影,戴着軍帽的他,兩隻胳膊放在方向盤上,深呼吸放鬆。

他是又想笑,又覺得心裡好像有點兒無助似的,反正挺複雜。

畢鐵剛進院子推開畢成屋門,沒找到劉雅芳。

又帶小跑的往正屋急步走,他心裡罵着:這老孃們,這都啥時候了?幹哈呢上廚房去?

打開廚房門,壓着聲音質問道:

“讓你快着點兒快着點兒,你瞅瞅你這個磨嘰勁兒。不就洗臉刷牙?你上這屋幹哈來了?”

劉雅芳已經梳妝打扮完畢,正蹲在爐子跟前兒,剛要點火,回道:

“催啥催?大清早的,小楚指定沒吃飯,我給他烙幾張雞蛋餅擱車上墊吧一口唄?你瞅你這急頭白臉的樣兒!”

聽完,這給畢鐵剛氣的,真是臉紅脖子粗,但音量還不忘得壓着:

“做啥飯做飯啊?幾點就吃飯?我們這凍的嘶嘶哈哈的(冬天冷的牙齒打顫的聲音),那轎子尾巴還冒着白煙兒呢,沒熄火你知不知道?燒油都是錢兒,你會不會算賬啊你?!”

劉雅芳背好挎兜,真是一步三回頭的囑咐陳翠柳:

“翠柳啊,真是不方便。到時候姐領你再去看升旗。

你把大門插好,哪也別去,俺們不叫門,你別給開門。

鍋裡有昨個兒剩的麪條,你拿熱水燙燙就能吃,你都吃了吧,不用給我們留哈。

你就擱自個兒屋裡呆着哈,別亂走,那啥,我怕我回來找不着你!”

畢鐵剛在前面大步帶路,聽到劉雅芳最後一句猜到他媳婦小心眼又犯了。

那說的是啥話?只要不蠢的都得多想。

這娘們,腦袋就是不好使!

……

(三更加更馬上跟上,閱讀完此章,請直接訂閱下一章。)(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六一章 看升旗(三更,爲經常打賞的書友們+)

劉雅芳屁股只沾後座一個邊兒,雙手扒在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中間的位置上,客套道:

“小楚,辛苦了啊。你說你還爲我們看升國旗起個大早。”

楚亦鋒儘量讓汽車在提速中還開得穩,他剛纔看到未來丈母孃一出門口,看他汽車眼神一變。

估麼着,昨個兒暈車吐那樣兒,今天見車都得腿肚子打顫。

“不好意思,阿姨,打擾你們休息了。”

劉雅芳趕緊擺手道:“沒有沒有。平時也這個點兒起來,早就醒了。”

畢鐵剛點頭作證:

“是,平日裡這時候都得扛鋤頭下大地了。”

劉雅芳差點兒嫌棄地“嘖”出聲。

你說這正嘮着升國旗呢,你嘮什麼扛鋤頭下地?人孩子能不能聽懂啊?哪去過你大地?別提那茬不行嗎?

劉雅芳笑的眼角出了褶子,慈愛地看着一身軍裝的楚亦鋒。

楚亦鋒單手操作的方向盤,瞟了眼畢鐵剛那側的倒車鏡,給畢鐵剛的錯覺就是小楚在觀察他,腰板坐的更直流了。

楚亦鋒算是解釋說道:

“叔叔,阿姨,咱們得早點兒去。也是沒辦法。

這個升旗儀式啊,它沒準點兒。

是根據日出日落時間確定。具體時間都是由天文臺專門計算。

咱們一會兒到了,我到時候指給你們觀察一下,一般是太陽上部邊緣與*廣場我們肉眼所見的地平線相平時,那就是升旗時間。

那地兒人挺多,很多人都起早去看。來了京都,要是不看升旗,我怕你們會覺得遺憾。

月月和大成那面還都不行,小叔那也挺忙。對了,咱現在去醫院先接狗蛋兒。”

這一解釋,其實都不用解釋,就像劉雅芳說的那樣,即便是畢鐵剛也這麼想的,劉雅芳嘆道:

“唉,其實啥遺憾不遺憾的?你有這個心,嬸兒就挺高興。”

“對,小楚啊,你叫嬸子,別阿姨了,外道。”

畢鐵剛這句話,就跟給楚亦鋒這個人加了汽油似的,這個提氣啊。

.從胳膊下的手摳裡拿東西,非常自然地、嘎嘣溜脆利落叫道:“嬸兒,給!”回胳膊將東西塞到了劉雅芳手裡。

“哎呦,孩子,嬸兒不吃糖塊。”

楚亦鋒從後視鏡裡看劉雅芳笑道:“嬸兒,話梅糖,吃了能緩解點兒暈車。”

這糖塊,酸酸甜甜的,畢鐵剛沒吃,但心裡也酸甜酸甜的。

劉雅芳眼角的褶子就沒平整過,始終臉上掛着笑容。

……

醫院裡,畢鐵林給畢成接完了尿,端着尿盆剛打開門,門外正好閃現一身軍裝的楚亦鋒。

冷不丁的,還給畢鐵林嚇一跳。大清早的,他透過走廊窗戶瞅了瞅:“嗯?幾點啊,你就來?”

“小叔,畢叔和嬸子都在我車裡呢,我拉他們出去溜達溜達,來接畢晟。啊,對了,早飯你們吃你們的,我們都在外面吃。估計得晚點兒回來,不用惦記。”

這幾句話說的多清楚,但是卻給畢鐵林說的一愣。

那低音炮的動靜,辨識度太高,說話還不控制個音量,就跟病房是他老楚家的房產似的。

畢月揉着眼睛剛坐起來,就感覺一股冷風,她迷迷糊糊地仰頭看向楚亦鋒。

多欠、多欠,楚亦鋒也不管畢鐵林和畢成還傻愣着瞧他呢,直接上手就颳了下畢月的鼻子,笑的酒窩顯露無疑:

“傻了?”

“嗯。你怎麼這時候來了呢?”畢月懵圈兒的表情也看了眼窗戶。

楚亦鋒對着被窩裡微微一動的小身體,上去對着屁股就是一巴掌,沒回答畢月,而是對擰眉從被窩探頭的畢晟道:

“起來。看不看升旗了?動作快點兒,給你一分鐘時間!”

畢晟還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眼睛直勾勾盯着戴軍帽的楚亦鋒,就那麼愣了十幾秒後,動作極快地跳下病牀。

畢鐵林端着尿盆,用氣息提醒畢晟:“慢着點兒,毛愣三光的!(毛毛躁躁的意思)”

畢月對旁邊牀的病友李叔抱歉的點點頭,大清早的,給人家吵醒了,這也說明她徹底清醒了,仰頭又問楚亦鋒道:

“挺冷的看升國旗?仨人踢正步有啥看的啊?我爹孃也去?”

現在可是八十年代,就仨人升旗,還沒有“*國旗護衛隊”呢,那都九幾年的事兒。所以畢月納悶:

要是那時候看36名大兵組成的護衛隊,那多有氣勢,現在看個啥勁兒呢?

畢月以爲這幾個人是要去看熱鬧,她在京都生在福中不知福,她忘了中國人,尤其是外地人到了京都,看升國旗,看的不是熱鬧,是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是一種情懷。

畢晟提着褲子,兩腳踩在棉鞋上,急了:“去!”

畢月趕緊投降,柔聲道:“嗯,去去去。”

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楚亦鋒瞟了一眼畢晟穿戴整齊了,極快的速度彎腰對畢月的耳邊兒留了句:

“瞧你那小模樣?等我回來,和你有話說。”

說完就轉身,帥氣的不行,腰板挺直的大步流星先離開了病房,身後還跟着一個小尾巴畢晟。

畢成問:“姐,楚大哥跟你說啥?”

畢月眨了兩下大眼睛,隨後得抿嘴才能壓抑住笑容,回道:“沒聽清。”

車上劉雅芳望着從醫院裡走出的“哥倆”,她說了句:“那小楚咋還戴着一副白手套?”

畢鐵剛:“備不住是怕冷。”

畢晟一上車,畢鐵剛就回身警告畢晟:

“臉都沒洗吧?你就欠揍吧。”

劉雅芳扯過畢晟,給他繫着棉襖,附和道:

“誰道了?我看你也欠揍。你擱醫院,你睡覺打把勢你碰到你姐呢?還得讓你大哥特意來接你,你有功是咋地?竟給人添亂!”

畢晟不服:“誰說我添亂?我還給我哥刷屎盆子了呢。”

楚亦鋒開着車趕路,真怕起個大早趕個晚集,那可就露怯了。隨口問道:

“怎麼你刷?”

畢晟用着理所當然的語氣衝楚亦鋒說道:

“竟聽說小輩兒伺候長輩兒的,沒見過小叔還得伺候我哥的。當然得我給我哥刷了!”

楚亦鋒不忘給予肯定:“好樣的。”

劉雅芳暗下里衝畢晟擠了擠眼睛,心話:真是隨你爹了!大早上的,你提什麼屎盆子?

*廣場,早已經有很多人等候了。

楚亦鋒站在最前面,他一身軍裝站在看升旗的人羣中,十分顯眼,引得很多人都看向他。

他的身邊,是挺着小胸脯的畢晟,他的身後纔是畢父畢母。

他們目光一致,看向一人擎旗,二人護旗,統一着裝、正步前進的升旗手們。

當太陽上部邊緣,與*廣場所見的地平線相平時……

“敬禮!!!”隨着這聲音,升旗手瞬間揚起五星紅旗,國歌響起。

白手套、敬軍禮,楚亦鋒目光堅定地看着五星紅旗。

他旁邊的畢晟,腰板直直地立正,用着他最最認真的眼神看向迎風飄揚的國旗。

站在楚亦鋒身邊的小少年,毫不遜色般挺胸擡頭。

畢鐵剛一手還拿着棉帽子,嘴上喃喃地跟着唱國歌,表情激動的不行。

劉雅芳肩膀有點兒微微抖動。

升旗儀式結束,楚亦鋒隨着場上的歡呼聲回頭,一眼就看到了劉雅芳哭了:“嬸兒,怎麼了?”

畢鐵剛露出了笑模樣,大大咧咧道:“你嬸兒沒咋地,跟着瞎激動的,不礙事!”(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六二章 八十年代縮影(二合一大章甜心們中秋快樂)

天亮了,這麼冷的天兒,可天安門廣場卻熱鬧極了。

……

“叔,咱們也像他們似的,照照相?”楚亦鋒提議道。

畢鐵剛趕緊點頭應承:“對對,照相!”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指了指劉雅芳:

“狗蛋兒他娘,那啥?你快去喊那個照相的,咱多照幾張,也算留個紀念。管咋地,咱這是第一次來京都。”

畢鐵剛就怕楚亦鋒搶着花錢啊,真是表現的非常積極、大方。

對劉雅芳說的這幾句話,還有點兒暗指“你別摳摳搜搜怕花錢”的意思。

楚亦鋒正了正軍帽,笑着攔住劉雅芳:

“不用。叔、嬸兒,我車裡有相機,你們在這等我會兒,我去取。”

楚亦鋒都走挺遠了,畢家夫妻倆還瞅那高大背影呢。

畢晟抿抿小嘴兒,他現在特崇拜楚亦鋒。

畢晟表情有點兒驕傲、有點兒顯擺,還有點兒納悶地問道:

“爹?你說楚大哥咋那麼有錢呢?有小汽車,還有相機。我能不能有那天?”

劉雅芳聽的心裡嘆了口氣,一時心裡也不知道是個啥滋味兒。

她覺得自己這個沒用的父母,沒見識過也就算了,咋感覺那麼拖兒女後腿呢:

“是啊,人家咋那麼有錢呢?狗蛋兒好好學習考軍校,趕明兒也當軍官,娘就算是能借上兒女光了。”

畢晟竟愛實話實說啊,也不管他親孃現在正心酸呢,揮了揮戴棉手悶子的小手:

“哎呀娘,你還等我長大?費那勁呢。還算是借光?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就是借我姐光?”

小少年說完,連瞅都沒瞅他娘,還不符年齡地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

“唉!我也是借我姐光。我腳着(覺得)備不住能一直借她光,有徵兆的。”

劉雅芳……

一直聽着那對兒娘倆對話的畢鐵剛,也不知道是看升國旗燃起的希望和激情,還是昨晚真就想的透徹了。

畢鐵剛站在天安門廣場的前面,認真地回望劉雅芳,天天“娘們娘們”的叫着,可這一刻卻認真道:

“雅芳,咱倆過了年也來這掙錢吧。

不會就學唄,得走出這一步。

實在不行給咱閨女守着飯店,給大山那孩子打下手也行啊。

等咱幹順手了,咱自個兒也乾點兒啥。不能老指望孩子們!

雅芳,咱跟人楚家確實比不了,可咱可以跟自個兒比。

將來我要是能自己支起一攤兒掙了錢,我也像鐵林似的,買個便宜點兒的四個軲轆,剩下的還都交給你管,呵呵。

咱到時候拉着兒女也來天安門玩,你瞅瞅?多熱鬧!”

畢鐵剛說完,放眼看向遠處,聽着周圍人羣的說話聲,嘴邊兒牽起了笑。

畢鐵剛很少這麼說話,冷不丁說了這些,劉雅芳那心吶……

她比誰都瞭解自家爺們。

前一陣兒,鐵林回老家又走了時,她還問自家爺們:

“咱不進城啊?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孩子們都不擱家呆着了,咱倆還守這一畝三分地幹啥?”

當時畢鐵剛回她的是:

“你當外面那麼容易呢?要那麼容易都出去了。你別聽風就是雨的!

上外面,一個熟人都不認識,備不住咱說話都聽不懂。那就得成了瞎子、啞巴。

哪像現在守家待地兒的,一出門都是幾十年老熟悉的人了,有話說。”

劉雅芳知道,她嫁了這個男人幾十年了,一塊堆兒過日子還看不明白嗎?

狗蛋兒他爹,不是啥闖實人,心眼兒也不咋活絡,有時候還認死理兒。

你要指望他出門接受個新鮮事物啊,那還不如指望自己。

頭些年,爲了供倆孩子讀書,爲了買藥錢,那真是被逼無奈了,她家爺們纔不得不跟着工頭走出村子。

就那樣,工頭還是自個兒村兒的熟人呢?他幹活挨累不少遭罪,卻從不上前。

所以這一刻,畢鐵剛說的這話,真的非常提氣兒,劉雅芳那心裡敞亮的,比讓她住窗明几淨的大屋子還痛快。

她這輩子也不圖別的,她知道自個兒咋使勁兒,也不帶是那有能耐的母親。

但她想守着三個兒女的心,是那麼的迫切!

“他爹,你說咋地,咱就咋地。咱家都你說的算。”

……

楚亦鋒脖子上掛着大相機。

他按照方位開始挨個拍照,臉色始終都帶着笑,看起來耐心極了。

天北、人西、歷東、毛南四個建築物,他一一安排畢家三口人站在不同的方位,按照不同的角度,儘量都拍上。

劉雅芳還算自然,只要楚亦鋒喊一句:“嬸兒,笑一笑?拍了啊?一二三……”她準保露笑容。

有時候把畢晟抓在前面摟着拍,有時候牽着畢晟拍,態度積極、效果不錯。

但到了畢鐵剛那就不成了。

楚亦鋒要是抓拍、不喊“一二三”還好點兒,一喊讓笑一笑啥的,他就表情僵硬,笑的跟哭似的。

最後在天安門的正前方,楚亦鋒拜託一位潮流燙髮男:

“你好,同志,能幫我們拍個全家福嗎?對,就按這個鈕,謝謝了。”

楚亦鋒非常自然地站在畢鐵剛和劉雅芳中間,他那雙戴着白手套的手,還搭在前面的畢晟肩膀上。

幾個人一起看向鏡頭。

遠處看熱鬧駐足的人羣,隨着提示要準備拍的喊聲望過去,只見畢家的幾個人,外加一個楚亦鋒,全都露出了笑臉。

這一刻,那份親近,跟穿衣打扮似乎已經無關了,他們嘴角的弧度是一樣的,眼中充滿了期待,看起來,那麼像是一家人。

廣場上的小販叫賣着,扛着用笤帚紮成圓筒形狀的糖葫蘆架子,上面插滿了用竹籤串着的冰糖葫蘆。

有大姑娘愛俏,到了照相時寧可挨凍一會兒,也會脫掉棉襖。

凍的通紅的手還不忘捋好頭髮,將兩條及腰的麻花辮兒放在胸前,摸着兩條辮子、側着個點兒身子,微微一樂,看起來靦腆且美好。

大概是放寒假的時節,又趕上年根兒底,廣場上更是跑滿了大大小小的孩子。

小一點兒幾歲的娃,穿的圓滾滾的,感覺走路都直晃悠。

小娃娃們也不需要戴手套,兩隻小手都在棉襖袖子裡,調皮的小孩子就會邊走邊甩,那袖子甩的都快趕上唱戲的水袖了。

而大一點兒的中學生之類的,明顯懂得好賴美醜了。

在全國都掀起流行穿運動服的年代,那真可謂是一年四季都能穿紅色、藍色、綠色,那種衣服袖子和褲腿側邊帶三條白槓的運動服。

夏天,上面半袖,下面運動服褲子。

春秋,線衣線褲、絨衣絨褲外面套運動服。

冬天,棉襖外面,還是紅藍綠各色運動服。

後來,流行到什麼程度呢?快趕上中國特色了,成爲了各學校校服。

畢晟羨慕地、眼巴巴看了好幾眼。

你都說畢晟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喜歡楚亦鋒,這楚大哥哪是一般的大哥?

那眼力見兒真不是誰都能行的,想啥給畢晟來啥,跟肚子裡的蛔蟲似的。

楚亦鋒拍了拍小少年的肩膀:

“喜歡那運動服?呵呵,小樣兒,不用羨慕。不是要來京都念書了?等你開學穿新的。”

畢晟仰頭看楚亦鋒。他以爲是開學時,楚亦鋒會偷着買了送他一套的意思。

楚亦鋒回笑了下,心話:到時候學校發。誰給你買那個?傻不拉幾的!

一挑眉,像是壞笑般,大步流星的離開,衝賣糖葫蘆的招了招手。

劉雅芳拽了拽畢鐵剛的衣袖,眼睛裡冒着亮光的瞧熱鬧,納悶問道:

“你說也真是怪了哈?咱跟着小楚這孩子出來,就沒人敢過來問咱是不是住店照相買不買車票的,他們是咋看出來的呢?還能認出誰是外地人不外地人?”

畢鐵剛點點頭,也挺唏噓的瞧着:

“那備不住練出眼力了。你瞅瞅,這剛亮天兒多大一會兒,人烏央烏央的(很多),天天瞅這老些人,看多了也就練就一雙慧眼了。”

怎麼分辨本地人還是外地人呢?

楚亦鋒給畢晟買了根兒糖葫蘆正好回來聽了個尾巴,給出了一個簡單粗暴的解析:

“叔、嬸兒,你看那無論長髮短髮都燙頭的婦女,還都跟要爆炸了似的髮型,那一準兒是本地的。

這一年半載的吧,京都流行燙頭,就是明星,我瞧着都認不出哪個是哪個,那都一個模樣。

還有,你看那不管穿呢子大衣還是穿棉襖的男同志,對,你看那個,就那個現脫大衣穿中山裝的。

就那個形象,穿着多體面沒用,只要胸口別支鋼筆,那一準兒是外地人。

所以這些招攬生意的都看出來了。

現在人還不算多,等中午大太陽一出來,提着鳥籠子的,拎着水桶夾着大號毛筆來寫字的,那都來了。

這個城市很包容,它是首都,要面對四面八方的來客。

其實哪的人也並不重要,咱不都是中國人?”

劉雅芳笑的點點頭,瞟了眼吃糖葫蘆的畢晟,小聲嘀咕道:

“你不酸牙啊你?竟讓你大哥花錢。個敗家孩子。”

劉雅芳早就知道畢晟身上的棉襖、帽子,那都是楚亦鋒給買的了。

你說那身行頭還是她給吐的,人還在外頭,又不能罵孩子,只能拿糖葫蘆磨嘰兩句。

四口人溜溜達達往停車的方向走。

馬路邊兒停着好幾臺能拉開車窗的老舊汽車。

有人穿着破舊棉襖,脖子上掛着黑皮兜子,喊道:

“頤和園了,去頤和園了?還差兩位?還有沒有人要去了?”

又有人對着那喊頤和園的人,就跟擡槓比嗓門似的,也扯着脖子喊道:

“去八達嶺的?我這還差一位,有沒有要去的?要起車了啊?”

聽到這兩嗓子,楚亦鋒看起來是說給畢晟聽,實際上是解釋給畢家夫妻倆,摸着畢晟的腦瓜頂說道:

“頤和園的昆明湖都結冰了,這時候不適合去那,也沒個花草的。夏天再去。

至於長城,那上面都是冰溜子,估計你還沒等爬多遠,你那波愣蓋兒就得卡禿嚕皮嘍!”

說完,楚亦鋒自個兒先樂了,回眸看向畢父:

“叔,東北話是這麼說的吧?波愣蓋兒?”

畢鐵剛笑道:“嗯那。是這麼說的。波棱蓋兒就是膝蓋,卡就是摔,禿嚕皮就是破皮兒了。你還別說,你這孩子說的還怪地道的。”

……

車都快開進熱鬧的早攤兒街了,劉雅芳還扒在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中間的空隙那,磨嘰着:

“花那錢幹哈?嬸兒回去給你做飯唄?家都現成的,你正好嚐嚐嬸兒的手藝?”

甭說一直陪笑臉的楚亦鋒了,就是畢鐵剛都嫌煩了。

心話,怕孩子花錢,一會兒你就花唄。吃個早飯能花幾個?磨磨唧唧的。

不得不當着楚亦鋒的面前打擊自家媳婦道:

“我看你這是不暈車了。”

畢鐵剛一句話,給劉雅芳乾沒音兒了。

你還別說,劉雅芳心裡還真合計了呢,她也納悶:

就是說啊?今兒個咋沒暈車呢?看來暈不暈車也分心情好不好唄。

快要塌了的小屋子,一進屋就能聞到濃濃的油煙味兒。

小小的早餐攤兒,那真是能儘量擺桌子長凳就多擺幾個。

要想在屋裡走動,看起來也挺費勁。

肩膀擠肩膀的,就像是要錯不開身的環境。

就是在這樣嘈雜的環境中,剛纔還開着轎車、穿着齊整的楚亦鋒,現在也扯着嗓門喊道:

“嘿,夥計?這呢!四個人,先給我來八根油條!”喊到這,停頓了一下,問畢家的幾口人:

“叔、嬸兒,你們吃豆腐腦還是喝粥?”

劉雅芳趕緊搶話道:“啥都行。啥便宜來啥。”

楚亦鋒又問畢晟兒:“狗蛋兒呢?吃不吃油炸餅?”

畢晟轉動了下腦瓜,瞧了眼熱鬧,隨口回道:“你吃啥我吃啥。”

油條吃光了,豆腐腦也全都喝完了,尤其畢家父子,那真是湯底兒都不剩,劉雅芳還知道留一口。

楚亦鋒看了看面前的空盤空碗,一副像是隨便說說的樣子,平靜地隨口來了句:

“叔,嬸兒,當初月月乾的就是這個,就在這條街上。”

畢父擡眼看向這個攤子三十多歲的漢子,正端着油條,從他面前走過。

劉雅芳這個當母親的,剛纔還吃的飽飽的,瞬間有種如鯁在喉,她覺得她現在後反勁兒、有點兒暈車了。

楚亦鋒笑着颳了刮畢晟的鼻子:“狗蛋兒,想不想看你姐當初住什麼樣的屋子?”

在醫院時,楚亦鋒發現畢母對畢月態度並不太好,那一刻,說真的,他挺爲他的月亮叫委屈的。

他想,他該讓叔叔和嬸子,多瞭解瞭解他們的女兒。

即便那女孩兒,也許在父母眼中,性格並不討喜。(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六三章 你在我眼裡是無以倫比的美麗(二合一)

提起這個話題,楚亦鋒有兩方面的私心。

一方面是親眼所見畢月在家裡的“不受待見”,爲畢月叫冤。

另一方面是他自己。

他知道他和畢月的關係,爲啥能引起雙方家庭都有顧慮的原因。

他母親和姐姐就不用說了,總覺得他能看上畢月是被“妖精迷了眼”,要不然怎麼就非得看上畢月。

估計都得認爲,他圖的是“其表”,他只要過了被迷了眼這一階段,那其他漂亮女孩兒是能取代的。

那些暫且不提,就說說畢月的父母吧。

昨天對他那個樣子,今天對他態度也有試探、顧忌、客氣,別看已經一口一句“孩子”的叫上了。

大概在他們眼中,他和畢月之間,家庭背景、生長環境,就是將來有個萬一,退路都不同。

說白了,和他母親有異曲同工之處。

他們恐怕是認爲時間久了,畢月在他心裡,是能有其他人替代的。

今天,他就要告訴告訴大家,畢家女兒小小年紀考上大學的聰明,十八九歲像朵花兒的漂亮,最鮮明、最驕傲的大學生形象,他通通都沒見過。

他見到的,都是另一面。

昨天楚亦鋒臨睡前還在想,這“兩方面的私心”,他只是想讓畢父畢母多瞭解體諒他們的女兒,多瞭解他和畢月之間的關係,能夠放心一些……

如果安排的太刻意,如果畢父畢母長了一顆七竅玲瓏的心,會不會弄巧成拙?會不會認爲他一個當小輩兒的,在諷刺他們?

有點兒風險。

就像此時,楚亦鋒話落,他眼神雖落在畢晟身上,實際上心裡挺打鼓。

畢鐵剛率先站起身。

他有種直覺,兒女掙錢的日子挺遭罪,雖然他和雅芳都問過八遍了,但也許今兒個得到的答案會不同。

“他們一個個的,一問咋樣啊擱外面?就會嬉皮笑臉說好,啥都好。

就跟那錢是大風颳來似的,有一個算一個!

走,去瞅瞅。小楚啊,你把你知道的,都跟叔說說。”

楚亦鋒簇擁着畢晟,從小小的早餐攤鋪擠了出來。

帶着畢鐵剛和劉雅芳往街上走時,還笑談兩句,不希望畢父畢母多想,說道:

“叔,嬸兒,遭罪是指定得遭罪。哪有想掙錢不遭罪的。

京都這地方吧,只要豁出去做小買賣,錢確實是能賺到的。

你看咱剛纔吃飯那家,忙忙活活一早上,不少掙,估計弄好了,能頂工人半月工資。

月月和大成也是那麼掙出來的。”

劉雅芳嘆了口氣,在楚亦鋒身側感嘆道:

“掙的多也不好看啊?但得有其他來錢道,誰能豁得出臉面掙這個錢?

前些年又抓又咋地的,都不把做小買賣的當人看。老輩兒人也常說,古時候都講究個士農工商,可見還是不行唄。”

說到這,劉雅芳又擡眼看楚亦鋒,像是點撥楚亦鋒似的又繼續道:

“小楚,俺們家現在好了。

就是以後做買賣,也是我和你叔做,俺倆都商量好了,讓月月好好學習,到點兒就放學回家。

呵呵,我就等着讓月月消消停停唸完大學,有個體面的工作。”

楚亦鋒聽明白了,這是怕他們家瞧不起做生意的,怕他家瞧不上畢月:

“嬸兒,現在都什麼年代了,沒那些說法。文件都下了一茬又一茬,咱國門都打開了,歡迎海外僑胞回國投資。

要說做生意,畢月在我姐面前那都是小巫見大巫。我姐不敢說是第一批做買賣的,那也是前三批。

她那工作也不錯,可我們家沒有一個人反對她經商。我是軍人,沒辦法,要不然嬸兒,我都恨不得下場乾點兒啥。”

劉雅芳試探道:“你家沒意見啊?”

楚亦鋒輕輕一笑:

“錢多總比沒錢好,無論是嬸兒說的古時候還是現在,能賺到錢的,那都是有本事的人。凡是有本事的人,憑什麼有意見?”

而一直在前面領先兩步的畢鐵剛,聽着身後那倆人說的話,緊皺着眉頭,始終沒插嘴。

他現在哪有剛纔在天安門時的心思了,心情倒是挺壓抑。

……

畢晟、小名狗蛋兒,那真是楚亦鋒非常重要的“道具”。

離吃飯的地方沒走出幾十米的距離,楚亦鋒就站住了腳。

他把着畢晟的肩膀,指着面前的小矮房子,像是在說給畢晟聽一般:

“看到了嗎?那就是你姐姐和你哥住的房子。這是第一個租的房子,也是在這掙的第一筆錢。”

畢鐵剛肅着一張臉,站住了腳,回身目光復雜的看着像是要倒的小倉房,這小倉房都不能算是房子。

劉雅芳有點兒發愣般的也扭頭看過去,楚亦鋒突如其來的就指着一個小破房說到了,她那顆心吶!

楚亦鋒開始一邊指着小房子,一邊給大家講述。

隨着那些帶有兩方面私心的話語,他一時也挺感慨。

感覺哪像是過了一年半載的事兒,像是很久遠了:

“叔,有些還是大成跟我說的。說是那時候月月不能離校,就大成在這住。

他負責放學後和麪,給第二天做準備。月月早上三點多鐘再從學校現過來。

這京都城真要靠走,那太大了,但那個時間段也不通車,月月還真是隻能靠走。

油條攤兒幹了多久,她就步行了多久。

我湊巧來這吃早飯……

叔、嬸兒,那時候我還和月月沒說過什麼話呢,雖然在家碰見過她給我弟弟上課。但當時我真就沒什麼太多印象。

還是那次吃飯,印象太清晰了。

我當時看到的就是:大成不會面案子上的事兒,他負責收錢撿碗刷碗。

畢月一個大姑娘家,臉上沾着面米分,一早上就能炸幾十斤的面米分。你說她長的還挺單薄的,怎麼就那麼能幹?

那天,天兒都挺熱的了,月月腦門上全是汗,身上還穿着一件黑油布的圍裙。

第二次,我領我弟弟來吃飯,這大傢伙就都認出來了。月月死活不要錢,我都開車走挺遠了,她攔車拍我車窗戶。呵呵。”

畢鐵剛眼神複雜,不過樣子看起來還算平靜,他附和道:

“那得那樣,應該的。咋能收你們錢?”

楚亦鋒低頭瞧了眼畢晟:

“狗蛋兒,你姐厲害吧?

我當時就想啊,一般會過日子的女孩兒,都是掙到家教錢了,那就能省就省,攢着。

一般人真想不到再繼續折騰,畢竟人都是有安逸心理的,哪能天天琢磨錢上生錢。

結果你姐可好,輕省的錢賺着,忙的跟什麼似的,這麼費勁的錢,她也不放過。”

畢晟抿了抿嘴脣,他說:“大哥,我姐掙完錢還放假回家給我買了燒雞。那燒雞可香了,她吃的雞皮。”

楚亦鋒這回真樂了。

四個人裡,這一刻,也就他是能夠被畢晟逗樂。其他人都快讓他幾句話渲染地說哭了。

……

最初楚亦鋒開車拐進這條街上時,劉雅芳真趴在車窗那稀奇來着,她還問呢:

“這京都城大首都,咋還有那麼破的房子?”

此刻再聽到楚亦鋒說的話,她那顆當孃的心,被攪合的生疼生疼的。

劉雅芳望着那掛着大鎖頭的小破房子,心裡酸酸漲漲的:

大妮啊,成子啊,你們原來在城裡住的還不如家呢。

擱家時,咱家再破、再不好,那回家有熱炕、有熱飯。

大妮啊,早上三點就起來,你能有精神頭好好唸書嗎?

劉雅芳勸自己可不能多想了,趕緊側頭用棉襖袖子擦了擦眼角。

她怕她再多尋思點兒,那就得失態的不行。總不能當着人小楚的面兒,哭的大鼻涕拉瞎的吧?

奈何楚亦鋒最近真是……話密的厲害。比劃着還說呢:

“就那房頭接了個水管子,大成蹲那刷碗。咱們前面這塊空地,當時擺了五個桌子和長凳,那地方是月月炸油條的案板。再後來她倆就不幹了,月月又改賣榛子了。”

畢鐵剛擰眉回眸看向楚亦鋒:

“啥?賣榛子?她當時跟我們說的是扛一袋子回去,炒吧炒吧,送老師同學啊?”

劉雅芳趕緊接話道:

“說了,說賣了。問我上哪能整着說的是,送不了的,到時候當零嘴兒在校門口賣,我當時還說呢,不嫌磕磣啊?可也攔不住啊,她多犟呢!

唉!這個死妮子,多能折騰,多能折騰,現在都給自個兒折騰去醫院了!”

楚亦鋒比了個“咱走吧”的手勢,往停車的地方放慢腳步走着。

劉雅芳和畢晟頻頻回頭,畢鐵剛沉默不語地在前面又領先一步。

楚亦鋒發現都快給未來的丈母孃說哭了,這扯不扯呢,到時候畢月別再沒誇他,再跟他鬧脾氣!

特意笑道:

“估計是不掙錢鬧心。

叔、嬸兒,我和畢月是怎麼走近的呢?就是她賣榛子。

我請大院兒裡的弟弟們去看電影,當時畢月在電影院門口喊糖炒榛子。

後來下雨了,瓢潑大雨,她也沒有電影票,連個躲的地方都沒有,就拿個筐舉在腦瓜頂,站在大馬路上。挺傻的,我就開車給她送回來了。

結果,狗蛋兒,你知道到剛纔那個小破房子咋的了嗎?”

另外仨人,都被楚亦鋒最後一句話給說的停下了腳步。

“叔、嬸兒,爲啥搬家了,就因爲招賊了。那天,大成好像學校有事兒,沒在家。得虧是我碰見月月了,要不然得把她嚇壞了。”

畢鐵剛這回臉色終於變了:“碰着那賊了?!”

楚亦鋒打開車門示意幾個人上車:“我在的話,碰着就好了。就是沒碰着,月月才愛多想。”

劉雅芳長呼出一口氣,說話聲音都變了:

“哎呦天啊!小楚啊,嬸兒謝謝你。真是謝謝你一路幫着她啊!你說一個大姑娘家的,要是有個長短,我還能不能活啊?!”

劉雅芳也坐進車裡了,眼淚也到底下來了。顧不上當着楚亦鋒的面兒哭不好看了。

畢晟挺着小身板,不着痕跡地握緊劉雅芳的手。

楚亦鋒這時候真不好意思了,側眸愧疚地看向畢鐵鋼:

“叔,嬸兒,你瞅這事兒鬧的,我就尋思咱離這挺近,也順便說說我和月月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她都是不怎麼好看的那一面兒讓我給遇見了,好讓你們放心,沒想到……”

畢鐵剛無力地擺了擺手:

“孩子,叔也謝謝你。你還知道啥,再說說。

說實話,俺家別說那倆大的了,就是後面那小的在學校挨欺負,那都回家不帶和我們說的。

我跟你嬸兒就跟睜眼瞎似的。

備不住遇見啥事兒,誰誰都知道了,我和你嬸兒還不知道呢。”

楚亦鋒開着車,平靜地繼續講述道:

“後來就沒啥了,我那有一套空房子,就讓月月和大成應應急住那。慢慢地,自然走的就近了。

再後面我就去前線了,等再回來時,他倆已經開飯店了。

叔、嬸兒,雖說女孩子家家的,幹這個、忙那個,確實挺苦,但我是真欣賞這樣。先不說咱家月月,就是對畢成都是一個好的歷練。

不過,她炸油條、賣榛子,那都行。

可我是真不知道她膽子越來越大,居然和大成倆人去莫斯科。

我要是知道,即便那時候登門唐突,我也得聯繫叔和嬸兒跟着我一起攔一攔。

這次受傷,可把我嚇壞了。”

楚亦鋒最後一句說的格外唏噓,也挺無奈:

“昨個晚上,我去鐵路公安局那面問情況,您說,連警察在莫斯科那面抓捕都得帶機關槍防身,月月是哪來的膽子當時敢那樣?”

這一刻,楚亦鋒給畢鐵剛的印象就是:小夥子穩重、心裡有譜,踏實,跟他們有話嘮,句句說話貼譜扇(靠譜),有啥說啥,嗯,像是能跟他們家整到一塊堆兒的樣子。

之前,畢鐵剛對楚亦鋒的那些不好的印象,全沒了。

“以後月月哪塊要是再這樣,孩子,你該說說她。她要是不聽說,你找我和你嬸兒!”

劉雅芳吸了吸鼻子,說話還帶着鼻音兒,補充道:“俺家大妮兒脾氣犟,也別深說,得商量着來。”

楚亦鋒笑了笑,不置可否。

畢晟趴車窗戶望了望,小少年就覺得心裡挺不是滋味兒的,着急想再回醫院,沒了玩的心思,問道:

“大哥,咱是去醫院嗎?”

“嗯。不過是去軍區醫院。”楚亦鋒瞟了眼畢鐵剛的腿:

“叔,我去那取痊癒證明,您和嬸兒先陪我去一趟那。”

“好好!”

不足二十四小時,楚亦鋒幹了很多很多讓人心暖的事兒,而那些事兒,他一件又一件的仍在繼續。

他要回部隊了,可他想在離開前,能做點兒啥就做點兒啥。

畢月,當你需要個夏天,我會拼了命努力。(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六四章 瞧她多聰明(二合一大章)

劉雅芳抱着駕駛座的頭部:

“那啥,孩子啊?俺們在車裡等着啊?”

楚亦鋒率先下車,把着車門子,彎腰探頭對車裡的幾個人說道:

“咱都下來吧,當活動活動腿腳了。”

“好好。”劉雅芳巴不得趕緊下車。

她覺得她又開始腦門冒汗了,眼瞅着就要暈車,昨天那種感受又席滿全身。

劉雅芳邊點頭,邊拽車門子,幹拽拽不開。還是畢晟聰明,他留意這些了,一勾車門纔給打開。

楚亦鋒在前,畢家的三口人在身後跟着。

“哐哐”兩聲,楚亦鋒敲開了醫生辦公室的門,卻先讓開身,意思是讓畢家三口人先進去。

“啊,小楚,來啦?”

“徐主任,早啊。”楚亦鋒笑着上前接過報告書,隨手卷成桶狀揣在了大衣兜裡,側過身介紹道:

“徐主任,這就是我家的親屬。麻煩您,能不能抽空給瞧瞧腿。”

在醫生還沒表態時,畢鐵剛反應極快地拽住楚亦鋒的衣服袖子,臉上全是急色:

“啥?看腿?可不用,真用不着!叔擱老家都瞅過了,還去的省城呢,檢查花老鼻子(很多)錢了,該查的都查過了。費那二遍事兒幹啥?”

楚亦鋒安撫般地拍了拍畢父的胳膊:

“叔,徐主任可是骨科權威,在咱國家都是數一數二的。來都來了,要看看的。”

又對給他治腿的主任醫師徐主任說道:

“我叔早上時跑了兩步,我看的不太清楚。

但我感覺他不止是腿的事兒,好像腳也出了點兒問題,要不然不能跑起來跛成那樣。

麻煩徐主任了,都給查看一下吧。”

就這觀察,還是楚亦鋒在凌晨四點時發現的。可見他那要真拿誰當回事兒了,心細地厲害。

劉雅芳和畢晟都反應過來了。

畢晟聞言瞅他爹的腿,劉雅芳期待地仰頭看楚亦鋒:

“能給瞧好嗎?”又拽了把畢鐵剛:

“那你就瞅瞅唄?聽孩子的,真是來都來了,還差這一會兒功夫?人醫生是數一數二的,咱求都求不着的。啊?他爹,查查唄!”

此刻劉雅芳也明白了,難怪楚亦鋒特意叫他們陪着,那都是楚亦鋒的一番好意,特意爲了狗蛋他爹的腿。

“瞅啥瞅?你別瞎摻和!那不白花錢嗎?”

聞言,還是徐醫生笑道:

“你這位同志,是腿重要還是錢重要啊?我給你先簡單捏骨查看一下,不花錢。來,躺旁邊這牀上就行。”

……

楚亦鋒眯眼瞧了瞧畢鐵剛那根兒簡易褲腰帶——一根兒藍色布條。彎腰拽着畢鐵剛的棉褲腳,幫畢鐵剛脫掉棉褲。

“這,有痛覺嗎?”

畢鐵剛嘆了口氣:“沒了。這腿都摔壞多少年了,省城那面的醫生說了,要是能感覺出疼還有救。就是不疼。”

徐醫生沿着畢鐵剛小腿一直順延摸骨,基本摸兩下就問一句:

“那這疼嗎?”

直到摸到畢鐵剛的腳踝骨那,畢鐵剛擰眉了:

“噯?這疼這疼。有感覺。我懷疑備不住是腿給扯愣的。”

徐主任點了點頭,直接看向楚亦鋒道:

“他那腿也得重新拍片再看看。單這麼摸骨頭,情況確實不太好。

腿那先不說,重點是他這腳。他這腳裡面啊,我懷疑有碎骨頭。啊?小楚,都得再拍片子。”

楚亦鋒乾脆地應和下來,表情略顯嚴肅。那副樣子讓畢鐵剛都沒好意思嚷嚷不拍片兒之類的牢騷。

畢鐵剛穿棉褲的功夫,徐主任已經坐在辦公桌前寫病例薄了,邊寫邊問畢鐵剛:

“你那腳是不是崴過?沒當回事兒吧?

你這位同志挺能忍啊,新骨頭都長好了,你那碎骨一直在裡面,平時走路不疼嗎?”

……

畢鐵剛一把拽過要去繳費的楚亦鋒,急道:

“孩子,那面醫院都撩倒倆了,甭管我這是怎麼着的,可不能再躺下,你小叔就得被折騰散架子嘍!

等年後的,對對!等大成好了的,過完年,叔一準兒再驗,到時該怎麼着再怎麼着!”

被畢鐵剛這一提醒,劉雅芳也露出了愁苦的表情。

這醫院是啥地方?但得能不來就不來。一進來心情都不好。

這也就算了,家裡確實是騰不出人手。聽那意思,一旦要是確診腳裡真有碎骨頭,那得開刀動手術。

劉雅芳緊皺兩道眉中間的豎紋,也點頭道:“可不是咋地。你叔還長的人高馬大的,我也整不動他啊!要不然先別花這錢了。”

畢晟急急地拍着胸脯喊道:

“爹,有病咋能不查?我伺候你,我放假呢。”他還沒說完,被畢鐵剛不是好氣的使勁一摩挲腦袋,罵道:

“少擱這攪亂!”

剛纔在醫生辦公室裡,楚亦鋒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真查出什麼毛病來,以他目前所剩不多的休假時間,恐怕也伸不上手。這確實是個問題。

“叔,嬸兒,還是得拍片兒。那有病怎麼能拖呢?

確定下來是怎麼回事兒了,趁着我在,能和徐主任說得上話,你們不用排號等他看片子。

咱查完了再說。看看情況吧,到時候和小叔再商量商量。”

楚亦鋒大步流星往繳費口走。

畢竟是軍區醫院,醫院大廳裡,來來回回走的都是穿軍裝的人,畢鐵剛自動自覺的也不敢大嗓門。

楚亦鋒邁的步子大,畢鐵剛是越急、小跑的越跛,那架勢真像是哪一步頻率邁的再快點兒,都能摔在地上。

別說是楚亦鋒側回眸,這回看清了這幅樣子的畢鐵剛,心裡搖了搖頭,下定決心確實得儘快該手術手術、該咋地咋地。

就是劉雅芳都覺得:是不是讓醫生說的啊?難道是心理作用?可不真就是,那腳都往外歪歪着。咋瞅着那麼嚴重呢?

畢鐵剛眼睛盯着錢,嘴上嘟囔道:

“你瞅你這孩子,咋那麼犟呢?我這又不是啥死的病?都這老些年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瘸它的去唄!”

等畢鐵剛磨嘰完,他纔想起來,孩兒他娘兜裡揣錢啦?

回頭瞪了一眼擠不上前的劉雅芳。心話:我是又檢查又急的,腦子不咋好使,你咋連點兒眼力見兒都沒有?!

……

真如骨科專家徐主任初步診斷的那樣,取出碎骨頭,腿上也得動手術,畢鐵剛不至於瘸成這樣。

養好了,走的如果不是太急的情況下,只是稍微跛點兒,不影響正常生活。

這對於畢家人來講,確實是個好消息。

只是這個手術時間嘛,直到幾人都開車離開了軍區醫院,還是沒有定下來。

車上,畢鐵剛拿着片子,絮絮叨叨地說着,而楚亦鋒始終都是不置可否的模樣。

……

“嗯,小叔,這就是那片子。碎骨頭得取出來,已經影響走路了。真得商量商量什麼時間,我跟那面的骨科主任說好了,到時候去那提我名字就行。”

畢鐵林接片子之前,先是瞅了眼他哥,才伸手接過。

這一刻確實挺感激楚亦鋒,但畢鐵林是面無表情的狀態,沒表現出來。打開了診斷書,擰眉看着醫生寫的“草書”,愣是仔細辨認也沒看明白。

畢父這回到了他熟悉的環境了,敢大聲嚷嚷了,對畢鐵林道:

“再咋地也得等他們好了的,不着急!這一個個的,大過年的都躺在醫院裡,那成啥事兒了?竟擱醫院裡呆着了。我這腿不吃草不吃糧的,先那麼地兒吧!商量啥商量!”

畢月哪是光意外楚亦鋒不聲不響的帶父母去看腿,更意外她娘那是什麼表情?

從進了病房後,忽悲忽喜、還像是欲言又止,而且還坐在她牀邊兒,盯着她瞅。

她怎麼像是看不明白了呢?搞的她都顧不上先感動,而是先納悶了。

畢月眼神特意略過劉雅芳,倒讓劉雅芳給看的不好意思對視了。

聽着那幾個人包括畢成問話,她倒沒有像往常一般表現的“欠登兒”。

而倆人就是那麼默契。彼此都像狀似無意般,楚亦鋒一側頭就和畢月對視上了。

趁無人注意時,楚亦鋒對畢月挑了挑眉,又看了眼剛輸液完的藥瓶子。

畢月挺能裝相。

感激、見到人的歡喜,總之,種種滋味兒,女孩兒心裡有點兒說不上的不好意思,卻表現的淡淡的。

眼神相遇後,畢月只停頓了一秒,又似有若無的飄過楚亦鋒,看向和他小叔正說腿情況的畢鐵剛。

就在她等着那面探討完,也要說點兒啥時,楚亦鋒直接點她名朗聲道:

“月月,你穿上外套,跟我出來一趟,我找你有點兒事兒要說。”

“嗯?”

楚亦鋒直接對畢父畢母道:“叔、嬸兒,我倆出去一趟,確實有點兒事。”

都沒問句行不行,他有自信能有這個“面子”。

劉雅芳愣愣地半張嘴,疑惑地看向楚亦鋒。又像是忽然反應了過來似的,她率先表態,直接着急忙慌地囑咐畢月:

“你圍脖呢?得圍上,別整受風。不行你穿孃的棉襖吧,你那大衣溜薄一層,能腦和(暖和)嗎?”

畢月臉紅彎腰穿鞋,小聲回道:“我倆不走遠啊。穿啥棉襖啊。”

畢鐵林擡眼,意味深長地說了句:“亦鋒,她還有一組點滴呢,脖子也縫着針,不能遠走啊!一會兒就得回來。”

楚亦鋒和畢月一前一後地離開病房了,門前腳剛關上,後腳一直欲言又止的劉雅芳,就像是對所有人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說道:

“唉,小楚這孩子確實不錯。那備不住就是說兩句話,囑咐大妮點兒啥話?”

而出了病房的畢月,微低着頭走路。

她都顧不上家裡人咋看她了。

楚亦鋒居然當着全家人的面前,一個都沒落下,就說要找她單獨說兩句話。

尤其是她大弟畢成那看向她的眼神,就有種她還哇啦哇啦的罵弟弟呢,你說都是同歲,咋有種以後管畢成卻直不起腰板的錯覺?

楚亦鋒瞟了眼畢月的帽子圍巾,斜睨畢月道:

“怎麼打蔫了呢?”

“沒啊?我啥時候打蔫了?你找我要說啥?咱這是要去哪?”

楚亦鋒舔了下脣角。笑着特意放慢腳步,和畢月往醫院大門口亦步亦趨走着: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咱倆現在都算過了明路的了。”

畢月馬上犟嘴,沒了剛纔略顯萎縮的神態,而是又恢復以往敢說敢嘮的架勢:

“我啥時候不好意思了?我就沒不好意思的時候。我那是沒想到你帶我爹去看腿。正在琢磨着咋謝謝你呢!”

“咋謝我啊?”

……

多無聊的對話,多無聊的倆人,談戀愛就是小事兒也能車軲轆似的轉圈兒嘮,還都自我感覺十分良好。

畢月站在大門口,看向楚亦鋒的車:

“你先告訴我,咱這是要上哪?你不會真要帶我走挺遠吧?我小叔可警告你了。”

話是這麼說,可畢月還是跟着楚亦鋒上了車,卻不想,當楚亦鋒上車時,他居然很認真地問畢月一個問題,以至於車裡的氣氛,並沒有剛纔即使“無聊”也充斥着甜。

楚亦鋒開着車,忽然問道:

“你說咱雙方家庭爲什麼都不看好我們?咱倆看起來那麼不般配嗎?”

畢月那顆還想着和楚亦鋒繼續調侃兩句的心,瞬間一緊。

她直視前方的大馬路,語氣平靜回答道:

“因爲我太弱了唄。”

楚亦鋒無聲地一手握緊畢月的手,一句話都沒再說。

無言的兩個人坐在車裡,又啥話沒說的下車,爬樓梯時又默契地拉着手。

高大的身影在前面領着,形象真是不咋好看甚至邋遢的畢月,在後面跟着、看着穿軍裝的背影。

他們的手一直是扯着的狀態。

楚亦鋒捲起襯衣袖子,一壺又一壺的燒水,畢月就坐在廚房裡撓腦袋,癢癢的厲害。

她好像明白她來他家是幹啥來了。

直到大浴桶裡裝滿了熱水,浴室裡水蒸氣瀰漫着,楚亦鋒雙手把着畢月的肩膀,低頭直視眼前的女孩兒笑道:

“你不喊我,我指定不進來。

別去想回醫院是幾點,別想你這是在我家,就拿這當澡堂子。

護着點兒脖子,洗完了再喊我,我給你洗頭。”

畢月……“楚亦鋒,你要回部隊了是吧?”(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六五章 你不知道的事兒(一更、二更合一)

“楚亦鋒,你是不是要回部隊了?”

畢月沒有得到答案,執着的又問了一遍,問完就仰頭瞅着楚亦鋒。

雖然改變不了什麼,可她不喜歡這種掌控不住的感受。

楚亦鋒望着面前眼神執拗、非要要得到答案的畢月,笑了笑。

他先是用大掌撫摸了兩下畢月的腦袋瓜,答非所問地說了句:

“得虧是短髮。”

畢月在大掌的撫摸下,無所謂的再次抓了抓刺撓的頭皮。

人都說三分長相,七分打扮,此刻頭髮看起來油乎乎軟趴趴的造型,瘦的跟根刺似的畢月,真是並不好看。

可也是這幅樣子的畢月,讓楚亦鋒另眼相待,甚至此刻眼神裡是滿滿的憐愛,笑道:

“沒人告訴你嗎?傻乎乎的才命好,女人太聰明不好。”

好吧,原來真是要再見了,難怪跟趕場似的。

答案確認了,也沒出乎自己的預料,那還矯情什麼?

但是……

畢月馬上垂下眼眸,不再和楚亦鋒對視,心裡是酸酸漲漲的感受。

還罵自己呢:

女人啊女人,最好啥都別太習慣,愛依賴人這毛病吧,她現在是明白了:穿越一百回也夠嗆能改得掉。

瞧瞧,貪心了吧?

誰還沒個事業正事兒,可她居然有種想養他的錯覺,只要在她眼麼前晃悠,一切都好說。

習慣了,就不愛打破。剛幾天啊,就習慣身邊有這麼個人了。

也是這個人,讓自己信任的一塌糊塗。

底線一再放寬,說好不談戀愛了不談了,卻又忍不住靠近。

就信他。信到何種程度呢?

明明危險的時候,他並沒有出現,可就信自個兒哪怕有一天掉河裡了,誰都不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到,他知道信兒了就準能撈她,還不會放棄打撈她,更不會不管她!

多可怕?多可怕!

她明明幾個月前還罵男人:男人要是能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

畢月在十幾秒的時間裡,心思轉動着彎彎繞繞,九曲十八彎的發着酸酸甜甜的感嘆,實際上的表現呢?卻還是一副淡淡的樣子,甚至還習慣性頂嘴:

“沒聽說過,你那是謬論。我就知道女人聰明點兒還能裝傻。要是真傻,哪天出點兒啥事兒,傻乎乎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說完,畢月一手指原木色的浴桶,另一隻手翹起大拇指,又對身後的門比劃了兩下,攆人的意圖非常明顯。

得,這回又輪到楚亦鋒失落了。頂嘴道:“論斤賣你啊?那我得賠死。瞧你瘦的吧!”

所以說,談戀愛它就是不穩當。好好的談話,談着談着擡上了槓。

沒得手時就是愛患得患失,男人那情感需求也挺難伺候。

楚亦鋒背靠洗手間的門,聽着裡面悉悉碎碎的聲音,平靜着心緒,心裡還不忘吐槽畢月:

畢月啊畢月,你也不是多聰明。

明明心裡挺捨不得我的,我都感覺出來了,你還藏着掖着幹嘛使呢?

你說你剛纔要是……是不是?

一下子哭了,拽着我的胳膊說:

“哥,我捨不得你,你去報到啥時候還能回來啊?我怎麼辦啊?”

是,雖然答案我也不清楚,可你這話要是一說,那我得什麼樣?

想到這,憑着想象,楚亦鋒激靈了一下。大步邁過客廳往廚房走:

還是算了,整哭了可不好哄,工作量太大。

都成年人,理智點兒也挺好。

……

嘩啦啦的水聲,畢月閉着眼睛仰靠在木桶裡,兩手不停地往小肚子上撩着熱水。

撩着撩着也不知道想到了啥,使勁一拍巴掌,水花四濺。她長呼口氣,覺得格外減壓。

噹噹噹連刀切菜的聲音,楚亦鋒腰上圍着圍裙。

切差不多了,一會兒掀開鋁鍋蓋兒,用筷子扎兩下,再重新蓋上,一會兒又只穿着件軍襯,往褲兜裡一揣鑰匙,帶小跑的下樓去車上取食材。

……

屋裡飄着肉香味兒,浴室裡的畢月也給自個兒洗的香噴噴了。

沒有燭光,沒有牛排,沒有要惜惜相別的深情對話。

兩個見識多多、腦中都有很多浪漫色彩的人,接地氣兒的厲害。

畢月穿着楚亦鋒的白襯衣,晃晃蕩蕩的大襯衣就那麼掛在她單薄的體格上。

怕膝蓋受風,那到老了,得個類風溼可不好治,人家在浴室裡就穿上棉褲了,也沒穿個外褲,更沒覺得這幅形象有多不好看。

其實女孩兒愛俏愛美的心思還是有的,最初她不想這樣的,畢月在鏡子面前真躊躇來着,只是當聽到楚亦鋒敲門時的原話,真心覺得那“低音炮”說的太對了:

“你已經沒什麼可丟人的了,我該見過的都見過了,別在裡面磨蹭。一會兒菜該涼了。”

對不對?實在沒啥可丟人的了,也是。

畢月就這樣一副樣子坐在餐桌前,看到面前的兩道菜,一點兒都沒有詫異,接過筷子笑道:

“我的夢想終於實現了。一會兒你再給我洗洗頭,謝謝哈。”

楚亦鋒嚼着大米飯,用筷子指了指蒜缸:

“你倒點兒蒜醬,這肘子挺肥啊?我吃都膩得慌。”

“你這麼一會兒,就能烀半拉肘子?”

“那哪能?半成品。我把我奶奶晚上要吃的給拿出來了。早上摸黑進的廚房,順手就切了半個,裝了點兒香菜、大蒜還有兩根黃瓜。”

“呵呵。”畢月喜滋滋地咬了咬筷子。

楚亦鋒敲了敲她的飯碗:“快吃吧,給你解解饞,三點還得回醫院輸液。”

吃飯真就是吃飯,倆人在這之後沒再說過話。

還是進了臥室,氣氛纔有所改變,而不是像是過了好多年兩口子的常態。

……

畢月一副吃飽喝足很享受的狀態,橫躺在牀上,兩腳還羅在一起。

楚亦鋒坐在小板凳上,給畢月乾洗着頭髮,時不時的還不忘給按按頭部。

“你那脖子得有疤痕。光戴同心鎖擋不住,看樣子得弄條項鍊。”

畢月微眯着眼睛看着棚頂:“那買唄,反正我有錢。”

楚亦鋒嘴角翹起:“是不一樣哈?能掙錢。”

“那你看。”

“你就不問問我,去哪報到?什麼時候能回來?咱倆下一次什麼時候見面?

我說大妮兒同志,我可不是像以前似的再幹參謀了,有點兒啥事兒還能從軍區溜出來。”楚亦鋒給畢月按摩的手勁不自覺加大。

這話題終於要敞開聊了。

“唉!”

畢月嘆息了,楚亦鋒心裡舒服了,不自覺間鬆了口氣。

“問啥問?你們軍隊的事兒,我都不懂,問多了露怯,再說你心裡一定有數。

至於你什麼時候回來?我懷疑你自個兒都不能知道。但我知道你要是能回來,一準兒第一時間會去找我,那還問啥?”

楚亦鋒顧不上兩手上的泡沫,瞬間低頭,襲擊畢月的脣部,偷了個香。

沒有****的色彩,不摻雜男女之間那點兒事兒的雜念,更沒了矯情,這一刻,聽到這樣的答案,倒有點兒感動。

只輕輕一啄,像是誇獎,像是獎勵,像是對畢月冰雪聰明給予的答案以肯定。

“來,坐起來吧,我給你吹頭髮。”楚亦鋒說的心氣兒十足。

畢月從沒想過,她的第一次“表白”,居然是在嗡嗡嗡的電吹風的動靜下表述,實話實說道:

“我啊,其實沒想談戀愛。真兒真兒是你給我打破了。

以前我甚至都覺得,我存在的意義就是發家致富。

楚亦鋒,趕上你挺大歲數着急了?

你說我小小年紀的,浪費那時間談戀愛,是不是沒必要?

你就回憶回憶這幾天發生的事兒吧,這傢伙跟你姐幹架乾的呢,想想都打怵,我一次次地問自己:何必呢?”

楚亦鋒握電吹風的手一緊。

他擡眼看了眼鏡子裡的畢月,心思沉了下來。還好,還好畢月說這些話時,表情很平靜,眼神都很平和。

畢月知道楚亦鋒瞅她,但她就是想說說這心理歷程,不再這麼含含糊糊的了。

楚亦鋒的好,她都看在眼裡,她想告訴他,她不是沒有心。

“你說我,大好的青春年華,我還有一大堆事兒沒幹呢。

結果就因爲認識你了,計劃不知不覺的全變了。

別看我沒輕了和你姐對罵,我也沒贏。我倆啊,就那麼回事兒吧。

當初大成那時候,我還差點兒打到他找那對象呢?那又能怎麼着?都沒贏。

因爲我們感覺都很傷自尊,感覺還是被羞辱了。

是,掙錢這條路上,它指定不受自個兒控制會碰到難處。

但感情這事兒上,談戀愛、婚姻,當初我認爲這回我自個兒真能說的算,是能躲過跌跌撞撞的,那感受不好。

有一天,我混好了,我家裡讓人不再輕看了,我條件不錯,到了該成家時,我坦坦蕩蕩站在對方家人面前,大家是平等的,我不是被動的。

你說我又不傻,條件不好沒起色的,那代表男人沒能力。沒能力的,我還看不上。

條件好的,我現階段讓人挑挑揀揀。

你說你怎麼就這麼早出現?

或者,我乾脆不成家,有錢有房子,等到了一定年齡了,無牽無掛的去國外旅遊,寫寫看看,行萬里路……”

楚亦鋒不是好氣地,真是態度不咋好的,不得不截話道:

“然後孤獨終老,在異地他鄉死去。”

畢月“嘖”了一聲:

“不要提老了事兒,我不愛聽。我老,你得更老。

再說我爲什麼要孤獨終老啊?

沒有丈夫,但要有個自己血脈的孩子,不也挺好?

人生爲什麼非得按部就班的活着?爲自己活,其實快樂就好啊!”

呦呵?這把你能耐的!

楚亦鋒臉色都變了,這不聽畢月的心裡話還好,一聽嚇一跳。

才發現這小妞就是跟正常人思維不一樣,他從沒有想過畢月的思想這麼不受掌控,急了:

“跟誰啊?你都沒個丈夫,你跟誰生孩子啊?”

“就是說啊?你這不出現了嗎?我哪知道跟誰?”

要不是畢月脖子有傷,楚亦鋒真想給畢月按倒,掐她脖子告訴告訴她該跟的人是誰。

小妞乾乾淨淨的了,還出自於自己手才變乾淨的,楚亦鋒盯着鏡子裡的畢月,板着臉,一本正經打聽道:

“那你什麼時候對我動心的?”

畢月無語在直視大衣櫃的鏡子,在那裡面和楚亦鋒對視,臉紅的努了努嘴,憋半響沒憋出一句話,用食指指了指自個兒的頭:

“別停,頭髮幹了也繼續按摩。”

“說。不說不按了。”

畢月微低頭,開始躲避楚亦鋒的眼神,躲避鏡子裡的自己,以緩解尷尬道:

“我跟你說,楚亦鋒,就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兒是二皮臉。

甚至不需要在有好感的異性面前,稍微差不多點兒的,就想在人前表現活的很體面。

我一女的,別看我表現的挺女漢子,我其實更好面子。

我這麼努力賺錢,就是想過你那樣的生活。

看起來很牛,別人落魄,我笑看風雲。在適當的場合,刷地一下出現,以表我的成功。

就是這麼虛榮。

可事實上,唉!

我至今都忘不了,那在電影院門口啊,還都是同齡人啊,別人進電影院裡談情說愛,我在那扯着嗓子喊糖炒榛子,挺大臉的湊近問,同志,買點兒唄?

更雪上加霜的是:老天爺估計發現我的虛榮心了。

它還下大雨?我那臉啊,順臉淌雨,拿個破筐沒處躲。

你不知道,我那天穿的可都是新衣服……

反正啥意思呢?就是可無助了。

你沒虛榮心,老天倒是挺成全你,真是啥人啥命。

我猶豫是跑還是不跑時,你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扯着我就跑,還不忘給我拎筐,也沒表現嫌棄我那筐,走一步拎一步,拿它當重要物件……

我期待自己能笑看風雲那一幕,還沒努力創造出來呢。

你呢?那麼多人躲雨啊,傻眼地等着啊,你刷地開個進口車停在門口,還喊的是我,還細心的拿軍裝蒙我腦袋上……

讓那麼多人羨慕,那一刻我才發現,我就是一普通女生,好夢幻喔!”

畢月露出了回憶的模樣,隨着講述,還表情略顯迷迷糊糊的,說到最後一句,她是真坦白了。

楚亦鋒都憋好一會兒了,憋不住想樂,這一刻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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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今天有加更哈,並且是連發,爲molly0707大美妞和氏璧加更。請閱讀完這章後,直接訂閱下一章。(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六六章 困境中扶持,相知後相守(三更爲Molly0707和氏璧+)

被畢月說的想笑的同時,楚亦鋒心底還有絲說不出的脹滿和感動。

今個兒他家月亮實話實說,讓他見識了不同往常的一面兒,調侃道:

“你怎麼那麼貧?

還挺虛榮,瞧你那點兒出息。

所以說是那時候對我這個帥小夥動心的?真是!

我以爲是你可憐兮兮拽我袖子商量別走,害怕小賊。

或者是我遞給你家裡鑰匙,再或者甚至是給你脖子系同心鎖。搞半天,你先追求的我啊?”

畢月擰眉仰頭,這人怎麼這樣啊?

“誰追你了?我就是說,那時候纔對你有印象。

我是前兩天跟你姐幹架,你表現還不錯。

我就樂意你不問對錯就站在我這邊兒,我就圖一個真正的爺們,就是回家哪怕罵我,當別人面前永遠偏心我,你就那股勁兒,要不然,哼!”

楚亦鋒裝作恍然大悟狀:

“啊,是那時候非我不可的!你哼啥哼?傻妮兒,你還能真孤獨終老啊?瞧你那小膽兒吧。自個兒過,招賊都能被嚇破膽兒!”

畢月脫口而出道:“找軍人和自個兒過,沒分別。”

一句話,好好的氣氛被打亂,楚亦鋒臉上的笑容還沒褪去,就那麼僵在那。

他想的更多。

就衝他母親和姐姐的態度,真等到他和畢月結婚的那天,估計也指不上。

沒人幫忙,軍嫂很難。他見過太多太多不容易的軍嫂了。

畢月有點兒後悔了。瞅瞅她,難怪老天爺不偏愛她,處處刁難她。

楚亦鋒放下吹風機,給畢月拉了拉領子略大的襯衣之後,才蹲在畢月的面前,兩手握住畢月的手,直視道:

“月月,今天和我說的挺多,我挺高興,覺得我們又近了一步。

你就該這樣,知道嗎?有啥說啥,還像以前那樣沒心沒肺的賺錢。

但答應我,危險的錢,咱不賺了,咱不缺那兩個,證明自己,沒必要拿自己冒險。

你不是說嗎?喜歡那種有我照顧的虛榮。

你就想着,你比任何人都有退路,你有我,我有能力讓你不努力都能過的很好。”

這一次,畢月沒有晦氣的再給澆涼水,而是乖乖的點頭:

“被照顧會上癮。”畢月說到這一頓,眼圈兒忽然紅了,她只覺得好像一下子就情感濃烈了,哭了:

“你領他們看升旗,領我爹看病,我可高興了。還知道我要洗澡。”

畢月這一哭,楚亦鋒站直身,一把將她摟在懷裡,拍着畢月的後背,聽着畢月不同其他人撒嬌、帶着鼻音兒強調道:

“你還給我烀肘子吃。都怨你,到底給我整激動了。”

“新建成的部隊,我這次要是一去走半年或者更久,不用慌,那是集中訓練。

家屬不能探望,估計都沒地兒住,等建好了,你就以是我準未婚妻的身份去看我,好不好?”

畢月哭着在楚亦鋒的懷裡點點頭。

“我媽不是那樣的人。

要是真就那麼湊巧,你無論在哪碰到我姐了,她要是再神神叨叨的說些沒用的,你就跟她頂牛幹。

你就記住了,不吃啞巴虧。跟誰都是!

這個世間,咱靠自己過好日子,值得讓你低一頭的人,得先值!

至於你那,我猜年後那小四合院得住滿人。

牙齒哪有不咬舌頭的時候,萬一你和你娘吵架或者大成啊、狗蛋了,又氣着你了?

你就記住那都是親人,冷靜冷靜,別滿大道上離家出走的。

我不在,沒有進口轎車再出現當騎士了,你一個女孩子,氣沖沖的出門,我不放心。

記得有事兒和小叔說,他有些事兒看的透,你嘴犟不說出來,誰能知道?

再說你就這麼想,估計這趟火車之旅啊,夠你緩一陣的,他們都在身邊,人多,你也想不起來害怕了。

我跟鐵路那面說了,也找人了,甭管抓沒抓着那些人,咱不出庭作證,別再讓落網之魚報復。”

畢月肩膀抖動的厲害:“你這人可真討厭。怎麼那麼話癆?”

她明明表現的挺強悍厲害的,怎麼都被他看破了?

楚亦鋒啞言一笑:“好。沒了。”

畢月一懵,還打了個哭嗝,從楚亦鋒的懷裡仰頭問道:“啊?沒了?”

“嗯。你去換衣服,咱該回醫院輸液了,我要去部隊報到了。”

“啥?!”

楚亦鋒低頭看着畢月笑了,用大拇指給畢月擦着眼淚,像是開玩笑,又像是一時間感嘆道:

“那你還想聽點兒什麼?

還不到一年時間,我就不需要給你留家裡鑰匙了。

你有了自個兒的家,家裡還有那麼多親人陪着。

不需要害怕你活的落魄要給你留錢,你現在比我都有錢。”

……

一路上,兩個人像來時一般,他的右手、她的左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一路無言。

但又有些不一樣了,兩個人的心裡都是滿滿的。

很充實,又有了勇氣該幹嘛幹嘛,爲明天爭取。

下車前,兩人相視一笑。

乾乾淨淨的畢月,雖還穿着那套衣服,可當她和楚亦鋒肩並肩的在醫院走廊裡出現時,這一刻,他們看起來是那麼的般配。

楚亦鋒站在畢家人面前,坦白道:

“叔、嬸兒,小叔,我馬上就要回部隊報到,今晚的火車,是一個新建的部門,要去外地集中訓練。”

畢鐵剛意外道:“哎呦,是嗎?你說你這孩子一點兒口風都沒露,還跟我們浪費小白天兒時間……”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劉雅芳在旁邊緊着點頭附和,還不忘問句:“孩子啊,那你都擱家過年啥的啊?”

“嬸兒,當兵就這樣。”

小叔畢鐵林還是一如既往的話少,卻最貼心的問了句:

“你那腿能行嗎?”

楚亦鋒又對畢成單獨說道:“大成,趕緊好起來,叔叔那腿還得指你。”摸了摸畢晟的腦袋瓜,轉身之前看了眼畢月,笑了笑才離開。

……

沒有親吻、沒有擁抱,楚亦鋒留給畢月的都是囉嗦。

他開車回軍區的路上,忽然間搖了搖頭笑話自己:從沒有過的操心。

敲開葉伯煊的辦公室門,他的上司葉伯煊毫無意外。

因爲這小子昨天大晚上的居然敲他家大門。走了後,他家那口子還嘀咕了句:“那小子真帥。”

葉伯煊看了看手錶:

“嗯,真是說幾點就幾點,你就沒想過早到一會兒和大家告個別?”

“報告!沒有!”(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六七章 操不完的慈母心(二合一大章)

畢月打開袋子,取出相機。

劉雅芳瞟了眼相機,看着她閨女挺小心的把相機放在枕頭邊兒,她坐在牀邊兒抻脖子又瞅了一眼袋子,心裡合計着:那話該咋問呢?

“爹,這個給你。”畢月直接揚手遞過去袋子。

“啥啊姐?”

畢鐵剛上去就給畢晟一個腦瓜蹦:

“啥啥的,哪都有你!”

畢鐵剛瘸着腿兒走到畢月的牀邊兒接過,打開一瞧,一下子就感慨萬千的,挺感動。自言自語道:

“這孩子這個心細勁兒的,真是有心了。”

劉雅芳擡眼疑惑地看向畢鐵剛,畢鐵剛用着複雜地眼神也回看着她,拿出裡面的東西給他媳婦瞧:

“給你瞅瞅吧。小楚那孩子,給我拿了兩條腰帶。

這備不住是剛纔擱醫院,給我拽棉褲腳子注意到了,看我係根兒繩。”

劉雅芳唏噓地接話道:

“哎呦,那確實是好東西。這孩子可真是……哎呦!”

畢成心裡有點兒不是滋味兒。

咋的呢?這就哎呦哎呦的!

昨個兒還不是這樣,他爹孃出去溜達了一圈兒後,你瞅瞅楚哥一走,小叔再有事兒一走,他爹和他娘乾脆旁若無人地誇楚大哥。

說什麼早上都咋領他們在*玩的。

那還能咋領?走着領唄?他就不信了,換誰、誰都得那麼領。

沒娶到的媳婦,哪個男的不都得好好表現啊?不信叫大山哥來,除了沒有小汽車,也照樣!

雖然他承認楚哥確實不錯,聽說領他爹去醫院看腿也挺感動,但是這也太誇張了吧?

就連狗蛋兒那臭小子,都是一口一句“楚大哥楚大哥”的。

他纔是親哥哥好不好?

畢成用胳膊肘支起半拉身子,直脖好信兒看過去,無奈地笑了笑,有點兒擡槓道:

“娘,啥啊你就好東西。咋啥到你那都是好東西?好像是舊的。”

畢月笑着接話道:“是。爹,是舊的。他說讓你別嫌棄,都是他用過的。說是等再發的,到時候再給你弄兩條新的。”

劉雅芳不幹了。當然了,她也就和自個兒家人說話給勁利索,扒拉了一把站在面前的畢鐵剛,衝着她大兒子拔犟眼子道:

“那咋不是好東西?還我啥都當好東西!

外面都買不着,這是咱小老百姓能扎的嗎?人家我聽說都是兵工廠制的,你花錢給我買一條我瞅瞅?

再說了,你爹竟眼巴巴瞅別人扎褲腰帶了,你都不知道你爹是繫繩來的吧?

你還當兒子的呢,不給你們兩句,一個個的,都不腳味兒!(不覺得心裡不是滋味兒)”

畢鐵剛也被劉雅芳帶節奏帶的心裡不是滋味兒了,擰眉回頭罵畢成:

“你給老子買過褲腰帶啊?個不孝子,還挺有功!

一個個地躺在牀上讓俺們伺候。瞅給你叔熬吧的,那兩眼都摳摳着!”

畢成趕緊擺手投降。

這怎麼的呢?一句話都不能說啦?他就說兩句話也能捱罵,他爹孃現在這脾氣咋那麼大呢?

畢月斜睨了眼畢成,心想:活該,讓你欠登兒!

就因爲畢月在人羣中多看了這一眼,畢成也不知道他今兒個是咋的了,又衝畢月問道:

“姐,咋個意思啊?”

“啥咋個意思?”

“你這是和楚大哥就算定下來了唄?你瞅爹和娘這頓誇!還是像以前似的糊塗賬啊?”

畢月瞪視畢成,一句都不讓人,回嘴道:

“我倆啥時候也沒有糊塗賬,都不是糊塗人,拿我們當你呢?

先管好你自己得了,廢話怎麼那麼多?跟你有啥關係?”

得,畢成又被頂回來了。他這回還真不敢吱聲了。

就他那龍鳳胎姐姐?脾氣躁着呢!

再一激動把他那點兒歷史說出來,他絕對相信他爹能拿那兵工廠生產的舊腰帶抽他!

畢成惹不起,乾脆栽着膀子,慢慢地平躺下來,腦袋扭向另一側躲避畢月看他。

姐弟倆平時能同仇敵愾、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彼此心疼,此刻也能當着爹孃的面前,旁若無人地打嘴仗。

不過畢成那話真是問到了劉雅芳的心坎兒上,她也想往這話題上扯。

對着女兒、兒子,挨個瞪了瞪,隨後仰頭看站在一邊兒研究腰帶鈕釦的畢鐵剛:

“他爹,你出去抽顆煙去唄?”

“嗯?”

“閨女也得打點滴了。”

“啊。”

劉雅芳又皺着眉轟畢晟:“去,跟你爹一塊堆兒出去,換換新鮮空氣去!”

畢鐵剛把着畢晟的肩膀,邊往外走,邊嘟囔了一句:

“那醫生給我一頓瞎按,這給我腿按的。哪是治?這是恨不得我趕緊撩倒。”

劉雅芳看着那爺倆都走了,衝着另一個病牀上的人笑了笑,拉上了簡易簾子,隔住那面,又瞅了眼她大兒子頭扭那面去了,彎腰拿她挎包,不忘小聲商量畢月道:

“大閨女,你換上這個啊?我瞅你那裡面的絨衣緊緊巴巴的,那能得勁兒嗎?娘給你拿線衣了。”

畢月接過腈綸白底藍條的線衣,打開一瞧,這個大啊。

“誰的啊?”

劉雅芳一副理應如此的表情:“我的唄。新鮮兒的呢,一水都沒洗。快換上。我早上出門就裝包裡了。”

畢月剛掀起白絨衣的底邊兒,劉雅芳屁股趕緊挪過去,兩手揪住畢月的衣裳,還不忘左右看看,小聲用氣息驚訝道:

“哎呦天!”

神秘兮兮地再次湊近畢月:

“裡面沒穿背心啊?”

她娘咋一驚一乍的?畢月納悶道:

“穿了啊。”

劉雅芳拿着棉被給畢月圍成個半圈兒。

看清了畢月那“內衣”是半截的,瞅瞅覺得那個磕磣勁兒的,都露肉了,嘟嘟囔囔着:

“那夏天穿就穿了。大冬天的,不凍心口窩嗎?還有沒有了?等趕明兒我再給你買兩個背心。”

畢月……

大冬天的,屋裡本來就乾燥,畢月換上了腈綸藍條線衣,這腈綸面料,那真是容易噼裡啪啦起靜電。你瞅剛換上,棉被的被罩面料也不咋地,兩下子粘連,畢月撲落了兩下胳膊。

但她打算從今天開始,“聽媽媽的話”,要練就拿劉雅芳墨跡當空氣的本領。

劉雅芳這一離近畢月,更是聞到了香味兒。

開口之前,拍了兩下畢月的腿先醞釀,隨後才小聲打聽道:

“上哪去了?”

畢月圍着棉被靠在牀頭,順手拿起相機擺弄,也挺小聲回道:“就出去一趟唄。”

“出去上哪了?吃飯了?”

畢月低頭瞅相機:“嗯。”

劉雅芳瞄了眼畢成,又半回身瞅了眼簾子那面的病友,輕咳了一聲,聲音好像是從嗓子眼裡咕噥出的:

“那咋還洗頭了呢?洗、洗澡了?”

畢月撥弄相機的手一頓:

“嗯。”

“那啥地方又能吃飯又能洗澡的,有這地方啊?”

畢月擡眼,眼瞅着就要耐不住性子,看向劉雅芳,不再是配合的小聲,而是嘆口氣。

大概是那嘆氣聲太過無奈,引得裝睡着的畢成不得不再次出聲,扭頭看向他娘,哭笑不得道:

“娘,你可真是。多明顯,我姐不想說。要想說,你第一句問她她就說了,她還不想騙你,所以嗯嗯的,你還打聽啥啊?咋那麼墨跡?”

這回畢月點頭痛快,嘴角帶笑:“嗯嗯。”

這給劉雅芳氣的,被姐弟倆聯手給氣着了。

上午剛看過她家大妮兒的不容易,有點兒不捨得罵閨女了,就像那小楚說的:

“男孩子吃點兒苦就吃點兒苦,當鍛鍊了。女孩子確實不易。”

所以劉雅芳一改往常罵大的,改罵畢成道:

“咋哪都有你?睡你覺得了,耳朵咋那麼好使呢?”從沒有過的煩大兒子,只覺得她大兒子缺心眼!

劉雅芳覺得她生氣是有道理的。

啥事兒不跟親孃說,那跟誰說啊?缺心眼啊,跟別人說?要是跟那個樑笑笑說才真是傻帽透了。

她活這麼大歲數了,啥沒瞅見過?現在好,以後不定怎麼回事兒呢?就親孃是實心實意對你啊,傻孩子!

聯想的有點兒多,但想到這,劉雅芳更降不下來火氣了。乾脆也瞪畢月。心裡急的不行。

她要是知道出趟門連澡都洗了,她指定豁出去臉面也得攔着啊!

“你跟我有啥不好意思的?”

畢月……

看着劉雅芳,無奈道:“我沒啥不好意思的啊?”

劉雅芳嘆了口氣。一副惆悵的表情想着:

對,你就這樣吧,啥閨女啊?一點兒不貼心。

啥啥都不告訴她,她一個當孃的,那能放心嗎?

你說她閨女出門一趟,說話一嘴蒜醬味,那正常。可身上香噴噴的,那都洗頭洗澡了,關鍵是她閨女脖子上有傷口,咋洗的頭髮?那還能正常嗎?

啊,是,小楚那孩子,她現在認可着呢。

雖然她也相信自個兒孩子的品行,可事兒不是那麼回事兒。

萬一呢。她家大妮,小小歲數的,別再讓人兩句半好話糊弄嘍。

倆人都年輕,整出點兒啥事兒呢?

你說她能不惦記嗎?她哪是瞎磨嘰操心啊!

畢月瞧着劉雅芳的臉色,不是不敢繼續擺弄相機了,而是這一刻就是覺得得尊重創造出她身體的親孃。

同時,心裡挺服氣。

一直以來,她行走在這個年代,誰也不服,就服她娘那股勁兒。

人家不打你、不罵你,就坐在你跟前兒嘆氣。

那副慈母的樣子,真兒真兒是……就用情緒困擾你。

你說你要跟她大喊大叫吧?她還都是爲你好。

你說你要跟她實話實說吧?就她娘那保守思想……

畢月只要一聯想就能猜到,她都得“有口說不清”。

說她去楚亦鋒的房子那了,吃的飯,洗的澡,他給她洗的頭髮……

那完了,壞菜了,她娘更有話磨嘰了,得能摳多細問多細。

她和楚亦鋒明明沒啥事兒,都容易被她娘那小心眼給“另眼相待”。

“唉,你這孩子啊!大妮兒啊,老貓炕上睡,一輩兒留一輩兒,你記住娘這句話:等將來你成家生娃了,你就知道娘不是磨嘰了,都是爲你好。你跟娘一點兒都不親,你就這麼對我吧,唉!”

瞧?又這樣悽苦了,還上綱上線。

畢月面露無奈。不就是沒啥話都說嗎?那還非得啥啥都告訴啊?自個兒不能有點兒秘密?

她娘咋老沒事兒找事兒呢!

真是哄了,畢月還是聽進了楚亦鋒離開前勸的話。

也或許是,一直活着糙了吧唧、要保護沒那麼多事兒的爺爺奶奶像男孩子性格的畢月,她還是被這一年間跟親人共同生活的經歷,磨的長大了。

“娘,沒那些事兒,不要想多。等我過兩天好了,領你逛街。啊?”

說的多明白,可劉雅芳明明心裡定了定,卻仍舊憂愁地扭頭看畢月:

“我圖你領我溜達啊?我自個兒不能溜達?你這孩子……”就在畢月沒招了,眼瞅就要喊醫生她要扎針時,劉雅芳臉色一正,又想起一事兒。

這回探身子又小聲了,表情嚴肅皺眉問道:

“你錢呢?存起來了是咋的?還剩多少錢,你心裡有個數沒?”

嗯?轉移話題這麼快?

畢月實話實說:“挺多呢吧。放家裡了,沒功夫存。”

“啥?!”

劉雅芳這一嗓子,喊的畢成睜眼睛再次扭頭看他娘:

“娘?你到底要幹哈啊?我剛眯着。”

劉雅芳慌慌張張地和走廊裡的畢鐵剛走個頂頭碰,一把薅住畢鐵剛的衣服袖子:

“快點兒,他爹啊,快跟我家去,我這不知道東南西北的。”

“你這老孃們……又咋地啦?”

劉雅芳改商量拽着畢鐵剛不撒手道:

“不行,翠柳一人在家呢,那不行!正好回家給妮兒她們做飯送來。你再跟我出去一趟,有事兒唄,沒事兒我指你?”

……

樑吟秋都顧不上像往常一樣進臥室和女兒私話了,她也沒揹着老太太,直接坐在沙發上,哭着對楚亦清說道:

“亦清啊,趁着你年輕,趕緊再生一個,一個是跟童童有個伴兒,再一個我算是看出來了,小子指不上啊,還是得生個閨女。你看看你弟弟就是個例子。”

樑吟秋淚眼巴差的,捂着嘴,眼淚直流,委屈的不行,也不需要她閨女回話,繼續哭訴道:

“我還巴巴的要給小鋒做糖醋排骨呢,他說走就走。我這麼大歲數了,他就這麼對我吧,氣死我他就高興了,沒人管他了,嗚嗚。”

那哭聲,哭的老太太都側目不已。

楚老太太十分嫌棄,心話了:

瞅你哭的那個樣兒!

我不也生倆小子?你還有個人哭,我跟誰哭?來個人,還被你們娘倆給攆走了。

要照你那麼說,我這樣的,都得去死唄?(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六八章 出發離開(二合一)

楚亦清被她母親哭的腦仁疼。

她拽了拽駝絨大衣的領子,又解開最上面的兩個衣服釦子,被她母親都給哭熱了,在樑吟秋的“嗚嗚”聲中,無奈道:

“媽,我生什麼孩子啊生孩子?

建安是公職人員,怎麼可能?

再說我哪有那個閒工夫給他們老王家生孩子嘛,對不對?”

對個屁!

瞧,粗話都涌進腦海裡了,還是楚老太太的口頭禪,可見樑吟秋情緒有多激動。

樑吟秋吸了吸鼻子,較真兒道:

“你們天天忙忙忙,不聽我的。等你將來老了,就得跟我一樣後悔。

掙錢那還有個完?

等將來童童跟你弟弟似的不成器,你年輕時掙多少都白忙,老了不孝順還讓你操心,晚景慘淡!”

“我的天!”楚亦清真有點兒哭笑不得了,擰眉納悶道:

“媽,咱家小鋒至不至於?他做了什麼了?不會也因爲那個死丫頭跟您幹起來,離家出走?

呵呵,就即便那樣,真的,媽,您對小鋒的評價也夠低的了。

以前你可都是挑我毛病,小鋒那可是你心尖子。您不常對我爸說嘛,您兒子好着呢!還晚景慘淡?您就誇張吧您!”

說完,楚亦清彎腰伸手,順手抄起一個桔子。

也不管她親媽還嚶嚶嚶哭呢,她直接扒皮吃上了,還順帶着瞟了眼楚老太太,有點兒逗、有點兒哄老太太的意思:

“是不是奶奶?您也說兩句。您瞧瞧我媽,把您大孫子貶低成什麼樣了?有事兒解決事兒,連哭帶損的,它也沒用不是?”

楚老太太不看電視,也不回答楚亦清,那架勢看起來更是沒打算跟樑吟秋和她孫女嘮兩句的意思。

她就盯着面前茶几上的水果盤,自個兒擱心裡合計、吐槽:

哼!這是這丫頭又順心眼子了,拿她一個老太太逗悶子,我就是不搭理你。你想嘮就嘮啊?沒門!

楚老太太連哼出聲都懶得哼,沒回應。但坐在沙發上的姿勢卻微微動了動。

要不說性格決定命運呢?

當初鬧的最兇的那次,起頭還是從楚亦清那開始的。

可奇怪的是,在發生了這一系列鬧劇後,跟她奶奶對着幹架的楚亦清,倒是回了孃家後,該和老太太怎麼着就怎麼着。

老太太很冷酷,就是不搭理她,她也會主動上前問幾句吃的怎麼樣啊之類的。

即便楚亦清上回回來因爲弟弟的事兒,又被老太太氣着了。

因爲她記得一點:奶奶就是奶奶。氣死她也是親奶奶。

這是她三十多年來根深蒂固的思維模式,更是在親眼見過他父親感嘆地說:

“老小孩兒小小孩兒,事兒過去了就拉倒,別和她一樣的”,之後,她也仔細品了品老太太的各種形態,發現確實有時候挺小孩兒,跟她家王昕童差不多。

楚亦清做不到像她母親那麼能忍婆婆,一忍就能忍幾十年。她向來都是當場的委屈當場報,什麼都吃,就是不吃啞巴虧。

如果不是讓她過心的人,比如她的婆婆,那基本老王家的人不管說啥,她也不生氣。

都沒把別人當回事兒?自然也談不上委屈,只當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可到了老太太和楚亦鋒這,楚亦清覺得那就是“自己人”。

上來那股勁了,那是真生氣,但一碼是一碼,打破頭,他們也是親人。

當然了,要想能讓楚亦清釋懷,那前提必須得是她認可的“自己人”。

相反倒是樑吟秋,以前是好脾氣好到沒了底線,現在是拿老太太當空氣。

樑吟秋也真就做到了,她要麼不翻臉,要麼選擇跟老太太徹底翻臉之後,那真是一點兒都沒有和好的跡象。

甚至從老太太跟她破口大罵之後,她連聲“媽”都沒再叫過。

樑吟秋被她女兒的幾句話一提醒,側頭一瞅老太太那滿臉皺紋的臉,瞬間心煩的要命。

她揉着額頭,懊惱怎麼坐這就哭上了,對老太太有氣無力揮了揮手,說道:

“你上樓吧。”

楚老太太當即被這句話氣的,一口氣提在了嗓子眼。

她剛纔有那麼一瞬間,差點兒被她大孫女說服的想說上兩句,差點兒想說“你看我這樣都沒死,你哭吧啥哭?!”差點兒想提點幾句“養兒經驗”!

爲什麼會如此?

一輩子沒給人服過軟的楚老太太,她自個兒也說不清那種複雜的情緒,她甚至厭煩自個兒分析自個兒。

別看她時時刻刻表現的挺嫌棄,挺膈應樑吟秋的。

以前是覺得樑吟秋日子過的太享福,那娘們的福氣都是她大兒子給的。

但是剛纔有那麼一會兒,尤其是哭到她心煩的時候,側頭一瞅,唉,一時也挺感慨。

那樑吟秋也挺大歲數了,這不都是養兒養女上輩子欠的債嘛!

可現在被樑吟秋那句不冷不熱的“你上樓”,給氣的不行。楚老太太又寒了心。

她壓下了心底那絲絲酸澀,板着一張臉,心腸硬了起來。心裡罵着:

晚景慘淡都出來了,誰能有我晚景慘淡?

這兒媳婦不孝那都不用說了,還腦子不靈光。

你說你都哭半晌了,你倒是說點兒有用的啊?她大孫子到底幹了啥大逆不道的事兒,讓你個當親孃的哭的跟家裡死了人似的!

媽了個巴子的,真是寧交一個齊吃咔嚓能扒瞎(說瞎話)的,也不交這十個大面瓜。

哏了吧唧,真是屁股着火都說不準哪疼的玩意兒,還國家幹部呢,都不如她一個鄉下老太太!

楚老太太面無表情目視前方,不說話,也不動地方,意圖很明顯。

楚亦清看了看她母親,又觀察了兩眼她奶奶的臉色,一擡眼皮還看到了站在一邊兒隨時等着遞毛巾的劉嬸兒。

說實話,她覺得她母親剛纔有點兒不給老太太臉面了。

你說她奶奶還抵不上劉嬸兒嗎?都沒攆外人,居然攆她奶奶上樓……唉!

楚亦清不再像剛纔那樣打算坐會兒就走的心理了,她站起身脫掉大衣,表情也認真了起來,接過毛巾遞給樑吟秋:

“媽,您說您的,我奶奶又不是外人。您說您給我從公司說叫回來就叫回來,不會就是讓我看您哭吧?小鋒走?走哪去了?他那時候上戰場,您也沒這樣啊?說吧。”

樑吟秋拿起毛巾簡單擦了擦眼淚,控訴道:

“你弟弟就是不孝。

臨走臨走就給我打一個電話,之前一點兒口風都沒露,不就是因爲那個畢月嗎?跟我隔了心。

以前他可不是這樣的!

我昨個兒吃飯都說了,我不管了還不行嗎?哪個當親媽的能做到我這樣?他還沒怎麼地呢,我先讓步了。

我夠明事理的吧?他可倒好。

都快要過了一天一宿的時間了,不招家呆着就算了,那都不用猜,一準兒去醫院照顧那畢月去了。

我也不挑,可他那麼大的事兒,居然臨出發前纔給我去個電話。

通知啊,他就是通知。這回可是連你爸都不知道啊!衣裳拿的夠不夠?他那大棉褲我都給洗了,穿個薄棉褲說走就走。!”

楚亦清拍了拍她母親的手,急着打聽道:

“小鋒上哪去了?”

上哪去了,樑吟秋氣不打一處來。

她當時在辦公室正澆花等着到點下班呢,就接到了她兒子的電話……

“媽,我還有五分鐘集合。”

“集合?什麼意思?”

“我要去參加特種大隊的選拔。馬上就要離開大軍區。”

樑吟秋聽是聽明白了,可她沒聽懂。

她昨晚特意纏着楚鴻天還打聽了呢,但她不懂她兒子怎麼現在就集合了呢?

“不是,兒子啊?你爸爸不是說你那屬於特殊情況,你只要上報給小葉,回去正常報到上班,兩個月後腿也好利索了,直接到那面參加第一次考覈不就得了嗎?”

楚亦鋒抿了下脣角,冷聲道:“我不想那樣。”

樑吟秋急的不行:

“爲什麼啊兒子?集訓有多苦,媽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

你爸爸都同意你夾塞子了,這不是特殊情況特殊照顧嗎?

你那腿,你到底還要不要啦!”

“媽,您還嫌我身上的話題不夠多嗎?

如果我爸不是我爸,您覺得我不走正常程序,還有資格參選嗎?

我就是打電話告訴您一聲。”

說完,楚亦鋒咔嚓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就是這麼突然,突然到樑吟秋情緒激動,怎麼的都過不來那股勁。

她給楚鴻天打電話,她給她女兒楚亦清打電話讓馬上回家,直到此刻,她坐在沙發上哭的不行,還是聽不進去任何勸。

“媽,集訓不像上戰場,您?……真的,不至於,啊?

當然了,他那腿確實現在不該去。

不過媽啊,小鋒那領導又不是白吃飯的,能不打招呼讓特殊照顧一下嗎?那軍人哪有天天在家的,不就是報到早了點兒嗎?”

樑吟秋拿着毛巾捂着臉,還沒等聽完楚亦清的勸說,她就一揮手打斷道:

“他就是恨不得離我遠遠的,他這是不願意在家呆着。

我要是同意那個畢月,他能拿他的腿、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兒開玩笑嗎?

連你爸聽說了都罵他胡鬧。那腿不要了嗎?老了都得作病!

可他真就走正常程序參選了,你爸要面子,也不給調回來啊?

你聽聽,要是選拔不殘酷,你爸怎麼可能回家特意提?更不能罵他胡鬧。

他哪是作自己啊?他這是在那氣我呢,氣的我騎車都……”

楚老太太站起身,拄着柺杖一步一挪上了樓,還揮退拒絕劉嬸兒的幫忙。

楚家的客廳裡,楚亦清在絮絮叨叨地勸着。

她有點兒不明白她母親這次怎麼就想不開了,爲什麼就過不了那股勁兒,同時心裡也對什麼所謂的選拔有點兒犯嘀咕。

……

胡鬧嗎?

特種大隊到底有多了不起?

不參與這個初始階段,那怎麼能挺起胸膛?沒底氣不是?

這就是楚亦鋒的真實想法。

以至於葉伯煊提前給他打了預防針,他也一臉無畏道:“我要正常參選。”

他就是想親眼看看,到底能有多吸引人,引得他親爹居然提醒他要憑真本事兒。難道他沒真本事?

目前爲止,至少坐在火車上,拎着普通列兵行李包的楚亦鋒,此刻暫時還沒感受得到,他覺得他有能力能駕馭一切。

不過,不得不說一點,以他給葉伯煊當參謀走團串營的見識,他有一點可以確定,並且有種心裡說不上的期待感,那就是:

這火車上現在坐在那看起來很平常的一個個軍人,居然幹部佔的比例還挺多,還都得聽兩個普通士兵的話。

幹部多代表什麼?

一個個的都有點兒桀驁不馴,傲的不行。

穿“四個兜”軍裝的,目空一切,不愛搭理“倆兜”的,以顯示他們的地位,氣氛也略顯鬆散。

難道也都像他似的,非去那地兒不可嗎?

嗯,他可能休假太久了,到了軍區就集合,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就在楚亦鋒面無表情看向窗外,正在邊看着夜色邊猜悶時,只感覺有人衝他扔東西,本能的連頭還沒扭過來呢,動作迅速伸手一抓。

“嘿嘿,楚哥,反應挺快啊?行啊,我以爲你這一住院完了呢。”軍輝眼睛含笑,一笑臉上的那道疤都跟着扭曲了。

楚亦鋒將手中接過的鈣奶餅乾放在餐桌上:

“你才完了。”

軍輝用胳膊肘碰了碰楚亦鋒鄰座的高大猛漢子:

“嘿?哥們,讓一讓嘿,我這跟我哥說兩句話。”

就在他笑嘻嘻地打算跟那位漢子交換一下位置時,卻沒想到上來就遇到一塊鐵板。

皮膚黝黑,眼神清冷、同樣也是“四個兜”的陸擎蒼,連個眼風都沒給軍輝,一動不動。

這就是沒有具體軍銜的不便了,誰也不服誰,誰也不聽誰擺愣。

軍輝歪頭看陸擎蒼,嘴角帶着邪笑:

“呦呵,幾個意思啊?讓你讓開呢,裝什麼聾?我跟你說話呢!”最後一句,已然是威脅的口氣。

還是楚亦鋒對面的一名士兵站了起來,主動讓位,纔算沒有剛一踏上火車就引起爭端。

可見啊,軍人是能打勝仗,但也爭強好勝,喜好個一言不合該出手時就出手。

即便這樣,向來兵痞子氣十足的軍輝,坐在那還用挑釁的眼神看着陸擎蒼。

還是楚亦鋒在餐桌底下踢了他一腳,軍輝纔像是給他楚哥面子似的不再擰眉瞅人。

(稍後有和氏璧加更,敬請等待……)(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六九章 我的兄弟都到了(爲細雨含情和氏璧+)

軍輝摘掉軍帽,吊兒郎當的坐姿,瞅瞅這個,看看那個,似乎像是在查看跟他所呆的車廂有啥不同。

過了兩分鐘後,發現他楚哥一點兒想搭理他的跡象都沒有,湊上前,趴在餐桌上主動說道:

“楚哥,品沒品出來?咱這次選拔鬧的有點兒大哈?這傢伙,陸軍航空兵,海軍陸戰隊的,我看都有。關鍵還都給大家集合在一起,統一出發。

你說,上面也不嫌費事兒?大家都奔一個地方去多省力?楚哥,你說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楚亦鋒搖了搖頭。

軍輝回頭看了眼車廂連接點,“嘖”地砸吧了下嘴:

“還每個車廂都有倆生瓜蛋子守着咱們,愣是沒有人認識這些生瓜蛋子。

他們什麼級別啊?還管咱們?怎麼的?人家是督察,他們是督軍啊?

連個具體管事兒的領導都沒露面。楚哥,你從你們頭那,聽沒聽到啥?”

心裡犯嘀咕猜悶兒的,可見不是楚亦鋒一人。

軍輝話音兒剛落,他身後座位的一名軍官半跪在座位處,趴在靠背上,操着一口家鄉話也打聽道:

“是啊?俺就海軍陸戰隊的。耍呢(玩呢)?溜俺們!”

楚亦鋒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軍輝不死心又追問了句:

“你這可是特殊情況,你們頭指定得給你先說說。楚哥,我是真沒想到你現在就能來。

來都來了,大家都一個起跑線的,信息共享,哥們心裡含糊,閒着也是閒着,逗悶子唄。”

楚亦鋒撕開鈣奶餅乾的包裝袋,心裡有點兒後悔怎麼就沒裝點兒吃的?

往嘴裡先塞了一塊,纔回道:

“我集合前十分鐘纔到,你說我能知道什麼?我們葉頭只對我說了一句:去可以去,沒有特殊化。我猜,充其量是個正團單位,確實動靜大了點兒。”

一時間,有幾個軍人聽到後,也都小聲議論着,越猜越興奮。

有時候神秘,代表着刺激。

而這些一個個高猛的壯漢,渾身充滿了力量,恨不得時時挑戰自己,多點兒刺激。

別人開始七嘴八舌了,倒是軍輝不說話了。

他等着其他人討論聲漸大時,又往前探了探身子,小聲問道:

“你爸就沒說什麼?”軍輝覺得自個兒一直是靠頭腦取勝,他不喜歡這種掌控不住的感覺,他總覺得憑他的聰明腦瓜能猜到點兒什麼。

楚亦鋒用食指擦了下脣上的餅乾碎渣:

“他說他管不了。剩下的你猜。”

軍輝表情嚴肅了。

是啊,他爹也說通過考覈要憑真本事,考覈合格留在那了,那也不歸他管,還警告他不準丟人。

軍輝用兩指摸了摸下巴。

似乎不言而喻了,只是一個正團級的大隊,楚伯伯和他爹都管不了,那就剩下那麼兩個人了,難道直接指揮領導?

而一直面無表情的陸擎蒼,一句話都沒有錯聽。

聽明白了這兩位目中無人的軍官是什麼樣的背景了,他不屑地看了眼楚亦鋒和軍輝之後,站起身拿行李兜,掏出了四個煮雞蛋。

楚亦鋒……

他這是和軍輝有個爸爸,被鄙視了?

而楚亦鋒被鄙視的路,纔剛剛開始……

凌晨三點十五分,火車的鐵軌輪子終於停止轉動。

楚亦鋒排隊跟着下火車,他猜測他們這是要落腳北方沿海的某個小城。

就在他擡眼看外面的天氣情況,感覺可比京都要高個幾時,感慨大風可挺硬時,忽然聽到有人熱情、激動地喊他的名字。

“楚營長?是你嗎?我的營長,營長!”

這幾嗓子吼的,外面天兒剛矇矇亮,卻引得很多人同時看向那個奔跑的身影。

當年給楚亦鋒信紙寫遺書還嬉皮笑臉的王大牛;

當年開着破車給楚亦鋒甩進泥潭裡的王大牛;

他那嗓門亮的啊,激動的啊!

王大牛還沒聽到楚亦鋒說話呢,自個兒就差點兒熱淚盈眶了。

跑到楚亦鋒近前,王大牛又忽然傻乎乎的一把拽掉軍帽:

“是我!真是你!”

軍輝從另一個車廂下車,好信兒地快步走上前。他想看看怎麼個情況啊?好像聽到蹭他吃喝王大牛的動靜了。

聽到“楚”姓,一直沒見到楚亦鋒,更沒猜到楚亦鋒也參加選拔的校友兼好友喬延,同樣隔着兩個車廂,也急步小跑上前。

得,楚亦鋒在站臺上瞪視着王大牛。

他本來想問“你怎麼可能參加?”

不過他想他現在不需要問就能猜到答案了。

瞧這眼神,瞧這嗓門,瞧這興奮勁兒?

軍輝對着王大牛的腿就踢了過去,王大牛反應迅速嗖地一躲,笑嘻嘻道:

“輝哥,這是幹啥?見到我高興呀?”

“嗯。看來你是好利索了。說吧,你小子怎麼有資格參加?”

楚亦鋒和喬延單手拎着行李兜,互相捶了捶對方胸口,無言地笑看彼此,喬延也看起來情緒挺激動,表情外露。

王大牛提起這個就興奮,他自從被通知參選,那真就差點兒逮誰和誰顯擺了,衝楚亦鋒和軍輝說道:

“我當時可不納悶來着?特意找領導問了問。

嘿嘿,你們猜怎麼着?我們領導說我是臨戰興奮型選手,就給我報上名了。”

軍輝笑罵道:“你個憨子!”

王大牛湊到楚亦鋒面前,一副見到他心裡的楚營長有很多話要說的樣子:

“營長,你咋也來了呢?你來我可意外了!”

這是什麼話?

楚亦鋒表情一本正經,但眼裡含笑道:

“你都能來,我怎麼不能來?”

“不是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也沒到日子呢,我尋思你就是來,那也得搞特殊化呢!”

“你小子,一點兒沒長進。我什麼時候搞過特殊化?”

王大牛一張嘴,楚亦鋒就後悔他爲啥要站這廢話了。

那就是個呆子,他怎麼就能自取其辱?

“我不尋思你嬌氣嗎?那住院都得住特殊病房,你就更得……”

軍輝上去一把捂住王大牛的嘴,又重複笑罵了句:

“你個憨子!”

喬延啞然失笑。

楚亦鋒面無表情……

管理這節車廂的一小兵,滿臉嚴肅忽然出聲呵斥道:

“幹嘛呢都?上這來嘮家常來了?快點兒!排隊上車,速度要快!”

別說楚亦鋒瞬間不是好眼神的看過去,就是喬延也擰眉了,唯獨只有王大牛立刻聽令行事。

軍輝走到挺胸擡頭的“管理小兵”面前,站住了腳。

看着那小兵一臉嚴肅,瞄了眼小兵的倆兜,又指了指自己的軍裝,他用鼻子哼了哼後,才大步離開。

基本上,從出發那一刻開始,所有的軍官都有一種感受:

這特麼都誰啊?敢跟他們吆五喝六的!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七零章 魔鬼訓練營(四更)

管犯人什麼樣兒,管這批兵就什麼樣兒,關鍵還是級別較低的普通大兵在管理。

這,誰能服?

要不是軍官覺得跟兵蛋子較勁太掉價;

要不是被“神秘”的表現牽引着,像胡蘿蔔似的在前面吊着胃口;

要不是知道就連參選都是非常難得的,不能剛出門就幹架被攆回家……

就上車像是被攆狗一般往上趕時,他們就得大打出手。

那真是連推帶搡的。

攤上誰倒黴最後一個爬上車,還得被人踹一腳,呵斥裡面的人擠一擠。

楚亦鋒他們坐在遮擋密實的軍用卡車裡,晃晃噹噹幾個小時,喬延那麼能吃苦的基層連連長都唏噓了句:

“被逼上梁山了,什麼樣都得挺着。”

這批軍人被運到目的地後,前腳跳下卡車,後腳緊急哨子就響起。

本以爲能見到“管事兒”的了吧?結果可倒好,又是幾個新的大頭兵等在那,對他們喊話。

楚亦鋒他們先是被普通大兵點名,被點到名字後陸續上樓找宿舍。

都沒顧得上和同宿舍的人打個招呼,因爲要求三分鐘內就要換裝完畢。

就這,還有大兵喊話道:這是看在他們是第一次!

齊刷刷統一的迷彩雪地服隊列站隊完畢,立正稍息也規整完隊伍了,隨後……

沒了隨後,這回連大頭兵們都不見了,沒人管他們了。

一個個折騰一宿加上大半天的,早已飢腸轆轆,穿着迷彩服的隊列就被硬生生地晾在了那。

大冬天的,雖然這沿海小城比京都高個幾度,但是也正因爲是沿海城市,說變天就變天。

那寒徹刺骨的小風一吹,再加上士兵們氣憤的胸膛起伏聲,混和着雨夾雪,落在了泥土裡。

楚亦鋒兩手早就被凍的通紅,腿更是站的發麻了。

只感覺那夾雜着又是雨又是雪的刺骨寒風,刮的他顴骨生疼生疼。

可帽檐下的那張臉,倔強地抿着脣,筆直地站着軍姿,儘量讓自己保持一動不動。

楚亦鋒告誡自己:既然答應葉頭了,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真就不會再有特殊照顧了。

如若做不到,他又得成爲大軍區的笑話。恐怕會更難聽。

因爲他這次帶着腿傷主動要求有近道不走,非得走遠道,就一定會有人背後認爲他是在“整景”。

他是誰?

他要用實際行動向所有人證明,他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好漢加硬漢,瑪的,千萬要心平氣和!

可隨着時間一點一點的被消磨掉,隨着被凍的四肢僵硬那種發麻發脹的感受,即便楚亦鋒發了狠地提醒自己不要焦躁,他的心裡還是有了波動,多多少少動了點兒氣。

足足站了兩個小時。

楚亦鋒想着:這要不算是下馬威殺威棒?那真沒天理了!

當吉普車開進空曠的操場上,那引擎聲就跟天籟之音似的,終於讓所有人心裡定了定。

楚亦鋒身後那列的蘇桐城甚至罵出了聲:“瑪德,可下來人了。”引起了所有聽衆的共鳴。

楚亦鋒甚至聽到了他旁邊的戰士鬆口氣的聲音。

瞧,特種大隊大隊長雷明這個名字多應景,就跟此時此刻的天氣和人心似的,電閃雷鳴。

三十六歲的高大男人雷明跳下車。

隨之,負責政工的王偉也打開車門走了下來。

他站在雷明的身後,聽到雷明一露面就嘆氣喊話道:

“唉!要是下雨就更壯觀了!我說,弟兄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王偉嘴角牽起弧度。

還弟兄們?這個雷明啊,真是個兵痞子,不知道的以爲是來了土匪窩。

雷明閒庭信步地走到第一排隊列前,摘下手套遞給一名士兵,像是打商量般問道:

“冷了吧?來,戴我的,我這皮手套,特厚實,別客氣。”

士兵搖了搖頭,心裡猜測這位可能就是以後的頭了。

士兵心裡還沒合計完呢,雷明忽然怒吼道:

“不戴就特麼別打哆嗦,給我站好了!”

這個在千人眼中神經病的雷明,走過了幾個人,就用皮手套打了幾個人的軍帽。

他滿意地看着一個個被凍的不行的士兵,都走過楚亦鋒了,又倒退一步,像是納悶般轉身貓腰探頭審視。

王偉眯眼也看了看。

雷明舔了舔脣,又用手摸了摸脣之後,才用皮手套扇了扇楚亦鋒的臉:

“你臉怎麼那麼白?嗯?我這不養吃閒飯的,不是託兒所。”

這動作,在楚亦鋒看來就有點兒被羞辱了。他也從來沒被這樣對待過。

即便楚亦鋒憑着學識,憑着他以前讀過的外國書籍案例,心裡比其他人稍明白點兒,這可能是在向外國學習,考驗人在多鍾特定環境下的心理素質,所以眼前這個男人才那麼神經。

但是猜到了是一回事兒,無緣無故被罵吃閒飯的小白臉?這就過了。

過了能怎樣?

楚亦鋒忍唄。

他目視前方,拿雷明當空氣,並沒有自取其辱地喊報告傻兮兮地作出解釋。

王偉特意上前一步,雷明側過頭瞅他,他小聲嘀咕了一句。

雷明聽完,裝作一副恍然大悟樣,就在楚亦鋒以爲雷明要說他腿時,結果……

“你跟着今晚的火車回京吧?啊?”

楚亦鋒抿脣不語。

“真是爲你好。還挺犟?”雷明忽然湊到楚亦鋒的面前,大聲怒道:

“我這沒有特殊兵!我這也不養殘兵!不行馬上滾蛋!聽清楚了嗎?”

“報告,聽清楚了!”

啥人啥事兒就怕對比。

楚亦鋒面目平靜,可心裡都被氣的咬牙切齒,發誓一定要堅持到最後,用成績扇那人臉時,比他更慘的人出現了。

“呦,你那臉上怎麼弄的啊?”雷明像大爺一般拍了拍軍輝的肩膀。

“報告!是上前線時的舊傷!”

雷明雙手背在身後,認可般地點了點頭:“嗯,不錯,還是個戰鬥英雄。叫啥名啊?”

“報告!軍輝!”

“軍?”雷明掏兜點菸,他慢悠悠地吸了口煙後,纔對挺胸擡頭的軍輝說到:“啊,原來你父親是……”

就在軍輝決定不再退縮,他父親都沒嫌他丟人?他爲啥不敢承認他爹時……

“你父親是誰都不好使!”

雷明說完,後退了兩大步,對所有人喊話道:

“在我這,沒有級別,只有成績。過去都跟我無關,我要的是你們的以後!

從這一刻開始,全程進入淘汰機制,任何一個項目三次不合格者,淘汰!

看到我身後那倆食堂了嗎?面向你們左面的,小食堂,今天是炸醬麪,管夠。

右面的,你們自個兒進去嚐嚐,到時候別忘了告訴我感受。

手都凍麻了吧?咱們活動活動手腳。

現在聽我口令,稍息,立正!

十發子彈八十環以上,小食堂……”(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七一章 吃飯搶不上槽(一更)

軍輝八十二環的成績。

喬延剛剛好,八十環的成績。

楚亦鋒八十六環。

王大牛……王大牛不提也罷,他哭雞尿嚎地一口一句“營長”的磨嘰着,含淚走進了大食堂。還非常實誠地自言自語道:“我會記住感受的,以防大隊長向我打聽。”

說實話,八十六環,楚亦鋒對這個成績很滿意,要知道,手在凍僵凍麻的狀態下,他還沒打出過這樣的成績。

但有一個人,讓他側目了。

或者說,是讓很多不服輸的軍官全都側目了。

來時鄰座的陸擎蒼,九十環的成績,甚至最後一發子彈,他只瞄了兩眼就出手了。

強中自有強中手。

這一刻,楚亦鋒挑了挑眉,並且暗示自己:先定下一個小目標,目標暫定把陸擎蒼幹掉。

……

小食堂的幹活,還算地道的炸醬麪,醬里居然還有肉末,可見伙食不錯。

再加上確實在又冷又餓時吃,全身上下真能充斥着幸福感,那種異常滿足感,讓所有走進去的士兵們都心理舒坦了。

一時間,坐在小食堂裡的這些神槍手們,提裡禿嚕地不顧形象大快朵頤。

軍輝連續吃了四碗後,他用手背一抹嘴,着急說話嗆了嗓子,邊咳嗽,邊往外噴麪條,小聲咒罵道:

“那誰是不是腦子有病?我懷疑上面派下來一位神經病!

就沒見到過這樣的頭兒。

一上來也不來個自我介紹,往那一站,咧個大嘴先特麼逗悶子,比我還沒正行。

再說聽說過要改變以往作訓方式,沒聽說過這種的。

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支軍隊,我就沒聽說過靠羞辱人能鍛鍊人的!

楚哥,他剛纔算羞辱你吧?你這脾氣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居然真忍了。

可我不行!

知道剛纔他在那罵我誰來也不好使,我心裡咋想的嗎?”

楚亦鋒哪有那美國時間管軍輝咋想的啊?

再說他有直覺這才哪到哪,他更不認爲軍輝說的是事實。

就他看過的那些資料,還真有更過分的訓練方式。只是咱國家一直沒引用罷了,畢竟身體素質不同。

楚亦鋒只顧眼前先吃飽飯再說吧,趕上軍輝吃四碗吃了個大概齊了,他才吃兩碗。

一向在家吃飯穩穩當當的人,一時聽到滿食堂都是吸溜麪條的聲音,他冷不丁也提不上速啊?

心裡有點兒着急,衝窗口喊道:

“醬還有剩嗎?”

勺子敲大鋁盆的聲音響起:“有是有,不過雷大隊可說了,吃完了才能再盛,說是不能養成你們吃着碗裡的惦記着鍋裡的習慣!”

軍輝還在那咬牙切齒、自言自語呢:

“他要是再敢多說一句,老子一定說……尼瑪啊!”

尼瑪啊!這也是楚亦鋒心裡的罵話。

他就納悶了,怎麼吃個飯還有鬼規定?

誰特麼還能扛住只吃大醬啊?還吃着碗裡的惦記着鍋裡的!

喬延瞟了眼楚亦鋒,發現那哥們筷子是能挑多少挑多少,硬往嘴裡塞呢。

知道自己這位校友那確實是一路高歌猛進,根本沒在基層呆過,更沒體驗過搶飯的急切,他拍了拍楚亦鋒的肩膀,拿起自個兒的空碗,說了句:

“不用急,我去添一碗給你擱一邊兒。”

喬延剛站起身,軍輝也站了起來,也是怕他楚哥秀秀氣氣的再吃不飽飯,大大咧咧道:“我也去盛一碗。”

“咳咳。”喬延又重新坐下了。衝軍輝極快地眨了下眼。

軍輝一回頭,牛氣哄哄像是報復般,對身後的雷明和王偉道:“我自個兒吃!怎麼着?不是管夠?!”

大隊長、直屬領導進了食堂,就是這麼尷尬,愣是沒有一個人主動跟雷明和王偉說話。

甚至剛剛還挺熱鬧的小食堂,此刻氣氛中都夾雜着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楚亦鋒旁若無人地吃着他的麪條,跟二大碗做着鬥爭,他心明鏡地知道鄰桌的雷明對他側目不已。

還是搞政工工作的王偉,一副笑呵呵的模樣對大家喊話道:

“咱們這啊,不分白天黑天,白天也照樣休息。

呵呵,新鮮出爐的新規定:隨時訓練。所以大家一會兒吃飽喝足,回去休息休息吧。

你們以宿舍爲單位,自己選個管事兒的代表,至於訓練是按照中隊形式,不過各中隊中隊長和副隊長都需要三天後下達名單。暫時沒有,訓練找大隊長,其他事找我。”

王偉覺得他也不易。

他也餓着呢。基本上這些刺頭兵們餓了多久,他就餓了多久。

等這些人至少吃兩碗麪條了,他剛纔還得跟着雷明去大食堂當壞人,挨個刺激那些八十環以下的。

楚亦鋒四碗麪條下肚,喬延和軍輝已經坐在一邊抽上煙了,甚至很多人都掏兜拿煙,因爲雷明抽了啊?變相報復的一種吧。

楚亦鋒對閒庭信步的軍輝說道:“你就是不兩人成行,三人成列的,也快走吧。回宿舍該幹嘛幹嘛,趕快休息。”

“怎麼的?”

楚亦鋒彎了彎脣角:“不分白天黑天,隨時訓練這還不明白嗎?白天讓你休息,晚上他能放過你?”

喬延隨口回道:“那個王偉,好像是以前帶過女兵連的吧?我好像在哪見過他。”

軍輝無語道:“什麼?帶過女兵連的來帶我們特種兵?贏在他符合雷明那神經病的口味兒?”

另外兩人這回都笑出聲了,但腳步卻加快了。

楚亦鋒推開宿舍門就看到了陸擎蒼,他向對方點了點頭,奈何陸擎蒼比他還會耍帥,就跟沒看見他這個人似的,端着臉盆繞過他。

“營長?醬裡有肉嗎?”

楚亦鋒用軍帽敲了敲王大牛的頭:“你住我上鋪?”

嗯?

“不是,剛纔出去那陸幹部住。營長,你們真吃的……”

楚亦鋒無奈道:“是,手擀麪,那個筋道。大牛啊,我不是你營長了,以後你跟軍輝他們叫我楚哥。”

王大牛露出挺唏噓的表情,就在楚亦鋒想給“一根筋”的大牛同志講不要提過去時,王大牛特遺憾道:

“唉,我也想吃手擀麪。”又眼睛一亮問道:

“營長?不是,楚哥,你就不想問問我吃的是啥嗎?”

楚亦鋒連鞋都沒脫,將傷腿平放在牀上,擺了擺手:“不感興趣。”指定豬食不如,瞧雷明那個損樣兒吧……

作者有話說:寫這一塊,恐怕大家會覺得似曾相識,似曾相識的應該是此設定的方式。那這就對了,說明我沒跑偏,不是在爲了小說新穎而胡編亂造。

可以這樣說,士兵突擊和國外兄弟連也相似,不是爲了模仿,而是咱國家的特種兵選拔方式和訓練就是如此,是引用外國特種部隊的方式。

經過我多方查找資料,好信兒的可以百度一下,總結起來文裡就怕大家有爭議也說過,這叫讓特種兵在特種情景下鍛鍊心理素質。專業人士成:練就高貴血統那麼個意思,教官就特意這樣,方式就特意這樣。相當於條條框框設定在那,比如老大爺不能去參軍入伍一個道理。

我如果突破,寫出花兒來,那叫胡說八道了,不過我儘量在人物設定和劇情設計上下手,儘量寫出差別,但是,咱畢竟女頻文,這段戲不會寫多少就會拐回,只起承上啓下的作用。(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七二章 角色交換(二更)

陸擎蒼一手端臉盆,一手操着毛巾擦頭髮。

用腳蹬開了門,進門也不管像楚亦鋒這種的已經小憩的,用着嘶啞的聲音問道:

“咱宿舍誰管事兒?”

楚亦鋒翻了個身,給陸擎蒼露了個臉兒。

在楚亦鋒看來,得給人面子。但他實在懶得動,沒起來,一手拽過棉被,一手在棉被裡按着傷腿。

王大牛正收拾着楚亦鋒的行李兜,將楚亦鋒的衣服等等往櫃子裡放呢,聞言停下了動作,扭頭看向陸擎蒼。

他有點兒對那位怵得慌,直覺,他信自個兒的直覺,一直靠這個取勝來着。

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除了楚亦鋒,屬他皮膚最好,氣質很乾淨的陽光男開口了:

“咱們先認識一下。我,蘇桐城,26歲,鹽城人。陸軍航空兵。”

一米八身高的蘇桐城雙手插在褲兜裡,微揚着下巴,帶出了點兒傲氣。

他也有傲的資本,在這個剛恢復高考沒幾年的年代,他的學歷就能讓他在當代軍人中成爲佼佼者。

康成從上鋪一躍而下,只穿着條棉褲站在宿舍中間,他也有他的自信:

“我,康成,28歲,河北人,24集團軍70步兵師炮兵連連長。”

看起來就知道性情憨厚耿直的樊柱,嘿嘿地跟大家打招呼:

“俺是一名裝甲兵,現在是一名班長,我才22歲,你們都比我大。”

蘇桐城一掌拍在樊柱的肩膀上:“下鋪,你長的挺老相啊,不知道的以爲你32。”

陸擎蒼一眼掃到王大牛,王大牛就跟背繞口令似的:

“我叫王大牛,過了年纔將將巴巴20,別看我年輕還是個普通士兵,可我去過前線,當時給我當營長的就是楚哥。我跟你們說,我楚哥可厲害啦!他是大軍區作戰部參謀,還雙學歷,他還……”

楚亦鋒雙手搓了搓臉,無奈地坐起身,輕咳了一聲打斷王大牛道:“楚亦鋒,27歲。京都人。”

康成馬上問道:“你首長是原英雄團團長葉伯煊吧?”

瞧,有個名聲在外很厲害的領導多尷尬。感覺像是活在葉頭兒的陰影下,就沒有人會懷疑楚姓的大首長是他爸。

“嗯。”

“陸擎蒼。31歲。27集團軍79機械化師三營副營長。”

職位、甲級部隊、年齡,這些都沒出乎大家的意料,但奈何陸擎蒼就有冷場的氣質。

他也不在意。頓了一下,繼續道:“我先管事兒。”

就在楚亦鋒要重新躺下時,緊急集合的哨聲響起。宿舍裡的六個人臉上同時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就連楚亦鋒都愣了一瞬,他猜到了開頭,沒猜到結尾。

蘇桐城罵了句:“x!”

這個“x”字一出,比哨子還好使,六個人統一動作,迷彩服往肩膀上一搭,提褲子繫腰帶穿皮靴。

幾層高的宿舍樓全是嘈亂的皮靴踏地聲,即便這樣,也沒有蓋過一樓門口雷隊長的呵罵聲:

“你們特麼是新兵蛋子啊?這麼慢!讓你慢!”

雷明手執武裝帶,過一個敲打一下:

“背上背上!動作要快,快!”

……

“呼……呼。”

楚亦鋒肩背七斤重的八二#二衝鋒槍,呼吸早已紊亂,嘴邊兒全是霧氣,連眉毛都掛上了冰霜,可腦門、全身上下就沒有不出汗的地方,後背汗溼使得絨衣是潮乎乎的。

從宿舍拿槍衝出那一刻,以目前楚亦鋒的狀態,就等於是在挑戰自己的極限。

急行軍測試。

要求用最快速度走29公里的路程,並且最該死的是要求行進速度,

例如十分鐘只走了1.6公里,那居然是不合格。而且成績計入同一項目的三次考覈中。

三次不合格者,淘汰。

別說十分鐘走1.6公里,就是現在讓楚亦鋒能跟上速度走完全程29公里,都是極爲艱難的。

從沒覺得訓練是殘酷的,可這一刻的感受,楚亦鋒記了一輩子。

楚亦鋒能感覺到自己的腿已經不是麻的狀態了,而是像在拖着那條傷腿前行,很重、很重。

他停下了腳步,兩手拄在膝蓋上,心跳加速、胸口猛喘。

透過朦朦朧朧的雨夾雪,望着前方看不清的迷彩服們,咬牙告訴自己:不能被落下太多,不能丟人!

就在楚亦鋒摘下左肩上的衝鋒槍要換到右肩上時,王大牛從前方跑了過來。

王大牛急走這麼多公里了,居然還是那一副像是跳馬猴子的狀態,嘰嘰喳喳的,可見年輕真是資本。

楚亦鋒本就耳鳴,他還話多:

“營長?是營長不?你說我怎麼就忘了你了呢?營、不是,楚哥?”

跑到五米遠的近處,王大牛那眼神纔好使呢,確定是楚亦鋒了,跑上前一把搶過沖鋒槍,肩膀上一邊扛一個,又一把扶住楚亦鋒:

“我就說你腿不行!楚哥,你圖啥啊?兩個月後參加考覈多好?傻不傻?我做夢都想有人給我開綠燈,你說你可倒好,寬敞大馬路不走,非得走樹趟子。”

真特麼聒噪……

楚亦鋒想說你可別說話了,但嗓子眼有了發癢的跡象。

張嘴被冷風一嗆,或許還有沒人搭理他,他也就堅持下去了,可一有熟人搭理他了,他真就有了想倒下的心理因素作祟。

忽然感覺自己連站立都費勁,楚亦鋒快速蹲了下來,嗆風冷氣的灌進了嗓子眼:

“嘔!嘔!”哇哇的開始向大地吶喊嘔,吐了起來。

王大牛拽了拽右肩上的衝鋒槍,彎腰半蹲給楚亦鋒拍着背,看着楚亦鋒那恨不得將胃都吐出來的慘樣,臉上滿是惆悵,長嘆出聲:

“唉!”

“嘔!”……

“唉!”給楚亦鋒拍着背。

“嘔!”……

楚亦鋒足足倒空了胃纔算拉倒,勉強在王大牛的攙扶下站起身,一站直了,只感覺天旋地轉。

王大牛又嘆氣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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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亦鋒搖了搖懵了腦袋,有氣無力的對王大牛揮了揮手,想說“我沒事兒,你趕緊追趕隊伍”時……

“唉,白瞎那些麪條了。還是肉醬的。”

這給楚亦鋒噁心的,馬上扭頭又“嘔”了一聲。

遠處又有跑步聲傳來,楚亦鋒彎着腰都沒顧得上扭頭看是誰,就聽到嘶啞的男聲呵斥王大牛道:

“你走,我來。”

“不!”

陸擎蒼對着王大牛的屁股上去就是一腳蹬:“不個屁!你都有一次考覈不合格了,聽我命令。”

這晚,楚亦鋒和陸擎蒼坐在了大食堂,王大牛去了小食堂。

這第一天,楚亦鋒在急行軍測試中,取得了倒數第二名的優異成績。

倒數第一是滿臉嚴肅的陸擎蒼。(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七三章 被折騰殘了(一更)

那時候天很藍,食物很自然。

自然成什麼樣呢?先苦後甜,不淡不鹹。

……

王大牛心想事成的跟着軍輝的屁股後面,美滋滋地坐在小食堂的大圓桌前,正一手夾着兩個開花饅頭,逮上哪個咬哪個呢。

而讓他一直心心念唸的營長大哥楚亦鋒,此時正站在大食堂的窗口邊兒。

楚亦鋒看起來面目平靜,實際上他的心情很複雜。

用一句話就可以概括,那就是:

要不要那麼誇張啊?!

紅薯面稀飯,窩窩頭,蒸苦菜。

單說說這野菜,那苦菜是什麼呢?苜蓿。

楚亦鋒看着托盤裡的苜蓿。

他就納悶了,這不是過去青黃不接的時候吃的嗎?在哪弄的啊?難道就爲了磨他們心智備用的?

真是夠用心良苦!

對於楚亦鋒來講,喝紅薯稀飯,吃窩窩頭,那都沒問題,甚至更難吃的東西也成啊。

可就是這蒸苦菜……不是不能下口,是讓他心裡犯膈應。

因爲這東西在六七十年代,有的人家是爲了充飢不得不打這主意。

可進入八十年代了,人們終於能吃點兒肉了,再窮苦的人家都不碰這東西。

一年收割兩茬,真可謂是漫山遍野的苜蓿,多的不能再多,那就成了飼料,餵豬用的!

打商量問道:“有沒有鹹菜條啊?”

炊事兵擡眼,和小食堂的大師傅一模一樣的動作,用長柄大飯勺敲了敲大鋁盆,回答低沉發聲的楚亦鋒道:

“沒有。鹹淡味兒都在這菜裡,吃不吃?不吃下一個咧?”

……

楚亦鋒腰板筆直地坐在桌前,他的旁邊坐着陸擎蒼。

兩人不坐在一塊還好一點兒,楚亦鋒也就顯得不那麼突兀了,不至於引起跟前兒幾桌吃飽了撐的瞧熱鬧。

大夥能不瞧熱鬧嗎?一個倒數第二,一個倒數第一。

那回來時相當狼狽也就算了,害得他們這些落後分子都站軍姿等了好一會兒。

衆人此刻再一看:嘿,這哥們難怪倒數,吃個飯還跟個娘們似的!

陸擎蒼大口大口地吃着飯,發出呼嚕嚕的聲響喝粥,一筷子接一筷子地夾苦菜往嘴裡塞。離近的人,都能聽到他吧唧嘴的聲。

楚亦鋒端坐在那,小口小口的抿,吃飯不露齒。

唯一動作流暢的就是喝粥。

他也夾菜,只不過是面無表情的夾起三根兩根,借個鹹淡味兒。

咬窩窩頭的狀態,愣是讓觀者覺得他是捨不得吃白麪饅頭的錯覺。

楚亦鋒知道有人瞅他,知道有人講究他……

吃着吃着,耳朵根兒紅了,楚亦鋒端起粥碗遮住了半張臉。

腿疼,大吐過後更是胃酸的難受。

那雙通紅的耳朵動了動,臉也熱。他好像又聽到了他父親罵母親的話:

“都是樑吟秋你慣的臭毛病!

他上學上學,啥好吃啥。

當兵了又去幹部食堂。

回家你一天調着花樣兒的慣着,那還有個好?

就是沒餓着他!你兒子從小到大,就是欠練!”

楚亦鋒忽然放下二大碗,夾起一大筷子的苜蓿就往嘴裡塞,也不嫌這拌菜鹹了,心裡想着:

“月月,我拿它當肘花,跟那天我給你烀的肘子一個味兒,真香!”

細長的手指又抓起一個硬邦邦的窩窩頭。

像是跟窩窩頭作鬥爭一般的發狠表情,一口咬了三分之一,停頓了一瞬,又頹然地木在當場:

“月月,那窩窩頭我還是得慢點兒吃,它拉嗓子。”

……

從前多疼都不哼哼出聲的楚亦鋒,今天后半夜居然給覺輕的蘇桐城哼哼醒了。

而一直顛兒顛兒甘心給楚亦鋒當勤務兵的王大牛,在搶着給楚亦鋒洗完襪子後,早已睡的口水直流,一宿都沒翻個身。

楚亦鋒迷迷糊糊地看着陸擎蒼拿着藥油給他揉腿,他覺得他回答軍輝和喬延的答案有點兒沒良心。

“楚哥,那個陸擎蒼怎麼還捨己救你?”

“他不是自封宿舍頭嘛,當領導當慣了,有責任感。”

可一刻:“謝謝。”

陸擎蒼加大手勁,揉的楚亦鋒又是悶哼了一聲:“既然我管你們了,那就不能有被淘汰的。”

楚亦鋒……

從這天開始,楚亦鋒夜夜搓藥油,足足搓了一個半月的藥油。

即便大年三十那天他喝多了,都沒放下。

別人喝多是抱着酒瓶子和吉他談心說話,他不勝酒力最後是抱着藥油入睡,要不然總覺得好像差件事兒沒辦。

對於楚亦鋒來講,腿這樣都堅持下來了,那還有什麼理由會放棄?

也正是因爲這麼想的,從此他踏上了一條從帥氣的優質男向粗獷的漢子的蛻變之路。

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

雷明手拿大喇叭,對着伏地做俯臥撐的上千人喊話道:

“寶劍柄是八一,tz特種偵察,你們想要佩戴這不同於普通軍人的閃電利劍臂章,就得給我先練成一道閃電!

兩個月後考覈?都給我把那美夢醒醒。

我再說最後一次,任一項目三次不合格者,當天我就給他買車票送回,我雷明只要最優秀的兵!”

雷明望着一列列下身迷彩服褲子,上身只穿黑色半袖的大兵們,心裡滿意無一人頻率慢下來,看來心氣都挺足。

軍輝做俯臥撐的同時,還不忘微側頭對身邊的楚亦鋒呲牙。呲牙的表情越扭曲,他頻率越快。

“陸擎蒼、軍輝,出列!”

陸擎蒼和軍輝,率先在衆人面前挑戰奔跑、躲閃、跳躍障礙,一氣呵成,一起到達,用時二十四秒。

即陸擎蒼和軍輝之後,又有幾人上場展示不同項目。

完成的時間,雖沒得到全場的叫好聲,卻讓衆人看的心裡都是一沉。

爲了讓這些大兵們能放下那點兒傲氣,雷明又親自上場,只用二十五秒倒着爬行36米。

不到二十四小時,訓練場上的訓練氣氛已然不同。

以前,每個人都覺得自個兒很優秀。

現在是大家都很優秀。

怎麼脫穎而出?怎麼能贏了那些同樣優秀的對手?要有多努力才能留下,才能和同樣優秀的人並肩作戰?

……

三天後,王偉宣佈中隊長暫定名單。

陸擎蒼,一中隊中隊長,喬延副中隊長。

軍輝,三中隊中隊長,楚亦鋒爲副手。

王大牛不服不忿:“楚哥,你明明和輝哥同一個級別,比老陸還高半個級別,這?不彆扭嗎?”

只三天,楚亦鋒黑了瘦了,結實了,他望着月色唏噓道:

“我目前的小目標就是別被淘汰。”

月月,你快出院了吧?我這條腿要是殘了,就得靠你養了。

京都的畢月猛然坐起,她被噩夢嚇的不行,夢見她的錢全不見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七四章 小心思(二更)

畢月坐在病牀上,一手揉着心口窩,一手撓了撓脖子上的紗布邊兒。

這給畢月心痛的。

楚亦鋒離開的當晚,她夢見有人臉蒙黑布蹲在她牀邊觀察她,她也就是忽然驚醒,都沒到這個程度。

可今兒個清清楚楚地夢見錢不見了,那可比有壞人闖進來要後怕多了。

做夢夢的啊,跟真事兒似的。

說是她娘財迷,走一步把錢帶一步的都裝在身上,結果她要急用錢,她娘怎麼都翻不出來了,連棉褲都拆了,還是沒找到!

撓完刺撓肉了,畢月抹了把腦門上的汗,大腦徹底清醒,也反應過來了:

她娘那棉褲裡塞不了幾個,真丟了也不礙事兒,要是把存摺藏棉褲腰裡,那她去銀行補辦存摺也就完了。

不過,錢串子畢月還是心堵的厲害。聽着她小叔的呼嚕聲,扭頭看了眼月光。

“唉……”已經好久沒睡過好覺了。

她娘天天各種大燉菜輪番上陣,雖然不咋好吃吧,那也不該還是這麼瘦,可見就是休息不好,記憶力也有老化的跡象。

畢成動了動,迷迷糊糊啞着嗓子問道:

“咋啦?姐?又做噩夢了?”

“這夢才嚇人呢。”

畢成無奈:“姐,趕緊睡吧,沒暴徒啊。昨晚你陪我說話都沒睡好。”

畢月剛要再小聲唏噓幾句,就聽到啪嗒一聲,剛纔還在打呼嚕的畢鐵林,拽大燈繩,屋裡頓時通亮。

突然的亮光,畢月趕緊捂臉,從手指縫裡看人。

畢成乾脆一把拽過棉被蒙腦袋上,慢慢適應亮光後,才露出大腦袋。

臨牀李病友走了,這病房徹徹底底成了畢家的天下。

畢鐵林雙手搓了搓臉,兩條腿一盤坐在那:

“你們兩個就不睡覺吧。連着兩宿了,咋那麼多話?我看明天月月出院,大成你還跟誰嘮?”

畢成冤枉啊,今兒可不是他發起的。雖然昨天確實是他拉着他姐談心的。

不談不行了,他這麼好脾氣的人,都快要躺瘋了。

吃喝拉撒睡,都擱牀上,再好脾氣的人也得煩躁。

藉着她姐問他“最近爲啥這麼欠登兒?”,他趕緊抒發一下他住院的感受,那一聊指定往痛快了說,自然沒注意時間。

畢月打岔,只是打岔的話題比較惹人心煩:

“小叔,笑笑好幾天沒露面了,這兩天,你見着她了嗎?”

畢鐵林拿水杯的手一頓,又端起水杯連喝了幾口後,纔開口道:“沒有。”

畢月和畢成對視了一眼,對着畢鐵林的方向一挑眉,畢成問道:

“你倆吵架啦?小叔,那啥,這不是輩分亂嘛,我都不知道現在見面是叫笑笑姐還是別的了,我娘那天剛來,她也冷不丁轉不過來磨,你別……”

畢鐵林擺了擺手,無奈地打斷畢成道:

“不是。沒那些事兒。是你笑笑姐被她爹看管起來了,我車讓他爹給砸了,沒告訴你們。”

畢月驚愕地瞪大眼。

車?畢成愣道:“砸了?”

畢鐵林也覺得是這個輩分隔着的,確實是……不太方便。

有些話本不想和侄女侄子說,可他不和他們說,還真就沒人可聊了。

“嗯。能對付開,車屁股被砸個坑。不知道的以爲撞的,沒大事兒。打那之後,她就站窗戶那給我打手勢讓我走。”

畢成唏噓地看着畢鐵林。比他處對象還費錢,車都被人砸了。一個個的,竟說他的能耐。

畢月抿抿脣,抿完表態道:“小叔,明天我出院就去找她,看看能不能給她叫出來。”

“不用。”畢鐵林嘴上這麼說,可心裡卻有了期待。

好幾天不見那丫頭了,仰着脖隔着好幾層高的樓看那張小臉,連句話都不能說。

要不是怕把笑笑爹氣壞了,再加上家裡有老人,他有好幾次都想上樓登門了。

畢鐵林怕畢月看出他的心思,他還是挺高興大侄女的眼力見兒,趕緊一拽繩子熄滅了燈,說了句:

“趕緊睡覺,要不然你爹又得罵你們。”

……

那天,楚亦鋒走了,劉雅芳知道畢月錢都藏櫃子上的鞋盒子裡了,這可給她急壞了。

對於錢的事兒,她誰也信不着,更不用說家裡還住着一位“生人”了。

劉雅芳那表現確實是一副啥也顧不上的樣子。

她着急忙慌地扯着畢鐵剛,居然大方的出了醫院就對“面的”招手,對“面的”師傅緊着喊讓快開。

也沒暈車,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就像她認道似的。

等她到了家,畢鐵剛怎麼問她啥事兒,她也不說。

一進院子看到陳翠柳了,也不講究個說話水平,直接就通知人家:

“翠柳啊,我不叫你,你別出來哈,我跟你姐夫有點兒事兒。”

劉雅芳喊完沒覺得咋地,畢鐵剛臊的不行。

可也沒招,那虎娘們都說完了,還是她那頭的親戚,他能說啥?

只能賠着笑臉衝陳翠柳點點頭,就得跟着後面進屋。

劉雅芳神秘兮兮地進了畢月屋,門插明明插上了屋門,她自個兒插上的,插完了居然還來來回回檢查好幾次。

登時給畢鐵剛氣的不行:

“你腦子有火泡啊?我擱這眼瞅着你插門,你還老扒拉它嘎哈?你這到底是咋回事兒?!”

劉雅芳根本沒心思跟畢鐵剛打嘴架,搬板凳,踩着就上去了。

她的個頭根本就是伸手夠都挺費勁,但她愣是不喊畢鐵剛。

在她看來,必須得叫孩兒他爹回來,那就是壯膽和指路用的,其他都用不着。

伸胳膊費勁巴力用手指勾鞋盒子,勾到了,直接用手撲落了兩下灰,怕拿錯了,打開鞋盒蓋子,用手一摸,心想:嗯,是錢。

等她抱着鞋盒子從凳子上下來,才用着氣息說道:

“閨女把錢藏這裡了。別吵吵!”

畢鐵剛張了張嘴,又閉上。倆人都站在牀邊兒,打開鞋盒子一看,傻眼了……

這是啥錢吶?這咋不是人民幣呢?這多少是多少啊?

從來了之後,恨不得往外攆畢鐵林的畢鐵剛,小跑到了大屋。

他抱着電話,從衣兜裡掏出狗蛋兒學習用的小本本,拿起話筒,認真地按着那些號。

按完了,扯着嗓門,很怕電話那面聽不着,喊道:

“噯?我找畢鐵林啊?噯?鐵林吶,我,你哥。你回家一趟,馬上。嗯那,你掛吧。”

這錢,纔算存上。

畢鐵林說了:“嫂子,我和我哥去就行。”

但劉雅芳站在銀行裡,她明明一直在畢鐵林身邊眼瞅着存上的,還是連問三遍:

“鐵林,是存的你哥名吧?”(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七五章 “分”錢(一更)

那麼多錢,還是外國錢。

要不是畢鐵林隔三差五就和外地有匯款業務,專門擺愣錢的跟着去,就畢鐵剛和劉雅芳倆外地人,到了銀行,不說被馬上扣下吧?那也得被盤問。

而不是到了之後,被迎進辦公室單獨辦理。

別說兌換完人民幣的數額讓畢鐵剛和劉雅芳傻在當場,就是畢鐵林都有點兒意外。

他大侄女啊,膽兒肥的,看樣是沒跟警察說實話。

錢存上了,還沒犯啥口舌是非,畢鐵林本來挺爲哥嫂高興的。

結果他嫂子一遍遍問他,他又不傻,這是怕他和銀行的人認識,再存在自己名下啊。

不高興是不高興的,他還不能跟他嫂子一樣的,嫂子不厭其煩地問,他就得耐着性子回答:

“嗯,是我哥名。”

……

劉雅芳的小心眼,很怕畢鐵林佔便宜,等等行爲,畢鐵剛也看明白了。

但是當時也不能在畢鐵林面前罵劉雅芳。尤其是還在銀行那種地方,只能忍了。

關鍵是他擱銀行時,心臟也撲騰撲騰亂跳,竟顧着瞎激動了,沒那個心思。

等回來家裡了,還有個外人在,一個錢上的事兒,更不能吵吵把火的。

反正多方面原因吧,畢鐵剛也就沒提那茬。

可畢鐵剛萬萬沒想到,這就完了,他家娘們有錢燒得慌了。

連續好幾天,劉雅芳她不好好睡覺,她還拉着他也不讓好好睡覺。

這給他熬吧的,倆眼眶確青確青的,又不知道哪來的一股火,滿嘴裡長燎泡。

第一天存完了錢,劉雅芳是一宿起來好幾次,開燈關燈,翻存摺、藏存摺,就那麼翻來覆去的折騰。

她自個兒折騰就算了,拉着他一起屬零。

個、十、百、千、萬,再使使勁,添點兒,十萬。

畢鐵剛被折磨的,頭兩遍還和劉雅芳犟犟那哪是添點兒的事兒,那是得再添小三萬。

後來乾脆直點頭嗯嗯答應着,她說添點兒,他就說添點兒。

這添點兒的話啊,他第二天就覺得腸子都要悔青了!

因爲第二天晚上,他們兩口子從醫院剛到家,連腳還沒燙呢,劉雅芳真就開始研究到底咋能添點兒。

又是給他算現在的利息啥的,得存多少年才能湊上,又是給他算這賬那賬的。

後來他說他算術不好,那娘們瘋了,乾脆拿着個紙單子跑別屋找老兒子去了。

你說那狗蛋兒,連着好幾天在醫院混着沒好好睡覺,好不容易早睡,還讓他娘給扒拉醒讓算數。

有正溜沒正溜?!

算完了吧,該消停了吧?劉雅芳又開始合計那錢該咋花。

這給他氣的。

畢鐵剛把被子使勁一甩,拽過棉襖披在身上。

真怒了,倆眼直冒火,盯着還在自言自語的劉雅芳。

畢鐵剛心話了:明天閨女出院,那等大閨女一回家,更不能罵這娘們了,就今兒個吧!

“咱老家那房子,鐵林說他花錢蓋,那用不着咱……”

“你有完沒完?!”

劉雅芳扭過頭,有點兒納悶地瞧着畢鐵剛:“咋的啦?咋還急頭白臉(生氣)了呢?”

畢鐵剛怒道:

“還咋的啦?有倆錢,這把你嘚瑟的!

我算看好了,大妮兒擱醫院,你拿着就拿着了,等她出院了,你趁早把存摺給閨女。

你瞅瞅幾點了?連着幾天了?

可下家裡趁倆錢兒了,這傢伙你就跟渾身長蝨子似的嘚瑟!”

劉雅芳極快地眨了眨眼睛,她表面沒頂嘴,心話了:那是倆錢兒嗎?她活大半輩子也沒見到那老些錢。

劉雅芳也坐了起來,在畢鐵剛氣呼呼時,嘆了口氣:

“唉,我這不是錢多咬手嘛!

我睡不着。

一尋思那存摺上的數,我一會兒心熱、一會兒心涼的。

他爹,我……咱家苦了這些年,你說那倆孩子咋掙的呢?”

劉雅芳這一嘆氣,畢鐵剛一臉愁悶:

“誰不激動?我也沒尋思有那老些。

那有了就有了唄,你可倒好,這頓瞎折騰,你合計那些以後的事兒,有屁用?

瞅瞅給我折騰的,嘴都壞了。

雖是咱孩子們都住院了,那說句不好聽的,管咋的也得了一頭,這傢伙掙這老些錢。

你說挺好個事兒,愣是讓你這麼的那麼的。沒錢你算計,有錢你也算計。”

劉雅芳這些天也是,自個兒也神經衰弱。

除了一日兩餐去醫院送飯,她沒事兒就尋思,愣是給自個兒折磨的頭髮又白了一茬。

她尋思啥呢?

“錢來的多不易啊,可不就是擁護(因爲)這錢來的不易,花一個沒一個,我才睡不好覺的嘛!

我圖啥?咱過日子,過的不就是兒女?

這好幾萬塊錢,咱日子過的仔細點兒,我算了,備不住都夠用!

你看哈……”

劉雅芳開始邊說邊掰着手指頭,一條一條的,表情認真,開始給畢鐵剛分析:

“咱家大成眼瞅着就要大學畢業了。畢業一有工作了,那工作指定都是好工作,找對象也得找個差不多的吧?最起碼也得是個工人吧?

要是女方家庭條件再好點兒,我想好了,那等他結婚就得擱這買個大點兒的房子。

到底能花多少錢,等大妮出院了,我讓她領我打聽打聽房子都多少錢。這塊我給留出一萬來。

狗蛋兒唸書,給狗蛋兒將來也得買套房子,不過那房子早着呢,他剛多大點兒?倒是不急,唸書也花不了兩個。

大妮兒呢?就是大妮這……

你說她找了個小楚那樣條件好的,咱這輩子,咱也跟人楚家沒法門當戶對了。

可她爹?沒錢咱說沒錢,沒錢硬使勁添錢,那是打腫臉充胖子。

但是現在咱有錢了,咱就得嘮有錢的安排了,那就得給閨女裝臉。

這事兒你真得聽我的,你瞧好吧,咱倆老了,備不住還咱閨女最借力呢!”

“那倒是。”畢鐵剛承認最後這句。他家大妮以前瞅着不愛吱聲,心腸軟和着呢,現在是能說了,也更顧家了。

劉雅芳還勸呢,她以自己的思維,怕畢鐵剛捨不得這錢,繼續分析道:

“咱這幾萬塊,我合計了,最起碼得拿出兩萬打底啊,留給大妮。

等她大學畢業一結婚,你看小楚那個樣?那指定得結在大成前面吧?

閉倆眼睛咬牙也得給她可勁兒陪送,不能讓楚家人瞧不起咱。

給她買傢俱衣裳啥的,反正屋裡有的,咱都不能差嘍。這回可妥了,咱都給她買齊。

我還得給閨女偷摸留點兒過河錢兒。

閨女不像兒子,吃虧的都是女人。這錢不讓小楚知道……”

畢鐵剛聽不下去了,這咋越扯越遠呢?又急了:

“哪年的事兒?你現在就合計?閨女多大,你過河錢兒都整出來了,吃飽了撐的!你還不如尋思錢上生錢!”(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七六章 有些事兒得攤開說(二更)

被畢鐵剛喊的,抗議好幾天沒睡好覺了,劉雅芳終於在畢月出院的頭天晚上,稍稍注意了些。

她自個兒睡不着,被罵了一頓後,也不敢拽着畢鐵剛一起瞎合計了。

早上六點多鐘,劉雅芳一邊兒攏着頭髮,一邊兒皺着兩眉推開了屋門,擡眼就看到了陳翠柳。

陳翠柳實在是呆不住了,她也有點兒明白了,現在的狀況是她要不提不念,雅芳姐好像都指不上了。

這幾天,一出門就告訴她擱家老實呆着,時間久了,那不就是晾着她的意思?

她來是幹啥的?又不是給老畢家看家的!

總共就見到畢鐵林兩面,一面是剛來當天在醫院裡,一面是前兩天他進門,雅芳姐和姐夫就圍了上去,給拽屋裡一頓嘀嘀咕咕,仨人又急慌慌的出門了。

她連話都沒說上。

“雅芳姐。”

“咋起這麼早?再睡一會兒唄。”

陳翠柳早就梳洗打扮好了,她笑着走上前,一把挎住劉雅芳的胳膊,有那麼點兒撒嬌的意思:

“我尋思跟你一起做飯。不是說月月今天出院嗎?我跟你一起去接她吧?”

陳翠柳心想,畢月出院兒,她不信畢鐵林不到位。

就是再忙吧?出院不算住院費?算錢啥的,以畢鐵林現在對哥哥姐姐家大包大攬的樣兒,他準得去。

劉雅芳笑道:“接啥接?小孩子家家的,哪有長輩去接的。這是得給大成送飯,要不然俺們都不去。”

陳翠柳笑嘻嘻地跟着:

“就當溜達溜達了。老擱家呆着也沒意思。”一步不錯地陪着劉雅芳做飯。

搶着燒爐子燒水,搶着和麪。

那架勢就像今兒個非得要出門。

……

心裡明鏡的不止是陳翠柳,劉雅芳比誰都明白,所以她才這麼回答。

這兩天,她都有點兒躲着單獨和翠柳在一起做飯啥的,但凡回了家,那都拽着孩兒他爹陪着。

有畢鐵剛杵在一邊兒,翠柳再咋地吧,一個大姑娘家也不能說那些。

更何況,她到了之後也沒招閒兒。

別看沒啥活,主要是累心。

這事兒那事兒,她一天天的,自個兒都忙得腳打後腦勺。

劉雅芳現在的策略就是聽畢鐵剛的話。

帶陳翠柳溜達溜達,等回去給她舅買點兒啥,不行出把血,這事兒辦的不地道,再給她二嫂買塊頭巾子。

等初一挨家串門時,再買點兒麥乳精啥的去陳家溜達溜達,大面兒過得去,也就得了。

劉雅芳從較真兒非得帶人來,到現在躲着不提不念那一茬,能讓她心理轉變的原因有很多。

一方面是那晚關於小叔子那事兒的談話,她聽進了心。

鐵林不說是在她跟前兒長大的吧,那也差不多。

就是不提以前,單說從出獄後,小叔子真是說一不二的性子。

仔細想想,孩子他爹說的沒錯。

沒有對象的時候吧,她還能摻和。現在有了,就那麼放屁趕襠的在這節骨眼上,那她真就摻和不上。

別再鬧個大紅臉。

這狗蛋兒眼瞅着也得撲奔鐵林來念書了。

月月和大成翅膀也沒硬呢,鐵林認識人多,等孩子們大學畢業分配找單位,備不住還得是小叔子出力。

別到時候因爲這事兒再鬧生分了,犯不上。陳翠柳又不是她的啥!

另一方面就是這兩天,她閨女也擱醫院時閒嘮嗑說她了。

她大舅是分析陳翠柳給她當弟媳的好處,她閨女還說跟親戚當妯娌不能撕破臉的壞處了呢。

她家大妮兒說她想的那都不對。找親戚當妯娌,一撕破臉,那好幾家都得摻和進來。

可不是咋地?

雖然她現在還是挺膈應那樑笑笑,盼着小叔子趁早拉倒。不行她再給重新張羅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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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納悶她閨女咋就不膈應朋友成嬸子呢。

但不得不說,各種原因吧,劉雅芳往後縮着來了,決定可不能幹硬拉郎配的事兒。

……

陳翠柳邊擀皮邊笑道:

“雅芳姐,昨個兒包包子,今天包餃子的,你這一來,別說月月她們享福了,就是我都跟着吃胖了。”

劉雅芳速度極快,倆手一掐,就是一個餃子,低頭剜餡兒忙活着,嘴上回道:

“唉,我倒是想多給他們整點兒好吃的。可你瞅瞅,這個大妮啊,她叔不想着,你說她上凍之前也不知道醃酸菜。

到冬天吃啥?

我算是看好了,這地方手裡要是沒倆錢,還不如咱農村。買點兒啥都花錢。天天錢錢錢。”

“人家城裡人備不住都這樣。”陳翠柳說到這,一頓,沒說就臉熱了:“家裡有個到點兒做飯的女人,日子就好了。”

劉雅芳包餃子的動作停下,側頭瞟了眼說完就悶頭擀皮的陳翠柳,女人之間互相體量的那顆心作祟,她打算多多少少說點兒了。

“翠柳啊,姐有個事兒沒跟你說,不說恐怕你也看出來了。那整的,哥嫂子都叫上了。”

陳翠柳垂着眼簾,兩手搓着手心裡的白麪,憋半響憋出句:“嗯。”

“俺們確實不知道。要知道不能辦這禿嚕扣的事兒。

估計是大妮兒和大小子這一住院,鐵林也忙,沒給我們去個信兒。

那天擱醫院,你瞅見了吧?那個就是鐵林對象。聽說還處的怪老好的。

我知道那天你哭了,翠柳啊,沒必要,聽姐的勸,你跟鐵林也沒見過幾面,不像處了又黃了。

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就當在我這呆着溜達玩,撲奔你姐我來京都城逛逛。

打那天我知道,我口風都沒露。你該咋地就咋地。”

陳翠柳這兩天想得通透:她那美夢早就碎了一大半,要說還剩下點兒,那唯一的指望就是指着她和畢鐵林多接觸接觸,相處的挺好,她雅芳姐再站出來給她出頭。

可現在這唯一的指望,說的多明白,那事兒就算拉倒了,告訴她真就是來溜達。

陳翠柳慌亂地趕緊擀皮,言不由衷道:“嗯那,雅芳姐,啥人啥命,這個理兒,我懂。”

氣氛還是僵了三五分鐘,倆人無言地包着餃子,還是畢鐵剛扯着沒洗臉的畢晟進了廚房,氣氛纔算勉強恢復正常。

畢鐵剛看着王雅芳跟他學完陳翠柳要跟着去醫院,還用極快地速度衝他擠咕眼睛,再加上剛一開門屋裡的感覺不對,他心裡明白了,這是攤開嘮了。

“啊,對,那翠柳也去,都去。就當溜達了。你說我和你姐一天竟瞎忙,都沒顧得上別的。”

畢鐵剛客套了兩句就進了畢鐵林的屋,陳翠柳沒啥精氣神地點了點頭。

她更是沒像往常能說愛嘮地客套幾句,只在畢鐵剛說話時側着身子,停下手裡的活,垂着腦袋聽着。

餃子下鍋了,屋裡電話也響了,畢晟興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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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今天有加更,稍後我就放上來。連續更新是爲了讓大家閱讀順暢,望不要跳訂讓我後悔連更。

有能力有時間有精力多寫,我指定多寫,補一補這本書幾次斷更,當做向大家道歉。

另外,好像有很多新讀者來了,望新書友在等更時,可以去看下我的老書《穿到七十年代蛻變》。(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七七章 很湊巧(三更)

畢鐵剛扒拉開畢晟,罵道:

“你手咋那麼快呢?啥你都欠登兒,電話那是多貴的玩應,輕點兒扯那電話線!”

一把搶下電話,接起來扯脖子喊道:

“噯?誰啊?”

“啊,鐵林啊,嗯那。俺們一會兒就去醫院,吃口飯就去。

不用接不用接。

這回連你嫂子那妹子都跟着去,一大幫人呢,接啥接?還能走丟是咋地!

啥玩意兒?你算完錢了?你嫂子那都帶錢來的,你竟整那多餘的事兒。

嗯那,不用惦記。大成那面不是都打掃利索了嗎?那就行。紮上點滴,讓他自個兒瞅着點兒別睡過去,過會兒俺們就到。

你不吃口飯啊?家裡煮餃子呢。

啊,那你有急事兒忙你的去,別忘了自個兒張羅口飯,不用操心我們。

哎呀,快別磨嘰了,就這點兒事兒,電話費挺貴的,走不丟啊,鼻子下面有張嘴,你哥是農村來的,可你哥又不傻。

知道,打面的!”

畢鐵剛出屋就聽到畢晟提前彙報喊道:

“娘,你別捅咕蒜醬了。人我叔有事兒走了,咱得趕緊去醫院。

我哥那沒人看着,打打針着急尿尿呢?

我姐也等着呢,她該着急了。大早上吃啥蒜啊?一張嘴都是味兒!”

畢鐵剛聽完倒挺欣慰。

老兒子備不住像鐵林,操心勁兒的。

大兒子隨他,瞅着脾氣好,不蔫聲不蔫語的,實際上心粗。

……

大門鎖上了,劉雅芳拎着飯盒,邊走邊嘟囔道:

“別打面的啦,這些天都花多少錢了?不花不花的,你瞅還啥都鐵林買這買那呢,我這兜裡的錢眼瞅着就癟了。咱就招手叫車,都夠咱回家過仨倆月日子了。”

“又算計,你就算吧。出門在外,人生地不熟的,那你還腿着走?”

畢晟道:“娘,腿着走,餃子就得涼,你自個兒尋思吧。”

劉雅芳不信邪:

“誰說走着走?那咋地?這大城市的人我看都去擠大汽車。咱也找人問問唄,那大汽車還能開窗戶。”

劉雅芳怕陳翠柳多想,別覺得領人出門捨不得花錢啥的,又側頭解釋了句:

“咱們這樣的,坐那小轎車,那味兒啊,我就是坐大破車的命。”

“嗯?”陳翠柳迷茫地看了眼劉雅芳,這才反應過來是跟她說話,又嗯了一聲點頭應和:“我也是。”

話音兒剛落,撥愣着自行車車鈴的孫大爺騎進衚衕口,車把上還綁着網兜子,劉雅芳顧不上合計陳翠柳尋思啥呢,趕緊喊道:

“孫師傅吧?那啥,俺們跟你打聽個事兒。”

和畢家隔一家的孫大爺下了自行車:

“啊,小畢的哥哥嫂子吧?吃了沒?”

“吃了吃了。孫師傅,去人民醫院坐啥車啊?”

“你們往前走四五百米吧,就能看到都在那等車,坐118路,下車再走四五百米就到了。”

……

眼瞅着都看到公交站臺了,陳翠柳忽然停住腳:

“姐,姐夫,我就不去了吧。我一瞅着車就暈得慌。昨個兒睡的晚,早上起的早,我現在頭重腳輕,還是、還是回家吧,我給你們做晌午飯。”

劉雅芳愣了一下:“那你能找回家不?備不住是要感冒,你翻翻去痛……不是,回去喝點兒熱水吧,等我回去給你找。俺們一會兒就回來,啊?”

……都上了118路了,畢鐵剛數落劉雅芳:

“你這娘們,多不是東西。連藥片都不讓人翻,你給領出來的,你得給人好好的帶回去。”

……

畢月把尿盆遞給畢成:“尿吧。你別淨事兒。”

畢成爲難:“我之前也沒防着李叔啊,姐,你出去,要不然我不好意思尿出聲。”

畢月嘀咕道:“當誰願意瞅你似的。爹他們咋還不來?一會兒再不到,我可也走了啊。你就在這慢慢等他們吧。”

病房門關上了畢月的那句:“我這小暴脾氣啊,真是跟慢性子……”

是啊,咋還不來?

大汽車上晃盪半個多小時,畢晟皺皺小眉頭扯他爹衣服角:

“爹,不對勁兒。人我記得楚大哥拉着我,沒旁邊一堆人蹲道邊兒賣東西。根本沒見着賣吃的的。”

劉雅芳接話道:“你就記吃的可丁殼了!”

畢鐵剛心裡犯嘀咕,看劉雅芳不爲所動,他硬着頭皮一口一句對不起的,在人堆裡擠啊擠,擠到前面:

“師傅,這車是去人民醫院吧?”

“你坐反了。”

“不是118路嗎?”

好嘛,畢鐵剛、劉雅芳、狗蛋兒畢晟,仨人穿着大棉襖二棉褲,手上還拎着飯缸子,站在馬路邊兒傻眼了,起個大早趕個晚集。

原來,大首都的118路大汽車,它是有好多輛的。

瞧,道對面剛過去一輛。

“噯?停下?停下。等等我們!”

畢晟在前面跑,畢鐵剛瘸着腿在後面攆,劉雅芳抱着飯缸子扯脖子喊。

……

畢鐵林拿着雞毛撣子撲落着身上的灰塵,手和臉凍的都不是好顏色。

他剛和手下的幾個夥計搬完貨箱,累的說話直喘氣,不忘叮囑道:

“喜子,你們幾個的車票都買完了,後天的。

這就是最後一批貨了,無所謂賣不賣,留着大年初六開門照樣賣。

年一過,一般人家都是正月裡開始走親串友的,十五之前就能全處理完,不差年根底兒。你們幾個收拾收拾回家過個肥年。

這兩天,你們想吃啥就去飯店那告訴一聲,大山那小子跟自家孩子一樣,別虧着哥幾個。”

吳玉喜指了指角落裡的六個木頭箱子:“那幾箱打着標記的?”

“那幾箱……”

畢鐵林微皺着眉略一琢磨:

“張秘書那塊,你晚上十點鐘之後吧,和哥幾個擡着給送過去。白天你打個電話知會一聲。

問起我,你就實話實話,告訴他我侄女侄子都住院呢,我這面確實走不開。”

吳玉喜小聲問道:“那陳市長那,你也不露面了?張秘書前兩天打電話留菸酒還說呢,讓你去一趟。”

畢鐵林心話:能不去嗎?只是不能大包小裹的去。爲啥給老張那麼多箱?他該知道都拉哪去。

他去,只能輕手利腳的夾着塑料袋去,但是那塑料袋裡的東西纔是真表示的傢伙。

名人字畫,請了人鑑賞的,他雖不認識,但花了大價錢。

得帶着陳大伯喜好的東西登門,那才叫真的略表心意。

至於菸酒,咱不是幹那個的嗎?那就顯得不值錢不用心了。

……

畢鐵林開着後屁股帶個大坑的夏利車,尋思着:

大侄女出院了,不出意外,待會兒回家收拾收拾,恐怕第一站就得去飯店轉一圈兒,沒啥事兒就能去找笑笑了。

他低頭瞅了瞅大衣,揉着方向盤轉了個圈兒:

趁着家裡沒人,趕緊回去洗個澡,換身衣裳,瞅他造的,(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七八章 是誰,在敲打我窗(一更)

畢鐵林看了看門把手,心裡納悶:

不是都走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一把推開了大門。

坐在樑笑笑牀上正發愣的陳翠柳,聽到動靜纔想起來居然忘插大門了。

她彎着腰掀開紅色小碎花窗簾,湊到窗戶前一看,大眼立刻圓睜。

沒想到正擱心裡想着的人,回來了。

她趕緊慌亂地用手捋了捋耳邊的碎髮,站起身,邊拽着衣襟捋平,邊急走到門口。

吱呀一聲打開了屋門,畢鐵林聽到開門聲停下了腳步,側頭看了過去。

那一眼,就一眼,陳翠柳心口砰砰砰地亂跳。

陳翠柳本來就沒想到畢鐵林會突然回來,也沒提前打個腹稿,再加上大姑娘見到心儀男人的羞澀和緊張,說話都結巴了:

“你?你……”

“你”了好幾秒,也沒說出個一二三。

畢鐵林微側頭看過去,衝陳翠柳點了點頭,語氣平平打招呼道:“啊,在家呢。”擡腿就走。

沒問他哥嫂,心裡已然清楚,估計就剩她在家。

陳翠柳眼神中充滿期待地望着那個背影。

她半張着嘴,想叫住畢鐵林。

還懊惱自己怎麼沒穿那件格子外套,只穿件傻了吧唧了綠色毛衣。望着畢鐵林,總覺得矮人一頭,不自信極了。

心裡明白,她今兒個硬着頭皮也得跟畢鐵林說上兩句。

要知道,這可是她和畢鐵林單獨在一起啊!

這時機多難得,不說點兒啥,錯過了真就錯過了,可越急越找不到藉口。

畢鐵林走了幾步,又忽然站在原地。

陳翠柳那心吶,激動的都提在了嗓子眼。

算了,住都住了,讓人換屋太難堪了。

畢鐵林只停頓了一下,連頭都沒回,又繼續大步流星沒了影子。

進了屋,他還不忘在裡面插上門。

心裡尋思:

雖然不能洗澡了吧,但是孤男寡女在一個院兒,萬一有點兒啥事兒可說不清。

他又不是沒經歷過萬一。

幹那女人了嗎?沒幹。愣被抓起來了,也不講究個證據。想起那事兒就剜心,要不是現在擁有的一切,他還真想幹一場後再弄死那死女人。

吃一百個豆,要是還不嫌腥,那就是傻子。他手頭還閒置一個害他當傻子的女人沒處理呢。

再說了,他還得換衣裳。

誰說男人沒有直覺……

對方傻瞅你是啥意思?那還看不明白嗎?就看男人想不想揣着明白裝糊塗了。

事實證明,走南闖北的畢鐵林並不糊塗,他這輩子更沒想扯點兒啥花花腸子裝糊塗。

別說陳翠柳這樣含羞帶怯的了,畢鐵林啥沒見過?

最初去邊境那面倒貨時,有多少女的對他的意圖都是*裸的,比這個還直接,直接要往懷裡撲,他都趕緊推開。

那時候對畢鐵林一個正常爺們來講,也真是一種考驗。

跟去的幾個哥們,帶着女的在旁邊屋辦那事兒,屋子還不隔音,回來還得聽他們嘮黃磕。

後來,有家的,總跑那趟線的,乾脆在那安一個小家,找個小媳婦,又不用負責任,以排解寂寞,更不用說他一個單身小夥子了。

有錢,沒沾過葷腥,需要刺激證明存在感,還單身,無須對誰交代,即便在那麼大的強烈刺激下,那他都寧可用手擼。

忍着的最大原因是:

他不想讓“第一次”就那麼交代了。

不想僅限如此。

總覺得要是那麼隨波逐流了,那他這一生也不講究個好賴了。

……

畢鐵林那面想的通透,即便在牀單子上發現兩根長頭髮,他也只是微蹙了下劍眉,扯掉牀單扔在了地上。

該找衣服找衣服,該翻褲子翻褲子的。

他認爲,只要不給對方一絲一毫的機會,那乾脆都不用對話。

因爲一個大姑娘家,又不像邊境那些爲掙錢目的性強的,那都是非常要臉的。

但讓畢鐵林沒想到的是,他那副跟老太太過馬路,一停、二看、三通過的模樣,使得陳翠柳在回了屋後,多想了。

陳翠柳眼神落在腳上的棉鞋上,心神卻隨着畢鐵林早就飛了。

她從沒見過穿衣服那麼板正的男人。

猶記得第一面,那卻白卻白的襪子,那藍色羊絨衫,他現在還在穿着的立領羊絨大衣。

種種小特徵,都跟她所接觸的爺們不同。

上到她爺爺那一輩兒,下到她們廠子裡被捧的不知道東南西北的技術員。

村裡、鎮裡,那些無論有錢沒錢的,跟他一比,糙了吧唧。

她廠子裡的技術員倒是長的好看,可現在再一對比,就顯得那麼幼稚沒城府。

陳翠柳扭頭又看向院落。

他開小汽車的樣子;他看向那女孩兒的眼神;他對哥哥姐姐大包大攬很爺們。

他雖然是最小的,但是現在哥哥姐姐都聽他的。他住這麼大的房子,他成了城裡人。

陳翠柳回想着她躺在畢鐵林那張牀上,鼻息間的皁角味兒,棗紅色的衣櫃、書架、書桌、沙發,羅列的那些她不懂的書。

那個男人,將來會有多大的成就?

陳翠柳覺得她都不敢想。

不敢想她要是錯過了這樣的一個人,以後她的人生,她還能不能遇見了!

假想的*,催動着陳翠柳陷進了牛角尖兒裡。

她尋思什麼臉面不臉面的,她就知道不能這麼不了了之。

站起身,拿起她那件最好看的格子外套套上,對着小圓鏡整理了下頭髮,又在隨身帶的挎包裡翻出口紅抹上,一系列動作極快。

放輕手腳走到畢鐵林的門前,陳翠柳攥了下拳頭撒開改拉門,一下沒拉開,又拉一下。

畢鐵林剛換完三角褲衩,正套線褲呢,噹噹噹的聲音響起,他頓了一下,扭頭看門,又覺得不對勁兒,回頭一瞅,這給他氣的啊!

你說誰能大白天掛窗簾啊?又不是樓房。

他那臥室窗戶還在後院兒,前面窗戶是客廳,要不是特意的,誰有毛病能站在那啊?

一股火氣上頭。

能不生氣嗎?關鍵是畢鐵林不知道陳翠柳是啥時候站在那的,他還在那換褲衩呢,這不都得讓人看見了嗎?

畢鐵林瞟了一眼外面,聽着還執着的敲窗聲,轉回身一聲未吭,加快速度把棉褲外褲都穿好。

穿戴整齊的畢鐵林,一把拽開屋門,右手拎着個黑兜子,臉色很不好看。

陳翠柳訥訥道:“我、我想,你吃飯了嗎?我是來問你要不要吃飯?”

這是看我直播穿好了,又跑門前等着來了,是吧?(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七九章 嘎嘣溜脆(二更)

曾經跟樑柏生脣槍舌劍,那是因爲樑柏生是樑笑笑的親爹。

跟他哥和姐夫羅裡吧嗦,那是因爲他們是他的親人。

可眼前這女人?

畢鐵林不想多說一句廢話,她不是他的什麼。

畢鐵林拎着黑兜子,乾脆繞過臉色緋紅的陳翠柳,大步離開。

陳翠柳眼瞅着畢鐵林幾大步就要走過一半的院子了,急了,脫口而出喊道:

“畢鐵林,你站住!”

畢鐵林沒站住。

“畢鐵林,我喜歡你。你就這麼對我嗎?!”

這是有病啊還是咋地?畢鐵林站住了腳。

一位在喊完心裡話後,臉色漲紅,手腳都不知道該咋放了,狀態不知所措,一顆心狂跳。

尤其在看到畢鐵林終於聽她的話站住腳了,眼睛裡又傾斜出了期待。

另一位第一次聽到如此直吧愣騰地表白,滿心無奈,擰眉側回頭看了過去。

確實得站住。

畢鐵林心想:就衝那位腦子有病成這樣,他要是不說點兒啥,再以爲他默認接受了,那可特麼熱鬧了!

兩人都是微側身的姿態,無言地對視了好幾十秒。

陳翠柳大姑娘上轎頭一遭跟人表白,情急之下喊出的話,使得她此刻兩手不停地攪動着,可她卻鼓起勇氣看向畢鐵林。

畢鐵林終於在陳翠柳面前,不再是官方的客套,也有情緒外露了。

他是一臉被多情的打擾而感到煩躁的狀態。

清冷出聲問道:

“我有對象了,你還喜歡我什麼?!

喜歡我現在這身皮?

喜歡這大房子和外面的小汽車?喜歡我兜裡的錢?”

陳翠柳眼中的期待消失了,她震驚地倒退一步:

“你就這麼看我的?我?我不是……”

“不是什麼?你見過我幾面啊?你就喜歡!

你是喜歡我蹲過監獄的閱歷?還是喜歡我沒正兒八經念過書?

我要是個窮小子,剛從監獄放出來還得靠哥姐救助,你能對我說這話?”

陳翠柳想解釋,她想說那喜歡就是喜歡了,就算將來你又落魄了,我還是會喜歡。可畢鐵林沒給她機會。

畢鐵林這回再開口時,態度更差了,聲音跟帶着冰碴似的:

“陳翠柳同志,咱倆總共也沒見過幾面。

要不是我哥今早在電話裡說你不在家,我都不會回來。

你在這,我非常不方便。

但你要非得在這呆着,從今以後別說那些話,就當沒這些事兒。

說實話,我到現在纔算勉強記住你的名字。

就這樣,你好自爲之。”

畢鐵林的背影消失在院落裡,陳翠柳聽着外面啓動車的聲音,望着大敞四開的門,愣在當場。

心裡只有一個聲音:

他在攆她。就差說你給我滾出家門了。這樣她還怎麼呆啊?

……

開車離開的畢鐵林,心裡也挺不痛快。

你說說這叫什麼事兒?鬧個他有家不能回。

本不想把話說的挺決,就是衝嫂子的面兒,也不能那樣。

可一個大姑娘家,都能幹出敲單身男人窗戶的事兒了,她自個兒都不尋思尋思不好看,他還給她留什麼臉兒?

陳翠柳趴在牀上大哭。

畢鐵林要不是有樑笑笑的出現,要不是身邊還有幾個表現正常的親人、女人,以他所經歷過的事兒,差點兒對女人下結論:

都特麼愛慕虛榮!

即便沒下否定女人的結論,畢鐵林心情也很差,他點了根菸,對副駕駛座位上的男人說道:

“趙天瑜那面怎麼樣了?”

“哥,她丈夫那面,目前還沒有收禮送禮的事兒。

就是有,我看也都是小來小去的。

再一個哥幾個不敢盯的太緊,她丈夫是轉業兵。

倒是那女人,挺不消停的。

您猜怎麼着?

我前個兒盯梢盯到半夜,那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去的居然是她丈夫的領導家。呆的時間還挺長。

男女之間的事兒,現在還不好說。但她最近挺活躍。她自己那廠子的,她丈夫那面的,她都不空手,四處走動。”

畢鐵林不屑地哼了一聲:

“那個姓沈的,要是被開除回家,或者玩大點兒直接進去了,她比誰都得跑得歡。”

嘴裡叼着煙,畢鐵林拉開黑皮包,從裡面拿出兩沓錢遞給旁邊的男人:

“哥幾個辛苦點兒,過年不能回家,多給家裡的老媽郵點兒。

再跟一陣,實在找不到下手點,就憑那女人敢收禮送禮,還敢掙廠子的外勞錢,不行設個套,讓她收。

她收就代表姓沈的不乾淨。

我倒要看看,姓沈的要是丟了工作沒了指望,她能什麼表現?!”

不是丈夫很引以爲豪嗎?不是有個完整的家嗎?不是想當官太太高人一等嗎?

這些都沒有後,我倒要看看,你是像小雞崽子般周旋於男人之間可勁撲騰,還是真長了顆心守着姓沈的。

那可決定之後我要怎麼對你!

……

畢家所在的衚衕裡,有一對兒娘倆邊走邊說着話。

畢月被她娘強制要求包的跟個糉子似的,不知道的,以爲她是從醫院剛生完孩子怕受風。

畢月拽了把頭巾,露出嘴來,問道:

“這回記住怎麼坐公汽了吧?

劉雅芳一臉苦悶,有點兒哄她閨女打商量的意思:

“可別說了,你這都磨嘰一道了。你說你一個丫頭片子,比我這個老婆子還磨嘰。”

畢月嘆氣。她也不想的好嗎?

你說他們都不知道個東南西北,尤其她娘,還暈車,坐啥公交車啊?

這頓等啊,她小叔大早上給她辦完出院手續,中午纔到家。

大成那餃子都得用熱水燙的吃,哪是餃子,愣變成餛鈍了。

“娘,你怎麼總幹那種……”

“我又咋地你啦!這一天天的,我竟費力不討好。”

劉雅芳剛要跟着她閨女進屋,好給燒爐子,結果娘倆就愣在了院子裡。

翠柳這是擁護(因爲)啥啊?哎呀媽呀,咋哭成這樣?

畢月滿臉嫌棄,側頭看了眼,小聲囑咐:

“娘,你快進去看看。哪有在別人家這麼扯脖子哭的?快過年了,還嫌咱家不夠晦氣啊?”

不管劉雅芳怎麼問,陳翠柳都只顧哭,死活不說是因爲啥,劉雅芳一臉納悶地去了畢月的屋。

推門進去,還沒等跟她閨女嘀咕呢,畢月坐在爐子邊兒烤火,伸出小手:

“娘,錢呢?”(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八零章 有多少不都是你的?(一更)

畢月不關心陳翠柳到底是因爲啥哭,愛因爲啥因爲啥。

她就知道沒見過那麼不懂事兒的。

在別人家呆着呢,甭管有多大的傷心事兒,那也不能扯脖子往死裡又哭又嚎的吧?

再說了,不通信不通話的,老家有啥事兒也不能知道,唯一的傷心不就是她和小叔沒戲了嗎?一直就沒戲份好嗎?!

悲傷春秋,媽的,神經病!

所以畢月連打聽都懶得打聽,直接問她最關心的“錢呢?”

劉雅芳嘴邊兒的那句:“你翠柳姨她……”噎了回去。

疑惑地瞪着一雙和畢月一樣的圓眼睛:

“啥錢吶?你咋剛到家就要出門?要錢嘎哈去?”

心裡尋思話了,個死孩崽子,剛出院就要錢,咋那麼敗家呢?就不能消消停停地陪她嘮會磕嗎?

雖然是這麼想的,但是還是不敢對現在暴脾氣的畢月發牢騷。

劉雅芳掀起棉襖,手摸棉褲腰,往外翻錢的架勢,問道:

“這地方嘎哈都花錢,天天錢錢錢滴。你要多少啊?嘎哈去總得跟我說說吧?”

畢月翻白眼。

是裝傻啊,還是不懂啊?誰要你挎兜裡那倆錢?夠幹啥的?

“我要存摺。”

“要用多少啊還得拿存摺?那都是整錢,你動它嘎哈!我這帶錢來的,帶挺多呢。”

好嘛,她娘確實是沒明白。

畢月站起身,認真地上下掃視了一眼她娘,心裡挺犯嘀咕。

瞅這樣,就像是連想都沒想過她是在要回自個兒的錢。

嗯?什麼情況?

“娘,你別跟我整那些沒用的。我是在跟你要回存摺,誰跟你要錢花了?”

劉雅芳不是裝傻,是直到現在也沒聽明白。

因爲她所經歷的、生活的那個圈兒裡,別說沒結婚的要把掙到的錢交家。

就是兒女都成家了,只要是不分家,那也得把錢上交給父母。

花一分再要一分,動大錢得全家商量。比如小叔子沒進監獄前,老爺子老太太還活着時,沒有錢是誰掙的就歸誰的道理,都是上交。

所以畢月這話,劉雅芳咋咂摸咋不是個滋味兒。

啥意思?

就沒有當兒女的管錢的,她已經對她家這三個,夠放任自流的了。

“爲啥要要回去?”

畢月皺着兩道秀眉:

“哎呀,您您快給我吧。我昨晚做夢都夢見你把錢給我整丟了。這給我嚇的。存摺放哪了?是都存上了吧?”

劉雅芳側過身,往後一躲,一副防禦的架勢:

“少跟我扯那套。你個小孩子家家的,你管存摺?你管就得換我做噩夢了。

還我整丟?我把自個兒丟了,都不帶把錢整丟的!

你看我啥時候丟過錢?

倒是你,一天習裡馬哈的(迷迷糊糊),哪天揚了二正(想事不過大腦),再給我找不着。再說你那大手大腳的。”

畢月臉蛋兒微紅,表情糾結,強制自己要好好說話,語氣無奈且急切:

“哎呀,您快給我吧。哪有您這樣的?說好了去存上,現在存了咋不給我了呢?那不是閒錢,娘,我都有用的!”

劉雅芳一屁股坐在牀上,手心扣在另一手的手背上,畢月表情糾結,她是面目表情惆悵,語重心長道:

“閨女啊,你瞅你那話說的?唉!

娘問你,你爹和我是亂花錢的人不?”

畢月低頭,緊抿着小脣瓣沒吭聲。

“你這是在跟我們當爹孃的分你我?還是不放心我亂花錢吶?”

“您可真是!我什麼時候那麼說過了?”

劉雅芳點頭承認:

“是,娘這話說的歪了。俺閨女不是那樣的人。

可你瞅瞅你剛纔那是啥意思?

妮兒啊,娘攏共就生了你們姐弟仨個。

嗯那,上回是擁護(因爲)你舅那二十來塊錢。可你就因爲那事兒跟娘開始隔心了?

你舅再親能親過你們仨嗎?我能給他二十救救急,再多,不用你當時跟我吵吵把火的,我自個兒也捨不得啊!”

畢月那小脾氣啊,真是騰騰火起。

她明明在醫院時,真心勸過自己,楚亦鋒也說過,畢成也說過。她自然意識到自己也有問題。勸的她今早耐着性子在醫院裡等,本來還覺得自個兒挺有進步的。

可她此刻,真心覺得自己是自帶跟劉雅芳不對付的體質!

嘮存摺呢,就說存摺的事兒,你說她娘在那胡扯八扯啥呢?

那都啥時候二十塊錢的事兒了,過去了就過去了,誰跟她提那事兒了?

畢月之前一直壓抑着脾氣,語氣都是打商量和無奈,可現在真是控制不住了,她嗓門飈高,氣呼呼瞪眼說道:

“娘,我發現我真是跟你說不了話,你沒咋地呢,能把我氣死。

你說多簡單個事兒,你硬在那扯的像是我多不孝似的。

我跟您說,跟人算計,我有心眼也好,小心眼也罷,可那都是對外人。

跟自家人,我從來就沒那個閒時間算計來算計去,也沒那個必要。

我要是真跟您隔了心,我告訴你錢放哪是要鬧哪樣啊?!

我這不是做夢了嘛!

就你這性格,尋思您別一頓瞎藏,藏到最後再藏的找不到哪是哪了,咱那數額現在能算是巨大了,去銀行補辦怪麻煩的,我自個兒管。

再一個,那錢以後乾點兒啥還得用呢,我還許諾給大成買房子。

放你那,你這事兒那事兒的再攔我,問東問西的,麻煩,我用着也不方便!您明不明白?我的天啊!”

畢月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身心疲憊,她覺得在她娘面前,幹控制都控制不住。

呦,閨女跟她想一塊堆兒去了。主動提了要給大成買房子。

啊,閨女不是跟她隔心,也不是不放心她管錢啥的,是怕她攔着幹正事兒。

劉雅芳眼裡含笑了,表情略顯複雜,上前拽住畢月的胳膊,看畢月自個兒在那像是較勁似的,她嘆口氣道:

“我發現你這孩子,脾氣咋那麼大呢?這傢伙,跟我說話又瞪眼又跺腳的。你說你這樣的,將來給人當兒媳婦,那婆婆能容你嗎?”

好嘛,她娘又扯幾年後了。

劉雅芳斜睨畢月,撇了撇嘴:

“我和你爹有多少,不都是給你們攢的嗎?那還能攢別人兜裡去?

你要幹正事兒,娘指定不攔着。我不給你是不放心,我保證。啊?閨女?”

畢月借勢甩開劉雅芳的手,板着小臉兒約法三章:

“咱可先說好了,我要用,必須給我。”說完擡腿就走。(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八一章 新三年舊三年,一嘮就嘮從前(二更)

“幹哈去?”

“出去一趟。”

“出去是上哪去?”

……

真煩。咋啥都管呢?

畢月無奈道:

“去趟飯店。年根兒底了,算算賬好關門,讓大山哥不行先回家過年。

就我小叔那小夏利,能坐下這麼多人啊是咋地?得提前買火車票啊?”

劉雅芳馬上瞪大眼,興奮了,倆眼冒光:“啊,去那算錢啊?那你等會兒我,我跟你一塊堆兒去。”

畢月煩了,嘆氣道:

“您去算幹嘛的啊?”

劉雅芳真就開始找頭巾子了:

“你說是幹啥的?一個是大山那孩子,他爹孃都回村兒了,我和你爹來了,理應得去瞅瞅。

二一個是,你不說了嗎?算算賬,你一個大姑娘家身上揣錢不安全,咱娘倆正好算完賬去銀行,趁着人沒關門都存上。”

劉雅芳越着急越在屋裡轉圈兒,她頭巾子呢?

一拍腦門想起來了,被陳翠柳都哭的腦門冒汗了,摘下扔那屋了,邊要往外走,邊繼續絮叨道:

“可挺好。看看那面能收多少錢,我昨個兒睡不着覺還和你爹合計呢,要是能湊上八萬整,那一年光利息就老了……”

“得得得!您可快打住!”畢月伸出一隻胳膊攔住。

細了高挑的畢月,微側身站在屋門口,沒了剛纔的無奈和情緒激動,有點兒公事公辦的意思,告知劉雅芳道:

“娘,那錢您可甭惦記。您要是去看大山哥,行,明天去。

我是去算賬,不是去嘮嗑的。

算的還是給大山哥分成的錢。

我那份存不到咱家折上,不動你那折上錢就不錯了,那還是怕賬目亂套纔沒動的。沒八萬的事兒哈。”

“爲啥?啊,不拿錢還要搭點兒是咋地?”劉雅芳不明白。啥?白忙活啊,飯店成趙家的啦?

“爲啥?因爲我小叔出資買的門市房,寫的是我名。那本該是我掏錢買的,我當時哪有啊?

我小叔又不分利潤錢,我不得把掙的錢存上,把房錢還給我小叔嗎?

我飯店那頭,現在別說一分錢都拿不到,我還欠着外賬呢。”

劉雅芳沒想到是這麼回事兒,臉上的喜色不見了,嘟囔了句:

“那你小叔那,管你要了是咋的?還是……”

畢月也沒想到,沒想到她娘居然這樣:

“您咋能那麼想?他不要是不要的。娘,您可別再說沒結婚前是一家。

您管我們仨,管了也就管了。咱是一家人。

人我小叔都三十多歲了,我爺奶都不在了,他有多少都是他的,跟咱家可沒關係,咱們不能那樣,您明白不?”

劉雅芳心話了:

我啥不明白?

我要是那佔便宜沒夠的嫂子,我現在就提過去,你小叔就是再不樂意,也得把錢交我這。

劉雅芳“哼”了一聲,跟畢月撇嘴嘀咕道:

“你這孩子,從來都跟外人這個那個的臭講究,跟我你就會使厲害。就像我怎麼回事兒似的?

你啊,當時你小,備不住都不記得了。

過去擱一塊堆兒過日子那陣,你爹掙公分養你叔,結果你叔偷摸開手扶車出門拉沙子掙的錢,你奶偏心眼都給他單獨攢着。

這票那票的,說是給他將來娶媳婦用,不給咱家花。

你奶啊,有時候也挺讓人寒心。要不說偏疼兒女不得擠呢?怎麼樣?到了是我和你爹養老送終吧?

你奶眼瞅着你那棉褲腳短的都要蓋不住腳脖子了,她都不說給買點兒棉花。

後來沒招了,我把我棉襖後背那塊給拆了,掏了點兒棉花找塊破布給你補的。

還你奶親,你小叔親,到真章誰行?我告訴你,大妮兒,別不知道個裡外拐,到啥時候也得是我和你爹。

那時候你叔歲數小,我和你爹就跟養活四個孩子似的,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那老人說的話就沒有差過的。

他一頓二大碗,全家就他一人吃飽了。

你和大成半夜餓哭,哭的跟野狼嚎似的,你們在炕那面哭,我在這面抹眼淚兒的。

你爺奶那麼大歲數能掙幾個公分?還不都是你爹和我受累掙?累的一身病,養活他。

我這個嫂子還咋的?對他畢鐵林實心實意。那時候那麼窮,我都沒說啥,我現在還有啥想不開的?

唉!我要是那橫不講理的,他現在沒成家,當年也都沒分家,現在有倆錢兒了,交給我管咋地?理應的!”

畢月也想嘆氣。

她發現了,她娘現在有點兒更年期,話那個多,特別能扯。暑假回家那陣,胖大娘指使她娘幹活,她娘都不敢吱個聲,還給她氣夠嗆。

現在再一看,真是刮目相看,都快要給她囉嗦哭了。

前三年後三年的,要是陪她嘮,那沒個頭。

瞧了眼牆上掛着的鐘表,對還想繼續挑理的劉雅芳道:

“娘,咱回來再嘮成嗎?

再說一碼是一碼。您別老提過去那些老皇曆。

人我小叔也沒跟咱家分你的我的,這不是我嘛,是我不想讓賬目混亂不清,該怎麼着怎麼着,沒那個必要一家不一家,兩家不兩家的。

你說咱家現在又不缺錢,讓我小叔給買門市房算怎麼回事兒?對不對?

不像是缺錢應急,再說手頭不是寬裕嗎?飯店那面的利潤我用不着,一點兒一點兒的,到月分紅就存上,我不想寫我名的房子,鬧個我小叔給花錢買的,那會顯得我很無能。”

這算是畢月破天荒的安撫?總之,效果不錯。

劉雅芳雖還是一副不痛快的樣兒,但點點頭:

“那你快去吧,剛出院,算明白了就痛快回家。你招點兒家,讓娘省點心兒,行不?”

畢月繫着一米來長的米白色毛線圍巾,邊走邊一圈兒又一圈兒的往脖子上繞。

剛走到大門口,劉雅芳喊道:“下晌想吃啥啊?”

“隨便!”

陳翠柳站在屋門口,看着大門那閃出去的倩影,紅腫着一雙眼睛,真心的羨慕畢月。

她不明白,同樣都是女人,她也沒比畢月大幾歲,怎麼命運就這樣?被拒絕還是羞辱的方式。

“雅芳姐。”

劉雅芳正拎暖壺往大鐵盆裡倒開水呢。

她得給畢月那些在醫院用過的牀單被罩洗嘍,還有她閨女來月經弄髒的線褲啥的,忙完還得抓緊給她閨女做點兒好吃的,聽到開門聲擡頭:

“翠柳啊,到底是咋的了?”

“雅芳姐,我想回家。”(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八二章 急了拐彎兒的小心思(一更)

翠柳說啥?回家?啥意思?

甭管啥意思?回家可挺好。

劉雅芳指了指書桌前的椅子,意思是讓陳翠柳坐下。

她自個兒坐在大鐵盆前,拿起搓衣板上面的皁胰子,往被罩上邊抹邊假裝關心問道:

“翠柳啊,你這是想家了吧?”

“雅芳姐,我……”陳翠柳一副又要掉淚的架勢。

劉雅芳趕緊洗刷刷,她可見不得哭哭啼啼。從水裡面撈出被罩,按在搓衣板上,刷刷地搓着,搓出動靜打岔道:

“我就知道你一準兒惦記家了。

這眼瞅着就要過年了,回去買買年貨啥的,挺好。

我估摸着你是第一回離家這麼久吧?回家行,回家準備準備過年。

等你姐夫回來的,我讓他吃口飯就去給你買票。快別哭了。今兒個走不成,明天也能走了,坐上車就快了。”

“雅芳姐,其實我……”

劉雅芳眼角堆起了褶子,笑道:

“哎呀,跟我你還解釋啥?我這是奔兒女來的,要不然我也得惦記家,別看我那大破家不咋地。正常!”

其實劉雅芳心裡明白。

陳翠柳要麼是整景跟她哭訴,想要逼着她對那事兒上點兒心。

要麼就是覺得沒戲了,可不再這閒呆着丟磕磣了,不打算浪費時間了。

“翠柳啊,呵呵,這是你跟我說,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咋跟你說呢?那啥,剛你沒聽着啥沒?”

陳翠柳嚥下了嘴邊兒話,她還沒等說啥呢?雅芳姐都說出讓姐夫連夜給她買火車票的話了,這是盼着她走啊。

“啥?沒聽着。”

沒聽着好。劉雅芳就怕那“八萬塊”說的聲大,正擱心裡犯嘀咕呢。

說瞎話道:

“說那啥?這不嘛,俺們村兒有個小子在京都呢,聽到信兒了,還尋思跟咱們一塊回去呢。

這大妮兒知道了,剛纔跟我倆一頓分析,說是她小叔那汽車坐不下那些人,就俺們一家五口那都強塞下。

大成那個樣,還得坐一會兒就得躺下。我們五口都得估摸着大的抱小的。

大妮兒那孩子啊,比我個老婆子還操心。她這一說,我才反應過來。可不是咋地?你說我都沒尋思那事兒。

說是要再加個人,俺們就得有個人趴車蓋子上啦。

我還尋思呢。妹子,你要不提,姐還別說,心裡真挺爲難。

我本來尋思跟你姐夫合計合計,那就得單有人買車票陪你坐火車,那小汽車確實擱不下。

這麼的挺好,你先回。我讓你姐夫給你買票,管是多貴的票呢……”

陳翠柳越聽越氣憤,越聽越寒心。

眼睛盯着劉雅芳,早沒了想掉淚訴委屈的心理,心裡除了生氣還是生氣。

但她壓抑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現在還沒回去呢,人生地不熟的,得指望着劉雅芳。

車票錢?

陳翠柳不接話。

她人被折騰的不像樣,總不能到頭來,還讓她搭車票錢吧?她沒管畢家要點兒啥就算夠仁義的了!

劉雅芳心疼肉疼肝疼,強裝大方許諾道:

“買不着座的話,就是買鋪也指定給你買。

這個錢,姐掏。

只要翠柳你安安全全到家。

這就夠那啥的了,讓你一人回去,姐這心裡也挺過意不去的。”

……屋裡除了搓洗衣服的動靜,沒人說話了。

劉雅芳心裡嘆氣,到底把人給得罪了。

她這說完了,翠柳連句客套話都不說,一句話都不接。

也不說過來幫她擰擰牀單子啥的,一扭頭直接看窗外裝上了林妹妹。

你說說?這事兒鬧的。

劉雅芳心裡也挺委屈。

這要是像原來似的,畢鐵剛和畢金枝那兄妹倆非得讓領來人,她現在還有個人埋怨兩句。

可陳翠柳是她提議的,你說她是不是倒黴催的?

小叔子那頭沒落句好話,備不住還得尋思她這個嫂子,咋那麼不開眼!

她呢?領人操心不算,還得搭她閨女兒子的血汗錢給人買車票。

她自個兒都捨不得花錢給老兒子買根糖葫蘆,那火車票錢老貴了……

哎呦,不能細尋思,怕憋屈死自個兒!

陳翠柳不吱聲,劉雅芳就跟沒感覺到氣氛不對勁似的,刷刷地繼續洗啊洗,兩手緊掐住被罩,用力搓,想把憋悶勁兒搓出去。

“唉!”

陳翠柳哀怨地長嘆了一聲,沒了往常圓臉笑眯眯的喜慶勁兒,沒什麼精氣神道:

“那雅芳姐,我先回屋了,睡一覺。你洗吧。”

陳翠柳前腳一離開,後腳劉雅芳也一聲嘆息,這給她憋的,停下了手裡的活。

東尋思尋思,西琢磨琢磨,七年穀八年糠的,過去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都想起來了。

大概也是剛跟畢月抱怨完的原因,劉雅芳一時陷進了一直吃啞巴虧的委屈中。

圖啥啊?你說她這一天天的……

你都說小叔子現在能耐了,對她家夠意思,對金枝家也夠意思,一出門,別人打聽鐵林都給買啥了,就像是怎麼回事兒似的。

咋就沒人想想,他們也是做到那了?

過去那是啥時候?那就不是多吃一口少吃一口的事兒,那是少吃能餓死,多吃就能身體好的年月。

畢鐵剛和畢金枝那就不用說了,他們都是親兄弟幾個,多了少了的,心甘情願。

要照她看啊,畢家現在能過上這好日子,畢鐵林能有今天,都是她這個當嫂子的憨厚。

但得她這個當嫂子的,稍微差點兒勁兒,給小叔子點兒虧吃,學着別人家碗架子裡藏吃的,學着自私點兒,不管不問小叔子在監獄裡的死活,孩兒他爹只要給小叔子搭錢,她就跟着幹架,那畢鐵林就沒今天。

你說她心理能平衡嗎?憑啥不佔點兒便宜?再說那是佔便宜嗎?

誰對不起誰啊!

誰沒付出過就擎等着得好處了?

那都是一本糊塗賬。

難的時候,那都擰成團兒,因爲都是一家人。

可現在呢?鐵林有錢了,她也沒咋地啊,沒像人家似的提出啥無理要求的,閨女都提醒她,就差說:“娘,你可千萬別惦記我小叔那倆錢兒。”

劉雅芳站起身,貓腰兩手用力擰着被罩,心裡又多了件事兒:

要是孩兒他爹真要年後來京都,哪是光給大成買房子的事兒啊?

他們這幾口就一直住這院子嗎?

完了,手裡那倆錢兒,咋越算越少呢?

不行!

指不上孩兒他爹,她得見到小叔子時,私下說買房子的事兒,透透鐵林的口風,也許不用買房子呢……(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八三章 我要說了後才能死心(二更)

畢月坐在靠車窗的位置上,耳朵都沒聽報站,一門心思琢磨着來錢道。

那條“倒奶奶”的線路,就是掙再多錢,打死也不能去了。

她無法想象,要是再來這麼一場,她還能不能保住小命。

她這命啊,來之不易,深一腳淺一腳的活到現在,那可得好好珍惜。

可那幾萬塊……

萬元戶是少有,現在值錢,以後夠幹啥的啊?連個廁所都買不起。

得折騰啊,使勁折騰。

要是買幾個房子往那一放,等着房上生錢,太被動。

要是在等待房價上漲的階段裡黴運上身,攤上點兒啥大事兒,一場大風就能刮的她老畢家回到解放前。

再開個飯店?沒人,沒精力,說實話,她也沒多少經驗。

她雖知道後來都流行啥,可經驗那個東西,那不是你開了金手指就能整明白的。

就比如現在這個飯店,大山哥沒跟她說啥,她也明白,恐怕流水不如從前了。畢竟,中國人模仿的能力很強。

怎麼能賺竅錢呢?怎麼賺……

畢月正想的專注時,有人使勁扒拉她一下肩膀,她擰眉看過去,又趕緊站起身,對一名臉色通紅三十多歲的女人說:

“你這是要暈車吧?快,坐我這。”

畢月把着扶手,看着那女人費勁巴力拽開車窗戶透氣。

大冬天的,窗戶上都是冰花,都快要凍上了。

換成以往,別說讓座了,就是被那女人使勁扒拉讓開窗都得急。呼呼的小北風能凍死個人,大冬天讓開窗,那不是有病嗎?

可畢月想起了她娘。都不容易。

她娘剛纔回家坐公汽就扒拉一男的,一口一個大兄弟的,她那麼拽她娘下車,下車想吐就吐,可她娘拒絕,硬挺。

到站了說了句:“都花錢了,不坐到家白瞎了。”

聽的她,莫名其妙的生氣。

想起劉雅芳,畢月臉上露出了稍顯複雜的表情。

這幾天相處,煩惱有,心裡熱乎的時候也有。

有娘居然是這樣的感受。

她磨磨唧唧的,特別能東拉西扯,可只有她給你洗衣裳做飯,你能當成理所當然。

她守着你,你也不害怕了。就像是心裡有底兒,進來壞人,她娘能先拼命。

你會發現她那破布兜裡很神奇。

你想換內褲了,她掏出來。你想要木梳,她變出來,你輸着液去廁所,她也不嫌臭。

你換藥沒咋地呢?她呲牙咧嘴就差抹眼淚了。還得忍着疼哄她。

她娘肚子裡裝着一個菜單,她們仨愛吃啥,她都清楚,明明清楚,她還問:“想吃點兒啥啊?”這不廢話嘛,你做啥吃啥唄。

這吃飯啊,在她娘心裡,就跟挺大個事兒似的!

她愛摸你頭髮,愛說着說着話就拉你手,明知道你跟她沒話嘮,嘮着嘮着容易急眼,她還不長記性,繼續跟你絮叨。

你說這到底叫不叫煩人?

唉!

讓畢月最煩惱的是,她娘還能撒嬌。在她看來就是撒嬌。天天口頭禪就是:大妮兒啊,你就這麼對我吧,你就跟我使厲害吧。

那哀怨的語氣啊……

她喜歡就事論事,她娘總是說話不說重點。她娘經常在給她惹急了之後,音量就能降下來打商量。

就說錢這事兒吧?瞅瞅她娘那些話說的?真是能給好人氣翻白眼了。

畢月下了公汽,步行走着時想:

或許她的脾氣確實不咋太好。

至少,對別人、對陌生人,還能耐着性子多聽聽,可對她娘,真的需要改改。

單拿出這次來說,如果她像以前似的,只聽她娘前幾句話,她指定得發脾氣大喊:

“你這也太過分了。給我們當家作主也就算了,還要管小叔子的錢,你想事兒咋就跟人差股勁兒?就沒見過你這樣的!”

因爲她真心認爲:給她當家作主都挺過分。她向來不需要別人給當家。

可聽了她娘之後絮叨那些過去的事兒,還別說,她多少有點兒能琢磨明白她娘想的是啥了。以前乾脆是兩條思維神經,就沒搭上過茬。

可見,說話要講究點兒藝術。

這一家好多口人過日子,跟她那個獨生子女,不缺物資的時代,不太一樣。

這時代真心分不清誰是誰的,連她現在都被同化了。

以前,她只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也沒個親戚走動,家裡就她一個孩子,那個家是窮也好、富也罷,好壞都是她的,不用分擔,更不需要跟任何人分享。

可如今不同了。不提上一輩兒的事兒,單說她。

她是老大,下面有兩個弟弟。她無法想象,她過的非常好,倆弟弟過的一般往下是什麼樣的場景。

大成,那就不用說了,沒有大成,她甚至對畢家都沒有歸屬感。

狗蛋兒,他還那麼小。總不能她和大成掙錢一起花,一起吃好喝好的,對小弟就不好吧?

算了,以後她娘再說啥,她耐着性子先聽完再開口吧。

畢月這面給自個兒勸的挺好,可她沒想過,性格決定命運,本性難移啊,沒過兩天,她又跟劉雅芳捂了嚎風的差點兒沒被氣死。

……

“大山哥,你怎麼送完吃的就走了呢?我去做檢查了,回來才知道。”畢月邊翻着賬本,邊問道。

趙大山臉上的笑容很勉強,坐在一邊兒看着畢月,一時心裡酸脹的不行。

大成說了,那姓楚的真是月月的對象,他當時那心啊……

“月月,我給那大師傅放假了。我看他有點兒要耍不要臉那套,咱對他那麼仁義,居然跟我提漲工資。”

畢月嘆了口氣,擡頭望了一眼大廳裡一張張空蕩蕩的桌子:

“僱人就是這樣。人心不好把握。先關門休息,過了十五再說。大山哥,你也快點兒回家過年吧,我讓小叔給你買張硬鋪票。”

趙大山意味深長地看着畢月:“那天那個姓楚的軍人,他真是你對象嗎?”

“嗯?”畢月疑惑地看了眼趙大山,停下了翻賬本的動作,沒有其他大姑娘承認有對象時的羞臊,大大方方點頭道:

“嗯。等趕明兒他回來的,我給你好好介紹一下。”

兩人非常正常的聊着飯店的事宜,就像曾經剛開業那樣。

大概就是因爲一切恍如從前,引得趙大山壓抑不住自己了,引得畢月站在門口側身回看趙大山,滿眼震驚和意外。

“月月,你忘了從前了嗎?那時候我對你……”

“月月,我傻透嗆了,我以爲你念書不能想那事兒,你還沒長大……我對你是啥意思,你不知道嗎?”(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八四章 你滄桑了三更(爲Molly0707和氏璧+)

這?這……

這是喝多了吧?剛纔離近時,她可聞着酒味兒了。

畢月面對突如其來的表白,一時瞪着眼睛傻愣在門口。

趙大山低頭看了眼身上的破棉襖。

今天,他沒有像以往猜悶似的猜畢月要來了,趕緊換衣裳的緊張。

沒有爲對話提前打腹稿的自言自語;

更沒有耳朵豎起來,緊着往前湊的積極勁兒;

沒有當畢月對他大眼彎彎笑了時,他又無措的往後躲着。

趙大山自嘲地笑了,他盯着畢月的眼眸,笑着再次問了遍:

“月月,以前你雖小,但我一直認爲你是知道我啥意思的。

原來是我多想了,是我思想複雜,心眼子不往正地方使。”

“大山哥……”

畢月一時間除了叫人,語言匱乏的厲害。

她轉過身,給了趙大山面對面認真對待彼此的尊重,卻不知道該說點兒啥。

望着穿着破棉襖,頭髮挺長時間沒剪一剪的趙大山,畢月忽然發現,他是什麼時候變的這麼老相了呢?

滿打滿算不過24歲而已。

這飯店……大山哥,辛苦了。

趙大山不想說是因爲畢月纔來的京都,也不想說來這有沒有後悔之類的。

他覺得他一個大老爺們,就是再沒能耐,再無奈地折騰着,也要對自己人生的每一個決定負責。那跟畢月無關。

“月月,跟你說這些,我明白,改變不了啥。

就是想告訴你。

真的,有時候我挺想不開的。

這兩天,我老問自己,是不是光顧着掙錢了,沒看住你?還是你一直只當我是大山哥?”

想要表達的,只不過才說了百分之一,可畢月聽着這幾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表白,甚至“看着”倆字還說的挺讓人不舒服,她卻好像都明白了。

畢月認真地望着趙大山那雙小眼睛:

“大山哥,以前,我都忘了,你就當我沒長心,歲數小沒留意過吧。

我能說的只有最近這大半年。

這大半年,要沒有你,咱家飯店不能火了三個多月,每天的流水多到我幹啥都有底氣。

我和大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都是你在頂着一切。

早上三點多鐘扛肉,中午給我們送飯……

你對我的好,我從來沒多想,沒往男女方面琢磨過。

現在想想,我也想問自己,這要換個人對我這樣,我最起碼得有防備,得問問自己,那人對我那麼好,到底是圖我點兒啥呢?

可到了你這……

我跟笑笑說過,大山哥那人,特別踏實,如果有一天我要是到了不得不成家那天,我指定找像你那樣的男人過日子。”

趙大山眼裡重燃希望,表情甚至還帶出了意外。

“但是,大山哥,我說的是像你這樣的男人,卻從沒考慮過就直接找你。

就是在我心裡,咱倆在一起那個場景,我不但無法想象,甚至根本就沒想過。

大概是在我心裡,你跟大哥沒啥區別。

能讓我信着的人,不多。

大山哥是哥,你是其中一個。”

畢月離開了,趙大山站在空蕩蕩的飯店大廳裡,拿着酒瓶子,仰脖又喝了一口,那雙小眼睛裡有淚光閃動。

想起這大半年的不容易,想起他在飯店等着盼着畢月來的那些日子,回想剛纔的對話,終於挑破了說。

他喃喃道:

“還會該咋地就咋地的,當哥也認了。

咱外地人不容易,就衝你信我,就衝我願意。”

……

下午四點多鐘,京都城的路燈還沒亮起來,可外面已經有了要黑的跡象。

畢月步行往樑笑笑家走着。

她也挺上火,從來沒有想過趙大山還對她有這個心。

咋整?這知道了,心理壓力那個大啊。

開始往多了想了,要依照大山哥問的那話,不會是爲她纔來的京都吧?

怎麼辦?看來不能讓飯店不好不壞的啊,得改革,得琢磨琢磨怎麼整,不能坑了人家。

她咋覺得她必須要有責任心擔起來呢?

最起碼得讓大山哥掙到錢吧,掙很多很多的錢。

畢月有點兒牙疼,心情很複雜地敲開了樑家的門。

樑笑笑手拿上面還帶着冰碴的大蔥,打開門一看是畢月,回頭衝樑浩宇呵斥道:

“進屋寫作業去,不叫你別出來。”

樑浩宇將手裡的皮球發泄般對着樑笑笑扔了過來,樑笑笑極快的一躲,手裡的大蔥“嗖”的一下就扔了出去,砸在了關上的臥室門上,氣的不行,喊道:

“我看你又要欠揍!你給我等着!”

畢月看的一愣一愣的,想要拖鞋換鞋,樑笑笑撿回大蔥,擺手叫停道:“這屋裡地都三天沒擦了,不用換鞋。”

倆人直接去了廚房。

“笑笑,你那蔥不是要切蔥花吧?”

水壺開了,樑笑笑又趕緊灌熱水,隨口回道:“嗯啊。”

畢月無語。她看樑笑笑都跟着着急。

隨手開始幫樑笑笑收拾操作檯,那上面亂七八糟的,光菜刀就有兩把,肉絲切的那都沒斷開,竈臺上又是大白菜又是帶泥的土豆子。

“你不會是在家當上了保姆吧?你就是當保姆也得有點兒常識啊。那大蔥都是凍着的,晚上用,早上得拿屋裡,要不然那蔥芯不行。晚上做什麼飯啊?我給你弄吧。”

灌完了熱水,樑笑笑用胳膊蹭了把腦門上的碎頭髮,齊劉海立刻變成了支楞巴翹的醜樣子,跟畢月嘆氣道:

“你還真猜對了。我現在又得看着那小祖宗別亂跑找那死女人,又得弄這些。

我得在我爸下班回來前,飯弄好,他回來直接炒菜就行,要不然我們晚上飯就沒時候了。”

畢月動作特利索地打土豆皮:

“你說你,啥啥都不會,我以前說過吧?得學,不幹是不幹的,但得會。你爺爺奶奶呢?”

樑笑笑嘆氣,忽然就沒心思趕工幹活了,往板凳上一坐:

“唉!月月啊,人活着怎麼那麼不容易呢?”

“你滄桑了。”畢月洗完土豆,開始噹噹噹切絲。

“你都好了吧?我忙的都沒時間去醫院看你。你知道小叔那車被我爸給砸了吧?”

“嗯。你咋不跟我小叔見面?”

“咋見吶?我都沒臉見他。

就那天。我爸也是心裡不痛快,他還趕巧來了,我家那天都亂套了。

我姑和我姑夫來我家鬧了。

說我爺奶那麼大歲數了,還得來這幹活照顧我和樑浩宇,我姑在客廳又哭又鬧的,我爺氣的再罵她,我奶也跟着哭。

我爸啊,月月,被我姑逼的眼圈兒都紅了,轉身就走了。

一開門就看見你小叔杵在門口。

唉!我爸那真是連推帶搡的,這給我嚇的。

我趕緊追了出去,就眼睜睜看我爸砸車啊,還罵小叔,大概意思是以爲他早就到了,又來瞧熱鬧呢。”(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八五章 難唸的經(一更)

畢月將土豆絲都放在了盆裡,接上水,先打岔道:

“以後切完絲得泡一會兒,要不然炒的時候粘鍋。”又開始洗抹布擦廚房:

“你繼續說。”

“還說什麼啊?我哪還好意思見他?

那車,別人不知道,我還是清楚的,他挺當個寶,這回好了,車後面一個大坑,看他還怎麼美。

月月,其實我攔着來着,可我爸那時候情緒太激動,插不上手。”

“那有啥不好意思的,又不是你砸的,再說我小叔又不讓你賠車,你怕啥?”

齊劉海翹起一小半兒,樑笑笑一臉糾結:“我也是怕他不好意思見我。”

“爲啥?”

“唔,呃……估計我爸最開始是想砸他,沒砸着。

我還和他喊話讓趕緊走呢,結果你小叔一看我爸順手撿起個磚頭,他一聲沒吭,那跑的才快呢。

我感覺也就眨眼的功夫,他跟飛毛腿似的,一下子就躥出去一百來米遠。

氣的我爸不行不行的,一磚頭就扔車上了。”

“噗。”畢月不厚道地樂了:“然後呢?”

樑笑笑用手背兒擦了擦眼睛,就像是困了似的,再擡頭看畢月時,滿臉無奈:

“哪還有然後?

他就一直站在街口旮旯那瞅着,聽我爸罵他小兔崽子,也沒回來啊?

我都給我爸拽樓道里了,我看他才挪腿走。”

畢月就跟眼前能看到那副畫面似的,想象着她小叔那一本正經的樣兒落荒而逃,心眼還挺多,知道得保持個安全距離,咋就那麼搞笑?

笑道:“那你看,當娶媳婦那麼容易呢?沒給他腿打折都好不錯了。”

媳婦?樑笑笑想起劉雅芳,撅嘴道:

“你娘對我有意見。那天在醫院,我跟她說話,她都不搭理我。給我氣壞了,還領來個山啊杏啊柳條枝的。”

畢月收斂笑容,挺無力地解釋:

“她就那樣。

那你說我能怎麼辦?主要是我小叔沒跟家裡透信兒,她也是一時懵了。

其實帶人來是好心,你懂的,我小叔那歲數,娃都該滿地跑了,你說家裡能不着急嗎?

你還這麼小,還和我是同學,我娘一時轉不過來那個彎兒。

別跟她一樣的,她們那代人跟咱們想事情不一樣。”

畢月話音兒一落,樑笑笑就站起身皺着小鼻子感同身受道:

“真是。真那麼回事兒,真跟咱們琢磨事兒不一樣。

你知道我姑爲什麼那麼鬧嗎?我簡直不理解她是怎麼想的。

我爸說,大概是我姑小心眼了。

當初,我爺奶那房子拓大買地基翻修時,我家掏的錢。

我姑和我姑夫就是普通工人,條件一般,也沒攀比我姑,她們家一分沒拿。

我爸更沒指我姑拿錢。

還表態說我爺奶不願意來京都,那就得我姑她們在跟前兒多照顧着。

家裡吃的穿的用的,哪塊缺錢,他都掏了,我爺的退休工資,他也不要。

不但放話我爺奶手裡的存款隨他們怎麼花,蓋好房子後還說過,我爺奶既然不和我們家一起過,那就讓我姑和姑夫照顧着,等於養老的意思,

等將來我爺奶不在了,那老家的大房子就歸我姑。

可現在這不是情況不同了嗎?

我爸這一離婚,我爺奶在這,那時間長了,不還是等於跟我家一起過了嗎?”

畢月瞭然道:“你姑怕她們沒機會養老人了,你爸就不能把那房子給她們了,不能直說,所以來鬧,讓你爺奶趕緊回去。”

樑笑笑點點頭,挺哀愁繼續告訴畢月:

“我爲啥這兩天這麼老實?不想氣我爸了。他頭髮都白了一茬。

我爺奶愣是被接走了,說是來的也急,什麼衣服和用順手的東西都沒帶,就別鬧了吧,那就先回去一趟。

其實都明白,那是不走不行了。鬧的好凶的,月月。

我爸把話挑開了說,說那房子還歸我姑,我還想呢,這就得了唄,你看,你要啥,我爸給了,就讓我爺奶在這呆着吧。咱就好好吃飯,可下不用鬧了。

可他們大人啊,思想好複雜。

我姑大概是被說重了心思,你說她那麼想的還不準人說?也不講個道理。

我姑就更火大了,把我支起的飯桌子給拍的啪啪響,我姑罵我姑夫沒出息,說是才讓我爸瞧不起的,我姑夫又一生氣,把我家衣櫃鏡子都給砸了。

就那一陣啊,我奶差點兒沒氣過去。

唉,我爺奶走的當天晚上,我爸和他朋友喝酒時,看着烤鴨哭了。”

“嗯?”

“重點不是烤鴨。

我爸哭着說,他一聽說姐姐姐夫來了,以爲是惦記他這個弟弟日子過亂套來看他的,下班現去買的烤鴨,又買的糕點讓帶回去,結果我姑還不如他那朋友。

不問問他這個弟弟怎麼樣了,不伸把手也就算了,這個節骨眼,她還和親弟弟算計小心思。”

畢月聽的直皺眉頭:

“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你說有那算計的心眼,乾點兒什麼不行,跟家裡人因爲仨瓜倆棗的,吵什麼吵!”

樑笑笑覺得她自個兒就是個倒黴蛋兒,就沒有一件事兒是順心如意的:

“我爺奶這一走,那小子你見着了吧?踢我,他那腿跟槓子似的,踢一下,我得緩半天兒,我就打他,天天在家掐架。”

畢月回身看了眼客廳,這一瞧不要緊,還給她嚇一跳。

笑笑口中那小子,那不是一直藏在門後面偷聽呢嗎?關鍵是那小子的眼神,怎麼看都不像個十歲八歲的孩子?

畢月衝樑笑笑使了個眼神,樑笑笑立刻衝進客廳,沒一會兒畢月就聽到叮了桄榔以及吵架聲。

“你倆這是誰看着誰啊?我咋覺得他在看着你呢?”

“唉,互相看。

要不說呢,我不敢出去見你小叔,那小子告狀。

我爸要是知道了,現在心情還不好,年底單位也忙,恐怕更得跟我上火。

再說了,丁麗那死女人,心確實狠。

她真就沒來見孩子。

可她當親媽的不惦記就不惦記唄,她居然跟那小子說,啥時候我爸和我同意了,她才能來接樑浩宇。

這樑浩宇自然把我和我爸恨上了,認爲他媽是迫不得已,都我們逼的。”

畢月和樑笑笑還在小聲說着話呢,樑柏生開門回了家。

“叔叔。”

樑柏生用鼻子哼了哼:“嗯。”一副不得不答應的樣兒。

樑笑笑尷尬地拉了拉畢月的手。(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八六章 說好“他變了”就扔掉(二更)

畢月都快走出小區了,還不忘回頭看了眼四樓的方向:

得,樑爸爸這是把她也嫌棄上了。

以前見她,那都是文質彬彬笑呵呵的模樣。再瞅瞅剛纔,真是強烈的大反差。

唉!一轉頭:“哎呀媽呀!”

畢月拍着心口:“小叔,走路沒個響聲啊?外面天黑了,你這是要嚇死我啊?”

畢鐵林心裡不好意思,表情還算淡定:

“她出不來?”

畢月回答前,大眼睛一眯,先用小眼神瞟了一眼換了套新衣服的畢鐵林。

眼神落在她小叔那雙鋥亮的皮鞋上,又想起笑笑形容她小叔跟飛毛腿似的躥出一百來米遠的事兒,眼睛彎了起來,嘴角也控制不住上挑道:

“出不來。說是過兩天出門買年貨再給我打電話。”

並沒有討人嫌地問她小叔:“你啥時候蹲在這守着的?”

畢鐵林微皺了下眉:“她都缺啥年貨?”

畢月出主意:“小叔,缺啥你也不能給買。都買齊了送來,她還怎麼出來啊?你要是再等四五天的,咱們就該走了。”

畢鐵林聽完沒說啥,穿着短夾克棉襖率先轉身:“走吧,我送你回家。”

“你開車來的?車呢?”

畢鐵林……

畢月瞭然:“啊,也是。得停遠點兒。”

……

車上時,畢鐵林問畢月:

“這也快要過年了。甭管鬧沒鬧過,你和亦鋒那也算過了明路的了。

不是說他家裡還有個老人嗎?

亦鋒在外地,他家還都知道你們的事兒,你用不用買點兒啥登門看看?我那有煙有酒。”

畢月趕緊擺手制止:

“還登門看看?我美死他們!

小叔,沒那事兒哈。你那好煙好酒省了吧。”

畢鐵林根據自身聯想,覺得這麼鬧下去也不是個事兒,當小輩兒的,早晚得低頭,就沒見過長輩兒主動登門的。

他不懂其中的彎彎繞繞,也不太瞭解楚家的態度,但單看楚亦鋒,真心建議畢月道:

“有些事兒,過去就過去吧。那是亦鋒的親姐姐,又不像是外人,整不死,也打不了的。

倆人要想走下去,就得該忘的忘了,記那些並不能改變什麼。

不過你是女孩子,女方不主動就不主動吧。

今年先這麼地兒,主要是說這麼個事兒。”

畢月深呼吸,揚着下巴看車外道:

“小叔,他家再厲害吧,我這輩子也不帶上趕子的。

先不說他姐那話說的絕的不能再絕,也先不論我倆的關係過沒過明路。

我就知道一點:

現在相處着,那是因爲我願意跟他楚亦鋒處下去,覺得有意思,跟他家無關。

將來,真有將來那天,我也這樣。

楚亦鋒要是有勸我低頭那天,那就是我倆分手之日。”

“處着玩呢?”畢鐵林表情嚴肅,端起了長輩架子訓斥道:

“你這態度可有問題。咱家的人,不能那樣。”

畢月倒挺平靜,還拿畢鐵林當同道中人,探討道:

“小叔,你說處對象處的是啥?

你說要是處的挺委屈的,那沒變味兒嗎?那還有意思嗎?

在我看來,如果我不想那樣,他要敢爲了家庭關係和睦,提出讓我主動低頭,那我就是受了委屈。

那委屈,我掂量掂量,忍不了,邁不過去。

既然過不了那道檻,還對付處幹嘛?

您可甭和我說責任二字,我認爲都是成年人,誰都不需要對誰負責。

我只要認真面對我的生活,活的高興快樂,就是對自己負責。

我有時候挺不理解那些哭着訴說委屈的人。

我就納悶了,她們一遍遍說着他變了,然後該怎麼繼續還怎麼繼續,也不長個記性,還給自個兒找藉口說,捨不得,還有感情在。

我真想問問,那就是還有意思唄?能忍唄?

那哭個屁?有毛用?繼續處!

沒意思就再見,哭也不給他看,多簡單。”

畢鐵林換擋時,瞧了眼畢月:

“你這丫頭這性子啊……

女孩子這性子,容易吃虧。你得改改。

居家過日子的,想要往長遠走,哪有男人不受夾板氣,女人不受委屈的?

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生活裡處處都是過不去的事兒,月月啊,你還年輕,不要較勁兒。”

畢月不服:“生活也沒小叔想的那麼複雜。你就問問自己,你要什麼,你過的好不好,答案爲否,該扔的扔,該丟的丟。”

畢鐵林搖了搖頭,嘆息着道出了真諦:

“太過率性而爲,總有一方過的會很遭罪。不是你改,就是他改,針尖對麥芒,過不長。”

車外的霓虹燈,映射着畢月隨着夜色臉色微紅,小聲嘀咕了句:“那就他改。”想起楚亦鋒,心裡微微一動。

畢鐵林也看向車窗外,想起了樑笑笑,挺遺憾又沒見着。

剛纔聽了他侄女的那些言論,更加覺得樑笑笑那種程度的,剛剛好。

女人啊,她幹啥事兒都迷迷糊糊,招人惦記。

她什麼事兒都不出頭,你就有義務給她頂起天地。

這也是他勸大侄女要改改性格的原因。

“你不進屋嗎?”

“不方便。你快回家吧。”

“過家門不入啊,進屋吃飯不方便啥?走,小叔,我看那陳翠柳要敢亂放電一個的!”

畢鐵林啞然失笑,他侄女那性格,唉,有好有壞。

瞧這戰鬥指數,扔哪都放心,一般人確實整不了。

……

陳翠柳不但沒敢亂放電,而且趕緊逃了。

她聽到響動,透過廚房小窗,看見畢鐵林和畢月一前一後進院兒了,趕緊對劉雅芳說道:

“雅芳姐,我頭疼的厲害,不吃了,待會兒餓再下面條。別忘了讓我姐夫買車票。”

陳翠柳和畢鐵林、畢月走了個頂頭碰,她匆匆點了下頭。

點頭時,眼睛盯鞋,不擡頭。小碎步緊着倒,速度極快地溜回了屋。

看的畢月頻頻回頭。

廚房裡的劉雅芳盯着忽閃着的房門:“嗯?吃麪條?”

誰還給你做兩頓飯啊?你是我兒女是咋地啊?

氣的不行。搭火車票錢,提起就戳心窩子。

所以畢鐵林剛一進屋,一搭着小叔子的影子,她趕緊說道:

“鐵林啊,你能不能給買火車票啊?那翠柳着急回家。你說你哥哪也找不着哪的,他還沒回來呢,你去給買唄?”(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八七章 是什麼樣的付出,才如此坦蕩(一更)

“我哥還沒回來?怎麼還沒到家?”

畢鐵林有點兒心急,摸着褲兜裡的車鑰匙,想着要不要開車去醫院一趟,別再是走丟了。

劉雅芳一聽有戲,捲起腰上的圍裙,擦了擦手上的白麪,趕緊給畢鐵林和畢月往茶缸子倒熱水,回道:

“沒呢。鐵林你不用惦記,丟不了。

我估麼着備不住是早上的餃子還有剩,那爺仨買兩個餅,擱醫院對付一口呢。

還是不餓,餓了就知道回來了。要不說呢?指他得啥時候?”

示意那倆人喝水,又一副像是偏心畢鐵林說話的樣子,嫌棄地擺擺手,小聲繼續道:

“趕緊着,趕緊打發翠柳走吧,咱們都消停消停。”

畢月靠坐在操作檯上,端着茶缸子吹着熱氣,斜睨劉雅芳:

“娘,你這人可夠不可靠的了。”

“去,一邊兒嘰嘰歪歪去,我跟你小叔這說正事兒呢。”

畢鐵林有點兒爲難:

“嫂子,我吃口飯就得走,晚上有事兒,就是去大成那都得挺晚才能到,還是等我哥吧。”

劉雅芳心裡的熱乎氣降了下來,以爲是藉口,不會裝樣子,還不冷不熱追問了句:

“你啥事兒啊?”

一秒鐘,氣氛陷入尷尬中,劉雅芳撩臉子的行爲,突然到畢月都沒反應過來。

畢鐵林瞭然,掏兜拿錢:

“嫂子,確實有事兒,去個領導家看看,那是個大官,約好了不能爽約,這不快過年了嘛,走動走動。”

隨着話落,一小沓十元的錢也掏出來遞了過去:

“讓我哥先排隊問問有沒有座吧,我要是找人給帶票,那就是買鋪。”

劉雅芳想說,那還是算了吧,排隊不費錢,你買太費錢。

可她還沒等說呢,畢月放下水杯,水趕緊噎下去,搶在她之前急了:

“小叔,一家人,你幹嘛吶?”又瞪了眼劉雅芳:

“再說是我娘領來的人,讓她花錢。”

畢月能不急嗎?

她看她娘那眼神真盯在錢上,還連帶着瞟了眼她小叔的褲兜,那架勢真要接錢似的。

真服了,咋啥錢都想接呢?

去掉她那張存摺,她爹孃現在花的錢,那不都是小叔給的嗎?咋還能整這事兒?

這是又上來那股勁兒了,能氣死個人!

畢月推着畢鐵林進屋等開飯,氣的臉紅埋怨道:

“小叔,她兜裡有錢。”

畢鐵林給他嫂子找藉口:“你爹孃沒帶多少錢來。”

就隔着道房門,劉雅芳啥聽不到?

聽到那對叔侄的對話,非常小小聲地嘀咕了句:

“這孩子好像缺心眼。”

劉雅芳掀開鍋蓋,熱氣撲面,用筷子夾起屜布的一頭,直接上手抓饅頭,速度極快地抓起扔筐裡。

燙的她嘴裡不停地嘶嘶着,她也不用筷子撿,看起來有點兒死心眼。

……

一盤蒸的土豆,擺上了大圓桌,旁邊是香噴噴的雞蛋燜子。

一整塊彈力十足的大豆腐,放在桌子上時還直抖擻呢,配雞蛋醬和大蔥。

用紅辣椒絲爆炒的乾煸黃豆芽,一籠開花饅頭。

劉雅芳坐在畢月和畢鐵林的對面,習慣性半貓腰推菜盤子。將這幾樣菜都推到畢鐵林和她閨女面前,自己倒是離菜挺遠:

“快吃吧,不用等他們,我碗架子裡都給他們留了,你們倆都打掃淨了吧。”

打掃,推菜盤子到自個兒面前……

只這簡單的動作和粗糙的囑咐……

過去那年月,家家吃不飽,人性最惡的那一面都展現出來了,可嫂子推菜盤子到自個兒面前的習慣,卻像是刻在了骨子裡。

這習慣,有多難。

畢鐵林心裡悵然,趕緊低頭。

上次回老家,面對他忽然“變了”,嫂子還對他客客氣氣。

有錢沒錢,他其實要的就是這個。

畢鐵林想起了以前的種種,想起了沒進監獄前的那一年又一年。

劉雅芳拿起饅頭咬了一口,忽然像想起啥了似的,又一拍腦門,趕緊帶小跑去廚房端蒸豬血,看起來很忙活。

用抹布圍着碗邊兒,直接端到了畢月面前:

“大妮兒,你把這都吃了。補血。”

畢月表情嫌棄:“娘,這啥啊?看着咋那麼噁心人?”

劉雅芳更嫌棄畢月:“你一天淨事兒,那脖子出那老些血,不補補哪能行?豬血,藥不死你啊。”

畢月低頭聞了聞,拉長音“咦”了一聲,天吶,這個腥。碗一推,直接推給畢鐵林:

“小叔,你補吧。”

劉雅芳那真是心裡坦蕩蕩,活的就是那麼率真,都不等小叔子說話,當着畢鐵林的面兒又將二大碗挪到畢月跟前,哄騙道:

“你小叔補啥,他身體好着呢。聽話,啊?妮兒,這玩意兒跟豆腐腦一個味兒,娘吃過那豆腐腦,真一個味兒,不糊弄你,快趁熱吃。”

畢月眨了下眼睛,跟她娘頂嘴:“胡說八道。”

畢鐵林掰開饅頭,將豆芽都夾在饅頭裡,張大嘴咬了一口,嘴裡塞的滿滿的,含糊讚道:

“嫂子,還得是你做飯地道,是那個味兒,吃着就是香。”

劉雅芳笑的眼角都是褶子:

“嗯那,可不是咋地。蒸十來個饅頭呢,給你哥和狗蛋兒留三兩個就行,不夠等他們回來我煮麪條,你都吃嘍,吃飽了,啊?”

“噯。”畢鐵林又拿起烀熟的土豆,將雞蛋燜子往土豆上一抹,真放量吃了,足足吃了仨土豆,四個開花饅頭,菜盤子席捲一空。

畢月痛苦地用小勺舀着豬血羮,別人都下桌了,她還坐那小口小口抿呢,聽到她娘攆小叔喊道:

“你洗啥碗?不是有事兒嗎?趕緊走。油乎乎的,你別整了。你要有刷碗這功夫,去給我買票。”

小叔馬上說:“嫂子,那我走了啊。”

……

狗蛋畢晟,那真是個有正事兒的孩子,畢月都對她小弟刮目相看。

她爹回家了,她小弟在醫院還不離不棄呢,說是要在醫院打更,今晚兒不回來了。

畢鐵剛用熱水燙手暖和了下,聽着劉雅芳囑咐這囑咐那的,乾脆坐在廚房簡單吃了口飯。

吃完一揚棉帽子,扣在了腦袋上,向畢月打聽坐幾線車。

畢月操心啊:“爹,別坐公汽了,你能倒明白嗎?別再坐反了。算了算了,我跟你去吧。”

“你跟我去啥?我還不夠惦記你的,再給你擠着。”

“那你打面的。”

畢鐵剛端起茶缸吹茶葉沫子,被畢月煩的不行,喝了口茶水還被燙着了,不是好氣罵道:

“再磨嘰沒車了,隨你娘,操心命,碎嘴子。”

一大家子過日子,真是一個嫌棄一個,哪個都跑不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八八章 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二更三更合一)

畢月一推門進去就看到滿屋裡啊,那是凳子椅子擺一地,上面搭晾着牀單被罩、線衣線褲。

屋裡一股肥皂味兒。

捅了捅爐子,讓爐火燒的旺點兒,給上面座上鐵壺燒水,又把被罩翻轉了一面兒繼續晾,剛脫了襪子,門被人拽開,一股冷風躥進了屋裡。

“怎麼了?”

劉雅芳臉上一副理所當然:“啥咋的了?陪你睡覺唄。”

畢月無語:“娘,可不用哈,我自個兒睡慣了,不用你陪,你快回屋給我爹等門吧,他不得半夜三更的能到家啊?”

“不用啥不用。咱娘倆摸黑閒嘮會兒磕,估麼着你爹就能回來了。”

畢月說的是實話,不習慣就是不習慣,沒事兒閒嘮嗑啥啊?還摸黑兒?關鍵是她娘嘮的那些,她都不愛聽:

“娘,那你也回你屋等去吧,啊?”

劉雅芳已經開始鋪被子了,頭都沒回說道:

“啊啥啊,不是害怕嗎?

大成說你一宿一宿做噩夢,跟我這你還裝啥?

這回到家了,我守着你,可勁兒睡懶覺吧,可下不用打針啥的了。”

看來是攆不走了,畢月扭頭瞅了瞅棉被:

“咱倆不會蓋一牀被子吧?娘,你要非得在這屋,把你被子拿過來吧。”

這回劉雅芳終於聽懂了,心裡有點兒不舒服。

她圖啥啊?送上門還不給好臉兒。

不就是怕閨女從醫院回來了,冷不丁自個兒住,本來就被嚇的不輕,再睡着睡着嚇眼着(夢魘)嗎?

你瞅瞅她這個招人膈應的。

劉雅芳不舒服也不藏着掖着,點着畢月鼻子方向罵道:

“當誰樂意陪你是咋地?

等趕明兒啊,等你嫁人那天,你就知道了,誰願意扯你?得你親孃。

婆婆那玩意對兒媳的,那都差股勁兒,那都是面兒上事兒。

看你奶就知道了,你還當她最親呢。

真章也就你娘我吧,給你洗衣裳做飯帶孩子,任勞任怨的。你還嫌棄個人?!”

畢月對着棚頂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完了,她娘又開始磨叨老一套了。

怎麼總說她奶奶壞話?這跟記憶有衝突好嗎?再說她哪知道咋地是咋地啊?

而且三句半不離她嫁人。那得哪年?

處是處的,她還沒想過嫁人好嗎?

這回更能扯,孩子都嘮出來了,你都說她不願意陪她娘嘮嗑!

劉雅芳瞅她閨女那副樣子,讓步道:

“知道了知道了。取我各個兒棉被去。不一被窩了,瞅你那個死樣子。”

出了門還在心裡搖頭呢:

大妮兒啊,你就不知道好賴吧,生在福中不知福。

當誰都有這福分呢?

她就沒借上親孃的力。你看看她那時候的日子過的,多不易。

跟孩兒他爹,拌嘴吵架氣的嗚嗚哭都不敢往大了鬧,不就是沒有孃家可回沒底氣嗎?

有娘和沒娘那能一樣嗎?

畢月圍着被子,坐在被窩裡,食指挑了塊擦臉油,拿着小鏡子正對着滿臉點點兒呢。

劉雅芳抱着棉被,一腳蹬開屋門,進門先“哎呀媽呀”一聲,畢月嘆氣看過去,又轉回頭對着小鏡子繼續擦擦抹抹:

“又咋的啦?”

被子往牀上一扔,劉雅芳撲落了兩下腦瓜頂:

“還咋的了?要不是你淨事兒,能給我腰閃了一下子嗎?得虧我骨頭不脆。那院子啊,得明兒個讓你爹劃拉劃拉,外面又飄上雪了,地上跐溜滑的。”

畢月瞅了瞅她娘沒吱聲。

劉雅芳神傷不已。這是啥閨女啊?聽到她差點兒摔一跤都沒個反應?

劉雅芳邊鋪着她的被褥,邊嘟囔道:

“你說你就這一年,事兒這個多啊!

以前也不窮講究這個那個的,現在還整個跟我睡一被窩不得勁兒。

那過去,全家一鋪炕,被窩挨被窩,我看你也硬挺了,你還是不困。”

畢月繼續不吱聲。

她能說啥?她也沒經歷過被窩挨被窩啊?

……

真是摸黑兒啊,劉雅芳也不讓點燈啊。

問畢月吃完消炎藥了沒?畢月點頭。

又問畢月要看書啊是咋地?畢月搖頭。

那就閉燈,點燈太費錢。

劉雅芳躺在那,嘆了口氣,畢月翻身給她娘一個後背。

“閨女啊,咱倆合計合計……”

“娘,你可快別瞎合計了,你合計那玩意都不對。”

劉雅芳藉着爐火光,衝畢月瞪眼睛:“我這還沒等說呢,你就不對不對的,你知道我要說啥啊?”

畢月心話了:你說啥都不對。

“你這孩子?”得,她閨女又不搭理她了。

睡不着,心裡擱個事兒,怎麼也得等孩兒他爹到家了,心裡才能算落底兒,劉雅芳圍着棉被坐了起來。

“哎呦,娘,你這是要幹啥啊?”畢月急了,冷不丁的被她娘抓腳丫子,你說嚇人不嚇人。

劉雅芳嘆了口氣,十分發愁地說道:

“我就知道你這腳丫子又得拔涼拔涼的。

唉,可咋整,女人啊,腳底不能有寒氣,將來還得成家生孩子呢。也不知道等你生完孩子了,能不能好。

不行去哪問問呢?吃點兒啥調理調理?這都你小時候咱家窮啊,你那棉鞋不行,撿我的穿,落下的病啊。”

畢月對着牆壁眨了下眼睛,大大咧咧平靜回道:

“你又愁沒用的,備不住我還能生龍鳳胎呢,咱家有這基因。”

劉雅芳笑罵:“不害臊。”

畢月轉回了身,不再是後背衝她娘,用手拄着下巴,感受着劉雅芳溫乎的手攥着她的腳掌,真像閒嘮嗑似的打聽道:

“娘,你給我說說小時候的事兒吧,最窮那陣兒。”

劉雅芳笑了,這一刻,笑的很智慧:

“還過去那窮日子?咱家也就這一年才從泥潭裡子爬出來,你還沒過夠是咋地?”

“我是問我小時候,我都忘了。”

“我看你也是過兩天好日子給忘了,花錢大爪子。”

“所以才讓你說。”

“說說啊?那說說吧。”

隨着劉雅芳那些想起來就嘮的話語,雖然聽着亂,但是畢月好像看到了屬於那個年代的景象……

“咱家啊,過了多少年炒菜不見油、清湯一大鍋的日子。

你得珍惜現在的好日子,別老丁壩(緊着)花錢,花一個少一個啊。

……

你和大成小時候還行,管咋地你爺那時有點兒能耐。

他擱食堂做飯啊,偷摸能往家帶點兒啥,分肉啥的,咱家能分到點兒肥的。那就差不少事兒啊。

一年到頭的,你爺能從暖袖子裡往外掏個三兩回,都是偷食堂的,你奶攛掇的。

我記得剛發現懷你和大成那陣兒,你爹半夜給我扒拉醒,把你爺偷摸拿家的一捧小米煮粥端我跟前兒,那真跟是獻寶似的給我吃。

哎呦,那時候家家都窮啊,咱家前幾年要放過去,那就是富裕人家。

過去窮成啥樣呢?

做點兒啥吃的,你都不能整出味兒,別人聞着了,那就完了。

就是你臉色比別人好點兒,那都不行。”

畢月唏噓:“這麼誇張?”

劉雅芳撇嘴道:

“這才哪到哪?

人家都菜葉子綠,就你臉紅撲撲的,那能行嗎?

吃的啥?哪整的?說不出來,不得給你抓了燉了的。

不過話說回來,那時候哪有臉色紅撲撲的。

俺們那時候幹活,幹之前和幹完了,都得跑到大棚子那彙報思想。

有時候還得檢舉,檢舉誰誰誰不好好幹活了啥的,不好好幹活那叫思想有問題,報出名字了,完了讓大傢伙批鬥他。”

“娘,那人家不恨檢舉那人嗎?”

“恨啥恨?不檢舉不行,那都有任務的,不湊夠人不行。

你當都誰被鬥呢?你奶就是那時候經常被檢舉的。

不過我看你奶都不在乎,在村裡被大夥邊教育邊走一圈兒,臉不紅不白的,老皮實了。

俺們就在旁邊看着,有時候也得跟着喊兩嗓子說你奶不好。

起初我都臊得慌,你說你就好好幹唄,這丟磕磣勁兒的。

可你奶不滴。

別人愛說啥說啥,她幹活照樣偷懶。照她的原話就是:我怕啥?我三代貧農。

呵呵,你奶那個人啊,得說她厲害,沒她怕的事兒。

她活着時啊,我就沒受人欺負過。一般人都知道你奶厲害,不敢熊我。

這也是你奶難得的一點,我甭管咋地,她只要聽到有人說我壞話,她能站人家房頭罵好幾天,想起來了就去罵。

唉,大妮兒啊,其實說你奶好,那是跟村裡其他人家比,她還行吧。

確實沒像咱村那些挺歪的老太太,說是餓兒媳婦啊,把吃的藏碗架櫃鎖起來啊,那她沒有。

再一個她沒說女孩兒就不稀罕,只稀罕小子啥的,反正你也是懂事兒。

後來有了你們了,滿地跑啊。

你那時候剛幾歲啊,明明跟大成一樣大,小大人就知道幫家幹活了。

不像現在,懶丫頭。

唉,到狗蛋兒那時候咱家就不行了。明顯咱家就從村裡中上等人家落下來了。

咋生的狗蛋兒呢?就你奶,非得讓生。

說別人家孩子多,咱家孩子少。你說生那些幹哈?又不是沒小子。

我那時候幹活累的不行,身子虧,吃還沒啥吃的,嘴裡天天冒苦水。

哪像現在似的,再窮也能吃上個糖塊啥的啊,就嫁你爹當天算是吃了一塊,之後沒那事兒了。

沒你和大成之前,好吃的都進你小叔肚子裡了,他小啊。生了你們了,又可你們先吃。

唉!結果生下來,狗蛋兒瘦的一條條,啊嗚啊嗚喘氣,哭都沒勁兒,我還沒奶水。

你奶說再等兩天,不行用木杴子搓了扔了吧,養不活。

還是你爺,說是個小子,扔了白瞎了,用米糊糊喂喂看吧,能養活還是要養活的。又舔臉兒去大隊長家借的糧。

狗蛋兒那孩子啊,現在想想,就是命大,該他給你當弟弟,你再瞅他現在,壯的跟牛犢子似的,跟我頂嘴一個頂八個。”

畢月嘿嘿地笑了,那小子差點兒被木杴子搓了扔嘍。還沒等笑完呢,卻不想,她的糗事也被爆料了:

“你小時候不像現在,還煩我?那時候都恨不得我走一步跟一步。

你都不記得了。

我領你去房後你王大娘家串門子,我在前頭走着走着,一回頭,差點兒沒給我嚇過去。

你伸着小指頭指老牛喊:老牛,老牛。給那老牛備不住惹毛了。

我眼睜睜地瞅着啊,那老牛一頭就給你頂飛了,哎呦天啊,你都飛起來了。

得虧老隋家那媳婦是懶婆娘,糞坑就擱門口,你就掉那離去了。

我鞋都差點兒沒跑丟了就爲撈你啊,怕你嗆着,那嗆着就完了。

撈上來給你抱家扔炕上脫溜光,上秋那時候都上大凍了,滿屋子臭的啊。”

畢月……

“打那之後,你爹就對糞坑犯膈應。

你們學校不是讓冬天撿糞蛋兒,放假還得刨廁所?

你爹這就不幹了。說小孩子家家的去收拾廁所?哪下了踩禿嚕了,掉下去就得摔懵圈兒了,竟特麼禍害人啥的。

學校一佈置任務,他就拎着個鐵鍬去幹活。

該咋是咋地,你和大成學習好,我和你爹就這點上,那是一直讓村裡人羨慕的。

你寫雷鋒好榜樣,草原小姐妹啥的,聽完寫那些心得,在班級在學校,平時不吱聲,一上臺當代表說話,那小嘴巴巴的,老師見到你爹就誇啊。

二分錢的鉛筆,你爹一被老師誇,他就給你們買鉛筆回家削鉛筆啊,用鋸條磨。

你倆總被誇,我和你爹就卯足了勁供你們。

這咬牙一供,就供到了你們都考上了大學。

咱家都沒個鞭炮,其實那天應該放鞭炮的。

哎呦,一尋思那些……”

劉雅芳說着說着忽然頓住,她覺得她咋那麼厲害呢?速度極快地眨眼睛,眨沒了眼底瞬間泛起的淚光,含糊了句:

“供出頭了。”

畢月沒動靜了。

劉雅芳把她閨女那雙早已捂熱乎的腳,用棉被蓋的嚴嚴實實的,放輕動作下了牀,又摸黑小心翼翼地披了件棉襖出了屋。

門關上那一刻,畢月吸了吸鼻子,用睡衣袖子蹭了把臉。

後來她還真就睡着了,根本就不知道她爹是啥時候回來的,她娘還給她爹和陳翠柳半夜煮麪條了呢。

她睡的很熟。

夢到了她沒見過的奶奶,夢見了爺爺,還有她爹孃、她小叔、她們仨。

土坯砌平房,火炕小方桌,一家人圍在一起,停電點洋蠟,摸黑閒嘮嗑。

第二天一大早,畢月沒有睡懶覺,她穿着差點兒扔了的破棉襖,腦袋脖子包的跟木乃伊似的,拿着掃帚掃院子。

輕飄飄的雪花還在落着,畢月乾的熱火朝天。

尤其是通往廚房,通往畢成那屋、她那屋的小道,她不但掃的乾淨,還拿鐵鍬把帶冰的地方都給鏟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八九章 “會”親家(二合一大章)

畢月終於清掃完畢,將掃帚和鐵鍬都放進了倉房。

她倒要看看,她娘這回還能不能滑倒了,要是再閃着腰,那就是她娘太笨。

進了廚房,抱起茶缸子,也不管涼的熱的,咕咚咚仰脖幹了大半杯。

喝完用手背一抹嘴,摘掉棉帽子,一腦袋短髮被汗溼沾的,軟趴趴貼在腦瓜皮上。

畢月也沒顧得上歇歇,邊納悶“爸爸去哪了”,邊東翻翻西看看。

挺佩服她娘,家裡好像沒啥吃的了,那都哪整的豬血和豆腐啊?

自言自語道:“不管了,先燒屋子吧。”

重新扣上棉帽子,又拿着簸箕開始端蜂窩煤,挨個屋捅爐子,捅的她滿臉滿鼻子裡都是黑灰。

壓了大半宿的爐子,碰上哪個要是不好燒,她還得顛兒顛兒跑到倉房找幹木頭柈子塞裡面。

都忙完了,一擡頭看時間,畢月心裡真有點兒犯嘀咕了。

蹲在廚房,惦記到都忘了洗臉,皺着小眉頭削着土豆皮。

這都六點半快七點了,幹啥去也得回來了,人呢都?

她早上起來可挺早,但那時候一摸旁邊,那都冰涼的了,她娘那大半個被子都搭在她腳底下。

正琢磨呢,就聽到大門有聲響了,趕緊站起身探頭看看。劉雅芳的大嗓門傳來:

“哎呦,這誰收拾的院子啊?”

畢月站在門口翻大白眼。明知故問,能誰?田螺姑娘。

隨後又是陳翠柳的說話聲隱隱約約傳來。

陳翠柳凍的嘴脣直哆嗦,說話時兩腳還緊着倒換着:

“雅、雅芳姐,姐夫,謝、謝謝你們了,不行了,我得回屋先暖和暖和。”

畢月沒等她爹孃走到地方呢,趕緊推開廚房門,驚訝道:

“你倆領她去看升旗啦?咋去的啊?”

三四點鐘可不通車啊,“面的”也少有,那得多大運氣能大清早碰到啊?

劉雅芳摘下頭巾,兩個顴骨凍通紅,先抱起茶缸子,纔回道:

“你還怪知道的呢,我還尋思你別以爲俺們丟嘍。

可不就是去看升旗?不能讓人家白來一趟。

呵呵,咋去的?這回我可能耐了。腿兒着去唄,回來坐公汽。

大妮兒啊,你爹這回不如我,我領他們上的車,幾線幾線的,我都記得。

去時也幫着指道來着,要是聽你爹的,就得走岔道。”

說完瞅畢月笑,吸溜吸溜鼻涕,可自豪了呢。

畢月看向畢鐵剛。

畢鐵剛正挽袖子準備洗臉熱乎熱乎,衝他閨女點點頭,表情複雜,作證道:

“是。你娘可下出息了一把。竟瞎出息,這給我凍的,就是聽她聽的。

一點兒不省心啊,老算計,算計就別出門,出門就麻溜痛快的。

她可倒好,非得等公汽。

我們看完升旗那是幾點吶?那時候車還沒有呢,愣是在廣場那傻站着。

你翠柳姨差點兒沒被凍哭,俺倆也凍的夠嗆。

你說你娘啊,感冒了,俺倆吃藥片不是錢嗎?再說給人家孩子凍壞了那不完了嗎?

咋說都不聽,主腰子這個正,沒個整!”

劉雅芳邊解外套釦子邊打嘴架:

“跟閨女告狀你可丁殼(厲害)了,這傢伙你爹啊,一問三不知,大妮兒啊?”又看向畢月:

“你是不知道,你爹那笨嘴拙腮的。

人小楚那孩子領俺們去看升旗,人家一會兒指這說點兒啥,指對面高樓說點兒啥。

就是升旗時間啥日落日出的吧,人家那說的都一套一套的。

當初,小楚還問你爹,叔啊,記住沒?你爹應承了,結果呢?關鍵時候就卡殼,我讓他說兩句,他啥啥不知道。

那可不傻等咋的?乾巴巴的,連句有用的話都不會說!”

畢月:“……”

腿着走的?廣場那站好幾個小時?你們是衛兵啊?

都挺愁人。她大早上纔不斷官司呢。

劉雅芳將外套往畢鐵剛後背上一扔,惹的畢鐵剛對她吹鬍子瞪眼睛的,她也不在意,挽袖子問畢月:

“你整啥呢?早上要吃點兒啥?”

“還吃啥?”畢月疑惑了:“娘,我剛纔翻了一遍,咱家可沒啥東西了,土豆子都沒剩幾個,你昨兒去菜市場了?

劉雅芳搶下來她閨女手裡的土豆撓子,嘿嘿笑道:

“那你娘還沒出息成那樣。菜市場認得我,我不認得它。

去,你洗臉收拾自個兒去,我做飯。

是那啥?昨個兒一出門就碰到鄰居了,隔一家那老孫家借的。”

畢月瞪大眼:“借的豬血?豆腐?豆芽?”

“豆芽咱自個兒家的,我來那天泡豆子生的。”

畢月看向畢鐵剛,畢鐵剛被她閨女那“無助”的眼神望的,衝劉雅芳罵道:

“你丟磕磣你都丟城裡來了。這把你能耐的,臉咋那麼大呢?人家認不認識你啊,你就借上門了。”

“咋不認識我?!

我問坐車啥的,那不都是向老孫家打聽的。

再說了,咋磕磣了?咱們那嘎達連糧本都借,你就沒少出門借,我借豆腐咋的啦?”

畢月扶額,這不是重點好嗎?怎麼又吵吵起來了。

“娘,你炒個土豆絲,再烙點兒油餅,吃完了你倆趕緊補覺。我去醫院送飯。

下午咱倆出去買東西,買了好還人家。正好領你溜達溜達。

娘啊,關係沒處到那,張嘴管人借東西,多不好看啊?這地方跟咱農村不一樣。”

畢月還沒說教完,結果那倆人異口同聲道:“我不困。”

“你送啥飯?我去醫院,一會兒就走!”

“誰道了?願意溜達,咱娘倆吃完就出門,大白天睡啥覺睡覺!”

……

飯桌上,劉雅芳不夾菜,手上撕着餅,嘴裡嚼着餅,也沒耽誤她說話,湊近畢月道:

“你掃的院子啊?還刨冰了?”

畢月端起二大碗,喝了口雞蛋湯,面無表情:“嗯。”

劉雅芳笑了,咧嘴繼續吧唧吧唧吃餅,眼睛盯在畢月臉上。

心裡尋思,好像生差了,她這閨女啊,現在變的跟小子性子似的。

嘴不甜,也不像人家那閨女沒事兒跟娘耍耍賤啥的,但心裡有數。

還以爲閨女聽說她卡個大跟頭沒反應呢,搞半天是她家月月不愛來那些虛頭巴腦的。

劉雅芳是從心裡往外的美滋滋。

畢月端碗側了側身子,躲開那竊喜的眼神,喝之前瞟了眼她娘,被她娘那笑容閃的……無語。

至不至於啊?笑的真瘮人。

——

畢月拎個裝滿東西的網兜子站在菜市場裡,狀態打蔫,表情無奈,一副睏倦的樣子,其實心裡翻攪着對家長裡短的深刻認知。

那是從沒有過的深刻認知啊,五味雜陳的!

她眼睛緊盯跟一幫大媽們搶購大骨棒的劉雅芳,就怕她娘一錯眼的功夫再被人擠丟了,本來就不知道東南西北的。

心累。

畢月覺得,養孩子都不至於如此。

從她爹孃沒事兒就拌兩句嘴,還老問她誰說的有道理。

再到她出門穿啥也管,兜裡帶多少錢也問,畢月真心覺得:就這個歲數的父母,纔是甜蜜的負擔啊。

你說他們要是再老點兒,跟她爺爺那歲數似的,那就能老老實實聽兒女的了。

或者他們歲數再小點兒,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更強一些,那做什麼也放心。

就這當不當、正不正的年齡,才愁人呢。

你說啥,他們也不聽啊?

他們不承認老了,自認爲年輕人能幹啥,他們就能幹啥。

最讓人無奈的就是還認爲比兒女有經驗,啥事兒都想摻和,啥啥都想管。

畢月嘆息了一聲,衝劉雅芳扯嗓子喊道:

“娘,差不多點兒行了,你可別買一大堆。”撿便宜沒個夠,這可咋整。

劉雅芳在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羣中,對畢月揮了揮手,十分嫌棄畢月打擾她。

這一刻,畢月非常羨慕醫院裡的畢成和畢晟。

逛街,那活也不歸倆小子啊?

唉,她是多麼想給她娘扔一沓錢,你花吧,可勁兒花,花沒了再給。

她負責上外面掙錢去,她爹孃消消停停的就行。聽話,只要能做到這一點,其他都好說。

而實際上呢,從來就沒有聽她話的時候。

劉雅芳拎着一大袋子骨頭棒子啊,呼哧帶喘地站在畢月面前:

“還買啥不?你缺不缺啥?哎呀,這些個老孃們太能搶了,手要不快都搶不過她們,還城裡人呢!”

菜市場,她能缺啥!

畢月皺眉道:“娘,你讓我說你點兒啥好呢?咱是不是說好一會兒要去百貨大樓?拎這一網兜子就夠嗆了,你還整一大袋子它。油乎乎一股子肉味兒,售貨員都得膈應咱倆。你還不讓我打車,你說你……”

劉雅芳看出她閨女有要急眼的跡象,哄道:

“沒事兒,我拎着,我都能拎動。妮兒啊,那骨頭上都帶肉啊,碰着就合適啊,按大骨棒錢賣的,咱村兒可不這樣。缺心眼吆喝賠本買賣的不好碰,多買點兒,呵呵。”

畢月搶過劉雅芳手裡的塑料袋,邁大步離開,劉雅芳跟後面緊着磨叨着:

“大妮兒,給娘拎,我拎,別蹭你棉襖上。”

畢月沒搭理她娘,提起棉襖更生氣。

她要穿大衣,她娘愣是不讓她穿,非說溜薄一層冷,那是百分之百羊絨的好嗎?

倒是這破棉花棉襖,多少年的棉花了,根本不扛凍,趕緊快步離開菜市場。

“哎呀,你這孩子咋那麼倔呢?給我一樣也行啊,咱倆一人拎一個。”

就這麼兩分鐘,畢月的情緒就穩定了,可見磨其心智磨着磨着就能鍛煉出來,頭都沒回道:

“不用,我拎吧。娘,你就負責坐公汽別暈車。

要是感覺真難受,別忍着,告訴我一聲咱趕緊下車。

你得這麼想,你要是萬一忍大勁兒了吐別人一身,會更麻煩的。

再一個把好扶手,別老撲人懷裡對不起對不起的。記住了沒?”

“知道了。你給娘拎一個?”

“娘!你再磨嘰一個?”

“你拎吧都你拎,不知道好賴。”

“閨女,你累不累?”劉雅芳又換了一種問話方式。

畢月深呼吸,裝聽不着,直到站在百貨大樓門前,發現商家紅燈籠都掛出來了,心裡終於舒暢點兒了,暫時忘了被網兜子和塑料袋肋的不行的手指頭。

……

有錢沒錢,都要過年。

楚亦清將車一個甩尾停在百貨大樓的門口,嘴邊兒帶笑給她媽開車門子:

“媽,今兒喜歡什麼買什麼,我送您。”

樑吟秋盤頭髮型,穿着件棕色唐裝盤扣棉襖,臉上也終於浮現出點兒笑容,邊下車邊小聲道:

“你啊,孩子又扔給你婆婆,就把童童一起帶出來逛逛唄?”

楚亦清鎖好車門子,一隻胳膊上挎皮包,又一把摟住樑吟秋的胳膊,親暱道:

“嘿嘿,我跟我婆婆說公司有事兒,帶童童出來就得露餡了。”

樑吟秋側頭看她女兒,不解問道:“撒這謊幹什麼?”

楚亦清露出無奈:“她要大掃除,年年如此,誰家過年前兩回大掃除啊?

再說了,不找阿姨掃,非得問我有沒有時間,那不就是想折騰我?

哼,得虧我不是坐辦公室閒的不行的那種,要不然啊,都沒借口溜。”

樑吟秋拍了下楚亦清的手:“不可以這樣啊,你婆婆給你帶童童,沒功勞還有苦勞,你乾點兒活又累不着。”

“知道了,您別說教了。咱今兒個只想着要滿載而歸。”

這邊兒的娘倆,全是小高跟,親暱挎着胳膊優哉遊哉地走進了百貨大樓。

而那邊兒娘倆,又一個去人堆裡擠了,一個拎倆兜子傻站在一邊兒無奈的快哭了。

冬天賣女士紗巾、絲巾,那確實是大減價處理。

一個大圓架子上,堆着亂七八糟的各式絲巾。

畢月就不明白了,大冬天的,買的哪輩子絲巾?啥時候戴的啊?她娘咋哪有熱鬧往哪湊呢?

而她並不知道,那絲巾,劉雅芳稀罕了好多年。

不過還是出乎畢月的意料了,以她娘撿便宜沒夠的性子,一頓擠、擠完咋空手回來的呢?

劉雅芳擡眼看她閨女。

“沒有相中的?”

“不是。哪便宜了?竟糊弄人,便宜了也挺貴。”

畢月剛要說真絲那怎麼可能跟的確良一個價時,就聽到身後樑吟秋、楚亦清的聲音。

劉大鵬的母親熱情喊道:“嫂子,你也來啦?呦,亦清陪你來的啊?”

樑吟秋只來得及衝劉大鵬的母親點點頭,因爲她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劉雅芳的身上。

正巧畢月回眸也看了過來。

楚亦清看看畢月,看了眼劉雅芳,諷刺一笑……(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九零章 無處可逃的那口氣(二合一大章)

畢月萬萬沒想到會在如此的情景下碰面。

太過湊巧,太過突如其來。

……

紅色小碎花的老式短款棉襖,劉雅芳多年前一針一線親手做的;

畢月早就棄之不穿,搬家時差點兒扔了。後來幾次穿它,也是爲了端煤扒爐灰。

而今又穿上,是不想聽她娘沒完沒了的磨叨。

黑色褲子,紅色條絨棉鞋,劉雅芳愣說她穿皮鞋不方便凍腳。

她想,索性配套,沒必要因爲這點兒小事兒和娘拌嘴。

脖子上繞着一條一米來長的米色毛線圍巾。

一手網兜子,一手拎着一大袋子的豬肉大骨棒。

畢月就是以一副這樣的形象,回眸看了過去。

她和樑吟秋、楚亦清,站在熙熙攘攘嘈雜的人羣中,你望着我,我們瞧着你,時不時的會有幾個婦女孩子說着話穿插走過。

樑吟秋微皺兩道秀眉,眼神複雜的先是認真地掃視了一遍劉雅芳,隨後就看向畢月。

那眼神中,有意外,有驚訝,有類似不贊同的意思,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等待。

等待畢月上前,對她這個長輩先打招呼。

而楚亦清“那兩眼”的意思,畢月看的清清楚楚。

一眼看她是不屑,畢月沒覺得咋地,甚至很平靜,那就該是楚亦清的本來面目不是嗎?

可第二眼看向劉雅芳似嘲諷、似瞧不起的眼神,瞬間刺激的畢月臉色一變。

心裡有股火直躥大腦。

憑什麼瞧不起我娘?

那一眼,把畢月的刺激的,女兒想保護母親擋在前面的心理,被全面激發。

不理智差點兒佔了上風,也差點兒衝過去質問:“你瞪誰呢?”然後打個不可開交。

不是楚亦鋒的存在,影響了畢月。

還是劉雅芳,還是那個哪有熱鬧往哪湊的娘,開口說話打斷了畢月衝過去幹架的假想。

劉雅芳真可謂耳聽六路眼觀八方,一直看熱鬧的她,又聽到有人說皮鞋斷碼大減價二十五塊錢一雙。

她心話了:哎呦天兒,那可怪老好的,二十五,貴是貴了點兒,可也豁出去給孩兒他爹買一雙吧,別跟公公似的,到死那天再穿上,穿給誰看吶?!

反正閨女也下命令了,得花錢,咋花不是花,先打扮爺們吧,讓孩兒他爹出門有點兒臉面。

“大妮兒,你擱這等我,我去上那面瞅瞅去。”

畢月輕飄飄掃了眼樑吟秋和楚亦清,皺眉轉回了頭:

“嗯?”

劉雅芳個頭可比畢月矮多了,她說完才意識到她閨女那臉色冷的啊,跟凍了一層冰霜似的。

劉雅芳微側身子探頭往畢月身後瞅了一眼,挺納悶:

“咋的了?你瞅啥呢?碰到認識人啦是咋地?”

“娘,你小點兒聲,你就說你要幹啥去吧。”

劉雅芳心話:不行,得動手花錢了,瞅她閨女那臉色都不耐煩了,到時候又得說她浪費時間。

“你把東西擱地上等我,我去買皮鞋,這回看好了我指定買,你別上前擠了!”

說完,劉雅芳緊着小跑緊着回頭衝畢月擺手。

畢月望着她孃的背影,注意力卻全放在身後,她也知道那對兒娘倆一定正看她呢。

劉大鵬的母親笑道:“嫂子,要不我怎麼說羨慕你呢,到什麼時候還得是姑娘,有女兒就是不一樣。”

樑吟秋看了眼畢月,才正視劉大鵬的母親,也微笑地頷首,慢聲細語道:

“都一樣,一樣的。”

“一樣什麼啊?你們都忙,我也沒個閨女,想找個逛街陪我的都沒有。你看看人家都三五個湊一起問這問那,我家老劉和小子都指不上。不像你。亦清啊,今兒不忙?”

楚亦清微揚下巴,說話前先笑着一挑眉,看起來英氣十足,特意揚聲道:

“忙也得陪我媽啊。劉嬸兒啊,您說的也不完全對吧?分什麼樣的女兒。

您是沒攤上不爭氣的閨女!

您要是攤上一個過年過節只能給你買點兒肉骨頭的閨女,到時候逛百貨只能眼巴巴瞧着,那您不得愁死?

哈哈,備不住還得搭她點兒!”

樑吟秋不着痕跡地裝作回握住楚亦清挎她胳膊的手,實際上是捏了一把。

畢月邁步的腳一頓。

她還沒來得及嚥下這口氣,她娘那面差點兒跟人吵起來。

“噯?那位同志?幹嘛呢您?你這是打劫啊你!”

劉雅芳手裡還拿着一雙黑色男款皮鞋,她不解喊道:

“我怎麼就打劫了?這不是二十五嗎?給夠你錢了,噯?你這人,跟前兒這幾位大姐可都瞅見我給你錢了,你別不認賬!”

售貨員上下掃了眼劉雅芳,也被氣着了,她還挺有理:

“不認字嗎?這面的六雙是二十五,你手裡拿的是八十五!”

這給劉雅芳氣的,不特麼早說,她這頓扒拉着挑啊,將皮鞋往櫃檯上一扔:

“把二十五麻溜還我,我不要……”

畢月一手費力拎兩個袋子,一手將六十塊錢遞了過去,面無表情地問劉雅芳:“娘,你相中了吧?鞋號對不對?”

“啥?閨女,咱可不……”

畢月用力一捏她孃的腰部,眼裡有祈求,更有讓她娘別說了的警告,微微搖了搖頭。

劉雅芳不明白,可她回望她閨女就覺得不對勁兒,一時微揚着腦袋和畢月對視。

“麻煩您,裝上吧。”

畢月對售貨員說完,看着售貨員忙着應付別人又給她們裝鞋,才湊近她娘,用着氣息說道:

“娘,從現在開始你聽我的。

我碰到了以前特別特別瞧不起我的人,她狗眼看人低。

你別心疼錢,可勁兒花,我一定一定給你掙十倍百倍,給我個臉兒!”

劉雅芳被畢月說的,更是呆愣的不行,傻瞅她閨女不出聲,根本就沒反應過來。

這一次,畢月不再用氣息說話,而是小聲加重語氣道:

“娘,我求你了!”懇求聲中充斥滿滿的無奈。

懵懵懂懂的劉雅芳,看清了畢月眼裡的堅決,她點了點頭。

拎着裝皮鞋的袋子,娘倆真正開始逛上了大樓。

劉雅芳也挎住畢月的胳膊,在外人看來十分親暱,實際上她是在連聲打聽道:

“誰啊?那人擱哪呢?擁護(因爲)啥瞧不起你?是打過你罵過你欺負過你啊是咋地?你跟娘說,你看我不撕了她的!”

說完,劉雅芳想回頭找人。畢月趕緊道:

“別回頭,娘,咱挺胸擡頭地買東西,她們就在身後,我讓你買你就買,別問那麼多,行嗎娘?!”

說話的功夫,娘倆也上了樓,走到女裝羊絨大衣專櫃前,畢月特意笑道:

“娘,這大衣行,您試試?”拽過衣服袖子讓劉雅芳摸摸。

駝色的女士大衣,劉雅芳配合地摸了摸,實際上心思根本不在買東西上。

她在瞎合計她閨女到底是咋被人欺負的,那人擱哪呢?又想回頭瞅,又想聽她閨女的,內心十分矛盾。

而這配合的一摸,畢月直接喊售貨員:“你好,有我娘能穿的碼嗎?給找一件先試試,合適就買。”

特意強調試好指定買,就怕她和她娘這身打扮被人瞧不起,再雪上加霜。

一直跟在畢月身後的楚亦清,笑了。

她就是特意的,畢月上二樓,她也有意引領着她母親和劉嬸兒上樓。

畢月看女裝,她也停在那個櫃檯,給劉嬸兒出主意攛掇買。

楚亦清看到了她母親對她不認同地搖頭,可她視而不見。

她不信她媽那麼有涵養的人,還能當着劉嬸兒的面前罵她嗎?

呵呵,多虧有劉嬸兒當擋駕牌。

楚亦清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爽快。

她笑的爽朗,問樑吟秋:“媽,那駝色大衣,您試試?穿着玩唄。”

樑吟秋聲音平平回道:“我不喜歡。”

楚亦清馬上轉移說服對象:“劉嬸兒,您穿一準兒好看。才380,還不貴。別給劉大鵬省錢,不能陪就得出錢。哈哈。”

穿着大棉鞋的劉雅芳,穿着駝色大衣站在畢月的面前,看起來那麼不配套。

她擡眼看着她閨女,而畢月假裝欣賞衣服,讓她娘伸胳膊看看衣服袖子長不長,滿意地點點頭:“嗯,不錯,這件我們要了。”

有一口氣提着,底氣就是兜裡的錢,心裡滿滿充斥着楚亦清罵她是乞丐的話。

畢月將三百八遞出去那一刻,一隻粗糙的手握住了她的遞出錢的手。

畢月看清了她娘眼裡的掙扎,她娘是那麼捨不得,卻一改往常的絮絮叨叨。

畢月又將眼神望向劉雅芳的身後,正好和似笑非笑的楚亦清對視上,她笑着拍了拍劉雅芳的手:

“娘,咱家有錢,別捨不得。”

三百八的大衣都買了,還有啥不敢買的?

畢晟的棉襖,畢鐵剛的羽絨外套、羊毛衫,畢成的牛仔褲,娘倆大包小包。

只是什麼都不清楚的劉雅芳,眼裡卻沒有商場裡其他人的興奮,倒有點兒狀態打蔫。

畢月像那些平常經常逛商場的人一樣,邊走邊笑着和劉雅芳合計:

“不是還要給我舅姥爺買東西?還有翠柳姨,陳家啥的?對了,娘,給我趙大娘買點兒啥吧?”

劉雅芳都是點點頭,一副她閨女說啥,她就聽啥的樣子。

畢月和劉雅芳在前,猶如是在樑吟秋和楚亦清面前的全程直播,這場直播一直演到樓下,劉雅芳重新擠到絲巾那地方。

她想着,還是這塊賣的東西小,還便宜,她真怕她閨女給她大舅、葛玉鳳、陳翠柳她們也買貴的。

楚亦清一直在後面看着、聽着,瞧着熱鬧,可她慢慢的由心理爽快變的不痛快了。

她不痛快,她也不希望別人痛快。

眼看着重新回到一樓了,眼看着那對兒娘倆就要離開了,那怎麼行?!

楚亦清特意走近減價處理絲巾的櫃檯,揚聲像是閒聊天一般問道:

“劉嬸兒,大鵬怎麼樣了?可得等等我們,我們家楚亦鋒還單着呢,別最後剩他一個。”

“呦,小鋒也沒處一個?聽大鵬說不是有了嗎?”

“沒。有也是處着……”玩字,楚亦清在樑吟秋警告的眼神中嚥了下去。

劉雅芳手中的絲巾,輕飄飄的重新掉到那一堆貨品裡。

畢月看向門口,感覺到她娘返回站在她身邊……

畢月提着的那口氣斷了,那些似是而非的矯情鏡頭,斷片兒了。

耳邊全是婦女孩子嘈雜的說話聲。

“噯?這誰的大骨棒啊?掉一地,快撿起來。這人來人往的,滑倒怎麼辦?誰掉的趕緊收拾了!”

塑料袋終於被蹂躪的承受不住破了,在不知不覺中碎掉的。

畢月蹲下身,看起來冷靜極了。

沒有絲毫羞窘地將皮鞋盒子扔了,將大衣和皮鞋裝一個兜子裡,又撿起腳邊兒的骨棒往空出的袋子裡裝。

可當她再站起身,要回身去撿身後那幾根骨棒時,又是一隻粗糙的大手握住了她,比想制止她花錢時的手勁還大。

劉雅芳一句一句對不起讓一讓,她彎腰挨個撿起,撿到最遠的那個時,擡眼就看到了一雙黑色鋥亮的女士高跟皮鞋。

一位穿着棕色盤扣唐裝的女人,和她一起彎腰,似乎是想幫她撿起來。

劉雅芳捧着油乎乎的大骨棒,撿起來對雍容華貴的知性女人,感謝地笑了笑,穿着唐裝的女人眼神複雜,也回以溫婉一笑。

劉雅芳又再次點了點頭,才轉身離開。

像是一種默契,畢月伸手打車回家,劉雅芳沉默不語地鑽進了車裡。

……

楚亦清進了家門,都沒注意到她爸楚鴻天站在二樓,她對樑吟秋迫不及待道:

“媽,看到了嗎?那就是小鋒喜歡的水準,多虧沒人知道,丟死個人!”

樑吟秋一巴掌拍在茶几上:

“你給我住嘴!

爲了臉面……畢月她是太年輕!

楚亦清,她丟了臉,你能撿到什麼?

我不認同她的賺錢方式,可你槓着她大把大把花錢。

你懂不懂苦孩子極力證明自尊心的心理?!”

……

陳翠柳望着那娘倆大包小包的,女人的好信兒心使然,上前要接過東西,劉雅芳卻一躲,用着從沒有過的嚴肅語氣告知道:

“翠柳,我和大妮兒有事兒要說,不叫你別出來。”

進了畢月的屋,一兜子又一兜子放在了地上。

畢月穿着碎花棉襖站在屋地中間低着頭。

劉雅芳摘掉圍巾,脫掉棉襖,轉身時先看眼門關沒關好,隨後忽然像是炮仗一般炸了,對着畢月衝了過去。

畢月馱着背,配合她孃的身高,任由她娘一拳、兩拳、三拳地砸在她的後背上。

劉雅芳和畢月都聽到那拳頭砸骨頭的脆響聲。

這是劉雅芳第一次動手打畢月,隨着那一拳一拳,她淚流滿面,一顆心支離破碎喊道:

“糊塗!虛榮!拿自個兒的血汗錢,想向她們證明什麼?!你這樣夠着,不累嗎?你聰明大勁兒你傻透嗆了!”

畢月的淚滴砸在地上:“不是夠着誰,是執念。”

劉雅芳捂着臉,哭坐在牀上……(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九一章 針尖對麥芒(一更)

劉雅芳那心窩子被戳的啊,她覺得都要被攪爛乎了。

無能,無奈,無力,充斥着她全身,混合成酸楚的滋味兒,還要負責給女兒罵醒。

劉雅芳也是今兒個才感受至深:

孩兒他爹就沒有看差過的事兒!

她前兩天還做美夢呢,弄的閨女更找不着北了,她糊塗啊!

啥是差距?不見面不覺得。

總覺得都是兩腿兒支個肚子,都是人,她們老畢家只要竭盡所能,她閨女還是大學生,小叔子也算有本事,不託兒女後腿就完了。

ωωω ◆Tтká n ◆co

可見了面,她才知道人比人就是得死。

就是她和那個穿大醬色棉襖的女人站在一起,那都是天差地別,那就是比人矮一頭的滋味兒。

那她家大妮兒呢?託着她這一家子比人矮一頭的,進門就向人低頭啊?

更不用說人家楚家的態度了,那是小楚的姐姐吧?對待仇人也不過如此了。

這還沒咋地呢?以後可怎麼整?!

總之,劉雅芳的各種心緒攪合在一塊,再加上她和她閨女剛纔經歷的那些難堪,她認爲自己此刻清醒的不得了,那就不是買東西買多少能解決的!

“什麼念?執念?大妮兒,我不懂你有啥念,我就知道你要還認我這個娘,痛快麻溜跟小楚拉倒!”

畢月吸了吸鼻子,沒必要爲這事兒哭。

從劉雅芳動手對她捶拳頭,再到她娘坐在牀上哭的不能自已,她始終低着頭看地面。

即便心裡有團火快炸了,看起來仍舊面色平靜。

劉雅芳捂着臉哭着,發現她喊一嗓子不好使,閨女不表態,更是氣的不行。

不吭聲是吧?

哭的像大腦缺氧似的回頭找東西想打畢月,順手就抄起衣服掛對着畢月的方向比劃,聲嘶力竭喊道:

“你能不能痛快跟姓楚的拉倒?你連娘也不認了是吧?他給你灌了啥迷魂湯?你都不認識自個兒幾斤幾兩了!”

畢月終於擡起淚眼,用手背一抹眼睛,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冷靜的不能再冷靜,直視劉雅芳,斬釘截鐵道:

“娘,一碼是一碼,跟楚亦鋒沒關係,您別混爲一談。”

“你?你!”劉雅芳將衣服掛舉的高高的,想對着她閨女的方向扔過去,然而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衣服掛是鐵的,氣的大喘氣繼續叫囂喊道:

“沒關係?他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啊?

就聽說過婆媳處不下去了,人家休了媳婦再娶,就沒聽說過不要媽的,到啥時候都是媳婦有的是,媽就那一個!

你是不是虎?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大活人有的是!

你被他拴在一棵歪脖樹上要吊死自己兒個啊?

我供你讀大學,供個一六十三招,就圖你別跟我似的成天跟土坷垃打交道,一輩子順順利利的,有個好工作,讓誰都瞧得起!

你可倒好,你這是認準了要去人家矮一頭啊?

我跟你爹沒能耐,你知不知道?你給我說句話!”

最後一句喊的是那般無奈,劉雅芳仰着脖看畢月,邊罵邊哭,眼淚順着髮際線流淌在脖子上,手裡始終揚着衣服掛,卻仍舊沒有下定決心扔出去。

畢月深呼吸。讓她說?好。

她直視劉雅芳道:

“娘,您聽得懂也好,聽不懂也罷,我不想騙你。

我的心裡話我也就說這一次:

剛纔我買東西不是爲了夠着楚亦鋒,不是爲了打腫臉充胖子爲了進楚家門。

我向來瞧不上用這樣的方式去討好誰,信不信隨你。

我只是想讓那個楚亦清看看,你們能逛的地兒,你們能穿能用的東西,你口中瞧不起的村裡人,我娘我爹我的親人照樣不比你們差,那錢還是我親手掙的,我特麼就是有錢!

不過我後悔了,是現在後悔了,我明白我給她看個什麼勁兒?我就該拿她當狗屁,那纔是對的。

可如果再回到剛纔,也許我還會那樣。

明白是一回事兒……或許,我下一次能有進步。

娘,八百多塊錢,說白了就是八百多塊錢的事兒,別哭別鬧了。

沒必要想的太複雜,畢竟那些東西也都是我想買的。您想的太多了。”

畢月不說還好,這一張嘴說完,劉雅芳一股火頂在腦瓜頂,使勁踹了一腳地上堆着的包裝袋,揮舞着的衣服架子,這回終於落了下來,直接抽打了畢月後背:

“放屁!忘本了你,八百多塊錢兒?你爹當年爲了供你們讀書,爲借兩塊錢走二里地!把人當狗屁你拜特麼哪輩子家?!”

這一下子抽打,打的畢月秀眉緊緊皺起,她捂着肩膀也不再平靜,漲紅一張臉喊道:

“就因爲以前困難的要死,所以有錢了也得跟守財奴似的不能花是不是?花了就是該死?我給自個兒買東西了嗎?!”

劉雅芳甩手就扔了衣服架,緊留的理智讓她又重新使上了拳頭,對着畢月的胳膊就給了一下子:

“你還跟我倆喊?!

說的是錢的事兒嗎?那高枝兒是那麼好攀的嗎?你別說你花個千八百的了,人家要是看不上你,你就是花個底朝天,該瞧不上你還瞧不上你,你明不明白這點兒道理?

堂堂正正讓人捧着的日子不過,你夠着這個那個的,你真是虎透嗆了你!

你看不明白人家老楚家膈應你啊?你還要往上貼,臉吶?!”

罵她啥都行,就是不能罵她不要臉。

有誰罵的,沒有親孃罵的,她幹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兒了?

畢月用胳膊一擋,不再任由打罵了,擋住了還想要用拳頭打人的劉雅芳,怒喊道:

“夠了!

我信我這輩子會改命,無須向門第觀念低頭。

楚亦鋒好,我就留着他,不好就滾蛋!

什麼婆婆小姑大姑姐的,都特麼誰啊?我這輩子怎麼痛快怎麼活!

不是隻有嫁人生孩子這一種活法,誰也別想管我!

不喜歡那些東西,你就……”畢月也對着一大堆包裝袋上去就是一腳:

“都燒了吧!”

一腳踹開門,看見陳翠柳站在門口,畢月眼裡射刀子:

“吃住在別人家,你沒有最起碼的禮貌?”大步離開。

其他活法?劉雅芳一聽心裡又添了一樣,慌的她瞬間音調都變了,對着院子喊道:

“冤家,你就會跟我使厲害。大妮兒,你給我回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九二章 你不同意,我同意(二更)

“雅芳姐,我……”

劉雅芳眼睜睜地看着畢月踹大門離開,臉上東一道西一道的,滿是乾涸的淚痕,心裡更是被畢月說的亂糟糟的,哪有心思管陳翠柳是咋想的。

“我,我真是纔來。聽到你們連喊再吵吵的,尋思勸架,啥也沒聽着,真的。咋的了這是?”

劉雅芳無力地揮了揮手:“你回吧。”

她微馱着背進了屋,關上了屋門,呆站在門口。

爲閨女怒其不爭就是不分手而感到心堵。

那不是明擺着的事兒嗎?不聽老人言啊!

婆婆大姑姐要是心眼子往偏了使,那就夠受罪的了。更不用說楚家,那是掐半拉眼珠子瞧不上大妮兒。

趁着年輕,沒處幾天呢,甭管那小楚人咋樣,就衝他那個姐姐那副死樣子也得趕緊拉倒。

再趁着年輕扒拉着挑個好對象,大學生,出去上大道上劃拉劃拉也沒有幾個,那找啥樣的不是扒拉着挑?

找一般條件的工人,進了人家門,那都得被供起來。

找兩家差不多條件的,人家也能高看你一眼,啥事兒都把你當個人物似的問問,那才叫日子。

劉雅芳用衣服袖子擦了擦眼角,這特麼都快要給她哭懵圈兒了。

瞧瞧,哭的腦袋不好使,剛纔她還差點兒被閨女給嚇唬住。

還整個願意咋地咋地?特奶奶個腿兒的。

真能耐,你咋不上天呢?真是娘娘不當要作着喊着當丫鬟!

竟嘮小孩兒話,想啥事兒就尋思眼麼前兒那一塊,要沒她掌舵,她家大妮兒好好的一副牌就得爛在手裡!

不行,說破大天也不行,必須得給她攪合黃嘍!

至於八百多塊錢……

劉雅芳捂着心臟的位置,心肝肉痛各種表情齊飛,彎腰拾起幾個裝衣服的袋子。

這傢伙,剛纔擱百貨大樓花錢就跟幹架似的,不讓她講價,人家要一分,那個死孩崽子眼睛都不眨就給人家,還不讓她挑挑。

誰買東西不挑挑?這麼貴。

劉雅芳拿出她那件駝色羊絨大衣,眼淚噼裡啪啦的一邊兒往下落,一邊兒在淚眼朦朧中仔細的一點兒一點兒扒砸衣服線的地方,就怕哪塊是壞的。

心疼膽疼的想着:要是哪件有毛病,她得趕緊回去退了,豁出來幹架也得退成錢,反正那倆楚家人也走了,丟人也不丟畢月的臉。

挨個檢查了一遍,皮鞋衣服褲子的,都鋪散在了牀上,腳邊兒還放着淌血水的大骨棒。

劉雅芳望着屋門,有點兒後悔後怕,嘴中喃喃道:

妮兒啊,娘還能害了你不成?

你嚇唬我可丁殼了,以前喝藥自殺,現在更能耐,不孝的玩應,打你還跟我支吧。

幹哈去了你說你哭着往外跑?

不用你跟我使厲害能耐,我非得給你攪合黃了,楚家那大泥坑子,寧可我跳下去,也不能讓你跳!

而此時,“楚家那大泥坑子”,也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楚鴻天手裡拿着文件夾,站在二樓拐角處,一身軍裝的他,再加上臉色異常難看,上位者的威嚴顯露無疑。

楚鴻天沉着一張臉問道:“誰是畢月?”

樑吟秋後脊一僵,發愣地站了起來,望向二樓。

楚亦清眼睛瞪大,側過頭看她爸。

他怎麼這時候在家?等看到她父親那張國字臉正怒視她呢……

完了,楚亦清臉上有慌亂的神色一閃而過。

“問你們話呢,都啞巴了?”

“畢月是小鋒的對象。”

楚鴻天馬上回眸彎腰:“娘,您咋出來了?不是要睡覺?”

老太太伸出乾癟的手遞了過去,讓楚鴻天扶着下樓,沒吭聲。

心話了,我得多大的心啊,樓下這麼熱鬧,我還睡覺?

一個月演八場大戲,哭戲是一場接一場的。

她倒要看看,這回樑吟秋還怎麼往下演。

那算卦的都說了,那是命,非得擰巴着掙命,不往好槽子趕,就作吧,欠削的玩應。

楚鴻天就跟扶着老佛爺似的,半頭白髮攙扶着一頭銀髮的老太太,邊扶着邊向愛說“實話”的親孃打聽:

“娘,小鋒有對象了?我都不知道,你咋知道的?你見過?”

你知道個屁,我啥不知道?

楚老太太安穩地坐在沙發對面的紅木椅子上,擺了擺手,意思是別問她,她啥啥不道。她只負責說剛纔那一句。

楚鴻天擡手看了看手錶,衝樑吟秋道:“你跟我上樓。”

重新邁步子踏上臺階時,回頭衝楚亦清斥道:

“建安又要往上走一步了,年根底他忙,你就得撐起來。少回來氣你媽,別啥事兒都瞎摻和!”

楚亦清被她父親氣的不行。

打小就偏心眼,她父親心都偏的沒個邊兒了,比她奶奶還嚴重。

她圖什麼啊?進門就捱罵。

老太太擡眼皮,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眼圈帶淚的大孫女。

賤皮子,都被罵成這樣了,不趕緊哪來的去哪,還好信兒等結果呢。該,還是被罵的輕。

楚鴻天聽的直擰眉,什麼亂七八糟的,又住院又罵架的,就聽明白畢月是給小慈當家教跟他兒子認識的。

“畢月住院,亦清去幹嘛去了?”

樑吟秋無奈透頂。

跟眼前這一根筋的也說不明白啊。

總不能說,你閨女去罵人,結果碰到厲害茬子了,倆人對罵,弟弟沒幫姐姐,亦清記仇,今天又碰到了,買東西……

唉,那眼前這一根筋就得問,人家買東西關你倆屁事兒?

樑吟秋直接敞開天窗說亮話:

“我不同意。跟小鋒不般配,跟亦清有過節,進了門,家裡會亂。”

楚鴻天再次擡腕看時間,簡明扼要表態:

“你不同意好使,你跟我說。你把你同意的領小鋒面前,讓他同意也行。啥啥都不管用,不同意就單過。成家立業,你當母親的不要犯糊塗,門第觀念,我娘還在樓下坐着呢。”

樑吟秋羞怒打斷:“我那是時代造成的,家庭成分和性情秉性能一樣嗎?”

楚鴻天戴好軍帽,鼻子裡哼了一聲:

“我就知道一樣,自己的路自己走去,好賴都別瞎摻和。歷史不能倒退。

你不要一邊兒瞧不上我娘,一邊兒跟我娘一樣。

他自個兒拿主意,定下來儘快結婚,對人家女方要負責,成家立業,少一樣都不是合格的軍官。”(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九三章 酒壯慫人膽(二合一大章)

司機穩穩地開着車,儘量能不按車喇叭就不按,就怕打擾到後面。

楚鴻天靠在後座上,兩手習慣性放在膝蓋處,正靠在那閉目養神。

心裡挺無奈,回家比當年在軍校握筆寫字還累。

耳朵邊兒好像還能聽到樑吟秋的哭聲似的。

老樑她現在動不動就哭。

自打從醫院回來,就像變了個人。越看臉色捧着越脆弱。真是近之不遜遠則怨。

雖然他承認,他剛纔話說的重了點兒,是有些遷怒了。

爲啥遷怒?其實是一直以來壓在心底的石頭,露出了一角。

老太太以前開朗的不行,現在是能少說一句就少說一句。

別人不清楚,他嘴上不說,心裡卻是比誰都明白的。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娘把跳大神的招家來,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吟秋給他老姨強制送上了火車。

吟秋拿他真當甩手掌櫃的了。

他娘那個人啊,不怕事兒大,不怕吟秋鬧離婚,是他從醫院回來,他人過半百,不怕在孃的面前丟臉,居然哭求他娘讓步。

他娘怕的是他這個大兒子被傷着心。

從那之後,老太太就這樣了。

唉,現在又開始鬧上了小鋒的事兒了。

這個吟秋啊。她就沒想過兒子爲啥說走就走。

聽參謀跟他彙報,亦鋒在那面被訓倒了一次,直接被拉到當地醫院去了。

本以爲是腿,實際上是胃炎,那可是新添的毛病。

楚鴻天微眯着雙眸看向前方,表情上看一派嚴肅,嘴上也決不會承認是心疼兒子了。

實際上他就是心疼了。連楚亦鋒身上有啥毛病都有數。

楚鴻天不明白怎麼女人家家的,事兒咋就那麼多?咋啥都想伸手管管?

尤其吟秋,她最不該想不開。

她都遭大半輩子罪了,沒輕了被娘磋磨,怎麼還能犯糊塗?難道非要讓兒子和未來兒媳也重複他們的日子?

到老了,兒子夾板氣受不住那天,再哭求母親讓步,吟秋的心上也多一道疤,纔算拉倒?

一輩兒一輩兒的,都忘了生養時,只盼孩子們活的順遂的初衷。

楚鴻天下了車,撓了撓頭皮才戴好軍帽,對身邊的人說了句:

“給大院去電話,我晚上有會。”這就是告知不回去的意思,可見楚鴻天對家庭瑣事有多心煩。

……

別人過年過節,是不是成雙入對?

別人是不是受了委屈捱了打,正讓男朋友柔聲細語地哄着呢?

別人是不是無處可去時,還有個人陪着。

尤其矛盾點還在男朋友身上,一般男朋友該咋樣?

噢,也許正在發誓賭咒:我會珍惜你的,不會讓你後悔。

悔不悔的,以後事兒上看,時間說的算。

單說現在,她就盼着耳朵聽聽好話都找不到人。

不是說好了,男朋友之於她畢月就是解悶和安慰的嗎?

人呢?

就想談個甜甜蜜蜜的戀愛,還找個軍人。

要楚亦鋒確實是沒啥大用!

撲落撲落腰上的雪,畢月終於離開了衚衕口的電線杆。

從離家出走到現在,她一直靠在那來着,時不時回頭瞟兩眼,然而那大門始終就那樣,劉雅芳沒出來找她。

畢月並不知道她娘正在屋裡挨個查看新衣裳呢。

八百塊之於畢月,花了就花了,她前世今生都花過。錢都從她手裡過。

更何況,她沒啥心理負擔。她認爲比起畢成,她強百套,給自家人買東西不叫敗家。

可畢月哪知道那八百多塊錢之於劉雅芳,是農村一個房子錢。或者換句說,劉雅芳確實沒見過啥錢。

劉雅芳眼瞅着就要將半個房子披在身上了,她那顆心正備受折磨,哭的暈頭轉向都要先驗收一下“房屋質量”。

……

畢月站在樑家門口說幾句話的功夫,還得聽樑笑笑罵樑浩宇,無奈對樑笑笑點頭道:

“沒事兒,那你有空去找我,我先走了。”

“噯?月月,你等等。你那眼睛怎麼了?有什麼事兒啊?”

畢月沒回頭,邊下樓邊揮了揮手。

剛纔還想找人訴苦,現在啥話都不想說了。

揮別了樑笑笑,畢月穿着那件不扛凍的碎花紅棉襖,抱着肩膀漫無目的地走着。

真冷啊。

心也哇涼哇涼的。

明知道不至於如此,可此刻這心情啊,就覺得平時不顯,現在突顯很失敗。

後背被抽的那一下子,火辣辣地疼。

去哪呢?

飯店不能去,這時候聽剛對她表白的男人安慰,那……那搞不好容易貪心。

以後萬一沒啥事兒就找安慰,想象一下有藍顏知己就得了,想咋活咋活,但該控制控制。

去醫院跟大成剖析一下?算了,有爹有小弟在……

關鍵大成也是弟弟。

說娘啥?無從下嘴的感覺。

跟誰說,都得從頭學起。想讓人能懂,首先就得先深刻研究自己的心理。

可她現在不想找人反省,就想聽別人認可她做的對!

……

走着走着,越走越覺得京都城難怪是千年古都,真特麼厚重啊,就是比別的地方讓人感覺有壓力。

無論快走慢走都挺鬧心,腳趾頭都要凍掉了。

腳步一頓,直接拐進了老字號的飯店。

畢月坐在角落的方桌前,沒等服務員問呢,她伸出食指主動道:

“一個人。來盤醬牛肉,京醬肉絲,再給我來缸白酒,二兩半的。”

說完,無視旁邊桌閒出屁看她的觀衆,直視前方,吸溜吸溜鼻涕,兩手握拳,等着。

心裡卻格外想念楚慈那孩子。簡單、純粹,能玩,不八卦,敢幹,對脾氣。

據楚亦鋒說,楚慈外公的腿不行,現在楚慈就陪着那位老幹部在大南面呢,人家爺倆走,還帶個勤務員,帶個家教。

楚慈啊,也許正喝着椰子汁游泳,遍地是海鮮,伸手一抓就是螃蟹。正月二十八纔回來。

多好。還不用自個兒花錢,想去就去。

唉,這就是她娘認爲的差距吧。

畢月端杯,學着畢鐵剛的樣子,呷了口白酒,小臉立刻扭曲的不行。

嚥下去後,就感覺氣管鼻子嗓子,凡是帶眼的地方,它就沒有不辣的,真是堵不如通,她抹了抹眼角,自言自語道:

“爽!”又抿了一口。

一杯二兩半,一杯半三兩多了,兩杯還差點兒……

老字號嘛,老闆用算盤能不能算明白不知道,反正始終站在櫃檯那扒拉着。

老闆心裡有事兒啊,他得時不時擡頭看一眼角落裡的畢月,再斜眼看另一個角落裡的大姑娘。

心裡挺納悶:

今兒個真是奇了怪了,倆丫頭片子一人一桌喝酒,還都挺能喝,一個半斤多,一個小半斤,還都梳短髮。

時代真是不同了。

不行,得看着點兒,別在他這出什麼事兒,一看歲數都不大,這誰家倆敗家孩子啊?

戴寒菲眯着一雙迷離的丹鳳眼,扭頭看同樣一個人喝酒的畢月。

身子都有點兒要坐不穩了,她也確實如坐鍼氈。

總覺得那個最隱秘的部位正在往下流東西,而那髒液體,是男人的,她跑走時都沒顧得上洗洗。

戴寒菲趕緊搖了搖頭,想甩掉那荒唐的一幕,晃晃悠悠地站起,幾步路走的七扭八歪直奔畢月。

“嘿!”

畢月臉色通紅通紅的,一看就是喝了,喝酒上臉。擡眼瞧了瞧,哼了聲。

戴寒菲一屁股坐在畢月的對面:

“我酒沒了,你給我點兒。”說話直噴酒氣。

畢月抻了抻身上的棉襖:“破成這樣,你是咋好意思提的?”

“也是,你看起來……那這頓我請了。”

畢月立刻作了個請的動作,性情中人啊:

“你請客,那我請你喝酒。”

暫時,兩個陌生女人,成了酒友。

給老闆佩服的,就怕倆丫頭在他店裡出點兒啥差頭,特意商量她們進小包房。

酒友明天是相忘於江湖,還是會成爲朋友,暫且不提。

這倆人坐在小包間裡卻聊着跟誰都不會說的話題。

先是戴寒菲訴衷腸:

“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

“口頭禪!你知道嗎?

我碰倆小流氓,我能打過的,收拾不了三兩個,我就不姓戴。

沒等動手呢,出現一人,以前我倆還有點兒過節。

關鍵是那男的……”戴寒菲想起就咬牙切齒:

“廢物點心一個!他沒傷那倆人一根汗毛,衝過去的氣勢倒是像個爺們,結果栽冰溜子上了!

唉,後來我就去了那廢物點心的飯店喝酒。

我,我惹禍了。我居然把那個男的當成了心裡的負心漢,認錯了人……

我爸媽要知道我糊里糊塗交代了自個兒,他們可以去死一死了。”

畢月……

“以身相許?是吧?就是英雄慫了點兒,你救的美。”

戴寒菲丹鳳眼滿是迷茫:“怎麼辦?以前惹禍和這次不一樣,我不敢回家。”

畢月不喝了,夾菜吃了一口:

“你是不敢,我是不想。其實你有啥不敢的?做都做了……

唉,我那個他要是在該多好,我也這樣。

給局面攪亂套,早交代早拉倒。看她們一個個還怎麼對我叫囂!”

“嗯?”戴寒菲用她那爲數不多的清醒,對畢月喊道:

“那你快去啊,跟我做個伴!”

“唔……”吃花生米,含糊道:“我就是打個嘴炮。”

“我爸媽要是真死給我看可怎麼辦?”

畢月傻傻打斷:“你知道周杰倫嗎?”

戴寒菲:“啥輪兒?”

畢月擺擺手,小聲嘟囔道:“那你不是啊?挺前衛。”又大聲道:

“那你頭子!來,我敬你是條漢子!”

戴寒菲仰脖乾杯,幹完就哭了,開始自爆情史被人毫無徵兆地甩了,她一條腿踩凳子,情緒激動道:

“出國瘋出國瘋,爲了出國,他瘋了他!”

“啥是成功?出國?有錢?有地位?被人捧着?教育好子女別當敗家子悔了一生的成就?”

“你知道嗎?他想要什麼,我就是跪下求我爸爸,都能給他的。他出國是爲什麼?!”

畢月繼續自言自語:“其實只有一種成功,用自己的方式過一生。我現在還行。”

從這開始,兩個人驢脣不對馬嘴的嘮上了,足足嘮了又一個二兩半。

離開飯店時,倆人摟脖抱腰。

戴寒菲結賬,畢月抱拳,就此分道揚鑣。看的飯店老闆長舒一口氣。

……

喝多的人都不覺得自己喝多了,因爲啥事兒心裡都明白,總覺得自己是微醺狀態。

酒能讓人變話癆,說些不該說的。

那酒就更能壯人膽兒,啥膽?色膽包天。

同一時間,趙大山精神身體都清醒了,低頭傻眼地看着狼藉一片。他那顆色膽差點兒沒被嚇破了。

要說他酒醉到啥也不知道,那是胡說八道。能想起的都是重點,他還都記住了。

記得那女人把身子往他身上貼,一邊兒用巴掌拍他臉嘟嘟囔囔地說着啥,一邊兒往他懷裡擠,一隻胳膊摟着他脖子不撒手。

鼻息相見,脣瓣先是不小心擦到了他的喉嚨,他現在還記得那一激靈的感受。

其實,最開始他的手明明是往外推的,也不知道是那女人太黏糊,還是自己經受不住考驗。

推着推着變握住。

又不小心握了不該握的地方,就跟開了閘似的控制不住了。

再後來……不行,後來可不能想了。

趙大山兩手緊抓頭髮,那一頭還沒來得及修剪的頭髮被抓的亂七八糟,懊惱極了。

明明罵着自己別回憶了,可那些鏡頭……

腦海裡總是浮現兩張嘴互相叼着不撒嘴,默契的自己脫自己的衣服,他趴在那女人身上又摸又親的畫面,手指穿插在不敢想象的地方。

趙大山“啪”的一聲,扇了自己一耳光。

“畜生!”他不明白了,人又不是動物,怎麼就能幹出控制不住的事兒?

悔不當初。

23歲的趙大山,光着身子忘了冷站在地上,鞋沒穿,只趿拉着,咬着牙收拾着牀單被罩,看着上面的“地圖”,他嫌棄自己,也嫌棄上面的一切痕跡。

大腦混漿漿的,只想着趕緊處理掉,就當沒發生過。

正在此時,畢鐵林敲鐵門的聲響傳來:“大山?大山在不在?”

趙大山更慌張了。猶如做賊心虛般,趕緊一把拽過棉被平鋪在牀上。

臥室門關上了,趙大山明明穿的嚴實,卻總是在畢鐵林面前不自覺拽衣服領子:“小叔,沒有再早點兒的票嗎?”

畢鐵林微皺眉:“不知道的,以爲你是要捲款跑路。明天的還不早嗎?”

“啊,我,我就隨便問問。”

……

畢月剛要砸大門,門就被人打開了,她一個趔趄栽到了門裡面。

院子裡站着畢鐵剛、畢鐵林、畢晟。燈火通明的。

劉雅芳一把抱住畢月。

畢月嘻嘻笑,用食指按壓劉雅芳的臉:“害怕了吧?”

劉雅芳很誠實,這給她惦記的,早已紅腫的眼睛又哭了,點了點頭。

她娘承認害怕了,畢月卻不笑了,和劉雅芳對視,她眼裡也瞬間冒淚花兒:

“娘……”

劉雅芳喉嚨處的哽咽一下子就飆出高音,氣的又再次揮舞拳頭:

“冤家啊!以前喝藥,現在喝酒,你喝我血得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請假條

今天請假跟你們撒個嬌。理由……

你們有沒有過別人放假你上班那種心情,我就是。

別人都擼串兒喝酒晃悠悠,都該幹嘛幹嘛去,我內心的懶惰感就會被無限擴大。

沒年沒節好悲催啊,就讓我休息一天吧,好不好嘛?

葛優躺加哭泣臉,啥也不想幹,休息休息。

明天多更點兒。

章節目錄 第二九四章 該回的回,該走的走(一更)

對於劉雅芳來講,她閨女站她面前跟失而復得似的。

要知道,她等啊等,她閨女還有喝藥自殺的事蹟,再加上她還是第一次打孩子,就怕畢月一個想不開,幹出啥不可逆轉的事兒。

自打她檢查完衣裳,再眼睜睜瞧着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她那顆心吶,七零八落。

隨着腦海裡不可抑制的想象力,一顆心快要惦記爛呼了。

所以此刻即便抱着喝多的畢月,她也挺激動。

而畢月呢,她是第一次認錯。對她而言,也挺難得。

被鐵衣掛抽了一下子還回家,以前沒有,以後也有種……直覺,再被打也硬挺不跑的心理。

劉雅芳和畢月雙雙坐在牀上,娘倆抱頭痛哭。

畢月腦袋拱在劉雅芳的懷裡都哭冒汗兒了。

那合在一起的“二重唱”,聽起來老慘了。

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家咋的了呢?

劉雅芳抱着酒醉的畢月就一種滋味,心疼啊!

巴掌撇子的打自家孩子,她認爲就是她當父母的無能。要是有能耐,何必逼着孩子這個那個的。

無能這事兒,她始終不想承認。

可今時今日,護不住的無奈,不用閨女說,她就知道她這個娘拿不出手,給閨女丟了磕磣。

她心裡憋屈的已然不是楚家不楚家的了。

以前在村子裡是挺窮,窮的都有快要揭不開鍋的時候。

可那時候就有口氣提着,她供了倆大學生,只要過了這一大關,好日子在後頭呢,總覺得比村裡人高一頭。

心裡也明白有個別人家上前伸把手幫忙,那也是圖以後備不住想借借光。

畢竟大學生不糊弄人,定死了有好工作,你知道倆孩子唸完被分配回來幹啥啊?

現在卻是有些挫敗感,感覺可愁得慌了,卻又說不清那種感受。

劉雅芳拍着畢月的後背:

“你就作吧你。你除了把我和你爹折騰稀了,給自個兒喝成這個死樣子,你啊你,傻透嗆了,我養了一個缺心眼的!”

畢月酒後都不是哭的事兒了,腦袋嗡嗡的,心裡也像是有團火似的,心熱腦袋疼。

再回想起她娘按住她不讓撿骨棒,就怕她丟了面子,自己卻彎腰上前和樑吟秋匯合那一幕……

“娘,我錯了。你打吧,再不支吧了。”

……

畢鐵林緊皺兩道劍眉,望着半敞開的房門抿脣不語。

說實話,她嫂子說什麼百貨大樓碰見了,又怎麼着了,他聽的是一知半解。

八百多塊錢的事兒,那他多給點兒,可別哭哭啼啼的了,現跑回屋開保險櫃拿出一千遞了過去,他給補上不就得了嗎?

結果可倒好,他嫂子突然衝過來將他手裡錢打掉,那錢啊,兩沓十塊的全散開了,跟天女散花似的掉了一地,他還得撿。

彎腰撿錢時還被罵,他嫂子直接對他發火,要是他哥不在的話,看那樣都能衝過來給他一拳!

抹着眼淚兒罵他:“就是你給教的,教出個敗家子兒!”

得,這是跟着大侄女吃掛嘮。

畢鐵林即便現在能聽明白屋裡都說着啥,仍舊心裡糊里糊塗。

他不明白,至不至於?碰見了就碰見了,比楚家人少長鼻子是少長眼睛了?

一個喝多了,一個哭的跟丟了錢似的。

畢鐵剛是被哭聲攪合的心裡亂糟糟,強忍着想衝進去一人一巴掌,還得對想敲門上前的陳翠柳道:

“翠柳,你去收拾你的東西去。這是娘倆不對付犟犟了幾句,沒大事兒,不用過去。”

就怕陳翠柳回村瞎白話,到時候等回村了,那一個傳倆倆傳仨的,再傳走樣了,有嘴都說不清。

畢鐵剛率先推門進屋,進了屋等身後的弟弟和小兒子也進來關好門了,他才臉色鐵青壓着聲音怒吼道:

“我還沒死呢!再給我哭雞尿嚎一個?!”

哭聲一頓,屋裡靜了一瞬。

劉雅芳用外套袖子抹了把臉,一手摟住畢月,一手指着畢鐵剛犟道:“你小點兒聲,給她嚇着吶?!”

“爹。”畢月擡起淚眼,十分委屈,從劉雅芳懷裡探出頭,不知道爲啥,就是想站起來行禮,結果這腳啊,就跟劃圈兒似的,找不到落腳點。

畢月手腳喝的不好使站不起來,心裡卻明白事兒,吸了吸鼻子:

“你也罵我。”

狗蛋兒畢晟,一看他姐那樣,那小孩兒是忽喜忽悲。

想笑得忍着,看他娘他姐哭了,想嚴肅吧,又咋覺得咋不對味兒。

這幅樣子的畢月給畢鐵剛氣的夠嗆,一個女孩子喝酒喝成那個死德性,聲音不自覺飈高:

“我啥時候罵你了?你給我痛快睡覺!”又一指劉雅芳:

“你也給我麻溜回屋去,別跟她嘚啵嘚,她喝的揚了二正的(傻),你能跟她說明白啥?!”

狗蛋兒提了下棉褲,趕緊興高采烈舉手:

“我留這,給我姐倒水啥的。”

畢鐵林一挑眉,心話:找揍。

畢鐵剛對着狗蛋兒的屁股上去就是一腳,畢晟躲的十分溜,往前一挺腰就躲開了。

“滾犢子!”

劉雅芳回屋躲了幾分鐘又返回畢月屋,給睡的啥也不道的畢月扒衣服、擦臉擦手。

等畢月一翻身露出肩膀了,看到衣服掛抽打的紅印子,她又開始邊守着她閨女邊掉淚。

聽到哭的動靜了,畢鐵剛披着大棉襖坐在門口直嘆氣。

這娘們哪那麼多貓尿?真是煩透了。

唉,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跟小楚拉倒吧!

……

畢鐵林的車後座坐着陳翠柳,車裡氣氛略顯尷尬,畢鐵林一路不吱聲,陳翠柳低着頭看腳尖兒。

還是接了吳玉喜上車之後纔算有所緩和。

“這是咱家親戚吧?”

畢鐵林點點頭,沒多作解釋。

吳玉喜趕緊回頭衝後座的大姑娘笑了笑,陳翠柳出於禮貌也擡眼對吳玉喜靦腆一笑。外面的路燈映射的,吳玉喜的心口一跳。

畢鐵林沒下車,撩下車窗對倆人道:“你們一趟車,喜子照應點兒,我就不下車了。”說完一點頭就踩油門離開了。

畢鐵林一說讓照應點兒,吳玉喜那個賣力啊!

先是跟陳翠柳換票,讓大姑娘住臥鋪,他也不回硬座車廂,陳翠柳說現在人多太擠等會兒的,他就真的一直等到了天亮。

坐在陳翠柳的腳邊兒,給人講天南海北的事兒,困了就靠在那打個盹,一路上,吃喝拉撒的,就差手把手照顧了。非常上趕子。

等陳翠柳在哈拉濱站下車時,倆人已經留下了通信地址,她也知道了很多畢鐵林的事兒。(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九五章 畢鐵林啊,你咋那樣呢?(二更)

“吱”的一聲緊急剎車聲,畢鐵林用車別住了畢月和樑笑笑。

畢月非常有眼力見的馬上後退着走,邊走邊揮手道:

“笑笑,那我走了啊,給樑叔叔帶聲過年好。”

因爲花錢跟劉雅芳一頓幹架的畢月,不長記性啊!

陪着樑笑笑,她又花了挺多錢,樑笑笑手裡拎着四個袋子,她不遑多讓,仨。

這回全是給自己買的,心話不能白戴敗家的大高帽,要名至如歸。不會花錢不會賺錢,她要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漸行漸遠時,畢月頻頻回頭瞧了幾眼熱鬧,眼神中透出了羨慕。

……

畢鐵林開車門下車,站在樑笑笑的身前就那麼瞅着,也不吱個聲。

樑笑笑微低頭眨巴眨巴眼睛,聲音又糯又甜,直達畢鐵林的心底: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問完覺得自己好蠢,假裝換手拎兜子以緩解尷尬。

“我們明天出發。”

“啊。喔,那你慢點兒開車,這幾天飄雪,路面滑。是開車回吧?”

畢鐵林不置可否。

互望中,倆人同時回想這段日子跟樑柏生之間像貓抓老鼠的日子,隔着樓層,卻不能靠近說說話啥的。

“咋樣?適應給你弟弟做飯了?學會了幾樣菜?”

樑笑笑窘迫不已:“還那樣,沒啥進步。”提起樑浩宇想起來了,她是掐着時間出來的,等會兒再晚點兒回家,那小子再跑了找他媽去!

“我,我好像得走了。”

畢鐵林認真瞧着女孩兒,也不說讓人走還是不走。

樑笑笑臉上慢慢浮現紅暈:“真走啦?”轉身欲要離開。

本以爲畢鐵林會說送她,這樣她倆還能再說說話,可那人跟木頭似的也不吭聲呀?

就在樑笑笑要轉身離開的一剎那,畢鐵林上前一步,一把拉住樑笑笑的手。

樑笑笑心口跳的快了:“嗯?你,你還有事兒啊?”想裝模作樣的往外掙脫被握緊的手,還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大街上。

畢鐵林深邃的目光望向樑笑笑的眼底:“走,上車。”

夏利車馳騁在馬路上,畢鐵林看起來很從容,其實他心裡也沒有目的地,就一個念頭,哪偏僻往哪開。

“咱們這是要去哪啊?”

“到了就知道了。”

越開越遠,兩隻手始終拉在一起,樑笑笑明明心裡着急的不行,可她就是不想說着急回家啥的。

一會兒看看畢鐵林的棱角堅毅的側臉,一會兒再看看前面的路。

夏利車像是找不到出口一般,迷茫地快速行駛在出城的路上,也不知道到底開到哪裡纔算終點,直到看不到人家了,再往前就要上公路了,畢鐵林才減速靠邊停車。

樑笑笑……這是要幹啥?她萬萬也沒想到,目的地居然是荒郊野嶺。

畢鐵林率先開車門下車,樑笑笑疑惑地也跟着下了車,還沒等開口問啥意思,畢鐵林又開後座車門上去了,對她招手道:

“笑笑,來,上後面坐會兒,咱到後面說說話。”

“前面也能坐啊?爲什麼要到後面坐?”樑笑笑揣着明白裝糊塗,站在外面躊躇着。

她明知道她會聽話的坐過去,給自己找藉口也好,裝傻找面子也罷,總之看起來一派糊塗樣就是想問問。

男女之間,心照不宣,一個說着智障的謊言,一個裝傻充愣地配合着。

要說那事兒,有意思就有意思在不能說的太明白。

樑笑笑剛屁股捱上後座,還在那扭身關車門子呢,剛剛撒謊來後座只爲“說說話”的畢鐵林就撲了上來。

一隻溫熱的大掌一把摟住女孩兒,樑笑笑瞬間就聞到了畢鐵林棉襖夾克上的香菸味兒。

“唔,嗯嗯,啊,你,小叔,呀,我頭髮啊。”

畢鐵林緊留的理智就是別傷着丫頭。

聽到壓到頭髮了,兩隻大掌趕緊穿插在樑笑笑的頭髮裡,捧着抓着樑笑笑的腦瓜,襲擊着女孩兒脣。

那丫頭的小。嘴,軟和的不行不行的,親不夠,貪心了。

畢鐵林從兩手把住頭部變成一手固定住女孩兒,另一手下移,揉着搓着樑笑笑右側的“小山包”。

“小山包”鼓鼓脹脹的,車裡響起畢鐵林的粗。喘聲。

樑笑笑都懵了。就覺得畢鐵林的脣好乾,好熱、好燙。

天啊,他手,手往摸哪呢?

哪有這樣說說話的?

樑笑笑兩隻小手緊緊扒住畢鐵林亂摸的手掌。

想往外拽又拽不開。

身體輕顫。有緊張,有敵不過男人力氣祈求別摸啦的無奈,有羞窘,有不知道該咋辦被親的輕飄飄的暈乎。

畢鐵林整個身體狀態,那哪是樑笑笑能制止得住的。

那真兒真兒是馬上就要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程度了,腦中全是各種男人女人上面下面部位交纏的想象。

女人的身體,男人的本能,一觸即發的激情。

畢鐵林沒了平時好說話的樣子,樑笑笑抵不住畢鐵林的力氣,不知不覺被壓躺在後座上,幾條**纏混亂的在狹窄的車墊上耷拉着。

畢鐵林霸道地騎了上去,眼中滿是慾望的危險,這臺夏利車似被世界隔離一般,在大白天的羊腸小道上燃起了風暴一般的乾柴烈火。

“啊!”拐了兩道彎兒的嘆氣“啊”聲,別誤會,是畢鐵林發出的,他哄騙說:

“笑笑,乖,笑,快給我摸摸。摸摸就行。”抓起樑笑笑的手就往當裡放。樑笑笑被嚇的手被迫覆上了還不忘緊緊握拳。

“小、小叔,你別這樣。”說話的聲音都有了快哭的跡象。

畢鐵林脣又貼了上去,貼之前就用兩秒鐘還不忘霸道命令道:“叫我鐵林哥,叫!”

“啊!鐵林哥。”

這一句“鐵林哥”就跟衝鋒號似的,樑笑笑覺得她被騙了,根本就不是摸摸。

畢鐵林克制住要留着小魚到洞房那天,沒功夫去想笑笑沒媽得給尊重啥的。

能剋制住,還得說是他平日裡時時提醒自己,那兩天一個被窩裡訓練出來的。

樑笑笑的兩條腿緊緊被併攏,強制併攏的筆直筆直的。

她兩手捂臉,真是又羞又被嚇的沒敢睜眼,任由畢鐵林在上面起起伏伏地呼吸着,和那個啥……

啥?

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畢鐵林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刻,越摩擦,越大越光滑……(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九六章 炮火連天無遺憾(爲銅魚兒上線和氏璧+)

車內車外兩個溫度。

車外小北風呼呼地颳着,車內又擠又熱、撕心裂肺。

欲。火焚身的畢鐵林,*的一對兒男女,一個在上一個在下。

一個脫下了褲子,上衣規規矩矩的還掛在身上,另一個慘了點兒,羽絨棉襖的一角在方向盤上耷拉着呢,整個人被強制脫下了毛線連衣裙。

倆人差點兒進行到最後一步。

樑笑笑兩手無力地往外推,被折磨的夠嗆,她幾次用着岔氣的聲音強調大聲叫:“我腿破了!”

但凡樑笑笑一強調,畢鐵林就覺得更刺激了,越刺激越排山倒海來來回回沒完沒了。

樑笑笑一推他下腹,他就一個激靈。

別看只能用腿,那畢鐵林也玩出了花樣,煞費苦心的,不羨鴛鴦不羨仙,能啪幾回是幾回。

跪在兩。腿間,直到下午四點半,連着兩炮真是無遺憾。

第一次時間短,太激動了,畢竟頭回這個形象見。

第二次……

“機關槍”在一陣突突突的大力摩擦下,終於在一個挺進後,深埋其中。

大概是因爲後坐力太大,還帶着輕顫,樑笑笑欲哭無淚,她麻煩了,不光有“槍頭”,還有“子彈”亂飛。

一人一身輕鬆,一人一片狼藉。

折騰的沒子彈了,畢鐵林消停了,靠在後座呼哧帶喘了幾秒鐘,趕緊脫下棉襖將樑笑笑圍上。

樑笑笑面紅耳赤拽自個兒衣服坐了起來,真有點兒生氣了,此刻真覺得作爲女人弱勢了。

推、推不動,抗爭不好使,惹的一身髒兮兮最慘的還是自己。

她就不明白了,怎麼畢鐵林剛纔跟換了個人似的。

她叫停叫停叫不停,太氣人了。

畢鐵林給樑笑笑圍棉襖,樑笑笑使勁摔打了一下,眼裡冒火斜睨畢鐵林,一時間車裡呼吸相聞。

你說畢鐵林尷尬不尷尬?尷尬,可他此刻非常有耐心。

別說樑笑笑給他臉色看了,想起自個兒剛剛的魯莽,就是給他一巴掌,他也得哄樑笑笑。

車裡一時之間上演着默劇。

樑笑笑臉跟煮熟的大蝦似的,低着頭整理衣服。

她本想髒就髒吧,挺冷的,她回家再洗澡,畢鐵林居然伸手翻她兜,樑笑笑不是好氣的又瞪了過去。

畢鐵林就跟感覺不到似的,發現樑笑笑套腦袋上的連衣裙沒兜,他又扶着車座子去拽方向盤上的棉襖,到底在樑笑笑的兜裡翻出了手絹,伸手又要扯樑笑笑的連衣裙。

默劇不下去了。

“幹嘛呀你?!”樑笑笑帶出了哭音。

很少露出窘迫表情的畢鐵林,像個犯錯的孩子般,伸手遞手絹,小心翼翼觀察樑笑笑臉色道:

“拿這個擦擦。我給你擦腿吧。”

……

羞窘到無顏見江東父老,覺得自個兒要懷孕了的樑笑笑,只能用生氣的外表包裝自己。

一路上她紅暈的臉色不但沒有褪去,而且緊皺着秀眉,迷茫地看着前方。

畢鐵林清了聲嗓子,想側過頭跟樑笑笑說點兒啥,想拉拉手,還真被樑笑笑那副樣子嚇的沒了勇氣。

這條羊腸小道也沒有車啊,畢鐵林還緊着看倒車鏡。

一手拄在車門上,一邊兒一本正經地開着車。

一會兒像是有鼻涕似的吸吸鼻子,一會兒像是有咽炎似的清清嗓子,嘴角沒敢往大了翹。

兩人無言的尷尬狀態,整整持續了二十多分鐘,眼瞅着就要進市區了,前方紅綠燈都清清楚楚地能瞄到了,畢鐵林覺得他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側頭看向樑笑笑,臉色忽然起了微妙的變化,挑了下眉道:“笑笑,這幾天穿高領衣服哈。”

樑笑笑……擰着秀眉不耐煩:“你說什麼?”

畢鐵林指了指樑笑笑的脖子:“你照下鏡子。”終於有點兒不好意思了,臉色也慢慢轉紅,小聲再次強調道:

“別忘了穿高領毛衣。”

樑笑笑沒敢在家樓下下車,折騰回市區正好和她爸下班點兒前後腳,一站地的距離提前下,畢鐵林也沒多說啥。

兩人像是很有默契般,樑笑笑喊停車,他就踩油門。

可不知爲何,樑笑笑莫名心堵生氣,穿着小高跟,戴着捂的嚴嚴實實的帽子圍脖,卻還是冷的夠嗆,她認爲就是在車裡被凍到了。在畢鐵林面前垂着腦袋。

畢鐵林啞言,兩炮過後看起來格外清爽更有魅力的男人,大掌輕輕地拍了拍樑笑笑的肩膀,作安撫狀,隨後大步走到車後面開後備箱,拿出幾個兜子,一個電飯鍋遞了過去。

樑笑笑深吸氣,擡眼瞪視道:“幹嘛?你什麼意思?”

“用電飯鍋做飯,飯好了,在米飯上面放些像臘肉那種熟肉,切成丁,再燙點兒白菜什麼的,有肉有菜有飯,方便。

嗯,那倆袋子,一袋子是零食,一袋子是線衣線褲紅襪子什麼的,今年挺瑣碎,穿穿紅。”

樑笑笑一擰頭,紅帽子上的絨毛球晃晃悠悠的,可見脾氣也不小:“我不要!你這樣真讓人討厭!”

男人是否成熟的界限到底在哪?樑笑笑不知。

可她真挺服氣,畢鐵林總能一句話就給她說的無奈至極。

畢鐵林看着面前亂髮脾氣的小女友,不但一點兒沒心慌,還覺得這就該是女人的特權,小耍怡情還挺可愛,笑了:

“笑笑,明天我可就走了,半個月時間不在京都。唉……”掐着睛明穴,就像是有點兒苦惱一般,用嘆氣聲吸引樑笑笑的注意力,低頭繼續道:

“該怎麼辦,我可能會想你。”

畢鐵林離開了,樑笑笑沒了氣憤,心裡一時只剩失落,很悵然。

……

劉雅芳時不時地問畢成:“肋叉子疼不疼?”

畢成無奈地和擠在副駕駛的畢月畢晟對視,伸手要吃的。

後世一臺奧迪能塞下14個人,八十年代屬於畢家的小汽車也不遑多讓,六個人擠在後屁股帶個大坑的夏利裡。

畢鐵林心情大好,很少吃零嘴的人,偶爾伸手管畢月要糖水罐頭喝幾口。

開車折騰回去很辛苦,多虧後來畢月接手換着開了,全家人震驚側目,畢月含糊道:“楚亦鋒教的。”

劉雅芳聽完欲言又止。

畢月現在就一個戰略,小楚同志不在家,你們是對口供啊,還是讓我分手啊,我也得能找到人算。

隨便說教,過耳就忘。(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九七章 哎呦我的個天啊(二合一大章)

正月二十八這天,四個車軲轆碾壓着那條人爲踩出的狹窄小路。

仰頭看去,三座大山就在道路兩邊兒。

等開進深處,更是有種頭頂幾座大山的壓迫感。

這是畢月的感受。

而其他人,則是望眼欲穿。

夏利車在畢家人的期盼下,終於開進了趙家屯。

八十年代的私家車,所代表的意思仨字就可概括:了不得。

這車一開進了屯子,也似是在向鄉親們面前宣告:

畢家,曾經村裡有名的特困戶,不一樣了!

村西頭老王家的牛車,村裡有名富戶的手扶車,都被比的完犢子了,畢家才叫真的鳥槍換炮了。

而爲了給別人家現富顯的更完犢子,這一趟開車回家過年,也確實着實辛苦。

爲了趕路,畢鐵林甚至只是路過畢金枝所呆的縣城,卻沒有停下,一路疲憊地踩油門趕時間,和畢月倆人倒手換着開。

從京都到趙家屯,上千多公里的路程,說實話,挺遭罪。

畢鐵林開夜車時,心裡甚至也有點兒後悔了。

就更不用說,起初就不明白爲啥要開車回家過年的畢月了。

畢月那真是一邊捶腰,一手握方向盤,一路嘴裡嘀嘀咕咕不停埋怨。

畢月不明白啊,你說一個破夏利,又不是瑪莎拉蒂,車後屁股還被砸的大坑,有啥可開回去顯擺的?咋顯擺不也得住快塌了的大破房子?

還不如等開春時,一咬牙一跺腳,啥叫漲面子?咔嚓一下,蓋一三層小洋樓,對吧?

以後那小洋樓就當祖宅用,誰路過都得瞅一瞅,那多有面兒?

可等到開進了村兒,一股強冷風吹的她大脖頸這個涼颼颼的啊,她看着聽着感受着眼前的一切,有些明白了。

畢鐵剛也不管車還沒停下呢,忽然拉開車門子,車裡立刻四處漏風,嚇的畢鐵林一腳剎車站住,都沒顧得上埋怨他哥啥的,趕緊跟着望向道邊兒。

不用多說,一猜就是碰到關係特別好的人了。

緊接着跟畢月擠在一起坐副駕駛的畢晟,也猛搖下車窗衝外面招手喊道:

“栓砸,我在這呢?我坐小汽車回來的!”

畢晟一激動,連棉帽子都沒戴,直接開車門跳了下去,邊跑邊喊栓子栓子的。

畢月眨巴着大眼睛坐在那沒動地方,看着她爹瘸着腿,拍着夏利車門子急頭白臉憋不住笑。

“鐵林,快看,你三大爺,還能認出來了不?!快下來,再那個啥?趕緊着,給我開後面,你那後面咋開開?我拿煙!”

三大爺,嗯,畢月聽劉雅芳磨叨過,她爺爺第一次倒下送進城裡確診看病,這位三大爺遞過八塊錢時說:

“一筆寫不出來個畢字。窮家富路,都揣上,三大爺就這點兒能耐了,把病治好了,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這車一停在村口啊,那就亂套了。

畢月覺得她好弱勢的趕腳。

不是她有意擺譜不下車,是外面人,她一個也不認識啊,跟誰也插不上嘴。

人緣就這麼差嗎?沒有好閨蜜嗎?

她爹孃、畢成、畢晟,包括在監獄裡呆了七年的小叔,都能下車對這個那個說點兒啥。

她誰誰都不認識也就算了,她娘還老誇張了,扯着哪位大娘大姨的手,就讓她必須下車打招呼。

其實她除了對胖嬸兒有印象,其他人一概不知道哪個是哪個,她還挺煩。最煩劉雅芳這樣強制讓她打招呼的方式。

畢月邊探身拽後座的大衣往身上穿,邊心裡暗暗告誡自己:等趕明兒自個兒有孩子的,絕對不逼着孩子跟人打招呼。煩死了!

還好,趙樹根兒趙大爺和葛玉鳳葛大娘,畢月熟悉啊。

畢月下了車翹腳一望,挺納悶,居然沒看到大山哥。

不是回來了?

這村口這麼熱鬧,有點兒啥熱鬧事,半個屯子都能知道,他咋就沒出來?

趙樹根兒和葛玉鳳,離老遠就帶小跑往村口急走,還是那副胖墩墩樣子的葛玉鳳扯着嗓門喊:

“哎呦,你們可下回來啦!咱們這個寸勁兒的,都沒見着!”

畢月暗暗推了推畢成的胳膊,小聲道:

“走啊?咱倆先回去吧,我都要凍成冰棍了,咱家這咋這麼冷!再說你瞅他們那麼個嘮法,你說也不嫌棄冷,我瞅那樣得持續半個點兒。”

畢成表情不變,仍舊微笑地對他初中同學揮手道:“我回去歇歇,歇過乏了去找你們。”隨後才小聲唏噓道:

“姐,我這還有傷呢,咱爹孃可真是沒正溜,不趕緊回家燒屋子去,讓我躺涼炕啊?走,咱倆先溜。”

畢月不着痕跡就像是怕滑倒一般扶着畢成的胳膊,姐弟倆漸行漸遠,還能聽到身後有人用着特有的誇張語氣誇讚道:

“你們算熬出頭了。看看那倆孩子的大高個兒。哎呦,真是大學生不一樣。”

原本長大高個兒跟基因無關,跟念不念大學有關,那姚明得是博士後。

畢月感慨萬千,嘴邊兒帶笑道:

“唉,難怪連咱娘那過日子好手都攛掇開車回家。搞半天就爲了聽別人奉承幾句。我還尋思呢,咱小叔那麼愛講效率的人,咋就能同意,真是心照不宣。”

畢成聽完也跟着樂了:“姐,你這人就是嘴不好。啥事兒心裡有數就得了,非得說出來,怪叫人尷尬的。”

“我又沒情商感人質問小叔是要鬧哪樣,這不就跟你說說?”

畢成看到他家那快要塌窩的土坯房了,隨口回道:

“人不都那樣?在外面怎麼厲害沒用,只有在鄉里鄉親面前,才總惦記着想證明點兒啥給人看看。咋折騰活着就是爲個面子。其實一想沒啥大用,可一輩子卻放不下。”

畢月不置可否。

也是,這不是後世連鄰居家姓啥都不知道的時代。

這是從村東頭到村西頭,甚至跟前兒幾個屯子嘮一嘮你家誰誰誰,對方一拍大腿,哎呀媽呀,那是我三舅姥爺啊,瞅瞅,就是那種彼此都認識的時代。

爹、娘、小叔,那是跟這些人相當熟悉的了。

中國人的面子問題,要是在不認識人面前,還真就無所謂,丟磕磣都不怕,怕就怕在都熟。

畢月扶着畢晟到了家門口,挺意外,迎接他們的居然不是大鎖頭,而是煙筒冒煙。

推外屋門進去,熱氣撲鼻。

“大山哥?”姐弟倆異口同聲。

趙大山打扮的可比在京都強多了。

新棉襖,深藍色西褲,頭髮也剪的挺短,不像在京都那時候腦袋上扣棉帽子,只是手上拎着個燒火棒看起來有點兒不配套。

“嗯。回來啦?炕都燒暖和了,大鍋裡燒的是水,你們願意洗,洗洗吧,解解乏。”

畢成瞟了眼畢月,畢月道:“我去飯店又去火車站找你的,咋沒見着你人影?你關大門說走就走啊?不知道打個招呼?這傢伙,我去火車站一頓擠也沒看到你。”

趙大山眼睛盯泥磚:“咋的?有啥事兒啊?”

“沒事兒,現包的餃子喊你家吃飯去,尋思送你上火車呢,你可倒好。我又裝一飯盒去找你,也沒找着。”

聽畢月說完,趙大山心裡更難受了。

“啊,我……行了,你們姐倆休息吧,趕明兒咱再嘮,我出來忘鎖大門了,先走了。”

出了畢家,趙大山心堵的厲害。

現在的情況,不是畢月樂不樂意把姓楚的踹了跟他,而是他不配,他不乾淨了。

畢月疑惑地指門口,問畢成:“他咋了?”

畢成掀開大鍋蓋,準備舀熱水:“你整的唄。大山哥再上趕子吧,都被你拒絕了,還能老貼上來?不過,姐啊?”

畢月立眼睛:“少廢話。你也要跟娘似的,想對我跟誰好不跟誰好插手啊?我看你要反天!”

進了屋的畢月,聽到外屋的畢成自言自語道:

“看看大山哥。也不是說楚大哥不好,就是差點兒啥,差啥呢……姐,就比如給咱家燒炕吧,楚大哥指定想不到。他沒住過咱家這樣的房子。”

畢月深吸氣,閉眼。這幾天,她都要煩透了。

沒一個人同意她和楚亦鋒再處下去的,連畢成都叛變了。

可他們不知道,他們越是這樣,她越替楚亦鋒叫不平。

你說人家在外地訓練呢,根本就不在家,就因爲他媽他姐,倆招人膈應的,大清早領着看升旗就被遺忘了,曾經幫她和畢成的好,也被忘腦後了。

……

二十八白麪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熬一宿。

這一回了趙家屯,畢月坐在炕頭,看着忙的團團轉的劉雅芳,感嘆:

真是到了她孃的主場了。

她娘一會兒跑倉房大缸裡拿凍肉,一會兒站在房頭跟胖嬸兒扯着嗓門喊話,咋聽喊話聲咋都覺得可揚眉吐氣了呢。

說的話更是可沒營養了。

你家和幾斤面啊,我家今兒個誰來啥的。

總之,無論乾沒幹啥有意義的事兒,感覺她可閒了,她娘可忙了。

還有,哎呀媽呀,她不適應啊!

這過的是啥日子啊?

一天吃飯時間不定,來人就熱酸菜燉肉,用大鋁盆連酸菜帶大骨棒的裝上,誰來都支炕桌,花生米,血腸蒜醬,凍白菜蘸醬的,一頓飯一做一大鍋,感覺天天吃剩菜似的,也沒個小炒。

她爹她小叔更可怕。

一天兩頓酒,頓頓酒無論來串門的人是誰,都派她和狗蛋兒跑腿去叫趙樹根和三大爺作陪,大清早一人就能來二兩。

滿地菸頭啊,滿屋子大嗓門說話聲啊。外面還天寒地凍,她姑家也離的遠,感覺無處躲藏。

畢月真心佩服畢鐵林,爲啥就她看起來格格不入,別人都適應良好呢?

明明她小叔都不幹農活很多年了,還能盤腿兒坐炕頭跟人一嘮半鐘頭,一作陪就是一小天兒。

更不方便的是,農村生活,她太不習慣了。

她二十九懶了懶,早上起來的晚了點兒,差點兒沒被串門的人看到她懶被窩,被她娘瞪了好幾眼。

其實那時候她歪頭一看炕鍾,剛過七點。

“大妮兒啊,去給你舅送饅頭去?”

畢月被打擾的停止了怨念,擰眉衝廚房喊道:

“我不去!”

劉雅芳被她閨女連考慮都沒考慮的拒絕,給氣的不行。

上來那股子勁兒了,尤其還是因爲她這頭的親弟弟,也不管葛玉鳳還在廚房幫她忙活呢,瞅了眼喝的倆眼通紅的畢鐵林,邊用圍裙擦手,邊推門進屋問畢月道:

“爲啥不去?要不是你會開車,你當我樂意你去啊?瞅你那個樣兒!

我告訴你,大妮兒,你今兒個必須得去,要不你就得跟我說明白到底是擁護(因爲)啥!

你咋就能對你舅那麼大意見?你不是說了嗎?讓我以理服人,你先讓我服一個?”

劉雅芳不明白了,一邊兒是叔叔,一邊兒是親舅舅的,咋到她閨女那差距就那麼大呢?

二十來塊錢的事兒,還記起來沒頭了呢!

那豐和不是沒有嗎?誰但得有錢,能伸手管人要?誰不會煙粉擦臉上?

畢月盤腿坐在炕頭,真是三分長相七分打扮,現在這形象就是地道的村妮兒。

她披着她孃的破棉襖,面前擺着一個大盆,盆裡裝着凍梨凍柿子。用盆接着柿子水,咔嚓一下,咬了一大口,凍柿子上立馬幾個小牙印,柿子的澀味兒使得她皺鼻子瞪眼,等嚥下去了才說話。

不如不說了,畢月一開口,差點兒沒給劉雅芳氣的翻白眼。

“娘,你別人且(客人)多多的找我茬哈。那膈應一個人還要啥理由啊?”

畢鐵林被煙嗆了一口,咳嗽聲裡都能聽清楚笑音兒,怕他嫂子奔他來,趕緊閃身裝作上廁所出了門。

“你?你這孩子?你!”

畢月斜睨劉雅芳,心話了,大過年的,你因爲楚亦鋒揍我也就揍了,還能因爲你弟弟也給我幾巴掌啊?

劉雅芳被氣的夠嗆,就像是跟她閨女較勁兒似的:

“你不用跟我倆犟嘴。你不是不去嗎?我多蒸幾鍋,都給你舅凍上,到時候讓他多拿點兒回去。”

畢月一臉滿不在乎:“娘,這事兒你不用通知我,你就是把咱家大缸都給他搬去也行啊!”

繼續怨念地想剛剛的話題:

照片鑲鏡框,衛生不太好。

上廁所不方便,夏天臭氣熏天,冬天凍屁股。

晚上睡覺全家一鋪炕,被窩挨被窩。

天天聽着她爹和她小叔的呼嚕聲入眠。

哎呦我的個天兒啊!(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九八章 說不完故事的中國年(二合一大章)

畢鐵林,畢小叔積極配合各種人登門。

他的熱情,好像一把火,燃燒了很多村裡人的心口窩,好煙好酒的伺候着。

劉雅芳那麼會細心過日子的,至今還捨不得自個兒頓頓吃肉,卻一鍋一鍋的蒸饅頭燉肉招待着,從早忙到晚。

畢月是真心搞不懂,到底是農村風俗年年如此啊?還是他們家現在在當散財童子啊?

這“大鍋飯”,不會持續一個正月吧?可要了命了,鬧哄哄的。

不懂就問,畢月扒着花生問畢成:

“大弟,我咋不記得咱家以前是咋過年的了呢?你跟姐說說唄?”

畢成自動給理解成畢月是在感慨過去,是在說其他的意思。

“呵呵,姐,你可別逗了,還整個忘了,我到死那天都能記得。那窮的啊!不信你問問狗蛋兒?他都能哭給你看。”

“你哪那麼多廢話?說說。”

“不說。說那幹啥。”

畢月將花生米扔炕蓆上,畢成撿起來扔嘴裡嚼吧。

一個扒完扔炕上,一個順手撿起就吃,倆人一人一件爹孃的破棉襖披在身上。

不披棉襖不行啊,土坯牆四處冷風,肩膀頭子冰冰涼,可屁股下的炕頭能燙死個人。

坐在那超過五分鐘就得挪一下地方,用劉雅芳原話就是:

“你倆就擱家捂吧!給我那塊炕蓆捂焦黃。等把你們屁股蛋燙熟了。”

人畢晟從到了家之後比誰都忙,那應酬是一個接一個,就是去後山瘋跑都能跑一腦門汗,在畢月眼裡,就跟缺心眼似的。

劉雅芳恨不得是攆倆大的出門轉轉,給狗蛋兒揪回來對着屁股給幾巴掌。

其實畢月不知道,她還嫌小弟缺心眼呢,她此時和畢成那形象,也傻的不行。

哪像村裡人誰逮誰誇的城裡大學生啥的,尤其是姐弟倆盤腿坐在炕頭一會兒吃東西一會兒擺撲克的,倒像倆弱智兒童,玩的還挺好。

“讓你說你就說,咱倆就當憶苦思甜了。你咋那麼軸?”

畢成回身看了眼畢鐵林,他小叔正站窗臺那起酒呢,又開一瓶,聽着滿屋子吆喝再喝點兒的大嗓門,嘆了口氣:

“姐,你說以前哪能這樣,簡直不敢想。現在雖說吵吵把火挺鬧人的,但最起碼熱鬧啊。

咱爺爺沒那時候,不也就擺那麼幾桌?大傢伙一年到頭就過年閒得慌。”

畢月皺了皺鼻子,含含糊糊小聲道:

“我是真不習慣。圖啥呢?勞民傷財的,你看咱娘從回來哪招消停了?再說自己家過日子,大門敞着,誰逮誰來,跟走城門似的。鬧哄哄不煩人嗎?”

畢成趕緊叫停,擺手制止道:

“姐,忍忍,就忍這十天半個月的,你可別惹呼爹孃,到時候你們又幹架,我幫誰不幫誰啊?

瞅我剛出院那天,爹看見你直嘆氣,嘆的我都喘不上來氣。

唉,以前咱家過年,能有點兒肥肉片子燉酸菜就好不錯了。

我記得去年飯桌上沒擺魚,娘在那嘟嘟囔囔說沒魚啥的,爹說,有沒有的,年年也沒啥剩餘,不圖那個吉利了,年節好過,日子難過。

說白了,現在這樣,是爲揚眉吐氣唄。

咱爹孃咱小叔啊,備不住都憋着那股勁呢,瞅小叔陪客那架勢,爹只要一句話,他都能撒錢擺流水席。

至於因爲啥啊,我倒是挺理解。

姐,你備不住不關注那些。

以前過年時,陪客吃飯去別人家啥的,親戚裡道的就一個三爺爺愛召喚咱爹,再一個就是跟爹挺好的王大爺,其他別人家吃飯的場合,他都去不了,也不敢去。

去誰家吃吃喝喝,那不都得還回去?得叫人來家?咱家哪有那條件。

咱家跟大山哥家比不了,人家是年年都這樣,我那時候去他家還挺羨慕呢。

你看趙大爺現在頓頓來咱家吧?跟咱家關係一直挺好的吧?

可換作以前,不用說以前,就是去年,哪能啊?

他忙。人家得陪村裡說話有分量的人喝酒啥的,跟那些人家走動,再一個估計也是怕咱家沒啥吃的招待,正月裡都不登門。”

畢月邊聽着,邊擡眼看大圓桌那面,聽到她爹大嗓門在那喊,都喝多了還喊話呢:

“老三,於老三,是你啊,是你給我從半山腰揹回來的,要沒你,我就得半夜被狼叼走。啥話也不說了,哥謝你,都擱酒裡頭呢!”

畢鐵林馬上站起身端酒杯:“於哥,我敬你。”

農村漢子貓腰站起,一臉質樸的笑容,兩手搓了搓褲子,不好意思道:

“你瞅瞅你瞅瞅,大老闆敬我。應該的,都擱一個屯住着,誰碰到了都能那樣。我、我……”二兩半酒杯,滿滿一杯,他居然一口乾了。

畢月現在頂煩心酸酸澀澀的感受,可這一刻,啞然了。

她爹這是在還以前的人情債,也是在一頓又一頓的招待中,尋找曾經丟掉的某些東西。

她決定以後無論誰來,她都熱情點兒,不再裝自閉症了。

剛想的通透,畢鐵剛一回頭正好瞅着他大兒子大閨女,僅剩的理智還知道畢成吃消炎藥不能喝酒,他喊道:

“大妮兒,來,給你這些叔叔大爺的,敬一杯!”

畢月傻呵呵地站在炕上愣了愣,看她小叔對她笑,她爹緊着對她招手的,準備聽話下炕敬一杯,正貓腰撅在那繫鞋帶呢,就聽到他爹大嗓門誇她道:

“俺家這大丫頭真是在城裡鍛煉出來了。大首都啊,鍛鍊人!跟她叔倆,可能吃辛苦了,一邊上學一邊忙活開飯店啥的。”

畢月聽的臉紅,本以爲畢鐵剛會繼續誇她什麼學習好啊啥的,那家長不都那麼誇嗎?都做好心理準備了,結果……

“三大爺,大丫頭不像以前不愛吱聲啥的。可出息了。前幾天擱京都,喝一斤來多白酒,我看第二天沒咋地!比她爹我強啊,讓她敬你一個!”

三爺爺感嘆道:“哎呀,那真是出息了!”

畢月臊的不行。

趙家屯夸人都這麼誇嗎?還是劉雅芳拯救了畢月。

劉雅芳拎個剷刀子打開屋裡門,臉色能看出來在強撐着笑容:

“三大爺,你們吃的咋樣?鹹了淡了的吱聲。菜用不用熱熱?嗯那,鍋裡還有呢,你們慢慢吃。”說完對畢月又一招手:

“大妮兒,你出來幫我燒火。”

畢月剛一露面,劉雅芳就用着氣息瞪着屋門罵道:

“你爹是不是虎?你說讓你一個丫頭片子喝啥喝?

啥話都往外說,還開飯店都嘮出來了,他告訴人家咱家趁多少錢得了唄!

竟胡咧咧。喝半斤貓尿,恨不得把家裡啥事兒都往外說!”

畢月跟沒聽着似的:“娘,燒大鍋啊?”

劉雅芳……看了眼外屋那一堆一塊,不是好氣道:

“燒啥大鍋燒大鍋?你就擱這呆着吧!”

畢月有點兒來氣了:“娘,咱講講道理好嗎?你看我爹,喝多了都知道誇我,我在你那,幹啥啥不對!”說完翻臉盆,準備舀熱水。

“你要幹哈?”

“洗頭髮。”

劉雅芳急頭白臉道:“你說你一天天的,就不能消停點兒?忙成這樣,你洗啥頭啊?”

畢月欲哭無淚:“不能洗澡還不能洗頭啊。明天三十,不得從頭再來?頭髮黏糊糊的,你們村兒過年不收拾收拾自己啊?”

心裡無奈至極,這回不給劉雅芳不搭理她的機會,也真想問問爲啥地位下降了,湊到劉雅芳面前探討道:

“娘,來,我採訪你一下。你到底是因爲啥啊?看我這麼不順眼。

你說以前我一個屁蹦不出個響,啥啥不出頭,悶吃悶吃的,還不能掙錢,就知道哭,你天天捧着哄着就怕我尋死。

現在我又能掙錢,又能獨擋一面的,比你還操心,事事想在先,你咋天天罵我吶?

跟我說話都不是好氣,咋的?我非得像以前似的,你就消停了唄?對我哪方面有意見,你說,我改!”

畢月越說越生氣,兩手叉腰,斜睨劉雅芳,說完又用胳膊肘推了推她孃的胳膊。

劉雅芳眼裡帶笑,表情嚴肅。

臉大勁兒的,還獨擋一面?擋住啥了?小體格吧。

“你當我圖你別的呢?你以前聽話,沒啥事兒坐我跟前兒呆着。再看現在呢?

哼,我說一句,你八句話跟着,要麼就跟沒聽見似的。主腰子那個正啊,我說啥你都跟我擰巴着幹。

再說了,不就沒讓你洗頭嗎?去去去,一邊兒去,願意洗上火牆那去洗去。”

陪着?然後聽你那些七年穀八年糠的磨嘰話?

畢月撓了下腦袋,低頭尋思:那還是算了。

劉雅芳倒樂了。終於有點兒小女孩兒樣了,要不然她都覺得生的是仨兒子。

她這閨女從回了屯子,其實也幹了不少活,劈木頭,抱柴火,給汽車加油,掃院子。

……

大年三十如期而至,感覺天剛矇矇亮,外面就傳來噼裡啪啦的鞭炮聲。

畢月趴在炕上懶得動,聽到她爹披着棉襖爬起,坐在炕沿上唏噓了聲“嘿呦”,樂了。

看來也喝的夠嗆,這是頓頓喝受不住了。

正要說點兒啥,旁邊兒被窩裡的狗蛋兒露出小腦袋:

“娘,壓歲錢!”

畢鐵剛對着狗蛋兒的屁股上去就是一巴掌:“睜眼你就要錢。”

在被窩裡收壓歲錢,那感受真是妙不可言。

畢月接過劉雅芳遞過來的紅包,嘖嘖道:“還挺講究,現用紅紙包的吧?”

劉雅芳挑眉自得道:“得那樣。早就準備好了。告訴你們啊,都揣好了。聽着沒?尤其你,狗蛋兒,你瞅你要嘚瑟丟了的!”

聽這話,好像給不老少似的。

結果,畢成拿出錢,失笑道:“娘,就十塊錢啊?我都多大了,給十塊。”

畢月尷尬地展示她的錢。

畢成嘖了一聲:“娘,給的少也就算了,你咋還偏心呢?我姐憑啥是二十?”

“因爲她手爪子大,敗家。”

畢月……

劉雅芳掏兜拿出一個最大的紅包,轉身對上廁所剛回來的畢鐵林:“給。”這是十張十塊的,真是破天荒的大紅包。

畢鐵林愣了一瞬:“嫂子,你這?”

畢鐵剛邊咳嗽着往外走,邊說道:

“你嫂子給你的就拿着。”

劉雅芳呵呵笑道:“就是。沒成家都是孩子。拿好壓兜!”

狗蛋兒穿着線衣線褲站在炕上歡呼,畢鐵林笑出了聲,搖了搖頭。

心裡明白,這是孩子們等着他那份呢。去裡面的炕櫃翻出黑色皮包,那包裡沒別的,除了鋼筆和記事本,剩下裝的全是錢。

大紅包一遞過去,畢月趕緊塞被窩裡,畢成趕緊拿着紅包下炕穿衣服,連打開都沒打開。

唯獨畢晟盤腿兒坐在那,打開了紅包,傻傻地看着滿手錢,還在那傻愣呢。

畢晟從來也沒見過二百塊錢啊,能不傻嗎?結果還沒反應過來呢,劉雅芳上前一把搶過。

“噯?娘!你要幹哈?我的!”

劉雅芳振振有詞道:“娘給你管着,等你長大了再給你。指定給你!”

劉雅芳糊弄畢晟,給她小兒子惹的哇哇亂叫,那也就算了,她又跟畢鐵林後面磨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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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天啊,鐵林啊,你說你……那包就那麼隨手扔,誰來了順手拿走可咋整。你快給我,我給你藏起來。”

操心不夠。不過大清早的,東北趙家屯的畢家就笑聲不斷。

相反,京都城的楚家,雖然能貼對聯啥的,倒顯得人氣不足。

楚鴻天攜夫人樑吟秋去了軍區,去觀看一年一度的大型演出。

老太太自個兒坐在沙發上,正扭頭一遍一遍地望向門口。

還好,楚慈沒讓她失望,大早上就過來了,身後還跟着張老爺子的勤務員,手裡大包小裹的。

“奶奶,你吃早飯了沒?一會兒我外公也過來。今兒跟咱一起過年。你快看,我在海邊兒撿的,送您。嘿嘿,等會兒我找根線,串上。”

楚老太太掏兜遞給楚慈壓兜錢:“過年不能動針線。”

楚慈嫌棄地一推,拿起蘋果咔嚓咬了一口:

“您啊,講究太多。人我外公就不管那些。奶,咱家都是*員,您別信那些。”

誰說啥都不聽的楚老太太,居然衝楚慈點了點頭,像是咋瞅也瞅不夠似的,盯着楚慈那張小臉,又把紅包遞了過去:

“給你就拿着。”

“奶,我不缺錢,你快自己留着吧。我哥過年也沒消息啊?”

楚老太太正要說啥,電話響了,楚慈吃蘋果的動作一頓,他早早就從外公家出來,就是爲了躲電話的。真希望這電話是他哥的。

劉嬸兒將話筒遞了過去,老太太就像是心裡有數似的,也沒問是誰,接起打招呼道:

“嗯,是我。”

海外來電:“娘,您身體還好嗎?過年好!”(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二九九章 過年好,你那裡呢(二合一大章)

楚老太太握電話的手一緊:“嗯,都好。”

“娘,我爸今年去您那過年,我哥他們拖帶個孩子,趕不回來,給您和大哥大嫂添麻煩了。

替我向大哥大嫂問好,小慈在那,尤其替我和我大嫂說聲……辛苦了。”

小兒媳跟她說話越來越客氣了。

也是,認命吧,兒子那條紐帶,沒了。

楚老太太點了點頭,微眯着渾濁的雙眸,看向掛在牆上的全家福,認真地瞧着她小兒子楚鴻遲一身軍裝的模樣。

一晃又是一年。

當年,小兒媳沒像其他軍嫂一樣立起來,也沒像她似的命硬心硬。

而是像個精神病,大半夜哭着鬧着對她喊:“鴻遲讓我送衣服,娘,他冷!”

她就知道小兒媳精神上要承受不住了,也就撒手放開她往遠了走。

據說有幾萬公里的路程,楚老太太不懂那到底是有多遠,就知道好好的一個家散了,一走就是好幾年,只剩下孤零零的小慈。

“不麻煩。靜安啊,你也挺好的吧?要吃飽飯,身體好。”

……

換成楚慈接電話時,老太太將話筒遞了又遞,仰着頭看着她小孫子等着,祈求一般地希望楚慈能跟小兒媳說上幾句,沒爸要有媽,小慈啊,沒有當媽的不疼孩子。

楚老太太心裡難過的不行。楚慈不接,她就一把年紀伸着胳膊遞着。

比起楚慈,她這個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母親並不可憐,陪了兒子好幾十年,只是苦了孩子。

鴻遲太忙,沒留給楚慈啥記憶。

楚慈在他奶奶懇求的目光中,接過了話筒,而電話那邊早已連聲問道:

“是小慈嗎?小慈?是媽媽啊,小慈。”

不足十四歲的少年,筆直地站在電話旁,望向窗外,抿脣不語。

張靜安一手握電話,一手抓緊脖頸處的項鍊,無語凝噎。

明明楚慈沒有任何迴應,可她就知道兒子一定在聽着,像是認錯一般,連聲輕哄楚慈道:

“媽媽明年一定回國。我申請了,這回真回去,守着你,只守着你。

我兒子都學英語了,一晃眼你都念初中了。

啊,你外公說你不會外語,沒關係,真的沒關係,兒子,不願意學就不學,等媽媽回去教。

你只要好好的,好好的。

小慈,你跟我說句話,就說一句,媽媽求你了。”

楚慈聽到他母親在那面哭出了聲,眼圈兒紅了,情緒激動到他壓抑自己卻控制不住嘴脣癟在了一起,最後受不住了,用着變聲期的公鴨嗓大喊道:

“你這樣很討厭你知不知道?要回來就直接回來,大年三十打電話哭哭啼啼,我外公我奶奶受不住,你能不能懂點兒事兒!”

張靜安哭聲一頓,擡起淚眼愣道:“啊,小慈,是你嗎?你跟媽媽說話了?”

楚慈用衣服袖子使勁蹭了把臉,懶得回答他母親的廢話,咔嚓一聲,掛了電話。再擡眼看向楚老太太時,眼圈兒裡的淚滴再次掉落,發火大喊道:

“你哭啥?!”

楚老太太表情很複雜。

兩腮是未乾的淚痕,眼裡滿是淚花兒,可嘴邊兒帶笑,瞅着她小孫子,闊別許久、聲音透亮回道:

“我哭咋地!”

她對新的一年終於有了期待,告訴自己:別看八十了,要好好活着,爭取活到九十八。

……

糖醋排骨、醬豬蹄、溜肉段、酸菜汆白肉、麻醬大拉皮、拔絲地瓜、皮凍蘸蒜醬、小雞燉蘑菇、豬肉燉粉條,紅燒三道鱗。

畢月跟個小丫鬟似的,一道又一道的菜往桌上端。

外屋廚房滿是開門關門的哈氣,院子裡飄雪,屋裡面卻四處亂竄菜香味兒。

劉雅芳頭上繫着個四方小花布包住頭髮,前大襟圍着藍布圍裙。

她從早忙到晚,就爲了準備這一桌子菜,累到像是直不起腰似的,但嘴邊兒一直帶笑地忙忙叨叨。

畢家的餐桌上擺着的這十道菜,寓意十全十美,看的畢晟驚歎。

畢晟也不腦袋疼屁股疼了,坐在炕上老老實實地盯着開飯。

那小子早上起來硬說自己感冒了,畢鐵剛邊罵他邊要給他找藥片,結果他抗議道:

“頭疼腦熱的吃啥藥啊?過年吃藥不好,吃點兒罐頭對付對付就行了。”

一連“對付着”吃了兩瓶黃桃罐頭,現在盯着菜又餓了。

畢月拿起筷子,發現她娘還不上桌,終於有點兒當女兒的細心勁兒了,下地穿鞋去請。

“娘,你能不能等吃完飯再收拾?一到上飯桌,你就擦這收拾那的,這毛病得改。你說大傢伙是等你還是不等你?快點兒,進屋吃飯啦。”

劉雅芳吸了吸鼻涕,開門關門的也給她凍的夠嗆:

“我這不是藉着鍋蓋熱乎好擦嘛。行啦,進屋吃飯,別老說我了。”

畢月那純粹就是好話不會好好說,她不是埋怨,她是心疼劉雅芳了。想幫忙幹活做飯,她娘還信不着她。

能不心疼嗎?真是處出感情了。

這段日子,劉雅芳用粗啦啦的手給她暖腳,還總是提前用棉襖壓在被子上,她都習慣後半夜炕涼了往劉雅芳的被窩裡鑽了。

就幾天時間啊,劉雅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

畢月仔細看了看她娘,坐車回來那罪遭的,本來就暈車的人,後備箱放油桶,滿車裡油味兒,她爹她小叔再關車窗抽菸,那還有個好?她娘那一路臉色都是蠟黃的。

等到了家,還沒咋歇歇呢,趕上她爹能往那一坐又吃又喝了,都是劉雅芳受累,一頓飯接一頓飯的。

“吃飯,吃完我收拾。不放心我做飯,還不放心我刷碗啊?你就跟畢成擺撲克玩吧。”

邊進屋邊想,八十年代也有八十年代的不好,那不好還挺明顯。

一個是交通不便,再一個最關鍵的就是男女不咋平等。

從回來到現在,她爹沒咋幹活,吵吵把火的跟一幫老爺們吃吃喝喝尋找話語權。

上聊京都就能聊到領導人的身上,簡直胡說八道,愣說領導人一天吃啥喝啥幹啥呢,就跟他們看見了似的。

下扯能扯到二里地外,誰誰誰是產糧大戶,對人家一個不認識的人,翹大拇指誇讚。

女人們都是默默在家準備這那的,瞅那樣,一個個還都挺習慣,毫無怨念。

畢家幾人端酒杯,只有畢成的杯子裡是糖水。

畢鐵林說:

“嫂子,辛苦了。”這些年,這些菜。

最淳樸的農村婦女劉雅芳,卻只一句話就啥都明白了,笑着點頭:

“鐵林啊,不辛苦,都過去了。我就知道,咱家的好日子真來了,瞅瞅咱家吃的,今年真是團圓了。”

畢鐵剛接話對他弟弟道:“鐵林,你也辛苦了。”

畢月搓了搓胳膊,至不至於?

明明都是粗人,咋今兒一個又一個的說話那麼酸呢?

她也端着酒杯,衝畢成的方向說道:“大弟,跟姐混,你不容易,辛苦了!”仰脖先乾爲敬。

白酒辣的畢月眼圈兒含淚,在劉雅芳罵她是小酒鬼隨她爹的聲音裡,笑看大家。

她沒想到,僅大半年的時間,她不止有一個跟她共同奮鬥的弟弟,她還有了一家人。

剛出獄的小叔,用賺的第一筆錢偷着留下的那個包,包像機器貓,裝着給她的大衣、鋼筆、書包。

狗蛋兒圍着她身前身後,看她躺在醫院裡,用小手攥住她。

爹孃對她的“又愛又恨”。

一幕一幕,好的壞的,她終於理解以前缺失的是什麼了。

一個人,無論身在哪裡,要有家人分享成功失敗,那叫歸屬感。

畢月拿起筷子夾菜,聽着她小叔回憶六十年代春節都咋過,聽到她爹孃下決心要去京都,她笑的眉眼彎彎,卻沒參與話題,而是想着:

一九八五年,她創收近十萬元。

新的一年,她要更上一步臺階。

楚亦鋒,我會更努力的,你呢?過年好啊!

……

“月月,過年好……”只穿件黑色跨欄背心的楚亦鋒,提筆寫完後,筆尖兒停頓在那。

近瞅遠瞅,他都更結實了。

肱二頭肌又粗又硬。

明明以前靠那張俊臉,就能在畢月面前混口飯,可他愣是在清雋的路線上跑遠了。

皮膚黑了糙了,一笑眼角有了皺紋,手掌也被磨的有了厚厚的粗繭。

楚亦鋒醞釀着情感,他打算給畢月寫一封聲情並茂的信。

得感情濃郁到啥程度呢?

嗯,讓畢月沒事兒就掏出來看看。看見信,就猶如他站在她面前一樣,想的不行,想到流淚。

一想到畢月會那樣,完了,畢月收到信能啥樣還尚不可知呢,楚亦鋒先瞬間悵然了。

他滿眼柔情,在情感最濃烈時落筆寫道:“月月,我真的好想你。”……

門被人踹開,門外小夥子喊道:“楚隊,過年好啊!”

X!楚亦鋒呼出一口氣,又被打擾了,寫封信這個不容易,這是第二十幾次了吧?

還不能甩臉子,只能回眸點頭道:

“喔,你也過年好。”

轉回身重新醞釀,醞釀了幾十秒,又寫道:“爲我留起長髮吧,待你長髮及腰……”

“楚隊,過年好啊!”

楚亦鋒連連點頭:“嗯嗯,過年好。那個誰?你給我把門開着吧。”再低頭時刷刷刷寫道:

“月月,我要在新的一年裡,更加刻苦訓練,努力升職,這樣就能有獨立辦公室!”

王大牛端着洗臉盆風風火火走了進來:“營長,馬上要吃年夜飯了,洗把臉吧,你能不能注意點兒形象?”

可見,曾經帥氣的楚亦鋒,現在被特種大隊禍禍的,連王大牛都嫌棄了。

楚亦鋒無語望棚頂,急於想抒發的情感,爲啥總被人打斷!

而他並不知道,在他這屬於困擾的好人緣,其實在有個人的眼裡,卻看着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軍輝大掌裡還抓拿着一瓶罐頭,他站在走廊裡,一時說不清的感受,唯一能確定的是,那感受中並不單單是嫉妒。

身後跟他關係很好的“小跟班”狀似無意說道:

“中隊長,楚副隊真是……咱中隊那些人也是,明明你是頭,爲嘛要叫副隊爲楚隊?這不就是故意的嗎?楚副隊也不糾正,叫他就答應。”

軍輝寒着一張臉:“你閉嘴!”

“我就是看不慣。中隊長,我覺得楚副隊就是故意的,明知道你和一中隊那個陸擎蒼不對付,他還走的很近。真是好人緣啊!”

軍輝轉身離開,沒說一句話,也沒了心思跟楚亦鋒分享罐頭。

他靠在牆邊兒,仰頭看月亮抽菸,想着剛纔那人的話。

軍輝確實挺想不開。

以前,楚哥那是跟他好的能穿一條褲子的,他們大院那些人,有一個提出誰不講究少搭理誰,其他人馬上都跟上。

現在呢?

到底是楚哥變了,還是他太單純了。

大過年的,碰見他的隊員纔跟他問句好,卻一個又一個的主動上門跟楚哥拜年。

軍輝使勁吸了口煙。

也是,楚哥那腿現在不是拖累了,呵呵,各方面成績都開始趕超他了,他這是不服衆了?

尤其還比他職位高半截,卻作副手,怎能甘心?

軍輝喃喃自語道:“不愧是從大辦公室出來的,擺弄人的地方。不像我啊,一直呆在基層,就是比我會做人。”

軍輝眼神複雜地看着黑乎乎的訓練場,這一刻,心亂遭遭的。有一種嫉妒,正在吞噬着他的判斷。

他擰眉想着:以前他傻子一個,可以後不會了。就當他是才認清楚亦鋒那個人。

至於三中隊的那些手下們,更是特麼傻子!

軍輝就納悶了,一個人,跟誰都好,那代表什麼?代表跟誰也都不好。不會掏心,都處在君子之交!

轉身離開前,他向楚亦鋒宿舍的方向望去:“楚哥,以後你就是我的副中隊,職位、女人,我不會再揣着明白裝糊塗的對你謙讓了!”

軍輝或許是忘記了,在他帶隊領跑時,是楚亦鋒在隊伍後面救贖了“落後兵”,也因爲如此,楚亦鋒很多方面趕超了陸擎蒼和他,綜合成績卻是吊車尾。

軍輝也或許是沒忘,是在給自己找個心安理得的藉口,只爲男人對事業野心的掌控欲。

……

楚亦鋒肩膀上搭着條毛巾,看了看手錶,又盯着書信琢磨着,這回不是在醞釀感情,而是在想要不要寫點兒實際的。

他第一次過捉襟見肘的日子。出發前,光尋思用不着啥錢,也就沒揣幾個。

結果在弟兄們沒發津貼的時候,一個個訓練太苦,他全買菸了,又借給別人一些。兜裡沒剩兩個了。

楚亦鋒雙手搓了搓臉,要不然算了吧,怪丟人的。(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百章 你那是信嗎?是撒嬌(二合一大章)

等一身軍裝的楚亦鋒下到一樓,身後已經跟着五六個人了,就連沉悶且自傲的陸擎蒼,都帶着副手喬延在樓下抽顆煙等着。

他們打算一起去大食堂吃年夜飯。

楚亦鋒跟誰都點點頭,跟誰都能說上幾句。

沒有軍輝羨慕嫉妒恨想的那種故意拉攏討好之類的,楚亦鋒是誰?他有他的驕傲,無須跪舔任何人。

就是現在在楚亦鋒的心裡,他有點兒啥內部消息,一準兒也會第一時間告訴軍輝,而不是陸擎蒼和喬延。

從來沒想過,他這樣坦蕩蕩會招人嫌。

在他心中,軍輝那是發小,打小光腚娃娃。誰不瞭解誰啊?怎麼可能誤會?

要說他人緣爲何能這麼好?好到刺頭兵服他,普通戰士也願意跟他嘮點兒家常,真不是故意的,還得說是楚鴻天的功勞。

楚亦鋒的生長環境,包括大學畢業後去了大軍區,他面前的軍長模板太多了。

他的直屬領導葉伯煊是高傲中的戰鬥機,帶過野戰團,吃喝拉撒和戰士們在一起。可即便和戰士們近距離接觸,葉伯煊也屬於那種讓人仰望有距離感的長官。

總覺得自己包括家裡有啥難事兒了,不會去跟他說,葉伯煊給人印象是非常不好說話。

而大院兒裡其他的叔叔伯伯,有一板一眼的,有儒將出身會溝通的,更是各不相一。

唯獨楚鴻天的方式,楚亦鋒確實打心眼裡佩服,也是敬重父親的主要原因。

即便他親爹平日裡大大咧咧,說話也沒個水準。

楚鴻天是名糙漢,沒啥文化,指揮打仗時,都屬於在地圖上不能多寫字怕露怯,只能劃圈兒的那種程度。後來去軍校學習,還挺認學,不懂就問,給老師愁的,頭髮差點兒全部揪掉。

但楚鴻天能有今天,得說他絕對有自己與衆不同的魅力。

不提楚鴻天的軍功,單以楚亦鋒的角度看,那就是:

該以暴制暴時,強制手段必須壓到底。弄到你服了爲止。

平日裡,要灑脫大氣,部隊這種地方,少些彎彎繞繞,要靠能力取勝。這樣你才能做到上得去戰場,也能回得來。

但人這一生啊,人生觀和信仰都能各不相同,啥人碰不上?

他父親的態度就很乾脆利落了。

誰要是敢背後給楚鴻天捅刀子,沒有什麼時間長了會釋然的說法,而是到死都不能原諒。

要是碰到愛動腦筋背後搞小動作那一套的,他父親也能奉陪,不是看不懂,而是懶得理。

碰到那類人,楚鴻天會拍着桌子大喝:“混球,少特麼在老子面前扯那一套!”然後四處鑽營,彎得下去腰,不清高,目標只爲對下絆子的人,下狠手收拾。

其實不單是這一點,父親是什麼?更多的時候是榜樣,尤其對於男孩來講。

楚鴻天從不說他的爲人處世,但楚亦鋒卻看的通透。

這也就造成了楚亦鋒生活裡,和社會上所謂的朋友相處有距離感,跟葉伯煊有異曲同工之妙。

但在部隊,他將他爹楚鴻天常常說的那句“人情味兒”放在心裡。

楚亦鋒認爲:他父親活出了真性情,活的很純粹,結局也挺好,動亂的年代,都沒被人絆倒,只因光明磊落。

同時人情味兒也真做到了,什麼犧牲的通信員,什麼哪個特困兵戰死了,那些家人現在過的怎麼樣,他父親還時不時的會問一問參謀。

那是個大老粗啊,那還是時間排滿的高級將領。

能時不常的想起這些,估計他父親想的簡單,就是對掛心的人惦記了。

卻不得不說,讓活着的、在身邊的那些人,心暖且更死心塌地……

以上種種,楚亦鋒秉持着他父親的優良傳統,也就造就了他身邊從不缺夥伴。如同樣優秀的陸擎蒼,手下最普通的士兵也罷,都不揹着他說話。

楚亦鋒走進大食堂,一巴掌拍在先到的軍輝肩膀上:

“大食堂吃餃子,那能啥味兒?不會用餵豬的野菜包的餃子吧?”

軍輝皮笑肉不笑地聳了聳肩,沒吱聲。

楚亦鋒一點兒沒發現軍輝態度不一樣了,還在那建議道:

“輝子,走,去我那桌,喬延也在那呢,咱哥幾個喝兩杯。”

軍輝回眸:“楚哥,你酒量不行你不知道嗎?我可是一斤打底兒,給你喝多扔那丟臉。”說到這一頓,覺得口氣太生硬了,又找補了句:

“不過去了,我怕你那桌餃子不夠分。”

說完,軍輝端起啤酒杯,仰脖幹了,那副樣子就跟拿啤酒當茶水喝似的,看的楚亦鋒挺佩服,點點頭走了。

而軍輝在楚亦鋒離開後,心裡冷哼了一聲。

要不是覺得當面糾正楚亦鋒叫他中隊長會顯得很幼稚,他真想發火。

憋悶,一杯又一杯的冰涼啤酒下肚,餃子還沒上桌,軍輝已然情緒不好導致喝的有點兒後反勁。

勸着自己,他和楚哥都長大了,不再是光腚娃娃翻臉打一架就和好的時候了,不可以藉着酒勁找楚哥談話。

又忽然反應過來了,恨自己明明想衝過去和楚亦鋒幹架,居然心裡還叫着楚哥。

而被碎碎唸的楚亦鋒,此刻正和喬延小聲私語,猜測着大隊長雷明,爲了請大家吃好喝好,那點兒津貼夠不夠。

雷明、王偉現身大食堂,剛一走進門口,雷明就笑着喊道:

“同志們,過年好啊!今天我保證沒有緊急集合號,你們放量吃,放量喝,超量的,我和政委自掏腰包,管夠!”

雷明在一片叫好聲中擺擺手,滿臉笑容,不像平日裡的黑煞神模樣了,不過那笑容怎麼瞧怎麼不像好人,他遙遙一指道:

“我特意去附近縣裡的藝術團借的,你們誰會吹拉彈唱的,積極點兒,要熱鬧起來嘛!咱這新成立的,沒有文藝兵過來,沒有大姑娘唱,咱自個兒來!好了,不廢話了。政委,你那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王偉笑眯眯喊道:“上餃子,開動!”

白菜豬肉餡的餃子,楚亦鋒也不管燙不燙嘴了,趕緊往嘴裡塞,嘴裡含着餃子端盆往後躲着,含含糊糊道:

“讓我吃幾口的,吃完再喝,一定不差事兒。”看起來有點兒慫,不是怕喝多,是真有病,胃炎。

楚亦鋒將來高升那天,要是不把王大牛帶走,都對不起王大牛那個僞勤務員。

王大牛一連幾筷頭扎餃子放飯碗裡,跟楚亦鋒嘰嘰咕咕道:

“我給你晾涼了。營長,吃慢點兒沒事兒,我給你搶餃子。你等着,我去給你唱首歌。”

有人看小個子王大牛上臺了,亂逗:“王大牛,唱二小放牛郎啊?”

特種大隊最小年齡的王大牛笑嘻嘻道:“也行啊。”

楚亦鋒吃餃子的動作一頓。

還挺美,他可是知道大牛那小子是跑掉歌王。洗澡時那個愛唱啊,每次他都落荒而逃。

你說一般人跑調挨說一次兩次的,那再唱都挺自覺怵得慌。王大牛呢,完全意識不到。

“牛兒還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卻不知哪兒去了……”

楚亦鋒聽的牙疼。

不過藉着滋滋啦啦的二胡聲,大食堂真正熱鬧了起來。

此起彼伏的吆喝聲,喝差不多了,訴衷腸謝謝誰幫過自己啥的,還有認老鄉的。

別看都是一羣糙漢子,但那幾樣樂器一直沒消停,誰逮誰上來捅咕兩下,有唱的,有瞎胡鬧撥拉兩下的。

楚亦鋒嚷着他不會唱歌,卻被喬延出賣了。

喬延爆猛料時還賊笑兩聲,和陸擎蒼竊竊私語大學時代的楚亦鋒。

說楚隊長情感經歷那個雜啊,大學時代收過好幾封學妹給的詩歌信件,那人選都不重樣,那時候楚隊長看完在宿舍還挺感慨的唱了幾句啥的。

陸擎蒼被煙嗆的咳嗽了一聲,沉穩問道:“我只想知道他一一回信對詩歌啦?不重樣回信?他肚子裡挺有貨啊。”

這給楚亦鋒臊的,趕緊站起身。

沒招了,楚亦鋒頂着一張喝紅的俊臉上了臺。施展了一下他還流鼻涕年齡時學過的兩指琴。

他自己也沒想到,唱着唱着,真入了心,都不用醞釀感情了,只想奔回宿舍給畢月寫信。

低沉的聲音響徹大食堂:

“軍港的夜啊靜悄悄;

海浪把戰艦輕輕地搖;

年輕的水兵頭枕着波濤,睡夢中露出幸福的微笑;

海風你輕輕地吹……”

畢月,我這有大海,比你那氣溫高,你那還穿着棉襖吧?

……

“哎呀媽呀?大耗子!”劉雅芳站在倉房裡,被耗子嚇的驚叫了一嗓子。

農村婦女那嗓門亮啊,畢月還在跟她姑畢金枝小聲私語呢,聽到驚叫、表情一變。

屋裡正吵吵把火吃飯的衆人,聲音一頓。

真是一刻沒耽誤,畢月可比其他人反應快,帶小跑衝了出去,順手抄起門口搓雪的大鐵鍬:“哪呢哪呢?”

大門口郵遞人員喊道:“誰是畢月?是畢家吧?收信!”

劉雅芳站在院子里正表情豐富對着畢月比劃,想說那耗子長的才大呢,都要成精了,一轉身就看到了信差。

她比畢月快了一步,上前一邊打招呼一邊接過了信,還沒看明白這是誰給郵的,咋還有信呢?正拿着信顛來覆去的研究納悶能寫信的都擱屋裡喝酒呢,畢月一把搶過。

劉雅芳愣道:“誰?”

畢月把鐵鍬遞了過去:“你去打耗子吧。”

……

也沒個獨立空間看信啊,滿屋裡都是人,尤其一過完年,畢金枝帶着全家常住沙家浜了。

晚上睡覺都得擠一擠,這還不算啥。

畢月覺得一個表妹付娟能頂八個人招人膈應。十來歲了,動不動就哭。

還好,今兒村支部扭秧歌,付娟和狗蛋兒去看熱鬧了。所以她纔有功夫和姑姑嘮會磕。

畢月將信揣到褲兜裡,和拎鍬站在一邊的劉雅芳大眼瞪小眼,娘倆雙雙杵在院子裡,板起小臉問她娘:

“不打耗子啦?你盯着我幹啥?”

劉雅芳卡巴了下眼睛,小聲打聽道:“小楚的吧?他咋把信郵這來了?”

這問題,畢月咋回答?

能說楚亦鋒不是傻子,人家聰明着呢。郵京都人不在,給誰看吶?備不住憋着勁兒等過年郵呢?

畢月嘆氣:“娘,你該幹啥幹啥去。別跟審犯人似的行嗎?”不強調,瞅劉雅芳那樣,她能走一步跟一步。

劉雅芳想說給她念念,她要把關,可發現畢月臉色不咋好看了,她也不吱聲,繼續瞅着,希望她閨女能自動自覺趕緊跟楚亦鋒拉倒。還私通信件?不行知不知道?

畢月橫了劉雅芳一眼,轉身就走,在劉雅芳站在大門口扯脖子問她“你要幹啥去”的聲音裡,掛擋,開車就跑了。

心跳有點兒快,畢月展信看到楚亦鋒的字跡,內心控制不住激動。

隨着那幾頁紙,畢月像是看電影一般在快進鏡頭,好像看到了楚亦鋒在特種大隊經歷的一幕一幕。

只是第一張紙,有點兒磨嘰,半篇都是吃飯的事兒。

“……月月,本來想跟你吹吹牛,讓你覺得哥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結果發現,寫着寫着就想跟你說實話。

只想告訴你,不會告訴我媽,你有沒有覺得你在我心裡與衆不同?

嗯,你要這樣想,不要像我那些手下覺得我很娘氣啥的,

我娘不娘?你最有發言權。

那搶飯吃飯到我這,確實困擾了一段日子。

愣是添了新毛病,胃炎。

一宿一宿,記不清到底是多少個夜晚了,腿疼疼的我腦門冒冷汗。

我以前只要訓練就興奮,可有一陣我是真怵得慌。

在規定的時間裡穿着衣服和靴子下海游泳,你們一睜眼一閉眼的功夫,我們要遊百米以上。

真苦啊,最初我老不合格,天天吃窩窩頭。

拳頭那麼大的窩窩頭,扔出去能給人腦袋削個包,那窩窩頭是什麼做的呢,還有菜,你絕對想不到是豬食……”

畢月用手背擦了擦眼淚,淚中帶笑,吐槽道:

大少爺啊,真苦啊是在感嘆苦在吃飯上?

楚亦鋒,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倒是說說腿好沒好?胃炎嚴不嚴重啊?在窩窩頭上饒了半天。

“……那時候說實話,挺想家,挺想給你打電話,可別人都扛住了,我就給自己打氣。

後來事實證明,你哥我,那真是條好漢。

你要認真看,我給你娓娓道來,我再沒吃過窩窩頭!”(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百零一章 感情有了憧憬和變化(一更)

畢月手中握着那些輕飄飄的紙張,望向車窗外,看着後山包,她想象着信中那些她不可能會看到的片段。

一羣軍齡要在兩年以上的士兵,三十四歲以下的優秀軍官,他們帶着一身驕傲去參選,卻最終只留下百分之十的參選人員。

楚亦鋒說,他差點兒第一批就被刷掉,因爲他的腿,也因爲胃炎,放不開。

總之很惜命,總怕哪個零件使壞了,無法對自己交代。

他說爲什麼非要留在那,答案在負荷量超重的訓練中,已經尚不可知了。

就知道和同樣優秀的人競選,優中選中,總有一口氣提着。

你追我趕,誰也不想承認自己是弱的那個,誰也不想在那樣的氛圍中轉身離開。

刺激他咬牙忍着的是……

“營長?咋的了?趕緊進去搶飯啦!”

楚亦鋒腳步一頓。

他站在大食堂的門口,看着擺在門口的大圓桌被撤掉,抿了抿乾裂的脣。

大隊長雷明真狠,真就沒等到半年後考覈,一個月內送走十五個人。

楚亦鋒大口大口囫圇個往下嚥乾巴巴的窩窩頭,無論身邊的王大牛說啥逗樂的事兒,他都是始終保持沉默。

他無法想象自己被大隊長送走,轉身上火車的那個瞬間。

更不希望將來等他老了,回憶最好的青春年華,滿滿都是憾事。他想,他會無法面對自己。

所以那天下午,楚亦鋒忘記了自己的韌帶,心裡也拋掉了時刻提醒自己有傷的想法,他知道留給他的機會不多了。

軍輝和陸擎蒼用時24秒完成奔跑、躲閃、跳躍障礙,而楚亦鋒讓全大隊人震驚了,極限挑戰只用時19秒。

他完成後,漲紅着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彎下腰喘着粗氣,擡眼看向鴉雀無聲的隊伍。

包括雷明在內的人都愣了一瞬,雷明再次喝令報告一次秒數後,率先帶頭鼓掌。

那一刻,迎接楚亦鋒的有不可思議的眼神,有興奮的口哨聲,更有很多戰士們發自肺腑的佩服叫喊聲。

然而他卻在這些聲音中仍舊彎着腰,悄悄地摸了下小腿,發現沒折,還好好的。他這纔再次擡眼看向大家樂了。

楚亦鋒和畢月說,那一刻他笑着笑着激動的不行,心裡也高興極了。

只因爲他之前心裡就清楚,這一次爆發後,要麼就如流星般一閃而過,被橫着運回京都,腿骨廢了面臨轉業危機,要麼就是什麼也不懼了,留下是定死的事兒了。

從那天開始,他說他膽子放開了,先是追趕其他人的成績。

事實證明,任何一個人都不好趕超,比如在一次射擊中,他本以爲這次他的成績會取得第一,還對陸擎蒼挑釁了,最終卻只打了個平手。

沒辦法,他說自己一直是標榜靠天賦取勝的人,居然半夜累攤跑進訓練場苦練。

一直堅持練習到,有一天他比賽完摘下鏡子,正在低頭擦槍時,對面揮動紅旗告訴他的阻擊成績高於陸擎蒼。

再後來各方面測試,他扶搖而上,直至頂端。楚亦鋒說:他特別喜歡這種挑戰自己的較量,他感覺來對了地方。

畢月看到這,笑的比誰都驕傲,喃喃自語道:幼稚。

什麼一口氣,什麼榮譽,那些都是浮雲罷了,什麼也抵不上廢了自己。

信的最後一張紙,真就猶如後世電影中的快鏡頭。

或許是楚亦鋒真有才華,畢月居然能看出了楚亦鋒能當電影導演的藝術氣息。

也或許是她認爲她的男人就是不差,就是覺得楚亦鋒棒棒噠,連寫個信都與其他人不同。

那張信紙話不多,畫面感卻十足。

他講述:

他和王大牛坐在小食堂裡吃麪條,吃包子,吃饅頭,吃大米飯,吃雞蛋。

伴隨着他們一頓又一頓的午餐晚餐,他們始終如一的坐在原位吃着各種東西。

然而除了不變的是他們倆,其他都變了。

桌子越撤越多,身邊那些剛剛能侃幾句的隊友,那些抽他萬寶路的傢伙們,也不知哪年年月會再見了。

由原來小食堂爆滿,一桌十二人吃飯,到後來八個人坐一桌也沒事兒。

由原來一到中午,全是喧鬧聲,再到後來大家降低音量小聲嘟囔,怕有迴音傳到大隊長的耳朵裡。

每一餐,楚亦鋒都會問王大牛:“你怎麼吃什麼都香?吃啥都狼吞虎嚥?”

王大牛用筷子捲起一坨麪條,用一根筷子紮起仨包子,吃的東西不同,回答的卻很一致:

“我哪知道還有沒有下一頓。”

他說,他感同身受每一個成績瀕危要離開的戰士,所以會在訓練中,只要那一科他的成績不錯,就會自覺地跑在最後,帶着那些人一起前行,幫他們背槍,喊着號子鼓勵人。

王大牛在他的幫助下是一個,傲氣的蘇桐城是一個。

離開的,留下的,他盡最大的可能幫助他人。

從楚亦鋒飛揚的字跡裡,畢月甚至看到了他洋洋自得的帥氣面龐。

畢月又認真地看了下回信地址,看了遍帶兩個大嘆號讓郵點兒肉罐頭、郵幾條萬寶路煙,最後指尖輕掃最後那句:

“此致:

敬最可愛的畢月同志。

楚亦鋒。”

時間過的真快啊,一晃走了幾個月了吧?

畢月拉手剎、踩油門,轉動方向盤,心情萬般複雜,大多數的情緒是又心疼又甜蜜。

嘴邊兒抑制不住笑容,可心裡罵道:

嬌氣,一個大老爺們,還要肉罐頭!

還抽菸得抽萬寶路!你咋不管我要指定品牌中華呢?我給你郵點兒中華2B鉛筆氣你。

掙的不多,檔次還下不來了。

你這樣,你那點兒津貼就能秋冬剩點兒買大白菜錢的,一般人真養不起。

……

畢月揣好了信件,食指上搖着車鑰匙環扣,打開廚房門。

劉雅芳嗖地回頭,看見畢月也不說個話,用着悠悠地眼神側眸看她閨女。

畢月……

“你打死耗子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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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二更稍晚一些。哈爾濱進入真正的凍手凍腳還沒供暖的階段。等我吃口熱乎飯就寫。

昨日抱歉,家中停電。據報紙上講,是很多地方停電停水,桃子在黑暗中特意下樓,樓上連信號都沒有,用僅剩的百分之二的電量特向V羣書友彙報,趕不出更新了,今天看到三月姐通知你們,你們還沒鬧事還給安慰,甚感欣慰。不過停電停水有一點好,點蠟吃飯,那滋味兒……你們可以試試,好銷魂……

另外,強推好友鹹客最新力作《活色醫香》,美貌與醫術兼具,才智與謀略共存的女主,不可錯過喔!(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百零二章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二更)

劉雅芳沒回答。

心裡嘆氣,真是女生外嚮,你瞅瞅她閨女那張臉?

就收封信,還沒見到真人呢,滿臉冒光,瞎子都能看出來心情挺好。

唉!

要她說啊,小楚那孩子也確實是不賴。

軍人,正兒八經的好班,還是個大幹部。

大高個,濃眉笑眼的,還長的挺白,多俊的一個小夥。說話辦事啥的,沒挑。心腸還好,還惦記領孩兒他爹去看腿。哪個姑爺能一見面就做到那些?

她不要那麼個姑爺,說心裡話,她自己都覺得白瞎了。怪可惜了(liao)的。

可?他攤上那麼個姐姐。

要是沒姐姐就好了,哪怕小叔子呢,哪怕家裡條件不好呢,那她都認,認她家多花錢給買房子啥的,只爲小楚那麼個人品。

劉雅芳在那側眸悠悠地“凝望”畢月,畢月又不傻,一猜就知道她娘擱那自個兒瞎尋思呢。

真是娘倆對瞅都挺爲彼此發愁的。

“娘,你那大鍋不打開蓋子啊?呼呼冒熱氣啦。”

劉雅芳心不在焉,打開鍋蓋,畢月急道:“上手直接抓粘豆包啊?燙到呢?你尋思啥呢?”

推開劉雅芳,畢月拿起剷刀子往起鏟,劉雅芳擡眼皮瞅她閨女那張被熱氣薰的透粉的小臉,講條件道:

“可不就是瞎尋思?妮兒啊,你要怕娘燙着,你能不能給娘說說信都說啥,你能不能聽我的,別瞎聯……”

劉雅芳還沒說完,畢月嗖地回頭橫了她一眼,小薄嘴脣裡斬釘截鐵吐出倆字:“不能。”

“你就這麼對我吧,啊,大妮兒,你就這麼跟我說話吧!”

畢月一看她娘那樣,這是又開啓胡攪蠻纏模式了,懶得搭理,把剷刀子往蓋簾子上一扔:“我看你能不能燙着。”轉身回屋了。

一開屋門,那屋裡嘈亂的啊,說話聲,喝酒聲,男人女人都大嗓門,包括她姑和大山娘葛玉鳳,倆人就跟不大聲說話怕對方聽不着似的。

可在滿屋子冒藍煙中,她愣是聽到表妹付娟質問小叔道:

“你爲啥給狗蛋兒買新衣裳,你偏心眼,我的呢?!”

畢鐵林一邊彎腰把空瓶子往窗臺上放,一邊也沒解釋那衣裳不是他買的,只順嘴好脾氣回道:

“等下回的,這回趕時間,下回老舅指定想着。”

畢月瞅了眼坐在炕裡面真跟姑奶奶回孃家的畢金枝,又瞅了眼坐在大桌那喝的滿臉通紅的姑夫,付娟那句話就跟戳了她肺管子了似的,一把扯過付娟就往院子裡走。

“噯?你放開我,你誰啊你!”付娟想上嘴咬畢月的胳膊,畢月立起眼睛瞪了過去,用着付娟才能聽到的警告聲:

“你咬一個試試?我扒了你的皮!”個小犢子,要不是怕人多丟臉,直接不廢話,笤帚疙瘩抽過去。

這功夫了,畢金枝倒看見了,疑惑地看向畢鐵林,畢鐵林搖了搖頭。人且(客)多多的,沒說啥。

自打過了初二,畢鐵林也挺煩。

他姐和他姐夫來,他舉雙手歡迎,可這個外甥女啊,真是不懂事兒。

你說誰家十歲出頭的大丫頭了,能不管啥場合說哭就哭啊?就甭管別的,一個女孩子也得要臉吧?

一會兒因爲好菜沒擺她面前了,擺在狗蛋兒那了,她就能問她大舅媽是不是故意的。整的他嫂子被臊的滿臉通紅,他姐在飯桌上,邊吃飯邊罵孩子。

那吃飯罵孩子,誰還能吃好?

一會兒又因爲給她媽買衣服了,都沒人記着她,想起來就哭,今兒剛那一出,指定是出去看扭秧歌相中誰穿的啥了,又想起來了。

還搶狗蛋兒書包鋼筆,搶完了,她還能告狀。愣說狗蛋給她的都是破東西,早在她來之前藏完了啥的。瞅那樣,他姐夫還笑了笑,就跟認可孩子說的似的。

那孩子不懂事到:一盆的凍梨凍柿子,家裡有的是,她就能咬尖兒到得她負責分,把大的都給自己裝着,畫條三八線,小的給別人。

畢鐵林眼瞅着那外甥女不懂事啊,還不能深說。

他要一說,他姐不是罵就是揍,他姐夫就得更不是心思,就付娟那麼個作法,他姐夫還能勸他姐別罵孩子,整了句:

“咱家娟就夠聽話的了,你少惹呼她!”

畢鐵林認爲,他姐太能打孩子,他姐夫太慣着孩子,弄的外甥女脾氣越來越邪性,再沒個厲害人管管,那真就快要養廢了。

所以畢月使勁捏住付娟的手腕子,畢鐵林裝沒看到。

他期待畢月以邪制邪,能有個人壓制住,給管管。

畢金枝對於畢月不是好氣扯她閨女出門,根本就沒當回事兒。

看見她弟弟搖頭,直接甩腦後,繼續和葛玉鳳打聽道:

“大山那孩子現在有沒有對象呢?”

“有啥對象啊?呵呵,我現在也不着急。指定不能擱咱這附近劃拉啦,怎麼的也得找個城裡人。你說她姑,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倒是付國坐那喝酒,還不忘扯脖子透過窗戶望了幾眼院子。

但東北平房那窗戶,到了冬天都得用木頭框釘上塑料布,爲的是保溫。一冬天塑料布也沒擦過,看外面看不咋清楚。

畢月一出了屋,門口只站着不知咋回事的劉雅芳。

畢月擠咕了下眼睛,劉雅芳立刻會意,趕緊關好外屋門。

畢月轉回身就用食指直接點在付娟的腦門上,一手插腰一手點,臉上滿是怒色:

“付娟,你多大了,你是不是跟我倆賽臉!你老舅該你欠你的?我看你不是歲數大小的事兒了,你長八十也那味兒。你就是天生的五行缺揍!”

付娟揚着腦袋,高高吊起的小辮子隨着她犟嘴直晃悠:

“你敢?!我看你敢揍我……”

可惜,她話還沒說完,畢月上去一手緊鎖住她的脖子,同時按住付娟要揮舞的胳膊,一手直接捂住她的嘴,半脫半拽着往院門走,用塞的方式,將表妹塞進了車裡。

“你看我敢不敢?!

你別給我亂擰這擰那,你瞎開車門子,車不聽我使喚,它自個兒跑了,咱倆都得死,不信你就試試!”

畢月睜眼說瞎話,嚇唬着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關上駕駛座車門子,她邊啓動車邊罵道:

“付娟,你最好老實給我坐那,你要敢再喊再嘰嘰歪歪的,我大嘴巴子抽死你。”

一看付娟還不服不忿呢,畢月恐嚇道:

“來,把你要喊的說出來,咱倆現在就試試敢不敢抽你!我抽死你我!”(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百零三章 爲啥生氣(大章)

“你?!”付娟滿眼冒火。要說全家,她現在最膈應表姐。

畢月也側眸看過去,那眼裡就跟有刀子似的。

爲何如此生氣?不缺吃不差喝,就是付娟經常在她眼前欺負狗蛋兒,她也裝看不見。

畢月覺得吧,倆人差不多歲數,男孩子讓讓就讓讓了。用她孃的原話就是:忍忍就得了。

她氣大發了是因爲這孩子差點傷害到狗蛋兒,她還親眼所見。

“我咋的?我打你咋的?我告訴你,你爸媽眼瞅着!

還能對我還手啊?打你也是白打,你特麼就是欠揍!

我問你,你是不是拿竄天猴往狗蛋兒新羽絨服上扔了?是不是故意的?!

別以爲大人們不知道,我就不知道。

你扔過去就沒尋思尋思?那都纖維的,着火了呢?燒着呢?衣服壞了不要緊,人出事呢?誰教你的?

一個小孩崽子,心眼子黑透嗆了。爲了你那點兒嫉妒心,你特麼背後使壞你!”

付娟傻住了。畢月咋知道的?連狗蛋兒都不知道啊?她那時候扔過去,狗蛋兒正好跑走,還給她氣的不行。

咋知道的?

要不說啥事都趕巧呢。

畢晟沒戴棉手悶子,畢月正好一屁股坐在那手套上。

知道男孩子愛打個雪仗啥的,她操心啊,溜溜達達倆手插褲兜,腋下夾着棉手套終於出了家門,去大隊部那尋思找完狗蛋,正好完事兒去趙大山家嘮嘮飯店的事兒。恰巧就看到這一幕。

這給她氣的呢。思來想去忍了。

只因爲她姑那個人啊,真是不管誰在場呢,那巴掌撇子的說動手打孩子就打孩子。

畢月這兩天都有點兒上火了。

說實話,她姑以爲是在管孩子,可她從不尋思是在別人家呢,有時候飯桌子上就罵人,別人都吃不好飯。

所以畢月忍着一肚子氣去了趙家。當時趙家倒是大門四敞大開,可她忘了,再咋地,這年月也沒有大姑娘主動上男孩子家嘮嗑的。

她站在屋裡看着一幫小夥子們正打撲克呢,傻眼地回了家。

再收信看信,等到家正好聽到付娟還好意思要東西,這就跟戳了她肺管子似的,因爲她那口氣一直就沒散出去。

畢月哼了一聲:

“一個男孩子你都嫉妒,你心眼子不光針鼻子大小,還不往好道跑。

我也不往你衣服上扔竄天猴了,我給你扔山上,有命你就活着,沒命你媽正好有錢,再生個省心的。瞅你這樣,將來也防不了老。”

畢月說完,一腳油門躥出去,嚇的付娟瞪大眼,一手無措地揪住前大襟,一手緊緊扒着畢月的胳膊,喊道:

“你幹哈啊?你給我丟山上,我爸踢死你!幹啥?停下!”嚇的眼淚都擱眼眶裡轉圈兒了。

畢月挺慶幸她家住村邊兒,要不然她這氣勢上就得弱下來。說實話,就是想嚇唬嚇唬過兩天清淨日子,要是真想收拾那孩子,早告訴她姑了。

掛擋給油,付娟越喊,她越踩足油門往後山跑。

直到眼瞅着車頭真要奔山上去了,車軲轆壓厚雪聲那個清晰啊,付娟嘴脣哆嗦了,搖着畢月的右胳膊:

“姐?姐,我錯了,我再不欺負狗蛋了,我真錯了!”

畢月停下車,雙手環胸,斜睨付娟:“完了呢?”

“嗯?”付娟眨了眨淚眼,蠕動略厚的嘴脣,啥完了呢?她也沒再幹啥啊?

“完了聽話,指定聽你話。姐,以後你說啥是啥,你別給我扔這,我求你了!”改用手背擦眼睛。

付娟知道單靠她姐給她拽不到山上去,但也害怕,怕到擦完眼淚,一手死死地摳住車座子。

只因爲她姐壞透嗆了,旁邊的山包包上有花圈啥的,那是專埋死人的松樹林。

別說冬天了,就是大夏天,一羣人成羣結隊的路過這種地方,那她都是繞着走,她家原來那屯子就有一個,別人放暑假啥的都去撿松樹塔,她從來都不敢去。

付娟現在是真怕畢月給她從車裡薅出來,然後就把她丟在這,再開車逃跑,到時候她要回家必須得走過這一大片松樹林,那……

畢月眯了眯眼,上手使勁一撲落付娟的腦袋瓜,算是不是好氣的給她表妹一撇子,這纔開口說道:

“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十二十三了?咋能張開那個嘴管你老舅要東西的?

像你老舅該你欠你的似的,跟他說話連聲舅都不叫。

平日裡給你點兒笑臉就好不錯了,你當全家人衝你啊?你臉咋那麼大?衝你爸衝你媽!沒他們,你是個****!

還特麼使壞心眼禍害狗蛋兒。你弱智不弱智?十幾歲了,幹這種事兒。

我要不是煩你媽在我家打你哭哭啼啼的,我非攛掇她往死裡削你一頓。”

畢月越說越生氣,真想直接動手,在車裡給付娟打一頓。

可她得強忍着,一個是那丫頭被墳圈子嚇的渾身發抖了,再真給嚇唬壞了。再一個大過年的,人家爹媽都在呢。

要換成平時,哪怕就她姑在這呢,她打完也就那麼地了。

可她姑夫那人,咋說呢?瞅那樣心眼也不大,護犢子厲害,護着吧,多虧沒大能耐,要不然這就得成一個樣板型紈絝。

付娟帶着哭音,上手拉畢月胳膊,拉完又改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越害怕越隔着車窗往山上瞅,都看到白靈幡了,急了:

“姐,你說啥是啥,我知道了,我求你了,快走吧。”說到最後一句,付娟急的兩腳緊着跺腳墊。

畢月知道,服軟也不是怕她,是怕墳圈子。她更沒想管。只要不欺負她弟弟,老老實實就得了。

尤其再一看這丫頭的表現,明顯跟這樣的人也講不明白道理。

要是將來,忽然有一天變成一個挺聽話不自私的女孩,那絕不是誰苦口婆心教的。

不是穿越重生,就是老付家祖墳冒青煙了。

“我不是你爹媽,你以後愛怎麼着怎麼着,但你現在在我家呆着,給我老實點兒!”

……

要不說是狗改不了****呢?

畢月給付娟剛拉回來,付娟一脫離了她的掌控,進了院子正好偶遇從茅房出來的付國,上前就告狀:

“我姐給我拉墳圈子嚇唬我!”

“咋的啦?”有點兒喝多的付國,漲紅着一張臉,瞅瞅他閨女,瞅了瞅畢月,最後把眼神定格在畢月身上。

畢月溜了眼緊閉的屋門,趁着沒啥人能聽見,她直接道:

“姑夫,你真得說說娟子。我家敞着大門,誰逮誰來,她想起來就哭一場,不好看。都多大啦?

再說憑啥老欺負我家狗蛋……

行了,具體咋欺負我也不說了,省得我姑在我家嘰抓地揍孩子,打的左鄰右舍都來勸架。我們還想過個好年呢。”

付國皮聽着心裡那個不是滋味啊。皮笑肉不笑道:

“啥意思啊?月月,跟你姑夫倆說話板個臉,這讓外人看見也磕磣。

啥大不了的?你們小姐妹倆,多一句少一句的,鬧着玩也得差不多點兒。那墳圈子咋能去?

呵呵,行了,別拉拉臉子了。大過年的,你這是給我和你姑下逐客令呢?你放心,姑夫就是有天要飯也要不到你門頭。”

有倆錢,不知道咋嘚瑟了!

不給畢月兩句,瞅那樣都要給老畢家頂門立戶了。說白了,不就是個丫頭嗎?

付國覺得,欠揍的不是付娟,這畢月要是他閨女,早大嘴巴子抽上去了。

畢月瞅瞅含淚的付娟,又看了看她姑夫。一個大老爺們說話也能邪性不上道。歪的不行不行的。

嘮付娟呢,扯有沒有錢上了。她有倆錢還成啥該死的事兒了?

畢月真火了,主要是付國那句要飯要不到她門頭,越生氣嘴越厲害:

“還啥意思?啥意思我說的不明白嗎?願意呆就好好呆,願意哭就回自個兒家哭去。

我是放假回家歇着,沒空天天看祖宗欺負我弟弟,還給我唱哭戲,煩透了!”

畢月這話一落,給付國氣的差點兒翻白眼,一巴掌拍在身前的付娟後背上:“你給老子滾犢子!”

畢月不幹了。這是罵付娟嗎?這是罵她呢!

“噯?你講不講……”

話沒喊完,畢鐵剛繫着他那藍布條褲繩從廁所出來了。

他都沒蹲透呢,那不出來也不行了。再一會兒她閨女就能給妹夫幹架乾的連夜騎自行車沒臉呆了。

也許是那年代人的父母都有一個通病,甭管對不對,先罵自家孩子,亦如付國打閨女一樣,畢鐵剛立起眼睛罵畢月:

“你家啊?我還沒死吶!”

畢月嘴都張開了,她想說:不是我家,你讓我回來過什麼年!

劉雅芳肩膀挎着一個大布兜,用肩膀撞開了屋門,上手對着畢月胳膊就是一巴掌:

“你就氣你爹吧。閒得慌給我開車去。去!”趁着站那的角度,使勁對畢月擠咕兩下眼睛。

劉雅芳又陪笑臉對付國道:“小孩子家家的,她姑夫,別稀得搭理她。”又扯脖子叫人:

“鐵林吶,鐵林?給你姐夫拽屋去。”

……

劉雅芳坐在車裡歪個身子看畢月:

“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你當我不煩那孩子吶?忍忍唄,你就那一個姑。妮兒啊,瞅你剛纔給你爹氣的!”

畢月擰眉:“上哪去啊?”

“啊,去你舅老爺家。開車,開上了我再說你。”

劉雅芳抱着她那大包袱坐在旁邊:“再說你嘴咋那臭?你這孩子我發現,你好像傻似的。你就不能緩和點兒嘮?”

畢月嗖地側過頭,質問道:“你一直偷聽來着?都聽到了不趕緊出來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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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今日無。昨天前天被停電攪合的,沒休息好也就算了,我本月不能再請假了。後天加更哈。(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百零四章 母女也需要鴛鴦配成雙(二合一大章)

劉雅芳勸啊,苦口婆心的給畢月分析親戚裡道之間咋相處,不過她勸的重點不在這,嘮着嘮着就想往楚亦鋒身上扯。

“你個不懂事兒的玩意。衝的哪是那孩子。你姑對你巴心巴肺的,你都忘了你!

那付娟,從小穿開襠褲一直到現在,年年不都那樣?以前你都能忍,現在咋就不能忍忍?

你說你捂捂喳喳地給拽走,我還尋思也就撐死喊兩嗓子教教她呢,哪尋思你給拉墳圈子去了?

你這膽子太大了,剛纔就該讓你爹揍你兩撇子。萬一給人那孩子嚇唬壞了呢?

再說了,那孩子好啊孬啊的,跟咱家有啥關係?將來那孩子要是不改改,你姑再不好好教,你姑夫再可勁兒慣着,好不了!三歲看到老!”

畢月不是好眼神地看了眼她娘:

“啥啊你就說我?這兩天她吃啥喝啥都咬尖兒,我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還讓我咋的?

還以前我忍?我從沒忍過誰,我啥時候也不值當爲誰忍!

那死孩崽子把竄天猴點着了往狗蛋兒後背上扔。

娘,你知不知道那羽絨服都是纖維的,沾火星子就着?要不是狗蛋兒命大正好跑走,不說衣裳頭髮吧,燒壞了呢?!”

劉雅芳沒注意到畢月那句以前也沒忍,她只注意聽玩火壞她老兒子,驚愕地瞪大眼睛,聲音變調喊道:

“啥時候的事兒啊?”

“我去大隊部那送手套。回家幾次想跟我姑說,旁邊還坐着我趙大娘。

你說我爹,沒晌沒時候的招人來家喝啊,都不能好好說說話。我不是怕我一說,我姑那脾氣再炸了,當着那些村裡人面就揍孩子啥的,你說鬧不鬧聽?咱家還不夠村裡人講究的啊?

還有,那付娟見到我小叔是能不叫老舅就不叫的,誰該她欠她的!”畢月越說越火。

這回劉雅芳跟畢月同仇敵愾,氣哼哼道:

“個小孩子家家的,心眼子不用在正地方。小時候偷針,長大偷金。你說你姑,一天瞎咋呼,也不知道好好教教?!這要是在學校也敢這樣,她糟心的日子在後頭呢!”

畢月冷哼了聲:

“我那姑夫也不咋地。隨根兒!

我姑傻的不行。我聽她和趙大娘嘮嗑說是我姑夫管賬。她當甩手掌櫃的還挺自豪。

娘,那爺倆都指不上,不信咱走着瞧,你能不能話裡話外提點我姑幾句啊?真是,那一家子都鬧得慌。”

過慣了清淨日子的畢月,真是由衷感覺到煩,從沒有過的煩。

她自認爲已經很進步了,很努力了。卻沒想到,她在別人眼裡還是過於冷心冷情,她只能用不在乎掩飾挺泄氣。

劉雅芳輕拍了下畢月的胳膊,又改教育畢月道:

“還說你姑呢?你也傻的透嗆。

你說你,他們不嫌磕磣願意打打去唄,你二虎吧唧的當壞人。

就是跟你姑說那話,也不能急頭白臉的跟你姑夫說啊?他得對你有意見。

你剛纔那話就差攆人了,都說你爹衝你嚷嚷?我瞅剛我不攔着,你再犟嘴,他都能給你幾撇子。

有些話,你不能和你姑夫直不愣騰地想說啥說啥的,讓人覺得你這孩子沒良心。差一層是一層。”

畢月撇嘴。她根本不在意付國會不會對她有意見。

得罪能咋地?一年都見不了一兩回的人,她不敢興趣。要是沒她姑曾經對原身的好,她剛纔說話能更直。

看了眼倒車鏡,車後面跑着一羣七八歲的孩子,真是跟車跑啊,她都開出屯子了,那幫孩子們還興奮地跟着又喊又叫呢。

劉雅芳也回頭瞅了瞅,又轉回身看她閨女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臉色沒放晴,更憂愁了。

這咋整?誰也管不了她了。

誰家大丫頭被爹吼了幾嗓子不鬧心的?你瞅瞅她家這個,出了家門就跟沒那回事兒似的。誰說啥都不聽!

再一個她愁的更不是付國付娟那對父女倆。

別看她教育畢月說那些,但劉雅芳這人向來只操心跟自家孩子能扯上關係的。

要不然,在她看來,誰是誰啊?頂多像她閨女告訴她的,提點提點小姑子管錢啥的,也就差不多了,她不是對誰都掏心的人。

劉雅芳犯愁的是畢月的脾氣。只要深想就覺得楚亦鋒不是良配。語氣有些沉甸甸道:

“你都說娘愛說你,我算是品出來了,你現在啊,出息大勁了,還不如像原來說話吭哧癟肚呢。

你那脾氣現在就跟猴子似的,說翻臉就翻臉。

你說就你這樣的,能嫁那條件挺好的人家嗎?

誰慣着你啊?人家那家庭條件,被慣的脾氣比你還大,那都得是被捧出來的孩子。不得天天干架啊?

都不用說攤上個掐半倆眼珠子看不上你的大姑姐,也不提她在婆媳之間瞎捅咕,就你這樣說激惱就激惱的,還用別人杵壞啊?自個兒就得把日子過散了。

哪個婆婆、哪個老爺們也忍不了。

你看你爹。妮兒,娘跟你說話呢?我土埋半拉身子了,我將來得死你前面,能跟着你操心一輩子啊?

我是你親孃,還能坑你是咋地啊?你給我認真聽!”

劉雅芳急了,畢月扭頭:

“你說你的唄,那咋地,我開車瞅你不看道啊?要不我就停一邊,你可勁說,自己選。”發現她娘真被她氣的不行了,畢月也很無力,真憋屈,投降道:

“得得得,你說,我認真聽着呢。”

“唉,我一說啥,你就不往心裡去。我吃的鹹鹽比你過的橋都多,壞人都我當了,你這孩子啊,一點兒不心疼人。

你看你爹,還沒啥大能耐呢,一天給我支使的滿屋子轉圈兒。

換小楚那樣的,你這酸脾氣,你說你還花錢大爪子,遠了不打比方,就你爹那樣的,都得一天打你八遍。

俺們還是你親爹親媽的,有時候都被你氣的懵圈兒想打你幾撇子。

大妮兒啊,你不用嫌娘磨嘰,等將來你腳上的泡得自己忍着。

我就告訴你,到啥時候都是女的吃虧,巴掌撇子的,你嫁那樣的,還能拱火,他萬一打你,你都打不過他。咱家綁在一起跟楚家幹架都沒地兒說理。

哎呦,我都不能多尋思。一尋思你,一宿一宿睡不着覺。”

停頓了一下,劉雅芳陷入自己嚇自己的情緒中,又繼續道:

“我算是看好了,啥叫良配?鴛鴦配成雙。不行的話,咱家不說找個上門女婿吧,怎麼着也得找個脾氣好的姑爺,能忍你的,才能過的長!”

畢月之前懶得說話,她娘在旁邊磨磨唧唧的,她心想不吱聲就完了。

沒看她娘都不提楚姓嘛,用其他詞代替,這是這段日子的默契,誰都不想捅破窗戶紙因爲個在外地的吵架,嗯嗯兩聲對付對付就過去了。

結果越聽越不是滋味兒,越聽越生氣。

她咋的了?她這人就差勁到得找上門女婿了?你瞅她娘那個樣,就跟她要嫁不出去了似的。

擰着眉頭,在劉雅芳愣住的表情中,停下了車。

即那天百貨大樓後,第一次正面說心裡話,而不是躲着楚亦鋒的話題。

畢月扭頭微揚着下巴,臉色不好看道:

“娘,你這麼說話,真的,我挺替楚亦鋒不值。

他白對你和我爹掏心。

你說你自打看見他姐了,你就又打我,又話裡話外讓我拉倒的,說什麼話題你都能扯到讓我和楚亦鋒分手。

實際上,楚亦鋒什麼都不知道,我今天才剛剛知道他的通信地址。他要在場沒反應,他姐要敢還那樣,那你這麼作也行。

你暈車,人家對你啥樣?對我爹又啥樣?

對第一次見面的狗蛋兒,對我和畢成孤苦無依時給了什麼樣的幫助,你沒經歷過沒聽畢成提過嗎?

就是我小叔,如果沒有楚亦鋒大半夜自個兒轉着輪椅打電話,他最少得損失三萬多塊的貨。那時候他剛做完手術沒兩天。

我不明白,你們一個個是怎麼了。現在除了我小叔沒表態,連大成都能說他不好。適不適合,要處着看,不是你們分析分析就拉倒的。”

劉雅芳臉色通紅,看向畢月,她欲言又止,畢月自嘲地笑了笑,繼續道:

“我知道,你又要說我不害臊。說我挺大個姑娘家說對象的事兒啥的。

切,我沒啥害臊的,我自個兒的事兒要是都不好意思提,聽你們一個個的,那我活着才叫害臊。

到啥年代都是自己的事兒自己要心裡有數。

說白了,娘,你不領情沒關係,可我有心,我心裡熱乎,我全都記得。

有些事兒,他那麼個聰明人,明明能話說的漂亮,辦的讓我更領情,可他使的是笨勁兒。爲啥?我自個兒知道就得了。

我真跟你嘮不了,你還非得扯着我嘮。

你自個兒尋思尋思你說的,現在你更邪乎。

居然能假設他有一天會打我,這說明你對楚亦鋒都沒有一個正確認識。你讓我和你怎麼對話?

我就敢跟您把話撩到這,有一天我給他氣個半死,他能自殘也不會打我。他能轉身摔門就走跟我冷戰,也不會情緒上頭對我動手。

還有,我更敢說,他無論娶的是誰,他都不是在外面沒能耐回家打老婆的人!”

畢月氣呼呼地說完,直接看窗外。車裡氣氛很僵。

劉雅芳不吱聲了。

鴛鴦配成雙,到底需不需要找性格互補的,尚不可知。但這對兒母女倆,脾氣秉性確實是挺互補,挺配套。

劉雅芳現在秉持十六字方針和暴脾氣的畢月相處,那就是:敵住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敵進我退。

她吸了吸沒有鼻涕的鼻子,小聲嘟囔道:“說說就跟我喊。瞅瞅你那樣,不知道的是跟仇人嘮嗑呢。你倒是開車啊,後半夜到啊?”

那是嘮嗑嗎?畢月挺憋悶,重新拉手剎,一路沒再吱聲。

要不說母女之間,也需要有緣分的。

如果剛剛的劉雅芳換成了畢金枝,被揭短、被指責、被大聲質問,她無論對方說的對與不對,一準兒一巴掌招呼過去。

性格真能決定命運。

在劉雅芳和畢月離開後,畢金枝看着臉色漲紅的丈夫,又瞅了瞅付娟,她扯嗓門問付娟:

“你又惹啥禍啦?”

付國那口氣一下子就頂在嗓子眼,頂着喝紅的一張臉衝畢金枝喊道:“你就會衝咱閨女嚷嚷!瞎她麼叫喚!”

畢鐵林擡眼看了看付國。連她媽的都說出來了?

畢鐵剛指着畢金枝喊道:“你給我閉嘴,少說兩句。”

兩口子這麼對話,冷不丁這麼一出,屋裡的所有人在反應過後都挺彆扭尷尬。

不過還好,酒局在畢月回來之前就散了,家裡唯一的外人就是拿塊毛料上門拜年的葛玉鳳。

她一直留在這陪畢金枝嘮嗑來着,本來尋思等等主角劉雅芳忙完好好說會兒話的,沒想到劉雅芳拿個大包袱說走就走。

葛玉鳳擡臉笑也不是,走也不是的。乾巴巴地拍了拍畢金枝的手,尷尬到臉上發熱,露出了要笑不笑的表情。

畢金枝被氣的胸口直鼓,即便她哥先警告她了,她也想罵付國。你說她咋地他了,讓她在孃家人面前這麼沒臉兒。

揚起燙髮的腦袋,跟付國瞪視着,那副樣子一看就挺厲害。尤其是額前被吹風吹起的大背頭劉海兒,還用髮膠固定着。人多,她覺得很沒面子,瞪着瞪着忽然高八調喊道:

“付國!你今兒個要不說出點兒啥來,咱倆沒完!”

畢鐵剛正要給付國點菸,氣的嗖地一下轉身瞪他妹妹:

“沒完了你?還管老爺們管到我這來了。我看你能跟大國咋地?把你能耐的!都一家人,多一句少一句的,那咋的,就過不去啦?!”最後一句,畢鐵剛也是在點付國。

付娟害怕了,她大舅都喊起來了。眼含淚衝畢金枝告狀道:“我姐給我拉墳圈子去了,她嚇唬我,嗚嗚。”

畢金枝又羞又惱,再證實真是她閨女惹的邪火,她扯嗓子喊道:

“你個攪家精!一猜就是你惹禍。鼓動我和你爸大過年幹架。你要不惹你姐,她能給你拉墳圈子去?你等回家的,你要不給你姐道歉,我扒了你的皮!”

付國被氣的站那僵着臉。付娟再次被她媽傷着了。

永遠都是別人對,永遠都是她錯。永遠沒有護着她的時候。

十來歲的丫頭被氣的渾身發抖,感覺無法控制情緒似的,跑到炕頭,撿起笤帚疙瘩,一把衝畢金枝腦門扔了過去,大聲喊道:“你不是我媽!!”

葛玉鳳後悔的不行。剛纔不如擡腿就走了。這可咋整?(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百零五章 打死犟嘴的淹死會水的(二合一大章)

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

幸不幸福,糟不糟心,那本難唸的經是否凸顯,相對論罷了。

比起畢金枝一家,葛玉鳳這個外人都能替她犯愁。

你說就這一個孩子,將來老了可咋整?

家長們卻沒想過,啥事兒都是事出有因的。

……

要說過去那年代養孩子啊,哪有大人管孩子心裡面想啥的?

哪像後世似的,恨不得孩子稍微不高興都找找原因,就怕小祖宗們被憋屈到。

六零七零後啊,那真真是生在平民窩,孩子不值錢。

過去那些家長,由於觀念問題,只要條件稍稍好,趕着喊着尋摸的哪怕認罰款都生孩子。

可勁生,一生生一窩,放學沒人接,弟弟跟着哥。

就即便像付娟這種特例成爲獨生子女的,那當家長的也習慣那種放養模式了。

別說性格易怒的畢金枝了,就是劉雅芳,以前要不是畢月鬧過自殺,她也沒心思說沒事兒就跟閨女嘮嘮嗑啥的,沒那習慣。

要不然曾經的畢月,她還算相對養的挺細緻,能至於自殺嗎?早點兒溝通真是不至於抑鬱嘍。

要是追究對錯吧,也不完全賴家長們,觀念、時代所決定的。

那年月裡生存,溫飽都是問題,天天下地幹活,累都累個半死了,吃還吃不上啥,回來只想在炕頭一歪喘口氣,誰能有那個精力和孩子談談心?!

正是因爲如此,畢金枝日復一日天天犯愁給付娟怎麼吃飽穿暖,已經養成一種只要供付娟吃飽穿好,她就是個好媽媽的思維模式。從沒有想過她閨女咋想的。

而如今,她確實是不缺孩子吃穿,啥好給買啥,就今年過年有條件了,知道她閨女學習不好,還特意拎的好幾斤帶魚去老師家看看。

她不明白,還讓她這個媽咋當啊?

她一門心思認爲,她閨女喪良心!

見過當爹媽的打孩子的,沒見過誰家孩子敢大不孝打爹媽的。

這孩子,畢金枝越養越心寒。乾脆對侄女侄子越來越好,對閨女失望透頂。

以至於親孃倆處的跟仇人似的。

有誰瞧不起自個兒孩子的,沒聽說親媽瞧不上的。

有誰恨畢金枝的,沒聽過過有親閨女恨母親恨的咬牙切齒的。

……

啥事兒啊,家裡真都得有個明白人。至少思維模式要是個多元化的人。

別看事出起因是畢月那個惹禍頭子,但她如果此刻在,倒是真能看出點兒端倪,至少私下裡會勸勸她姑要談話,付娟進入青春期了。

然而此刻,就在付娟揚出笤帚疙瘩那一瞬,連畢鐵林那位情商高的都震怒了。

在他看來,這孩子確實欠揍。

畢鐵林所生存的年代,他所經歷的一切,從沒有見過兒女打爹媽的,還對着腦門揚手丟了過去下死手。

畢成捂着肋骨,坐在炕櫃兒旁邊,傻眼一般側頭看向表妹付娟。

他姐那樣的,用她娘罵人的話,跟頭大活驢似的,那趕上娘心裡不痛快,他姐都得躲着娘,他哪見過這個啊?

過年還不到十三歲整的付娟,她給她媽打了,她還委屈的不行。

付娟渾身篩糠般被氣的發抖,仇視一般和畢金枝對視。

她知不知道她會被暴揍?知道。她也沒趕緊跑走,更是知道這回連她爸爸都不會向着她了。

小丫頭啥都明白,依舊瞪視着畢金枝。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小胸脯氣的一鼓一鼓的,眼淚噼裡啪啦地流向腮邊。

畢金枝那被吹風機高高吹起打着摩絲的新款劉海,被笤帚疙瘩打亂了,貼近頭皮那的額頭通紅一片,當即就腫了。

她被親閨女突如其來打了這一下子,有那麼一瞬愣住了。不過也就只愣眨眼的功夫。

畢金枝忽然暴起,撿起腿邊兒掃炕的笤帚疙瘩,幾步跑的炕上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響,在大家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站在炕上,一把揪住付娟的馬尾辮往炕裡拽:

“c你個活奶奶的!我倒了血黴生了你!我她奶奶個腿的,生了個階級敵人啊我!”

邊罵邊一個大嘴巴子就扇了過去。

巴掌聲那個清脆啊,聽的畢成被嚇了一跳,從傻坐着變成趕緊站起,杵在屋地中間傻站着。

離的最近的畢鐵林趕緊上前擋住,呵斥道:“姐!”

畢金枝也聲淚俱下了,這回連奶奶都不罵了。

她站在炕沿邊兒隔着畢鐵林,看着髮型被揪亂的付娟,打不着臉,對着付娟的腦瓜頂,上去就是一大巴掌:

“c你個媽的,你個要賬鬼!我讓你過年,我讓你過週年!

你上學學的敢打爹打媽了,我含辛茹苦的養你,餓的我營養不良暈倒都給你吃飽飯。

前幾年能生我都不生,爲啥沒要老二?讓你奶奶一熊我熊好幾年?!

就因爲你從小就攪災動不動就哭咧咧身體不好,尋思等你長大了,你她奶奶的,你光長歲數你不長心,我告訴你!付娟!”

隨着那些講述,被女兒打了的心酸脹滿了心頭,畢金枝那眼淚隨着她大喊搖頭飛舞着,情緒失控到像是瘋了一般喊道:

“我能生了你,我也能掐死你!”

畢鐵林和畢鐵剛都上前對着炕上的畢金枝揮舞胳膊攔住,畢鐵剛臉色範青,就沒聽說過咒自個兒閨女死的:

“金枝,你是不是瘋了?要教育孩子回你自個兒家教育去,你要不要個臉啦!”

然而讓畢金枝更拱火,讓葛玉鳳都急的眼圈發紅,讓更多人生氣的是:

明明大舅老舅都攔着,再挨不了揍了,付娟居然往前湊,甚至從畢鐵林身後往旁邊站幾步,站在旁邊的炕沿邊兒仰頭衝畢金枝喊道:

“來吧!你打死我吧,你瞅你要不打死我的!”

都說打死犟嘴的,淹死會水的。“啪”地一聲,畢金枝又是一個大嘴巴子扇了過去,付娟那張小臉頃刻腫了起來。

畢金枝看她女兒居然還敢眼睛瞪大怒視她,再次一把扯過付娟散亂的頭髮往炕裡拽。

這給畢鐵剛氣的,一邊往下救孩子,一邊罵道:“付國你死人吶!”

付國一茶杯砸在了地上,只嚇到了拉架往後拽畢金枝的葛玉鳳,根本就沒制止住其他人。

付國眼睜睜地看着他媳婦拖拽着孩子半拉身子,不管不顧地那一巴掌兩巴掌打在趴在炕上的付娟腦袋上,他閨女歪側着頭,臉貼着炕蓆,眼睛通紅。

其實總共過程也沒兩分鐘,只不過是幾秒鐘的功夫,等付國躥上前,畢金枝也被穿鞋上炕的畢鐵林給一把推到炕牆上了。

然而付娟的所作所爲,讓付國不顧葛玉鳳那個外人在場,紅了眼圈兒,藉着酒勁哭了,要上炕暴揍畢金枝。

畢鐵剛也有點兒傻了。

就是站在畢鐵林身後的畢金枝,看着她閨女那樣,更被氣的渾身沒了力氣,心臟抖、嘴抖,伸出顫抖的手指着她閨女,喃喃道:“冤家!”

付娟居然在她媽幾巴掌削腦袋上之後,都沒人打她了,她還用腦袋撞炕。

哐哐用腦袋砸炕的聲音,砸進了每個人的心裡,砸傻了大家,從沒有人見過孩子脾氣壞到犟到這種程度的。

畢鐵剛一邊用半拉身子截住要和畢金枝打架的付國,一邊拽住付娟的腿,音調都變了:

“你這孩子是不是虎?!”

大人們現在喊話,付娟已經不聽了。

她心裡不停重複一句話:永遠都是別人家孩子好。

付娟頂着紅腫的額頭站在炕沿邊兒,忽然仰頭,用嚎的方式放聲大哭。

今年,她說:“媽,我考第三十八名。”本以爲進步了,再沒倒數了,會挨誇,她媽卻罵她:

“跟你都丟不起磕磣。

隔壁院兒那孩子穿打補丁的褲子,人家年年考第一。

還有你哥姐,說你是他們妹妹都得丟死臉。就是狗蛋兒你都比不起,能甩你好幾條街。

你說老師都是一樣的,教過你姐的現在教你,同樣都是倆腿支個肚子的,你是沒長腦子是咋地?隨你們老付家!沒腦子!”

付娟越哭越慘,腦海裡又變成了那年夏天,她幹了那麼多活,曬的胳膊起皮癢癢,她就想要那衣裳,天天盼着,盼到最後,她媽卻給了畢月,不但沒給她,她問了兩句,還被打了一頓。

還有她媽做了一個用五彩碎布的屁股墊,她以爲是她的,她媽卻領着她去畢月的學校,用從沒有跟她說話的軟和態度囑咐:

“月月啊,上課要注意聽講,別尋思家裡這個那個的。好好學習比啥都強,咱家能不能翻身就看你和大成了。這是姑給你做的,女孩子屁股下面不能着涼。”

她奶奶說,就是因爲畢家,要不然她是能有弟弟的。

她想,如果沒有畢月、畢成、狗蛋兒,她媽是不是能對她很好很好?

付娟哭的肩膀抖動。讓滿屋人看的都沒招沒招的。

付國上前,顧不上打畢金枝了,半摟住付娟,大手不知深淺地揉着他閨女腦門,大男人眼淚下來了,真是心疼了,男人的哭聲在過年這時段聽起來挺瘮人:

“走,跟爸回家,聽話啊,閨女。你聽爸說!你能不能別哭了?”哭着又像是發泄似的,又像是哄孩子似的急頭掰臉喊道:“我閨女最懂事兒了,我看誰再說一句的?!”

“付國啊,你別……”

畢鐵剛上前要拽過付國的胳膊,也在同時,屋門被人打開。同村老徐家的小兒子,小心翼翼探頭道:

“叔,我爹讓我叫你和老叔去家裡吃飯。”這小子說完就趕緊跑了。

付國藉着這功夫,回身抹把淚,扯着付娟,給哭得直喘的付娟戴好帽子,誰說也不好使,到底蹬自行車馱他閨女走了。

畢金枝哭倒在炕上。

她不甘心般拍打炕蓆哭,拍的兩手掌通紅通紅的,哭道:

“我生的是孽障啊!”

人家那閨女咋就能貼心?

遠了不說,就說她嫂子。

她嫂子跟她擺出好幾件衣服,讓她相中哪個拿哪個,說都是大侄女給買的。還抱怨呢子大衣太貴的,貴的都睡不好覺。光絲巾就好幾條。

別看嫂子臉上滿是不情願,可她知道,嫂子高興。因爲那是閨女孝敬的。

還有這兩天在這呆着,她眼睜睜品着,那畢月她咋疼都白搭,到真章還得人家親閨女媽。

她嫂子稍微晚點兒上飯桌,大侄女就不樂意趕緊去外屋地去請,就怕她娘少吃一口似的,拽着她媽上炕裡坐着。

她哥要是指使嫂子下地拿個蒜醬啥的,還沒等嫂子不樂意,人畢月就能頂她爹:“我娘一天累成啥樣了,你要啥我拿去。”

同樣都是生閨女養閨女,侄女就能護到她嫂子少夾菜都不行,一筷子一筷子的給她娘夾。

再瞧瞧她,回家晚了,她碰到好幾次她閨女可自個兒吃,啥好叨啥,真是一口都不帶問問她的,更沒像人家那孩子似的說點兒啥貼心話。

這些年了,從沒說過:“媽,你累不累啊?”倒是她沒了孩子時,跟她奶奶一樣一樣的,像對待仇人似的。

一天天不跟她說句話。她那小月子做的,堵心到一把一把掉頭髮。

你說那時候有婆婆欺負她的,有丈夫不痛快說揍就揍兩下子的,哪有當閨女威脅她的。

那段日子,她管教付娟,那孩子居然能瞪倆眼珠子犟嘴問她:“你是不是又欠揍了。”

畢金枝哭成淚人一樣,回想這些年,想着她掏心掏肺對女兒,再次拍着炕淒厲喊道:

“我沒這閨女啊!仇人啊!我要跟她斷絕母女關係!就讓她跟她奶過去吧,我不過了,離婚!”畢金枝兩手捂臉,哭的不能自已。

畢鐵剛從院子裡回來,沒攔住妹夫,一進屋再聽到妹妹那喊聲,轉頭乾脆走了。還出去上人家吃啥飯吃飯的,得多大個心吶,去告訴一聲不去了。

畢鐵林寒着一張臉,坐在炕沿邊兒。被這場鬧劇氣的不輕。

他壓根兒就沒攔他姐夫,愛走不走。

在他看來,付娟那孩子真是不管不行了。

再這麼慣下去,哪天就敢拿自殺嚇唬人。

打了親孃還有理了。撞頭威脅,惡劣至極。

他姐夫更是個糊塗蟲,還要當着他的面打他姐是怎麼着?動手一個試試?!

畢鐵林護短心理作祟。此刻再聽到親姐姐哭的似肝腸寸裂一般,拿起棉襖就走了。

畢成問他幹啥去,他也沒吱聲。

葛玉鳳安撫般拍着畢金枝的後背,皺着一張臉,紅着眼圈兒勸道:

“兒女都是債。別說那話。那都是氣話。斷絕啥斷絕?不說別的,讓你丟下孩子一個月不見,咱當孃的就得賤皮子想的發瘋。唉!”

葛玉鳳覺得此時自己更不能走了,連畢成都去外屋燒鍋去了,她走,誰勸啊?

你說這個劉雅芳,這功夫了,你串啥門子去啊?

那對兒娘倆真是……命好。(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百零六章 和稀泥(爲戰地妞妞和氏璧+)

要說誰最護短,誰最偏心眼,不是畢鐵林,也不是畢月,而是付國。

管咋地畢家叔侄還講個道理,論個對錯,你跟這樣人能說明白話。

付國那是乾脆不講理,有時候想事做事挺一根筋的。

要不能原來對畢金枝挺護着的,等畢金枝一流產,畢金枝咋賠禮道歉都不行,他居然大變樣巴掌撇子的都敢伸手了嗎?

用東北土話形容這人吧,就是跟正常思維的人總差股勁。

別看畢月沒說是因爲啥給付娟拉墳圈子那的,就是說了也白搭。

因爲在付國心裡,他家孩子纔是孩子,別人家孩子都是狗崽子。

付國棉帽子歪了,蹬車馱着他閨女,蹬一腦門汗。

累的呼哧帶喘的,還時不時側回頭想看他閨女兩眼,扯着嗓門灌一肚子風也勸:

“老姑娘啊,別哭了。大風小嚎的,臉再哭衫(粗糙)了。

你聽爸說,別稀得搭理你姐。

你還沒看明白嗎?你姐那死孩崽子猴尖猴尖的。誰跟她也處不到一塊堆兒去。不賴你,哈?

那孩子不跟人交心。那就是個小王八蛋,沒良心!

以前求着咱家時,她不吱聲,裝哏。

那時候丟臉的事兒,都讓你大舅你大舅媽找我去借錢啥的,不孝的玩應。

這剛吃了幾天飽飯,日子剛過好,這傢伙,家裡就跟擱不下她了似的,現在嘰抓地,事媽兒一個!”

哭的腦袋發暈的付娟,茫然看向道邊,可憐兮兮地吸了吸鼻子:

“可是我姐學習好。爸,我腦子是不是真不好使啊?”

付國一聽,他閨女終於說話了,那就好,那就好啊!

真怕付娟那隨了畢金枝的犟脾氣,再給自個兒憋屈大發想不開嘍。

你瞅瞅擱大舅哥家給他嚇的,瞅那樣孩子就跟要一頭撞死似的,哎呦,他可就這一個閨女。

付國蹬車更賣力了,喊道:

“光會學習有啥用?不懂事兒,照你差遠了。

你看看她那囔囔不喘的樣兒,瘦的跟根刺似的,啥重活都幹不了的玩應。

我跟你說,老姑娘啊,真的,爸不糊弄你,別聽你媽胡咧咧!

啥玩意你就不如你姐了?我看你大舅家那仨綁一起都不如你。

你那時候剛多大點兒啊?穿開襠褲呢,就知道上地籠溝裡往家撿柴火。

不大點兒,就知道拎個空瓶子給我打酒喝,找多少錢剩了多少,沒大人教你,你可會算賬了。

那村裡老王婆子見我一回誇一回你的,說你聰明着呢,還有……”

還有啥聰明的事兒來着?付國一時想不起來了,沒詞誇閨女,開導工作還得繼續,那就罵畢月吧。

“你姐啊,你媽老說她學習好啥的,哼,是,她也就是狗尿苔長在金鑾殿上,會念個書吧。

要是啥啥都不行,再不會念個書,那老天真得餓死瞎家雀(qiao)了。不像你,學啥像啥,我老閨女最聰明。

要擱過去,就你姐那樣,滿屯子翻,備不住都沒人家願意上門求親。幹啥啥不行,蔫不出溜地,一腳踹不出個屁。

你大舅還當個寶慣着呢,要照我,剛纔那死出,大嘴巴我就得抽過去。

慣着吧,這才哪到哪,一輩子長着呢。

大姑娘家沒個大姑娘樣,會開個車,好頓嘚瑟。剛多大點兒?她就跟個攪屎棍似的,哪都有她!”

付娟啥也聽不進去,雖然覺得她爸說的挺有道理,但擋不住她媽稀罕她姐啊,這麼一想,更傷心。她這麼懂事都沒用。

付娟此刻真希望自個兒沒媽。她滿腦子裡設計着離家出走都得帶上啥,想着都拿哪些東西,後來乾脆也不操心拿啥了,直接想後面。

想着她沒影子了,能不能嚇唬死畢金枝。越想越解恨。

付國沒聽到回話,使勁扭頭想瞅眼他閨女,還沒等瞅着呢,自行車把一頓亂晃,他不得不再看前面,嘆了口氣,出聲道:

“別恨你媽。她不知道咋回事兒,不一直那脾氣嗎?別跟她一樣的,啊?

還說你媽呢,你啊,你這脾氣隨她啊,以後你媽再說啥,閨女,你轉頭就走,爸給你兜着。

再說你兜不是有錢嗎?願意買啥買啥,溜達一圈兒回來了,你媽氣就消了。

你這孩子,你非得往前趕,哪有往前湊的啊?話趕話,她能不打你嗎?

姑娘啊,到啥時候,都得我和你媽行,再就是你奶。你咋能打你媽呢?她得多傷心。

你想想,遠了不說,就說今個早上。

你跑出門光腦瓜,你看你大舅媽她們看見了就跟沒瞅着似的,不還得你媽拿個帽子,鞋都顧不上穿攆你戴上嗎?

罵兩句罵兩句,你媽也罵我,你看我,就裝聽不着!”

付娟剛剛還在咬牙切齒地構思離家劇情,被她爸幾句話說的,小臉立刻又皺了起來,眼淚又下來了。

她舔了舔圍脖上的淚,一邊兒嘗着是鹹的,一邊兒哭。

要問她因爲啥?十來歲的丫頭也說不清。

備不住她天生就是性情中人,就是覺得被他爸幾句話攪合的,她一下子就能想起她媽罵她給她戴帽子那一幕,再想起她把她媽給打了。

……

這邊那爺倆騎車徜徉在羊腸小道上談話,那邊畢金枝由坐改躺在炕上了,她就跟忽然得了場大病似的。眼中無色。

最開始她先是跟葛玉鳳發誓賭咒斷絕母女關係,還心情灰暗到嚷着離婚,人葛玉鳳勸了一會兒,趙大山來了,別看趙大山在京都當廚子,可回了老家,是活不幹,給他娘喊走做飯去了。

葛玉鳳一走,畢成那確實是性情挺悶,都沒說句:“姑啊,你別哭了”啥的,默默地燒鍋熱飯,拿鐵搓子搓走碎茶杯。

要問畢成爲啥跟他姑不吱聲,大小夥子能說他害怕嗎?

畢成確實是有點兒害怕畢金枝那暴脾氣,他尋思他也不會勸,乾脆別往槍口上撞了。

前幾天勸他姐,還沒說楚大哥一個不字呢,差點兒捱揍。

哪句話萬一瞎勸,再戳到他姑肺管子上。畢成坐在外屋盼着他娘和他姐趕緊回家。

滿屋裡只剩下畢金枝,她蔫了。

女人一生氣啊,她是不能就事論事的,她會想着“這些年”,那還有好?越想,畢金枝那顆心越支離破碎。

畢金枝還躺炕上因爲她閨女傷心呢,她不知道的是,她家後院差點兒沒着火,要不是她親女兒,真備不住埋下火苗子。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百零七章 眼睛賊啊(爲永遠鬧書荒+)

付國蹬車蹬的滿身是汗,看付娟穩當跳下車了,推開家門,剛喊了聲:“娘?”屋門就被推開了。

迎面走過來的付老太太,正非常親熱地拉着一名少婦的手,邊送邊爽朗笑道:

“你瞅瞅,剛還說他們得時候回來呢,這說回來就回來了。大國,你看誰來啦?還能不能認出來了?”

客套完,老太太擡頭看向兒子孫女,眯了眯眼。

老太太眼睛毒啊,一眼就看清了她孫女那張剛哭過的臉,再往付國身後一瞄,沒瞅着畢金枝,心裡能猜到個大概了。

但有外人在,她沒吱聲,更沒問“你媳婦咋沒回來啥的。”

“啊,是小鳳啊,那咋認不出來。娘,人小鳳當年是咱村一枝花。小鳳,咋今兒有空過來啦?沒回村兒看你爹孃去啊?”

說實話,付國挺意外。

跟這小鳳的爹孃,倒是有點兒人情往來,這小鳳嘛,好像前些年自從嫁到這縣裡了,再都沒碰過面。

小鳳,以前村裡住付家後院老鄰居的二閨女。應該算是命苦的女人。

前幾年丈夫沒了,年紀輕輕守寡,靠着縣裡一個街邊的房子,再靠着一張巧嘴,給人加工個衣裳啥的,帶着三歲的丫頭在縣裡住。

自打付家搬來,這不是有原來那層關係嗎?小鳳藉着這引子,趁着過年拎東西過來串串門。

“付大哥,你還記得我吶?”小鳳一說一笑,微胖的身形配着圓臉,再加上棗紅色棉襖黑褲子,看起來還挺喜慶:

“我也是從村裡纔回來,跟我娘還嘮起你們了呢。我娘誇我大娘有福。

別說我娘誇了,村裡人現在誰逮誰提你有本事,都記着你情,說他們買東西啥的,你還給便宜。都給的是進價。

我娘惦記我大娘,讓我趕緊回來就看看大娘身體咋樣,說你們現在也不咋回村了。

按理說,咱都擱一個縣裡住着,早就應該來看看了。付大哥可別怨妹子才登門。”

付國扯着付娟的棉襖袖子往前走了幾步,站在小鳳面前,笑道:

“啥有沒有本事的?對付混口飯吃。這可真挺好,以後沒事兒就來。正好陪我娘嘮嘮嗑。”掏兜點菸,沒馬上離開。

小鳳就更不着急走了,剛她可聽說了,說是付家那個店忙不過來,不行就得找個人給看顧着,還找啥人啊?她願意去幹,那得套套近乎啊。

許小鳳一把拉起付娟的胳膊:

“你說一晃眼多快,這孩子都長這麼大了。娟子吧,你咋長的那麼好看呢?”又擡眼笑看了付國一眼,才側身和老太太道:

“大娘,這孩子真是取爹媽優點長的,一看將來就有出息。你說這要走大街上,我都不敢認,長的真好,您老真有福。”

誰誇自家孩子不高興的,老太太笑的一臉褶子。然而付娟卻皺眉頭。

付娟瞅了眼面前這穿瘦褲子******的女人,看起來很不順心思。

她缺人誇嗎?家裡困難時,有她奶和她爹天天誇。

現在是隻要去店裡,甭管誰去都誇。所以對這一套免疫了。

付國沒注意到,還惹呼他閨女呢,推了推付娟的胳膊:

“叫二姨,以前住咱家身後,你許姥姥有印象沒?她家的。”

叫啥二姨啊,付娟帶搭不稀理的含糊句:“姨。”然後看向杵在門口的幾個大人,徹底煩了,瞪眼睛和老太太道:

“奶,是進屋啊還是走啊?怪老冷的。”

這下,瞬間讓仨大人尷尬了。

許小鳳趕緊替付娟圓場:“可不是咋地?我都出來挺長時間了,還得回家現燒爐子呢。那啥,大娘,快回屋吧,您老可別送我,您要這麼客氣,以後我還咋來。”

老太太也挺着急進屋問孫女咋回事兒,一邊輕拍她孫女的後背有點兒哄的意思,一邊兒點頭道:

“嗯那,那大國啊,你送送小鳳。再來啊?孩子。”

說完,老太太給付娟摘書包先進了門,嘴裡嘟嘟囔囔指定凍夠嗆啥的,趕緊掀鍋蓋要給付娟舀水洗把臉。

付國扔了菸頭,陪着許小鳳往門口走:“沒事兒就來溜達。都老關係了,更得多走動走動。”

沒話找話的客套話,卻讓許小鳳站住了腳。

她站在大鐵門那,忽然轉過身,直視付國的眼底,用着半開玩笑的語氣,笑眯眯道:

“付大哥,那我當真了啊?”停頓了下,笑着挑了挑一側的眉,繼續說道:

“到時候你可別嫌煩?我還想去你店裡看看呢,買不起瞅瞅唄。不知道啥時候開門,方便嗎?”

付國那耳根子當即就熱了,都有點兒語無倫次了:

“竟說那話。有啥買不起的,我一個賣破自行車的。方便,啥時候都方便!”

本以爲許小鳳會再說點兒啥,然而二十五歲的少婦,卻只笑着一點頭,衝付國揮了揮手,扭身走了。

歲數小,屁股大,那許小鳳再穿個短款棉襖瘦褲子,一步一挪,走的那個姿勢啊。

男人啊……付國不自覺的將眼神放在了許小鳳的屁股上。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閨女也瞅着了。付娟進了屋壓根就沒關房門。

她頂着鬆散的馬尾辮,那造型還是被她媽打時揪吧的,端着熱水盆,站在屋門那也看向大門口。

尋思她爸騎車馱她凍夠嗆,想要先讓她爸燙燙手,結果就啥都瞅着了。

“奶,以後這女滴,別招她來家!”

老太太正給竈坑添火呢,想着得讓大孫女先吃口熱乎飯,隨口回句:

“誰?咋地啦?”

“就剛纔那女滴。我膈應她。”付娟說完又衝大門那喊道:

“爸,你還杵那幹啥?瞅啥?不趕緊進屋洗臉!”

小丫頭把臉盆往地上一放,進屋脫棉襖,低頭時,臉上的小表情妖道的,在那邊解釦子邊撇嘴。

等付國進屋了,她也穿毛衣出來了,歪着頭,用着哭啞的嗓子警告道:

“那女滴不是個好餅!”

付國板起臉:“竟胡說八道!你這樣不好啊,娟子,沒禮貌。”

半懂不懂這些事兒的付娟,一句話都不讓人,剛氣完她媽,她換個地方繼續氣她爸,喊道:

“以後你要再跟她說一句話,我就給你告訴我媽。

就說那女滴穿個瘦褲子,走道直擰胯胯軸子,眼睛還一瞟一瞟地,你還跟她笑,讓我媽收拾你!”

付國被一噎,氣的舉了下手,嚇唬她閨女道:

“不怪你媽揍你,你就是被揍的輕。”

“哼!我說到做到!”(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百零八章 你再看這對兒娘倆(二合一)

這邊幹架乾的恨不得你死我活,給一對兒爺倆乾的不得不騎車逃跑。

也弄的在家待不下去的畢鐵林,乾脆沒了影蹤。

狗蛋兒尋摸了半個村兒,愣是沒找着。

畢鐵林被他姐一家鬧的煩的不行,直接去了小賣店。

把黃紙、金元寶啥的,通通包了,拎着一堆紙錢,跑到了後山包。

但你再看那對兒娘倆……

畢月惹完禍,劉雅芳打掩護,倆人開車就跑。

她們可不管趙家屯是否亂套,更不管畢金枝先和閨女打,又和丈夫吵的,鬧完婚姻危機,又躺炕上病倒。

她們就知道,終於左繞右繞的到了。

劉雅芳不用揹着爐竈做大鍋飯了,畢月離開了鬧哄哄的家裡,娘倆進了別的村兒,忽然同時發現,風景這邊獨好。

尤其一進村口,就受到了熱烈歡迎。

有好信兒的老頭,頭戴帶耳朵的大棉帽子,從車頭進入視線就揹着手探頭瞅。

劉雅芳備不住是尋思做人得低調,她現在都坐上了轎子了,更得虛心點兒,搖下了車窗,離老遠就和跟她大舅關係挺好的老頭打招呼。

這一打招呼,都知道這小轎子要去誰家的了。

有人趁着和劉雅芳說話的功夫,隔着車窗瞅瞅畢月,心話:女滴開車?這丫頭有能耐啊!

也有人喊毛頭小子們,指示他們先跑去送信兒。

以至於畢月開着比驢車還慢的夏利,車旁邊車後面全是半大孩子,有淘氣的小子還敲敲車窗,敲完就跑,臉上滿是竊喜的表情,就跟幹了啥妙不可言的事兒似的。

劉雅芳離老遠就指道:

“拐過去,你慢點兒拐,別颳着誰家孩子。就那家,看見沒?黑色大鐵門上貼福字那家。”

畢月翻白眼,這得最少有五百米遠,放眼望去全是黑大門,上哪知道哪家是哪家:

“不會是門口停車那家吧?”

“哎呀,你小時候,我不是領你來過一趟嘛?你說總共就這麼大個屯子,你咋還能轉向呢!比我個老婆子記性還不好。可不就是那家?”

畢月沒接茬。她的注意力全部被車吸引:

“那就是手扶拖拉機?您還別說,我頭回見,怪新鮮的。”

這話,畢月沒撒謊,拖拉機她聽說過,但活了二十來年了,卻頭回近距離瞅到。她打算一會兒鼓動兩下子,至少得摸摸,坐上去感受感受,真真是把拖拉機當新鮮玩物了。

還有點兒後悔咋沒把相機背出來呢,坐在拖拉機上拍兩張照片,擺個剪刀手的姿勢,多麼獨領風騷的一幕,好給楚亦鋒郵過去。

劉雅芳點頭如搗蒜:“啊對對對。那是你二舅的手扶車。

這不是你舅姥爺家分家了嘛。今年在一塊堆兒過的最後一年啦。

你說你二舅,哎呀,沒正事。

你大舅分倆錢,人家心眼子多,要起房子。說是雪化了就整。

你二舅可倒好,他養你舅姥爺,合一塊堆兒過日子,分的錢還多吶。

你看見了吧,那破房子都要塌窩了,他不蓋房子,買了臺這麼個玩應,還半新不舊的,全花光了。挺大歲數了,照你大舅差……哎呦,你舅姥爺你大舅二舅都出來了,快着點兒。”

畢月很從容,可劉雅芳也不知道是因爲陳翠柳的事兒啊?還是一直以來見她舅就膽小的原因,她有點兒緊張。

她緊張不要緊,就這麼眨眼的功夫,眼瞅着就要停車了,她還磨叨畢月:

“你說你,不大點兒個歲數,不是穿灰就是穿黑的。家裡放着新鮮的棉襖你不穿,打扮的比我還老。”這是嫌棄她閨女了。

劉雅芳還特意側頭仔細瞅了瞅畢月的形象。

嘴上這麼說,實際心裡還算挺滿意。

她閨女隨孩兒他爹那大高個,細了高挑的,長的又是取她和畢鐵剛的優點,就是那個衣裳和短頭髮啊,她有點兒瞅不慣。

劉雅芳的大舅站在最前面,矮瘦的老頭,年齡大了,眼神不咋好使,背個手,眯縫着眼睛,扯嗓門問道:

“這是鐵林跟來啦?那鐵林可是稀客呀,多少年沒見着了!”喊完緊着咳嗽。

老爺子的二兒媳,也就是陳翠柳的表姐爽朗笑道:

“爹,啥鐵林吶?稀客沒來,來的是嬌客,你快看是誰來啦?”

說着話的功夫,畢月一邊開車門子下車,一邊趕緊打招呼道:

“舅姥爺,過年好!大舅大舅媽、二舅二舅媽,過年好。”實際上,她一個也不認識,但沒人發現。

不過畢月依舊囧了囧。

因爲面相上一看就知道這人挺精明、挺會說話的大舅,笑着上前先和畢月打招呼道:

“大學生來了。真像你舅姥爺說的,這得有多少年沒見了?

前些年,一問你娘你呢?她就說你擱家學習呢。

成子和狗蛋兒倒是見着兩回。就你,總不來。

你大舅媽擱屋煮餃子呢,正好咱一會兒趁熱乎吃。”

畢月扭頭看向搶她娘懷裡大包袱的女人,聽劉雅芳叫“二嫂”,知道那是真的二舅媽。

但扶着舅姥爺那女的,那是誰啊?

後來,還是畢月進屋聽大人們嘮嗑,纔多少聽明白點兒,感情那女人是老爺子的乾女兒。

其實也不是認老爺子,是農村有個說法,孩子不好養活得認乾媽,她是在舅姥姥活着時認當的乾孃,還住東院兒。

時間久了,女人挺實在,挺借力,就這麼的,沒人拿她當外人。

畢月打算吸取經驗教訓,少說話,就咧嘴賠笑裝憨厚吧,然而,她二舅那人真是……挺大歲數了,像她娘評價的那樣,玩心不死。

她愣是被二舅給拽住了。

畢月眼睜睜看着她娘被二舅媽扯進院兒,她舅姥爺那個小老頭,也拍拍她肩膀說了句:

“好孩子,都多少年沒端過舅姥爺家飯碗了,等會兒進屋吃餃子。”然後就開始跟左鄰右舍的老頭老太太們,指着畢月道:

“這是首都的大學生,就是前幾年那個狀元!我那外甥女家的。嗯那,她家的丫頭。

可不是咋地?算是熬出頭了,家裡還一個小子呢,也擱首都念大學,今兒沒來。”說完就背手站一邊兒聽奉承,還衝院子喊道:

“雅芳啊?先跟你二嫂嘮着,等會兒我就進院兒。”

畢月有點兒懵,不過她不是獨一個人在懵圈兒,還有她娘。

劉雅芳受到了以前從沒有過的熱情招待,她心裡直犯嘀咕:

這是要嘎哈啊?擁護(因爲)啥啊?翠柳那事兒,不是辦的禿嚕扣了嗎?

她大舅咋沒跟她瞪眼睛?她二嫂也沒跟她撩臉子,倒感覺比原來更親了似的呢?

早知道,不買這老些東西賠禮道歉了。

艾瑪!不會是要借錢吧?!

劉雅芳小心翼翼地把包裹交給了她二嫂,側頭仔細地瞅她二嫂的表情。

“對,雅芳,可得吃飯。你每次來都毛了三光(着急忙慌)的,大嫂煮餃子呢。咱一會兒就開飯!

哎呦天啊,你瞅我家那口子,一見着車就挪不動腿兒。”

劉雅芳懵到本能的往後躲,習慣性回話道:

“二嫂,吃啥飯吶?我吃飽飽的來的。都直往上頂,坐車差點兒暈車。”

爲啥說畢月這麼些年也沒來過兩次,那就是因爲曾經太困難,困難到如今、此刻,劉雅芳還這麼順嘴回話呢。

以前怕領孩子來,再趕上人家飯口,你說是吃是不吃?

過去劉雅芳也無論餓不餓都說吃過了,唯有的那麼幾次領狗蛋兒來,是借錢。

所以別說畢月沒端過這家人飯碗了,就是劉雅芳都能不端就不端。

……

“去去,一邊兒去。別瞎摸。我告訴你們,哪個敢調皮搗蛋瞎拽拽壞了,我可讓你們爹扒了你們的皮!”

二舅半貓腰,撲落開好奇扒拉雨刷器的孩子們,又開始轟人。

畢月瞅了兩眼也就不當回事兒了,愛摸摸去吧。

這兩天車停外面,都沒開進院兒,沒人偷沒人搶的,她都習慣村裡孩子好信兒摸來摸去了。

而且她看她小叔有時候都特意打開車門子,讓村裡孩子進去坐一會兒啥的。

趕上半大小子一口一句老叔老叔忽悠着,她小叔要是沒喝多,還能拉他們兜一圈兒。

畢月腳步一拐,伸手就拍了拍拖拉機的車頭。正滿眼好奇地拍打着,二舅不知道啥時候站她旁邊問道:

“帶勁不?你二舅和你叔比不起。可咱這手扶車,滿屯子裡也就兩臺。這段日子拉個腳啥的,這車只要一突突,半大孩子也一幫一幫地圍過來,不光圍小汽車。咋樣?大外女?”

畢月點點頭:“我看挺好的。不都是代步嗎?”

二舅叼着半截煙,嘿嘿笑道:

“那可不一樣。你這孩子太能忽悠了,你再給二舅忽悠瘸嘍!人不說嗎?一等司機開小車,跟着領導混吃喝,二等司機開吉普,跟着領導到處唬。”

大概是畢月像個男孩子,一下車就雙手插大衣兜,說話啥的那個利落啊,沒戴帽子沒戴手套的。

又一頭短髮,整的她二舅多少年沒見了,這冷不丁一見面,還跟畢月挺有話題,沒拿她當普通女孩子。

畢月樂了:“那二舅是幾等司機?”

二舅抹了把翹起的小鬍子:“二舅七等司機開手扶,家裡常點煤油爐。”

“哈哈,您可真逗!”你說這人,比她娘還大小半年呢,一把歲數了,咋那麼沒正溜?

二舅一看,給大外女逗的前仰後合的,覺得機會來了:

“那啥?外甥女啊,你看我也會開車,我能不能試試你叔那車,開一圈,過過手癮。”

畢月驚愕瞪大眼:“會開手扶就會開轎車?那我也能開?行啊,我也要試試!”

二舅……

畢月說是那麼說,二舅也說是那麼說,倆人都有點兒不太放心對方,只能互相指導。

先是畢月,指着車裡這個那個告訴着:“眼不離路,雙手可別鬆方向盤”,還沒等說完,二舅就明白了,所謂一通百通道:

“啊,明白啦!你這車鑰匙,就是俺那搖把子。

要想整着火了,你是車鑰匙插進去,我是排氣筒那插搖把子,一頓猛拽。

你這方向盤就是我那手柄,你也明白沒?走,我領你搖車去!”

畢月拿起一根她覺得賣廢鐵都能賣兩塊錢的搖把子,死沉死沉的,在二舅的指導下插進排氣筒。

要不是她舅姥爺在轉身進院前喊一嗓子,畢月真容易大過年的光榮負傷。

“老二?她個小丫頭,哪有那手勁,你咋能讓她搖車?拽不住甭出去甭到門牙呢?竟特麼瞎嘚瑟!”

“沒事兒啊爹!”二舅嘴上這麼回,不過還是接手了,示意畢月瞅着點兒。

一下兩下三四下,五下六下七八下,突突突的聲音響起,你就看那手扶車啊,呼呼地冒黑煙,畢月笨笨咔咔地爬上了車。

夏利和手扶車並排,二舅探頭喊道:

“外甥女,咋樣兒?過癮不?”

畢月扯嗓門回答,不扯嗓門喊不行啊,她這手扶噪音太大:

“真顛簸啊!”

畢月帶着耳包的前身,就倆棉球扣在耳朵上,小臉凍通紅,手上戴着她二舅的大棉悶子,受着看熱鬧人們的膜拜。

她覺得這車要擱她手裡幾天,好好練練,備不住能體驗一把急速漂移。她好想開着它下水啊。

表情奔兒驕傲,覺得自個兒好牛,覺得沒拍照片,沒讓楚亦鋒瞧着她這匪氣勁兒,真特麼遺憾。

別看開的是拖拉機,拖拉機咋的了?據說後世自動擋手扶拖拉機,保時捷有一款,比911可貴多了。

艾瑪,就是震的渾身上下酥酥麻麻的,開時間長了,估計得被顛兒的渾身散架子。

“外甥女?前面咱倆不能並排了,道兒窄,向右拐,正好圍着村兒繞一圈兒!”

畢月趕緊點頭,示意知道了。

然而,就因爲向右拐,要不是都是老司機練出來了,舅甥倆差點兒就得出了事故。

二舅習慣性向右拐向左打方向盤。

開過手扶車的都該知道,因爲過去拖拉機那原理是:向哪拐彎,手柄就向相反方向使勁。

所以二舅打反了,而畢月呢,她也不知道啊,她也反了。

離舅姥爺家沒開出三百米呢,就看一臺夏利後屁股冒黑煙、一臺手扶拖拉機車頭冒黑煙,在噪音中,倆人方向一致,直奔左面道邊兒的房子而去。

院子裡的大娘還離這倆車挺遠呢,被嚇的本能往後倒退着走,傻眼了,手中簸箕掉地,扯嗓子喊道:

“哎呀媽呀,快停!你們給我停下!”一看也不停啊,倆車頭衝她,大娘轉身就摔了個屁股蹲。

大娘乾脆坐地不起,拍大腿罵道:

“大過年的,作死啊?!”

畢月唏噓地拍了拍胸口,聽着她二舅不停地給人賠禮道歉。

經過這事兒了,又看道兩邊兒的人指着他們笑,倆人這才徹底消停。

在村裡人面前被臭罵了一頓,趕緊灰溜溜回家了。

而畢月腳前腳後進屋,就聽到了這麼一句:“畢月對象是軍人?還是個大幹部?定沒定下來啥前兒結婚啊?”(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百零九章 擁護啥啊?(二合一大章)

“你大哥問你話呢?你啊你,悶不出溜的,又吭哧癟肚了,能憋死個人!”

舅姥爺滿臉不高興,對劉雅芳的性格極其不滿。

拿起菸袋鍋子,吧嗒了一口,才繼續道:

“你自個兒生的丫頭,不會也心裡沒個數吧?”

劉雅芳兩手緊握玻璃茶杯,表情在外人看來,那個呆啊、木啊。

實際上,她是心裡複雜的很。

劉雅芳正擱心裡罵陳翠柳呢。

你說翠柳那嘴丫子咋那麼欠呢?跟她有啥關係啊?她回村瞎吧吧!

白囑咐了,特意還告訴了兩遍,打着商量讓回村別說。就怕弄的滿哪都知道。

你瞅着吧,這屯子知道了,趙家屯就不遠了,那就是個時間的問題,啥事兒都能讓一幫嘴碎的傳出二里地。尤其她家現在還挺出名。

要是知道的人多了,就是她不摻和,萬一倆孩子沒成,就憑人小楚的條件,別人指定就得猜是大妮兒攀高枝,沒攀上!

劉雅芳愁得慌,一時只能僵着臉,不知道咋回答。

總不能說,她還想給禍愣黃呢。到時候話敢話就多了。因爲啥要給弄黃啊?

再說她拽着閨女出門子,是爲了給她爭臉的,不是丟磕磣的。她是想讓大傢伙看看,誰以後再敢扯老婆舌說她家大妮兒一針扎不透的?她削死她們。

……

表情略複雜的還有畢月。

畢月站在門簾外面,又聽到“結婚”二字了,心裡也挺無奈,最近總聽這詞。

無奈到她就不明白了,她就只是處了個對象,對象家還沒把她當回事兒呢,她家這面甭管誰,都可拿這事兒當回事了。

她姑也一口一句結婚結婚的。

結啥婚吶?才二十出頭,急的哪輩子啊,結了婚什麼生孩子婆婆大姑姐的,煩人不煩人?

她還沒過上單身鑲金邊的日子,咋那麼想不開呢!

而意外呢,又意外的是她孃的回答。

劉雅芳突然爽利了一把。

她知道這話題躲不過去的,要不然她大舅還得問她,大過年的,又得跟她生氣,費那二遍勁呢。

“大舅,大哥,二嫂,我要說八字還沒一撇兒呢,你們指定得尋思我拿你們當外人,那話也是扯淡。

聽翠柳說的吧?領俺們看升旗又啥的,小夥子人是不錯,可着跟前兒幾個村扒拉都挑不出來一個。

要模樣有模樣,要人品有人品,也確實是軍人幹部,是營長啊是啥的,我也整不明白啥級別。

家裡也確實挺有能耐,這事兒,我瞞它沒意義,扒不了瞎。

不過話說回來,咱家月月也不差。

我閨女是大學生,找啥樣的也都配得起,是不是?

俺小叔子說了,等將來月月要出門子那天,啥都給她置辦齊。

可這話,現在說還是太早。要是說結婚,那真是八字那一撇都撇不上,我這話也沒糊弄你們。”

二嫂眼中立刻就帶出了急色,沒等劉雅芳說完就插話問道:

“咋的那?人家瞧不上咱啊?我跟你說,雅芳,你這事不能糊塗。那麼好的條件,你小叔子現在條件也不差,跟人得積極點兒,孩子一輩子的大事兒啊!”

劉雅芳聽的心裡那個不是滋味兒,尤其聽她二嫂這上趕子言論,咋就積極點兒?

她一個當長輩的,還得把姑爺打板供起來是咋的?

但還得硬着頭皮,把煙粉往臉上擦,要面子道:

“沒那事兒。人家瞧不上還處個啥?

是咱家大妮兒那。你們備不住是不知道,念大學有規定,不讓處,就更不用說結婚了。

都沒畢業呢,歲數小,先那麼對付處着吧。

就是畢業了也以後事兒以後再說,咱一個女方這頭,不能着急。”

舅姥爺馬上跟上,應承道:“對對,得能端住嘍,讓人高看兩眼。這事兒不像別的,上趕子丟兒女磕磣。”

“哎呦天啊!我還尋思咋地了呢。”二嫂誇張地拍了拍心口,一顆心又撩下來了,

她是真心希望畢月將來嫁的好。不有那麼句老話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家裡有一個有能耐的親屬,和一幫沒能耐的,那能一樣嗎?

她家倆小子,都屬於唸書大白鼠,在家一瓶子不滿半瓶子亂晃的。

倒不是想去當兵,能給邊邊角角尋摸個臨時工也行啊,關鍵是得去首都,她這兩天都回了老大的親事了,不找,擱農村找啥對象?

那雅芳做不了小叔子的主,兒女的主還是能拿了的。她翠柳妹子可跟她說了,那小夥子可上竿子了,到時候雅芳這丈母孃一開口,它就沒有不成的事兒。

畢月的二舅媽,想到在她孃家混吃混喝的倆小子,心裡急三火四的,乾脆嚷嚷道:

“你說那是啥學校啊,管學習就得了唄?就沒聽說過還管人結不結婚的?吃飽了撐地。都二十啷噹歲了,不讓結婚這不是耽誤事兒嘛!”

隨着這話音,畢月也掀門簾子進了屋,二舅嘴裡還嚼着幹豆腐,大大咧咧在畢月身後喊道:

“行了,別當孩子面說些沒用的。大學管的嚴,你想讓人家管,人家都不稀得管!爹啊,開飯吶?我大嫂說她再炒個幹豆腐就得。”

……

畢月也算是頭回端別人家飯碗,其實她不餓,但得坐在一邊兒陪着。

畢月只吃了兩個餃子,再就不動筷,舉着筷子也不夾菜。

二舅比劃讓她夾幹豆腐,她更是裝沒瞅着。

最近吃豆腐吃的都快吐了。

這農村,家裡的爺們喝酒,你可以沒有肉,沒有乾糧。

但小蔥拌大豆腐,尖椒炒幹豆腐,醬炒豆腐,雪裡紅燉豆腐,實在不行,就是大醬蘸豆腐,你也得給擺上一個,他們就着這豆腐就能喝半斤白酒。

弄的畢月頓頓能看見豆腐,煩都煩死了。

滿飯桌上就畢月一個小輩兒,大舅家的兩個姐姐都嫁出去了,二舅家的一個哥哥一個弟弟都在人姥姥家呢,她就成了誰逮誰囑咐兩句的存在。

舅姥爺乾癟的手攥着小酒杯,仰脖幹了,幹完就長嘆一聲,引得大家都看向他,纔開口道:

“月啊,你可得孝順你娘。我啊,當年眼皮子淺嘍。

今兒個,舅姥爺跟你透個實底兒。

前些年,我還勸你娘,來一回勸一回,勸她別供你讀書了。

我尋思啊,別看你姓畢,可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供了也是白供。”

畢月沒覺得咋地呢,她身邊的大舅媽倒是先如坐鍼氈了。

大舅媽生了倆丫頭,當年就是聽老公公的,沒咋供孩子們唸書。

現在再看看畢月,大舅媽愧疚得不行,就像是她當年只要供,就能供出大學生似的。怎麼都覺得是自己毀了倆孩子,才造成命運跟人畢月差了天地。

劉雅芳趕緊插言:“大舅,多少年的事兒了,別說那個了,大過年的,跟孩子說那個幹啥?”

“得說,得告訴告訴她們,讓她知道知道你這個親孃多不易。壞人我當。

你就可着周邊兒打聽吧,丫頭們不是種地就是早早嫁人。

就你家啊,誰攤上你這麼個娘,八輩子修來的福分。沒有你,哪有她的今天?”

老頭挺倔強,皺着眉頭盯着畢月道:

“月啊,別嫌舅姥爺磨嘰。以前也逮不着你影,你要是早露面我早說了。

有一次,你娘來借錢,我是真生氣了。

你說都要吃不上喝不上了,還供你嘎哈?

你說再交不了幾個錢吧,你中學在鎮上,高中在縣裡,不花不花的,那也得扔兩個,她還一供供倆。

你家你奶奶一沒,你爺再撂倒在炕上喝藥湯子,又拉饑荒又咋地的。

現在想想,得說人窮志短啊!

手裡空了,說話辦事兒腰板不硬實,你爹就更不出頭了,家裡連個來錢道都沒有。

咋供的你們?咱窮人都是從嘴裡省出來的。

你說你娘餓的小臉蠟黃,我能不氣嗎?那時候還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有今天呢。

我就勸,她給我來了一句,就是剩下最後一口氣,也要讓孩子在學校呆着,不種地。

氣的我沒法沒法的,我給她罵出去了,你娘是哭着走的。”

又矮又瘦的小老頭,坐在炕沿邊的主位上,想起過去的一幕一幕,多少對劉雅芳也有了點兒愧疚。還有一種感覺就是,日子過的可真快啊,就跟前幾天才發生的事兒似的。

他又喝了半盅白酒,這酒就是劉雅芳這回給拿來的,四盒禮,菸酒,一整塊毛料,凍饅頭、凍包子,一大塊豬頭肉,都是外甥女孝順的,沒白疼。

老頭吧唧吧唧嘴,喘口氣又繼續道:

“她走了,給我氣的緩了好一會兒。

月啊,不是舅姥爺咋地,是沒那條件。

你問問你大舅,他家那倆我就沒讓唸書,那還是我親孫女。

但得有能耐,能眼睜睜看着你娘一邊抹眼淚,一邊餓着肚子走山路嗎?

後來還是你二舅去攆的你娘,現攆上的,說不能讓你娘哭着走。老二,你當時給你姐拿了多少來着?”

二舅這個臊得慌啊,側過頭跟畢月道:“你舅姥爺喝多了,別聽他那個。一喝多就七年穀八年糠的。”說完才擡頭衝他爹回話道:

“爹啊,塊八毛的,你可快別提那些了,不夠丟人的呢,大過年不嘮吉利磕,再說跟孩子也說不着的事兒。”

“兩塊四。”劉雅芳擡眸,認真地看向畢月:

“那年月,兩塊來錢可不是現在啊。你爺爺看病拉的饑荒,人家上門去要錢去了。

說我有錢供你們讀書,沒錢還啥的,跟我急眼了。我劃拉劃拉也沒湊上十塊錢,差了兩塊。”

畢月側頭看向她二舅:“我娘現在還了沒?”二舅臉紅髮燒了:“你這孩子!”

隨後就跟演戲似的,使勁一摩挲臉,大嗓門道:

“姐,都多少年的事兒了?完了,你把這事兒捅出來,俺家那娘們今晚就得跟我幹仗。那是我自個兒偷摸攢的。你瞅瞅你,給我整露了。”

二舅媽爽朗笑罵:“別特麼瞎白話。我啥前兒不讓你借姐錢了?都一家人,有就借唄?前些年,我那不是沒有嗎?”

不過二舅媽確實不願意提這茬。

因爲以前,甭管老爺子借沒借錢、借多少,只要劉雅芳來,她就和大嫂倆合起夥來摔門,趕緊鎖上碗架櫃兒。從來不管劉雅芳叫姐,都是她家那口子叫姐。

現在也習慣叫名字了。又不能冷不丁改,太過刻意。

現在想想,真恨不得劉雅芳能忘了那些。

臉紅髮熱,二舅媽舉杯道:

“雅芳,俺家翠柳給你添麻煩了。她都跟我說了,到家就跟我娘我老姨嘮你人實在。你說她那事兒鬧的。

我……唉,那翠柳被我老姨慣的不行,那沒相中鐵林,也不能強求,處對象那玩應得講究個眼緣。

我也沒尋思她能相不中啊?你說鐵林那可是打着燈籠都難找的富貴人,她啊,不說她了!沒福!

你說整的我這個沒臉。聽屯子里人說你們回來了,想去看看你,又抹不開臉,怕鐵林對我有意見。”

畢月舉着筷子愣在那,歪頭瞅她二舅媽。

啥玩意?要不要個臉?還沒相中她小叔?

劉雅芳反應那才快吶,在桌子底下踹了畢月一腳,就怕畢月急頭掰臉的跟她二嫂倆犟犟這事兒。

沒必要,以後都不咋見面了,這回可妥了,讓翠柳要臉,她給,那就不用拿東西去陳家串門了。

“嗯那。沒事兒。沒那緣分,當親戚走動唄。”

畢月也咽回了話。

不衝別的,以前不知道,現在覺得舅姥爺人不錯,一個舅舅,要是希望他做的跟親爹似的,那不可能。這就不錯了。

從這之後,畢月見識了她娘胡說八道的功力。問她咋住院了呢?她娘接話撒謊道:

“和大成倆,沒正溜,騎車摔冰溜子上了,那個肋巴扇摔折了,這個脖子也受傷了。”

……

最後等畢月她們離開時,舅姥爺告訴劉雅芳道:“後天,讓老二拉着俺們去你家瞅瞅。多少年沒去過了。瞅瞅鐵林。”

這就是告訴你提前準備的意思。

劉雅芳坐在車裡緊着回頭衝後面招手,直到看不見人影了,她才轉過身,轉過來先嘆了口氣:

“唉。你說哪有當長輩的去見你小叔的?

以前親戚都少,誰瞅着你都繞着走。條件一好,見面這個親香。

我因爲你叔受人白眼,也因爲你叔借力啊!

你瞅瞅,都夠着要和你小叔攀關係。你說又不借錢,就算認識個有錢人,又能咋地?”

畢月啞然一笑:“所以你以後也別磨嘰我,我掙錢還掙不過來呢。我要活的比我小叔還風光無限,您吶,眼光要放遠。”(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百一十章 你們離開了,從此沒有人和我說話(一更)

畢鐵林蹲坐在墳包前,火光照着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

只看他眼神中帶着回憶,目光清澈溫潤,嘴裡正在嘟嘟囔囔地說着啥,表情上滿是想念:

“爹,娘,我又來了。

老兒子給你們送錢來了。

上兩回都有我哥一家在一邊兒陪着,也沒跟你們說上啥話。

總感覺當着小輩兒的面兒,說啥都怪不好意思的。

呵呵,你們得納悶吧?咋年前燒,初一燒,恨不得三天兩頭就送錢呢?

知道因爲啥不?

因爲你們老兒子有錢了。

我用了大半年的時間,置辦了房子,開得起店鋪,坐上了汽車。

不再是穿着單鞋,走南闖北的時候了。

我還記得那時候躺在邊境那小旅店裡,一整就碰到警察臨檢,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再一想到你們也都沒了。

晚上自個兒一人,一瓶二鍋頭,一盒煙,哭了好幾場。

唉,我咋跟你們說這個呢?

不用惦記,都過去了。

那時候我就發誓啊,我得折騰出個樣兒來,要不然跪在你們面前,沒臉。

現在我敢說,你們可以放心了。

爹,娘,我也能幫着我哥我姐了。可……”

畢鐵林使勁睜大了眼睛,嘆了口氣。

可你們卻都不在了,連最後一面都沒見着。

除了過年給娘燒了套毛料衣服,給爹燒了幾條好煙,再也盡不了孝。

畢鐵林嘆了口氣,給畢老爺子倒了點兒酒:

“爹,我特意跑村裡小賣店打的酒。

知道過年那天的酒,您喝不慣。怕您吶,想這口。

吃吧,喝吧。

你們活着時,沒享福,到了那面可勁兒花吧。

我燒的紙錢足夠用。別省着。

買大房子,再僱兩個人伺候着。地主啥樣,你們就啥樣。

別當三代貧農,沒意義。

到哪個地界兒,都是恨人有笑人無。

娘別總是把好吃的放碗架子裡。您想啊,您第一頓捨不得吃,放着攢着的,放壞了再拿出來,就不是那個味兒了。

爹也別總是一吃飯就說不愛吃肉啥的。

爹啊,都不是老兒子說你,您吃了一輩子的大蔥蘸大醬,您都沒吃過啥好的,可不就說啥都不好吃?”

隨着說的那些話,就跟自個兒能看見一幕一幕似的。

那些片段,似能看到畢老爺子和老太太的模樣,畢鐵林的眼淚還是落了下來。

他兩手使勁一摩挲臉,才繼續用着輕鬆的語氣說道:

“娘不是總說富裕人家天天吃細面大餅嗎?你們天天吃,卷肉吃。

我們這面也吃着呢,現在連狗蛋兒都有點兒挑食了。

我哥見天的罵他變修了。

吃黃桃罐頭,就跟過去喝苞米麪稀粥似的。

感冒淌鼻涕吃,餓了也吃,當零嘴還吃。

她們幾個小孩伢子,晚上臨睡覺前兒,躺被窩裡恨不得天天起罐頭吃。

還一個個扒瞎,說什麼睡炕怕上火,吃那玩意兒去火。

你們要在啊,一準兒會罵他們敗家。

爹、娘,你們說咱家日子得好成啥樣了,你們不敢想象了吧。

嗯,還有一個事兒,娘,我得囑咐你幾句。

我爹願意玩牌,娘讓他玩吧。

他年輕時忙着幹活,老了還沒錢,一輩子也沒伸手打麻將。

我記得我十幾的時候了,那時候的活多重呢,我爹幹完活還大半夜偷摸去扒眼瞅人玩。

下晚回家躺炕上說夢話,還給我踹醒了。

我前兩天跟我三大爺一起吃飯了,他身體還算硬朗。

聽他講起和我爹年輕時的事兒,說他扒眼看人玩,還老犟犟誰打錯了牌,別人都膈應他。

都到了那面了,娘就別管他了。

從今往後,讓他玩大點兒的,我沒啥事兒就給你們燒錢。

你們在那頭要是特別不放心我們呢?你們就給我託夢。

我啊,以前在那裡頭,還能夢見你們。

現在也不知道咋回事兒,出來了,一次都夢不見了。

你們是不是太放心我了?

別太放心我。我年後回去又要折騰開了。

這回回去是挖煤礦,要是煤礦那活能行,那才叫吃喝不愁。

娘,我知道你指定得罵我,瞎折騰啥啊?把錢都存上吃利息啥的,是不?

老兒子啊,不敢停下,不能停下,你們明不明白?

我讓你們受了那麼多年的白眼,讓娘你跪在政府面前丟了臉,我現在就得全都找回來。

我一定要活出個樣來。

以後讓誰提起你們,都得誇一誇你們有個好兒子。

要不然,我這!”畢鐵林捶了捶心口的地方:“我愛和自個兒較勁。”

當最後一摞子紙錢扔進火堆兒裡,畢鐵林站起了身。

他用樹杈子撥愣着火苗子,讓紙能夠燒透,最後才小聲告訴道:

“娘,我知道你們最惦記啥。

嗯,我有對象了。

她是大學生,叫樑笑笑。

長的嘛,長的跟您有點兒像,呵呵,有點兒胖,小臉圓咕隆咚的。

性子也有點兒傻乎乎的。

您要是在,一準兒能拿住她,您說啥是啥。比我嫂子還好欺負。

等過兩年,我讓她來給您和我爹磕頭……”

當火光全部熄滅,畢鐵林再次跪地磕了一個頭,才起身下山。

只不過跟上山時的狀態完全不同,腳步輕盈了許多。

就像離家很久的孩子歸家了,得到了父母極大的安慰。

似是聽到有人囑咐他:鐵林啊,要在外面吃飽了,注意身體,多穿點兒。

……

劉雅芳和畢月腳前腳後進了屋,開門就看到畢成衝她們使眼色。

劉雅芳納悶地東瞅瞅西看看,沒明白。

畢月更直接:

“打啥啞謎?咋的了?”

畢成坐在小板凳上還當燒火丫頭呢,悶聲悶氣道:

“姑哭了。”

劉雅芳顧不上摘圍巾,開門進屋,就看到她家狗蛋兒的小手正摸畢金枝腦門呢,小嘴也巴巴地問道:

“姑,你也沒發燒啊?要不要吃罐頭?吃上備不住能好點兒。”

劉雅芳扯開狗蛋兒:“去外頭呆着去。你當你姑像你似的呢!”

說完,先把兩手放在炕上熱了熱,才放在畢金枝腦門上也摸了摸,小聲問道:

“發生啥事兒啦?這咋都不在家呢?”得,劉雅芳直接忘了她閨女惹禍的事兒。

畢金枝默默流淚不語。

被人一關心,那心酸的呢,哭的更邪乎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百一一章 啥叫人味兒(二更)

劉雅芳看着淚流滿面的畢金枝,一時無語加無奈。

還鬧個是爽利人!

這傢伙,哭起來沒頭了,哭有啥用?你倒是說說咋的啦?

“別哭了啊,金枝,咱家不缺吃不少喝的,大過年的,啥大不了的事兒,哭成這個樣兒啊?”

畢金枝被噎在當場,想起事出起因,上來那股不講理的勁兒,她瞪着劉雅芳道:

“還不是你家月月惹的禍?趕上你們都走了!”

劉雅芳半張嘴又合上,乾巴巴道:

“啊。幹仗啦?跟大國還是娟子啊?”想起來了,艾瑪,到底幹起來啦?

她就說嘛,咋沒看見付國和付娟呢?還有她家那口子人呢?

同一時間,畢月也站着廚房門口回身問畢鐵林:

“小叔,你身上咋那麼大煙味兒,幹啥去啦?”

畢鐵林含糊了句:“上山了。”說完直接進了屋。

畢金枝坐了起來,和劉雅芳對視了一眼,倆人齊齊看向畢鐵林。一句上山了,聽的她們心裡這個不得勁兒。

畢鐵林笑了笑,也沒揹着劉雅芳,勸畢金枝道:

“姐啊,我剛纔尋思了一路,娟子那孩子確實得管管了,可不能老那麼又打又罵的,換種管法吧。

哭啊嚎啊的,啥啥都說不明白,你教育她也不往心裡去。

而且你都給她打皮了,時間長了就記仇。

她又不是聽不懂話,十多歲了,你以後要發火前先聽聽她要說啥,還得以談爲主啊!”

畢金枝立刻火冒三丈:“她就是短揍!還十來歲,一點兒不懂人事兒,長到八十也那味兒!”

畢鐵林拉下了臉,沉聲道:

“姐,你要這麼說話,我跟你也沒法嘮。你就躺炕上哭吧。

那是你生的,能掐死能打死?說那些置氣話有啥用?

要不你就跟我這趟一起走,去京都看看大夫,想招再生一個。

這個不指望了,任由她以後愛咋招咋招,你看看行不行?!”

劉雅芳一看那架勢,一聽畢鐵林那聲都不對了。心話了:

這姐弟倆都容易幹起來,可得離他們遠遠的,人姐弟倆是親的,咋幹架不記仇,她比不起。

趕緊下炕邊假裝撲落衣裳的灰兒,邊往外屋走。

劉雅芳出了屋,對着和畢成打聽事兒的畢月,上手直接給後背一拳頭。

還沒等畢月急眼呢,她扯住畢月小聲嘀咕道:

“就你惹的事兒。到了給你姑夫乾沒影子了。你還有理了。去,去你胖嬸兒家借塊大豆腐去!”

“娘,你要和豆腐乾上了?咋又吃豆腐?反正我不吃,我不去!”

這給劉雅芳氣的,嗓門飈高:“讓你去你就去。哪那麼多屁磕?晚上我做豆腐丸子,以前你奶就愛給你小叔做那個。”

劉雅芳倒不是有意大嗓門邀功,但得說她這一句話,讓屋裡的姐弟倆都啞了聲。

尤其是畢金枝,她捋了捋那一頭大彎兒的燙髮:

“你別操心我了。我這對你都不如嫂子。行了,我也去給你炒個菜去。”

“姐?”畢鐵林的怒氣也沒了,仰頭看畢金枝。

“知道了知道了,談。又掐不死。等我在這再呆兩天消消氣的。還生啥生?那孩子獨性,別說我生不出來,就是真再生一個,她委屈更大了。”

……

畢鐵林躺在炕上正合計着,等他姐回去時他送一趟,問問娟子那孩子到底想咋的?再找付國聊聊,還得去他們那門市看看咋樣。

正尋思着呢,沒想到他哥又給他找一事兒。

“鐵林吶?鐵林?!”

敞開外屋門,大夥全看向院子。

畢鐵林披着件棉襖,先是看了看他哥,又看了眼三大爺和他身邊的小少年,多少有直覺是求他辦事兒的。

“三大爺,您不是今個兒要出遠門嗎?咋這時候回來了?來,咱先進屋,正好我嫂子炸丸子,一會兒擱這吃晚上飯。”

……

畢鐵林看着虛歲十五的陳大鵬,有點兒爲難。

老頭也看出來了,緊着被讓座,他也不坐,略彎着腰又磨叨道:

“鐵剛、鐵林吶,三大爺一輩子沒求過啥人。可這回真沒招了。

我家那小子是個囔囔踹,當不起家,啥都聽媳婦的,我還得指望他們,要不咋整?我也不能自個兒過,死屋裡都沒人知道。

這是我親妹子的孩子啊!

可能幹了,擱我家這一年,沒像我那兒媳婦瞎巴巴的說白吃飯啥的。不信你們擱村裡打聽打聽。

你說孩子正長身體,吃的多點兒,她就不容了,跟我摔盤子摔碗的。我這個舅舅當的……

這孩子是個苦命的,我那妹子妹夫前年沒的,老來得子,就這一個根兒。

我一尋思大鵬就睡不着覺,這要是等我一蹬腿,這孩子就得被趕出去。

三大爺這回厚着老臉求你們了,給他領走吧,不要工錢,讓他吃飽飯就成。

身體壯實比啥都強。等我死那天,再讓他回來給我磕個頭就行。”

老頭的幾句話,聽的陳大鵬紅了眼圈兒,低着頭,一副犯錯的模樣。聽的廚房裡的劉雅芳和畢金枝,直探頭看情況。

畢晟插科打諢問道:“你十五?你咋比我長的矮?”畢成看着他弟弟無語,給畢晟扒拉走了。

畢鐵林沒表態,眼睛盯看陳大鵬。

他不是想拒絕,是在琢磨怎麼安排這孩子。答應了,就得真能給人帶好。

這不是成年人,讓他帶個半大孩子做買賣,不現實。更何況,他年後就要去外地,根本不在京都。

畢鐵剛急了,和畢鐵林也有點兒生氣。他先表態道:

“三大爺,你放心,您第一回張嘴,我怎麼的也得讓你閉上這嘴。不就是養孩子吃喝嗎?我那頭……”

畢鐵剛尋思退一萬步來說,弟弟那頭做不主,閨女的主還是敢定下來的。不行去飯店幹活。結果畢月就聞着手上的水豆腐味兒進了屋。

“咋的啦?”

“這孩子十五,是你三爺爺九妹家的孩子。想找個活。”畢鐵林微側頭,小聲問畢月:

“你那頭,能不能接收?”

畢月看看這個,瞧瞧那個。九妹?這得生多少孩子?晚上睡覺少回去一個都不察覺吧?

除了三大爺和陳大鵬,家裡人也都知道飯店是畢月的,自然都看畢月表態。

畢月很乾脆:“十五歲可不行。”

別逗了,童工?罰死她再。就是僱人也不僱這麼瘦不拉機的啊?

畢鐵剛頃刻被氣的變了臉色,直奔畢月吼道:“你有沒有人味兒?!”(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百一二章 專業疏通人員——畢月(二合一大章)

畢月覺得自個兒倒黴透頂了。

她又咋地啦?她才說一句話好嗎?

再說就那一句也沒說錯啊?別說小屁孩兒去她那了,就是家裡人,那也得分的清誰是誰的,飯店又不是大車店。

一天天的,不是娘給一撇子的,就是爹對着吹鬍子瞪眼睛的。她是發泄桶啊她?!

畢月來了倔脾氣,皺皺着小眉頭,直脖揚着腦袋跟畢鐵剛瞪眼睛,瞪了兩秒鐘,抿了抿小嘴嚥下了氣話,一扭身直接出了屋。

走的那幾步,踏的步子極重,誰都能看出來她脾氣大。

那一出,給畢鐵剛氣的呢。

敢跟他犯倔,還當着外人面兒敢甩手就走的,畢鐵剛覺得掛不住臉兒了。脖子粗臉紅,手指頭指着忽閃着的房門,嘴裡邊罵邊往外噴吐沫星子:

“你給我站住!你個不孝的東西,跟誰倆扭頭別棒的?慣的你沒個樣兒了!

供你念大學念個一六十三招,就供出你這麼個沒人味兒的?還不如小時候懂理明事。

人家那孩子都知道認祖歸根兒的?你可倒好,掙倆錢都要掉錢眼裡去啦?!”

畢鐵林趕緊拉住他哥的胳膊:

“哥,可別吵吵了。啥大不了的事兒?罵孩子幹啥?”又對滿臉尷尬的老頭說道:

“三大爺,剛纔是我考慮不周。飯店那頭吧,也不怪月月說不行。

我就忘了她那人來人往的,城裡是有規定不讓使喚未成年人,不像過去有徒弟工啥的。

這麼的吧,這孩子還是我帶着,您老要是放心,我答應下來。

先讓他給我跑個腿啥的,只要他將來別長歪了,爲人正派,先不說工資不工資,我虧待不了他。能信得着我不?”

三大爺臉色通紅,他是激動的。說話音調都變了,衝陳大鵬呵道:

“大鵬,跪下,從今往後,這就是你親大哥,親二哥。你要是敢對不起他們,我就是到了那面,也饒不了你!”

瘦巴巴的陳大鵬噗通跪地,跪的那叫一個結實。

畢鐵剛使勁拽都沒攔住,執拗的陳大鵬一頭磕地,這也就相當於認下哥了。

陳大鵬眼裡又有了淚。

先是母親沒了,又是父親撒手而去,他還沒出了熱孝就被舅舅帶走,到了一個人生地不熟的趙家屯。

本以爲在這戰戰兢兢努力幹活就能站住腳,結果連夾菜都讓舅舅爲難。

他偷摸跑回家過,但萬萬沒有想到,親大爺把他的房子佔了。那是親大爺啊,就因爲靠道邊兒能賣的上好價。

現在又要再走一家,以後就跟着畢大哥和畢二哥。

想起自己從今往後又要去“新家”,陳大鵬的淚滴到底砸在了水泥地上。

別說十五歲的半大小子哭了,就是年逾古稀的駝背老頭也激動的眼圈兒發紅,用着滿是老年斑的手捂着眼睛道:

“你們哥倆,我、我……這孩子備不住跟了你們才叫真有福了。等我沒那天,也有臉面見我九妹。

鐵剛、鐵林,只要讓他吃飽飯,有衣裳穿,該管管該罵罵,不用顧及我這頭。三大爺謝謝你們。”

這回畢鐵剛可是死命拉住,就怕三大爺鞠躬:

“哎呦,您老這不是折我們壽嘛!

當年,我爹剛病那陣兒,要沒您和樹根兒書記張羅着,就我這破腿,別說去醫院了,背都背不出大山。”

屋裡正在上演感人的一幕,畢鐵剛還在大嗓門說着過去的種種,坐在外屋小板凳上摘蔥的畢月,卻被氣的夠嗆。

不是好氣兒的使勁扒蔥,挺粗的一顆大蔥被她扒的亂七八糟,當聽到畢金枝小聲和劉雅芳說道:

“都不容易啊。三窮三富過到老,誰都有求人的時候,三大爺待咱家不薄。”

畢月擰眉擡頭,心話了:

跟你們有啥關係?幫人養孩子是件多麻煩的事兒?那是個半大小子,他的所有行爲都得有人給負責。

落不下好,倒容易遭一身騷。

瞅着吧,開了這個口子,家裡蹲坑閒呆着的有的是,一個個找來都安排啊?

這又不像借錢不借!

待他們不薄,他們借錢就借他們兩個,讓乾點兒啥,哪有這麼個管法的。

管咋地,借錢是有數額的,管孩子可沒頭了。

氣哼哼的將大蔥一甩,畢月那張小臉拉拉着,平日裡畢金枝就稀罕她侄女那小模樣,今兒看畢月也氣不打一處來。

心話管自個兒孩子就那麼地兒了,勸着自己:畢月大了,再跟她記仇,嚥下了嘴邊兒話。

畢金枝幹脆端着涼菜盆進屋張羅吃飯,劉雅芳趕緊趁機推搡畢月一下,小小聲囑咐道:

“你爹一天竟愛破車好攬債。你再瞅你姑那個死樣子,都屬於有倆錢一個個燒得慌,啥事兒都想管。

得虧你回絕的乾脆,要不然就得落你手裡。

我不管別的,只要不給你添麻煩,他們愛裝臉裝去,裝不明白自個兒想招。

不過你給我聽好了,等會兒你爹要罵你啥都別吭聲,他那是不順心眼子,可不像平常慣着你,別往槍口上撞啊。”

畢月端着一蓋簾饅頭,開門進屋就看到了她姑正翻狗蛋兒的舊棉襖讓陳大鵬穿上。

看到那小子抿嘴仰頭看她姑,倔強的表情,憨厚的樣子,可眼中滿是感恩。

之前畢月還覺得那小子就是個負擔,這一刻倒是心裡嘆口氣,多少平靜了些。

要說不順心就一點,就是怎麼想怎麼都覺得是虧本買賣。

畢月不耍了,該和三爺爺怎麼說話就怎麼說話,畢鐵剛卻喝口白酒嗆聲道:

“出去,別擱我面前晃!你還吃啥飯吃飯?我看你就是吃飽了撐的才忘性大,給我出去好好尋思去!”

“鐵剛,你嘎哈呢?還讓不讓我喝酒了?!”三爺爺老臉通紅。

十*歲的大姑娘家,被親爹當着外人面罵了,換一般姑娘就得紅了眼眶。

至少換成曾經的畢月,那簡直就得傷心的哭死。

不過現在的畢月嘛,她也有她的好,最明顯的好就是那顆心啊,曬乾了八斤重。

她看起來啥都能扛得住,別說哭了,連眼睛都沒眨。

那咋地?她爹說她沒人味兒就沒人味兒啊?他是皇上諭旨啊?

那標籤她不接受,她自己對自己有正確評價,別人愛說啥說啥。

畢月極其平靜道:

“沒事兒,三爺爺。您快坐下吃飯,不用管我,我去外屋反省去。”閃身走了,走的那個瀟灑。

氣的畢鐵剛一酒盅仰脖幹了,他就知道他閨女不帶跟他服軟的。

弄的畢金枝都不會生氣了,緊着看廚房。

劉雅芳坐在飯桌上,兩口子搶話互相埋怨,差點兒沒幹起來,使得所有人都如坐鍼氈沒吃好,早早散場收拾桌子。

劉雅芳跟畢鐵剛埋怨吧,她不大聲吵。

她臉上無怒意,小聲嘟囔,就這樣的人吧,一般人也不能嗷嗷地扯嗓子跟她幹架啊?

這就使得畢鐵剛更加心煩火大。

“你有能耐就餓死你閨女,你瞅瞅你至不至於,咱坐這吃,閨女看着……”

“你要不餓也給我出去看去!別吃了,隨你們老劉家自私的玩應。”

“是,好的都隨你,不好的都隨我。行了吧?我知道了,我不說了不說了。”

畢鐵剛又是一酒盅仰脖幹掉。

而被犟犟的主角在幹嘛呢?

畢月正坐在小板凳上,面對火牆面壁思過中。只是小嘴緊着蠕動着。

只看她一會兒回身,伸手在竈臺上捏起根蘿蔔頭塞嘴裡,一會兒回身,再用爐鉤子扒拉扒拉竈坑。

她娘臨進屋時,用着那種“她很可憐”的眼神瞅了瞅她,順手扔竈坑裡仨土豆。隨後又衝她使了使眼色,示意她用着餘火烤土豆吃。

就這麼的,畢月在面壁思過中,沒一會兒就扒拉出一個熟透的,撿出來時燙的兩手緊着顛來倒去的。

到底沒拿住,將土豆扔地上,燙的兩手趕緊揪耳朵。

啊嗚一口咬下去,嘴裡塞的滿滿的,就覺得這土豆噴的熱氣都是香的,嗷嗷正宗,這才叫烤着吃的東西。

聽到他爹衝他娘直嚷嚷,她也知道她娘那磨人功力更勝一籌,就是聽起來弱勢罷了,也沒着急。

邊聽着裡面吵架聲,邊吃她的。

心裡掂量掂量,尋思自個兒現在屬於“戴罪”的身份,可不能進屋撞槍口了。

彎腰又在竈坑裡扒拉出一個,扒皮扒的滿手卻黑,不長記性,一口咬下去被燙的直嘶嘶舌頭,用手直扇風。

其實畢月挺納悶的。

你說後世時,她忙起來一天不吃東西都不覺得餓。

可到了這了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地溝油吃少了的緣故,一頓不吃都餓得慌。

……

暫時這幾天,陳大鵬還住在三大爺家,只是吃飯來了畢家。

從畢鐵林說接收那天開始,他連早上飯都得來這吃。

要說畢月這個人吧,她看起來嘴硬心黑。

實際上,細品品吧,她就是破嘴豆腐心。

都是她啊,頓頓默默給陳大鵬添飯遞饅頭。

不過畢月也自始至終沒跟她爹低過頭,一副該怎麼着就怎麼着的樣子。

可當麻煩找上門,有人對她爹和畢鐵林不樂意了,她首當其衝的又得罪人了。

也不像別人愛說風涼話,什麼你看看吧,照我話來了吧?這些一次都沒說過。

在畢月的觀念裡,拒絕就要斬釘截鐵。改變不了既定事實,那就得全盤接受,要是哪塊出了問題,埋怨不頂事兒,得抓緊解決。

先是三大爺的親兒子,受家裡娘們指使,趁着三大爺不在家登門了。

“鐵林,我尋思……”男人一看就有點兒窩囊,蹲在門檻那抽菸,讓坐那說話緊着搖頭,憋的滿臉通紅,吭哧癟肚地說道:

“大鵬都有活,能不能看在我爹的面子上,給我也找點兒啥幹……”

沒等人說完,畢月開始放槍:

“叔啊,你進城幹活去了,家裡就剩老公公和兒媳婦在家啊?

聽說我嬸子可厲害了,你放心我三爺爺能不能吃飽飯?

您可別說帶着老婆孩子都去城裡。那是我嬸子想象出來的美好生活。

大都市買根兒大蔥都花錢,還有你們是黑戶,警察抓。

再說養兒防老,你走遠了,三爺爺有點兒啥茬頭,我爹我叔就得被人指脊樑骨罵。”

畢鐵剛瞪眼睛:“小孩子家家的,怎麼說你嬸子呢?”

畢月給她爹面子,溜溜離開,路過那男人身邊腳步一頓:

“叔啊,就剩三爺爺這一個老人了。怎麼不能對付?再難能難過我三爺爺拉拔你的時候?

還有,可快別讓我嬸子幫我家作正面宣傳了。

留下一個大棚就夠嗆了,再來兩個人情更厚實的,就得給大鵬扔下,你們日子更難。”

外屋門口的陳大棚脊背一僵,畢月拍拍他肩膀,小聲安撫道:

“你以後要習慣我滿嘴跑火車,不能扔下你啊,瞅給你嚇的。”

緊接着,畢月、畢成、畢晟那個著名的奸懶饞滑的胖舅舅登門了。

哎呦天,他一來,真真是一出大戲。

倒是舅媽比舅舅強百套,很出乎畢月意料。人家孩子都沒帶,瞅那樣,蔫吧老實的,還知道拿點兒東西登門拜年。

那天可熱鬧了,當天舅舅到,舅舅又碰到他自個兒的舅舅,被舅姥爺罵了一頓不孝的玩應。

滿屋子裡就跟轉不開身了似的,全是人。飯桌子得支兩桌,女的還上不去。

劉豐和要是心眼子多,根本就幹不出在畢老爺子喪禮上笑的事兒,所以畢月是死活瞧不上他。

這回更妥了,喝了半斤酒,當着舅姥爺一家人的面兒,他大聲白咧地,都沒問畢鐵林,直奔畢月:

“外甥女,孃親舅大,知道不?

聽說你念大學念出花來了,都能開飯店啦?

要不是你娘跟我說,我都懷疑你換了芯子。

行啊,有出息比沒出息強。舅舅也正好能借借光。

你現在有能耐了,是不是得拉拔拉拔你這個窮舅舅了?你吃飯我喝湯,要不然我可蹲你學校罵你小沒良心的。”

畢鐵林舉杯僵在那,瞟了眼他嫂子。

劉雅芳臉色都變了。完了,露了,這回都知道飯店是她家的了。

這個豐和啊,她那麼囑咐都白扯,二虎吧唧的!

你說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到時候她大舅那面還有倆哥哥,二哥家還有倆小子呢。

剛纔擱外屋地,人二嫂因爲陳大鵬都跟她不樂意了。

人能樂意嗎?實在親戚家孩子都不拉扯,都擱家閒呆呢,拉扯個兩姓旁人。

要不是鐵林是擋駕牌,她都沒臉死了。

畢月嘿嘿一笑:“你能幹啥?”心裡氣的不行。

勸着自己,她覺得娘是她和弟弟們的,可這胖舅舅也是孃的弟弟啊,忍,我忍。用語言磕磣磕磣就得了,不能罵人。

“我都替你想好了,我給你管賬唄。”

——————————————

作者有話說:

這本書裡,有一個鏡頭是劉雅芳和畢月講述她小時候的事兒。這是我唯一放進去自己鏡頭的故事。

因爲,桃子我想說,嗚嗚,我就是那個梳着兩個羊角辮,豎起小指頭指着老牛,想和老牛建立友好關係,結果被老牛一頭頂進豬糞池子裡的小孩兒。

當年我媽在前面走着走着,一回頭髮現我失蹤了,在豬糞池裡撲騰呢,給她嚇的,魂飛魄散,飛奔過來,撈出我抱着就撒丫子跑。回家邊給我洗,邊罵,你惹呼老牛幹啥?對着我洗乾淨的小屁屁上去就給了兩巴掌。

所以說,我能長這麼大吧,也挺命大,挺不容易。今天是我的生日,陰曆九月十七,這真是一個偉大的日子。甜心們,也祝你們和我一樣快樂。(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百一三章 跟親戚摘愣不清的(二合一)

畢月用眼風掃了眼劉雅芳。

她觀察這一眼,是爲了想知道她娘是有多實在,到底告訴胖舅舅啥了。

瞅臉色那個難看勁兒吧。

得,不用說,她說她咋穿到八十年代變的有點兒少根筋呢,對待畢成和狗蛋兒恨不得掏心掏肺,搞半天兒基因影響,隨根兒啊!

看樣這回是不能瞞着掖着了。

其實也沒啥可瞞的,又不是偷啊搶的,以前是怕給村長大伯添麻煩,因爲這裡面有大山哥的事兒。

這次回村過年,畢月發現葛大娘走哪家都說她兒子擱京都開飯店呢,還上門給她家送了一大塊毛呢料子。

她娘不收,葛大娘振振有詞說是借的小叔的光,倆人拿塊毛呢子一頓撕撕吧吧的,送禮接禮就跟幹仗似的。

整的全村老少都知道她們老畢家和書記家關係鐵啊,鐵的都沒誰了。

所以,說唄,她也就沒啥顧慮了。

畢月剛要開口說話,卻沒想到,作爲家裡僅剩的長輩舅姥爺搶先了一步,並且是想說啥說啥的身份,直言道:

“豐和啊,你這個小子,一年半載的都不去瞅我一眼。

我尋思你忙啥正事兒呢,現在看來啊,你是一點兒長進都沒有啊!

你啊,被你爹孃給慣的,一點兒不立世。

要是他們還活着,要麼就得被你氣死。要麼就得跟着你一起胡攪攪。唉!”

畢月對劉豐和這個舅舅有極大的不滿,劉豐和也對舅姥爺特別不喜。

小時候爹孃沒揍過他,就這舅舅老削他,他還去看他,想得美!

所以此刻聽到這番言論,藉着酒勁大嗓門嚷嚷道:

“大舅,跟你有啥關係啊?管賬咋的啊?你不也管我姐嗎?那咋的,我跟自家孩子說話還得打個草稿啊?”

舅姥爺將搪瓷缸子磕在飯桌上,要不照畢鐵林也在場,他恨不得給外甥一撇子。

乾癟的手指頭打着哆嗦指劉豐和罵道:

ωωω◆ тt kán◆ C〇

“一個當舅舅的,還說去學校蹲着罵街,你就是隨口說說,這話說的也夠沒個水平了。

時間長了,孩子們咋尋思你?你自個兒家那小子,咋尋思你?一把歲數了,光長吃的心眼子,不長腦子。

我問你,人月月憑啥把管賬活交給你?人孩子沒爹沒媽啊?閒着一堆人,顯着你?你會點兒啥是咋地?!”

畢鐵剛、畢鐵林趕緊站起身,一左一右示意老頭坐下,別跟着着急,瞅瞅給氣的,緊着咳嗽。

畢鐵剛打圓場笑道:

“豐和是開玩笑。話趕話閒嘮嗑。不是外人,怕啥地。”

畢月東瞅瞅西瞧瞧,飯桌氣氛真是千變萬化。轉瞬之間微妙緊張。

你說嘮嗑就說嘮嗑,扯皮的事兒,那麼劍拔弩張幹啥?

再說了,你說一個個關係處的沒那麼親香,還老聚會啥啊聚會?

他小叔要不是剛纔表態過兩天就走,大夥剛還說呢,本想再湊一起熱鬧熱鬧。

畢月先語氣輕鬆盯着老頭說道:

“舅姥爺。您別生氣。我舅甭管玩不玩笑的,他想給我管賬也管不了。

其實誰都給我管不了。不是信不着,是哪有賬可管吶?”

老頭皺眉疑惑了:“咋的呢?幹賠啦?”

畢月真誠無比的看了一圈人。

桌子上她大舅她二舅都是她舅啊,全盯着她瞧

“我家啥樣,都不是外人也都知道。

本來沒想說飯店的事兒,不是想藏着掖着啥,是我都沒見着錢呢。

我外面欠賬一大堆,去掉給人開錢,再和大山哥分……

你們可能不知道,我是和我們村書記的兒子,外加畢成,我們幾個最初搞起來的飯店。

這就相當於和趙家合夥,管我小叔借的本錢。

人家趙家一半,我們一半。

每個月掙的錢,我都讓趙大伯他那兒子,讓他直接還我小叔,都他倆走賬呢。

我不能因爲是我小叔給墊的錢,就不提不念了吧?他的錢也不是大風颳的。”

舅姥爺扭頭看畢鐵剛,畢鐵剛一臉爲難,點頭道:

“借這個引子,讓孩子說說,大夥聽聽吧。正好鐵林也在這呢。

其實就是鐵林給這仨孩子弄個來錢道,買桌子椅子,就是置辦菜板子都是錢。

飯店都沒回本呢,買的房子欠老鼻子錢了,都沒給上鐵林。下黑睡不着覺,我合就計過,得個幾年能還利索就好不錯了。”

劉豐和嘎巴嘎巴嘴,擡眼瞅瞅畢鐵林,他有點兒怕他,嚥下了嘴邊兒話。

瞅他姐夫愁的那個樣兒。

要他說啊,不給也那麼地了,咋地?還能逼着親哥哥還錢啊?不行,等趕明兒得告訴告訴他姐。

舅姥爺瞅了眼畢鐵林,端酒杯感慨道:

“唉,苦了你這孩子了。窮親戚多就是這樣。

你也剛出來小一年,沒啥底子,還幫哥姐置辦家產啥的。那咋整?家家底子都太窮鬧的。

不過你哥說的對。不能一家不是一家,兩家不兩家的。到時候等你成家,那都是羅爛。

你看幾家幫一家,都不閃腰岔氣兒的。要是可你一人幫大傢伙,你也累得夠嗆。

鐵林不容易啊!

所以我今兒特意讓老二開車拉我來呢,來,好小夥子,咱爺倆喝一個。”

劉雅芳低頭尋思,她舅說的那話,咋和上次囑咐她的不對滷子呢?上回還教她咋劃拉小叔子錢。這老頭,兩面派。

她不知道的是,老頭還是爲她考慮的多啊,操碎了心。

舅姥爺尋思這錢得還。

畢鐵林那面找的對象不是翠柳了,那萬一要找個厲害不是物的,就他外甥女那囔囔不喘的樣兒,再因爲沒給房錢讓人把飯店房子熊回去,那可白折騰嘍。

你看鐵林這小老爺們現在是一個吐沫一個釘的,那是因爲他自個兒一人。

到時候成家了,他是男的,他太知道了,要攤上心眼子多會哄人的媳婦,備不住就當不起家了。

劉豐和幹了二兩酒,心裡又不是滋味兒了。

尤其一擡眼看到畢月啃豬爪子啃的那個香啊,香不要緊,跟表舅舅們一口一句舅的,拿他這個親的不當乾糧。

劉豐和舌頭有點兒大,怕畢月不瞅他,還上手拽了把畢月胳膊:

“我說畢月啊,你個小毛孩子。你擱那糊弄我呢是吧?

問你工作的事兒,你嘮着嘮着整出拉饑荒來了。

啥意思?沒我能幹的活,完了還得讓我給你掏兩個還饑荒唄?你那大飯店,幹活都打白工不給錢啊?”

就你挎兜裡那倆幹嘣吧!

畢月仰頭看她胖舅舅:

“沒啊。那誰給你幹吶?缺廚師,還缺切堆兒的。廚師最起碼做菜得色香味吧,飯店不是食堂。”

說到這,畢月又瞅了眼畢鐵林,心話了,一鍋會了吧,省得小叔豁不出去臉面。

“我小叔那年後倒是缺人。他要挖煤去。缺幹活的工人,住工棚不帶家屬。得能吃辛苦的。

至於菸酒那一塊,他那一個蘿蔔一個坑。

除了那幾個跟他合夥的老闆站櫃檯呢,再僱的人要求是京都本地人。

得有人脈啊?一年到頭得讓工廠啊啥的,過年過節的,菸酒在他那買。”

說完,畢月一攤啃過豬蹄的油手。

畢鐵林接過話題,但他不是解釋給劉豐和聽,他就沒瞧得上他,側頭和舅姥爺道:

“大鵬這小子到我那,也是跑跑腿,搬搬貨啥的。

我們老畢家這頭,就剩那一個沒出五服的三大爺了。那小子是他親妹妹家的孩子,也算親戚家的孩子了。

說是到我那,供吃供住就行,他年齡小,不要工錢。我也沒想給。

您說半大小子,幹啥都得練練。是那樣的,等十八歲再開錢。不是那樣的,我就給他送回來。

大舅,我這頭吧,倒不是說拉拔誰不拉拔誰的。

是我那些活都是挺髒挺累的,能掙到錢,但很辛苦。

這幾天,我和我哥跟村裡人吃飯,人來人往的,也有挺多人打聽,那不前段日子我們村兒有家發生慘事兒了嗎?

他們備不住尋思撲奔我託底。我跟他們都說了,要是能認吃辛苦,年後就過去找我,沒有啥工頭,更沒啥輕醒活。

您說我都得幹活呢?對吧?像您說的,咱這底子薄!”

畢鐵林的話外音就是,誰去京都找他都行,但是你得能幹了活。別跟他扯是誰家親戚啥的,他那不養大爺。

還有通過這個事兒,畢鐵林和畢月同時想到一點,那就是有事不能跟畢鐵剛和劉雅芳說。這嘴太鬆了!

畢月看着心不甘的劉豐和,提議道:

“噯?舅,我爹年後去京都做手術,下不了牀。你要手頭沒啥事兒,能不能去照顧兩天?”

“我、我不種地啊?家裡一攤子事兒呢。”

……

畢月在工作這個話題上陪着笑臉,即便死命看不上她舅,她也時刻提醒自個兒,那是她孃的親弟弟。別讓娘爲難。

但忍來忍去,到底還是前功盡棄了。

舅姥爺一家人坐着手扶車在天擦黑時就走了,還順道捎走了舅媽。

家裡的外人就這胖舅舅。

劉豐和往炕頭一歪,愣說要在這呆幾天。沒招啊,誰能當着劉雅芳的面前攆人吶?

畢月坐在小板凳上,望着眼前一洗衣盆油乎乎的飯碗盤子啊,皺皺着小眉頭,用衣服袖子蹭了蹭額頭。

邊撥愣水,邊小聲碎碎念抱怨。

從她看到她娘刷碗糊弄接手那天,真的,毫不誇張,她恨不得頓頓得刷一洗衣盆飯碗。

那鹼面子燒手,燒的她天天晚上得抹一層厚厚的雪花膏。

洗衣盆刷第一遍,還得挨個放大鍋裡再洗一遍、燙一遍的。回家過年,一點兒沒胖,倒好像又瘦幾斤。

“畢月啊?”

聽到劉豐和喊她,畢月裝聾沒回話,還回身看了眼在大門口跟胖嬸家正嘮嗑的劉雅芳和畢鐵剛。

“畢月我跟你說話呢!”

畢鐵林泡茶的動作一頓。

畢金枝正在掃一地的菸頭,她接話道:“你喊月月啥事兒啊?那孩子幹活呢,是要喝茶水醒酒是咋地?”

劉豐和不在意的一擺手:“畢月?給舅端盆洗腳水,要燙點兒的。”

畢成捂着小腹走出了屋。

“姐?”

“姐啥姐,慣的他。”畢月搶下了臉盆。

她就納悶了,咋家裡這麼多人呢?烏央烏央的。

姑姑舅舅的,村裡的。

啊,她要煩死了!

刷碗幹刷刷不完,正鬧心巴拉的呢,這一句洗腳水算是戳她肺管子上了。

畢月使勁拽開了屋門,瞪着倆大眼睛,一看就是要找人吵架的架勢:

“舅!你咋好意思說的?我憑啥給你端洗腳水?我忙的腳打後腦勺你看不見啊?!”

“噯?”劉豐和騰地從炕上爬起坐在那,指着畢月罵:

“你這孩子,怎麼跟我說話呢?這要是你弟弟,我大嘴巴子就得抽他。給長輩端個洗腳水你還嘰嘰歪歪……”

畢月往前上了一步:“你敢?你抽我一個試試?”忽然扯脖子喊道:

“你說你到底要要啥,哪樣吃喝你看上眼了,你說出來,我都給你裝走!

我娘兜裡沒錢,我早在你來之前就劃拉乾淨了,甭指着借錢……”

畢金枝一手拽着畢月的胳膊,一手半堵住畢月唔唔的嘴,邊往外拉走,邊心裡直折個兒。

她真怕畢月下一句就是攆人的話:“你給我出去刷碗去!”

這邊兒,畢鐵林已經像是勸架的架勢,架着劉豐和往外走,邊走邊說:

“來,我開車送你。別跟她一樣的,孩子嘛。消消氣。估計是活多累着了。那孩子一天天不出門,竟在家幫我嫂子幹活了。憋屈着了,氣不順。”

畢鐵剛和劉雅芳回身,看到畢鐵林和劉豐和“摟脖抱腰”出來了,傻愣在門口,兩口子異口同聲問道:

“咋的啦?”

“沒啥事兒,我送他回家,喝多了。”

劉雅芳拉下了臉,對畢鐵林不滿道:“不是說不走了嗎?這天兒都黑了。”

劉豐和藉着酒勁兒,幾步路被畢鐵林硬攙、攙的直晃悠:

“姐啊,你家畢月是頭子。行了,啥也不說了,你們就慣着吧,再見,姐夫!你好好慣着吧!”

廚房裡的畢月,給她胖舅舅都氣走了,她還沒消氣呢,那飯碗被她摔的叮咣的,看的畢金枝也火冒三丈。

“再看不上他吧?有些話也不能直說啊?”

劉雅芳氣呼呼地進屋:“你又咋地他啦?”

畢月嗖地扭頭:“爹,你就喝吧。天天招一堆人喝,身體不要了?娘,你就護着你弟弟吧,你今兒要敢罵我,我連夜買火車票走!”說完,一擰身子直接進屋,往炕上一趟,挺屍狀態。

那副樣子,看的所有人生悶氣。

畢成默默不語,他心思:他姐走,他也走。以前那些寒假暑假,他是咋熬過來的呢?放假是最無聊的時光。(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百一四章 月亮快哭了(二合一大章)

平日裡不顯,看不出畢月有個好人緣。

她這一明晃晃的急眼了,一聲不吭的生上悶氣了,連着碎嘴子劉雅芳幹啥都放輕動作。

就怕招着畢月的眼,再炮筒子放起來沒完沒了。

這眼瞅着家家吃完晚上飯要閒出屁來了,有點兒動靜,人家都能聽見。

畢月聞着滿屋子剩餘的菜味兒和飄散的酒味兒,她心裡堵的厲害,翻了個身。

那味道在她看來,老臭了。

不知道的,以爲不是擱家呆着呢,是在那種環境髒亂差的小飯店。而且她這個服務員還不掙錢。

最先開口哄畢月的,不是默默坐一邊兒靠火牆看書的畢成。

他怕他姐啊。

就他這雙胞胎姐姐,上來那股勁兒,根本不聽勸,畢成覺得只要一開口,他姐準保喊:“你給我閉嘴!”

也不是嘴碴子厲害的畢金枝。畢金枝是怕勸多勸少的,她嫂子在跟前兒呢,再小心眼跟她不樂意。

而是滿身涼氣剛進屋的畢鐵林。

畢鐵林兩手拄炕撐着身體,坐在炕沿邊唏噓地自言自語道:

“唉,這給我凍的,讓你舅好頓支使,可着他們村繞了好幾圈兒,一會兒你起來跟我加油去。”

沒人接話,繼續道:

“又被扯着見村長啥的。你說我也不認識。”

劉雅芳不接這尷尬的話題。那是因爲她用腳丫子猜都能猜出是咋回事兒,就不廢那個話了。

其他人都礙於劉雅芳,也沒人說話。

畢鐵林沒尷尬,那張臉不知是凍的還是喝的,通紅通紅的,回眸拍了下畢月的小腿,示意我是跟你說話呢,搭搭茬,問道:

“聽說你要買火車票回去?不跟我一起走?”

畢月翻了個身,給她小叔後背,也沒給她小叔面子。

她覺得她小叔自從回了老家,智商減半。跟誰都哥倆好,煩死了!

悶聲悶氣道:“嗯。”

畢鐵林眼裡帶笑:“是親侄女嗎?咋那狠呢?我一人開兩千多公里啊?”

畢月嘴不讓人,一點兒沒停頓回嘴道:

“是親叔嗎?開車累的我再腰間盤突出,一輩子的大事兒,你才狠吶!”

畢金枝憋不住樂出聲。

再一聯想到剛纔侄女和劉豐和大眼瞪小眼,用着特別無奈的語氣扯嗓門喊“你要啥,都給你裝上”,“我娘兜裡沒錢啦,早在你來之前我就劃拉乾淨了”,在那直個小脖,兩個小手氣的緊着拍手背兒喊話,她就覺得更是搞笑。

畢金枝這一樂,樂的劉雅芳心裡那個不爽啊!

劉雅芳心話:養女隨姑,隨你這個姑姑,不講理勁兒,一樣一樣的。

不過隨着畢金枝這一樂出聲,屋裡不再是沉悶的氣氛了。

只不過,不再沉悶是指人姓畢的,這裡不包括姓劉的。這功夫了,就看出來裡外拐了。

劉雅芳心裡十分不滿,雖然畢金枝和她還有畢鐵剛說了因爲打洗腳水,可她覺得閨女給親舅舅端盆水咋地啦?就是上手幫着洗腳又能咋地,舅舅是長輩,不應該嗎?

別看劉雅芳平日裡護着畢月護的不行,但一到她弟弟那,她就偏心眼。

倒是畢鐵剛知道咋回事兒後,唉了一聲,意思了一下他的無奈,轉頭就出門蹲茅廁去了,真就沒說畢月半個“不”字。

不高興是不高興的,但劉雅芳還得壓抑着,因爲那不是收到她閨女提前警告了嗎?不敢大聲罵。

嘟嘟囔囔道:

“你剛多大點兒?你腰眼子還沒長全呢,你還腰間盤突出。

以前回回考第一,還能有個方面突出。

現在一問名次,你就跟我倆打馬虎眼,哪個學校不排名次?大學多點兒啥?竟跟我使厲害的能耐。

我看你現在就剩這脾氣挺突出。

就那一個舅舅,都給人氣走了,你還來氣兒了。

那還讓我們咋地?你上天得了唄?!”

畢鐵林真怕她嫂子再給畢月拱的火更大,趕緊搶話道:

“你要是腰間盤突出,我自個兒開到家就得腰肌勞損。考慮考慮?跟我一塊堆兒回去吧。你坐火車吃香的喝辣的,不夠意思啊大侄女?”

話音兒剛落,一股涼風吹進了屋。畢晟被畢鐵剛連推帶搡地趕進了家門,就差上腳踹了,只聽畢鐵剛罵道:

“東一趟西一趟的,打回來你就不招家,跟狗蹦子似的天天躥達。

你是大馬猴子啊?個缺心眼的東西,又不戴棉帽子出門,你個傻小子火力旺的都不知道冷熱了!”

畢晟用袖子蹭了把鼻涕,不在意回道:“我又不是凍死鬼託生的。”

哐地一下,直撲熱炕,探頭瞅畢月:

“姐,嘎哈呢?不是要給我做糖葫蘆?咋地了?沒出門還被凍感冒啦?爹啊,你看我姐,就擱家圈的,上火啦。”

畢月扭頭給她弟一個後腦勺,懶得搭理。

她有點兒咋哄也不開晴的狀態。

要不說畢晟那孩子的無心之話才說到重點。

畢月確實上火了,她從沒有拿出過好多天時間閒呆着的時候。

關鍵她還誰都不認識,不能出門溜達。

誰來了,除了說一些車軲轆打招呼的客套話,再就說不出其他來,就跟啞巴瞎子一樣。

啥啥不道,誰誰不熟,趙大山還躲着她不商量飯店的事兒。

每天炒菜燒火刷碗洗衣裳,被她爹孃指使着拿着相機,拍跟這個照那個合影的,她還得調動起情緒配合。

總得對來人露笑臉吧,怕別人尷尬放不開不好意思,她就得顯得積極點兒,無奈至極且憋屈。

剛纔畢月跟胖舅舅拌完那幾句嘴,被畢金枝薅到外屋刷碗時,她看着手邊兒一大堆飯碗,差點兒自己把自己給氣哭。

而畢金枝看到畢月眼圈兒紅了,當時給理解成是畢月脆弱了。畢竟以前的畢月,就屬於神經敏感愛偷着哭的那類人。

畢鐵剛摘下棉帽子扔炕裡,瞅了瞅他那個趴在炕上放挺的閨女,特意板着臉道:

“起來。沒黑天呢趴窩,還橫躺着,像什麼話?讓你姑你叔坐哪?去,大姑娘啊,給爹打盆洗腳水去。”

畢晟特有眼力見兒,知道他姐生氣了,趕緊走着,要接活替他姐,畢鐵剛立起眼睛制止,使眼色讓他老實一邊兒呆着。

畢鐵剛還不信那個勁兒了,就要看看畢月起不起來。

畢鐵林憋不住笑。扯了一把畢成看的啥書呢?咋還包個書皮呢?

看完臉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不是好眼神瞟了畢成一眼,沒吭聲。現在這孩子們這麼難管了嗎?

畢成的臉當即紅透了。

畢成沒想到畢鐵林能注意他,太突如其來了。

這書是羅麻花放假前送他的,說是好東西,他第一次看時嚥了咽口水,從那之後平時都藏好這書,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合上了,再激動也不好意思繼續看了。

而畢月聽到她爹喊她,不自在地挪了挪地方,往旁邊讓地方繼續趴,不過只停頓了幾十秒,她就爬起來下地去廚房舀水了。

畢月一起身,畢鐵剛特意大嗓門,看着劉雅芳笑道:

“人俺閨女不是不能端洗腳水,是分給誰端!”

“嘚瑟!”劉雅芳瞪眼。

……

畢鐵剛擡眼看蹲在他面前放腳盆子的畢月,看着他閨女那瘦巴巴的小模樣,教育道:

“你說說你,那擰脾氣隨誰呢?

平常不讓你吱聲的時候,你嘰嘰喳喳的,啥事兒都摻和。

這大夥都習慣了吧,我看你這又要恢復老樣子,又開始犯哏了。

出息一天,完蛋一天的。

那該咋地就咋地,你不願意幹,就跟你舅說你忙着呢,等會兒的。

你大學都能考上?藉口找不着?

是不是?說點兒啥藉口不行呢,非得跟人連喊再吵吵的。

姑娘啊,那也就是你舅吧,不隔心。換個人前腳走裝啥事兒沒有,後腳就得講究你。那話就得難聽了。

再說你那樣,你就不尋思我和你娘?不尋思尋思你是老大?下面倆弟弟看着呢。

現在是念書,等趕明兒你上班了,姑娘啊,啥人碰不上?

來脾氣,不順心眼子了,就跟人五馬長槍的幹嗎?”

劉雅芳趕緊溜縫道:

“可不是咋地?也就你親舅吧。到啥時候也得是實在親屬。

你小晚,他纔多大?整塊綠豆糕都餵你嘴裡,那多饞的人吶?那年頭管啥吃沒有。

你瞅你跟他說話那樣兒。都說他對你有意見。”

畢金枝低頭又憋不住笑了。瞅她嫂子急的,連劉豐和挺饞的話都往外嘮。

屋裡再沒人出聲,都看向那爺倆。

畢月只知道自個兒耳朵燒得慌。

這是頭一次,畢鐵剛以談話的形式,還是打商量的談話語氣教育畢月。

以前,生活困苦,苦的畢鐵剛那顆心吶,甚至在知道畢月自殺那一刻,他都只是跑到房後偷着抹了好幾場眼淚,當面也只是一句長嘆的“唉”。

都說棍棒下面出孝子,這孩子要是個男孩兒,備不住可行,可一個丫頭,打不得罵不得,輕不得重不得,那就得以談爲主。

孩子性子烈啊。

畢鐵剛側頭看她閨女坐在炕沿邊上,低着個頭,一副認錯的模樣,將腳插熱水盆裡,又打圓場道:

“備不住你跟外人不那樣。反正你自個兒尋思吧,你也大了,比你爹我有能耐,有就改,沒有就拉倒。

我看你這兩天是嫌鬧聽了。要不也不至於。

你要是嫌鬧聽了,我可真得說你幾句。

姑娘啊,爹不是喝多了想罵你,是你那性子太特了。

那哪能行?

人這一輩子啊,哪有那老些痛快事兒?

窮啊富啊,都得夾着尾巴做人,四處是人情。

親朋好友的,擡頭不見低頭見,哪能想說啥就說啥。

你看你叔,那是個不愛說話的,不照樣迎來送往陪笑臉?不比你能掙錢?

爲啥?

都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不衝這個,也得衝那個。

等將來你自個兒成家了,這性子,誰能容你那個?誰家過年過節不是一幫人?你還能因爲鬧吵吵跟人翻臉?

咱家這才哪到哪?

你叔你姑都擱這呢,你問問他們,以前咱屯子,家家生仨倆的,那叫人丁不旺。

有的是人家,一家十個八個孩子,孩子再生孩子的。

像你問你娘似的,那可不就真那樣?下黑少回去一個爹孃都不知道。要是趕上歲數大了,爹孃糊塗了,名都叫差。

你要攤上那樣的人家,你要嫁進那樣的人家呢?可不就得頓頓好幾十個飯碗那麼刷嘛,煮一鍋粥都不夠喝。

那你咋地,也往炕上一躺放挺啊?也不管不顧婆婆丈夫的臉,說攆人摔打就摔打啊?”

都那樣了,我還嫁進去,那我是有病,病的不輕!

之前畢鐵剛說啥,畢月都默默聽着,就最後這些話,她又開始恢復往常,默默擱心裡開啓吐槽模式。

知女莫若母,劉雅芳一眼就看透了畢月,嗆聲道:

“你不用擱那主腰子正,不拿你爹說的話當回事兒,也不用擱那覺得攤不上一大家子的。

你還跟我說,趕明兒不給畢成和狗蛋兒找帶大姑姐小姑子的弟妹呢?

你自個兒不是那身份?你沒攤上啊?那小楚她姐姐,比誰都敗類!

所以說,你這小小歲數才哪到哪,話別說太滿,得把你爹說的當回事兒。”

畢月瞬間認慫了,月姑娘想起自己,終於臉紅了。

可不是咋地?

要照以前她想的,連有大姑姐小姑子的都不帶找的。

大姑姐小姑子處不好,那就是個小婆婆,還是個攪事兒告狀跟婆婆講究人的,啥都管,最煩人的身份。

然而,她現在就是最煩人的身份,她還攤上了楚亦清那麼個又咬人又膈應人的。

“也許吧。爹,我也不是衝我舅,他是趕巧,再一個他挺大個人啦,又沒癱吧在炕上,我憑啥……”

畢月看劉雅芳臉色難看了,學着她娘,對着地上呸呸呸三口,大過年的,是不能那麼嘮。

才繼續道:

“我是實在不理解咱東北這酒文化。

吃塊大豆腐都能喝幾盅,大早上就能喝起來。

我聽你們也不嘮事兒啊,就是喝啊。那身體不要了嗎?我是因爲這個煩。

爹啊,小叔,還有畢成,你們想過沒?

咱東北要油有油,要糧產糧,爲啥總感覺比人南方窮?

這幾天看着你們喝,我就品啊,真是那句話:

萬丈紅塵三杯酒,千秋大業一壺茶啊!

人南方人談事兒,溝通感情啥的,擱那一坐,整個茶碗啥的喝茶。

越喝越苦,探討的都是咋把日子過好,用什麼樣的方式,掙錢道都有啥。

情感到位,思維清明,越聊越能找回自我。

咱們呢?一缸子一缸子的喝酒,一頓飯接一頓飯的,這傢伙從早喝到晚。

要是喝起來了,那就沒誰了。

互相捧着,誇着,趕上要面子的,還愛吹呼。

一個個五迷三道的,自個兒姓啥都要不道了,走道七扭八歪都不記得來時的路了,就更不用說研究掙錢的道了。

家裡窮的連個牛車都不趁,就敢展望明年買個四輪子。越喝越覺得現在就是美好生活。那個滿足啊。

你們喝醉了是不覺得咋地,嗓門飆的老高了,直掀房頂。

一會兒喊我這麼地,一會兒喊我添菜買酒的,我現在都不敢起來。天天盼着多躺一會兒,因爲一起來就得跟我娘開始做大鍋飯了。

我是真鬧心啊。

你們說,爹,小叔,你倆這麼造化身體陪他們喝,有啥意義啊?

他們第二天酒醒啥啥都想不起來,咋就溝通感情了?難道這就是回家過年嗎?

你看,咱家今兒教育我,纔算是坐這一家人嘮上了,要不平常這時候幹啥呢?

我好好的寒假啊我,唉!”

都不如去看望楚亦鋒去了,寧可揹着女生外嚮的名聲。

畢鐵林板着臉抽菸,耳根子卻紅了。

畢鐵剛幾次張嘴又閉上,最後嘆了口氣。

劉雅芳又溜縫,只不過這次是站在她閨女那面,還和畢金枝說雙口相聲。

“誰道了?天天喝。造化吧,你當全身像你那腿似的呢,哪壞了能拆開重整。”

畢金枝點頭:“就是。付國也是,一見酒,那傢伙親的,跟見着他親爹似的。”(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百一五章 兩章合一

該着今天是畢月的批判大會。

畢月鋪好了被子,腋下夾個小盆,一手拎暖壺,倆三個小時都沒咋搭理過她娘,這時候了,主動跟劉雅芳露笑臉道:

“娘,走啊?”

劉雅芳剛把襪子脫了,聞言擡頭不是好氣兒道:“哼!用着我朝前,用不着我朝後。現用人現交。”

畢月嬉皮笑臉的:

“哎呀,你咋啥都說我,快點兒,啊?娘?”

畢金枝甩着手上的水,進屋正好聽見這句:

“走,月月,姑陪你去。”

畢月臉色有點兒爲難,微轉頭看畢金枝,託詞道:

“不了,外面挺冷的。姑趕緊躺下吧,我等我娘。”

畢月蹲在門房裡,屁股下面一個小盆,劉雅芳披着棉襖,拿着手電給她照亮。

等這對兒娘倆凍的嘶嘶哈哈的回來了,畢金枝坐在炕上,指着畢月和劉雅芳告狀:

“這孩子確實特性。

你看剛纔不讓我陪着吧。

嫂子,你知道不?我挨着她睡覺,我臉剛轉過來,她就一扭頭給我個後腦勺。

你說她那副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我這個姑姑多埋汰呢。

那是嫌棄我啊是咋地?去了城裡了,毛病越來越多。

以前我記得只要我一回來,她都跟我擠一被窩。

現在可倒好,講究令那個多啊。換衣服也躲着我!”

屋裡的幾位男士都沒當回事兒,該洗腳洗腳,該刷牙刷牙。

狗蛋兒光腳趿拉棉鞋,穿個綠絨褲,尋摸地溜進廚房,不一會兒嘴裡塞了個糖炒山楂。他以爲別人沒注意,其實誰瞅見他,嘴裡都冒酸水。

畢月聽到畢金枝盤腿坐那告狀,臉色微紅。抿抿小嘴,直接上炕,沒作解釋。

劉雅芳陪笑臉接話道:

“要不我說呢?不行趕明兒讓你哥揍她一頓,我看她就是短揍。我現在也煩她煩的不行。”說着話,還不忘對着畢月的腿給了一巴掌。

打完還笑,繼續道:

“你瞅瞅,她這褥子被子,都是新的。我那是給鐵林預備的,得,現在便宜她了。

那天擱屋裡,狗蛋兒眯瞪一會兒,扯下她的被子蓋會兒腳丫子,那她都不讓。給我氣的,要不是屋裡有人,我非得給她幾撇子。

她姑,別說你了,跟我也那樣。你不用瞎尋思,你看自打回來,我倆哪天沒犟犟過?

我讓她穿啥,她嘴上答應,第二天光個腦瓜穿件黑大衣,還那副單薄相。

你說人家那大丫頭過年都穿個紅啊綠的啊,她天天不是灰就是黑,咋說也不聽。

大過年的,誰不穿紅襪子踩踩小人?她就不穿,我倆差點兒大三十干起來,能氣死個人。”

畢金枝撇嘴,心話:

嫂子,你那是要給幾撇子的樣子嗎?你們就慣着吧。

以前挺憨厚個孩子,現在妖裡妖道。

要她說啊,有時候還不敵她家付娟。

娟子是隻要她的東西你別碰,那就行。她侄女呢?現在是不但她的東西不能碰,她還管別人。

畢月躺在被窩裡擰開了三個瓶蓋,抹完這樣抹那樣,她娘搭眼看見又評價道:

“也不知道跟誰學的。我這一輩子竟用肥皂洗臉也那麼地了。有時候沒肥皂,用涼水一摩挲就完事兒,也沒見着比誰老相。

你說她小小年齡的,現在就說什麼保養不保養的。這得多費錢?擦到哪年是個頭?

再說晚上睡覺她擦齁香的,誰聞吶?完了白天啥也不擦。

金枝,我那也有兩瓶,一瓶今兒個給豐和他媳婦了,都這敗家孩子給買的,還剩一瓶,你拿去用去吧。”

“嫂子你不用啊?你也得擦擦。咱都這歲數了,咋的也得收拾收拾,出門最起碼得比人年輕點兒。”

“我用啥用?不夠麻煩的。一樣一樣的,走哪還得擱兜揣着。一臉老褶子,沒有花錢的必要。你哥還敢嫌棄我啊?他那擡頭紋都能夾死個蚊子。”

“那行,我正好沒擦臉的了。”

話題轉的多快,連他爹都遭殃了,畢月本以爲沒她啥事兒了,結果……

畢金枝又改說畢月扒饅頭皮了:

“……我家娟子也那味兒。

嫂子你說,以前都吃不飽飯呢,現在一個個的,誰道是孩子們忘性大是咋地?還是我花錢手太鬆啊?

給娟子慣的沒個樣兒,這兩天我也反省了。

挑啊,都挑食,咱們都得管管。

那天娟子扒饅頭皮吃,一筐的饅頭全被她禍禍了,給我氣的沒法沒法的,要不我能擱飯桌上要動手嗎?一問她,她說學她姐。”

劉雅芳心話,我家月月是扒自個兒的皮,你們家孩子上手扒別人的,那能一樣嗎?

但不能那麼嘮啊,那不越嘮越散了嘛,隨聲附和道:

“說,咋不說她?連着狗蛋兒一起罵。

仨孩子,現在就成子不用我管。

整兩本書,天天看書複習,村裡人找他都不出屋,唉,要我說,太認學也不好。”

畢成面無表情的看着炕牆,只是那張臉,慢慢轉紅。

畢鐵林拿着腳巾的動作一頓,扭身笑看躺他旁邊的畢成,重複劉雅芳的話:“太認學不好,知識該學雜了。”

畢成後背一僵。要怪只怪書上帶插話,他小叔一掃就能看清,還有羅麻花,等開學的。

劉雅芳聽到了,還以爲是畢鐵林也加入聊天戰線了呢,繼續道:

“得虧生的少。金枝家就那一個,還好點兒呢。

金枝啊,這回回去好好和娟子說話,別動不動就伸巴掌,孩子都打皮實了。

你就看我,我天天說她們,嘴皮子快要磨破了,現在啥樣?一個個的,都被我說皮實了,沒人當回事兒。”

劉雅芳說到這,有點兒給自個兒說生氣了。

可不是咋地?一個個都拿她說話當放屁,尤其大丫頭,沒起任何表率作用,對着畢月的腿窩又輕拍一巴掌:

“我記得咱娘活着那時候就說,吃東西不能扒了來扒了去,福氣都給扒拉沒了。說了也不聽啊。你哥慣着,主動扒饅頭皮遞過去,那還有個整?”

畢鐵剛一臉水珠子進屋,哼了一聲:“嘮嗑就嘮嗑,別逮誰說誰,擴大戰線。”

畢月也藉機趕緊翻身趴在炕上,給她一左一右坐着的劉雅芳和畢金枝一個後背。

她這一個舉動,讓畢金枝心裡有點兒失落:

“現在的孩子咋那麼難管呢。你看咱倆在這說的熱鬧,月月就跟沒聽着似的,自打回來也不跟咱嘮嘮嗑,學校啊啥的。”

畢月下巴拄枕頭上,心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嘮啥啊?嘮多不露餡嗎?

再說她跟她娘她姑也沒有共同話題啊。

嘮化妝品啊?說了,她們也不懂。

她晚上擦臉護膚,白天啥啥不擦,那是低調好嘛?

你想啊,有人問:“畢月,你擦啥呢?”那這話外音就是羨慕她水嫩嫩的小臉。

然後她揚起天真無邪的臉,懵懂回道:“啥都不擦啊。怎麼了?”

哈哈,想想都覺得爽。好有心機啊。這種心機,她稀罕死了。

從沒保養過,照樣膚白貌美,天生的,沒招!

畢晟隔着枕頭往前趴,大腦袋湊到畢月跟前兒:“姐,明早吃饅頭啊?”敢情他只聽見他姑他娘嘮饅頭了,長身體的階段,咋吃都吃不飽似的,說說就餓了。

畢月小聲道:“行啊,我繼續扒皮。讓她們說我。”

畢晟很會來事兒:“我的那份也給你。”

畢月咦了一聲,露出一臉嫌棄:“可不用。你手指甲該剪了啊。去,現在就剪,腳趾甲也給我一塊堆兒收拾了。”

至於她娘和她姑說的那些,畢月確實沒往心裡去。

說去唄?又不掉塊肉。

再說人家心理強大着呢。

畢月聽着他爹他小叔此起彼伏的呼嚕聲,給予自己正確評價,那就是:真兒真兒進步了!

還記得第一天回來那晚,她快趕上打更(jing)的了。被那呼嚕聲攪合的,一宿沒怎麼睡着。

第二天做好心理準備了,也不能夜夜打更啊,那不得年沒過完困死了嗎?

尋思就拿那呼嚕聲打小曲吧,數着一二三睡覺。結果她小叔喝多了。

也不知道小叔是睡覺崴着脖子了是咋地,有的呼嚕聲還只發半聲。

哎呦,那給她急的呢,上不來氣。

後來沒招了,下地現取的掛窗簾的棍子上炕。只要畢鐵林那邊兒發半聲,畢月就隔着畢晟拿棍子捅畢鐵林腦袋。

有那麼兩分鐘,畢鐵林打呼嚕打的狠了,被畢月捅的跟撥浪鼓似的。

害得劉雅芳半夜下地上廁所,影影綽綽看到了這一幕,迷迷糊糊地,拎了把菜刀進來。

硬說畢月是白天招着哪路小鬼了,說過年家家燒紙,她太瘦身體不好,讓她枕菜刀睡覺,畢月還怕多說話影響別人,就那麼邪乎地枕着菜刀眯瞪着了。

再後來,擋不住她爹她叔天天喝啊,她就練出來了。在咬牙放屁嘎巴嘴打呼嚕聲中,該怎麼着怎麼着。

性情方面,畢月認爲自己也有很大突破,給自己一個贊。

現在出門,管是真假呢,管是別人衝哪方面的,誰不得誇句她變了,性格好,大大方方,麻溜利索的。

而她讚自己是因爲,她本以爲她不是有什麼耐性的人,她畢竟一直自己過獨日子,現在卻和一大家子人相處,居然相處的還挺好。

就是跟村裡七大姑八大姨,也不像暑假那樣躲着了,而是跟誰都能嘮兩句,挺合羣,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

所以她娘她姑說的那些小毛病,她沒當回事兒。

因爲她知道,她沒有那個公主命,自然得不了公主病。

……

畢月一把扯住方向盤,她衝畢成喊道:

“說了踩離合踩離合,幹啥都先踩它,記不住嗎?重來!”

畢月板着小臉,又重新坐正身體,她坐在副駕駛座上,畢晟坐在後面,抿了抿小嘴,看了眼臉紅耳熱的畢成。

他哥可真是想不開,學開車也不能找姐啊,你瞅他姐那厲害樣兒吧。

畢晟一副瞧不上畢月的模樣,伴隨着這些心理活動,還擺了擺小手,搖了搖頭:

就是哭着喊着要白教他,他都不稀得要。

後山跟前兒一大片荒地上,夏利車笨笨咔咔地重新啓動,繞着圈兒的開。

“加速,加速你得掛擋,尋思啥呢?”

畢成……

畢月就跟駕校老師似的,她一個指示,畢成一個聽令。

“靠邊兒停車。”

“你?你可真是?不能一腳踩死不能一腳踩死的,人躥出去呢?”

畢成滿腦袋是汗,悶聲道:“姐,你能別老急嗎?你一着急我就……”

“你就啥你舅?這都幾個小時了,一上午了。我當時上路練練膽一個小時就嗖嗖開走了。

而且開車這東西,你那慢性子也不行,你當是啥慢工出細活的工種呢?到關鍵時刻,你還哏哏揪揪的,我告訴你,那就得出事兒。還交通大學的呢?”

畢月氣的不行,就沒見過比畢成還笨的了。

畢成也很委屈。念交大又不教開車,他學的專業跟那沒關係啊。

瞅這一上午,被他姐教育的,越喊他越急,越急越忘。要不是他好脾氣,換個人就得好好的事兒幹起來。

關鍵他沒想學,他姐說這些都得會,非揪着他出來。

又一個多小時過去了……事實證明,確實有些工種分人。

隨着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畢晟看不下去眼了。

他也不偏向他哥了,覺得他姐說的太對了,他哥確實太笨,讓他這個暴脾氣也壓不下火:

“哥,你下來,我瞅都瞅會了。”

畢成有點兒難堪,他站在空地那,看着他弟弟嗖嗖嗖地開着就走。

倒是畢月,從車上下來了,一看畢成那樣兒,又嘆氣心軟了:

“上車,再練練,熟練工種,家裡正好有,都學會了,以後不折手。”

這面仨孩子第一次一起出門“玩”,那面家裡還不招人上門喝酒了。

畢鐵剛和畢鐵林被畢月說的,嘴上雖啥都沒說,但心裡承認說的對,喝啥喝,幹正事兒。

畢鐵剛和趙大山負責招待,陳大鵬跑腿喊人啥的,畢鐵林拿着小本記錄,到底都誰能定下來要跟他去挖煤,家裡啥情況。

而畢金枝也是第一次正正式式地向劉雅芳打聽楚亦鋒,劉雅芳沒藏着掖着,沒像是跟別人說的含糊,連在百貨大樓發生的細節都學了一遍。

畢金枝倒是說了句真理:

“一般普通姑娘嫁高門,哪家不得鬧吵吵一番?哪個當父母的能甘心?

本來就覺得自個兒孩子誰也比不上,再加上條件好,那都恨不得扒了着挑。

不過鬧完又能咋地,照樣得娶,胳膊那還能擰過大腿兒啊?

至於咱家月月,嫁進小楚那樣的人家了,能不能過的好,那就看月月有沒有本事立足了。

我倒是覺得沒啥,他那媽不是還要給你撿骨棒?”

京都,樑吟秋聽王建安講述畢鐵林中……(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百一六章 不張羅不反對撩挑子

樑吟秋從驚訝的神態,慢慢轉爲平靜的點頭:

“我是真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原來畢家還有個蹲過監獄的。他們家是不是脾氣都特別燥啊?”

王建安不疾不徐解釋道:

“媽,那是個特殊的年代,跟性情無關,您該清楚的。

當時的情況是存在屈打成招,也有很多冤假錯案的,尤其地方。

我不敢說畢鐵林犯沒犯過錯,但我知道亦鋒不是胡來的人。

他能用欣賞的態度介紹那位小叔,可見一斑,估計也查過或者聽說過。

再一個,刨除陳市長的幫忙。

您想啊,一個鄉下小子,還是剛從那裡面出來的,他要沒有魄力膽識,只用小一年能有今天?

不是有那麼句話嘛,爛泥扶不上牆。

更何況,貨源那方面,包括一些不大不小的人際往來,他不可能事事找陳市長吧,就是親爹也做不到手把手扶持吧?”

樑吟秋有保留意見,聽完沒表態,搓揉着手中的白麪。

王建安也沒急,邊擀餃子皮,邊說道:

“這不是過年了嘛,有人登門送點兒菸酒什麼的,我看着那箱子上的包裝,您還別說,弄的挺像樣。

木頭箱子上是刻的字,紙箱子是統一印刷的。

畢力菸酒行,電話號碼,幾個分店地址,賣家承諾假一賠十。

呵呵,我就好信兒出門轉了轉。

您猜怎麼着?平日裡我也沒發覺,家裡有的是,我也不怎麼抽菸。現在一看,這是菸酒市場壟斷趨勢啊!

本以爲大過年的沒開門呢,結果大年初三那天,五個門市全開張了。

每個店的面積都差不多,小二百平方那樣。

最偏的那個店,本以爲會差點兒,結果屬那個裝修豪華,小二層,紅實木酒櫃,據說還有地窖,專爲藏酒設計的。”

樑吟秋知道女婿是什麼意思,不就是想告訴她,別看畢家起步晚,只要有人拽一把,以後不定什麼樣呢。

她低頭包餃子。

錢那個東西,她見的多了,要說最困苦的階段。就是她跑到延安那兩年過窮日子。

打那之後,就是嫁了老楚也沒咋憋過手,畢竟那時候楚鴻天已經是名團長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對畢月有意見,根本不是因爲錢的事兒。她們家就沒有眼皮子淺的人。

而實際上,王建安不止是這個意思。

他推了推無框眼鏡,他是想告訴丈母孃,您將來那親家不會給咱家添麻煩的。

就沖人家做買賣做的井井有條,那就說明畢家是踏踏實實的人家,不是等着閨女嫁好了,誰逮誰上門佔便宜的無能之輩。

爲何要如此賣力?

一是因爲他媳婦在這裡面攪合,他當時出差也不知情況。

小舅子現在對他姐有意見。等他回來了,怎麼勸,媳婦也不聽。兩頭不落好。

再一個就是前天晚上楚亦鋒的那個電話。

電話裡,小舅子壓根兒就沒聊自己的事兒,一直在開導他。

給他感動的啊,兵在外,打電話的機會有多難?

十分鐘的時間,不定怎麼用心良苦爭取來的,就爲了勸他。

想到這,王建安更賣力了,他了解丈母孃這個人看着好說話,實際上,心細如髮。

是屬於那種勸沒用,得讓她從小事上觀察認可的。

“我就當閒聊天跟其中一個姓吳的聊,據說是二老闆。

人說了,畢鐵林還在老家過年呢。等老闆一回來,五個店一起放鞭炮,今年還要籌備第六個分店,那才叫正式開張迎新年。

說是還不讓他們早回來,他們幾個都是揹着畢鐵林先回來的,早點開業。

媽,您說他得跟那些夥計處到什麼程度?能讓夥計們爲他着想,就怕晚營業少掙錢。

我們天天和各種人打交道,有時候表面哥倆好的都能背後捅刀子,人心多難把握?可他倒有兩筆刷子。

呵呵,不愧叫鐵林,契丹騎兵。

看他那樣,我預測,這麼幹下去,不出五年,也許能在京都城算個人物。”

“你對他評價還挺高!”樑吟秋斜睨了一眼女婿,撿過餃子皮,嘆了口平靜了下心緒,才說道:

“建安啊,你不用勸我了,我知道你什麼意思。

其實你勸不勸都得那樣。

你爸知道了,他同意。

小鋒再一門心思奔畢月使勁,我能攔住誰?

除了當惡人,我這個媽再沒其他大用處。我也不表態了,小鋒過年二十七了,隨他去吧。”

看見王建安要解釋,樑吟秋一擺手制止,繼續道:

“之前我就是過不了那個勁兒,只要一假設畢月進咱家門,以後跟亦清說吵嘴就吵嘴的,再更攏着小鋒遠着亦清,我就心裡不痛快。

你想想,童童要是有個姐姐,當父母的,不希望他們擰成一股繩?

那孩子記仇。我沒和她沒有什麼正面衝突,她在百貨大樓見到我,都能沒叫一聲阿姨。

亦清拽着我跟着她們,一方面是你劉嬸在,不方面說什麼。

再一個我也是想看看,畢月到底能不能主動回頭跟我打招呼,就是碰到同學的母親,是不是懂事的都得上前說話?

結果可倒好,一路跟着,沒想到,到頭來卻讓她那個媽難堪。

細想想當時確實沒什麼,可我們吶,估計當媽的都記得那種感受。

這樣的緊張關係結成親家,怎麼相處?

你爸說我想的太多,該怎麼着怎麼着,可我心裡彆扭是一方面。對畢月越接觸越能看透,越看透越覺得小鋒要非得她了,真怕他們三天兩頭的吵架。”

王建安拍了拍手上的白麪,端起蓋簾準備煮餃子。

這兩天劉嬸兒放假,他特意領孩子先過來給丈母孃搭把手。

倒是楚亦清到現在還沒回來,不知道去忙什麼了。

王建安笑了笑,女人思維真是了奇怪了,包括他自己的母親。

“媽,小鋒是誰說幾句話,就能分不清是非的人嗎?我們心裡都屬於有數的人。

其實怎麼回事兒,我都聽亦清說了。她說的有失偏頗我也聽明白了。

在我看來,小鋒是論對錯,那事兒起頭亦清就不該去。

她又先罵人,畢月還住院呢,得算是相對弱勢吧,您說?他能不出頭嗎?

再一個,您看我爸,奶奶上回弄跳大神的回家,我覺得他都知道,他這不就站在您這頭了?

我也是。

亦清剛嫁進我們家時,媽,我說句話,您別挑理,我媽也和您擔心的一樣。

那時候總怕亦清和我姐吵架,亦清的脾氣嘛……

磨合期,一大家子人,雖不住一起,但還是經常碰面有矛盾。

我媽就怕因爲那個我再和我姐隔了心。

其實沒那事兒,怎麼可能?我姐要是做到位了,哪個方面只要不太過分,我該怎麼着怎麼着。

您瞧着吧,這是他們姐弟倆鬧彆扭沒說開,說開就好了。

小鋒給我打電話,亦清湊過來聽,小鋒也在電話裡說給亦清帶個好了。您看,對吧?

沒咱們想的那麼糟糕,都退一步,暫且先看着,可別攔着了,回頭小鋒訓練再分了心,後悔的還得是咱們這些關心他的人。”

面對溫文爾雅的女婿,樑吟秋說話的語氣也不再那麼僵硬,最起碼不被人上綱上線的攀着,她能平靜地說點兒心裡話,埋怨道:

“他還給你打電話,都不知道給家來個電話。

他奶奶那麼大歲數了,我身體什麼樣,他也不問問。

走不跟家裡打招呼,到了那好幾個月了,也沒個信兒。我這面除了你爸能回家說兩句,對他的情況一概不知。你剛纔進屋要不說他什麼樣了,真是能急死個人。

他要像你似的辦事兒靠譜,有些事兒不至於那麼糟糕。

建安啊,你說以前沒有畢月,他要那麼不懂事,我也就那麼地兒了,現在……”

樑吟秋說煩了,因爲這事兒年都沒過好。

就因爲老何帶着外甥女上門,她和亦清私下說:要是小鋒真能看上白雪就好了,各方面門當戶對。

結果就被她們家老楚聽到了,當場跟她翻臉。

這幾天但凡提到楚亦鋒,他們家老楚就批評她,說她白被黨教育多年什麼的,你說她找兒媳婦,跟黨教育有什麼關係?

“唉。行了,說不說的,不解決什麼問題。走一步是一步吧。

他是拖拖拉拉那麼處着,還是哪天突然跟我說想結婚,這些事兒我都做好心理準備了。

都隨他便,免得他不回家。

我也不幫他張羅,我也不管他,愛怎麼着怎麼着吧。

現成的房子,自己的路自己去走,倒是亦清那面,建安啊,你幫我多勸着點兒。”

王建安笑的憨厚,丈母孃鬆口了,或許早就想開了。

樑吟秋還沒等轉身離開廚房,廚房門口聽了全程的小少年,卻用着極快的速度穿過方廳,直奔樓上。

童童含着糖,手中擺弄着紙質風車,皺皺着小眉頭喊道:

“小舅舅?小舅舅還沒做完呢?風車?”

楚老太太也詫異地將電視音量調小,看向噔噔蹬三步一個臺階爬樓的楚慈。

不是給她端餃子嗎?餃子呢?

楚慈推開他自己的房門,只看他胸膛起伏的厲害,撲向書桌臺,揮手間就將桌子上的書本全部甩在了地上。

他抿着倔強的脣,擡眼又看到子彈頭做的坦克車,那是楚亦鋒送他的,一揚手對着衛生間的門砸去。

楚慈大力喘息着,看着那些一顆顆散落的子彈,心裡只有一個念想:

他被騙了!

被他哥,被畢月,被他全心全意對待的兩個人騙了!

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了,什麼時候的事兒?都要談婚論嫁了,而他卻被矇在鼓裡。

什麼都不清楚,什麼都不知道。

十四歲的少年,懵懵懂懂的只知道不希望他們在一起,不想聽到那些,又被“騙了”的情緒衝擊着大腦。

困惑他的不是認清情感,目前被表象困擾的是居然沒人告訴他一聲。

是他先認識的畢月不是嗎?!

而他還不清楚,他已然用男孩欣賞女孩的心態看待畢月了。

楚慈很生氣,他撕碎了畢月給他寫的學習筆記,又對着子彈一頓猛踹。

這兩樣東西,他現在都用不着了,可以前,他當它們是個寶,去哪裡都帶着。

樓上楚慈的異樣,樓下楚家人都沒當回事兒。因爲有太多的其他雜事兒引人注意。

所以說,有的時候不缺吃不缺喝不差錢兒,可楚慈的外公要是不在身邊,他所欠缺的,就是少人關心少人問。

……

楚鴻天遞給王建安軍帽,瞪着倆大眼珠子呵問道:“亦清呢?大過年的,咋地?比我還忙啊?”

王建安也挺納悶,擡腕看了看手錶:“說是同學有個聚會,跟同學見個面,也該回來了,走小半天了。”

“哼!”

楚鴻天現在對女兒極其不滿,還有點兒恨鐵不成鋼。

就家裡這些事兒,哪一樣沒有女兒摻和?

先是海外的樑吟生。

她要不弄那麼個公司,在單位好好的幹會計,現在估計能調到銀行當個啥了。可倒好,掙錢,掙吧,哪天拐帶的他又被組織談話,她就消停了。

再就是和她奶奶吵嘴架,搬起電視要砸了嚇唬她奶奶。把她出息的,三十多歲了。

現在又開始摻和弟媳婦人選,攪合的老樑又資產階級享樂主義了,還要扒拉着挑人選,要求什麼門當戶對!

楚鴻天坐在沙發上,兩手習慣性放在膝蓋上,扭頭跟老太太說了兩句話,老太太心不在焉。

老飯粒兒老飯粒兒,老太太吃了兩塊餅乾又餓了,一心兩下扯,還想上樓看看楚慈,還想在樓下站着盼着早點兒開飯。

心裡罵着樑吟秋,不孝的東西,老拿餅乾對付她,還總讓她下不來臺,總問她餓不餓,餓不餓的,她能好意思說嗎?她嘴一直沒閒着,到時候童童又得說祖奶奶真能吃了。

楚鴻天說話之前先嘆氣,瞅着文質彬彬的女婿,滿意極了。

這個姑爺啊,比兒子閨女都借力,揹着他去醫院,大事小情的也第一時間到。想了想,開口說道:

“地方上的事兒,我不便插手。有些老關係的,也都退居二線了。”

“爸,您可別。沒事兒,我這麼年輕的處級已經很少了。

資歷在那,升不上去很正常,升上去纔會落人把柄。

這次我父親也沒活動,我攔着的。我就是不希望被人揹後說三道四。

就是結果下來,當時那一刻挺失落,過後沒覺得怎麼地,小鋒也打電話開解我,其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楚鴻天剛要再說點兒啥,楚亦清進了家門。

“站住!不幫你媽包餃子?放假不陪丈夫不陪孩子的?幹什麼去了?!”

楚鴻天一想到姑爺升職出了茬頭,女兒還打扮的妖里妖氣的四處亂竄,不好好開解開解,氣不打一處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百一七章 翻雲覆雨手

楚慈說他不餓,不想吃飯。

先是王建安去叫,隨後楚鴻天上樓去請,楚慈是誰問都微蹙着眉頭。誰上樓看見滿屋的狼藉都被嚇一跳。

但無論你是怎麼問啊,楚慈也不說。

連他將軍大伯的面子都沒給,肩膀搭條白毛巾,邊走邊脫衣服往浴室去,衣服隨手丟,一副煩所有人的架勢。

引得楚鴻天坐在飯桌上,板着一張臉。

想起自個兒那個躺屋裡不吃飯不懂事的閨女,想起樓上楚慈的不聽話,再想想連過年都不知給家來個電話的兒子。

楚鴻天除了對外孫王昕童露了點兒笑臉,再沒笑容。

一幫不孝的東西。

他這一不大嗓門說話了,桌子上其他人都不是啥外向人,王建安默默舉杯陪老丈人喝酒,飯桌上的氣氛不算好。

楚老太太吃完了十多個餃子,將飯碗裡剩下的醬油醋蒜醬啥的往楚鴻天碗裡一倒,默默站起身,拄着柺杖,也不跟誰說句話,直奔廚房。

樑吟秋在老太太看不見的時候,一把搶過楚鴻天的飯碗,打算都倒了去。

這都過什麼樣的日子了?還讓她家老楚吃剩下的蒜醬啊,髒不髒?

她算是想好了,以前成天說說說,使得她和老太太總生悶氣,她現在也不說老太太,跟着後屁股收拾就行。

看見老太太去了廚房,楚鴻天不放心,趕緊給樑吟秋使了個眼色,示意跟過去。

樑吟秋手裡還攥着一個蒜醬碗,放輕腳步跟在老太太后面觀察。

看見老太太在廚房裡翻了四個雞蛋往碗裡磕打,樑吟秋嘆氣出聲道:

“你說要吃餃子,我現包的餃子。結果餃子包那麼多,您吃兩口就放下。這又想起吃雞蛋羮了。你放那,一會兒我給你弄。去,進屋再吃兩個餃子去,啊?”

楚老太太背轉身撇了撇嘴。餃子也不是酸菜餡的,你都不會醃酸菜,要你幹啥用的?竟拿破牛肉蘿蔔糊弄我。

老太太心裡罵完了,隨後瞅着飯碗有點兒發愣,

剛纔放沒放鹽?唉,不管了,再少來點兒鹽巴。

“問您話呢?等會兒吃行不行?你等我吃口飯的,吃完就給你蒸雞蛋羹。”

“你不用管我。我給小慈弄的。”

聽到這麼一句,樑吟秋心裡瞬間不是個滋味兒了。

你說亦清也沒吃飯,倆孩子一起沒吃飯,你都顫顫巍巍的身體了,還要專門給小慈做飯,卻忘了屋裡還躺着一個大孫女呢,是不是太厚此薄彼了?

樑吟秋想起她大閨女打小就不得奶奶的寵愛,那老太太向來只慣着男娃,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將楚鴻天那個蒜醬碗往水池裡一扔,脆響聲引得老太太看了過來。

樑吟秋打開碗架櫃拿出一個新飯碗,像是特意氣老太太一般,小小聲說道:

“以後別讓小鋒他爸撿剩,我們家沒那習慣,包括喂童童也得注意了,嘴裡吃的東西再給別人,容易細菌交叉感染。你歲數大了,細菌多。”

樑吟秋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盯在別處,說完拿着新碗就出了廚房。

而老太太卻一直扭頭看着她,手指大骨節凸起,捏着操作檯當柺杖。

等樑吟秋掀開門簾子走了出去,她抿了抿滿是脣紋的嘴角,低下了頭,眼中的情緒很複雜,有生氣、有不忿、有無奈。

老太太最終搖了搖頭,沒有心氣兒再像原來吵嘴架,她盯着裝鹽的盒子微愣了幾秒,又掐起一小捏放在了雞蛋碗裡。

楚鴻天用眼神詢問他娘幹啥呢?

“啊,弄雞蛋羹呢,說是給小慈的。我吃完就去看看。

沒事兒,你不用惦記她吃的少,不吃飯不吃吧,一會兒她要是又餓了,我給她削個蘋果端樓上去。

樓上還有奶米分,隨時餓隨時喝。”

樑吟秋態度溫和,想了想,又解釋道:

“其實沒虧了她的嘴,但娘最近總餓,我特意問過老肖,人家當了多少年的中醫了,她說年齡大了吃太多也不好,晚上最好吃流食,免得不消化,還容易上火。很多病都是上火來的。”

楚鴻天瞅了眼妻子,夾起一筷子白菜絲放在樑吟秋碗裡,小聲說了句:

“家家養老人都這樣。老小孩兒小小孩兒,渴了餓了冷了,得有人看着,你只能辛苦點兒了。”

這就算是給予妻子肯定了,對樑吟秋最近對待他母親,很滿意。

……

楚亦清往她媽那屋裡一躺,被她父親罵了兩句後,飯也不吃了。

側着身子、頭枕胳膊,神情上看,好似正想着什麼,嘴邊兒忽然牽出幾絲笑容。

汪海洋,他還是那個樣子。

他居然還記得她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他在第一時間告訴廚師,菜裡別放姜和蒜。

他講述了他在插隊時的艱難,告訴了他現在的生活現狀。

坐在她的對面,他還是那麼坦然自如,侃侃而談。

生活的磨礪,沒有讓一個驕傲的男人變的萎靡不振。

生活的不公,也沒有讓一個有抱負的男人變的埋怨。

相反,舉手投足、更見沉穩,跟他對話,沒有絲毫壓力,如沐春風般恰到好處。

他想問她話時,點到爲止。她不方便回答時,他會笑一笑很自然地轉下一話題。

楚亦清沒想到,或者從不敢想,曾經他們那樣的關係,甚至見面之前還覺得也就是簡單說說話而已,卻沒想到一聊就是幾個小時。

而很多她少女時的嫉妒不甘,每每做夢夢見那些午夜夢迴時的咬牙切齒,現在在聽到他講述和那個女人的故事,講他這些年的不易,她居然很平靜,淡然,聽着沒有解氣,甚至還能根據自己婚姻的經歷,附和那麼兩三句,勸一勸。

楚亦清翻了個身,她趴在枕頭上,嘆了口氣:年齡、時間,看來有時候也是個好東西。

他說,他已經好久沒和那個女人長聊過。

剛開始過日子還算不錯,後來有了孩子,回家是進門洗尿布,忙着做飯,幹活,感覺每一天都沒睡個完整覺。和妻子因爲柴米油鹽爭吵。

後來發展到,因爲一點兒小事兒就能吵的不可開交。

那小事兒可能就因爲他用完某樣東西沒有放回原位,也可能是他回家的路上忘了打醬油醋。

他說,其實不是麻煩事兒,妻子如果好好說,他會馬上執行,但那個女人,她會拿着那件瑣碎小事兒不停磨叨。他不明白爲什麼。

吵着吵着,生活中就沒有了倆人拿着煤油燈半夜時分爬山,站在最高處吶喊的片段了。

那個女人沒有了聽他朗讀詩詞歌賦的耐心,他也沒有了對她交流思想的慾望。

看?多像她。

少了汪海洋的生活,她楚亦清就像是萬千俗人一樣,她其實就是那個女人的另一個影子。

楚亦清趴在枕頭上又笑了笑,她還記得她這麼說完,汪海洋愕然的表情。

她也沒想到,她如今聽到這一切,不是趕緊踩着貶低那個女人,多好的時機不是嗎?讓汪海洋後悔,讓他知道知道他當年的選擇有多糟糕。

可,那是她的大實話。

他們闊別那麼多年再見,再見面要是不說實話,沒必要坐在一起說話。

大概是她太過實誠,聊天的範圍,越聊越深,越說越多。

她告訴汪海洋,她是很俗氣的相親,很俗氣的結婚。

結了婚,公婆、大姑姐,丈夫,先是很不自在的在一個陌生的大家庭裡生活,等剛剛熟悉了,她終於知道油鹽醬醋瓶瓶罐罐都放哪了,又被人話裡話外打聽懷孕了沒。

她總覺得她的婚姻裡少了些什麼。

汪海洋馬上就告訴她:少的是結婚當天,掀開紅蓋頭的會心一笑。

少的是懷孕時想吃某樣東西,有個人會蹬車大街小巷的尋找,把吃的遞到你手裡的那一刻。

少的是結婚多年,張嘴聊起的話題跟孩子、父母、家人都無關,只跟兩個人感情有關。

是啊,他句句說進了她的心裡,他還是老樣子,總是一眼就能看透她。

沒有激情,沒有驚喜,只有一次又一次對王建安論對錯的無言。

王建安從不知道,他以爲他在家庭生活中扮演的角色挺好。

其實她要的不是對錯,對於他從沒有偏心過,她比婆婆還要失望。

心裡有個缺口,聊一聊,不知道能不能撫平。

楚亦清覺得跟汪海洋對話,很減壓。像是被大哥哥安慰,像從前。

像她還是少女時期沒考第一,有雙白球鞋映入眼簾,他蹲下身,摸摸她的頭,告訴她,沒關係,他比她考的還糟糕。

楚亦清正心裡埋怨着王建安呢,王建安推門進屋。

“幹什麼去了?”

楚亦清翻身坐起,攏了攏齊耳短髮:

“同學聚會啊。怎麼了?”

王建安兩手插褲兜,看着妻子那張小紅嘴脣,有種不安全感似的,第六感作祟,從不管楚亦清打扮的人,居然開口道:

“同學聚會你擦胭抹米分的幹嘛?不回家包餃子做飯,這給我累的,足足包了四蓋簾。”

說完,王建安一屁股坐在楚亦清身邊,側頭瞅他媳婦小臉,瞅的楚亦清那個不自然,臉色微紅,裝兇呵道:

“你看你那褲子,上面還有白麪呢。王建安啊,三十多歲了,你能不能注意個形象?不讓你穿這破軍褲,你又不是軍人,家裡西褲給你買了那麼多條,你總穿它幹嘛啊?”

王建安無所謂,撲落了兩下褲子:“這不隨便嘛。來這包餃子幹活,下地窖取蘿蔔的,你們家髒話累活全指望我呢,我穿的板正的,咱媽也不好意思支使我不是?”

楚亦清小聲嘟囔了句:“撿小鋒的褲子,也不知道弄弄褲腳子,你什麼個頭不知道啊?給你買什麼穿都穿不出那樣,窩里窩囊的。難怪升不上去。”

最後一句,一下子就戳到王建安肺管子上了,他本來進屋要勸勸媳婦別老跟老丈人頂嘴,順便問問她餓不餓,餓的話,他帶她出門轉轉,正好把孩子扔這。

這可倒好,居然敢挖苦他。

王建安來了脾氣,嗖地站起,手指頭指着楚亦清的鼻子方向:“楚亦清,你過分了啊!咱爸都說,自打通知下來了,你安慰過我一句嗎?不理解就算了,你個當妻子的,就這麼評價我?”

楚亦清一點兒沒懼,啪地一下將王建安的手指頭拍到一邊兒,瞪着眼睛仰頭道:

“別我爸說我兩句,你也跟着來勁兒啊!

假清高,我早就想說你了,我還安慰你?美得你!

你是想不開啊,還是神經搭錯了弦。

升不上去纔會被人瞧不起,纔會被人說有背景都白搭,可見爛泥扶不上牆。

不找你爸,不找我爸的,害怕這個說什麼那個說什麼,我告訴你,王建安,你就是大公無私主動讓賢,照樣被人說!

誰人背後不說人?就因爲你有個官爸爸,照樣還是得被說!”

王建安這回連嗓門都壓制不住了,手指頭重新指着楚亦清:“你?!”

楚亦清一步不讓:“你什麼你?少指我。你升不上去活該,神經病,自找的!”

“砰”的一聲,王建安摔門就走。和楚鴻天差點兒沒撞個滿懷,撞掉了楚鴻天手裡的文件包,纔算緊急剎車站住腳。

王建安臉色極其難看,彎腰撿文件包遞過去,聲音還算勉強壓制住了,畢恭畢敬道:

“爸,童童今晚放您這,我想出去跟哥們喝點兒酒去。”

楚鴻天眼神複雜地看着矮自己半頭的姑爺。你喝什麼酒啊?你就三四兩的量。生氣喝酒,一兩就得多。

“嗯。”

樑吟秋腰上圍着圍裙,手上油乎乎的,顧不上了,一把拽住換鞋穿鞋的姑爺:

“建安啊,怎麼了?媽說亦清,大過年的,你們怎麼吵架了?快別吵了,一會兒童童找你該哭了。你說你們,天天不在家,好不容易來一趟……”

屋裡楚亦清叫囂傳來:“我告訴你,王建安,走就別蹬我家門!”

王建安不吱聲,該換鞋換鞋,該幹嘛。

楚鴻天衝樑吟秋揚了揚下巴,下巴點着姑爺的後背,意思是放開。揹着手回頭看了眼臥室門。

樑吟秋用圍裙擦了擦手,氣的不行,她今個兒非得動手打孩子,都給她滾回自己家吵架去!

樓上,楚慈吃了一口雞蛋羹就吐了,老太太兩手握着柺杖,臉色也極其難看,心裡很委屈,挖心挖肺,都嫌棄她,語氣失落道:

“那是我做的。你不愛吃就倒了吧。”

楚慈扶額,一小盆齁鹹齁鹹的雞蛋羹,他藉着滿肚子被欺騙被傷害的苦水,大口大口的吞嚥着。(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百一八章 能忍你的,就是父母

“楚亦清!你是在孃家呆着,你守着咱們這一大家子,你攆建安出門,還讓建安怎麼回來?你讓我和你爸的臉面往哪放?!”

樑吟秋擰着眉,瞪着眼,微揚着下巴,眼中滿是嚴厲之色,可見是真怒了。

她很想說楚亦清缺心眼缺的厲害。

然而還沒等她說完,楚亦清可比她的嘴碴子厲害多了,聲音也更大道:

“媽,我哪句話說錯了?他升不上去是因爲我嗎?我還得小心翼翼是怎麼着?

該他愧對我們娘倆,一事無成,你們還捧着!

就沒見過他那樣的男人,他死腦筋,他不行他有理啊?

我只知道找人不丟人,升不上去才丟人。

人家那丈夫,都是比妻子強,給妻子鋪路,多累多苦從不說,都是給媳婦安排的妥妥帖帖。

他可倒好。

我一個女人,我出門給他張羅,挨個通知拜託,民主選舉投我們家建安一票吧,就差求爺爺告奶奶了。

都給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他幹什麼了?假清高!真那麼高風亮節,參選個屁!”

“亦清,你啊你……你三十了,不是小孩子了,你就是這麼來給我們拜年的是嗎?!”

樑吟秋想要罵女兒的話有很多很多,可當她聽着聲音能掀房頂,看着女兒仰頭跟她大聲喊,喊不痛快還邊說邊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拍打牀鋪,氣的她……

樑吟秋哭了,捲起圍裙擦上了眼淚。

門外的楚鴻天,聽着屋裡的一切,聽到樑吟秋幾句話就敗下陣來,還不敵女兒的嗓門呢,恨的不行。

怎麼當媽的?老樑這個廢物!

楚鴻天緊蹙劍眉,剛挪步要推門進去,就聽到噔噔蹬從樓上跑下樓的聲音,一回頭正好看到過年才七虛歲的王昕童。

童童一手扶着樓梯,一手還舉着蛋糕,圓滾滾的胖孩子,和楚鴻天大眼瞪小眼的對視着。

“媽,您要幹嘛啊?你居然打我!”楚亦清尖利的嗓門傳來,童童的小身子一抖。

王昕童被他媽媽的聲音嚇的,抖完像是反應過來了。先是眨動了下眼睛,剛纔還傻住的表情,瞬間撇嘴。

俗話說,六月的天,孩子的臉。

王昕童小朋友的嘴越撇越大,站在臺階上瞅着楚鴻天,忽然“哇”的一聲就大哭了起來,咧開的嘴裡還塞滿了糕點,嘴邊兒也滿是蛋糕渣子,要掉不掉的,緊接着邊哭邊咳嗽。

這給楚鴻天嚇的,嗖地一下對着沙發扔了文件包,幾個箭步上樓,一把抱起孩子,用手心接着,命令道:

“快吐嘍。聽姥爺話,把嘴裡東西吐嘍!”

王昕童一看有人哄了,哭的更厲害,猛搖頭還張嘴哭,含含糊糊咳嗽着叫道:“爸爸,我找爸爸。”

楚鴻天大掌不知深淺地拍着孩子的後背,這回改商量了,急的不行:

“童童,快把蛋糕吐了,爸爸一會兒就回來了,啊?不哭不哭。”

一樓那個吵架的屋裡終於有了動靜,娘倆雙雙眼角帶淚奔了出來。楚亦清甚至是光腳跑出來的。

王昕童看見他媽媽,一扭頭哭的更厲害了,不過倒是着急說話將蛋糕吐了,不停對楚鴻天強調:

“爸爸,我要爸爸!”

楚鴻天束手無策,除了反覆強調一會兒爸爸就回來了,再沒其他辦法,抱着王昕童往樓上走時,忽然扭頭厲眼跟有刀子似的看向他女兒。

孩子哭不找媽,有了委屈先找爸,可見他閨女那個媽當的也不咋樣!

樑吟秋上前要接手孩子,楚鴻天誰也沒管,抱着孩子直接上樓,邊爬樓邊哄道:

“不哭了啊,你聽姥爺說,咱上樓騎大馬,姥爺當馬……”

樑吟秋指着楚亦清,失望地罵道:

“丈夫被你罵跑了,孩子被嚇成那樣,你給你媽我大過年的氣哭了,你覺得舒坦了?”

說完,樑吟秋轉身進了臥室,含着心臟藥躺那默默流淚。

楚亦清盤腿坐在沙發上,雙手捂臉,也哭的厲害。

她不明白,也沒什麼事兒啊,她和王建安以前經常這麼吵,怎麼到了父母家就被放大了呢?

什麼事兒就怕有人摻和,尤其夫妻之間,她爸媽不知道嗎?

她爸媽要是不摻和,至不至於這樣?!

而樓上的楚鴻天爲了哄孩子,已經累的滿頭大汗。

楚鴻天不會帶孩子,剛拐到二樓拐角看童童哭的厲害,就舉起孩子飛啊飛的,累的他呼哧帶喘,聽到孩子的尖叫聲,他更來勁了。

飛完又蹲下身,讓童童別哭了,騎他後背上,給老太太嚇的,指着他腰不讓。

“沒事兒,娘。他個小豆包能有多重。”

老太太一會兒拽過童童開奶米分罐子,一會兒拽把楚鴻天不讓背來背去。

連着楚慈都倚靠在門口看着。

他覺得這個家真煩,還是外公那裡清淨。可……

從他舅舅家的弟弟指着他罵他不姓張那天,他就明白,大伯家纔算家。

他姓楚,他爸爸是楚鴻遲,楚鴻遲的孩子,不該不能看任何人的眼色過活。

楚慈晃悠着膀子下樓,看到他姐光着腳盤坐在沙發上哭,深潭般的眼眸直視楚亦清,用着公鴨嗓說道:

“姐,你發現大伯母這一年間的白頭髮了嗎?”

“那是跟你哥操心的!”

“你看看現在樓下有動靜,咱奶都不下樓。

你今晚再好信兒看看,大伯給你哄完孩子,那書房的燈能亮到幾點?”

說完,楚慈根本沒管楚亦清是能再說啥,還是啞口無言,彎腰拿起半成品的風車,轉身離開。

楚亦清微愣地看向她堂弟的背影。

爲什麼?好像全是她的錯似的?她做錯什麼了?!

楚亦清哭了一會兒,想了想,兩手一抹眼淚,攏了攏頭髮,擡眼瞅了瞅她母親的臥室門,光腳在鞋架上找雙拖鞋穿上,又跑到衛生間洗了把臉,收拾利索了,這才上樓。

她還不信了呢,別人管不了,她自個兒生的孩子還管不了嗎?

樓上的王昕童剛被哄好,他媽媽就推門而入,一把扯過他。

楚亦清當着楚鴻天、楚老太太和楚慈的面,扯嗓門罵王昕童道:

“你都多大了?你姥爺腰上有傷不知道嗎?還背啊抱啊的?你能不能聽點兒話?幾點了,還瘋還鬧?晚上尿牀啊?!走,跟我進屋洗臉刷牙睡覺。”

“哇!”王昕童被嚇了一跳,扭頭看他媽媽,又懵懂地看了眼姥爺,掂量了一下哇哇大哭。

楚亦清忽然這幅模樣衝進屋,臉色很不好的罵孩子,氣壞了楚鴻天。

今兒個,楚鴻天才清楚的認識到,他閨女到底有多欠揍,被他老妻慣壞了。

楚將軍氣的手抖,他剛把小外孫哄樂了,他閨女一頓嗆嗆,又給孩子嚇哭了。

“你給我滾出去!”

楚亦清說話很有底氣,擡臉犟嘴道:

“爸,我管我自個兒的孩子呢,您能不能別給他出頭?他該更不好管教了。有人給仗腰,小孩子最會看眼色!”邊說話邊拽着往後躲的王昕童出門。

楚老太太嘆氣地坐在牀邊兒,想的很遠。她覺得吧,就孫女這脾氣,那大工廠啥的,得要回來啊。要不然將來小鋒和小慈萬一手頭緊,指望管姐姐要錢,可能嗎?不夠看臉色的呢。你瞅她對自己孩子都跟階級敵人似的吧。

楚鴻天閉了下眼睛,深呼吸了一瞬,聲音沉悶的可怕:

“要管滾回你家管去。楚亦清,這家不是你鬧的地方。”

楚亦清被她父親的語氣嚇的沒敢再回嘴,不過她這回不是拽着王昕童往門口走,而是一把抱起孩子。

王昕童大哭大叫,她單手抱着孩子,還不忘對着孩子的屁股啪啪上去就是幾巴掌,腳步極快地去了客房。

走廊裡傳出孩子淒厲的哭聲。

王昕童也挺倔強,他媽媽越是喊他憋回去,他越哭,然後楚亦清越打他,他更作鬧了,惡性循環着。

最後楚亦清被氣的,在客服角落裡翻出了雞毛撣子。

七歲的豆丁眼淚橫飛,着急逃跑,差點兒自己給自己拌個大跟頭,小手剛碰到門鎖,楚亦清帶小跑上前,給他逮了回去。

王昕童覺得,完了,大勢已去。

這不是在爺奶家。這家裡的人,都不行。

姥爺看樣是不會救援了,爸爸還不在家,祖奶奶不管事兒,姥姥管不了媽媽,小舅舅還不如大舅舅可靠。

“哭不哭啦?!”啪地一下,雞毛撣子抽打在地上。

孩子很委屈,又被嚇了一跳。他不懂他犯了什麼錯,仰頭打着哭嗝:“不、不哭了。”硬往回憋淚。

可想而知,隔着一道門,外面的楚家人聽到裡面罵孩子的聲音,小孩子的哭聲,該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

已近深夜。

楚鴻天忽然坐起,樑吟秋那面也沒睡着,打開臺燈,順手遞給楚鴻天外套。

“怎麼了?”

“怎麼了?你啊,你是真不頂用!

你說我一個當父親的,亦清還是個丫頭,她自己也成家生娃了,就更是打不得罵不得的。你就得多管管!

可你是怎麼管的?

平時倆人湊一起,有研究小鋒找誰當對象的功夫,你能不能先說說你自己的閨女?竟操沒用的心!”

樑吟秋擰眉,她眼睛略顯紅腫,那也是被她閨女氣的:

“我怎麼沒管?我說她得聽啊?你自己孩子什麼樣不知道嗎?”

楚鴻天哼了一聲:

“她現在這老闆當的,比我還一言堂!這也就是建安吧,換個活土匪,就得幹翻天。吟秋啊吟秋,你們……”

回身看了眼老妻,發現樑吟秋還沒他有精神頭。

楚鴻天嘆了口氣,憋回了埋怨,問道:“建安還沒回來呢?”

樑吟秋也坐起身,靠在牀頭,疑惑道:

“能不能是回那面了?不好意思回來了?”

老兩口靜默了兩分鐘。

樑吟秋才嘆氣道:

“唉,我今天真是被亦清氣的心口疼。你說咱閨女是不是缺心眼?在她自己家不吵不鬧,到了咱這了,守着咱們吵架,這是氣咱們呢,這個道理她還不懂嗎?”

楚鴻天下地,聞言扭頭瞪視樑吟秋:

“到哪也不能吵!建安他爸媽那麼容易呢?從童童出生到現在,她那個婆婆提前退休,還讓人怎麼着?天天給她帶孩子,沒功勞還有苦勞。她除了給買點兒吃喝,還幹啥了?老人那麼容易呢?你那心眼子不正!”

“我是說非得吵的話……”

楚鴻天一揮手,煩了,不想犟犟那沒用的事兒,轉身披着件衣服去了客廳。

同一時間,大門終於被人哐哐哐砸開。一身酒氣的王建安晃晃蕩蕩地進了院兒。

楚鴻天衣服掉地,半摟半抱住女婿,客廳燈光大亮,樑吟秋也趕緊帶小跑去廚房衝蜂蜜水。

王建安仰頭,喝的醉醺醺的,看清是老丈人了,笑了:

“爸!”打個酒嗝。

“怎麼喝這樣?!”楚鴻天背王昕童沒啥事兒,可抱着王建安往沙發上放,一個寸勁兒真擰了下傷腰,疼的他一皺眉。

王建安看到老丈人擰眉了,委屈了,誰都看不上他。

抱着楚鴻天的胳膊,瞬間眼圈兒紅了。

一手砸着胸口的地方,一邊兒說着醉話道:

“爸,我這地兒難受!民主推薦我在前面。我這三年,出差出的……結果局黨組開會最後把我拿下來了。憑什麼!以前跟我一個級別的,現在居然敢拍拍我的肩膀,我特媽的,窩囊!”大男人哭了。

楚鴻天接過蜂蜜水,對樑吟秋和站在二樓處的楚慈都搖了搖頭。

等客廳裡就剩下翁婿倆人了,楚鴻天才說道:

“我知道你一半清醒一半醉。男人追求事業,都想靠真本事往上爬,誰也不想矮誰一頭,理所當然。

可你當我一直很順利?身上槍眼子無數,有一次剛撿回條命,人還在醫院扔着呢,幾次下病危通知書。

本以爲拿了戰功該如何了,內部信兒傳開了,沒我事兒。

當時我憋不憋氣?

再說說小鋒。

雙學歷又如何?從分到大軍區他就老實呆着,呆到現在有很多軍官雙學歷,硬是顯不出他了。

現在給軍輝那小子當手下。

建安吶,以前軍輝是不如他的,現在小鋒見他得敬軍禮。難道他也哭?他也用酒解愁?”

楚鴻天站起身,將蜂蜜水遞上去,軟硬皆施,拍了拍王建安的肩膀,語氣又軟了下來:

“哭哭鬧鬧就可今晚來。明天開始,振作點兒。

觀察觀察升上去的那位,是不是比你資歷老,賣力的年頭長。

敗給你自己還年輕,不是乾熬年頭升職,不丟人!

一個男人,平生多磨礪,有時候是財富!”(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百一九章 生活日常

第二天楚家院子裡,孩子不哭了,丈夫酒醒了,三口人吃完了現成飯了。

按照常理,本該濤聲依舊了,然而楚亦清還在火頭上,怎麼降都降不下溫度。

她覺得好丟人,丟死個人了。

她的丈夫居然抱着她爸痛哭,誰家爺們這樣子?

楚亦清打開車門,看着王昕童抱着風車鑽進去了,“哐”地一聲合上了車門,王建安剛要彎腰也跟着進去,一看媳婦這樣了,尷尬地站在一邊兒沒吭聲。

“你自個兒騎車回去。”

王建安態度很好,“嗯。”

他酒醒了也臊的夠嗆,得虧老丈人大早上就被司機接走了,丈母孃也被應邀去看演出了,要不然他更得坐立難安,還吃什麼飯吃飯。

楚亦清上車前,又橫了眼王建安才關車門子。

王建安趕緊敲車窗囑咐道:“你慢點兒開。我隨後就到。”說完還對駛出院子的汽車揮了揮手。

王建安從早上起來到現在,就像是比楚亦清矮半截似的,始終賠笑臉。

或許從昨晚他非得要摟媳婦睡覺那一刻,他就註定了要過一段看臉色過活的日子了。

楚慈雙手環胸,倚靠着門:“姐夫,用不用氣管子啊?你那後輪胎有點兒癟啊!”

“不用不用。”王建安跨過自行車大梁,對楚慈點了點頭,有點兒落荒而逃的樣子。

……

劉雅芳氣急敗壞地站在大門口喊道:

“畢月啊?畢月?擱哪呢?!”

畢月脖子上掛着相機,聽到有人一聲高過一聲叫她,從隔了仨家的鄰居家探頭出來:“娘,幹嘛啊?”

劉雅芳恨恨地嘟囔道,還幹嘛,你說嘎哈?

直到畢月離她有一米遠了,她才一伸手攤開:

“把錢和票啥的還我啊?你瞅我這個丟磕磣勁兒的。欠你胖嬸兒豆腐票,欠村頭小賣店醬油錢,一掏兜才反應過來,都擱你那呢。你都給我劃拉走啦。”

畢月憋不住笑:“你等着哈。我給你拿去。”她那不是爲了防她舅嘛,結果忘還她娘了。

劉雅芳跟在畢月後面磨嘰:

“你是不是趁個相機燒得慌?你說你,好好的人不拍,拍一堆兒沒用的。我就沒聽說照相不照人的。大妮兒啊,你就敗家吧,你前腳走,後腳指定有人說你這孩子腦子有毛病!”

畢月找出她的小錢包,正好看到糧票:

“娘啊,這東西可別攢了,趕緊能用就用。過幾年備不住都不流通了。人現在京都買東西也不怎麼講究這個了,不像過去似的。你可千萬別花錢買它哈,犯不上。不過我趕明弄一整套收藏玩還行。”

“啥玩意兒?還玩?這玩意兒吃飯都不夠用呢。你啥你都玩?!”劉雅芳搶過錢和票,剛要轉身走,畢月上手就抽走幾張放在炕沿上:

“對,我還沒拍它呢!”

在劉雅芳的碎碎念中,畢月調準相機,對着糧票拍下了照片。

糧票,豆腐票,油票,時代特色。最上面寫着龍江省,分半市斤、壹市斤、叄市斤等等。

回老家呆了這麼多天,只有今天,畢月才覺得那才叫玩。

她早上起來翻出了煤油燈。

那時候她姑還沒回縣城呢,看見她拿着相機對着煤油燈拍,她姑趕緊拿毛巾要擦擦,她給攔住了,要的就是煤油燈上帶灰兒的感覺。

打那之後,全家人都覺得她神經出了問題。

她前後拍了鋁飯盒,紅雙喜暖壺,還拍了她家書桌。

在畢月看來,全家除了這破房子屬於畢家特色,再一個就是這桌子了。

很破舊掉漆的書桌臺上,壓着一塊大玻璃,玻璃下面壓着亂七八糟的紙張和照片。

有她娘過日子記的小賬單,有他爹記下她們地址的小紙條,米分色紙張,白色紙條的,最具特色的是爲數不多的黑白照片。

楚亦鋒一身軍裝和他爹孃的合照,顯得異常醒目。

畢月去過趙家、舅姥爺家和胖嬸兒家,知道別人家的照片都別在鏡框上。

而她家,嗯,大概是鏡子不大的事兒,還有一道貫穿的裂紋,所以不同。

打那之後,畢月就拍開了,逮啥照啥。

看見狗蛋兒進屋手裡舉個幾個雪人冰棍,她也拍。

還特意跟着狗蛋兒去了趟小賣店,她也買了根棒棒冰,拍完將裡面都是色素水的棒棒冰,隨手給了一個梳小辮紅臉蛋的過路孩子。

弄的那孩子一路跟着她,她停住腳回身問幹嘛,那小丫頭才怯生生攪動着兩個小手,說了句:

“還沒說謝謝吶。”

連續瞎忙活忙了一中午,氣的劉雅芳不行不行的,又管不了,現在畢月又着急忙慌地出門。

畢月抱着相機又跑到了那家,推開人家廚房門,一看,泄氣了。

“山杏,你給你弟喂完飯了?”

二歲的小豆丁坐在小板凳上,吃飽了開始不老實了,晃晃悠悠站起,他也沒別的可玩,站起身改抱着大板凳,開始來回晃悠,聽到板凳來回撞地發出噶蹬噶蹬的聲,咯咯笑了。

而四歲的山杏說話特別利索,啥話都懂,跟小大人似的,就是穿的埋汰點兒,聞言點點頭:

“嗯那。”

“你別喂完了啊?姐姐還沒拍你吶。怎麼辦?”

山杏伸出一隻小巴掌捂嘴,捂住那一口小米牙:

“現在拍吧,正好我忙完了。我特意讓我娘。給我換上不帶補丁的褲子呢。”

畢月嘆口氣,也隨之笑了:“你等着,姐姐家有蛋糕,我去取,你還餵你弟弟,好不好?”

說完,畢月還對着小丫頭的臉蛋親了一口才走,可見她是真稀罕那孩子。

她是昨天無意中路過這,探頭一瞅正好瞅到的那一幕。

四歲的孩子坐在門檻上,一隻小手輕拍着身邊兩歲的小娃,一邊拿着勺子吹冒着熱氣的粥。

小嘴呼呼地吹着,很認真地吹涼了再放到弟弟的嘴裡,還像模像樣地問道:“老弟,燙不燙?”

那喂弟弟時的表情,勺子遞過去的動作,看起來是那麼的自然。

如果忽略那小丫頭還梳着沖天辮,忽略她脖子下面還圍着一個圍嘴兒,似能看到長大後的景象。

畢月不知她當時是爲何,眼裡莫名溼潤了,不自覺地走進了這家院子。

所以昨天晚上,她就萌發了想拍下屬於這個年代的縮影。

哪怕只是景象,生活用品,吃的喝的,人們穿的,能拍點兒什麼就拍什麼。

因爲她知道,從現在開始出生的孩子們,他們感知不到這些。

因爲他們有個證件,紅色小本本,叫獨生子女證。

而再過五年後出生的孩子,也就是後世的她。

他們就更不懂屬於這個時代的故事了。

沒有身在其中,根本無法理解爲啥打翻天了,出了大事小情也要湊在一起割不斷的親情血脈。(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百二十章 孩子王(二更)

畢晟進屋前,先觀察了他娘一眼,看到畢月坐在炕沿邊兒捅咕相機呢,他溜屋裡鬼頭鬼腦小聲對畢月道:

“姐,給我舀兩碗大米。”

“啥?”

畢晟不好意思了。固有的思維模式,使得他想起大米是金貴東西,吃飯還吃不過來呢。又豎起一根手指頭說道:

“一碗也成。那就一碗大米和一碗苞米吧。姐,你快着點兒,我哥在蹦爆米花那等着呢,就村委會樹墩旁邊哈。人家咱房大爺好不容易不走街串巷了,咱抓緊點兒!”

畢月眼睛一亮:

“爆爆米花的?走,我也瞧瞧熱鬧去!”邊穿大衣邊嘰嘰咕咕道:

“等大米花出鍋了,我再給你加工一下,保證能讓你吃的不願意吃飯了。我跟你說,狗蛋兒,你姐的手藝棒棒噠,米老頭滿嘴香就那破玩意兒,我做出的東西一定比他的香!”

畢晟不管米老頭不米老頭,愛誰誰。他就知道他姐和他一樣饞就完了。率先帶路跑到門口,等着聽他娘罵他姐。

畢月那是一般人嗎?根本就沒鬼鬼祟祟,進廚房開碗架櫃子,大大方方將二大碗放米袋子裡往外舀。

“幹啥啊?”

“蹦爆米花呀。”

劉雅芳扔下飯勺子湊過來瞅了瞅:

“哎呦我天兒啊!你小孩兒啊?吃個零嘴還用大米?拿苞米盛點兒就夠一說了……”

畢月轉身就走。

劉雅芳急了:“不拿面袋子裝,你用手捧回來啊?再說你不拿糖精就那麼幹蹦爆米花啊?”

畢月停腳,囧。她也不知道啊,原來還得拿糖精。

……

不足半米高的破油桶上,坐着一個長圓肚的黑鍋,出口那有一閥門。

閥門用處可大了,如果鍋裡的爆米花爆好了,將這出口對着麻袋口一放,爆米花就全都蹦到那裡面了。

抽、拉、拽,抽拉拽,隨着一下又一下拉拽風箱,簡易爐筒子上的火光越着越旺。

時間過去了兩分鐘、五分鐘,八分鐘,跟前兒嘰嘰喳喳的半大孩子們越聚越多。

小一點兒的丫頭們,有的手指頭還塞嘴裡。

男娃子們就膽子大了些,興奮大叫:“要開鍋了,同志們撤!”

然後有個小頭目捂着耳朵先跑,一幫孩子在後面呼啦啦地追,一會兒跑到遠處,一會兒再跑回來。他們垂涎又害怕。

大一些的,像狗蛋兒這種真正的半大孩子們,他們就顯得淡定多了,只站在一邊兒三五個湊一起好奇地瞧着。

畢月那就更是比誰都好奇。她哪見識過這個啊?上輩子她九零後,她竟聽大哥大姐們回憶從前時說來着。

估摸着房大爺燒的差不多了,只見他站起身,將這長圓肚的黑鍋塞進了破麻袋裡,手擰閥門,腳上用力,畢成拽了把畢月讓她捂耳朵,而七八歲往下的小孩子們早已作鳥獸散。

“碰”地一聲,米花隨着白煙蹦了出來。

嘰嘰喳喳的孩子們嗷嗷興奮地叫着,畢月也可開心啦,她和畢成傻呵呵唏噓道:“艾瑪,一碗能爆這老些呢。”

畢成沒顧上搭理他姐,他正看着畢晟跟小大人似的張羅笑呢。

畢晟可有模有樣了,站在一邊兒回身招呼他的小夥伴們:

“快過來吃啊,賊香!別客氣別客氣,今兒我請你們!”

好嘛,這一聲令下,新鮮出鍋的爆米花,你一把,我一把,認識的,不認識的,全過來抓了。

都一個村兒的孩子,畢月和畢月也跟着很自覺地招呼道:“來來來,都上前吃,咱大夥一起吃。”

畢月帶小跑的往家裡趕,她還得再取點兒大米去,剛她抓了一把五歲小豆丁的苞米花,確實不如大米花香。路過鄰居家,她手拎塑料袋,喊道:

“山杏山杏?你看,這是啥?去,拿屋和你弟弟吃,別在院子裡跑了,容易凍感冒。”

四歲的小丫頭梳着丫丫辮兒跑了過來,很有禮貌仰頭看畢月:

“我不要了。姐姐拿的油茶麪和長白糕還沒吃完呢,吃不完讓我娘看見了,她該揍我了。”

“沒事兒,你就說我給你的。來,你先對付吃,等晚上我拿糖炒各種形狀的,可漂亮呢,到時候再給你送來。”

畢月是真心喜歡這小丫頭。

她長的不是孩子中好看的,可懂事兒的讓人心堵。

山杏爹天天進城蹲在供銷社門口那,誰家有個零碎活,他就拿着工具上門幹活。

而小丫頭的娘呢,也進入正月不招家了。她有一手好廚藝,誰家結婚或者過個大壽,她去做飯掙點兒錢。

家裡天天剩下倆孩子,一個四歲,一個兩歲,四歲的山杏還能站在板凳上,非常利索地熱飯燒火。

劉雅芳無奈了,笑罵畢月道:“跟你爹一個味兒!倆敗家玩應,你爹請人喝酒,你請人孩子吃爆米花,你們爺倆啊!”

你說小叔子送小姑子回縣裡了,本尋思今天輕巧,領着她閨女出去溜達溜達啥的,再瞅瞅畢月,東一趟西一趟的,一會兒拍照一會兒吃的。

足足六鍋啊,這一爆就爆了一個多小時了。給畢月凍的呢,頭戴狗蛋兒汗溼的棉帽子,脖子上圍着畢成的灰色毛線圍脖,她也不耍帥了。這幾天劉雅芳天天磨叨讓她戴帽子手套的,她都一句話:出門開車,捂它嘎哈。

而此刻她除了那件顯腰條的黑大衣和鋥亮的皮鞋像城裡人,表情、形態上看,地地道道的村妮一個。

畢月兩手交叉,插在大衣袖子裡,一說話一吸溜鼻涕,兩腳也來回地挪騰着,只不過凍這樣還挺高興,眼裡帶笑問狗蛋兒:

“多少錢一鍋啊?我說弟,差不多得了,給人錢咱回家吧。”

“五毛錢打一炮。”

畢月表情一僵。打一炮?

好吧,算她污。

畢月對房大爺的方向揚了揚下巴,指使倆弟弟,你倆誰去給錢啊?

房大爺和畢成來回推搡:“可不能要,一個村兒住着。柴火有的事,就是費點兒力氣的,又沒工沒料的。你這孩子,快拿回去,跟你爹說,待會兒我過去瞅瞅他。”

到了畢成塞完錢就跑了,而畢月藉着畢晟的光,後屁股好幾個半大小夥子,衆星捧月般,一幫人呼呼啦啦地早走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二一章 因爲楚亦鋒長的俊(一更)

劉雅芳本以爲這趟回村兒,如果說要招一堆孩子們來家坐坐,怎麼着也該是畢月和畢成招待同學啥的來家。

卻沒想到,來的是她老兒子的一幫玩伴們。

她老兒子那人脈廣的啊,屋裡七個半大小子,五個是同村的就不說了,居然還有倆是外村的。

那倆外村的還住的挺老遠,大早上出發,連着來趙家屯玩好幾天了,只是一直覺得她家人多,沒登門而已。

爲的就是陪狗蛋兒。

他們擱學校都是好同學的關係,知道再開學狗蛋兒就要去京都念書了,可勁兒的陪着瘋鬧着,捨不得。

作爲家長,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以前劉雅芳不知。

仨孩子都懂事兒,自個兒家啥吃的都沒有,也不招人來家。

自打倆大的扯手上學啊,竟別的家長扯孩子來這讓學習好的畢月和畢成作證來着,什麼在學校表現啥樣了啥的,從沒有過純招待那種,可現在……

有些東西,似在不知不覺中轉變了。

劉雅芳吃驚且熱情。

第一次,她真心歡迎且能拿出東西招待,毫無壓力地敢對她不認識的孩子們說:“都擱這吃飯吧。”

劉雅芳也顧不上收拾倉房裡的一堆破爛了,先是用茶盤裝了滿滿一盤瓜子放在炕桌上,熱情地說了兩句客套話,隨後給畢月搭把手當小工,用擀麪杖攆壓着花生,翻找着黑芝麻啥的,畢月一個指令她一個聽命行事。

耳朵邊兒聽着她老兒子帶頭,帶着幾個半大小子朗誦詩歌,劉雅芳的嘴邊兒帶笑,笑的格外舒心,還對舀開水準備泡茶的畢成說道:“對對,再去門房拿幾個凍梨凍柿子去。”

畢月邊幹活,邊笑着對屋門翻了個大白眼,她娘還當那真是詩歌呢。

一地的瓜子皮子。

狗蛋兒邊吃邊說,嘴角還帶着瓜子皮子,一副指點江山的樣子。

一手插腰一邊描述京都的大街,隨後大傢伙說到學習了,說他到了京都指定將來能甩他們八條街,他擺擺手,帶頭朗誦道:

“春天不是讀書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有蚊子冬有雪,要想讀書待來年,待、來、年!”

在一堆又一堆兒俏皮磕裡,在幾個半大小子埋汰老師的聲音中,在畢晟拍着胸脯:“有了新朋友也決不會忘了老朋友的”的保證聲中,畢月往烤的通紅的大黑鍋裡添了半瓢水。

水澆熱鍋發出滋地一聲,她開始一手將少量油和糖倒進了沸水裡,一手靈活地拿着最大號鍋鏟子連續攪動,手腕就跟能翻出花兒似的,直到油散開了,眼瞅着白砂糖慢慢變成了淡黃色,變成了液體晶狀了,才非常淡定地喊劉雅芳道:

“娘,把大米花和花生芝麻倒鍋裡。”

劉雅芳看着前腳剛把這些東西放鍋裡,後腳那糖啊,滲進米花中還發出“吱吱”的聲音,她都佩服她閨女。

你說咋那麼能作妖呢?咋這麼會做吃喝呢?都跟誰學的呢?她也沒教過啊?

她笑着轉身嘀咕了句:“你竟長個吃的心眼。做吃的可丁殼了。”

畢月前後端出四蓋簾,放在了窗戶下面,這是打算通風放涼。

進了屋一頓翻啊,也沒找到任何膜子。沒招了,又喊着畢成去倉房給她找鐵絲,找到了只簡單拿水衝一衝。

窩出心型啊,桃心型啊,菱形方塊啊,總之對着蓋簾一頓比比劃劃,凍的她兩隻小手通紅冰涼。

劉雅芳不明白了,那“邊角料”不是吃的啊?費那事兒幹哈?瞅凍那樣,反正也都吃嘴裡。不明白就問:

“做就挺費勁了,我就慣着你吧。你這麼一弄,碎了不老少不白整了嗎?圖啥?”

“漂亮。娘,你不覺得嗎?”

“你浮心咋那大?一個吃肚裡還漂亮,好吃就行唄。”

畢月聳聳肩,沒吱聲。

也許她確實浮心大。

她寧可吃埋汰的,吃用鐵絲圈出形狀的,也要吃漂亮的,要不能相中楚亦鋒嘛,因爲他漂亮。

給狗蛋兒那些同學裝了一盤,畢月還擺擺盤放在炕桌上,嘻嘻哈哈說了兩句,聽着畢晟驕傲介紹道:“我姐,京都師大的,我哥,交大的。”

畢月撤了,實在受不了。

再說她和畢成在屋裡呆着,那幫小子們不敢胡說八道了。

畢月前腳拎着她各種形狀的大米花出門顯擺,後腳房大爺和畢鐵剛進了家門。

房大爺指着門口那些糖炒大米花打聽,劉雅芳這功夫一邊兒說畢月敗家,一邊兒還笑着一一介紹。

一步一步的,哪步幹啥啥的,一步沒落。

房大爺眼珠兒一轉,這玩意兒他蹦好了完全可以自己炒,炒完進縣城論斤賣唄。

可比那苦哈哈一鍋接一鍋地拽風箱要來錢快啊,再說有的家長嫌麻煩,還得看着孩子還得等的。

想到這,房大爺趕緊將準備好的錢掏出來了,跟畢鐵剛在院子裡就撕吧開了:

“鐵剛,你不收就是罵我,趕緊拿走拿走。你這還讓我進不進屋了?不知道的,以爲他房大爺掙錢掙的鑽錢眼裡了!再說我還有事兒想求你呢?”

畢鐵剛正實實惠惠撕吧挺來勁兒呢,聞言一頓,聽見屋裡一幫公鴨嗓子聲傳出來,作了個請的手勢,意思是大事兒咱去門口商量,結果房大爺笑的一臉褶子道:

“不礙事兒,這說就行。就是讓大侄女給我寫出這玩意兒咋做的,我也試試,論斤賣,要是能掙錢最好,掙不着就拉倒,拿回家給孩子們吃。

來錢不是快嘛,省的我一小時蹦不了幾鍋,一天才三塊五塊的,不夠磨洋工的!”

“寫,我這就讓她寫!”畢鐵剛眼神示意劉雅芳:

“大妮兒呢?”

劉雅芳聽明白了,不好意思道:“她這一天趕上走城門了,說是去她趙大娘家送爆米花了,得時候能回來,東一趟西一趟的。”

而這舉手之勞,不留意都察覺不到的小小商機,雖沒讓房大爺到達大富大貴的程度,但小富即安卻做到了。

不但養活了一大家子人,並且讓他在房價不停漲高時,還有能力在城裡買了三套房子,一套門市當作坊,兩套住宅。

畢月跟葛玉鳳說了幾句,將塑料袋遞了過去,敲了敲趙大山的屋門,看起來表情挺正常,只是說話帶着意有所指:

“趙老闆,咱倆是不是得談談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二二章 強扭的瓜不甜(二更)

趙大山見畢月有點兒緊張。

能不緊張嗎?被拒絕本來就夠沒臉的了,他還擱飯店幹了壞事兒。

自從回了老家,他特意躲着呢,因爲他還沒調整好自己。

可……趙大山勸自己:

是啊,躲有啥用?還能不見了是咋地?

他一邊兒着急出門,怕畢月在門外等的時間太長,又一邊兒習慣性想穿的好點兒,這樣走在一起才感覺般配。

趙大山兩腳踩在棉鞋上,特意換了條藍黑色帶褲線的褲子,綠毛褲外面套完了西褲,又打開炕櫃,掏出了黑皮鞋,將裡面塞鞋的泡沫隨手扔在櫃子裡。

繫鞋帶、穿棉襖,跟大姑娘要上轎似的,比畢月還麻煩,打扮了一遭纔開門走了出來。

指了指門口,意思是走吧,沒吭聲在前面帶路。

葛玉鳳這功夫了,好像明白,又好像沒明白,主要是她兒子換衣裳架勢太足了。

她站在她家外屋地那,歪着胖身子,看院子裡一前一後走出去的倆孩子,微皺了下眉頭。

一直以來,別看畢月拒絕了趙大山,人家葛玉鳳找兒媳也從沒往畢月身上想。

別看畢月現在在外人眼裡是城裡人,是大學生,將來畢業能當幹部有鐵飯碗,家裡條件好了,各種方面足夠配得起趙大山了。

但在葛玉鳳根深蒂固的觀念裡,畢月還是他們村裡人,還是村口老畢家的那個大閨女。

也不知怎的,就是覺得要是找畢月,那等於還是找同村的。

而她兒子,那是要找城裡姑娘的,必須是京都城本地的,得找個說話嘮嗑麻溜利索地,別吭哧癟肚,最好胖乎點兒的。

所以葛玉鳳就沒往那上尋思過。

可今兒個,就咋咂摸嘴咋覺得她兒子不對勁兒。

哪不對勁兒呢?微胖的葛玉鳳搖了搖頭。

……

頭戴圍巾子,穿着紅花棉襖的畢月,捂的嚴嚴實實地。

這回她可學尖了。東北這嘎達,那真是天寒地凍的,村裡誰不認識誰啊?嘚瑟啥,不臭美了。

回眸看了眼咧懷兒露個白襯衣的趙大山,覺得自個兒剛纔語氣太刻意,先用隨意的問話當開場白道:

“你不冷啊?”

“不冷。”

“噯?大山哥,你說咱倆擱村裡亂晃,也沒個地兒坐下嘮,人家能不能瞎猜咱倆是搞對象啊?咱還是找個偏僻的地兒吧?”

趙大山心口一跳。

偏僻?

唉,這丫頭,這是瞎勾搭他呢啊,明明都拒絕他了,還用小話勾引他。

畢月哪知道她現在哪怕是放個屁,在趙大山心中那都是香的,那都是裝可愛勾引人呢,她遙遙一指後山坡:

“咱去那吧,多說會兒。”又冷哈哈了一句:

“行吧?趙老闆?別說你有事兒哈,你得敬業點兒。”

……

兩個人在冰天雪地裡走着,皮鞋踩在雪地上的聲音清晰無比。

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倒是讓兩人的心情同時寬敞了許多。

“大山哥,是不是家裡又給你安排工作了?沒事兒,你要是想回來上班,不用不好意思說。”

趙大山急了,他躲畢月可不是那個意思,是他現在還沒調整好心情,見面說什麼啊?說什麼都難過。

“不是啊!別亂想!”覺得聲音喊的太突兀,又苦笑道:

“我娘現在走哪吹呼到哪,就怕親戚裡道的講究我腦子有泡,怕人家說我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幹了啥的。

你該知道,現在全村的人,都知道我在京都和你小叔開飯店。

這幾天,以前玩的好的哥們們又陸陸續續登門,讓我給找活又咋地的。忙,不是躲你。”

畢月心話了,你可拉倒吧。

擱大樹墩那蹦爆米花都看見你了,你轉頭就走,就跟見我是遇見鬼似的。

男人啊,總喜歡用忙來當藉口,明明不忙愣裝忙的,更幼稚。

“大山哥,我下面說的話挺強人所難的,我知道。

可我脾氣急,你也該知道。

我想打開天窗說亮話,不想浪費時間藏着掖着的。

咱們先說私人關係,既然你說沒打算退夥,那我就不怕害臊的再說說。

咱倆吧,備不住沒有當男女朋友的緣分。

你說我第一眼瞅見你,就覺得你像個大哥哥似的。

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那種感情,我壓根兒就沒往那上想。不談楚亦鋒的存在,就說我們,我又怎麼可能會接受身份上的轉變?

有些事情,沒那緣分硬往上靠,彆扭。這就是我的心理感受,我有沒有對象都一樣。

我知道我這話說的硬,說的挺傷人,你會心裡不舒服。

可咱們不能就這麼下去吧?

你能不能快速調整……我要是哪傷害了你,我道歉。”

畢月嘆氣,她也不知道她爲啥要道歉。

原來被人喜歡也挺有壓力,趙大山難受,她鬧心。因爲他們還有其他關係。

畢月繼續道:

“咱現在說完私人關係了,咱再說說正事兒。

我們是合夥,是夥伴。作爲合夥人,我要求你狀態儘快投入,不能因爲私人事情影響飯店收益,這不爲過吧?

是,這話我說的也挺難聽,可我在這方面不會向你道歉。

你要知道,咱要想幹成點兒啥,公私不分最要不得。

你說咱家飯店那,都快沒啥營業額了,你不急嗎?我不該急嗎?

咱倆要是繼續彆彆扭扭下去,那飯店就完了。

完了明白不?

就是說我除了剩了個房子,你剩下點兒存款,咱們就各自捲包袱散夥了。咱們曾經構想的那些夢,那就執行不下去了。

等再過幾年,咱想再合在一起做買賣,也許物是人非,也許我們各自成家。

總之很可能現在斷了就再接不上了,你明不明白?我很着急!”

畢月停住了腳,側過身,這回認真地看着趙大山,板着一張小臉很嚴肅:

“我着急的不只是想掙錢,我掙錢的路子也不一定是開飯店。

是因爲我目前還從沒有過幹啥幹半截的事兒!

我這人,要麼不開始,就像我最初猶豫來猶豫去,甚至想勸你回老家繼續幹工作。

可咱當初支起了那一攤子了,既然開始了,還是在那麼難,露天的情況下,我們攜手走過,那就得幹下去!

不說幹半輩子一輩子,最起碼得乾透徹了,乾過癮了,再撒手吧?

可現在呢?咱們要是因爲這個私人原因止步不前了,真的,我會很遺憾!”

沉默,趙大山悶的一面暴露了出來。他半響沒說話。

憋的畢月不行不行的,但畢月也不吭聲。

要是合夥關係還沒個主觀意動性。說怎麼經營,太早了,收租纔是最理智的。

她這人還有一點:同行人,她定不負人,不是一路的,從不強人所難。

“月月……”(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二三章 畢老闆(二合一)

一句“月月我……”趙大山又斷念了。

畢月無奈地看着他。

趙大山臉色漲紅,滿眼真誠,趕緊又接上話,說了句:

“月月,是我該道歉的。不用你道歉,我對不起你。”

畢月擺了擺手叫停:

“咱倆啊,不是來這凍得要死,互相搞自我批評那一套的。

啥話都說開了,你想說啥說啥,說完了是翻篇還是咋地?該往前走了!”

趙大山停住腳,抿了抿凍的冰涼的脣角,側過身拽了把畢月的胳膊:

“我是想說,我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影、影響咱飯店了。要不後期也不至於。我自個兒分析過。

其實都賴我,真的,月月,我……”他有難以言說的苦衷。

趙大山吱吱嗚嗚的最根本原因,是因爲他在考慮到底要不要告訴畢月,實際上是工商稅務衛生三天兩頭的查,查完賬目去後廚的。

搞的人心惶惶,老百姓不愛跟穿招裝的老碰面,所以才……

說了,畢月也許再不會理他了,他人品出了問題,誰能跟他這樣的搭夥了。

不說,他又愧疚。

畢月哪知道趙大山肚子裡還有另一套版本的故事啊,她只知道誰說性格互補能處的長遠的?簡直胡說八道!

她娘還老說鴛鴦配成雙,那更是胡扯!

跟哏了吧唧的人相處,除了幹不起來架,再沒任何好處!

一個接一個的我啊,就是不說人話。

畢月扭頭看趙大山,示意你再說幾句啊?說說你還想不想好好幹了?

這要是員工,她馬上二話不說解僱拉倒。可趙大山是二老闆,她總不能逼着他問想不想繼續了吧?

換個人,她也不幹了。

回家這幾天跟她躲貓貓,遮遮掩掩的,要是不瞭解,真就以爲是做假賬要散夥呢。

難道都這種狀態了,她也得逼着趙大山非繼續幹下去不可嗎?

畢月心裡挺焦急。

她上火啊,也是愁錢,飯店是一個,再一個是不知道前路在哪。

倒貨是不行了,她從回來就開始琢磨。哪像她娘說的啊,她一天就認吃喝啥的,倒是愁事兒裝了一肚子。

人小叔擱家呆着,人心裡有譜。

只要五個門市一掀大鐵門,立刻流水錢嘩啦啦地進腰包。他那已經全部進入正軌,瞅那樣離家一年都啥事兒沒有,一個釘一個卯的,人家那真是生意人,沒穿越沒金手指也走的一步一個腳印。

而她那個飯店呢?忙活一溜十三招,再拖下去就奔黃了去了。

如果確定開門就掙錢,她又不是黃世仁,沒必要非得大正月給趙大山攆出去,是她確定開門也跟撞大運似的。

即便明知道回去亂攤子一大堆,她也一直忍到這時候才找上門。

趙大山杵在一邊觀察着畢月的臉色,而畢月臉上已經露出煩躁的表情。

畢月是想起來就恨啊,也包括恨她自己。

國人喜歡複製翻版,懶得創新,擠壓她曾經大把大把掙錢的烤肉店,愣是隻紅火了小半年,一家接一家接茬開張,也就顯不出她那個店面了。

你說那烤肉攤,一沒啥特別技術,二沒獨創的手藝,三配料也不是獨家秘方。誰支個鍋,研究研究幾天都能整明白。

難怪楚亦鋒曾經給她找打鐵的制鍋時評價,也就掙個零花錢罷了。

做買賣啊,不怕壓貨、不怕投錢,最怕帶死不活的託着。她的店鋪就是帶死不活的狀態。

畢月這兩天沒事兒就琢磨。此刻越想越鬧心,緊蹙眉頭,指着眼前這位磨嘰完得黑天了:

“大山哥?咱能不能好好幹?我有那個心,你有沒有?!”

趙大山挺直脊樑:“那指定的啊,今年我賣賣力。我要跟你說的是啥呢?我要說……”

“行了,你啥也不用說了。也不用你怎麼賣力,主要是得走正確的道。”

畢月四處尋摸了一眼,走了幾步拽出個樹枝子,對着雪地劃拉出她飯店的格局:

“我現在心裡有兩個想法,不過哪個你都別擱家呆着了。”

趙大山這回痛快了,雖然剛纔被畢月叫停挺尷尬,但趕緊點頭表態道:“行,沒問題。你說咋整咱就咋整!”

“咱這個飯店面積很尷尬,二百來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婚宴酒樓不夠檔次,咱家這還有四個大柱子,幹別的吧,還有點兒白瞎。

所以咱先說第一個。

你能不能託人打聽打聽,有沒有會做地道東北菜的廚子,這兩天你別擱村裡呆着了,哪怕去你倆姐姐那呢,她們嫁的都是坐地戶,瞭解情況,好好尋一尋。

咱要找的不是那種食堂工,要有點兒名氣的,確實有手藝的。咱給它改成地道的東北餐館。

我要裝修,弄成東北人常去的主題餐廳,它可能暫時一二年掙不了啥快錢。

但隨着咱東北人進京越來越多,咱的水餃蒸餃那是一絕啊,咱的鍋包肉,咱的醬骨頭,咱東北菜那麼多,就是溜肥腸都比京都那地道多了,他們一定會想吃這一口。

我要的就是做飯地道的,香味兒能飄出挺遠的東北廚子!”

趙大山吃驚地瞪起他那雙小眼睛:

“烤肉店不幹了?咱其實好好歸攏歸攏也行的。你說配料的問題,左溜我也是出門,我能去齊市尋一尋的,咱花錢買人配方唄。”

畢月搖頭:“沒戲了。說是東北齊市烤肉,咱自個兒還不明白嗎?那是蒙人的。怨我啊,當初想掙快錢,註定不長遠。”

畢月眼神放空了兩秒鐘,又重振精神繼續和趙大山探討道:

“所以說啊,咱還得腳踏實地乾點兒不蒙人的,只有那樣,纔不至於讓人效仿。

再一個烤肉這個東西吧,你發現沒有?

當初讓他們坐大排檔吃,一樣的價格,大夥就不覺得貴。

一進了屋了,環境好了,地方大了,顯得空曠了點兒吧,倒沒人氣兒了!

咱家烤肉特色是過後能涮肉,可京都有老字號的涮鍋子店,別說咱這二把刀了,就是川鍋登場,也夠嗆能幹過。

現在想想,當初在外面鬧鬧哄哄人聲鼎沸的,這人啊,都愛湊熱鬧,也就跟着擠。

整的挺繁榮,實際是假象,大傢伙只不過是圖一時新鮮罷了。”

趙大山舔了舔脣,點了點頭。這點,他認可,畢月說的對。

畢月繼續囑咐道:

“我明天下午或者後天就走,暫時定不下來。

我小叔今天去市裡跟雞西那面一個領導見面,他不是要弄礦嗎?問問咱東北這面咋樣,等信兒呢。

你呢?在這面也不用着急,不用惦記快點兒回京都開門啥的。

你就負責親自找廚子,聽說沒用哈,主要是多嚐嚐他的手藝,最好能弄出幾個主打菜。

廚子能擺譜都沒事兒,工資高也沒問題,就是必須得有真本事,明白不?

一個月兩個月的,時間上你自己把握,別咱着急忙慌地找人又開張了,結果還得從頭再來,那就麻煩了。

你這面廚子定不定的,我那面都得找人裝修一下。”

趙大山覺得一下子步子邁的太大了:

“東北菜館?能行嗎?其實京都人跟咱口味兒差不多,也都會做的。再一個,月月啊,你先別忙着裝修啊,那不等於把這大半年賺的錢都扔裡了嗎?我萬一找不到廚子呢?”

畢月摘下手套,用兩手搓了搓凍紅的臉蛋兒,不在意道:

“萬一找不到,那就是第二套方案。跟裝修無關,幹啥都得裝一裝,那錢羊毛出在羊身上,不白花。”

“啥第二套方案?”

“大山哥,你有沒有過早上想吃包子還想吃油條的時候?”

這話問的趙大山一愣。

“那就找幾個普通的廚子,咱幹粥鋪,早五點到晚十點。簡單點兒說就是,冷菜熱菜都有,粥的樣式就有十幾種,包子油條的,在咱粥鋪買早飯,應有盡有,不用去好幾家。

其實啊,我比較中意第一種,但如果天意讓咱乾的還是早餐鋪,等運作個一年半載的,我想弄成自助餐廳。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一看資金,二看情況。需要我得有錢把二樓或者隔壁買下來。”

趙大山眼睛瞪的不能再瞪:“啥?!”

……

畢月進屋被劉雅芳念念叨叨好幾句,趕緊拖鞋脫襪子,問幾句狗蛋的同學呢打岔。聽說送同學出村子,她點了點頭。

又被劉雅芳抓着寫糖炒大米花的步驟,說是她爹還擱房大爺家吃飯呢,畢月顧不上先暖和暖和,坐那刷刷刷寫完打發走她娘。

看着畢成很自覺地給她端洗腳盆,她那模樣跟老太太似的,還像模像樣地拍了拍畢成的肩膀,笑道:

“孩子長大了。”

腳插熱水盆裡,沒一會兒就被燙的有點兒浮腫了,畢月舒服地喟嘆了一聲。

舒服大勁了,兩手拄炕,賊拉解乏。

畢成問道:“姐,跟大山哥囑咐完了?”

“嗯。別提了,跟他說話那個費勁。哪是商量啊?我是直接命令,他膽子太小。”

畢成悶聲道:

“像你說的,裝修啥的,那得往裡砸錢,晚開門一扯時間就是仨倆月後。

萬一要是不掙錢,還不如就這麼對付着,最起碼咱家不花房錢,掙一分是一分,揹着抱着一邊兒沉。”

畢月跟畢成肩並肩坐在炕沿邊兒,小聲解釋道:

“不能那麼想,混日子早晚得把咱自個兒混進去。保守治療那就等於等死一樣。

沒事兒,我決定的應該差不了,等咱爹那頭手術上了,我來回跑,找工人裝修,不能省錢再用破桌子啥的了。

要幹就得學小叔,看見沒?

苦果得自己咽啊,幹啥都不能圖省事兒,不能打一槍就跑,得實打實的當事業做。”

說完,畢月往炕上一躺,腳還插着熱水盆裡呢,閉上了眼睛假寐。

畢成扭頭瞅了瞅他姐,提出一個重要的問題:

“你覺得娘能給你裝修錢嗎?”

眼睛登時睜開,畢月看着棚頂:

“這是正事兒啊,爲啥不給?”

“你要說再買房子,她能給。可裝修,就跟一人穿新衣裳似的,穿不穿不都還是那個人嗎?娘指定得這麼覺得。反正我估麼夠嗆。”

說到這,畢成露出了着急的表情,扭頭看向畢月:

“不過姐,她給不給的,你可別大正月的跟娘幹仗。我那房子不要了,不行你就糊弄她,就說要給我買房用錢,你拿它裝修去。”

瞅瞅給她弟弟嚇的,畢月心頭無奈,閉上了眼睛,莫名感傷。

當她很想跟家裡人吵架嗎?

畢月很認命地、很平靜地說道:

“沒事兒。不給我就先欠着小叔的房錢,跟他打聲招呼。

飯店那個存摺上有錢,小叔一直沒要,咱娘不知道。

不過娘手頭上那八萬,我早晚得要回來。

你看看,多折手?還得看她臉色,我當時就傻了,咋能讓她去存錢。

大成啊,不是我跟爹孃分你我,是沒本錢幹啥也不行,跟他們還說不明白。你明白吧?

你給我拿來個本子和鋼筆,給我把洗腳水倒了吧。”

“嗯?”畢成一愣,這前後也不搭啊?

“我給你楚大哥寫寫信啥的,傻愣啥啊?以後少學你大山哥,一個個反應速度咋那麼慢?多虧不是軍人,炮轟都跑不了多遠的選手。”

畢成心話,女人是外向,踩着親弟弟誇楚亦鋒,這樣好嗎?

看起來、聽起來,畢月還是一副樂天派的樣子,實際心裡流轉着些許委屈。

莫名其妙的那種委屈。

這一次,她做好了心裡準備,即便她娘真沒支持,她也不打算上綱上線的要了。

裝修花個幾千撐死了,現在人工很便宜。

她實在是懶得因爲幾千塊錢幹架,吵的家人誰都認爲她脾氣大,認爲她不孝,她也很委屈,很操心,很冤的好不好?

畢月趴在炕上,開始給自己、給楚亦鋒“畫大餅”。

她沒想到此時她胡說八道的暢想,過後她一樣沒幹,楚亦鋒卻全乾了。

“楚亦鋒,我覺得我好窮,明明剛掙了好幾萬。

你說人是不是不懂得滿足啊?幹什麼都不容易。就拿我開的這個飯店來說……”

畢月咬着鋼筆帽,瞪着火牆想了想,開始訴說了起來。

她覺得小說啥的竟騙人。

男主女主總是能碰到傳了幾代的大廚子,要麼就是有點兒啥機緣,她咋啥啥都沒有呢?一步一個砍兒。

還有,後世的東西到了現在只能改良。

不符合國情,不做市場調查,不被人們接受,拿後世的創意放在八十年代,死路更多好嗎?(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二四章 猜到了也失望(二合一)

屋裡很靜,畢月趴在炕上,寫一會兒,胳膊就拄麻了。

麻筋了,她也不下炕,地上冷。

“楚亦鋒,我想了很多,一個個劃掉又重新設定。

一次次推翻時,忽然發現自己好渺小。

回了老家,常聽大娘大媽們嘮嗑說錢難掙屎難吃,你還別說,細琢磨琢磨,還真是話糙理不糙。

把人兜裡的錢變到自己兜裡,沒有真本事兒,那不可能成的。

難怪我當倒爺謀暴利,差點兒丟了小命。

最初啊,我是找小叔當的參謀,我本想把我那個飯店改裝成不坐凳子,大家都坐火炕的農家院。

來吃飯的,都圍着一口大黑鍋,熱熱鬧鬧燉魚燉雞燉大鵝。

服務員一水兒的會說東北話,有人站在屋地中央吹嗩吶唱二人轉,名字就叫畢家大院。

唉!想必你也猜到了吧?

小叔聽完給我否決了,聽的他直皺眉頭。

那一刻,我覺得我在他眼裡很幼稚。

小叔說:家家都過窮日子,剛從泥潭裡想招爬出來,我又讓人憶苦思甜,這不可行。

主要是過去太苦了,憶不憶的,都能記起。倒是十分想忘記。

他說現在的人啊,出門消費是爲享受,是爲追求高人一等。讓我掌握好人的心理,才能賺到錢。

所以他的店裡,不怕貴,就怕賣假煙假酒砸招牌,多高檔的陳年佳釀,他都敢入庫。

我,好吧……被小叔膽大心細對比着,多少有點兒沮喪。和他一比,顯得我智商出現了問題。

至於當時我爲何會如此想,理由就不說了。

後來我一想,那就整洋事兒。

我弄一咖啡簡餐廳,吃個便飯啥的,喝咖啡。環境拾掇有情調點兒,一個一個小卡臺的,適合打情罵俏的,免得那些情侶大冬天就會鑽電影院和逛園子。

嗯,小叔又說了。

他讓我別學老莫,說人有外籍背景,還有西餐原料,不要謀小利費大勁,有方便人選順手提供那另當別論。

我一想,可不是?

我哪有方便人選,就是買咖啡機都費勁,我還不認識外交部門的人,海外更是沒關係。

楚亦鋒,後來我就不服氣了,我也不問小叔了,我和自己較上了勁。

我就又想啊,我還弄烤肉燒烤,只不過我弄電子燒烤,並且帶舞臺的。

找幾個歌手在上面唱歌跳舞,音響麥克來一套,燈光一閃,每晚都有演出,弄個震撼開場,場面火爆的。

這回換畢成說了。

他說:姐,你是要開歌舞廳?咱家也沒有社會人啊。

人一喝多了愛鬧事兒,再一個,派出所和居委會指定得找你談話。

我一聯想,再來幾個你這種花花大少不好伺候的,我家沒有根基,再進去蹲幾天,你和小叔還得找人撈我,犯不上不是?

弄旋轉火鍋,幹不過東來順。去吃還是隻吃個稀奇。

弄一宅子,乾脆封頂豪華私人會所,只求最貴、不求最好。

連吃帶喝能品茶的,讓領導同志們,密謀的政客們,有地兒可談事兒,一清色上好原料,海鮮直接海邊運。鮑魚魚翅龍蝦海蔘的。

門口再掛倆紅燈籠,上面寫着畢府,一進院就能配備管家一站式服務……

我就不跟你胡扯了,我遞名片找不到當官的,連府邸都不趁!

定位,這個詞真讓人迷茫。

我覺得我找不到位置,就像我的飯店一樣。

有點兒失落。高不成低不就。

寫到這,我承認,我寫它是想要你的安慰。

忙忙活活一年到頭,想事做事不是自己喜歡的,全是自己能幹的,心有不甘,還是生活選擇了我。

而我的理想,不是具體數字,是希望有一天自己能選擇生活,而不是被迫。

拼命追,學着飛,努力攢,腦袋削個尖兒的鑽營冒險,想要實現理想,還需要像現在這樣奮鬥幾年?

我想,這話我跟別人說,他們都聽不懂。

也許,你能懂。

也許你會說,那確實只能是理想。”

畢月停筆了,少女情懷總是詩,她仰躺在炕上。

一個是趴着寫累了,一方面是在想象楚亦鋒看信的表情。

硬是覺得這世間啊,只有楚亦鋒才能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正在多情中。嘴裡小聲唱着讓畢成側目不已的“淫詞豔曲”。

畢成:咋地了?咋寫着寫着不正常了?

畢成等着畢月夢幻的表情轉爲正常,他好問問他姐跟誰學的,咋唱的那麼露骨呢……

“我睡不着的時候,會不會有人陪着我;

我難過的時候,會不會有人安慰我;

我想說話的時候,會不會有人瞭解我;

我忘不了你的時候,你會不會來疼我……”

這歌,畢月只喜歡這幾句,她反覆循環哼唱中。

畢月還是不瞭解男人啊。

人楚亦鋒收到信,連惆悵都沒惆悵。只顧納悶往下翻,還納悶她這丫頭寫東西怎麼顧頭不顧尾,到底最後乾的是什麼?

沒翻到,自言自語了一句:“還是錢少。”

在楚大少看來,可不就是錢少嗎?要是錢多,開着玩,賠了就賠了。

說白了,還是又想開自己喜歡的,又想賺錢鬧的。等他回去的,先開個能打情罵俏的。

“大妮兒啊?大妮兒?”畢月的美夢被打擾了,她娘人未進屋,聲先到。

“你叔說今兒回不回來啊?他要是不回來,就咱娘幾個,你爹擱外頭喝上了,咱簡單對付一口得了唄?”

畢月趕緊將信折吧折吧放身後:

“估計回來也是到我姑家住,不至於大晚上開夜車回村兒。”

看着劉雅芳轉身要走,畢月說道:

“娘,我回去要用錢。”

畢成不自覺站起身,放下了手上的書,看向他娘。

劉雅芳先是瞪眼皺眉,隨後語氣嚴肅了,轉正了身,關緊了屋門:

“幹哈用啊。”

你說那表情、那語氣,多讓人心情沉重。畢月未語先嘆:

“裝修飯店,這是正事兒吧?咱可之前說好的。先給我拿三千,我買木地板,得買挺多呢。”

她打算給棚頂也拍上地板,弄出隔層和吊燈,還好收拾,比什麼歐式棚看起來高檔且簡約。

劉雅芳不明白了,湊近畢月問道:

“啥玩意兒?裝修?

咋裝啊?砸牆啊,是要動哪啊?我告訴你,你動哪都不行!

那好好的新房子,裝的哪輩子修?那不是敗家嗎?

咱家這破房子都要塌了,你們看不着啊,這不都對付着呢。

飯店又不自個兒住,你開飯店煙熏火燎的,你咋整都那味兒。我就告訴你,咋整都埋汰!”

畢月無奈道:“娘,你去過幾個飯店啊?咱鄉里的啊?誰家埋了巴汰的?”

劉雅芳犟道:“我沒吃過豬肉我沒見過豬跑嗎?再說我看你那牆壁卻白,三年五年的都不用刮大白,還玻璃門,你還想咋地啊?你這是在家閒的又要作啥妖啊?”

畢月耐心講解:

“飯店要重整,我要開私家菜館。總之,和現在不配套。

飯店四面大白牆,看着冷清。

尤其夏天蚊子小蟲趴在棚頂燈泡上,顯得更是髒,再加上人少,真的影響營業額。

塑料布鋪桌面,方便筷子大長凳子,跟進了食堂似的,全都不行。

如果不是帶有回憶性質的老菜館,娘,這些基本不能用了。

您明白嗎?轉桌得買,實木椅子……”

“現在的都扔啦?!”這回,劉雅芳說話嗓門終於變調了。她不喊不行,她控制不住情緒了。

畢月和畢成對視一眼,板着小臉,擺擺手認命了:

“算了,我倆都猜到了。娘,你就當我沒說過,行了吧?我算是知道了。”

劉雅芳不幹了,不依不饒道:

“啥玩意兒你就沒說過啊?你這不是說了嗎?

你要真知道我,真懂事兒還妥了呢。剛消停幾天又氣我!

你這孩子是不是尋摸的想敗家啊!

你去咱縣裡看看,有幾家能趕上你那飯店的?

你是有倆錢燒得慌是吧!

還重整?咋整啊,你就是整成皇宮,那吃的不還是菜,能吃出聖旨啊?誰去你飯店是看景是咋地?”

畢成站出來了,他今天可是看的全程,他娘這脾氣也夠一說,啥時候變的呢?

“娘,人我姐剛說幾句,就那麼個初步打算。你瞅你這態度,還老讓我姐小點兒嗓門,怕這個聽見那個聽見的,你嗓門比誰都大。”

劉雅芳被她大兒子揭短,又奔畢成使勁了:

“我啥態度?我慣的你們不像話了!

想一出是一出。

買點兒吃的穿的戴的,那管咋地沒穿戴別人身上,我也就那麼地兒了。

這傢伙,一個個逮鼻子上臉的,還要給飯店裝修打扮的,我看你們不把手裡這倆錢折騰光了,你們鬧心是吧?!”

畢月知道她娘是在罵她呢,她抿了抿脣瓣,低頭看炕蓆,不想看她娘那豐富的表情,怕控制不住情緒,忍着都快溢出嘴邊的氣話。

她忍了,畢成忍不了了。

畢成臉紅脖子粗,沒他娘能說,還挺生氣。

他姐一句多餘的氣話都沒說,他更是冤枉,結果他娘跟機關槍似的一頓噠噠噠。

氣的畢成,一連幾個問句道:

“娘,罵我們幹啥?不能好好說話嗎?就是理念不同,你也不能這麼說我們啊?

我們圖啥?裝修我不得邊上學邊看着工人嗎?我姐不得操心買這買那嗎?我倆又沒要錢玩!

就非得聽你的叫不敗家?再說我和我姐在外面,啥時候拜過家?你爲啥要這麼說我們啊?”

畢月聽着,一聲不吭,直接光腳趿拉着皮鞋,腳後跟踩在皮鞋幫上,奔書桌臺那去,躲開了。

每次她大聲喊,又吵又鬧的,說實話,情緒發泄出去了,也就拉倒了。

可這次,別看不差錢兒,有應急款能裝上修,也不知道是咋地了,聽着畢成那一句句質問,她忽然覺得挺沒勁。

她弟弟猜中了,她娘真那樣,她心裡很失望。

劉雅芳啞音兒了,直愣愣瞅着平日裡不蔫聲不蔫語的大兒子。

她是說順嘴了,又不是真那麼尋思的。多生氣啊?一張嘴就三千五千的,大風颳來的錢啊。

發現她大兒子真來氣了,扭頭看了眼畢月,讓她這個當孃的承認錯誤,那可能嗎?不吱聲也就得了唄。

“哼!”劉雅芳冷哼了一聲,輸人不輸陣,轉身出屋做飯去了。

畢成那真是一般時候不生氣,生起氣來,性子更悶了。

一屁股坐在炕沿邊兒,側着腦袋低垂着,一副氣哼哼的樣子。

畢月看着她娘出去了,才湊過去小聲道:

“你不是早猜到了?咱娘不是管錢,是想管我們。

她認爲她比我們有經驗,又不能坑我們,爲我們好。

我能站她角度說出一大堆理由,掌控而已,不放心而已。

可誰理解理解我?

我這是借你的光,你八年不發回火,她也就不吱聲了。

換我試試?她說慣着我了,我也皮實了,你就別脆弱了。”

畢成悶聲道:

“姐,我們圖啥?你說我現在這骨頭都沒長好。你……”

停頓了一下,畢成擡頭又繼續道:“你一個大姑娘家,脖子上大拇手指頭那麼長的疤。”

“你尋思那些幹啥?想的還挺多。我要是像你似的,委屈更大了,那還完了呢。”

這頓晚飯吃的沉悶無比。

畢晟都沒敢大聲白話他那幾個好朋友啥的。察言觀色,音量降低。

劉雅芳趁着夾菜的功夫,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她心裡也挺不痛快。

她能圖啥?錢能帶進棺材裡花啊?不養兒不知父母恩,一個個的。

反正不給大妮兒拿錢,愛咋招咋招。她也得囑咐小叔子一聲,不能讓他們作妖。

……

畢鐵林和畢金枝是在晚上九點,才從市區到達畢金枝所在的縣城。

畢金枝一直就沒回縣裡,坐着她弟的車,一路跟着。她不放心畢鐵林啊。

就這麼的,跟着她弟弟去了趟市裡見人,連吃帶喝,畢鐵林喝的有點兒多,又現找個招待所眯瞪了半個多小時。

結果等他們回來時,又拐彎走公路去加油站加油啥的,所以回來晚了。

“鐵林,你瞅着沒?這條街上屬咱家大牌匾最亮堂,等明天的,你去店裡轉轉……”

畢金枝覷覷眼,忽然拍了下畢鐵林:“你先別拐彎兒,簡直開。”隨後自言自語道:“咋這個點兒還亮燈呢?付國沒回家?”(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二五章 世界太大,人會迷路(二合一)

許小鳳還是那身。

緊身的黑褲子包住肥大的屁股,棗紅色的盤扣棉襖,顯得她臉盤圓潤且喜慶。

大概是店裡的八節暖氣片燒的真挺好,她熱大勁了,和付國說着說着話,當着付國的面,解開了最上面的兩顆釦子。

微咧的領口,又露出她白皙的脖子。

許小鳳倒是大大方方的,付國低頭拿暖壺的功夫,用眼角夾了一眼許小鳳的脖子。

嘴上說的話卻一本正經。

勸道:

“你一個女人啊,唉!小鳳你確實不容易,沒個人幫襯一把,還得拉扯一個那麼大點兒的孩子。

這麼的,正好我離的近,以後家裡有啥重活累活啥的,我能搭把手幫到的,你就別跟我客氣了,該吱聲吱聲。”

付國給許小風倒了杯茶水遞了過去。

別看倆人的周圍都是自行車,但黑皮沙發上一坐,紅實木茶几上再擺着一套茶具,藍色的小茶杯冒着嫋嫋熱氣薰着,你還別說,倆人小茶一喝,小話那麼一嘮,透着那麼股溫馨。

這倆人就嘮咋不容易啊,翻來覆去的說了半個多小時。

窗棱上的五彩小燈一閃一閃的,似在不停提醒,你倆說的不口乾舌燥嗎?但倆人興致不減,都沒人注意時間。

許小鳳一改那天說說笑笑的爽利勁,說說倒眼中泛着淚花,哀哀切切道:

“……男人走的早,我不自己幹,誰能幫我一把?

孩子渴了餓了我得管,啥活也都得我幹。

現在這就算行了,管咋地孩子能跑能撩手了。

以前上秋的時候,我前面抱孩子,後面背柴火,回來累的我的那個腰啊,直不起來。

一個人真的好難,想找個人給我拔拔火罐、按一按、揉一揉的人都沒有。”

“咳咳。”付國喝茶水燙着嗆着了。

許小鳳趕緊上前拍付國後背,付國緊着咳嗽緊着往後躲了躲。

一個站着,一個坐着,付國眼神落在許小鳳肚子的部位:

“那妹子就沒尋思找個人?再走一家吧。趁着你還年輕,哥勸你該找還得找,守寡難啊。”

“唉!”女聲婉轉地長嘆息,許小鳳又重新坐下,微探着身子,直視付國道:

“我娘也勸我,我這麼年輕,守着孩子不是長事兒,總勸我再走一步,別太屈着自己。

說實在的,我也希望有個人能幫我一把,有活的時候,尋思要有個人能搭把手該多好。

晚上的時候,心貼心的跟我說說話,那纔是個完整的家啊!”

許小風說這話時,一直直視着付國。

年輕的女人,面嫩,豐碩的女人,有風韻,看的付國有點兒眼睛發直,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至於心裡想的是啥,只有他自己知道。

此時聽到許小鳳這麼說了,他一副真誠的不得了的架勢,接話道:

“沒事兒,再趕明兒不行你找我。”付國一擺手說完,看着許小鳳眼睛眨動了一下,臉色滿是紅暈,身體略有點兒僵,他尋思了兩秒,忽然反應過來不對勁了。

付國也跟着臉色爆紅,耳朵都熱了,趕緊解釋了句:

“你瞅瞅,你這一嘮着嘮着嘮哭了,我這一着急……我那意思是說有活啥的,我閒着也是閒着!

妹子,快別哭了,你有事兒就找哥,以前咱前後院住着,別跟我外道!”

“爸!你讓她找你嘎哈?”付娟推開店門,進屋正好聽見這句。

小丫頭眼神一掃,樣子看起來厲害極了。

騎自行車來的,捂着嚴嚴實實,現纏下圍脖露出臉來,表情上看,這功夫她倒挺像她媽。

“娟子?你咋這時候出門?你這孩子,外面卻黑的,你來嘎哈?家裡有啥事兒是咋地啊?”

付國趕緊站起身,疑惑地看着付娟,還有點兒緊張,所以說話也比往常絮叨點兒。至於是因爲啥緊張,他也不知道。

“娟子來啦?還記得我吧?咱剛見沒兩天。”許小鳳大大方方站起身,笑着走過去:

“娟子惦記了吧?來找你爹回家的?真是好孩子,大晚上的,夜路騎車還過來看看,懂事兒。”說着想上手幫付娟摘掉帽子,付娟一躲。

付娟擰着眉,沒叫啥姨不姨的,仰脖瞅許小鳳問道:

“你還知道黑天啦?你咋黑天不回家?拽着我爸擱這嘮啥呢?他不得回家吃飯吶。你倆就關門趁我媽不在家……”

付國一個健步上前,截斷呵斥道:

“怎麼說話呢?見長輩這麼沒禮貌呢?學校就那麼教的你啊!”他覺得很沒臉,孩子那話說的不對勁兒,那讓人小鳳咋下來臺啊。

“罵我?你這是因爲她罵我?爸,你給我等着!等我給你告訴我媽!”

付娟情緒激動,就像是無法控制自己了似的,易怒易躁地大喊,還伸着手指指着許小鳳繼續喊道:

“我說沒說過她?少搭理少搭理,你咋保證的?又跟她說話!你說話不算話!你騙我!”

這給付國氣的,有畢金枝管他的,有他娘管他的,沒見着還有閨女敢管爹的。

這是要翻天是咋地?!

付國手都舉起來了,氣的不行,比比劃劃在許小鳳的拉扯下沒落下去,他被許小鳳推着倒着往後走。

許小鳳這時候不淡定了,她覺得付大哥家的大閨女像個瘋子,照她閨女差出天地。簡直就是個神經病。

但嘴上卻絮叨着:“付大哥,付大哥,你別啊,孩子小,別跟她一樣的。”

付國走一步,付娟上前兩步,揚着下巴,惡狠狠地小表情,還雙手使勁推搡擋在中間的許小鳳,那架勢就是找揍的意思,似在挑釁着讓付國打她。

“你今兒個敢打我,我就去我大舅家!讓我媽跟你沒完!”

夏利車的大燈,和自行車專營店門口的兩個紅燈籠遙相呼應,停車剎車的聲音響起,畢金枝撩了下長圍巾往後背一甩,率先下車。

她疑惑地看了眼她閨女的自行車,看着門半掩着,大鐵門也半掀開半拉上的,扭頭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弟弟鎖好車也進來,隨後就走了進去。

而屋裡正熱鬧着,在付娟大喊大叫的噪音下,愣是沒人注意外面有臺小汽車停在門口了。

“你有能耐打我一個試……”

“啪”地一聲,畢金枝對着看不見她背轉身的閨女,上去對準付娟的後背就給了一巴掌。

付國臉色紅的發紫,有氣、有羞、有意外畢金枝忽然出現,更出乎意料畢金枝進屋就打孩子。

許小鳳也在畢金枝出現那一刻僵住了。

畢金枝一進屋看見她閨女那樣就氣不打一處來,她覺得她都不用猜,指定是付娟又胡攪蠻纏了:

“打你咋地?威脅誰呢?你還想打爹罵娘啊?跟我幹完仗又跑這又作又鬧來了,你……”

付娟嗖地一下轉回了頭。

她捏緊手中的毛線帽子,擰着脖子,用仇視的目光和畢金枝對視了兩秒,使勁一咬脣,咬的畢金枝嚇一跳,上手比她媽力氣還大,一把推開,推的畢金枝連續向後幾步一個趔趄,她跑了,跑的太過匆匆,和剛進屋的畢鐵林撞了個滿懷。

畢鐵林只看清外甥女擡眼時滿眼是淚,還沒搞清楚狀況呢,孩子不是好眼神地瞪了他一眼,又繼續跑出了門外。

“付娟!”畢金枝喝道。

“噯?”付國徹底懵了。

許小鳳只見到傳說中“富貴人”的一個衣角影子,然後那位高大、能掙錢,傳說中的小舅子就沒了蹤影,跑出門追孩子去了。

畢金枝氣的用拳頭捶了捶胸口:“這一天天的,她這是盼着我趕緊死啊。你說,因爲啥啊?!”衝付國發火,眼神瞟到了許小鳳身上,停頓了下來,這次徹底看清眼前人了。

都沒用付國介紹,畢金枝微眯眼認真地瞧了瞧,驚訝道:

“你是?你說我這眼神,尋思買自行車的呢。纔看清,竟跟孩子拌嘴架了。這不那誰嗎?小鳳吧?”指着許小鳳,看臉色漲紅的付國:

“後院許大娘家的二閨女嗎?是吧?”

許小鳳之前心裡有點兒發毛,此刻一聽畢金枝這個態度,放下心來,爽朗笑了笑點頭,說話前先瞟了眼畢金枝的穿着打扮:

“嫂子,你說我也是回孃家才聽說你們來縣裡了。早就想來,一直沒倒出空。

這不嘛,白天竟忙活我那個裁縫店了,也不能關門。今兒個上這附近買東西,尋思路過就進來瞅瞅,正好付大哥這有人買貨沒關門,跟付大哥嘮了幾句。

挺晚的了,孩子估計是心疼付大哥沒吃飯,吵吵了幾句,你說都怨我。你這是纔回來啊……”

畢金枝勉強露出笑臉,挺實在道:

“沒事兒沒事兒。以後常來。現在這孩子啊,不服管,說一句喊八句,讓你笑話了。都你哥給慣的。你坐你坐。”

“可不坐了,我剛纔就要走來着……”

付國看着畢金枝大衣都沒顧得上脫,和許小鳳拍着手送到門口,他兩手叉腰,對着四敞大開的門外長舒一口氣。

隨後又一皺眉頭,那孩子跑哪去了?得虧鐵林追出去了。

畢金枝進屋就瞪眼睛道:“你看看你看看,都你慣的,我一管她你就攔着,怎麼樣?現在不管在哪,她說吵吵把火就吵吵把火的,一點兒女孩兒樣都沒有。”

“是,得揍她!以後我再不拉拔了,你愛咋管咋管。走吧,咱倆別廢話了,趕緊鎖門回家看看。鐵林咋這麼晚來了?”

……

畢鐵林無奈且生氣。

他撩下車窗,沉着聲音,對猛蹬自行車的付娟喊話:

“娟子,你能不能聽話?上車,老舅拉你回去,不怕凍感冒嗎?”

付娟一手把着車把,一邊兒用棉襖袖子胡亂蹭了把眼淚,哭的早已視線模糊不清,光着腦瓜蹬車,帽子還在車筐裡扔着呢。

再冷,她都覺得不敵心冷,委屈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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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車把一歪,那時候路面哪有柵欄和馬路牙子,她就進了騎進了旁邊的壕溝裡,也沒注意,繼續邊哭邊蹬車。

畢鐵林無奈地哈出一口冷氣,開着車窗灌他一肚子涼風,沒招了,將車吱呀一聲往路上一停,下車把棉襖前大襟一抿,急跑着進壕溝一把拽住付娟的後車架子。

“你這孩子,脾氣也太大了,跟誰生氣也不能這樣啊?”

畢鐵林緊蹙眉頭,當舅舅的也挺鬧心,付娟都是半大的姑娘了,打不得罵不得,只能命令道:

“下車,我拉你回去,有話跟我上車嘮。”

付娟被押解到車裡了,畢鐵林裝好自行車,上車就聽到外甥女哭的直抽搭,一聲接一聲的,就跟要過不去了似的。

“娟子,跟你娘就不能好好說話?見面就非得幹架啊?”

付娟繼續哭。

畢鐵林嘆息,試着談話:

“快別哭了,拿圍脖擦擦臉。你跟老舅說,真是你媽不對,老舅指定不偏她,我找她談。

你都十來歲了,我不信你能比小時候還不懂事兒,事出有因你得說,你不說誰能知道?光哭有用嗎?”

隨嘴說完,畢鐵林看了看車外,他姐新家在哪啊?

付娟被一安慰,更委屈了,她爲她媽好,她媽還打她,她是撿來的吧!

哭着喊道:“老舅,我爲啥比我姐遭罪啊?我都不想活了我都!真的,我死了得了,她就能生個小子了!”

畢鐵林嚇一跳,顧不上問家擱哪了,開車慢慢繞,側頭看付娟:

“少胡說八道!啥事兒說開了拉倒,幾歲啊?要死要活的。”

“我爸他……”付娟哭的異常委屈開始訴說上了。

聽的畢鐵林臉色很不好,聽十三歲的丫頭東一句西一句的。

付娟有些感覺說不出來,只強調她就是想看着她爸,今晚乾等不回家,有種直覺想去看看,可畢鐵林卻很明白。

也終於搞懂,孩子不是不懂事,他姐是真有問題。

夜深進院,畢鐵林對着急上前的畢金枝說:“誰也不許罵娟子,先讓她回屋睡覺,有啥事明天再說。”

“鐵林。”付國上前一步。

畢鐵林沒等付國說完,乾脆利落道:“明天再說。我開一天車了,也挺累的了。”

走之前,畢鐵林雖臉上帶笑,和付大娘說着話,但他只掃了眼他那個缺心眼的姐姐,卻沒正眼瞧付國。(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二六章 一葉障目(二合一)

“鐵林啊?聽你姐說去市裡啦?咋樣啊”

付國抱着全新的被褥進了屋,一臉笑容。就跟那天跺腳離開趙家屯不是他似的。

畢鐵林正在揉着太陽穴。

被外甥女哭倆仨點兒,哭的腦仁疼。那孩子記性還挺好,從小時候的委屈一直能說到十年後。

再加上這一天,來回開了快十個小時的車,又喝多吐了兩次,狀態很差,也確實沒精力大半夜再廢話了。

聞言斜睨了眼付國,不冷不熱道:“嗯。放那吧。”

眼前這小舅子咋又跟他擺上譜了呢?

得,大老闆愛甩臉子。錢沒掙多厚,脾氣卻水漲船高。

付國本來是想說孩子又鬧了,想跟畢鐵林說兩句客套話啥的,可看見畢鐵林這個態度,他也沒了心氣兒嘮嗑。

心話了,借誰那倆錢都不容易!

扭身走了,乾巴巴扔下一句:“那你也早點兒睡,明兒早咱再嘮嗑。”

……

付老太太給付娟舀洗臉水,圍着她孫女身前身後地轉悠。

老太太咋不惦記呢?

孩子一走三個來小時,還是個丫頭大半夜離家出走,要是遇到壞人可咋整?

她兒子和兒媳剛回來找孩子時,那給她嚇的呢,當即抹上了眼淚,現在想想心都直折個兒,得虧孩兒她老舅跟着來着。

畢金枝剛一露面,老太太又像是喊,又像是求似的,推搡了把畢金枝,意思是你給我出去,說道:

“金枝啊,你聽孃的話,快回屋睡你覺去吧!有啥話明天再說,啊?這都快十二點了,管孩子你不能大半夜管!她老舅不都說了嗎?孩子都哭的迷摸的了!”

娘倆都挺委屈。

畢金枝無奈透頂。你說她還沒說啥呢,婆婆就攔着,這還有個好?

管孩子最怕有老人在跟前兒護着,護時間長了,啥孩子都得皮實了。

不過畢金枝倒是沒和老太太頂嘴。

比起去年,現在婆婆也不知是因爲條件好了,還是婆婆老了,已經算是脾氣有了很大改善了,反正是不再挑刺不再罵人。

而付娟則是連眼皮都沒擡,一眼都沒瞅她媽,跟她老舅不說還好,說完後吧,全想起來了,現在越想越生氣。

小丫頭覺得,她對畢金枝已經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了。

這回她可是正確的,她老舅都誇她了,說是她長大了。

付娟用水撩着腫眼泡,哭也是一件很費體力的事兒,簡單洗了洗,一扭身直接進了屋。

……

夜深了,畢金枝心情本來很差,出了付娟和婆婆的屋,冷冽的夜風一吹,吹的她心頭更是涼哇哇的。

可回了自個兒屋,一擡眼就看到付國坐在被窩裡,脫的只剩下個背心了,還脫呢。

先是脫光膀子了,緊接着手伸進被窩裡,又脫了線褲褲衩。

畢金枝瞟了眼從被窩裡飛出的大褲衩,有點兒賭氣囊塞道:

“你心咋那大呢?等你閨女以後走順腿兒了,哪天兜裡錢再多點兒,直接給你坐火車跑,我看你還咋嘚瑟!”

“可別嘚嘚了,這都幾點了?要說她也得明個。你不冷啊?來,金枝,上炕,痛快的,就這點兒熱乎氣,一會兒該抖摟沒了!”

畢金枝坐在炕沿邊脫襪子,她還沒倒出空來找付國算賬呢,那在她孃家人面前都啥樣了?賽臉!

再一個她嫁付國這些年了,自個兒丈夫啥樣,她認爲自己還是很清楚的。

就說兩口子之間那點兒事兒,她倆其實做的挺勤的。

一天不那啥,兩天早早的。

年輕那陣,經期時付國都急三火四。牀頭打架牀尾和,她是體會的透透的。

以前窮也好,生氣啥的也罷,那都不耽誤付國半夜鑽被窩。

就是她掉了孩子之後的那個小月子,她和付國鬧的最兇。

她都懷疑那時候是不是冷不丁給付國斷了那事兒了,才心裡不痛快打她的。

本來在畢金枝看來,付國屬於犯錯先回來的,現在再求着她行夫妻之事,她離家好幾天了,付國急她可不急,她手裡掐着付國的“命脈”,更是底氣十足罵道:

“我告訴你哈,你給我滾邊兒倆去,我弟弟可在這呆着,我還被娟子氣個要死,像你似的呢,臭不要臉,你給我消停點兒!”

畢金枝沒等咋地呢,先警告、擺譜。

但耐不住剛纔還和畢金枝說話態度一般的付國,一看媳婦坐跟前兒了,他耗不住了。

一把拽過畢金枝的胳膊,臉色發急、語氣商量,哄道:

“你快點兒進被窩,我給你脫。一人一屋,你弟弟還能進咱屋是咋地?啊?媳婦?啥事兒明個的,我給你脫。我給媳婦脫衣裳。

來,哎呦,哎呦,咱倆都好幾天沒那啥了,想的我那啥都疼了……”

付國直吭哧,大厚嘴脣子直接貼在了畢金枝的脖子上。

兩手更是不老實,一手拽畢金枝的襪子,像是真幫着脫似的,一手往胸那塊一頓又搓又揉。

“你這是要幹啥啊?死一邊去!你擱我哥家,跟頭大活驢似的說走就走,你忘啦?還摔我哥家杯子!”

“我錯了,媳婦,唔,我錯了,真的,趕明兒再不那樣了。逮空我給大舅哥賠禮道歉去。”

“放開!我告訴你,你今兒要不跟我道歉……”

“我道歉我道歉,我這不一直說着呢嗎?媳婦對不起。”

“你放手,付國,你先放手!我還沒洗腳呢,拔涼的。”

付國拽住畢金枝的腳丫往肚皮上放:“有我呢,用啥熱水,一會兒我準保伺候的你哪都熱乎。”

又哄又捧的,拽着畢金枝,倆人雙雙倒在了炕上。

擠壓啊,揉搓啊,親啊摸啊的,爲達到那點兒事的目的,死皮賴臉中。

付國一會兒咬畢金枝耳朵,一會兒伸舌頭非得讓畢金枝鬆口,讓他舌頭進去,不讓進就對着他身下的畢金枝啃啊,逮哪啃哪。

忙活的一腦門汗,舒服的、渴望的,各種感受襲擊付國的大腦,搞的他自個兒先哼哼上了。

今晚的付國,他在被窩裡的表現就倆字,賣力。整個狀態激情澎湃。

粗糙的大手就跟帶火星子似的,沒過三五分鐘,畢金枝就繳械投降,配合着被付國扒了個溜光。

付國藉着畢金枝五迷三道有點兒暈乎的勁兒,又硬又狠,下足了力度,一個挺腰就進去了。

畢金枝“啊!”的一聲驚叫。

付國慨嘆道:“暖和沒?”停頓了幾秒,慢慢蠕動了起來,等着裡面徹底溼呼了,他得勁了,開始徹底搖頭擺尾了起來。

白色被頭、綠色棉被,早已被激動的倆人,踹在了腳底下。

付老太太端着一碗窩着倆雞蛋的熱湯麪,站在門口。

聽着裡面兒媳婦嗷嗷瞧叫喚,無奈地轉身,咋來咋走,就跟沒出現過一樣,可見她早習以爲常。

付老太太每次不小心撞見了,她除了擱心裡罵句:“整的倒挺勤,竟瞎整,倒是再整出個孩子啊?”再不覺得有啥尷尬的。

這邊付國,今晚就跟惡豹上身似的,一直堅挺,咬牙想多整一會兒是一會兒。

畢金枝呢?孩子生了,結婚多年,更有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生理需要,倆人越擺弄越協調。

屋裡連續不斷肉拍肉啪啪啪的聲音,付國忽然一個向前送挺,腰板僵硬了,腦袋揚起看棚頂,隨後萎靡了,長呼一口氣。

畢金枝還在急促喘息中,付國對準畢金枝的屁股,啪的一聲,上手就是一巴掌。

說話呼哧帶喘,還不忘評價道:

“你這屁股咋這麼小,又癟又沒肉的。幹起來沒勁兒,跟老太太棉褲腰似的,稀鬆。”

說完,一歪身子,躺在了一邊兒,平緩着起伏的胸膛。

畢金枝坐起身,窩在那,打開炕櫃拿紙巾。

多年的夫妻,有時候行房按部就班的厲害,挺沒勁兒。

可剛剛付國又是身體勇猛,嘴裡嘟嘟囔囔還說着語言暴力的小黃磕,畢金枝嚐到了那麼點兒意思。

所以聽到這話,心裡只有一絲絲不舒服,心情還算尚可,聽到這句沒當回事兒。

她是誰?她認爲只有自己嫌棄付國的,付國那也就是隨嘴說說罷了,她配得起丈夫,比付國強百套。

隨嘴回道:

“你瞅你那個死樣子吧,你還能嫌棄個人?誰屁股不稀鬆的你找誰去啊?”

“哼,我真找,你就得哭!”

畢金枝不屑道:

“我還哭?我放鞭炮!省得你煩人。”

付國轉過身,瞅着換上跨欄大背心的畢金枝,假模假樣開玩笑接話道:

“那我可真找去了?找個年輕的,屁股不稀鬆的,看看你到時候哭不哭。”

“還找年輕的?人年輕的能不能看得上你啊?你還挺拿自個兒當香餑餑的!我找你都眼瞎的不行,瞅你那一臉褶子吧。”

“我這是表面老化。”

“胡扯你可有能耐了,咱能不能說點兒正事兒?”

畢金枝擺好了枕頭,躺在那,過了激動勁兒了,拽了把付國的胳膊:

“你說娟子這孩子可咋整?

我在哥家,一頓被批評啊,還都說我也有問題。

那咋地?像嫂子似的就沒問題啦?

就跟哪輩子缺兒女缺害怕了似的,擡臉看仨孩子臉色,大聲罵都得尋思尋思。

到底誰是誰媽啊?

這要擱過去,我娘拿笤帚疙瘩,我們幾個都不敢吱聲,再看看現在。

噯?對了?你還沒跟我說娟子到底是因爲啥啊?喊你吃飯就能吵起來?”

畢金枝說說說,說了一大堆,一扭頭,人付國早就睡着了。不願意跟她嘮這些話題,覺得沒勁極了。還特意打了兩聲呼嚕,裝的挺像那麼回事兒。

畢金枝嘆了口氣,給付國的肩膀搭好了棉被。

……

結婚多年,不在意的細節,慢慢變的越來越多。

所以畢鐵林的開場白是:

“姐啊,你一天天的,瞎忙什麼呢?”

“我咋地啦?”

畢鐵林面對他姐瞪着倆眼珠子,那眼神裡滿滿是費解,他很無力。他家裡人是實在大勁了是怎麼着?

“娟子說昨晚那女的,前幾天來過你家。我姐夫給人家送到大門口,半天不進屋,有說有笑的。”

畢金枝眨了眨眼睛,微皺眉頭,繼續不解道:“那別人來家串門,不說話啥的,還能哭?那孩子咋那麼能瞎巴巴呢!”

畢鐵林鼻子裡“哼”了一聲:

“你不信自己孩子,是吧?

有些話,就是哥說,也輪不到我。可姐啊,你真得留個心眼。

娟子說她不管不顧大吵大鬧,是因爲那天她恰巧看到我姐夫送人時盯人屁股看。

明白沒?我都替他臉紅!

你要是這個沒明白,你明不明白你閨女昨晚是護着你?”

“我當時就、就輕拍了一下。尋思是買自行車的,她不分場合大呼小叫,讓人傳出去多難聽,我哪知道……”

“你打那麼大的閨女,傳出去就不難聽?

娟子長大了,有自尊心,被同學總說她媽媽打她,你覺得她有面子?

連一起玩的小同學都知道,娟子無論對錯,她們只要上門告狀,你就能幫她們做主。

而昨天,你是沒打疼她,孩子坐我車上哭兩個小時,說以前也習慣了,昨天卻受不了。

姐,她敢那麼橫,是以爲你會站在她這頭。而你卻當着那女人的面,動手打她。她不明白她哪錯了。”

……畢金枝一時啞口無言。

她半張着嘴,神情有點兒怔愣。心裡酸酸漲漲的。

這種複雜的感受跟付國無關,被弟弟一提醒,心裡想的全是孩子。

嚥下涌向嗓子眼痠酸甜甜的滋味兒,畢金枝詞不達意嘟囔了句:

“那平時可能說了,昨個兒就跟啞巴似的。那就說唄,跑啥啊?”

畢鐵林端起缸子喝了口茶水,兩手拄在膝蓋上,很正式地問畢金枝:

“孩子那事兒先不提。我姐夫這是嫌生活沒滋味兒,要加點兒味精啊。”

這回畢金枝說話透亮了,蹙着眉頭打斷道:

“鐵林啊,你別聽娟子瞎說。她剛多大點兒?能看明白啥事兒?連好賴臉都看不明白呢!

備不住是誤會。

你不知道,那老許家以前跟我婆婆家前後院兒住着,一家子正經人。

雖說我跟小鳳不算熟,但估麼着也不是那樣人。這麼些年,沒聽說過啊?

要不男人死的早,你就笨尋思吧,是那樣不正經的早找了,能守住嗎?

昨個兒娟子跑走了,許小鳳都跟我說了,路過進屋說了會兒話,這孩子就不讓了,她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咋還能往那上尋思呢?”

說到這,畢金枝一頓,她心裡對畢鐵林也有了點兒不滿,直言道:

“再說了,你自個兒姐夫啥樣你不知道嗎?他不是那樣的人。

我別的不敢說,結婚這都多少年了,除了沒事兒喝兩口,扒眼看人玩會牌,對,你要說他出去跟賭博去,我備不住都信。

說他有那花花腸子,鐵林,那不可能,你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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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大家看這一段不要生氣,我也儘量不玻璃心,寫人的複雜,還不讓書友們不痛快說兩句,那怎麼能行?我虛心。

不過,大家覺不覺得,這纔是生活的常態。可能是我大學還沒畢業就去律所實習,接觸的案件都是離婚的,各年齡段的,曾經海誓山盟,最後對薄公堂,男方連女方的衣服都要求分割,離婚原因各種各樣,醜態百出,以至於我向來看待兩性關係很理性。

之所以男頻後宮文很多,我想,那是進駐在男人心裡的夢吧,就看誘惑大不大了,勾搭的力度強不強了。再沒心沒肺沒防……

這個劇情,一是想寫從毫無感知到發現後,女人的心態,二是爲過度將來。願意看的,可以跟着我一起,不願意看的,咱暫且擱置,等到甜的時候再來。

我的文,總是挖坑挖坑,大家急着等爆發虐一虐爆爽點時,我又擱置了,跟其他的年代文好似不同,人家是出極品虐極品,大家爽快又叫好。我呢……不按照套路出牌,你們自己品。以至於你們閱讀體驗有點兒憋屈,抱歉,我寫文是按照時間點來的,沒辦法調整,只能按照自己的思路。

說了一大堆,放一個好消息:這章結束後,明早的就不要訂閱了,因爲我接到通知,咱家這本書,之後要上限免,限免四十八小時,大家可以等到那時候再看。

限免後,我會開始加更。

啊,別看你們一人少花幾毛,而我通知了,大家全不花錢看了,損失就大了,但我還是想告訴大家。說完後、心有點兒痛,像我這麼缺心眼的作者也少有,我得找片心臟藥去。(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二七章 手足情,真惦記(二合一)

畢鐵林微馱着背,擡眼看着畢金枝,抿脣一聲不吭。

面對畢金枝,他很無力。

正常來講,弟弟和女兒都說這話了,腦子靈活的,就得琢磨琢磨了。哪個女人不更重視家庭?

可他這個姐姐,有點兒一根筋,傻的真夠可以。

現在就對他那話不滿了,他再深說,恐怕就更得對他不樂意。

畢鐵林琢磨着,有些話,他到底該怎麼說,才能讓姐姐重視起來。

因此可以看出來,畢鐵林的態度很明確。

不是外甥女看的準不準,是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也不能怪他神經緊張,只因爲他身邊這樣的人,比比皆是。

比如有倆錢花天酒地的那些手下們,比如陳鳳翔身邊的張秘書。扯那事兒跟有沒有文化,有沒有良心,它沒關係。

那是男人的劣根性,和喜歡漂亮女人的本能有關。

Www☢ ttka n☢ C○ 畢金枝蹙着眉頭回望她弟弟,瞅了兩分鐘,看畢鐵林被她那些話噎的不吱聲了,她覺得氣氛有點兒尷尬,站起身,假裝撲落兩下褲子,拿暖瓶起身倒水。

而畢鐵林始終看着他姐。

沒抓到沒逮到,說啥都沒力度,可以算是無中生有,尤其他姐還那麼相信他姐夫。

雖說他曾經警告過姐夫別扯那些沒用的,要是讓他知道了,準饒不了他,也許付國心裡能有點兒顧忌。

但畢鐵林心裡清楚,他算着小賬,啥事得想最壞的結果。如果是真的,那真抓到又能怎樣?

即便他姐能立起來,那不也被付國坑了?娟子咋辦?本來那孩子就有點兒問題。

繼續過,真有那事兒,犯膈應,不過了,那家就得散了。

唉!

畢鐵林嘆氣出聲,還是得防啊,就不能讓他出現那種事兒。

“姐,我有個手下,他是專門給我跑菸酒的,他就是老家的妻子是妻子,外面還有倆。

你先別急,先聽我說完。

雲南那地兒他常去,我們哥幾個還倒越南化妝品的時候呢,他守不住就在那安了個小家。

前一陣,他託喜子他們,給他物色房子,我以爲他是要接媳婦來京,還尋思他終於長點兒心了,結果買了個單元樓,爲的是安置又一個女人。

我勸過他少胡扯。

每次聽到手下那幾個小子管那倆女人叫小嫂子,我彆扭,我也挺不願意搭理那小子的。

因爲我太瞭解他的情況。

扔進去呆的那幾年,是他媳婦在老家伺候走公婆,帶着倆孩子熬日子等他出來,特別能幹。就這份情,得稱爲恩情了。

他媳婦也格外相信他。

回回給納千層底,三雙五雙的給那麼郵,他回趟家,從頭到腳穿的都是他媳婦一針一線縫的衣裳。

怎麼樣?那都沒耽誤他胡扯。

到現在他媳婦還啥啥不知道。

我那個手下還振振有詞跟我解釋了,說他不是忘恩負義的人,說他不耽誤我掙錢,也不耽誤往家郵錢,他知道掙的都得留給大媳婦和孩子。只求我別管這事兒。

姐,他明知道媳婦挺好,爲啥還非得那樣?我們當男人的,沒當回事兒,其實都清楚。

他大大咧咧地說了理由,說是那倆女人實在撩不下手,說話嘮嗑都能嘮到他心裡,家裡的媳婦跟不上他的腳步了,再一個新鮮,日子才過的有意思。

說了這麼多,你明不明白?

姐,你指着男人自律,講良心,不如你自己把握住,來得踏實。

不相信人,傷感情。太相信誰,也都不是好事!

就是你弟弟我,將來什麼樣,我自個兒都不敢打保票,你咋就能那麼相信我姐夫?

現在和過去不同了,我姐夫不再是村裡最普通的莊稼人。

在村裡是個名人,在縣城裡,也呼呼哈哈誰都認識了。你不拿他當回事兒,有的是人擡臉瞅他。

你要認識到,男人兜裡要是有錢了,所謂的緣分真就會源源不斷地出現。

女人欣賞男人有本事是一個方面,眼饞別人家爺們能掙錢,自然會高看一眼。

男人的本性也確實愛貪新鮮,我都承認這點。

這個道理,姐,你比我歲數大,跟前兒的例子也應該有,想不透嗎?

行了,我今兒也就能勸你到這程度了。該說的,不該說的,以前還不該對我姐夫揮拳頭的事兒,你樂不樂意,我也都做了,說了。

我一個,你閨女一個,誰都不能坑了你,你跟我犟犟我姐夫是不是那樣的人,沒意義。

告訴你了,你就防着點兒。我倆誰能沒事兒攪合你們幹架?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畢金枝之前還想跟畢鐵林大罵那個手下呢,想評價幾句來着,僱那麼個人,對媳婦都不咋地,那人就不能用。再順便撇清是兩碼事兒,你姐夫不那樣人。

可聽了幾句後,尤其畢鐵林那句,你指着男人有良心,不如自己握住踏實,她沉默了。

她又不是真傻,弟弟和閨女,確實不能坑她,倒是讓她心裡挺熱乎的人,不犟犟真假了,倒聽了進去,心裡已然起了點兒反應。

畢鐵林站起身,掏兜點菸。他本來決定說完就走,可還是不放心又強調道:

“姐,過幾天,哥和嫂子也要去京都了,就是咱家開春蓋房子,我都夠嗆能回來。

咱哥也得看看手術後的情況再定。傷筋動骨一百天,他得慢慢養。

老家就剩下你了,凡事多尋思。

這麼的吧,蓋房子錢,你先墊上。

圖紙留給趙大哥了,月月嚷嚷要一步到位,直接蓋個小二樓。

得把後園子扒了,估麼正經得蓋一陣,也得個萬八的,錢,你有吧?”

“啊?鐵林啊,你是不是沒錢啦?”畢金枝連忙點頭,非常實在,趕緊對弟弟告知:

“我這有。我存了一萬五死期的呢,手裡還有幾千活期的。

具體多少吧,你這冷不丁問我,我還真不知道,你姐夫管賬。

沒事兒,他管錢不管事兒,你要用多少就說話,我都能給你拿去!等蓋房子到時候賣貨還能……”

畢鐵林一擺手,心話,傻姐姐啊,他差那萬八的嗎?

制止道:

“我這不是要挖礦去?不一定在哪個旮旯呆着,給趙大哥匯錢不方便。

再說咱家得出個人沒事兒去看看,自己家的事兒,不能全憑外人,到時候你就讓我姐夫去監工。

等你墊的房子錢,我都給你弄成自行車,再整幾臺電視機和洗衣機,看看能不能弄到冰箱,貨那東西緊俏,不怕壓,手裡留那麼多錢幹啥?”

畢鐵林用心良苦,就差手把手教了。他知道他要再勸他姐管錢啥的,話會越說越密,也跟他姐這腦袋也說不清。

人家是親兩口子,有時候父母親都親不過夫妻,更不用說他了。沒看他剛說兩句姐夫的不是,他姐立刻瞪眼珠子了嗎?

“行。你看着辦。蓋房子那是正事兒,不過壓貨……”畢金枝有點兒苦惱:

“有必要都壓貨嗎?你姐夫說要攢錢買門市房,給娟子趕明當嫁妝。”

“啥你都聽他的。娟子剛多大?別人想要貨,買都沒地兒買。姐,你自個兒尋思吧,我走了。”

畢鐵林跟他姐有一說一,出了門見到付老太太客客氣氣,還特意衝趴窗戶摳塑料布的付娟喊了句:

“娟子,有事兒給老舅打電話,我要是不在家,你找你姐,聽見沒?老舅走了啊?”

畢金枝推了把她弟弟:

“她小孩子家家的,她給你打啥電話?你是不是給她錢啦?你這不是添亂嗎?哪天再坐火車找你去!”

付老太太高興,小財神給她孫女錢啦?一把薅住畢鐵林的手,笑着皺起一臉褶子道:

“你瞅瞅,鐵林啊,又讓你破費了。可不能慣孩子,她沒禮貌,都不出來送,等我說她。要我說,再呆半天唄?早上都沒整啥好飯。”

“不了,大娘。娟子小,昨個兒跟我聊倆點兒,我細品品,孩子其實挺好。雖說有的地方不對,但她還小,差引導。考試進步一名,那咱就得獎勵,不好也確實該說說,這方面我姐做的差了點兒,她還脾氣急,您多擔待。”

畢鐵林站在院子裡的幾句話,衝的還真不是付娟,沒有眼珠子,哪有眼眶子?

可趴在窗臺上的付娟,小小年紀,性情中人,哭了。用袖子擦了擦鼻涕眼淚。

上回還罵她老舅蹲大獄的,這次居然很不捨,但還不好意思出門送。

畢金枝抱着肩膀,站在大門口望着汽車的影子,心裡有點兒失落。

一年到頭,就見這麼幾天,還沒親香過來,又走了。

弟弟回京都,說是不路過這了。

付老太太挺感慨地評價道:

“金枝啊,以前誰擁護鐵林最遭罪,現在誰就最借光。所以說,人啊,難時,拉拔一把。都三窮三富過到老。”

……

畢金枝心情失落,畢鐵林開着車,心情也挺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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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情緒化的人,此刻非常埋怨自己,給自己往身上套着心理枷鎖。

一方面是給他姐扔這小縣城,有種說不出來的愧疚。

他其實有能力讓親姐姐也進京,但卻沒說。

尤其在拐彎時看了眼倒車鏡,看到他姐那高挑的樣子,往那一站,畢鐵林就能想起曾經。

曾經他姐那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一枝花。能幹,爽利。

當初剛放出要相對象的話了,不說求親的踏破門檻子,也真有在當時來說,條件挺好的。

他記得有一個下放教書的,長的斯文,戴個眼鏡,眼鏡上還用膠布粘着鏡框架子。

說話啥的,本以爲挺能裝相,結果吭哧癟肚,臉紅地憋出句:想娶他姐,等再攢二年錢,他母親是醫生。

當時誰聽了那話,都覺得夠臭不要臉的。

他娘都沒等人說完,罵着人全家都是牛鬼蛇神,喊着他們老畢家根紅苗正,當即拿着笤帚給轟出去了。

這回回老家,大傢伙喝酒嘮嗑,不知怎麼就提起那人。

那臭老九挺有出息,第一年被人頂替,扣下了回城指標,他卯足勁居然連考兩年,靠考大學回了城。

現在想想,就是沒那個前瞻性,即便沒找那出息的,也不提當時正手握“實權”胳膊戴紅袖章的,就是在那年月,這個縣裡管食堂家的兒子,那也比付國強百套。

至少當時就嫁進縣裡,他姐也不用餓肚子。

咋找的付國呢?

畢鐵林望着遠方,思維卻陷進了時隔多年的回憶裡。

他娘說,那戴紅袖章的太能鬥,脾氣都不好,得罪人多。

那食堂家的兒子,四個姐姐,等你姐進門,就這一個老兒媳,她是個外人,得挨欺負,也不行。

得給閨女找個能幹活的。最好大地裡的活,幹完自己那份,還有力氣幫她閨女。

就這麼的,付國沒兄弟姐妹,娘也是出了名的賢惠人,他姐就嫁給個頭不高,其貌不揚,只有憨厚話少這一個優點的姐夫。

他娘很滿意。

勸他姐:妮子,男人長的俊沒啥用,找個這樣的,他能拿你當個寶,一輩子夠夠着你,讓他自個兒都覺得配他白瞎才成。

畢鐵林想到這,心情糟糕透頂。

娘,你恨不得全惦記到了,怕的就是姐姐吃虧。

可曾經花一樣的姐姐,現在年齡大了,長相老了。您知道嗎?付國不夠着了。

——

年過了,節走了,東北的天開化了。

就在楚亦鋒光着膀子,剛從大海里訓練完出來,收到價值五百多塊錢的郵包時,畢月、畢成,以及念實驗初中的畢晟,他們都已經開學了。

畢月正在吐火如荼地展開裝修。

劉雅芳恨恨地不想幫忙,她既怨小叔子,又怨閨女不聽話。可在看到畢月學校飯店兩面折騰,滿嘴燎泡又瘦了一圈時,她扔下了手術完正躺家養腿的畢鐵剛。

劉雅芳一邊兒到了飯店瞎指揮,節省材料節省錢,一邊兒跟畢月三兩天一小吵,但每次無論她咋生氣,也要天天不落的去看看。

趙大山在家鄉找了小一個月的廚子,愣是沒找到,聽人說大興安嶺那,有一個祖輩兒給這的員外爺當私廚的後人,他直奔那裡。

今天付國去了趙家屯,給書記趙樹根扔了前期的蓋房錢,剛進屋洗把臉,兩口子正在說話中。

“哥那腿就算好利索了唄?那估麼等交尾款,他能回來吧?這鐵林全權委交給我,我這心裡可夠沒底的了。”

畢金枝斜睨丈夫:“咋地?你怕墊的錢,沒人給你啊?”

付國挺生氣:“瞅你說那話,我是關心咱哥那腿。現在一跑,不能跟要起飛似的吧?”(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二八章 有了賊心也有了賊膽(二合一)

畢金枝擰着秀眉,手中的毛線團往炕上一扔,毛線團立刻蹦着跳到了炕梢:

“放屁!我看你纔跟要起飛似的!”

付國回身看過去,舔了下厚嘴脣,甩了甩手上的水,心裡有點兒氣,但還不敢表現太明顯,解釋道:

“行了,我錯了還不行嗎?那不話趕話開玩笑嗎?

我咋沒問問別人腿?

這不是一直不知道哥手術後啥樣嗎?我發現你可真是,說翻臉就翻臉,屬酸臉猴子的。”

付國翻炕櫃,換衣裳,去趙家屯得蹬自行車,大風小嚎的,穿的是舊棉襖。

到了家了,他得講講老闆派頭。最近比較注意個人形象問題,進屋洗臉,出門換衣裳。

先是穿絨衣,絨衣外面套襯衣,扎藍條紋領帶,然後襯衣外面套棗紅色毛衣,最後穿上一身西服,裡三層外三層的打扮着,當時看很洋氣。

付國嘴上也沒歇着,邊換邊說道:

“再說了,金枝,你說那話也不對。

啥叫怕人不還?那可不就得還?憑啥不給拿過來。

咱家錢不是你的嗎?我一天能花幾個,不爲了你和娟子,我咋地不能活。

你到底是跟你哥你弟一家人,還是跟我跟娟子是一家人?

就算我問問墊的錢,不應該嗎?

再說了,你一個嫁出來的閨女,還得管蓋房子錢啊?說是蓋祖宅,怎麼的也輪不到咱家頭上吧。

他們哥倆可都好好的呢。又不是像過去似的,家家揭不開鍋!”

畢金枝冷笑了一聲,腦子不好使的,都得被付國繞進去:

“我說你放屁就是放屁!

你瞅你那點兒小心眼吧,像個老爺們樣嗎?

你錢咋來的不知道啊?跟我孃家人算小賬,你算的可明白了!

那我問你,沒鐵林,咱家現在能住大房子?一人一屋?還開門市?你還能有閒錢天天就着醬牛肉灌貓尿?

蓋房子錢你倒算的挺清楚。

你心裡沒數啊?

第一批貨,你給鐵林拿回去幾個本錢?四千六百八,人家管你要了嗎?不提,你就不念人好。

咱們給是給的,他不要是不要的。我一直壓着那事兒。

正月初二回屯子,我問你錢呢?你說忘帶了,又整個儲蓄所沒開門啥的,我心裡明鏡的,你那是小心眼犯病了。

擱飯桌上,我弟弟說拉倒吧,那錢再別提了,你就當真事兒聽真拉倒了。

我尋思鐵林那天走前兒,你大早上着急忙慌地出門,是着急給他取錢去呢。結果你可倒好,你小舅子八百年不登你家門,你躲出去了。

付國,別以爲我不知道,要不照我哥嫂勸少幹仗,我一直忍着,我早就饒不了你!

你不就尋思鐵林給我哥又管孩子又張羅蓋房子嗎?你不給貨錢也就那麼地了嗎?

我告訴你,這房錢,我掏了,我看誰能把我咋地?他們給我,我還不要了呢!我讓你跟我孃家人算小賬!”

付國被揭了短,臉色通紅,又覺得他媳婦不講道理,又覺得他媳婦真是缺心眼。

他算計他爲誰啊?再說那天畢鐵林走之前,那傢伙給他擺個臭臉的,他還擱家幹靠啥啊?他不走,難道還讓他熱臉騰冷屁股?

“哼!”,付國覺得和畢金枝無話可說,轉頭擡腿就要走。

他覺得他現在跟家裡娘們啥也嘮不了,說說就能犟起來。你說嘮房子錢呢,她扯欠賬的事兒,一點兒也沒有共同語言。

“站住!你幹嘛去?”

“大老劉約我談事兒。”

畢金枝下炕穿鞋:

“他開飯店你賣車,你跟他有啥可談的?我告訴你,不許去!

我聽徐嫂子說,那大老劉好像外面有人,你跟他沒事兒就喝喝喝的,能學來好?你……”

“你那麻友外面纔有人!一天天啥啥不幹,就知道打麻將,錢哪來的?別聽那胖娘們胡咧咧!”

付國喊完已經出了院子,這給畢金枝氣的,又不能跑大門口又喊又吵吵,怪丟磕磣的,沒地兒撒氣,對着屋門上去一腳,踹的屋門咣噹一聲。

付老太太扯了把畢金枝,嘆了口氣:

“他就是喝點兒酒,不能不學好。

金枝啊,他剛從屯子回來,挺老累的了,願意喝兩口就喝去唄,哪個爺們不喝酒?

別跟他沒事兒就吵吵,咱娘幾個都指着大國掙錢呢,他不掙錢,你吃啥喝啥還美啥?哪樣不要錢?讓他心裡痛快痛快吧。”

畢金枝瞪着婆婆。她吃她孃家的,她吃他們老付家的了?

剛纔屋裡拌嘴,婆婆裝聾裝聽不見,這功夫跑出來勸她倒挺積極,偏心眼子!

畢金枝心裡極其不痛快。源於房子錢。

她拍着胸脯跟弟弟說,付國管錢不管事兒,結果可倒好,估麼着她弟弟車還沒開到京都呢,那傢伙,那天晚上付國跟她掰扯手指頭一頓算錢。

後來看她發火了,這存摺纔算拿到手。

昨天趕付國去趙家屯,也彆彆扭扭不愛動的,整那死出,說白了,要是白給他一萬,看着吧,車軲轆都能騎飛了去,剛送去一千五,那個費勁勁兒的!

畢金枝連哼都沒哼,就跟沒看見付老太太似的,婆媳倆也鬧個半紅臉。

畢金枝掀開門簾子進了屋,開始擺弄算盤,手邊是鉛筆和記賬本。

她算尋思好了,到真章誰行啊?錢還得握在自個兒手裡,管誰要一分也得商量,從今天起,她誰也信不着。

她剛幾個月不管賬,亂套了,好幾筆對不上,都不用問,付國指定偷摸給老太太了。

畢金枝寫寫記記,對照着賬本偶爾還嘆口氣。勸着自己,給婆婆就當給娟子攢。老太太花不了幾個錢。

而付國一沒影子,就是一上午。自從僱了夥計,他時間富裕的很。

畢金枝口中評價的大老劉,確實沒教付國好。

付國帶着一肚子氣離家,進了大老劉的飯店小隔間,兩缸白酒下肚有點兒多。

大老劉四十出頭,咂摸着酒,美滋滋提他那點兒花花事兒,說道:

“端鐵飯碗的咋地?哥們照樣能弄到手。

那小媳婦剛開始跟我勁勁的,仗着有好工作,從我門前過,連個眼風都懶得給我。

哎呦,上了炕,兄弟,那滋味兒,那騷的!

小腰擺的,跟家裡那大粗腰板子的娘們,是不一樣。

家裡娘們,跟停死屍似的。

……歲數小的,你得承認,滋味兒是好,你咋擺弄她咋是,啥動作都能擺出來。”

付國知道大老劉最近和廣播局一個女的,搞的火熱,他挺疑惑,人家要啥有啥,跟大老劉圖啥,咋搞到一起的呢:

“劉哥,這話跟我說完就拉倒吧。可別對人再說了。跟你一回,你瞅瞅你,咋能往外說炕上那點兒事?

人家還有丈夫,別聽說再找上門,你又娶不了人家,那不是坑人嗎?”

大老劉嘴有點兒碎,被付國幾句話說的也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是,這不就咱哥倆嘛,咱倆誰跟誰?!

我就是想跟你嘮嘮,要是誠心想勾搭,那就沒有勾搭不到手的。

那小媳婦蛋子,別看端鐵飯碗,沒用,能掙幾個?

咱是啥啊?咱是萬元戶,咱縣裡能有幾個,咱哥倆都是這個。

她們苦哈哈的上班,看着體面。

這不過年嘛,跟我繞着嘮,她說手頭緊,我給她拿了五百。

呵呵,再說兄弟啊,你這膽兒也太小了,你瞅瞅老哥我,我正月還去她家了呢。”

“啥?!”付國聽的一愣一愣的。

“大驚小怪!咱縣能有多大?她爺們跟我見面還打招呼呢,都認識,也打過幾次交道,他不是收稅錢的嘛!

就當正常往來唄。

我說過年了,來家看看,給孩子扔了一百壓歲錢。趁着倒水的功夫,我一使眼神,第二天晚上她就來飯店了,就擱這屋……”

付國一口茶水吐在了地上。這給他嗆的。

大老劉還在說,說他那些計策,付國已經聽的、喝的,臉色通紅一片了,他腳步虛浮告辭。

走在縣城的小街上,春天的小風吹的他頭更迷糊了,走着走着,一擡眼……

小風給他吹到了小鳳服裝店的門口,他看着門口豎着的牌子愣住了。

付國眨了眨眼睛,剛要扭頭轉個方向回店裡,許小鳳拎着泔水桶正好出來。

聲很柔,柔情中夾雜着意外:

“付大哥?”

這是那天之後,第一次見面。

……

狹窄的服裝店裡,付國蹲下身,看着不到他膝蓋處的小丫頭,喝紅的一張臉上滿是笑容,笑的眼角的褶子很深。

他掏兜攆出五張十塊的,遞了過去:

“來,丫頭,揣着買好吃的去。”

五十塊錢,小娃娃哪會花,是變相的給孩兒她媽。

許小鳳一把搶過錢:“付大哥,可使不得,你快拿回去。你能來串串門,我就挺高興的了。”邊說邊拽付國褲兜,付國往後躲着,兩手推着許小鳳的肩膀:

“給孩子的,不是給你的。給你就拿着,可別跟我撕吧,我這不是有錢嘛,以前沒有沒碰上也就那麼地了。”

許小鳳急切地說着不行,激動的、兩手撕吧的也挺累,圓臉發粉,胸脯起伏不定,着急把錢塞回付國褲兜,付國再一躲,一拉一扯間,女方的手就碰到了凸起的地方。

“我們真不能收……”許小鳳感覺到了,她僵在了原地。

付國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剛被許小鳳碰到的某個地方,居然不合時宜地一激靈。

他側着身,掩耳盜鈴般假裝站姿就那樣,兩手擋在襠前,漲紅着一張臉,厚嘴脣蠕動着,卻說不出一二三。

許小鳳心跳的厲害,小巧玲瓏的她,仰頭看着付國,也有點兒緊張:

“那啥,那啥……付大哥,正好你來了,我家那桌子面活動了,能不能給我修修?”

“噯噯!”付國反應過來了,趕緊奔人家後院去,還假裝一本正經,打商量道:

“快把錢收起來。聽話,啊?”

修桌子,對於農家漢來講,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稀疏平常。

付國幹活利索,三兩下就修好了,但許小鳳動作更快,她端着茶壺和新買的水杯也到了後院。

“家裡就剩點兒茶葉沫子,付大哥別嫌棄。”

付國笑的憨厚:“嫌棄啥?等下回我來,給你拿點兒好茶,我那也都是別人給的。”滋溜喝了一口,挺燙的水愣是喝出了點兒甘甜,遙遙一指說道:

“這開春雪化的稀溜的,別孩子擱院子裡跑卡跟頭,我給你那冰溜子都刨了吧,就手的事兒。”

有時候,有些緣分啊,似乎不需要說的太明白,彼此心裡明鏡的,一次偶然,就能開啓心門。

在付國甩開膀子刨冰的時候,許小鳳的閨女也到了午休時間,許小鳳乾脆就站在院子裡,付國的身前身後陪着。

男人幹活累的滿頭大汗,女人拿着毛巾遞過去,柔聲柔氣地說着家常磕,說着她知道自行車店裡招夥計,她沒去,因爲她不想讓付大哥爲難,她說付娟膈應她,還怕嫂子多想。

付國呼哧帶喘地安慰道:

“那孩子被她媽慣壞了,別跟她一樣的。”

等付國幹完活一回身,許小鳳踩禿嚕腳了,一個後仰就仰進了付國的懷裡。

“付大哥……”心裡有頭小鹿亂撞。

亂了方寸的還有付國。

他明明扶起該撒手的,可他本能地緊摟了一下,等他意識到了,臉色慌張鬆手背轉身。

許小鳳心有不甘,心裡罵付國完犢子,嘴上卻說道:

“哥,能陪我嘮會磕嗎?行嗎?”

……

畢金枝在家越對賬越來氣,尤其是聽到她婆婆在院子裡,拿着錘子鑿着雞架子的聲音,更是心煩的要命。

她站起身圍上絲巾,將賬本啥的,往皮包裡一塞,蹬着自行車去了店裡。

畢金枝皺着眉頭問新僱的夥計小於:“你付哥呢?一直沒來店裡?”

啥酒啊?喝的假酒啊,一喝喝六七個小時!

二十歲的毛頭小子愣愣道:“沒啊。不是去屯子了?回來啦?”

畢金枝連口水都沒喝,不是好氣的踹了下腳蹬子,又蹬車奔飯店去了。

大老劉飯店裡的夥計比小於還愣頭青。

“劉哥,俺家付國呢?還喝吶?讓他麻溜給我回店裡!我找他有事,一天天的,就知道喝酒!”

小夥計嘴快:“早走啦!”

大老劉對着小夥計的腦袋,上去就是一撇子,打完才轉臉衝大門口的畢金枝笑道:

“別聽他胡說,俺倆一直擱後院喝來着,他知道個屁?弟妹啊,大國剛走,你倆是不是走岔道了?”

剛走?這是喝多少啊?畢金枝狐疑地瞅了瞅嬉皮笑臉的大老劉。

她坐在店裡的沙發上,靜等着,看着時鐘上的指針指向下午四點半了,聽着對面街上賣饅頭的叫賣聲,坐不住了。

而此時,畢金枝怕的情緒大過了其他。

她怕孩兒她爹喝多了,再摔倒在哪沒人扶,萬一深一腳淺一腳掉壕溝裡呢,要不然這人怎麼沒影子了呢?

春風颳着畢金枝的臉,她蹬着自行車挨條街尋找,碰到認識人就問一句,看沒看見她家付國?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二九章 撒謊(一更)

“大老劉!”畢金枝騎車重新拐回飯店,這回劉哥也不叫了,真急眼了。

怎能不着急?

付國的交際圈就那麼大,平日裡兩點一線,一抓一個準,今兒個就幹找找不到了。

再加上畢金枝一圈又一圈滿縣裡騎車繞,凍的她不行,常去的幾個打牌的地方都找過了,哪有人啊?

別看在家,畢金枝挺厲害,可這也算是第一次在外面大呼小叫。

沒進飯店,站人家大門口就喊話,也不管有沒有人看笑話了,把着自行車車把喊道:

“你到底給他灌了多少貓尿?他人呢?”

大老劉也慌張了。

還沒回家?不能真跟他想的那樣,去哪個野女人家了吧?

可這都好幾個小時了,也差不多完事兒了啊。

大老劉覺得自個兒真倒黴,大國兄弟也太傻蛋,告訴他怕啥的啊?

走之前倒是跟他對對話啊,你瞅瞅,媳婦管他要人了,他到底是繼續撒謊還是說實話?

“喝、喝半斤多點兒。弟妹啊?”

“少來這一套!喝半斤喝六七個小時?你跟我這糊弄鬼呢!說,到底喝了多少?”

吱吱嗚嗚的大老劉,一臉苦色,張嘴全是套話,就是不往正地方上說。

畢金枝知道再問不出來啥,瞪着大眼睛,狠了狠實說了句:

“你等着的,他要是哪摔傷了,我讓他躺你家炕上養傷去!我們全家都去你家吃飯!”

在畢金枝心裡,大老劉說話藏着掖着的,就是給她家付國灌多了的原因,指定不是喝半斤,最少一斤白酒。

想到這,畢金枝更鬧心了。

她一丁點兒也不往好了尋思。全想的是付國摔哪了。

再聯想縣裡過年那幾天,有家老爺們喝多去公共大廁所蹲坑,掉裡摔死了,那都快成這一陣的熱點新聞了。

要不是有真實例子擺在那,一般人都得尋思尋思,這是得有多蠢,喝的得啥樣了,那麼點兒個空,特意往下掉都不一定能掉下去,可事實就是那樣。

風風火火的畢金枝,蹬車蹬的跟風火輪似的,到點兒該回家吃飯了,她根本就找人找的忘記了時間,真就差也去翻公共廁所去了。

而付國此時剛放下許小鳳家的筷子,嚐了頓出自許小鳳的手藝。

他知道,今天沒成事,下一次一準兒就成了。

總之,不用多說,無須啓齒,不遠了。

倆人之前聊的都是許小鳳的紅顏命苦,付國講述他的奮鬥史,得來的是許小鳳崇拜的眼神,一聲一聲的柔柔喚他付大哥,他也和小鳳家的孩子處的挺好。

從最初倆人互相瞭解,到現在付國不自覺擔起這個家半個重量,只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

付國站起身,手指勾了勾小鳳家孩子的下巴,逗了兩句,很是親密,隨後纔對許小鳳說道:

“等到下批貨的吧。我看看不行給你弄臺自行車,下批貨都是新款。

到時候你馱着閨女回孃家啥的,買個大米白麪的,也省力。

這孩子也挺胖乎的,你揹着那哪行。”

這一下午嘮嗑嘮的,倆人很有默契。

許小鳳不再一口一句嫂子不高興,也不提娟子膈應她了。

甚至到了飯桌上,給付國夾菜,幫着倒酒,說的都是她自個兒小服裝店想擴大經營的事兒,還說想去趟市裡,也不知道付國有沒有機會帶她去。

付國也跟沒家似的,不提媳婦女兒,不往那尷尬上嘮。

他這一提自行車,許小鳳馬上滿眼含情嘴邊帶笑,乖乖道:

“好,那你看着辦吧。”還給付國撲落了兩下衣裳。

這語氣、動作,就跟信號似的。

付國看到孩子蹦蹦跳跳回了屋,人都走到門口了,一回身,一把摟住許小鳳。

大厚嘴脣對着小媳婦嫩嫩的脖子,毫不遲疑上去就親了一口。

語氣有激動、有急促:“鳳,鳳……”

許小鳳又像是掙扎,又像是心潮不穩似的,對着貼她臉上的付國緊着喘氣出聲。

“鳳,下回來,給我吧。啊?啊?哥不能虧待你。”

還是孩子又跑出來,倆人鬆開的。

許小鳳低垂着頭,羞紅了耳朵:“你快走吧。”含含糊糊地態度,拿着那股勁兒,勾搭的付國恨不得現在再進屋,恨不得現在就能坐實事兒。

激動的付國,離開了小服裝店。

他也知道,時間不允許了。

雖說畢金枝現在沒事兒就打麻將去,有時候回家比他還晚,根本不管他。

可最近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備不住是因爲大舅哥家那房錢,犯病了,開始學會查賬了。

瞅着吧,那心粗的玩意兒,記兩天就得煩,到時候還得還給他。

不過一下午沒影子了,萬一店裡有點兒啥事兒呢?他得回家瞅一眼,趕緊再去趟店裡。

天已經黑了,付國懷揣着美夢,計劃着明天、後天,找機會再來。

……

付國拿着大蔥蘸大醬,蘸完用幹豆腐卷着,他強往裡噎。

付老太太遞過去一張蔥花餅:

“老兒子,你不餓啊是咋地?咋不吃餅呢?對了,你嘎哈去了?金枝回來兩趟,問你回沒回來啥的。”

付娟低頭喝雞蛋湯,她現在對她媽不聞不問。

滿桌子都是付家自己人,經老太太一提醒,付國纔想起來畢金枝。剛纔心思早飛了。

付國說話還帶着酒氣:

“娘,她沒去打麻將啊?說去店裡啦?這娘們,一天天的沒事兒找事兒,找我幹啥啊?!”莫名其妙的很生氣。

老太太被兒子的態度嚇一跳:“你沒去店裡??”

付國看了看閨女,深呼吸了下,對老太太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出去說。

可他還沒等放下豆腐卷呢,大鐵門開門關門的聲音響起。

畢金枝一肚子嗆風冷氣,找付國找的,碰到他那幾個狐朋狗友,趕上嘴欠的還埋汰她咋不把爺們拴褲腰帶上呢,剛沒影幾個小時就想的慌,這給她氣的。

進屋再看到付國坐那吃飯,她那個氣啊,已經到了說啥都無法平息的程度,立刻躥向了腦門。

扯着嗓子,圓睜着大眼睛,大聲質問道:

“死哪去啦?!”

付國挺直腰板,一派平常,他倒不着急放下吃不進去的豆腐捲了,咬了一口,裝的非常平靜,實際第一次對媳婦撒謊,也有點兒心慌,含糊回道:

“回咱屯子了。碰見那誰了,老徐家徐老三,他二哥不是過兩天結婚?我尋思正好今天沒事兒,隨禮去了,過兩天我哪有時間特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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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目錄 第三三零章 啥是第六感(二更)

付老太太愣住了,她疑惑地看着她兒子。

村裡徐家老二確實定日子了,可……

不是因爲過禮錢,商量崩了,人家女方託着嗎?過年那陣,她聽到信兒還尋思呢,現在這風氣真是夠一說。

咋地,又重新定下來日子了?

畢金枝上前推了把付國,推完不解氣,對着付國的胳膊,連掐帶擰的,也沒管婆婆和女兒在不在跟前兒:

“那你是啞巴啊?我找你都找瘋了!你不能下屯子之前回家告訴一聲啊?一走走一小天。前幾天,剛有人喝多死茅坑裡,你不知道啊?!”

付國一看母老虎上身的畢金枝,覺得畢金枝那張臉難看的要命,面目可憎,這給他掐的。

再說他親孃還沒咋地呢,瞅瞅家裡這母老虎,顯着她啦?跟瘋了似的,邊躲邊發火說着置氣話:

“你沒事兒找我幹啥?還找我找瘋了?我看你是要瘋!

我要真是井裡死的,河裡死不了!

你有病是咋地?天天跟我找茬!”

兩人一頓吵啊,一個叫囂着付國咋不死了呢,不長心。

另一個不讓人回嘴喊道:

“我讓你大風小嚎地出去找我了?你自個兒樂意,活該!”

畢金枝就沒吃飯,她被氣的眼淚巴差的。

老太太拽着孫女回了自個兒屋,躲開了,回屋才嘆口氣,用着平平常常地語氣告訴孫女:

“寫作業。沒事兒。”

……

畢金枝很傷心。她圖啥啊?凍的不像樣。

男人那句你自己願意,太傷人,噎的她恨不得甩自個兒兩巴掌。

心裡罵着自己:是啊,這不就是賤皮子嗎?他愛死不死唄。

要睡覺之前,兩口子誰也沒跟誰說話。

畢金枝靠在炕櫃上,付國要拿棉被鋪上,是一定要開口讓畢金枝起身的。

但付國一改往常,他上手欲要直接拽開畢金枝。

畢金枝呢,也一臉憔悴的樣,沒精神頭再喊再吵吵,一看付國奔她過去了,她一側身子躲開了。

一人一被窩。

燈,早早滅了。

沒一會兒,呼嚕聲響起。

黑暗中,畢金枝的臉色很不好看。

又餓又氣,心口還有種說不出的憋悶,她扭頭盯着付國的後腦勺。

夜深人靜了,她想起來了。那大老劉,那不就是撒謊嗎?

付國來回蹬車回屯子還得四個小時呢,她找去那會兒,那大老劉咋說剛走呢?

再說了,付國啥時候碰見的徐老三,說是跟人牛車去了,那咋回來的?他那自行車可停在飯店呢,當她瞎啊?

畢金枝望着棚頂,深吸了口氣。

越琢磨細節越覺得不對勁兒,總有第六感提醒她,覺得這裡面有貓膩兒。

又側頭繼續盯着付國的後腦勺看,心裡嘀咕的要命。想象力大開,甚至有收不住閘的趨勢。

畢金枝就琢磨啊,前個兒因爲蓋房子錢,他們兩口子鬧了個半紅臉,半夜付國鑽她被窩,她一腳接一腳地給他踹了出去,沒讓他得逞。

昨天付國又去了畢家屯,一宿沒回來,擱那住的,順便燒屋子薰炕。

可今兒個呢,他居然消停睡覺了。

雖說他倆是帶氣兒進的被窩,可是以她多年對付國的瞭解,那沒皮沒臉的勁頭,那事兒恨不得一天都不能停,比起以前,這點兒矛盾算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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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沒到一起了,他不着急他睡覺,他咋不對勁兒呢?

畢金枝眯眼改盯着牆。

想起女兒說的,想起弟弟舉的例子,弟弟說的那些話就像是在耳邊一樣:

姐,我連我自個兒都不能保證,你咋那麼相信我姐夫?

畢金枝咬着下嘴脣上的皮,想着想着忽然握緊拳頭,大力地捶了捶心口的地方,那裡已經不是鬱結了,而是堵的要命。

她覺得連想象都不能想,只要一想到她男人萬一外面有女人,揹着她偷摸聯繫,那手摸別人,對別的女人笑……

畢金枝再次捶了捶心口窩的地方,她真怕憑空想象就能給自個兒憋死。

可動了心底那個想法了,畢金枝就跟忽然開竅了一般,越琢磨越心慌。

急脾氣的畢金枝,趕緊對自己叫停,可一側頭,聽到身邊鼾聲如雷,氣不打一處來啊,對着付國的棉被,上去就是一腳。

“嗯?啊?咋的了?”付國慌慌張張被踹的驚醒,迷裡迷瞪地扭頭看了過去,眼中還尚未清明。

畢金枝咬牙切齒,午夜時分,在毫無光亮的屋裡,用着陰森森地聲音警告道:

“付國!你最好別有花花腸子,你要敢學別人似的,給我整扯犢子那一套,我給你**剪掉了扔狗窩裡!”

付國大腦尚未清醒,卻聽了這話,本能地兩腿一夾,菊花一緊,一個激靈。

這個激靈打的他,後背瞬間冒冷汗。

付國用了十幾秒鐘時間,在黑暗中瞪着大眼珠子瞅身邊那一團,馬上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一翻身半跪在炕上的姿態,音調都變了,大聲嚷嚷,他只覺得越喊才能感覺越有底氣道:

“畢金枝,你有病是吧?有病吃藥!

大半夜給我踹醒,趕上你白天能睡大覺了。

我這給你家蓋房子來回折騰着,沒辛苦還不念個好!

你說那都沒影子的事兒,說踹我就踹我。不信趕明兒你問問徐老三?!

我是那樣人嗎?你一天天吃飽了撐的是吧?精神病!”

人大概就是這樣,明知道有理不在聲高,卻在生活中,更信任大聲回答的人,此刻畢金枝就是。

她被付國硬氣地喊了幾嗓子,雖沒啞了聲,但卻降了火,也知道半夜給人踹醒不佔理:

“你睡你睡!你就會死覺!我就是告訴你,你要是敢鬼迷心竅,不往好道走……”

“我不能啊!你特媽的……”欠揍倆字硬生生嚥了回去。

付國拽了把棉被,重新給畢金枝後背看,翻身躺下了。

畢金枝迷迷糊糊地,在後半夜時睡着了。

付國卻睜開了眼,翻來覆去,跟烙餅似的,一宿沒睡好。

……

畢金枝坐在付娟的身邊,手中的饅頭被她揉吧的,簡直不能看了,一歪頭看見她閨女在那大口小口的造呢,大早上的,她用着淡淡地語氣說道:

“娟子,你媽昨晚沒吃飯,你不知道啊?”

付娟裝聾,哼都不哼一聲,繼續扒雞蛋皮。

“你爸你媽當你面兒吵架,你連點兒反應都沒有。別人家孩子也你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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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目錄 第三三一章 心魔作祟(三更爲戰地妞妞和氏璧+1)

對於女兒最近倆月不搭理她,畢金枝慢慢變的習慣了,只是心裡不好受。

以前還吵架,吵大勁兒了,女兒摔東西,罵人。

以前她盼着付娟文靜點兒,現在這些吵鬧的跡象都沒有了,她卻失落的要命。

因爲她姑娘,她唯一的孩子,見到她繞着走。

昨晚憑空想象的那些畫面,讓畢金枝大早上的,坐在飯桌上就在感慨。

女人啊,這一輩子,過啥呢?咋那麼沒意思呢?

沒聽到付娟任何回話,她也不太在意,平平淡淡的語調,繼續道:

“娟子,媽讓你好好學習,不圖你別的,你也不用給我養老不養老的。

就是希望你有文化,將來考到大城市,往外走走。

等到那時啊,你大了一些,也能有些見識,不至於起點太低、被人騙。

我年輕那陣啊,就沒攤上好時候,想念書都沒得念。

說一千道一萬,你得自己先有本事,將來才能找個也有文化的。倆人得有話聊。

找個那樣的人,不吵不鬧,倆人都有涵養。

我知道你能聽懂,以後我就把你當個大孩子看。

你不搭理媽,沒事兒,媽有啥跟你說。

別看我一天像是朋友挺多似的,都不交心啊。

你就記住了,閨女,誰也不如咱娘倆,將來你有話也跟我說。

有些事,你對好朋友同學說,前腳說完,後腳傳的可哪都是,還都笑話你。

唉,這回你大舅媽也去京都了,我連溜達散心的地兒都沒有了,真就剩咱娘倆了。

要不都說閨女是棉襖呢?閨女比小子懂話早。

娟子,那天我打你,我不知道咋回事兒,知道了……”

畢金枝說到這一頓,付娟扒雞蛋的動作也一頓。

付娟擡眼看向畢金枝,發現她媽像是不好意思看她似的,眼睛盯着窗外,又低頭繼續扒雞蛋。

“……知道了,就不能那樣了,我也挺後悔。”

付娟被畢金枝突如其來的態度,弄的一愣一愣的。

大早上的,她媽話那個多啊。

可聽到最後一句,那句不是道歉,算是遲來的表態,她聽了心下酸酸的,不提還好,一提異常委屈。

付娟吸了吸鼻子,露出一臉不屑來。她媽確實神經了,要不然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飯桌上就娘倆,付娟將扒好的雞蛋扔饅頭筐裡。

沒心情吃了,像極了她爸的厚嘴脣抿了抿,憋了好幾秒,拿起書包就走。

就在畢金枝覺得女兒不會跟她說啥時,一身校服的付娟站在屋門口,沒回身說了句:

“你趕緊吃飯吧,我看你還是不餓。”說完,噔噔蹬跑走。

“噯噯,路上瞅着點兒!”

……

最近付國、付娟,都覺得畢金枝不正常了,弄的爺倆也神經兮兮。

唯獨付老太太,覺得兒媳還那個死德性,她要抓雞養雞,就修個雞架子,你瞅兒媳那撩臉子樣兒,說她閒的。

付娟站在鏡子前,梳着兩個馬尾辮,疑惑地皺着小眉頭,過一會兒臉上又有點兒喜色。

她那頭繩啊,都用了半個月一面是粉色,一面是黑色的了。看來是媽媽發現了,給她買了各式各樣一對兒一對兒的,給她放在了小盒子裡。

她做作業,她媽這幾天坐在一邊兒給她抽鋼筆水,還給削鉛筆,也不說話,拿着賬本坐一邊兒陪着。

她寫作業寫到幾點,她媽就陪到幾點,不催促,不罵人,睡前是一定要給她煮牛奶的。

這要在以前,都是奶奶給她弄。

有一天還忽然問她,要不要學學彈琴啥的。

付娟覺得這簡直了。

以前她不是沒羨慕過別的同學,去年就主動提過。但那時她媽就一句話等着她:

學啥學?你學習都跟不上呢,不如學數學。學好物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畢金枝在女兒眼中的改變,都是一些細節。

付娟雖還不跟畢金枝說話啥的,卻在上桌吃飯時,發現她媽要是不在的話,她會探頭找,會不拿筷子等着。

只不過畢金枝沒發現而已。

所以說,粗枝大葉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母女倆多少都有點兒進步,還都在默默不語中。

但畢金枝對於付國來講,那改變可不是一點兒半點兒,甚至有點兒瘮人了,嚇的付國一直沒敢去小鳳服裝店。

尤其是炕上那點兒事兒。

本來付國還打算再憋幾天的,多憋憋狀態好,跟小鳳倆能更有意思。

結果畢金枝總用幽幽地眼神觀察他,沒事兒就盯着他,他也不敢去啊。

憋了好幾天,一直沒泄火,他忍不了了。

晚上上炕,雖說他媳婦跟木頭似的,但他拽着畢金枝發揮的還挺好。

也像以前似的,整激動了說點兒騷磕啥的。

結果畢金枝就跟瘋了似的,這就不讓了。

他說她屁股小,她說豬屁股大,拱去吧,拱完滾犢子,再別碰她,噁心。

本想再來個第二次,反正也開閘了,被這一句話膈應的,沒了心情,翻身睡覺。

以爲拉倒了呢,他睡的迷迷糊糊的,又被畢金枝踹醒了。

畢金枝後半夜掐腰坐在炕上,問他誰屁股大,要不說出個一二三來,沒完。

他就得連哄帶捧的,一頓誇啊,爲的就是睡個覺,要不咋整啊?媳婦折磨他。

後來他乾脆就長記性了,忍着。

這是炕上那點兒事兒。

等晚上要是稍微回來晚了,畢金枝查賬收錢也就算了,她還問都誰去買自行車了?她看看她認不認識。

所以付國總感覺最近後背冒涼風,被畢金枝盯上的感覺。

“金枝,走啊?都等你吶,三缺一!”

畢金枝手握筷子,一手拿個饅頭,站在家門口對門外叫她的麻友揮了揮手,回答之前,先側頭瞅了眼飯桌子,瞅了眼低頭喝粥的付國,像往常一般,衝大門口喊道:

“徐嫂子,你先去,我吃口飯的,我閨女還沒上學呢。”

付國覺得這娘們終於正常了,愛玩,忍不住了吧。

他低頭又喝了口粥,心裡覈算着:今天有空,也許能去一趟小鳳那裡了。

早上七點半,付國到了店裡,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看着小於在那拖地擦窗戶,他坐在那泡茶。

滾燙的茶水,他抿了一口又一口,心裡全是那點兒小九九,就跟要坐不住了似的。

心裡也跟貓撓一樣,刺撓極了。

那能坐住嗎?遠方有隻小肥魚兒在釣着他這個老貓。

只要再去一趟,弄成那事兒天經地義,那就能到達激情的天堂了。

付國擡腕看了看手錶,坐在沙發上不老實,來回晃悠着身子,心裡尋思:

等畢金枝搓上牌了,那就有癮頭了,下不來麻將桌,到時候他就走。

熬啊,熬啊,時間一到,付國一刻沒停留,說走就走。

可他不知道的是,畢金枝只玩了一把,將牌一推,她對桌上的幾個人說:

“贏的錢不要了。我這心臟難受,我得回家吃片藥。誰都別攔我,我死牌桌上了,你們更得三缺一!”

付國前腳剛走,畢金枝蹬着自行車就來了店裡。(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三二章 露餡(四更,爲戰地妞妞和氏璧+2)

春風吹拂着畢金枝脖頸間的絲巾,紅色帶暗花的絲巾隨風飄動。

高挑的女人,湛藍色的大衣,齊腰長髮披散,戴着黃金耳釘。

其實她喜歡耳環,她覺得那克數大,顯得富有。

她也想像大老劉的胖媳婦一樣,三金的重量足一些,好讓人誇,可她沒捨得。

畢金枝挺直的腰板,眼神略顯迷茫地望着街道,腳上蹬車的力度卻很堅定。

她不知道自己爲何,爲何會在店裡沒見着付國的情況下,居然騎着車直奔許小鳳的服裝店。

她想,或許是她沒有目標,她沒有發泄的那個點?

也或許是弟弟和女兒給她提供了一個人選。

那個女人屁股大,以前她沒留意,現在她多想就愛拿許小鳳當假想敵。

爲什麼要來到這,畢金枝不清楚。

可她唯一明白的是,她只知道她的男人不正常了,變了。

要是有人問她具體的變化,她又說不出。

那是女人的一種直覺,專屬女人特有的嗅覺。

……

付國推門而入,進門才發現,屋裡有人。

一名挺大歲數的女人,看起來像個縣裡的女幹部,正拿着一條新西褲,跟許小鳳比比劃劃說着怎麼收腰呢。

幹部模樣的女人回眸看過去,瞅了眼付國,瞅了眼許小鳳,停下了說話聲,這給付國尷尬的。

他心裡有鬼,就覺得人家掃他那兩眼,眼神不對,怕人家拿他當不正經的。

付國很緊張,還不如許小鳳的心理素質,吱吱嗚嗚、結結巴巴道:

“那、那啥,有人啊?”

許小鳳臉色微紅,揚起一張圓臉,肚子裡急速地沒話找話道:

“大國哥,有事兒啊?”

“啊?噯噯,有點兒事兒。”付國又撓腦袋又想詞的。

還是許小鳳反應快:“是不是大娘有啥事兒啊?”

“啊,是是。那誰?老徐家老二結婚,我娘讓我給你送個信兒。”

“那行,我知道了。等晚上的吧,我去給大娘回話,看看什麼時候一起,或者明天吧,啊?大國哥?”

付國莫名其妙地帶着一肚子氣,走出了小鳳服裝店的街道。

他覺得自個兒倒黴透頂,同樣幹那事兒,人家老劉撒泡尿的功夫都能找個女人快活一下。

他呢?聽小鳳那意思讓他晚上去,他晚上能來嗎?家裡有個母老虎盯着呢。好不容易倒出的空!

明天的,明天這不還得再等一天嗎?

這個費勁勁兒的!

付國腳一打彎兒,向相反方向走去,直接去了大老劉的飯店,他打算取取經。

如果付國是回自個兒店裡的方向,如果他再晚走兩分鐘,他就能和畢金枝走個頂頭碰了。

然而這一切已經不再重要了,畢金枝確實沒看着他。

畢金枝在離服裝店還有百十來米的距離時,就從自行車上下來了。

邊推着車,邊往前走了幾步,看着那豎起的牌匾,觀察着三十來平帶着前後院的小房子,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受,覺得自個兒真挺神經病的。

畢金枝忽然停下腳步,微側過身,扭過頭回身看,試圖藏起自己。

尤其在差點兒和許小鳳撞面,看到許小鳳送做衣服的女人走出來的那一刻,她對自己無語透頂。

畢金枝沒有騎車返回,她推着車,腳步略顯無力,沒有來時那麼堅定了。

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兒。

鬧心,有口氣堵在心口窩,她也覺得自個兒確實病了。

走着走着,她忽然搖了搖腦袋,就像是想甩掉那些荒唐的想法,就像是希望什麼感受都沒有一樣。

她勸自己:

絕對多想了,付國不是那樣的人!

他們有孩子。娟子十多歲了。

那麼難的日子,他們一起過的好好的,家裡有點兒啥好吃的都進了她和女兒的肚子。現在怎麼可能?

付國那麼小心眼的人,他摳搜的,恨不得一分錢掰八瓣花,誰能白跟?誰能跟他!

畢金枝深呼吸,站住了腳,她覺得自己一定是被弟弟那些話說的,犯膈應了,所以才神經兮兮。

長呼一口氣。

算了,該幹嘛幹嘛去,可不再幹這事兒了。

剛纔萬一小鳳看到她了,跟她說話,她說啥?再讓付國知道……唉,再不的了!

就是這麼趕巧,就在畢金枝想一切恢復從前時,付國口中唸叨藉口的“徐老三”,他鄉遇故知啊,有緣分,異常熱情地扯嗓門喊道:

“嫂子?嫂子?!”

畢金枝思維神經不在位,還有點兒飄忽中。

叫嫂子的多了,她也沒當回事兒,腳都放在腳蹬子上了,眼瞅着就要騎車走了,徐老三一肋牛脖子:

“籲!”

小夥子壯實,擋在畢金枝的面前:“嫂子,咋這麼巧呢?你說我還尋思倒空去你家看看呢?”

“老三?哎呀,你說我這眼神,愣是沒敢認。你最近來縣裡挺勤啊,給你哥買東西啊?來回折騰?”

徐老三當真事兒聽,沒聽出來,告知道:

“是挺折騰。這不嘛,我二哥那對象住這縣裡邊噶的,我娘讓我來喊她家人再去一趟,再談談。我二哥那婚事因爲過禮錢,一直沒談攏。”

“什麼?!”

……

噼裡啪啦地聲音響起,嚇了衆人一跳。

再是隔間吧,包房裡這麼大動靜,大老劉的飯店大廳裡也是靜了一瞬,大傢伙紛紛停筷子看了過去。

只聽一名女聲高八調,用着似瘋了般的聲音罵道:

“我讓你喝,我讓你沒事兒就灌貓尿!付國,你敢騙我?!”

大老劉和付國正喝的好好的呢,畢金枝忽然毫無徵兆地衝了進來。

就在他們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畢金枝連塑料布帶盤子飯碗酒瓶子的,她一把扯開,全揚在了地上,兩人趕緊跳起,本能地躲開。

“弟妹?弟妹咋地啦!”這咋還砸場子呢?

畢金枝的手指頭,差一丁點兒就要戳在大老劉的鼻尖上了:

“滾犢子!都特麼你不教他好。天天喝喝喝,他要敢跟你似的搞破鞋,我告訴你,姓劉的,我給你那點兒花花事兒拿大喇叭廣播,讓你媳婦拿菜刀剁了你!”

“你?!”大老劉漲紅着一張臉,被氣的手抖。

付國已經喝小半斤了,本來挺上頭,被這一鬧,一下子就清醒了,踩着滿地狼藉上前,一把扯住畢金枝的胳膊:

“你媽了巴子的,你是不是瘋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三三章 對女人的傷害(五更,爲細雨含情和氏璧+1)

付國覺得沒面子極了,在家怎麼鬧都行,怎麼就能鬧人飯店裡。

畢金枝一口氣提了上來,那口氣憋的、漲的她眼中有了淚意,可她那一雙眸子裡滿是憤怒:

“你媽了巴子的!你媽!我問你?”畢金枝掐腰,急喘了口氣:

“你前兩天,26號,跟他灌貓尿那天,你到底上哪去了?付國,你今兒要不跟我說出個子醜寅卯,不說出個地方,我、我……”

畢金枝對着飯桌子上去就是一腳,一腳給桌子踹倒:

“我就不和你過了!我不過了我也不讓你好,不信咱就走着瞧!”

“愛過不過!你看看你這潑婦樣,我還不跟你過了呢!在你家呢?媽了個巴子的,神經病,畢金枝你就是神經病!這是人家飯店!”

又是吃飯進來勸小點兒聲,公共場合。

又是服務員探頭探腦。

又是大老劉直接上手拉架,擋在兩口子中間的。

使得畢金枝和付國沒在飯店打交手,倒是大老劉被畢金枝捶了幾拳。

捶了也就捶了,因爲畢金枝逮住了大老劉說話的漏洞,問他爲啥撒謊,他有點兒理虧,還不敢硬犟硬講理,畢竟這是在他的店裡。

可到了家,即便付國嫌畢金枝丟人,一路急跑跑到家,就爲了不和畢金枝在馬路上有衝突,這場架到底還是打起來了。

畢金枝幾次踩腳蹬子踩禿嚕了,氣的手抖,腳也不好使。

人還沒等邁進門檻子,拿着手裡的皮包,對着坐在炕沿邊兒的付國就扔了過去。

老太太被嚇的心噗通噗通的:“哎呀媽呀,咋地啦?好好的……”

“好好的?你兒子備不住都快給你領回孫子了,這回你好了,你稱心如意了!”

“畢金枝!”付國暴起,站在屋地中間,手指指着門口:

“你胡說八道要有個限度,你特麼是不是衝着哪個小鬼了?我告訴你!你有話衝我來,你再跟我娘喊一個?我大嘴巴扇死你!”

“你扇,你扇啊?我胡說八道,你今兒個要不說出你那天到底去哪了,我先剁了你!”畢金枝一步不讓,她還步步上前,老太太死命拽她都沒拽住。

“你是給徐老二隨禮去了嗎?下屯子?撒謊!你給哪個狐狸精隨禮去了?隨誰兜裡去了?你居然敢騙我,你當我眼聾耳瞎是吧?!”

付國被氣的胸口直喘,不過臉色僵了一瞬,他心裡有點兒慌神,露餡了?

他還尋思等這兩天找時間在路口瞅着點兒,看見徐老三打聲招呼呢。

又和那晚一樣,付國越心慌,越不佔理,他越大聲,氣勢很足,揚着下巴喊道:

“我去打牌了!”

畢金枝已經一把推開拉架的婆婆,到了付國的近前,聲音冷的不行:

“跟誰?都有誰?你現在說名!”

付國惱羞成怒,直視畢金枝犟嘴道:

“有誰能咋地?你能找人家去啊?你那不是讓人兩口子幹仗嗎?都揹着媳婦玩幾把大的,我就輸五十,就得了唄?你別沒完沒了!”

老太太急切地仰頭商量畢金枝:“他就玩牌,沒幹別的,別吵吵了,啊?”

畢金枝連個眼風都沒給婆婆,嘲諷道:

“不行!你今兒必須得說出都有誰,我也不找他們媳婦,我就要現在、馬上,在你們沒串通之前去問問,我要知道你撒沒撒謊!付國,你要敢騙我……”

付國一個頭倆大,他也怒了,徹底掛不住臉了:

“你給我閉嘴。你這娘們,給飯店作成那樣。你不給我送監獄你鬧心是吧?抓賭,抓賭大的呢,你不知道啊?誰我不會告訴你,你愛信不信!”

他就是騙她。

沒名字。

根本就沒名字。

那到底去哪了?

他跟她撒謊了,他騙了她!

畢金枝手起掌落,一個大嘴巴子就抽了過去:“我讓你騙我!”

付老太太不讓人了,當她面敢打她兒子臉?!

老太太不再是拉架的狀態,反應過來用拳頭一拳接一拳的推搡畢金枝的胸口。

付國捂着半張臉轉頭盯畢金枝,眼睛都紅了,裡面滿滿是嫌棄,是惡狠狠地想教訓。

只不過他理虧,還有幾絲理性在。

付國用着僅剩的清明想得明白,他要敢像以前似的打畢金枝,就憑現在畢家的尿性,都不用畢鐵林到位。

就畢鐵剛那個莊稼漢都敢說,回孃家,哥養你。

那家就散了。

所以等付娟揹着書包進了屋,她只看到她媽那一頭及腰長髮,被她奶奶也不知道是不小心扯住的,還是咋地,看狀態又像是拉架,只不過很明顯,拉的是偏架。

她爸正比比劃劃罵着她媽媽,邊罵邊往後躲呢,最後像是實在忍不了了,推了她媽媽一拳頭。

畢金枝被高跟鞋拌倒,當場倒地。

女兒是什麼?

畢金枝坐在地上哭了,被付國騙的委屈,爲女兒不管不顧地擋在她身前那一刻。

那孩子就站在那,梳着兩個辮子的年齡,說話極其利索,每一句都偏向她。

“爸,你敢打我媽一個試試?!奶,你真是夠了,你們娘倆欺負我媽一個啊?到底因爲啥?你們怎麼天天干架?我還怎麼學習!”

說着話,付娟彎下了腰,拽畢金枝胳膊,也跟畢金枝喊道:“因爲啥啊!”

畢金枝哭的像個孩子,一手捂臉擦淚,一邊哭道:

“你爸騙我。他那天沒影子了,都騙我,去哪不告訴我。娟子啊,我要跟他離婚,你跟我。你必須跟我!媽不能沒有你!”

……

那天過後,畢金枝連續問、吵、罵,連續了兩天找付國茬問名單,還偵探一般出門打聽付國那些狐朋狗友,到底是誰26號陪付國玩的。

可毫無答案。

無論畢金枝怎麼問,用什麼方式問,付國都不回答。

就這態度,折磨的畢金枝更是疑神疑鬼。

在一個屋檐下生活,畢金枝和婆婆也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她只守着閨女。

和付國,她們睡覺一個炕頭一個炕梢。身體上、精神上,包括眼神上,再沒對上過茬。

但是在沒有任何交流的情況下,畢金枝卻三不五時的以抽查的方式去店裡。

看到付國在,她也不說話,轉身再離開。

沒有任何線索。畢金枝做起了偵探,她迫切地想尋找答案。

而給付國定罪的依據就是她的直覺,那個讓她陷進牛角尖兒裡、叫做第六感的東西。

在她心裡,付國就是罪人,連嫌疑人都不是。

有罪推定的念頭一直在作祟,勾着畢金枝不知疲憊地、一定要查到點兒啥。

鬆鬆緊緊,緊緊鬆鬆,畢金枝會時不時突然站在店裡。

可十天半個月過去了,她除了一把一把掉頭髮,毫無所獲。

畢金枝覺得,她得手段升級,這樣抓不到。付國有所察覺,會防着的。

她又開始過上了打牌的日子,連打了三天,真真假假,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第四天時,付國換完新衣裳還沒走呢,畢金枝特意對女兒說,晚上不在家吃飯,因爲誰贏了得誰請客。

畢金枝看着付國離開了,她也一派如常,還掩耳盜鈴般跟婆婆主動說了句:“我打牌去了,得晚回來。”

實際上,她將自行車鎖在別的地方,站在她店面斜對角的旮旯裡,一直在盯着她家的門面。

而這一次,付國真的沒讓她“失望”。

她心心念唸的抓捕計劃,完成的是那麼好,那麼成功……(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三四章 捉 (一更)

出門前,付國檢查了下自己鬍鬚剃的乾淨不乾淨,還給皮鞋打了油。

老實了半輩子的人,第一次幹如此刺激的事兒。

他覺得心口好似有貓爪子在撓,撓的他刺刺撓撓,還有點兒莫名的心慌。

那種心慌有點兒像啥呢?

他自個兒還琢磨了下。

有點兒像他打麻將做了把大牌,上聽等胡。

一張一張摸,一次一次看。

等胡,等人點炮,等自摸,一分一秒過後的那種等待,那種煎熬刺激感,能讓人一門心思追逐。

其實在付國準備出門的時候,他心裡是有些含糊的。

以至於他囑咐了好幾遍夥計小於,撒謊撒的也挺溜,強調着如果他媳婦來,要怎麼說。

付國明明擔心,明明怕畢金枝會像往常一樣發神經抽冷子來店裡,明知道現在是敏感階段。

但他顧不得了。

有多少天沒見到小鳳了?

畢金枝越跟他吵鬧,他越是白天夜裡想得慌,想小鳳疼得緊。

就是這種煎熬且刺激的心態,付國帶着說不出的期待,走出了門市,那期待讓他望眼欲穿。

什麼叫做被狐狸精迷了眼,什麼叫鬼迷心竅,他此刻詮釋了答案。

畢金枝站在街對面的旮旯處,她兩手掐腰,眯眼看着。

心思明明往下沉,沉的深不見底,可那顆心卻提在了嗓子眼,使她如鯁在喉。

她知道,這一次,不再是捕風捉影,不再是懷疑跟蹤。

是女人的第六感在告訴她,貓抓老鼠的遊戲要到頭了。

是多年的夫妻情,聽腳步聲就能辨認出是不是他回來了,是看付國的狀態,就能猜出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是她要付出大把青春年華陪伴下的瞭解,在提醒她,使她這一刻,腦中警鈴大作。

付國對着“倒騎驢”招了招手,蹬車拉人的大爺問他:

“去哪啊?”付國指了指前面的方向,兩手合十放在腹前,看着前方。

那可是細心會過日子的人啊,就那麼着急?

畢金枝緊抿着脣角,狠了狠實地盯着坐在車上春風滿面的付國。

倒騎驢前腳一走,後腳穿着高跟鞋的畢金枝撒腿就跑。

她心裡的目的很明確,她得去取自行車。

如果說此時能擋住畢金枝腳步,能救一救付國的,也只有一件事兒了,大概也是天意如此。

“你是付娟同學的母親吧?你好,付娟媽媽,我是她的數學老師,也是她現在的班主任。我姓張,一直想找你談談來着。”

畢金枝正在彎腰開鎖時,她被女兒的新班主任給攔住了。

“……情況就是這樣。付娟這孩子挺敏感的。學習成績是一方面,另外腰鼓隊突然給她撤下來了,怕孩子心裡不好受,畢竟她也練習了挺長時間,挺刻苦的。本來我就想這幾天家訪來着……”

畢金枝心思不在這,她急着呢,可又不能不禮貌地調頭就走,一直臉色很不好地聽着,時不時嗯嗯地點點頭。

女老師五十多歲,一看畢金枝這個樣子,從付娟選拔腰鼓隊參訓,到因爲啥臨上場要開運動會纔給拿下來的,絮絮叨叨的,一說就停不下來了。

就是因爲這個插曲,延誤了時間,對於畢金枝來講,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兒。

……

付國一進門,兩眼發直,盯着許小鳳的眸子。

“來啦。”穿着紅毛衣的許小鳳,看起來像個即將要入洞房的******。

微張着厚厚的脣,付國鼻息呼吸微濃重,直勾勾盯着年輕的女人看:

“丫頭呢?”

“我三哥來了,帶她出去玩了,得時候能回來。咱倆去後院吧。”說到這,許小鳳臉色微微一紅。

兩人對視間心照不宣,一前一後。

付國甚至回身插上了門把手,隨後才眼神緊盯許小鳳,如影相隨般去了後院。

一到了後院,剛進了屋,連炕沿邊兒還沒沾上呢,付國一把摟過許小鳳,臉直接埋女人脖子裡,噴着熱氣祈求道:

“鳳,鳳,你個小妖精,要想死我了。給我?嗯?嗯?哥不會虧了你。”

這話一出口,開始了急切的又親又摸,那張厚嘴脣很忙,他要啃咬着,還要口齒不清地許着承諾。

付國懇求許小鳳此時、馬上,立刻,必須要把身體交給他。

忙的他一腦門熱汗,滿臉焦急之色,看起來是一副恨不得現在讓他幹啥,他就幹啥。

恨不得許小鳳無論提出什麼樣的條件,只要讓他得手,他啥都能同意。

許小鳳被付國的急切嚇的心口直跳。

長睫毛緊着眨動着。

兩人鼻息相通。

許小鳳半推半就地往後躲着,又不敵男人的力氣,她仰着頭,身子在付國的懷裡,欲拒還迎般,也不說個行還是不行,口中發出直哼唧的聲音。

不出聲還好,這一哼唧,嗯啊的柔情女聲,使得付國渾身像是上了發條一樣,倆人立刻跟摔跤打架一般,付國抱着許小鳳摔倒在了炕上。

只用了三五分鐘的時間,付國伏在許小鳳的身上。

他那顆大腦袋深埋在女人的兩胸之間,兩手緊着忙活,急的他恨不得長四隻手。

兩腳也挺忙,大褲衩還在腳脖子那吊着,他用另一隻腳直往下蹬,嫌棄那褲衩礙事兒。

脫得溜光的倆人,一個喊着別啊別的,一個着急入巷。

付國抓着許小鳳的手,一臉苦色求哄道:“寶貝,你摸摸,你快摸摸它,直蹦噠。”

兩人忙活的直呼哧帶喘,嬌聲連連。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畢金枝正站在小鳳服裝店的門外。

她第一次來時,是躲開的狀態,可這一次,她迫不及待。

畢金枝使勁拽了拽門,透過縫隙發現裡面反插着。神態上很麻木,麻木到就像是在公事公辦,只一門心思,想招進入。

左右看了看,在再次轉頭要找磚頭砸開時,看見了側面的矮牆。

從矮牆上跳下來那一瞬,畢金枝一屁股摔在了柴火垛的旁邊,那旁邊還有樹枝子和煤塊兒,她被摔疼到發出了悶哼的聲音。

還是那件湛藍色大衣,大衣的後面還粘着幾根柴火。

同一時間,付國身下的許小鳳,身子一僵,她挪了下屁股。

這忽然一下的躲開,付國沒對準兒,沒進入得了,很生氣地擡頭,就在他兩手捧着許小鳳的屁股想再接再厲時,許小鳳瞪着大眼,驚惶道:

“我怎麼聽門外有動靜?”

畢金枝一把拽開了屋門……(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三五章 削 (二更)

人的心,到底是有多強的承受能力,能讓畢金枝在看到赤身果(luo)體的男人女人疊在一起時,還能站在那,風化一般地站在那。

她渾身顫抖的似篩糠般,卻沒有軟倒。

“啊!!”許小鳳尖利地驚呼聲直衝房頂,被嚇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付國驚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逆光站在屋門口的畢金枝。

他全身僵住,傻呆呆地和畢金枝對視。

她怎麼來了?什麼時候來的?啊?

畢金枝看了一眼付國的男人特徵,那顆心支離破碎,崩潰之前,她只想撕碎一切。

隨着許小鳳“啊”的這聲驚恐尖叫,隨着許小鳳去扯被單要着急遮住身體,畢金枝幾個箭步就衝了過去,同時嘶啞喊道:

“c你個媽的,你個死騷表子,臭不要臉!我讓你臭不要臉!勾引男人,我……”

畢金枝半爬到了炕上,一把揪住許小鳳的長髮,在對方還慌神的狀況下,她揚起巴掌不管不顧地扇了起來。

一巴掌,兩巴掌,又是奔臉扇,又是拍面門。

付國拿着褲衩只穿了一條腿,卻顧不上繼續穿衣服了:

“金枝?畢金枝!你給我住手!有什麼話你跟我說!”

是啊,是該先剁了丈夫,可她現在就想打許小鳳。

尤其付國拉着她,越拉着她,畢金枝越覺得:我讓你護着,我削死你們這對兒狗那女!

畢金枝顫抖的手揮打着,付國一過來攔她,她瘋了一般,歇斯底里回手對着付國甩了一個大嘴巴子。

她連罵人都顧不上了,打人打的,又累又激動到呼哧帶喘。

她着急打面前的女人,想殺了這女人的念想溢滿心間。

畢金枝滿身殺氣,絕望到不是他們死,就是她亡。

她的一隻胳膊被付國架着,扯着她半個身子動都動不了,敵不過男人力氣的無奈,想燒了一切,想殺了他們的念想,使得她渾身充滿了力量。

畢金枝愣是用另一半能活動的身子,直撲許小鳳,用半個身體壓着許小鳳,手抓臉,嘴也逮哪咬哪,她想吃了眼前這個女人的肉,喝了她的血。

她的家,她半生的付出,她的男人,她這一輩子!

毀了,現在都被這個女人,被這對兒狗男女毀了!

畢金枝瘋狂地扭動身體想擺脫付國,甩動間,她對着許小鳳胸脯上去就是一口,啊嗚一口咬住再沒撒口。

“啊!!救命啊!啊!”許小鳳喊的撕心裂肺。

淚滴滑落在畢金枝的腮邊,滴答在許小鳳的身上。她再次使勁一合牙。

“你特麼的是不是瘋了?!你撒嘴,畢金枝你給我鬆口!”

付國一手用盡全身力氣拽畢金枝,一手掰着畢金枝的腮幫子,甩手間像極了扔東西,畢金枝愣是被活生生從炕上甩到了地上,摔的她全身骨頭似錯了位。

許小鳳除了尖叫哭泣,她再幹不了其他。

捂着流血的****,瑟瑟發抖,跪着身子往後縮着。

許小鳳一點兒一點兒地後退着,直縮到了炕角,看向仰躺在地上的畢金枝,眼裡滿是驚恐和無助,害怕的要命。

而那個被甩在地上的女人,也似忽然被摔的清醒了,她聰明瞭一把。

畢金枝迅速爬起身直奔外面。

連續的意外狀況,讓付國像是慌到傻了一般,忙完拉架顧不上穿衣的狀態。

聽到許小鳳再次大聲喊着救命救命,回眸傻眼地看了一眼許小鳳流血的****,可等他再一回頭……

付國臉都白了。

“你給我把菜刀放下!”

畢金枝舉着菜刀,刀尖兒衝向炕角的那一對兒。

他的丈夫,居然回身抱住那個女人,她打,他攔,她抓那個女人臉,他動手打她。

以保護者保護另一個女人的姿態,正剜着她的心,和她對峙。

畢金枝變了主意,她不再哭,而是笑。

笑的瘮人之極,似是發出信號,至少在另外兩人聽來,似癲狂之前的最後一次好好說話:

“付國,把她交出來,你讓我把她扔大道上,咱們沒事兒。你考慮清楚,要麼是她,要麼是你。”

“畢金枝!你能不能理智點兒!你是不是已經瘋了?你這樣犯法!”

犯法?她還怕犯法嗎?

她被他弄的像個神經病,十幾年的婚姻被人當傻子,她還有什麼怕的。

畢金枝上前一步,那雙曾經明媚的雙眸通紅一片。

她看着付國和許小鳳瑟瑟發抖抱成團,心底悲愴嘲諷自己:瞧她,多可悲。此刻,她成了惡人。

她丈夫,那個在田間地頭,頭戴斗笠,回眸對她憨笑,指天誓日的對她承諾:

“金枝,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咋個好法?”

“到死都疼你。咱家活,我都包了還不行嗎?包括咱爹孃那面的,讓他們知道知道,女婿能頂一個兒。”

而此時,他伏在別的女人身上。

他那雙手,曾經捧着一把瓜子,當寶貝一樣放在她的眼前,現在在摸着別的女人的身子。

她懷孕生孩子,家裡沒糧食,他餓成那樣愣說不餓,只爲她多吃一口。

現在那張吃飯的嘴,剛剛啃咬過別的女人。

騙子!她被騙十幾年!

夫妻十幾年,共同走過,原來不過是笑話一場。

是個笑話,那就結束吧。

畢金枝又往前了一步,就在她揮舞菜刀想要剁了許小鳳的瞬間,門外闖進了一個壯年。

許小鳳的親三哥。他對着畢金枝的後面,不管不顧直接掄木棒,而付國正好看到。

剛剛還在一心護許小鳳的男人,他此時本能的上前一擋,又幫他媳婦擋上了。

菜刀的刀尖兒正好落在了付國的肩膀上,而木棒落在了畢金枝的後腦勺上。

就像她的婚姻一樣,畢金枝再也支撐不住自己。

付國不顧流血的胳膊,大喊:“金枝!”

……

後來,怎一個熱鬧了得,怎一個混亂能概述。

服裝店的門,大敞四開,門裡門外早已站滿了人。

有人上前查看,有人議論紛紛,有人竊竊私語。

警車來了,警察出現了。看熱鬧的人更多了,縣城出了特大桃色新聞。

着急忙慌連衣服釦子都沒系嚴實的付國,用着流血的胳膊半抱着他媳婦走了出來。

許小鳳坐在炕角,死活不挪地方。

她不停地搖着腦袋瑟瑟發抖,被鄰居大媽摟在懷裡時,她雙手只顧捂臉。

她甚至早已忘了自己還是一名母親,她三歲的女兒丫丫,身在何處,她卻顧不得了。

……

當畢月接到電話時,她對着電話聽筒,音調都變了:“娟子你說什麼?!”(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三六章 悔(三更,爲細雨含情和氏璧+2)

劉雅芳從教務處剛一出來,就左右晃動腦袋找人。

頭兩眼沒瞅着畢月,眼神透出無助和迷茫,站在學校辦公樓的走廊裡,探頭探腦。

閨女不是說擱門口等她嗎?人呢?

等走到拐角處,看見畢月在和一個男同學說話,逮到她閨女身影了,無助和迷茫馬上消失。

劉雅芳走過去扯了扯畢月的袖子,還衝畢月班級班長何卓爾笑了笑。

但是等她走出教學樓了,她閨女在她身邊陪着了,那就不是她了。

又開始絮叨起了從昨晚接完電話後,就一直磨嘰不停的話題:

“哎呦我天,剛纔跟你老師撒謊請假,我那心口直跳。

你說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就不該請假回去,耽誤學習。

再說你也不能打罵你姑夫,回去幹啥?!”

畢月甩車門上車,一腳油門,夏利車就躥了出去。

她着急趕路,一刻不停還得開個一天時間呢。

“我姑那是被人削醫院去了!昏迷不醒,你明不明白啥意思!

我小叔擱山西旮旯裡挖煤,他要不聯繫咱,咱都找不着他。等他收到信再回來,得等到猴年馬月。

我爹那腿還那樣,躺牀上養病夠上火的了,大成得揹他上廁所,還得給我跑裝修。

那你看看咱家還有誰能去?我不請假誰請假。你自個兒回去啊?”

劉雅芳理所當然,還挺急脾氣道:

“我自個兒回去能行!那事兒多磕磣啊,你一個大姑娘家還沒找婆家……”

畢月轉着方向盤,看着倒車鏡,嘎嘣溜脆打斷她娘:

“你?娘,就你走哪都轉向,坐車都能坐反了,跟我老師說話還得提前打草稿,回去能頂啥事兒?

我就沒見過如此荒唐臭不要臉的事兒,我姑那個受害者還能被人打醫院去!氣死我了!”

劉雅芳挺愁得慌,愁她閨女,不服管啊。

兜裡揣着一沓子錢,看那架勢,真怕畢月回去破馬張飛跟人幹架。

更愁小姑子可咋整,她心裡也直打鼓,沒個譜。

她和閨女商量了,不告訴畢鐵剛,這次走就是扯的謊。

那腿動的是大手術,連腳踝骨外加往腿上釘鋼釘的。

其實劉雅芳心裡明白,誰回去都沒用。

“唉,夫妻那點兒子事兒,還得你姑自己拿主意。

你說你姑那命啊。你姑夫咋那麼不是東西,不是人吶!你奶奶當年咋就信着他了!

咱娘倆回去也就是勸勸,還能離是咋地。”

畢月來氣了,她最不願意聽的就是這話:

“啥叫不能離?離咋了?你來不來就說那話,你這回去哪像是教訓人,我看你像是勸我姑嚥下窩囊氣。”

一直到夏利車都開出了城,劉雅芳才接畢月那氣話,因爲外人不值當跟她閨女吵吵把火的,說道: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該咋整。

王八好當氣難嚥,我都咽不下去。

可是,閨女,吃口罐頭吧,喝點兒湯解解渴,你也別跟着太攪合。

你聽孃的,咱娘倆都別太實惠。

勸離,你姑過後後悔了呢?咱倆那不作孽嘛。

勸繼續過,媽了個蛋的,要我,我就帶着你們姐弟仨,自個兒過,反正也一把歲數了。

勸的深了淺了的,萬一你叔和你爹知道了,咱倆落埋怨。”

畢月聽的更生氣了。她娘可真行,都這事了,親小姑子,還能往後躲。

……

大老劉帶小跑的跑進縣醫院的走廊裡,又忽然頓住腳步。

他邁着挺沉重的四方大步,走到走廊的長椅前,上手拍了拍付國的肩膀,一臉愁悶道:

“咋整?那面小許她哥抓起來了。弟妹這面,醒了指定也得帶去談話,還有你。

兄弟啊,我找人疏通了,今兒個就說你們都得在醫院包紮養傷,明天怎麼着也得去錄個筆錄。”

付國半個膀子包着白紗布,灰色西服外套褶褶巴巴扔在長椅上,上面滿是血跡。

煙已經被他抽的只剩下個菸屁股了。

他駝着背,貓着腰,還在一口一口的抽着,似是感覺不到燙。

蔫吧的人,從沒想過有一天,他也能跟警察打交道。

他也能成爲全縣的公知人物,成爲老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話對象。

大老劉替好哥們糟心,感同身受啊。

設身處地往自個兒身上一聯想,他覺得後脊樑骨跟着冒涼風,沉不下心,幹不下去別的事兒。

鬧大了,鬧的太大了,兜都兜不住。現在出門,誰要是不知道這事兒,那指定不是啥有能耐的人。

大老劉乾等等不到付國一句話,他泄氣般一屁股坐在一邊兒,不是好氣的將付國的西服外套扔一邊兒,埋怨道:

“你說說你,風聲緊,那就別那啥了啊。再說你咋能讓弟妹發現這事兒?現在咋整?一團糟!

兄弟啊,那小許據說也受傷了,傷的還挺重。可她來不了咱醫院吶?

她那條街上到現在更熱鬧了,房前房後都是人。

還有聽說消息現趕去看熱鬧的……一羣吃飽了撐的!

小許估計是擱家呆着沒臉來醫院,你用不用給她找人安排別的縣醫院去啊?

你嫂子她孃家那塊,我有兩個認識人。

……你也是夠倒黴!”

大老劉扭頭看着一派愁容的付國,他埋怨不下去了。

等會兒這兄弟的親孃再來,再一哭一鬧,媳婦再昏迷醒過來繼續鬧,夠他喝一壺的了。

付國捻滅菸屁股,繼續掏兜再點燃一顆,煙霧薰的他眼裡有淚,他用手掌心使勁一抹。

仰脖間,擡頭紋顯得更深,苦笑道:

“是啊,我就是個倒黴的。還沒整成,家快沒了。”

大老劉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剛要張嘴再說點兒啥,遠處走過來一位走路鏗鏘有力的胖女人,走動間金耳環來回晃悠,手裡拎着個網兜子,裡面裝着四瓶罐頭。

“媳婦,你咋來了呢?”

女人使勁剜了一眼付國,一把薅起大老劉:“你坐這幹啥!金枝擱哪屋住院呢?”

大老劉屁都沒敢放,乖乖地在前面帶路。女人特意沒壓低嗓門,就是說給付國聽的:

“以後少跟他打連連,跟那樣人能學來好?再給你拐帶的搞破鞋呢!”

付國扔了菸頭,駝背駝的更嚴重了,兩手揪着頭髮,眼睛看着地面。

上午他有多興奮,此刻就有多絕望。

他無法面對接下來該怎麼辦。更是對許小鳳治不治病隻字未提。唯一清楚的是,只知道要等畢金枝醒來。

許小鳳抱着她三歲的女兒,兩手堵着孩子的耳朵。

孩子哭,她也哭,她忍着胸口鑽心的疼,只簡單抹了點兒紅黴素軟膏,用毛巾擦着血跡,聽着外面的罵聲。

畢金枝的麻友徐嫂子,兩手掐腰站在門口罵道:

“白骨精,你個騷狐狸精!黑爪子,大白天扯別人家老爺們褲衩子!”(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三七章 傷(四更,爲冰依11和氏璧+1)

畢金枝的幾位麻友,人到中年,都屬於在縣裡出了名的有錢,有閒。

她們平日裡嘴巴是壞,愛東家長西家短,傳一些八卦小料,講究講究身邊人,講究完都告訴畢金枝:

“我可就跟你說了,你跟誰也別說。”

所以畢金枝冷眼旁觀,並不掏心掏肺的交往,她不敢跟她們說她最近的心路歷程。

可此時,這幾個人都聽說了,風風火火地騎車來了。

氣不過,氣憤難當。

尤其在聽說畢金枝爺們被別的女人搶了,搶完了,那女人還能攛掇她哥給人有結婚證的正主打傷,正主後腦勺鼓起那麼大個大包,被警察拉走送的醫院。

削懵了,到現在還人事不省。她們將牌一推。

有沒有天理了?還要不要個臉了?她們要不替畢金枝出頭,老天都看不下去。

所以這幾個麻友,平日裡像乾姐妹那麼走動的幾個人,急了。

有奔醫院去的,還有先跑許小鳳家門外破口大罵的。

繼徐嫂子罵完,又一位婦女舉起戴大金戒指的胖手,推開跟前兒勸架的鄰居大媽,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木頭門繼續罵道:

“沒王法了!老爺們死了,我看你是那嘎達刺撓了。大白天曬人肉,浪的賊邪乎,該!我要是金枝,我就削死你,我讓你浪!讓你對別人家老爺們流哈喇子!”

幾個結婚多年的婦女,那你一句我一句的,罵人不重樣,污言碎語仍在繼續……

許小鳳拖着受傷的身體,緊緊地抱着大哭的孩子,她泣不成聲,那顆心恨的咬牙切齒,還摻雜着幾絲悔意。

付國就不是男人。

他抱着他媳婦走了,從來就沒想想她的處境。到現在都沒來看一眼,也幫幫她,哪怕幫她離開!

誰能幫幫她啊?

許小鳳哭的肩膀抖動。

她覺得自個兒倒黴透頂。

沒得到啥錢,還是第一次幹這事兒,她眼瞎認錯了主,跟錯了人。

除了讓自己丟磕磣,啥也沒得着。

喃喃道:“閨女,閨女,媽就是想讓你過好日子。媽只有你了。你爸要是還活着,幫幫我,我怎麼能走到這一步。”

丫丫大哭着叫媽媽,小女孩嚇的渾身打着哆嗦。

許小鳳扭頭看向窗外,胸口那地方又流血了,聽着外面的罵聲,她也在盼着她的母親,等着家人來。

這一刻,她覺得能救她的,只有親人:

娘,哥哥姐姐們,三哥因爲我進去了,你們怎麼還不到啊?

而同一時間,畢金枝病房裡話語,讓大老劉的胖媳婦剛推開門就掉淚了。

她感同深受那份傷,外加感動羨慕畢金枝有個“小棉襖”。

身高、體重都不敵他媳婦的大老劉,聽見裡面的一切,也沉默了。

他聽完轉頭走了,打算現在立刻去教付國咋認罪,趕緊修補,給媳婦跪下賠禮道歉。

付娟趴在畢金枝的身上,眼淚砸在畢金枝的手上,她慌張地拽緊畢金枝的手。

女孩兒懇求,無助,害怕,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大喊大叫,像是商量一般哭訴道:

“媽,你醒醒。你醒了咱倆一起去,我指定能打過那女的,我給你出氣!

媽,你有我呢!

你搭理搭理我吧。

我給我大舅我老舅打電話了,他們馬上就回來了,再不會有人欺負你了,讓我大舅我老舅揍死他們。

你瞅瞅娟子,你別嚇唬我,你別這樣……”

胖女人使勁吸了吸鼻涕,用胳膊使勁一抹臉上的眼淚。

她看見畢金枝那眼角有淚滴掉在枕頭上了,就是不睜眼。

急脾氣的她,氣急敗壞罵道:

“就是說啊?像孩子說的,你起來該幹啥幹啥。躺着有啥用?又不是咱對不起誰。

要我說,你就不該自己去。

金枝啊,你就傻了!

你看看我,你劉哥爲啥不敢欺負我?他咋不敢扯那一套?

我孃家連親的再表的,十來個哥哥,一人一拳就能捶死他。

你就算是兄弟子妹不擱跟前兒,你叫我啊?

你喊一嗓子,我們都能跟你去,至於吃這虧嗎?你說說多憋氣啊?

我就沒聽說過,咱這身份還能被騷娘們打了的,誰給誰出氣啊!”

胖女人一頓說,可畢金枝即便頭腦清醒了,也沒睜眼,她不想面對一切。她滿腦子都是付國光着身子,和另一個女人糾纏在一起的畫面,

畢金枝連女兒都沒搭理,從這之後,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婆婆人沒進屋,聲先到,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扯着她的手,讓她原諒付國,還嚷嚷着要給她做主。

至於其他的人,進進出出,病房的門就沒閒下來。

有人唏噓,有人坐她牀邊自言自語地勸幾句。

付娟坐在一邊兒,一雙淚眼一直看着畢金枝。

她知道她爸那肩膀被菜刀砍傷了,她奶奶剛纔也吃心臟藥被人掐人中送急救室了。

外面很亂,可她只想陪畢金枝。

因爲憑她的瞭解,她媽媽不對勁兒,咋不哭不鬧呢。她心慌的要命。

付娟這回連手都不拉了,把臉貼了上去,貼在畢金枝溫熱的左臉上,小小聲說:“媽,你有我。”

緊閉雙眸的畢金枝瞬間回手抱住了付娟:“娟子,你跟媽回趙家屯,好不好?”

——

付娟以爲畢金枝的意思是,她要陪她媽媽在大舅家的空房子住一陣,卻沒想到……

後腦勺還包着紗布,頭髮亂糟糟的畢金枝,跪在墳前。

畢金枝很想她母親,她想的心疼,她有委屈要和她娘訴。

她覺得只有親孃,才能知道她心裡正在流淌的血和淚。

畢金枝半趴在屬於老太太的那個墳包上,淚如泉涌,無助般撕心裂肺地喊道:

“娘,你看看妮兒,你睜眼看看我!

有娘纔有家,我沒娘了,也沒家了。

娘,我老了,付國不要我了,他找了個更年輕的。

我怎麼就老了!

誰沒好看過?誰沒年輕過?誰會不老?

他怎麼能嫌棄我?!

我跟他半輩子,吃糠咽菜,啥也不爲,啥也沒有,白手起家,少年夫妻,他這麼對我,您想到了嗎?

娘,你被他騙了!

您說嫁一個老實憨厚的,他一輩子擡臉瞅我,看着我的臉色過活,拿我當個寶。

可這才半輩子啊,半輩子啊娘!

娘,妮兒的心,被他活活拿刀子捅爛呼了!”

畢金枝猛捶胸口,似要憋悶之氣能捶出來:

“娘,爲什麼他就變了。我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怎麼可以有嫌棄我的一天。

您怕我受委屈,您恨不得替我把能想的都惦記到了,可您看錯了人!”

……

下章預告:

回了趙家屯的畢金枝,被村書記趙鐵柱攔住。

“金枝,這是回咱縣掛職鍛鍊的副縣長。”

“哦。”

“你仔細瞅瞅,還敢不敢認了?能不能認出來?”

畢金枝擡起了頭,和戴着無框眼鏡的那雙眼眸對視,愣住了。

(今日更新完畢,望甜心們,多多給桃子加油,明早五點,繼續支持!)(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三八章 相見不如懷念

山坡上,沒火光的墳包邊兒,跪着淚流滿面的女人。

女人的身後站着青蔥年華的小姑娘。

女人一聲聲衝着墳包撕心裂肺地叫娘,她也想躲在孃的懷裡,她恨不得跟着她娘就這樣去了。

小姑娘在女人的身後,喃喃地叫着:“媽,別哭了。”

她在後面不停地小聲啜泣,拉扯着女人的心,似時刻在提醒,還有她在,爲了她也要讓生活繼續。

這也算是三代女人相見了吧。

畢家老太太用她一生的智慧,爲女兒精心挑選女婿。

她生活的閱歷,只教會了她:

寧可找條件差的窮小子,讓他一輩子感恩,讓他一輩子記得當時閨女是下嫁,也不能爲安逸享樂,找高攀的,看着是少奶奶,實際上,誰都不拿當盤菜。

尤其閨女是顧着孃家的性格,那更不能高嫁。

嫁過去自個兒享福就算了。可人會貪心,會惦記拉拔孃家人,會更讓人瞧不起。

老太太認爲:幾兩幾錢命,別去硬湊富貴命,開頭就會活的累。

可畢家老太太不知道的是,時代在變,她活着時,吃飽飯就是件奢侈事兒。

到了畢金枝這,她那點兒智慧就想的不夠周全,不夠用了。 Wωω✿ ⓣⓣⓚⓐⓝ✿ C ○

畢金枝聲聲淒厲般痛訴付國,訴盡了女人一生最好的年華。

從相識相守,走過那麼多不容易的日子。

到如今,家裡有錢了,不再爲吃飯而奔波,人也變閒了。

人到中年,她老了,花開花謝不再年輕了,遭遇了男人富了就變壞,親眼見到了讓她剜心剜肺的一幕。

也似冥冥之中,今日的哭訴在言傳身教。

她像是在告訴付娟,這世界變幻莫測。

她敢打包票相信的丈夫,如今讓她大跌眼鏡,觸目驚心,她半生的付出,還是糊里糊塗的被騙了。

她沒有慧眼,她看不清人這個動物。

除了用青春年華換來血一樣的經驗去教女兒,再不會其他。

……

趙家屯的村口。

趙書記趙樹根兒臉上帶笑,正跟身側的人,邊說話邊握手,那兩雙手握的很緊,旁邊還停臺吉普。

“我真是萬萬也沒想到啊。咱倆還真是有緣分,太有緣!

進村吧,你聽我的,我不管你是不是縣長了,你必須得去我家喝酒,我得安排你一頓!

再說進村讓大傢伙看看你。

過年那前兒,大傢伙在酒桌上還真提起你了。說你當年就跟那些下放的不一樣,學習幹活都頂呱呱,從不偷奸耍滑。

當年……唉,老哥哥對不起你啊,當年我也是沒有辦法。”

趙樹根兒這話說的確實挺實在,他沒藏着掖着。見面就直接說開當年的矛盾。

他也不害怕眼前這人當縣長報復他啥的。

一方面是他這把歲數了,無慾無求,就是現在給他村官撤下來,他都沒二話。

二是因爲他信眼前這人。

別看當年因爲被頂替名額的事兒,這人給他家大鐵門都給踹瓢了。

但他信******既然能做到縣長這個位置了,指定是明白人,會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

一級壓一級,他當年就夠照顧那些知青了。

再說你瞅瞅,眼前這人,這風度,那文質彬彬的樣兒,趙樹根兒覺得人的一生,真是沒晌看去,多積良緣多行善,那就對嘍!

******笑着露出了標準的八顆齒,一點兒沒有擺譜的架勢,更是當曾經是種經歷。提起從前,他只覺親切,倒更謙遜了,緊握趙樹根兒的手,說道:

“趙大哥,今天確實是趕巧了,我見着你是真高興。

不過我還得拒絕老哥哥。敘舊不嘮透了,那就沒意思了。

因爲我也是剛到這裡掛職鍛鍊,手續剛下,縣裡工作正在交接中。

等改天,我手頭忙完,跟工作無關,就以我個人的名義再來咱村。

趙大哥,到時候你幫我張羅一下,你就是不請我喝酒,我也得請村裡的老少爺們喝一頓!

當年響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在這一紮根就是那麼多年,你們都是我的父老鄉親啊!

我早就想回來看看,來這鍛鍊真算是成全我了,這是我的根兒,我們是勞動中結下的情誼……”

感慨還沒說完,******握手的動作卻忽然頓住,話也停下了。

他現在很少有如此失態的時候了,卻在看到五十米開外的背影時,瞬間頓住了。

此刻他臉上的表情,像極了當年剛走進趙家屯,看見畢金枝那一刻的表情。

一名下鄉知識青年,問一位梳着兩條大辮子的女孩兒:

“牙、牙膏,我去哪還能弄到?”

趙樹根兒順着******望着的方向看去,也是一愣。

看見付娟騎車馱着畢金枝眼瞅着就要越騎越遠了,趙樹根兒喊道:

“金枝?金枝!快下來,咋這時候回來?”

畢金枝不得不下車,不能再裝聽不見。

趙樹根兒滿臉褶子笑容,還沒等畢金枝走到近前,指着身邊的人,特意繞圈子喊道:

“金枝,這是來咱縣掛職鍛鍊主抓農業的副縣長。”

畢金枝邊走邊無所謂地點了點頭,還拍了拍付娟的手,意思是不用扶,在一邊兒等她吧。

走到近前兒,畢金枝還沒開口說話呢,趙樹根兒就哈哈大笑道:

“劉縣長,你看,我就說吧,一般人見到你真是不敢認了,剛纔我也一恍惚。”

趙樹根兒對身邊的男人笑談完,才手指指着******,又微低頭跟畢金枝介紹道:

“金枝,你仔細看看,這人,你還認得不?”

畢金枝擡起了眼,和戴着無框眼鏡的那雙含笑的雙眸對視,愣住了。

小四眼?那些年,鐵林常常背後那麼叫。

“劉,******?”

******眼中立刻閃過一絲光亮,她還記得他,原來她一直記得他,像他這些年從沒忘了她一樣。

男人點了點頭,笑意掛在嘴邊,他認真地和畢金枝對望着:

“這些年,過的還好嗎?”

這一句過的還好嗎?就跟提醒了畢金枝似的,她立刻窘迫的不像樣。

闊別這麼多年,她……

畢金枝低頭看了看自己膝蓋處還帶着泥土,本能的想整理下發型,這一伸手摸到繃帶上了,知道自己是頂着爆炸髮型,瞬間泄氣。

被付國打擊的,被眼前這功成名就的男人對比的,再沒自信。

十多年後再相見,她居然是以最慘最落魄的狀態,出現在******的面前。

畢金枝和******的心態完全相反。

她並沒有感到高興,她真心覺得:

年華不再時,相見不如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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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預告:畢月一直在路上爭分奪秒,她到了,會很熱鬧。啥時候到呢?看桃子手速了,手速控制車速。

給你們一個超級大麼麼,甜心們,早安。要記得多穿衣,多吃飯,臉上帶笑面對新的一天,好運會常伴。(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三九章 一地雞毛飛起來了

趙樹根兒衝吉普車緊着揮手,直到看不到後備箱馱着的自行車影子時,他才轉身離開。

邊揹着手走道邊笑,笑着笑着,他腳步一頓。

金枝咋腦袋包白紗布呢?不能有啥事兒吧?咋這時候回來的?

趙樹根兒一拍腦門,你瞅瞅他這個心粗勁兒!

……

畢金枝扭頭看向窗外,劉強東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正好和畢金枝身邊的付娟對視上。

他只能衝小女孩兒笑了笑,付娟面無表情一歪頭,馬尾辮甩動間,直接看她媽媽。

劉強東率先說話道:“金枝,孩子都這麼大了,你說時間過的多快啊?”

畢金枝禮貌地勉強笑了笑:“是啊,你家那個多大了?男孩兒女孩兒?”

“男孩兒。八歲了。歸他媽媽。”

“什麼?你不會離婚了吧?”正處於敏感時期的畢金枝,音調不一樣了,說完才覺得太唐突了,往回找補道:

“不是……唉!我那意思是沒想到。”

劉強東自己都不知道,爲何見到畢金枝直接說私事兒。

一般他的私事兒,就是共事多年的同事都沒有幾個知道的,可他見到畢金枝張嘴就告知,鬧不清自個兒是啥心理。

不過既然開口了,他就不打算藏着掖着,況且,他見到畢金枝感覺很親。

“我離開咱屯子之後發生了很多事兒。

我兒子一歲多不到兩歲,我倆辦的手續。算是和平分手。

那時候我大學還沒畢業。

當時覺得是時代的原因,現在想想,呵呵,還是沒有那麼多的緣分。

她現在已經再婚了,過的還算不錯。

孩子兩面跑,名義上跟她,我母親帶的多。基本情況就是這樣。”

男人說完,儒雅地推了推眼鏡,笑了笑。

緣分?聽到這詞,畢金枝莫名其妙的生氣。誰過的好好的想離婚,哪個女人嫁了人之後想再婚。

瞧瞧男人那借口多好?

不作不死,作死完硬生生給自個兒找藉口,一句沒緣分拉倒。

咋拉倒?青春年華能還給女人啊,孩子能重新塞回去啊?

這些要都能還給她,她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想再見到。

畢金枝臉色很不好,嘴脣也有發白的跡象。

可見她心中的怨恨已經超負荷了,鑽進了讓她覺得繞不過去的牛角尖兒裡。

她就不明白了,男人咋不窮的時候跟人有緣?是傻逼嗎?不尋思尋思人家跟你圖啥嗎?

她們女人咋不逮誰跟誰有緣?

畢金枝後悔啊,腸子都要悔青了,她覺得如果能從頭再來一遍,她弟弟第一次匯錢時,她就該跟付國說:“咱倆沒緣分了。和平分手,拉倒!”

劉強東笑容掛不住了,看了眼後視鏡,略顯尷尬。

同時只這一眼,心裡也透亮地明白了兩點,其一是畢金枝拿他當同村的認識人,沒像他感覺那麼親。另一個方面就是金枝過的並不好,那就別往私事上嘮了。

“你一點兒也沒變,還是老樣子。”

畢金枝深呼吸了一下,這纔開口道:

“沒變啥沒變。老了。以前不覺得,天天照鏡子瞅自己,感覺不出來,覺得自己還那樣。

其他人,尤其咱這種多年不見的,指定看我老相了。可沒人說。

唉,我啊,現在一琢磨可不是?我閨女都這麼大了,咋能沒變,還自覺不孬。

倒是你們男人,時間對你們比對我們好。”

兩個人就這麼別別愣愣、路脣不對馬嘴的對話,持續了一路。

時間賦予給好久不見的倆人很多東西。

男人一直溫和,謙遜,沉穩,如沐春風地斯文談話。把過去那些年的日子,當做現在憶往昔的佐料。

女人敏感,多愁善感,提起過去當姑娘時在孃家幹活,臉上滿是留戀,那是她僅能抓住的東西。

劉強東沒問畢金枝到底是怎麼受傷的,怎麼讓他送到醫院,

畢金枝也沒回答劉強東約的下一次見面時間,她含糊地直接越過,說下一話題。

在畢金枝心裡,她覺得沒必要。她拿劉強東當趙樹根兒那麼對待,甚至還不如趙樹根兒。

付娟鬆了口氣,女孩兒覺得她活的好糟心、好操心。

可畢金枝此時並不知道,她之於劉強東來講,那是青春年華里最美的夢。尤其那夢以前還沒完成。

……

就在畢金枝結了住院錢,又在女兒的陪同下,去了外科看看手指頭上的軟骨挫傷時,付老太太癱坐在院子中間,拍着大腿正在嚎哭不止。

付老太太邊嚎哭着,邊時不時老淚縱橫、淚眼模糊,無助地看着大門外站着的那些鄰居。

她希望能有人幫幫她,哪怕拉拉架伸把手也好啊。

“造孽啊造孽!你們敢砸我家?我要報警!誰?誰去給我報案去啊?!”

“你可不就是造孽!你生個孽子還禍害我閨女!

我呸!

我要是你,生那麼個畜生,我撒潑尿浸死自個兒!”

另一個老太太站在大門口兩手回罵,別看她比付老太太歲數大,可她沒有心臟病。聲音響亮,連罵五分鐘沒換氣。

噼裡啪啦,砰砰的嘈雜聲音,飯桌子倒了,鏡子被砸了,大衣櫃四敞大開,院子里老太太抓的小雞仔嘰嘰喳喳地滿院子飛跑。

這條街上閒呆在家的男女老少們都出動了,都知道付家出了大熱鬧。

然而沒人敢上前,主要是看傻眼了,陣仗太足了。

付國和付老太太也萬萬沒有想到,回了家就能碰到這一出。

他們本來回家是尋找畢金枝的,因爲在看到病房沒了那娘倆蹤影時,確實慌神了。

結果他們人沒到家,門外就聚滿了人,有幾個男人正在一腳又一腳地踹他家大鐵門。

付國的親孃剛一露面,曾經住一個屯子住前後院兒的許老太太就破口大罵,當着付國的面罵老太太老不死的,教出個畜生。

許老太太像是過去的老祖宗似的,指揮着她六個兒子,四個女婿,以前生一炕的孩子這回用處大了。

從四十多歲的大兒子到剛娶親的小女婿,一個手扶車拉着,她一個都沒落下,全領來了。

“砸!給我把她家全砸了!

我讓他們老付家有倆逼錢仗勢欺人!

強迫我清白的閨女,還抓我兒子,傷我閨女!沒王法了!

這一家子犯人,老天爺快來個大雷劈死他們吧!

公安要是不給我主持公道,我吊死在他們門口!我要告的你那店鋪關門,傾家蕩產!”

付娟直接扔了自行車往院子裡跑,她爸爸被兩個壯男人拎起來了。

畢金枝臉色僵冷地看着許老太太,眼中是熊熊怒火。一口氣提上心間。

搶了他的男人,讓她成了全縣的笑談,無處躲藏,女兒上學都成了問題,現在還要拆了她這個半殘的家,打上了門,只覺得再沒有更欺負人的了,她要一個一個剁了。

(三更時間,咱暫定不是四點就是五點。行不行?)(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四零章 雞飛月跳(三更,爲冰依11和氏璧+2)

前前後後加在一起,也不過是幾分鐘的時間。

屋裡的傢俱被椅子砸出了坑,衣服四散在外。

玻璃鏡子碎了一地。

縫紉機上面搭落的白色紗簾,鋼筆水瓶子正歪倒在那。

沿着輪廓往下滴答着藍色墨汁,和地上付國肩膀流下的血跡一樣,是那麼的醒目刺眼。

甚至凡是肉眼可見的地方,就差掀房蓋兒扒房頂了,沒有能下腳入眼的地方,狼藉一片。

許老太太自認老謀深算,膽大心細。她打年輕那會兒在生產隊就沒吃過虧,還當過小腳偵緝隊給組織上送過信兒。

一把年紀了,腦子裡還是佔地盤搶先的思維模式。

她來的目的很明確,帶着兒子女婿十多個大男人來付家,只爲震懾。

震懾的目的只有一個:

你付國要想過消停日子,就必須得娶我姑娘。

你讓小鳳丟了名聲,要錢沒錢,身子傷了,滿縣裡風言風語更沒臉面了,那你就得給我負責。

光被逼負責不行,得把付國心口那股不甘願的心氣兒打碎了,讓他知道知道啥是害怕二字,還得給她乖乖負責!

就連以後娶了她家小鳳,扯犢子的膽子都不能有,一次就給付國嚇破膽兒,再生不出來其他花花腸子。

誰讓付家只是孤兒寡母,還敢惹呼她老許家!

至於畢金枝,許老太也很瞭解。

早前住前後院兒,許老太太就品出來畢金枝沒啥心眼子了,能看出來愛說愛笑,人挺實在。

不過沒啥心眼子這評價,是出自姓付的那個老虔婆。

跟前兒幾個屯子都知道,這畢金枝孃家有錢,也有有能耐人,但離的遠。

據說現在鄉下的哥哥都不在了,搬走了。

一個沒有孃家依靠的女人,除了又哭又鬧,鬧完自動認栽,她能掀起什麼大風浪?

就算誤打誤傷了,姓畢的又能拿她這一家幾十口子人怎麼樣,現打火車都趕不回來。

更何況許老太知道,畢金枝活的挺要臉,性格烈性,一般孃家富裕,女人腰桿硬有志氣的,都很有可能碰到這事兒直接讓位。

許老太太打着一手的好算盤。

一邊兒安排的她另外仨閨女去解救小鳳,帶着離開先去醫院。

一邊兒拜託在下面鄉當派出所所長的大侄子來撈她三小子。

忙活完這一切了,她就帶着這些人,浩浩蕩蕩地直奔付家,趁熱打鐵,先坐實了事兒。

計劃成功,她們老許家和她閨女小鳳,那叫不得不下嫁,不得不委曲求全。

即便計劃失敗,也得讓聽熱鬧的那些人,一傳十、十傳百,讓人心裡直犯含糊,就說她閨女是被強迫的。

就在許老太歇口氣,不罵了要轉身時,她眯眼看着像箭一樣躥進去的女孩兒。心話:

個死丫頭,這也不是啥好鳥,最好讓她娘給帶走!

再眯眼望向屋裡,看見付國正被她家二小子像拎小雞仔一樣拎起來了,她解氣極了,可就這一擡眼皮的功夫……

爲母則強,付老太太剛纔心臟還在突突突着,覺得今兒個就得交代在院子裡,可看到砸屋子也就算了,她兒子過去攔着,姓許的那幾個小子居然圍成圈兒揍她兒子,她不幹了。

付老太一個跳躍就蹦起來了,兩手叉腰,死低着頭,狠狠地咬着後槽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句:“我跟你拼了!”

說完拿腦袋當炮彈就衝了出去,一腦袋就給許老太撞倒在大門口。

兩位老太太啃咬抓撓,撕扯着還練出一身絕活,邊打還能邊啥話埋汰罵啥話,衆人還沒反應過來伸手拽開呢,許家其中一個女婿對着付老太太的後腰上去就是一腳。

廚房門口幾個爲妹子出頭的哥哥,正圍毆的付國。付國剛纔捂着肚子還在喊:

“是你妹妹自個兒樂意的,她先勾搭的我!”,

此時男人嘶啞的聲音中帶出了絕望、悔恨,他衝着大門口喊道:“娘!!”

誰不爲誰的女兒,誰不爲誰的父母,付娟兩個馬尾辮甩飛了一樣奔着抓她爸那人的手,上去就咬了一口,狠意充斥着她整個胸腔,可她無力極了,她被人輕輕一甩就能坐在地上,幾次上前幾次被甩開。

畢金枝看不到老太太,看不到那個該千刀萬刀、罪該致死的男人,她眼睛裡通紅一片,只看見她閨女因爲這種爛心肝的事兒也被打了。

跑到雞窩前,拿起她婆婆擰雞架子的鉗子,就奔了過去:

“我刨死你們!我跟你們拼了!”

奈何連付國都被強制鎮壓,老許家一副就是熊你們還有理的狀態,畢金枝那鉗子還沒揮出去,她跟她閨女一樣。

腦後勺的還包着白紗布的她,被人搶下鉗子還差點兒頭又磕在地上。

……

畢月被劉雅芳這一道各種狀況給分析的啊,她也覺得到了之後,也許她姑夫正跪在地上求饒,也許她姑萬念俱灰躺在那一動不動,也許會大哭大鬧沒完沒了。

也許有很多種,全是常理之中,卻沒想到會是這樣。

劉雅芳吃驚地自言自語:“我應該沒記差道吧?咋這麼多人?”

心裡噗通噗通的猛跳,第一反應是,不會是她小姑子想不開了吧?

門裡門外站着很多人。

女人們大聲議論紛紛,只幾分鐘時間發生的事兒,讓衆人看的直晃神,都被這陣勢嚇住了,

付家又是新搬來的,跟誰家都沒啥交情,誰能爲了幫人去院子裡跟十幾個大老爺們撕吧啊。

“不要臉了,那都光不出溜的逮到炕上了,還能打上門,咱們幫着報案!”

一路掛擋掛擋再掛擋,能不減速決不減速的畢月,滿臉憔悴,風塵僕僕的到了。

她聽見了,氣憤至極下車甩車門子的聲音很大,有的人雖然發現了,但下來倆女的,倆人還沒小汽車吸引人。

畢月和劉雅芳對視一眼,娘倆一起跑進院兒。進門時,正好看見畢金枝倒在地上絕望罵道:

“再沒有這麼欺負人的了!搶了男人,打我孩子,你個媽的!”

許老六擡腿走到畢金枝跟前兒,舉手正要打,一路上勸着畢月別太實惠的劉雅芳,喊得音調裡帶着哭聲:

“你敢!拿我們老畢家當死人呢!”

畢月貓腰撿起磚頭子,對着那人的腿窩就扔了過去。

(四更晚上八點半,甜心們,我是不是很勤奮?)(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四一章 霸王花(四更,爲細雨含情和氏璧+1)

畢金枝以爲男人的腳得落下來,得踹她肚子被踹個半死。

以爲今天挨欺負的那口氣,會活生生嚥下去時,卻看到眼前高大的糙漢子,瞬間單膝跪地,跪在了她的腳邊兒。

同一時間,劉雅芳的那句拔高音調的“你敢!”,響徹了院落。

畢金枝仰躺在院子中,愣神般微側身子回眸。

這一眼,就一眼,她立刻哽咽出聲。

孃家來人了,不再是她一個人了。

畢金枝含着淚的眼睛裡,也是在事件發生後,第一次露出了無助,喃喃自語間閉了下眼,淚珠兒像斷了線一般:

“嫂子,月月……”

劉雅芳拿着手裡的皮包,趁着那個半跪的男人還沒反應過來前,上去一頓鑿,邊捶邊罵道:

“我讓你們欺負人,你敢打我家金枝!

你們給我等着!

我要讓孩子他爹削死你們,我要讓我兒子回來揍死你們,我要讓鐵林跟你們沒完沒了!

我,我……”

劉雅芳眼淚鼻涕都落下來了,她卻被氣的毫無知覺,氣瘋了的狀態。

潛意識中後悔啊,回來的人少了,太少了!

她根本意識不到自己早已被氣哭了,轉頭四處尋找趁手的傢伙什。

而畢月在穩準狠扔完鑽頭後,她連句話都沒說,一聲不吭,第一時間衝了倉房。

她誰都沒看見,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只要她在,不允許任何人動她姑姑!

畢月沒有像畢金枝情急之下只拿把鉗子;

沒有像付娟的年弱不頂事兒;

更沒有像付老太太害怕這害怕那,不敢拿兇器的孬種心理。

所以當畢金枝挪動被摔的似錯了位的身體,剛想要爬起身時……

畢金枝擡眼間就看到了身穿米色短款風衣,牛仔褲,白球鞋的侄女,颯爽英姿般揮舞着木掀,舞動的虎虎生風,像風一樣奔着她這個方向就急速衝了過來。

畢月從進了院兒,終於出聲了,那氣勢震住了很多人。

“娘!躲開!”還拿皮包砸人的劉雅芳,被畢金枝一把摟住腳脖子拽倒在地。

畢月直接掄起了木掀,那木掀被她耍的似能聽到風聲,轉着圈兒地橫掃了過去。

她心裡也似回淌着那婦女八卦的感嘆聲:

“光不出溜被逮的現行,還能打上門。

太熊人了,沒孃家人,就被欺負成這樣。

看來到真章還得家裡人多啊。”

光不出溜?她姑姑到底是遭遇什麼?

妻子親眼看到丈夫和別人在一起,那是莫大無法治癒的傷害,都沒來得及讓她姑姑****一下傷口,居然還得被第三者的家裡人追着打,一幫人欺負一個,媽的!

畢月拿着長杆木掀對着離她最近的許老六,下手極其乾脆利落,毫不遲疑地一木掀就拍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許老六被打的疼的要命,往後踉蹌了幾步,他退幾步,畢月就上前幾步,揮舞着是追打着腿窩、屁股,僅有的理智告訴自己就是不能打腦袋。

可她剛這麼揮打完,剛想着不能打人腦袋,許老太太顫抖着手,指着畢月,喊話的聲音刺激了她:

“老大老二,把這個賤。b給我按倒。敢打我兒子!”

“你敢!”劉雅芳皮包終於撒手了,她一副要咬死人的狀態,瞬間蹦起。

而再次燃起熊熊鬥志的畢金枝,腿腳不靈活不知道,骨頭感覺要摔碎了,也感覺不到,她也爬了起來。

她知道,她不再是一個人。

姑嫂倆着急打人,看着那許老大老二真小跑過來了,急了,手中啥東西都沒有的情況下,倆人動作一致,乾脆直接對着奔過來的許老二面門上一頓抓撓。

“你敢打我閨女?你打壞了我整死你!”這是劉雅芳。

她小個兒不高躥起來,一蹦挺高,從沒幹過架的她,想要兩手掐人脖子,奈何最後效果成了給男人脖子撓了一道子。

“你媽的!你們血媽!”這是畢金枝撕心裂肺破口大罵。

重燃鬥志的人,眼中是熊熊怒火般的恨意。

畢金枝一躍而上直撲男人,撲的那許老二一個錯身被嚇的閃開,她回手就甩了人家一個大嘴巴子。

而許老太太的大兒子直奔畢月過來了,他沒把畢月當回事兒。

他心話:他一個四十多歲的壯漢,還怕一個***崽子?還是個女的。

站在畢月一米半遠的距離,一手掐腰,滿臉怒氣,一手伸着手指指着畢月警告道:

“你給我放下!媽了巴子的!翻天了,***崽……”

畢月哼都沒哼一聲,那雙大眼睛瞪的溜圓,眼裡滿是亮光,精神力極其集中。

不罵人,不廢話,沒等人說完,掄着木掀對着眼前這壯漢的腦袋就拍了下去。

許老大在許老太太的驚呼聲中,往後趔趄了幾步,到底沒支撐住身體,捂着腦門坐在了地上,他都有點兒後怕了,這是木掀,這要是鐵鍬……

媽的,這**崽子瘋了。

外面看熱鬧的傻眼了,衆人驚呆了,好幾個人進院兒終於出手拉架了,怕打出人命啊,喊着:“警察要來啦!”

劉雅芳也回眸看了過去,這一看,差點兒一口氣沒喘上來。

讓衆人更驚呆的是,看着文文弱弱的年輕女孩兒,聽到許老大陰森的:“你給我等着”聲時,卻連掃都沒掃一眼,眼皮都沒眨一下。直奔下一個目標,可見她手有多辣。

而看熱鬧的人並不知道的是,就這畢月還不解氣呢。

她掄着鐵杴又去幫她姑和她媽。

讓他敢罵她。上門尋釁滋事者,就是特麼欠削!

“姐!快幫幫我爸!”付娟着急地咬着許老太大女婿的手指頭,付老太太也不顧腰要折了,死命拽着這人的腿。

這回許家人可是下死手了,主要是被畢月她們攪合的,打着打着,當真事兒幹了,打紅眼了。

之前只想着來教訓教訓付國,砸完東西就走,嚇唬嚇唬拉倒。

沒想到這幾個娘們像瘋了一樣,尤其那個輪木掀的,就這麼兩分鐘放倒倆了。

畢月掄完外面掄屋裡,她不是想幫付國,而是這個家,輪不到許家人來撒潑。要砸也得她姑砸。

到啥年頭都是老實人被欺負,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畢月全身上下散發着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別人更是到不了她近前,她那武器又長又給力,甩開膀子往圓了掄,凡是男的,她恨不得挨個拍一遍。

警車進了街道了,警笛響了,警察來了,警察進院兒都傻眼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四二章 月受傷(五更,爲細雨含情和氏璧+2)

激烈的場面,恨不得爭分奪秒的打鬥。稍不留神,瞬息萬變。

警察還沒進院兒,只警車鳴笛喊話就能震懾住鬧哄哄的一院子人。

就在衆人停住愣神那一瞬,就在許老太太也腿軟到一屁股坐在地上時,剛纔還揮舞木掀耍的虎虎生風的畢月,卻忽然倒在了屋門口。

她的身邊站着捂着腦門剛剛爬起的許老大。

劉雅芳回眸間目呲欲裂,喊出的聲音裡帶着顫抖,就幾米的距離,她貓腰跑都差點兒腿軟到摔倒:

“大妮兒!你別嚇唬娘!”她先是拍了兩下畢月的胸口,隨後唰地站起身,一高蹦起揪住許老大的脖領子:

“你把我閨女怎麼啦?啊?!”

許老大寒着一張臉,他不能捂腦門了,脖頸要被這娘們掐青了,扯住劉雅芳的胳膊往外甩,甩的劉雅芳差點兒一屁股坐畢月肚子上:

“媽的!有病啊?!我都沒碰她,剛起來!”

就警察進院那麼兩分鐘的插曲,沒讓畢金枝紅了眼,卻讓付娟淒厲喊道:“姐!”

付娟不幹了,推開身前的男人,她那倆馬尾辮早就亂套了,啥也顧不上,一定要看看畢月怎麼了。

她仗義的姐姐,沒人幫她,她姐姐跟天兵天將似的來了,來了橫掃那麼多男的。

在付娟心裡,從今往後畢月就是親姐姐。抱着畢月的腦袋,淚滴滴在了畢月的臉上:

“姐?姐你別嚇唬我!”

這功夫被甩坐在地上的劉雅芳也轉身,跟着付娟一起搖晃畢月的身子,兩種聲音同一時間在劉雅芳的耳邊迴盪,蕩的她當即懵圈兒。

仨警察進院兒,一瘦猴子警察耀武揚威喊道:

“不許動!都特麼誰摻和了?給我走一趟。敢聚衆鬥毆!”

付老太太覺得她不如被氣死了,不如讓閻王爺收了去。

架也打完了,她忽然之間卻像是想開了一樣,啥也不怕了,她先於許老太太坐地上哭訴道:

“我們是受害的啊,求政府、求公家給我主持公道啊!”

瘦猴子警察不管那事兒:“全特麼得跟我走一趟!”

這一天時間,因爲賣自行車的老付家,跑兩趟了。

再作下去,瞅這樣下步升級直接就能出人命了。

而畢月也在警察喊話的瞬間,趕緊睜開她那雙大眼睛,極快地眨了眨。

不睜眼乾裝死是不行了,她怕被她娘和表妹活活搖晃暈了,剛纔都給她嚇的不行,怕她娘一屁股坐她肚子上。

極其小聲快速嘎嘣嘴巴說了句:

“你們放心去吧,我撈你們。”

她想的明白,這不是在京都,出了事兒了,沒有小叔還有樑笑笑在。

這是在小縣城,她姑指定作爲當事人是沒跑了。

她娘指不上,她必須得是自由身,才能在外面活動,才能啥事兒沒有。

嗯?

劉雅芳懵了下,歲數大的人啊,是不如孩子聰明。她還不敵付娟反應快。

付娟沒驚喜尖叫她姐又活過來了。

她學着畢月閉眼之前的樣子,也快速蠕動了下厚嘴脣,挺沉重道:“知道了。”

其實更早一步瞭解畢月的,是那個渾身是傷,腳踝錯位,腦袋暈乎乎只靠一口氣支撐自己的畢金枝。

或許是養女隨姑,或許是畢金枝提起的那口氣,靠的就是她侄女那一派威風凜凜的樣子,所以她一直盯着畢月的方向,自然也知道侄女是假裝的。

院子裡很亂,嘈雜的很。東一句西一句的,各說各理。

瘦猴子警察推搡着一個又一個許家男人往外走。

付國那半拉膀子的衣裳滿是血跡,在路過畢金枝身邊,伸出了手,試圖想拉起坐在地上的妻子。

畢金枝滿臉嘲諷,頭一扭。

付國還沒來得及嚥下悔不當初的難堪與酸脹的情緒,他娘和許老太對着警察一起哭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同志,我心臟,我心臟……”

瘦猴子嚇一跳,命令付老太太:“你不用去了!”他怕沾包死警察局裡。

“我兒子那肩膀有刀……”

瘦猴子怒了:“要不你去吧!”

許老太太如法炮製,也捂着心口窩,她可比付老太心態堅韌多了,裝病的理由和畢月有異曲同工之妙,爲的是她得找她當所長的侄子去:“我?我……”

“你也不用去了!”

畢金枝懶得聽那亂糟糟的一切,

她費勁巴力地爬起,站起身時,身體還晃了晃,假裝去畢月身邊拿她嫂子掉地上的皮包。

她的狀態很差,差到後腦勺一陣一陣的陣痛,還有點兒噁心眩暈。

走到畢月身邊蹲下身,劉雅芳還一臉迷茫中。

畢金枝知道侄女聰明極了,能明白她的意思,含糊道:

“出門左拐直走有王老二麪館,找徐影。”

這是她好友兼麻友徐嫂子,她信徐嫂子能幫她聯絡找人,再沒本事兒,這麼點兒個小縣城,也能找到說的上話的。

想了想,畢金枝兩手扶着膝蓋,在起身時,聽着警察在那喝令喊她們,她又靈機一動補了句:“副縣長劉強東。”

隨後才站起身。付娟哭了,她媽咋又添了新傷,走路一瘸一拐了。

分兩夥人去的警察局,像付國、畢金枝,還有和許家動手打人的幾個男的,是往警車裡塞,能塞幾個塞幾個,第一撥給拉走。

第二撥是被扣下跟着劉雅芳一起的付娟等人,她們算參與者,瘦猴子說都得錄筆供,孩子多點兒啥!

那時候哪有那麼多警車,這些參與者步行的還有好幾個。有一名警察在前面開路。

劉雅芳邊走邊回眸,看着畢月喃喃道:“走了。”轉身就開始哄大哭不放心畢金枝和付國的付娟。

畢月從躺在地上被好心人扶起,改躺在混亂不堪的炕上。

她和付老太太、許老太太是另一夥重傷的。

她這機會是她姑被帶走前爭取的,愣說她是被許老大打昏迷了,得馬上去醫院,還吵了幾句,想爭取也讓付娟留下來假裝得送她。

但瘦猴子一指倆老太太,意思是留人了。連未成年人都得帶進去,可見對付家多膈應。

不過畢月現在一點兒沒慶幸裝死成功,差點兒氣岔氣兒。

你說她娘,傻不傻?

警察也沒數人,居然老老實實地跟着去了,

你倒是混看熱鬧那一堆兒裡啊。

還有表妹,剛纔聰明瞭一回,結果又傻了。哭啥啊?不吸引人注意嗎?

倆老太太在散夥之前互相吐吐沫罵架,罵着罵着忽然聲音停了下來,剛纔都打亂套了,誰都當畢金枝那話說的是真的。

吃瓜羣衆們也愣住了。

這好似一股風颳過,開汽車躥出去的,又是鬧哪樣?

畢月沒找什麼麪館,她一聽就覺得LOW,還是副縣長吧,高端。

開着車還咬牙切齒,拍着方向盤自言自語道:

“路還長,別太狂,走着瞧!”她打算撈完人開始跟付家沒完沒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四三章 靠誰不如靠己(一更)

民不與官鬥,自古以來的處世道理,深深地紮根在老百姓的心裡。

更不用說畢家這種和公安局打過交道吃過大虧的。

對於劉雅芳這個鄉下婦來講,她一看警察那身衣裳,腿肚子就轉筋,就能想起前些年老太太跪在那哭求,跪死了也沒人管。

冤假錯案,家裡人都知道鐵林不是那樣的人,他說沒幹就一定沒幹,卻無處伸冤。

今兒個,她也有今天,她也居然進這裡了。

劉雅芳生氣、害怕、委屈,此時三種情緒重重地錘擊着她的內心。

她站在公安局的大廳裡,不停地抹着眼淚,心酸委屈的要命,後悔的腸子都要悔青了,咋不等鐵林一起回來呢。她們娘們幾個可咋整啊?

一側頭再看見身旁後腦勺纏着白紗布的畢金枝,小姑子那臉不知被誰撓了一道子,還有血印子呢,更是一口氣堵在心口窩。

劉雅芳就不明白了,這世間咋就不講個理!

金枝纔是最委屈的,最後怎麼就變成了她們老畢家的人都被帶到這裡了。

就連人家倆姓付的,那都一個擱家呆着呢,一個被認識的警察通融,看見付國衣服袖子的血跡,先讓去醫院包紮傷口了。

劉雅芳兩手冰涼,拽緊畢金枝的手,在嘈雜混亂的大廳角落裡,埋怨道:

“你傻了。剛纔娟子他爸都跟那人說了,你也受傷了,得去醫院先看看,你咋就不跟着去?這功夫了,置氣幹啥啊?先出去一個是一個。”

畢金枝搖了搖頭,她擡眼看了看她嫂子,又側頭瞅了瞅臉上一條一道哭的滿是黑印子的閨女,給付娟擦了擦臉:

“別怕。”

“媽,我不怕。”半大的女孩兒,看起來比劉雅芳還淡定,她覺得她姐指定能來救她們。

畢金枝回握住劉雅芳的手。

她希望嫂子能懂,她不想和付國同路。

她只要有口氣在,就得陪着最對不起的閨女和孃家人。

畢金枝小聲說了幾句話,她說的是她給畢家丟臉了,然而劉雅芳就下車不到一鐘頭上火了,嗓子癢耳朵癢的,沒聽清,又問了一遍:

“你說啥?”

畢金枝卻不再開口,她滿眼恨意地看着許家的方向。

許家幾個男人正在吵吵把火,不停地指責畢家如何不是人,男人強迫他們妹子,畢金枝打傷他們親妹子。

說的跟真事兒似的,到最後甚至能情緒激動。

許老六可比其他幾個哥哥愣頭青,當着警察面指着畢金枝的方向罵道:

“不就是趁倆逼錢?!你們給我等着!”

許老大嚷嚷着,他不是衝畢金枝,他是非常糾結爲啥拿木掀子那個不在這!

“我要住院去,我讓他們家一個死丫崽子差點兒沒削死。我腦袋疼。同志,你趕緊派人把那死丫崽子給我抓來!”

太熊人了,真特麼沒天理了!

劉雅芳就是見警察腿肚子轉筋,她也不讓人了。

就她們仨女的,咋地,打她們仗着人多,到了公安局罵起來也沒頭啊。

劉雅芳扯着嗓門,熬地一嗓子,讓正在訓許老六的警察都是話音兒一頓。

“滾犢子!你們給老孃等着!”

這話喊完,她痛快極了。

等着,只能等着,劉雅芳等着她閨女撈她們娘幾個!

紅色夏利,在京都不顯眼,在這座小縣城的馬路中間卻霸道馳騁。

畢月猛踩油門,全速前進。

衝進縣政府大院時,門口老大爺只來得及“噯?”了一嗓子。

“你好,同志,麻煩問一下,劉縣長劉強東在哪個辦公室?”

……

畢月沒想到會這麼寸,劉副縣長在開會。

她說是親屬都沒好使,秘書直接給攔住了,不過還算客氣。

她此刻身在會客室,正伏案在茶几上,用着秘書留下的筆和紙在刷刷刷龍飛鳳舞的寫字。

紙條開頭先表明身份,告知她是畢金枝的侄女畢月,她們人在縣裡公安局。

緊接着就是幾句帶過的事情起因、經過。

最後才說,現在想要的結果不是要讓劉副縣長爲難。

是希望能督促,希望能通過因爲認識劉強東這麼個人,快速出一個公正的處理結果。

當劉強東出了會議室回辦公室剛喝口茶水,看到秘書轉交的那張字條時,茶水燙了他的嗓子,靠着辦公椅的座椅瞬間坐直。

……

甩車門子下車的畢月,她仰頭看着臺階上的四個人,春風吹亂了她那一頭短髮。

她就知道這裡面有貓膩兒。

那個死老太太,要不是年齡大了不能打,養狗也不養她,畢月真想當時木掀換鐵鍬,一鐵鍬掄死許老太太。

許老太太的身邊站着一位穿公安着裝的中年男子,一看跟老太太就挺親。

剛她開車過來時就看見了,那男人用手一邊兒扶着許老太太的胳膊,一邊兒側身跟另一名警察說話。

瘦猴子警察站在他們的身後,看來前面這倆人是官,這是找上人了。

人情社會,畢月冷笑地想,真是不出她意料,越特麼小地方越講人情社交。

她和許老太太對視了一眼,

那老太太真不是一般人,她要把這些心眼子用在致富上,不至於在山溝溝裡撅着。

許老太太沖畢月狠了狠實地眯了眯眼。

幹警察的先觀察細節。早在畢月下車就停了話題。

年輕女孩兒開個轎車,還一個甩尾停在公安局門口,長的一副弱巴巴相面,眼神卻犀利,強勢得狠。

門口這幾個人眼瞅着畢月一個轉身打開後備箱,又眼睜睜地瞪大眼睛。

畢月掏出相機,在那幾個人反應不及時,對着這幾個人就拍照。

瘦猴子躥了上來,要搶相機,誰都沒想到會有這一出,直覺就是不好。

而立起眼睛的畢月,連後備箱都沒合上:“你敢!”

一個側身就躲開了,直接兩步一個臺階站在了那兩名警察身前,看了一眼越過他們,直接推開了門。

她站在門口,望了眼鬧糟糟的大廳,就那一眼就尋到了角落裡劉雅芳和畢金枝,這給她氣的。

清脆的女聲擲地有聲道:

“我看看誰敢放一個!一街的街坊鄰居能夠作證是非法私闖民宅,我們是正方防衛。你們沒調查完沒個說法就敢放人?”

“閨女!”劉雅芳激動地看過去。

畢金枝和付娟也轉過了身,母女倆同時眼角含淚。

“我是首都師大的學生,你們最好相信,我有能力把今天這一幕讓報紙媒體宣傳。

讓全國人民看看,改革開放的關鍵時期,嚴打普法,你們這個小縣城是怎麼執行的!

我要告許家非法侵入住宅罪,告他們故意傷害我姑畢金枝。

你們這些警察最好想清楚,那處理報告要是不公正,那我們就自己取證,自己找法醫鑑定,鑑定完傷情會自訴到法院。

同時,那份處理結果就是證據,我要告你們行政不作爲!”

大廳靜了,畢月指着付娟的方向,眼神堅定繼續施壓道:

“我提醒你們,現在程序就不合法。我妹妹付娟是未成年人,爲什麼要被帶到這裡?!”

而畢月不知道的是,在她說這一席話時,她的身後站着劉強東和他的秘書。

畢金枝在畢月話落後,放心了,軟倒在地。(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四四章 道歉如果有用,要警察幹嘛?(二更)

劉強東揹着手,緊抿着脣角,和畢月一樣,逆光站在門口。

他眼睛盯着一直眼含淚的畢金枝,那頭髮,臉上的傷,藍色的大衣上全是灰塵。

他很後悔當時在車上怎麼就沒問問情況。

再聽着畢月那鏗鏘有力的句句質問,劉強東怒氣橫生。

多年從政的經歷,早已學會面不漏色,可此時還是泄露了情緒。

他的秘書察言觀色幾秒鐘後,微低頭回眸衝公安局局長王樹林皺了皺眉,使了個眼色。

心裡嘀咕着:還好最近跟老王走的不算太近,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還是認識人的事兒,看來劉副縣長的第一把火要燒到這裡。

一級責怪一級,王局長也側頭恨恨地看着許老太太的大侄子,他以前親手拉拔上來的手下。

而門裡門外就那麼一米距離開外的許老太,她侄子已經鬆手了,不管她了。

她要靠手中的柺杖當依靠,才能保持住不倒的姿態。

許老太太腦袋發懵,手心泛涼,那丫崽子說的那一連串話,她聽不太明白。

但她懂,這是要和她老許家死磕到底了。而且從她侄子的態度上看,她們家好像不一定能幹過?

怎麼可能?天高皇帝遠,就是趁倆錢兒,又沒啥根基,家裡連個當官的都沒有,怎麼就能任由那死丫頭一頓瞎巴巴,怎麼就能巴巴地好像要反天了?

許老太太懵裡懵登地看着劉強東的背影,她臉上的表情一變。

不對勁兒,這人身上有官味兒,剛也坐小汽車來的。難不成?

老太太捂着心口晃了晃。

她兒子,她家老三,那她連兒子再女婿的,現在可都在裡面呢……

許老太太瞬間靠着牆,乾枯的手一把扯過在旁邊腿肚子轉筋的大侄子。

畢月問到付娟那句時,往前邁了幾步,她衝着離她最近穿警服的工作人員喊道:

“懂不懂法?!”

那人也被畢月進屋,還不明白畢月是找誰時的一堆機關槍話給幹迷糊了,居然愣道:

“懂啊。”

“那你就是知法犯法,故意更難辭其咎!”

“媽!”付娟被畢金枝毫無徵兆的暈倒,嚇的尖叫了起來。

劉強東不自覺向前邁了一步,還沒等失態地急走過去,他身後忽然傳來男人的哭聲。

付國再也承受不住了。

他頂着烏青眼,滿臉是淚,痛哭着往畢金枝摔倒的方向貓腰跑。

之前付國還覺得冤,他覺得啥也沒幹,發現了再不地了,也就得了唄,他承認錯誤、賠禮道歉。

結果他媳婦那麼作鬧,不放過他,又摸菜刀要剁人,又咬傷許小鳳的,就跟瘋了一樣,鬧的滿城風雨,讓他一個男人以後還怎麼挺直脊樑骨過日子。

可一系列連串的意外狀況發生後,付國覺得誰都會不放過他,只有他媳婦才叫放過他。

她沒捨得剁了他,可他卻差點兒被許家人打個半死。

她不但沒像她哭鬧時喊着要殺了他,還和他一起並肩保護他們那個家。

他媳婦,因爲他傷成了這個樣兒……

付國和劉雅芳搶畢金枝往懷裡攬,眼淚滴答在畢金枝的臉頰上,男人的哭聲聽起來很悲慟:

“金枝,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啊!”

劉強東聽着那大老爺們哭的挺慘的聲音,十分瞧不上眼,他就不明白了,當年畢家老太太是怎麼就能瞧上付國!

領導的說話藝術,靠下級揣摩。

劉強東不點名道姓,只施壓下結論,那就是定了性了。

他對身側的公安局局長說道:

“這件事情,性質及其惡劣。

如果都能非法侵入住宅不被嚴肅處理,我縣治安如何保障?

更何況還入室傷人。

我看你們內部也需要整改。

當官不與民做主,不如回家吧。”

王樹林趕緊附和着,腦門冒汗了,畢恭畢敬道:

“是是,縣長,您說的對。我是剛開會回來,還不瞭解情況,我這就……”

劉強東轉身帶着秘書離開,都沒等王局長說完。

“縣長您慢點兒!”

許老太太驚恐地瞪大眼睛,她真心希望是她耳朵出了問題,扯住她侄子,仰頭焦急問道:

“他?他是縣長?”

“姑啊!”侄子太生氣了,一甩手給老太太甩坐在門口,他非常在意他的仕途,現在被這老許家給坑慘了,恨恨道:

“姑啊,你坑死我了!”

大廳裡還很混亂,尤其是畢金枝這一倒,許家人又大聲質問他們怎麼就犯法了?覺得畢月他們也打人了。

缺心眼的一家人,總感覺仗着人多能說明白,還在那犟犟着,也希望能像畢月似的,能給警察說傻了。

許老大看見畢月就恨不得上手扇兩巴掌,扯着嗓門喊的動靜最大:

“她沒犯法?!她拿木掀子差點兒沒拍死我,我現在噁心頭暈,你們可別被她糊弄了!”

瘦猴子這回趕緊換方向賣力,一派要替畢家做主的嚴厲樣子:

“她們幾個女的能怎麼傷你們?倒是你們幾個,看見了沒?那暈倒一個了。你們暈了?!”

許老大真不是故意的,可效果就像是地痞流氓的做派。

這瘦猴子一說完,他咣噹一下子,真倒了。就連他的親兄弟們都覺得這是一場計策。

實際上等許老大到了醫院一檢查,真的受傷了,他沒扒瞎,輕微腦震盪。

再看畢金枝那面,劉雅芳一拳頭一拳頭地連砸了好幾下付國後背:

“你給我撒手,我們老畢家從此跟你斷絕來往!”

付國死死地抱着畢金枝不撒手,鼻涕一把淚一把哭求道:“嫂子,你讓我送金枝,你讓我送,我求你了!我不能沒有她!”

哭的將脣放在昏迷不醒的畢金枝腦門上,說着“我錯了,我錯了。”

畢月和劉雅芳從付國懷裡搶不下來人,畢月乾脆對警察喊道:

“事情起因經過,都是他這個當事人造的孽。給他帶走問話!耽誤治療,我就說在你們公安局造成的!”

……

醫院走廊裡,畢月手捂腦門,閉目養神。

她姑輕微腦震盪了,手指挫傷,腳踝錯位,現在全身檢查中。

畢月覺得自己再撐個幾小時,也得暈倒,幹架太耗神。

一天一宿沒咋閤眼,開車開累了,只顧着下車直直腰,啃個麪包,心裡有事兒,她又着急,總想着到地方再說吧,不打盹了。

此刻是又疲又乏,她身邊一左一右還在哭,哭的她腦仁疼。

“你咋又哭了?”

付娟用衣服袖子使勁一抹臉,小丫頭感覺自個兒心要碎了:

“我又擔心我媽,又擔心我爸。姐,你爲啥不把我爸也帶出來啊?你咋那麼狠?!”

畢月乾脆給付娟後腦勺看,又問她媽:

“你又哭啥?”這咋比她姑哭的還慘呢。

劉雅芳手心捂着臉,哭的臉都皺皺着:

“娘沒白供你,當年你跟你奶就那麼跪着告,現在你說話一套一套的。你不知道,這給我嚇的……

你姑啊,你姑這是撐不住了,你能頂事兒了……”

劉雅芳說不清那種感受,也不知道該咋形容。

就是現在過後了吧,坐那一尋思就激動。

畢月雙手搓了搓臉,她決定去水房洗把臉,得精神精神。保持體力繼續戰鬥,這才哪到哪。她還沒會許小鳳!

遠在山西的畢鐵林,此刻正穿着夾克衫,站在火車站的候車室裡,盯着發往哈拉濱的那趟火車,還有幾分鐘檢票。(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四五章 可笑可悲的戲碼(三更,爲我是你鐵粉和氏璧+)

畢金枝睜眼醒來就看到她侄女,佝僂在旁邊的病牀上睡着了。

她嫂子仰靠在椅子上,半張着嘴,也打着盹,睡的並不實。

左右晃動了下腦袋,感覺還是暈沉沉的,又仔細看了一圈兒,沒發現女兒的蹤影。看了看外面的天兒,徹底黑透了。

劉強東就是在此時推開的病房門。

“謝謝。”畢金枝滿臉憔悴地衝劉強東點了點頭。

“嗯?嗯!”劉雅芳被驚醒,擡眼仔細瞅瞅才發現屋裡來人了,再眯眼認真瞧瞧,哎呀媽呀,這不是小四眼嘛!

她也不管人家劉強東是想跟畢金枝踏實地說幾句啊,異常熱情地打岔道:

“哎呦天啊,你說擱公安局那塊,我都沒認出來是你。就覺得面晃的,像是在哪見過似的。這不?這不是?”

劉雅芳睡的半迷糊,猛住了,沒叫出名字,總不能叫人家小四眼吧?

劉強東笑了笑:“嫂子,我是劉強東。”

“對對對!這都多少年沒見了,太謝謝你了!你說說這都沒有王法了。”劉雅芳給劉強東拿凳子:

“快坐快坐。那啥,我家那口子還有我小叔子鐵林,擱京都的京都,在山西挖煤的挖煤呢。都不知道信呢,多虧你啊!”

劉強東坐在畢金枝的病牀邊兒,對一心惦記女兒的畢金枝,很溫和地說道:

“白天是工作時間,也不方便跟你說話……

碰到事情了,往開了想,要不然怎麼能有柳暗花明又一村這句話。

一切也許都是機緣,也許你以後會更好。

情況剛纔我臨下班特意問了問,因爲那女人受傷比你重,嗯,很重。處理結果是……”

劉強東和畢金枝、劉雅芳足足說了半個多小時的話,直到人都走了,畢月還睡的特別實。

她連翻身都翻身一下。愣是不知道已經有人來過,更不知道處理結果。

一是累的太狠了。一人開夜車,又是甩開膀子掄木掀,換心智不堅的,一般人早倒下了。

二是三人說話都特意壓低嗓門,怕給畢月吵醒。

劉強東也知道畢月是開車從京都趕過來的,還藉着畢月勸畢金枝道:

“看看嫂子就該知道。你也要堅強一些。生活裡不止有婚姻,它還有子女,有事業,有很多方面等着你,看開一些。”

畢月被吵醒,還是付國和付老太太來了,那往死裡嚎哭的聲音,給她嚇的。

本來夢裡正在幹架幹到了關鍵時刻,心口一頓猛跳,擰眉捂着心臟的地方坐那緩氣兒。

“金枝啊!你原諒大國吧,娘求求你了,娘求你了!”

付老太太不管不顧,一腦子就紮在畢金枝的病牀上,畢金枝腳一挪,側轉頭,誰都沒看。

付娟陪着付國一起進門,畢金枝也明白女兒這是又開始惦記她爸了,難怪沒了影子,知道不該怪孩子,孩子最可憐,可還是控制不住有點兒傷心。

付國二話沒說,當着所有人的面,走到畢金枝的牀邊兒,啥臉面也不顧了,噗通跪地。

也是第一次不是在炕上那種鬧着玩的情況下,給畢金枝跪下了。

付國低着頭。眼圈兒紅着,在他娘哭求的聲音中,“啪”地一聲給自個兒一個大嘴巴子。

聲音特別響亮,響亮到付娟被嚇的瞪大眼睛,緊接着付國又給自個兒連續兩個耳光。

這回付娟徹底傻眼心疼了。

她明白她爸爸犯的錯誤,是跟個女人在一起了,知道她媽媽傷害很大。

她在姥姥的墳前發誓,只偏向她媽媽,只要她媽媽別離開她。

她在家喊着那些人別砸了時,也咬牙切齒地發誓再不理付國了,都她爸招來的!

可……

十二歲的女孩兒思想左右晃悠。

就像她看着被砸時,雖然恨付國,卻不管不顧地衝了過去。

就像她在公安局害怕的發抖,心裡明淨根源還在她父親身上,但依然在確定媽媽沒事兒後,轉頭就跑到公安局問付國啥時候放出來一樣。

“媽……”女孩兒哭了,她都替她爸沒臉求情,但到底搖着畢金枝的胳膊,掉淚道:

“媽,原諒我爸吧。你罰他別的。行嗎?”

就付娟那個樣兒,這給畢月恨的。

付國又哭了,低垂着腦袋說:“金枝,看在孩子的面上……以後我給你一輩子當牛做馬。”說完,鼻涕也隨着眼淚一起下來了。

劉雅芳氣的不行。一輩子?就是特麼被這話騙的,剛半輩子就差點兒被折磨瘋。

她本來進公安局讓人熊的一肚子氣就沒撒完,還想着咋出氣呢,結果剛纔聽到劉強東說許家那面情況,這算是徹底瞭解咋回事兒了。

她就覺得聽完簡直不敢想那畫面。

劉雅芳兩手掐腰,一改初衷,也不怕畢金枝將來埋怨她了,接話喊道:

“早尋思啥了?俺們家都開車了,用你當馬?

我呸!當馬都嫌你髒!

現在求原諒,滾犢子!

我們家金枝嫁你這些年,吃糠咽菜的,剛吃飽幾年呢?

就這二年,還還都是借俺們孃家光!

你有啥本事兒啊?你學人搞破鞋!

付國啊,你喪良心!

你就尋思尋思,俺們實心實意的對你,圖的是啥?

誰給你開的店?誰讓你有的今天?

你衣服不補丁了,小鞋擦哇涼,賣貨掙錢多閒出屁來了,學人家上外面浪!

沒有金枝這個眼珠子,鐵林那錢砸水坑還能聽個聲響,憑啥拉拔你們啊?!”

越說越生氣,劉雅芳恨不得抄起凳子直接削死付國。

瞅瞅,就因爲她,這個丟磕磣勁的,瞅給她和她閨女折騰的,孩子走道都困的晃悠,她們娘倆還進了趟公安局!

這就不提了,就說那小劉沒說處理結果時,她還好點兒。

一聽真特麼光不出溜的堵在炕上,居然、居然還逼的她家金枝把那女的胸上那頭咬掉了!

那得多噁心?

那得氣成啥樣才能那樣啊?咬那娘們那啊!

那指定付國當時打她家金枝了!

但得誰有招,扇撓巴掌撇子的有的是辦法,也不至於咬她那啊,她那個騷****!咬她都怕得病!

劉雅芳壓着埋汰話,就怕當倆孩子面兒說太透不好,可她氣的啊,最後總結倆字:“我呸!”

付娟傻了,付老太太抹着眼淚,心裡對劉雅芳極其不滿。

大概是腰傷真挺重,貓着腰趴畢金枝腳底下,抹眼淚嘟囔了句:

“她嫂子,再咋地,圓打圓扣的夫妻,還有娟子呢。出一家進一家不容易,你不能那麼勸……”

“誰告訴你我勸呢?你那是啥好家啊,出你們老付家,日子更好,跟俺們過!回去當沒嫁的小姑子養,我樂意!”

畢金枝扭頭看窗外,她這回連哭都沒哭,爲這人不值得。更沒看付國一眼,她怕看一眼那男人就噁心。

她只要一想到那手、那嘴、全身上下,臭不要臉過,不知道幹過幾回呢!

在外面和野女人齷齪完,然後還回家再碰她……

她恨不得現在就想吐了,恨的恨不得也想給自個兒扒層皮!

畢月很直接,她對付娟也很直接。

就幾分鐘時間,等她娘把話匣子突突完,她走過去沒給付國反應時間,別看瘦,挺有勁,再加上付國有傷,拎起付國的脖領子,說道:

“滾滾滾!等着辦手續吧!”

這就是畢月的態度。都沒給自己未來臺階下。

付國無措、震驚地看着畢月。

畢月心話:你瞅啥?什麼姑夫?沒她姑,你是誰!

“付娟,你要心疼跟着去!”

“姐,讓你回來是打那女的,不是讓你攛掇我爸媽離婚的。”(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四六章 砸砸砸(四更,爲我是你鐵粉和氏璧+2)

所謂生活,沒有非黑即白,有時候連對錯,都是模糊的界限。

一場婚姻,從發覺、跟蹤、掀開、吵鬧,到大打出手對峙公堂,無論離與不離,無論出軌的是誰,沒有誰能全身而退。

甚至時間漫長,剜人心肺。

只因爲曾經那些執着的相信,披上嫁衣時想着過一輩子的承諾,過了十幾年的習慣要被迫打破,生養了一個擁有兩人血液的孩子。

對於女人來講,要將這些全部燃成灰燼,一邊承受着丈夫背叛的事實,一邊要心底經歷怎樣的痛,怎樣的傷。

最終只不過用大把青春年華換來一句:眼瞎了。

男人啊,搞破鞋就那麼有意思嗎?

那就別結婚,搞一輩子,天天當新郎也沒人管,多自由!別坑人啊!

以上這些,就是畢月聽到處理結果後,過了吃驚的階段,她邊開車看着外面黑乎乎的天,邊流淌在心底的話。

最開始她娘坐在車後面剛告訴她時,她緊急剎車回頭看了過去,她娘還肯定般點了點頭。

畢月深呼吸,勉強抑制住嘴邊兒的髒話,運氣了好一會兒,這才又側頭看向她姑。

而她姑就像沒感覺到她停車一樣,看着窗外不說話。

畢金枝臉上沒有惡狠狠的表情,沒有哭訴,看起來很平靜。

以前她姑可比她娘能說,現在她娘坐在後座不停地給付娟扒開揉碎講道理,各種不恰當的舉例。

只希望年齡小的表妹,能明白親眼看到丈夫在炕上被人搶了,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會受到怎樣的傷害。

畢月咬牙嚥下了那個結果。

處理結果是,許家所有參與者,行政處罰30-200元不等的罰款。

入室打砸,屬於情節惡劣,拘留本來是五到十天,劉縣長施壓,封頂拘留十天。

對於毀壞付家的財產,要賠。

是賠,可畢月很生氣。

錢呢?他們簽字畫押拿不出錢來,還真能因爲這倆錢打官司?

真打官司強制執行,她都從京都折騰不起,她都怕她姑在法庭上舉證也跟他們折磨不起。

桌子椅子板凳櫃子,付國在公安局開價說是五百,那面同意了。

五百,畢月沒心思糾結那個了。她那個前姑夫,也就那水平了。

可這不明擺着嗎?許家的態度是,要錢說給,就是沒有,能把他們咋地,認蹲十天。耍無賴!

憋氣啊,畢月那口氣提不上來咽不下去,這等於讓她活活吃個啞巴虧。

可她沒吵吵把火說話,甚至只用停車表示她的憤怒後,再沒說過話。

因爲她知道,她再氣也氣不過她姑姑。她娘再說啥狠話,也就嘎嘣嘴解氣用,得她姑忍着心傷一一執行。

她娘說劉縣長原話是:這個事兒,之所以沒提到刑事案件上,一是她姑傷情比較輕,也就輕微傷吧。

再一個最主要的是,許老大讓她砸的也腦震盪了,還是中度的,他那要算是被定性送上門活該的吧,那個第三者許小鳳就重了。

抓姦,她姑抓到了人家,理由充足,所有人都理解。

可這法律啊,它是有條條框框的。你再充足你不能打人。

她姑一口咬掉了那女人的扎頭,據說現在還擱醫院發高燒呢。這可就說不清了。

畢月憋着氣,堵的她一手把方向盤,一手捶了捶心口。

那許小鳳要不搞破鞋,她姑咋沒咬別人呢?咬死她都不多,可這法律……

最終有點兒變兩面調解了。真是特奶奶的讓人氣的要死。

……

畢金枝在醫院住不下去了,誰逮誰去看望,人家都是好心,她也不能讓侄女攆出門。

最鬧心的是娟子她奶和付國,一個拍門哭,一個在那又哭又跪,被侄女攆出門外,居然不嫌磕磣跪在走廊,使得她在醫院又出了大名。

當她嫂子說出:“咱回自個兒家”時,她那淚珠子又掉了,眼睛疼的厲害。

所以侄女現在開夜車,她們四個人正往趙家屯回。

可進了屯,本以爲這個時間段村裡沒啥人,白天大家種地累了也該早早睡了,卻看到村口大柳樹邊上,燈火通明,好多火把亮着。

畢月愣神了,她停下車時,已經被大山哥的娘,幾嗓子喊懵了。

“哎呦我天啊,我現在看啥都沒有看見你們車親吶!

雅芳啊?金枝啊!

你們再不回來,俺們就要去了!去楊樹林村削他們!熊誰呢?我撓不死他們!”

胖嬸兒一挺肥大的胸脯:“我撕爛那娘們!”

畢月下車時,望着那些跟她爹過年一起喝酒的叔叔大爺,不是趙樹根兒在喊話,而是三爺爺拄着柺杖在那喊:

“鐵剛動的大手術,趕不回來,鐵林在外地,這就讓人熊住了!

小子們,給我抄傢伙,不是孬種的都跟着!

讓他們楊樹林村的看看,敢熊咱們趙家屯的人!”三爺爺喊完直喘。

畢金枝捂着臉下車就哭了,劉雅芳激動地吸了吸鼻子問葛玉鳳和胖嫂咋回事兒。

這才知道,趕牛車進城買飼料的人剛回來,回來就告訴了三爺爺縣裡的特大桃色新聞,畢金枝是主角。

家裡被楊樹林村的許家砸了,還說給畢金枝關起來了,孃家人只回來倆女的,也蹲進去了。

滿縣裡都傳,就沒見過那麼熊人的,還想熊一窩是咋地。

這給三爺爺氣的,拿着家裡的擀麪杖敲上村裡的大鐘,剛召集完人。

“媽的,敢欺負從咱村嫁出去的姑奶奶!”

“對,不能那麼地。這要認了,以後咱村兒得窩囊死,咱各個兒家閨女就得讓人熊嘍!”

大傢伙七嘴八舌在那喊話,別說感動的劉雅芳和畢金枝都直抹眼淚,就是畢月也吸了吸鼻子。

瞧瞧她們幾個女的,遭遇的是啥。

這晚,在書記趙樹根兒、畢月的勸說下,大傢伙沒去楊樹村,不平之氣讓大家站那說半天話,畢月說那些人都不在家,牢房裡蹲着呢,打不着人。

還說了八百遍只在自個兒家扒了一半的房子裡住,拒絕了去別人家,婉轉地說畢金枝應該靜靜。

她話是這麼說。

可當她天剛矇矇亮起夜時,聽到付娟躺在搭的木板上,睡懵了還抱着畢金枝哭,喊着:“媽”,她姑一下子就放聲痛哭了。

她蹲在門檻那,抱着膀琢磨了一下,心裡恨恨的想:

媽的,不是耍無賴不給錢嗎?老孃拼命掙錢就爲不憋屈活着,我也要去砸!

然後就沒影子了,劉雅芳早上起來沒找到她閨女,車也不見了。

舅姥爺家,二舅都下地了,現被二舅媽給喊回來的。

舅姥爺一掌拍在飯桌子上,他的小酒盅被拍的都蹦起來了,命令道:

“老二,這都實在親戚。雅芳小姑子的事兒。你跟着月,給張羅張羅,憑啥嚥下這口氣!”

夏利車在前面,手扶車在後面,畢月和她那個當年借她娘兩塊來錢的二舅舅,早上七點去了外縣。

她尋思話了,真掀了許家不能讓她趙家屯的人出茬頭。

前面擺着“瓦工”,“力工”,“木工”,十幾個抱膀蹲在牆角等活的零散工人,望着眼前的女孩兒。

畢月說:“一人五十,敢不敢幹!”

二舅擼了把臉上的汗。(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四七章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一名三十歲出頭的糙漢子,因爲認幾個字,喊了聲“我行!”,比其他人多搶了一個俏活。

他滿臉帶笑,略微着腰,衝又開小車又漂亮的畢月笑了笑。

在他眼裡,當畢月出現在他面前那一刻,像七仙女駕到。

結果等糙漢子接過紙單子,看清了上面的字,懵圈兒了。

畢月將大喇叭往他嘴邊兒一遞:“念!十塊錢兒!”

二舅兩手齊發,一手搶紙單子,一手搶大喇叭,在那糙漢子還反應不及時,急赤白臉地說道:

“我也行!我念,咋啥都花錢吶?!”他尋思給外甥女省點兒是點兒吧。

手扶拖拉機上,迎風站立着十六個力工、瓦工、木工。

當二舅甩開膀子猛搖搖把子時,畢月紅色的小夏利已經先一步開走了。

……

“嗚嗚,娘,六子咋整啊?我劃拉劃拉,家裡也拿不出一百的罰款啊。我回孃家借都沒人借,說咱家六子活該。你就忍心讓他蹲大獄啊……嗚嗚。那錢你拿吧。”

大清早的,那個一腳踹付老太太后腰的許老六的小媳婦人未進屋,哭聲先進屋的就來找老太太來了。

她哭起來沒完沒了,哭的許老太太透不過氣。

就這還不算完,老二的兒子,她的孫子,一臉怒氣,不去上學特意跑上門來,居然警告她這個做奶奶的:“你等我爹要回不來的!”

老大的媳婦還不如老六媳婦沒完沒了的哭呢,從昨天到今天,當着她的面兒摔的鍋碗瓢盆叮咣亂響,現在被攪合的,她甚至直接破口大罵:

“俺們供你吃供你喝!你就因爲孩子她二姑那磕磣事兒,你攛掇着全家覆沒!

我呸,我現在都不敢下地幹活。走出去被人指指點點!

春耕多忙,你鼓動着孩子他爹跟你去幹仗?你可真有兩下子!誰家婆婆你這樣?!上樑不正下樑歪,我看你就是吃飽了撐地!”

這麼多年,許老太太一直跟老大家過日子,對大兒子家也糟心操力的,兒媳婦從來不敢對她這樣,甚至剛過門那幾年,她不給吃飽飯都不敢哼哈一句的,現在居然敢指着她鼻子罵。

許老太太那雙泛着紅血絲的眼角里,有了淚意,但她緊握手中的柺杖,用柺杖支撐自己別倒下。

尤其是一側頭看到她大閨女的身影進了院兒,心裡有了點兒底兒。大姑娘嫁的好,指定能給這些兄弟幾個掏點兒。

“娘啊娘!你說你讓我說你點兒啥好?

我就帶着小鳳去外縣看病的功夫,你就能把我家大栓給弄進公安局?!

你是不是老糊塗了?!你是不是被我們這一家子人給捧的不知道幾斤幾兩了?

你要真糊塗了,別管事兒了行嗎?!

咱家這些年,這一大家子人,我拉拔的成費力了。

我們也就是普通工人,我公公當供銷社主任,不是你閨女我當主任!

這些年我婆婆給我念了多少小話?我在婆家受的委屈,我不說,你就裝不知道是吧?知道我咋來的嗎?!”

許老太太的大女兒,一屁股坐在炕沿邊兒上,她連掉淚都沒掉,心累極了。

昨天帶着出磕磣事兒的妹妹,求爺爺告奶奶的聯絡人,去了附近縣的人民醫院。

大家心裡都明淨的,要是真佔理,至於落荒而逃嗎?連看病都不能挺着腰板去看。被咬的還是那裡,誰不給個白眼?!

想起這些年對孃家的付出,真是夠夠的了。

許老太太閉了下眼睛,嗓子乾啞的厲害:“咋來的?”

“被攆出來的!你滿意啦?我公公在找人撈大栓,要是蹲幾天,他工作都不保!”

到底手中的柺杖也有點兒支撐不住了,許老太太身子晃了晃,她大閨女臉色一變,又氣又心疼趕緊急走上前扶住。

而老六媳婦頭都沒擡繼續哭,她目的就一個,她家那口子出力就算了,出錢沒有,因爲誰的事誰掏。

老大媳婦恨恨地看着要昏倒的老太太,氣的她沒法沒法的,也不管有能耐的大姑姐在不在跟前兒了:“呸!活該!”

許老太太緩了緩,就着她閨女的手,喝了口水,緩過氣說的是:“我去給親家賠禮道歉。”

這只是十多分鐘連續發生的,這時候了,老太太忽然發現,兒女多也不好。

陸陸續續,從早上五點多鐘到七點多鐘,兒媳婦、姑娘,全找上門了。有哭的,有罵的,有不孝的罵她老不死的,一屋子女眷。

使得心臟比其他老頭老太太要好的許老太,也含上了速效救心丸。

今天,是許老太太活了一輩子,她經歷的最混亂的一天。

……

手扶拖拉機突突突突突的聲音,迴盪在楊樹林村。

畢月在進村前下來了,她倚靠在車邊兒,掐着當年爬火車扛貨裝錢的破軍綠色布包,開始一個一個的點錢。

五分鐘後,這個靜謐的、街道兩邊兒種着一排排楊樹的小村莊,炸鍋了,沸騰了。

十六個男人衝進了許家,雞窩狗窩,柴火垛,外面支着的那口大鐵鍋,見什麼砸什麼。

狗汪汪汪不停地叫喚,許家養的七隻大鵝撲棱着膀子直躲,羨慕那十來只公雞母雞能飛一會兒。

忽然之間進院兒十多個大老爺們,他們來勢洶洶孔武有力的陣仗,嚇住了所有正在哭的女眷,甚至都沒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就在許老太太的大兒媳剛要怒罵時,這些人又衝進了屋裡。

鏡子碎了,桌子倒了,炕桌上的茶碗當着老太太的面兒摔稀碎。

碗架子也被人兩手合力一把推倒,飯碗噼裡啪啦清脆的聲音連續不斷。

立刻滿屋子女人驚叫孩子哭,老太太捂着心口窩,嘶啞着聲音怒喊:

“誰?!誰跟我老許家有仇?沒王法了!快,報案!”

是誰?

外面的大喇叭正在連續播出早已錄好的喊話,讓趕來幫忙的村民們站住了腳。

大喇叭裡二舅的聲音正在連續滾動播放道: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許家二姑娘親情大甩賣,她空虛寂寞冷,專幹搞破鞋,只爲陪睡不要錢……”

畢月沒躲沒閃,就坐在車裡看着雞飛狗跳的一幕,眼裡有笑有狠意,聽到那些女人們又哭又喊,看着村裡的人越圍越多,心裡爽的冒泡。

可等她一擡頭,當她看到她娘、她姑、她舅姥爺,趙大山她爹、三爺爺還有幾個叔叔大爺出現在另一臺手扶車上時,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下車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四八章 離婚(二更)

畢月只尷尬了一瞬就坦然了。

她不是娘口中那個沒嫁人的姑娘得含蓄內斂。

她就是她,大傢伙早點兒發現,更好,她能活的不累。

人沒下車時,心裡也反應過來了,看來是舅姥爺去她家說了。

而那幾個壯勞力,應該是三爺爺和樹根兒大爺不放心,給帶過來的。

穿着米色風衣、白色球鞋的畢月,開車門子下車,在楊樹林村很多村民的注目下,走到了屬於她們趙家屯的手扶車前。

她沒有先回答那幾個長輩的問話。

沒有附和葛玉鳳和胖嬸兒的叫好聲,更沒顧得上她娘急的不行想上手掐她的行爲。

而是站在畢金枝身邊,沒有刻意大聲卻也沒壓低音量。

她知道楊樹林村的人都能聽見,在大喇叭滾動播出“許小鳳搞破鞋”的聲音中,伸出纖纖手指遙遙一指,指向那些女人拽着男人的胳膊喊別砸了的場面,平平常常道:

“姑,解氣吧?別再哭了,不值。我們走我們的陽關大道,要看着他們雞飛狗跳!”

畢金枝滿眼是淚,她望着重複上演的場面,就像回到了那天。

那天的她,就是這樣的無力,無奈。

沒有人幫她,沒有孃家人在身邊。

她懷疑跟蹤那幾天,神神叨叨的狀態,卻連個能說說心裡話的人都沒有。

她撕打許小鳳敵不過付國攔架的力氣。

她回了家覺得再沒有那麼欺負人的了,卻對一屋子一院子打砸的男人毫無辦法。

她閨女被人揪住頭髮扔一邊兒,她一次次撲上去被人甩在地上。

她感覺此刻堵在心口漲滿的那些氣,好像進去了一點兒風,能讓她順口氣了。

畢金枝眯着淚眼,望着,看着,聽着哐當叮咣的聲音,她想,就這樣吧,到頭了。

許老太太哆嗦着手,顫抖的身體倚靠着柺杖走了出來,聽着身後幾個兒媳女兒跟人撕打吼罵,她一眼就看到了畢家的幾個人。

“村長?你是死人吶?!”

楊樹林村的村長肩膀還扛個鋤頭,現聽到信兒從大地裡跑過來的,他拽着趙樹根兒的衣服袖子正在協商,時不時還喊兩嗓子畢金枝,尋思以前都認識,給個面子吧,打傷人了可咋整。

村裡人真就沒人上前,有的女人甚至拉住了自家爺們的衣角。

本就對那種事情犯膈應,哪個女人不唾罵如此無恥的行爲,不往自個兒身上琢磨琢磨,真怕此刻上前幫了老許家,將來許家二閨女陪睡不要錢再找她們家爺們感恩。

許老太太的大姑娘衝了出來,她再氣親孃親妹妹,那也是親的,她不允許老許家被這麼欺負,她大嫂都躺院子裡打滾了,大喊道:

“我要報案,你們都是死人吶?!看着他們欺負我們!趁倆逼錢了不起啊?!”

胖嬸兒兩手一岔往前一站,葛玉鳳擰着眉瞪着眼,眼裡冒光,在她們心中,劉雅芳沒用極了,她倆女的死活爬上手扶車就爲了這一刻呢。

“就是有錢。看着你們地籠溝裡撿粘豆包,我們樂意,就圖高興!”

胖嬸兒非常直接:“c你個媽的,敢欺負我趙家屯的人?不服老孃撕了你!”

許老太太怒氣橫掃地瞪視畢金枝,伸出乾枯顫抖的手指着畢金枝,剛要開口罵人,畢月往前一站。

她擋住了許老太太的視線,嘴邊帶笑大聲說道:

“老太太,看見你被氣的要瘋了又幹不掉我的樣子,我就放心了。”

隨後,看起來長相嬌弱的女孩兒,揮舞着胳膊又衝院子裡喊道:

“給我砸!

狠狠地砸!照五百塊錢砸!

讓我看高興了,加錢!”

畢月瞪着老太太想着,不是臭耍無賴嗎?不是賠不了錢嗎?那咱就以牙還牙。

趙樹根兒腦門都冒汗了,這啥孩子啊?

二舅其實早就冒汗了,但他就跟擴音喇叭似的。

他覺得他得給外甥女仗腰,既然已經開始了,那就轟轟烈烈結束吧。

衝着一院子裡幹完活想收工的木工瓦工力工們喊道:

“聽見沒有?砸!”

同一時間,畢鐵林外穿材質很好深藍夾克衫,腳上的鞋卻是膠鞋,他的手邊放着老闆皮包,看起來一副上下不一的打扮,正坐在縣城裡的倒騎驢人力車上。

付老太太躺在炕上直嘿呀呼氣的,哼哼着渾身疼,

疼的她起不來身。

平時梳的溜光的髮鬢,此刻白髮縱生散在炕邊兒,連個棉被都沒蓋,望着一屋子的狼藉,忍着疼,無力的一拳一拳地砸身邊兒要喂她水喝的付國:

“快去,快去給你媳婦求回來,你給我快着點兒,跟人賠禮道歉,拿娟子說事兒,聽見沒有?趁着她心還有點兒熱乎氣,你就說……”付老太太捂着心口,喘了口氣才繼續道:

“你就發誓再也不了,說娟子不能缺爹少媽,上學會讓人瞧不起,誰都不如親生父母,你就往那上嘮,聽見沒?”

扭頭髮現她兒子木着臉,傻呆呆的,付老太太用盡全身的力氣,使勁推了付國一把,付國蹲坐在地上:

“你守着我幹啥?!”

付國站起身,拽了把衣襟,心裡有點兒打怵。

他覺得不去找畢金枝,也許就這麼讓她生氣一段日子,慢慢的,他也許能有活路:“娘,那我……”

話沒說完,發現他娘直勾勾瞪着眼睛看他身後,付國也轉頭看了過去。

畢鐵林的夾克衫似帶着風一樣颳了過來,手中的皮包瞬間掉地。

他一拳揮了過去,立時付國被打的向後幾步踉蹌沒站住倒地。

緊接着畢鐵林在付老太太喊住手的聲音中衝了過去,騎在付國的身上,一拳頭一拳頭的往胸口砸。

男人的聲音怒極了的顫抖,砸的付國咳嗽出聲“嘔”的一聲差點兒吐血:

“你心讓狗給吃了!我提沒提醒你?你敢對不起我姐!”

畢鐵林只幾拳頭落下,付老太太從炕上摔了下來,扯住畢鐵林的褲腿,皺着一張臉哭求:

“鐵林,別打他,別打他,我就這一個兒子。我讓他當牛做馬對金枝好。他錯了,錯了。”

付老太太老淚縱橫,死死地抱緊畢鐵林的褲腿。

而畢鐵林身下的付國,在承受着畢鐵林又改捶他受傷的肩膀時,疼的鑽心擰眉,別說還手支吧了,居然一點兒也沒掙扎,他對着地上吐了顆血牙,頂着一張鼻青臉腫的臉說:

“鐵林,你打吧,我讓你出氣,可勁兒出。

我對不起金枝。我鬼迷心竅了。

可你打完我,能不能讓金枝回來,我……”眼淚流向了耳邊兒:

“讓她回來,打死我也行。我知道錯了。殺了我也不會再那樣了,我恨的自己都恨不得揍死自己!我不能沒有她!”

畢鐵林眼睛都打紅了,從付國身上起來,他指着付國,沉着帶冰碴的聲音說:

“離婚!必須離婚!你要敢不出離婚手續,我整死你!”

火車換汽車,汽車換出租車包車,千里迢迢,畢鐵林使勁渾身解數終於到達了趙家屯。

“老舅!”

“哎呀,鐵林回來啦!”

“鐵林啊。”

畢月望着他小叔那張硬朗的臉,看着風塵僕僕的畢鐵林,站在村口和畢金枝見到面叫的那聲“姐”……

她微側過頭,不忍直視,心裡像玩笑一般碎碎念強調:哭啥啊,至於嘛。

可她淚滴卻砸在了腳邊兒,罵大家討厭,都給她整激動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四九章 表態(一更)

從許老太太的大姑娘跑到鄉派出所報案,再到嫁到同村的三閨女被她婆婆愣給扯走,老太太就坐在了屋地中間,成了沒人管的狀態。

許老太太連炕都上不去了,腿肚子被氣的打顫,手中的柺杖也早在畢月他們開車揚塵而去時,就支撐不住她了。

她的幾個兒媳,忙着各自抹眼淚又哭又嚎又罵又討論,還有發誓賭咒等家裡爺們回來的,要去趙家屯要平了畢家。

兒媳婦們很忙,就是沒人回頭瞅一眼坐在狼藉中的老太太。親閨女們也不在,許老太太望眼欲穿、心力憔悴。

就在許老太太千盼萬盼時,她大閨女蹬着自行車回來了。

她坐在水泥地上,腳邊兒還有碎茶碗,擡眼一瞧,心裡咯噔一下,又抱着一絲絲希望,看向她大閨女身後,沒人?

嗯,沒人,鄉里派出所所長,她的大侄子沒來。

“娘!梭子說了,讓咱別再去找他了!你知道他還說啥啦?!”

許老太太擡起帶紅血絲一宿沒睡好的三角眼,又落寞地低下了頭。

人老成精,這功夫了,她也反應過來磨了。

是啊,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又是大喇叭,又是叮咣地一頓噼裡啪啦地砸,村長再不是人,她們老許家人緣再差,也應該有人跑鄉里報告了。

就是不衝她,衝賣個人情能跟侄子藉着這機會說上話……

然而沒警察來,一個着裝的都沒露面。

不得不問,是因爲想讓大閨女把那口氣舒出來:

“啥?”

許老太太的大閨女,一屁蹲兒坐在地上,在她大嫂大嫂和幾個弟妹的注目下,用衣服袖子使勁抹了把氣憤的淚,嘶啞着聲音喊道:

“您就作吧,作吧!滿意啦?啊?因爲一個小鳳,你這是要毀了一家子!

他說讓咱老許家別再害他了。你要再找他,我要是再找他,他就要跟咱斷絕關係!

我大哥他們咋整?真就蹲十天啊?蹲完我二哥還有六子,我好不容易求爺爺告奶奶給安排的臨時工,費了多大勁啊!誰還敢要他們?!

還有妹夫,你就沒發現我小妹都沒回來?她現在不定怎麼在婆家遭罪呢!

剛結婚幾天吶,你就給新姑爺倒動進看守所了!

爲了一個小鳳,就爲了一個她!娘,就她是你親生的,我們都不是是吧?

我公公能撈出大胖他爹,能撈我大哥他們嗎?誰管他們啊?!”

說到這,許老太的大閨女再一看滿屋裡恨不得全被砸毀了,心裡崩潰了,拍着大腿哭了起來。

她現在犯愁她那些哥哥弟弟可怎麼整啊?!

“什麼?!”老太太的大兒媳和老六的媳婦一起喊了起來,隨後幾個兒媳也七嘴八舌奔地上的老太太去了。

“我?我?”許老太太徹底蔫了,心底不服輸的那口氣,納悶畢家咋那麼有能耐,連她親侄子都要不認親姑了的那口氣,提在了嗓子眼。

她急促地喘息道:“我去當罪人,我、我去給畢家賠禮道……”

“娘!!!”

楊樹林村的村長要被許家折磨瘋了,此刻他敲着手中的鑼,正在組織村裡的壯勞力別種地了,趕緊背老太太上醫院吧,瞅那樣都跟要不行了似的。

……

畢月想要跟着她叔她姑進門,可她剛走到院子裡,就被她娘一把薅住後衣襟。

躲也躲不過去了,沒辦法,扭頭站住腳回眸。

劉雅芳瞪着她閨女,都被氣無語了。

實際上,畢月也很無奈。

她真不想單獨面對她娘。從砸完許家從楊樹林村回來,她娘就一副滿肚子牢騷無處施展的樣子。

劉雅芳說話前,先瞄了眼屋子,這蓋房子蓋的,門都拆了,怕小姑子聽到多心,先問重點吧,壓低音量道:

“攏共花了多少錢?”

“啥呀?”

劉雅芳用拳頭輕錘了下畢月的胳膊:

“少跟我在那裝傻,你唬弄我可有一套了!那些砸東西的人!”

“幾百塊錢。”

“幾百啊?幾百塊錢兒你?”劉雅芳擰眉仰臉看畢月,又憋回去肚子裡的埋怨。

她想算了,她更在意的不是錢,可她明明心裡明白不是特別在意,卻嘴一張開又禿嚕道:

“你咋不講講價?!”

之前她沒逮住她閨女時,本來想說,村裡挺多壯小夥,就去一趟唄,不用花錢。但一想,人情債更難還。

“你說你一個大姑娘家,你摻和那事兒,還編埋汰磕罵人,那話多磕磣啊?你當誰傻啊?一猜就是你!

你說我要知道你整這出,我去都比你去強!

這是你姑的事在前面擋着,等過幾天的,都不用別人,就你胖嬸兒那破嘴就得講究你,你不知道磕磣吶?”

畢月哼了一聲:

“娘,我不是那老實的,你早就知道,不要回回一讓你失望了,你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那你放心,我會一直讓你失望下去的。我就是我,我不知道磕磣!”

畢月說完,一甩袖子,給她娘甩開就走。煩死了,磨磨唧唧的。

“你給我站住!你把那老太太氣死了,咱家就多出一個活祖宗!你小孩子家家的,咋不尋思尋思後果?”

“他們去砸咋不想想付老太太那個活祖宗!想多了能憋死人!”

劉雅芳掐着腰,被畢月氣的直點頭:“對,我說啥你都有對付的。等着吧,你等警察來,我看你怎麼整?!我告訴你啊,到時候就說是我僱的,你聽沒聽見?!”

畢月一點兒都沒當回事兒,斜睨劉雅芳,一副要上天的厲害表情:

“來就來唄,來我跟他們走一趟,就老許家的傢俱能頂得上我姑家的傢俱?我得讓他們再還我二百塊錢。

要是那死老太太的親屬不來抓我,算他識相。

敢來我就敢埋!

我讓他徇私跟我臭嘚瑟,掐着他那照片我往縣裡送。給他官銜擼下來。”

“你?!”劉雅芳沒話了。

……

在畢鐵林眼中,因爲他回來的不及時,全家都造的很慘的樣子。

畢家這個屋子被扒的,火炕都只剩下一半。

地上是六個木凳子上面搭着幾條木頭方子,上面是褥子和棉被。

剛開化的天,這還是大東北,要是不燒屋子,到了夜裡那是非常冷的。

畢鐵林再看見他姐腦後勺的白紗布,臉上那一道子劃痕,走路直瘸腿兒,十個手指頭上三個抹着紅藥水。

他被氣的喉嚨處動了動:

“離婚。等你前腳一離婚,後腳我要讓付國在縣裡待不下去。我見他一次打他一次!”

畢金枝仰着頭,拽了把氣急敗壞的弟弟,拽的畢鐵林坐她身邊。

聲音早已啞的不像樣,說着說着又哭了:

“鐵林,姐就求你一件事兒。你把娟子帶走,帶到京都讀書,讓嫂子幫我照看着。

只要嫂子幫我帶着二年,等娟子大了就好了,讓她住校。

我就這一個閨女,我不能讓她在學校讓人瞧不起!”

畢鐵林更生氣了,不可置信道:

“你啥意思姐?娟子走,你不走?你不要糊塗!”

畢金枝用手掌使勁一抹臉,露出狠叨叨的表情:

“我憑啥給她們倒地方?我憑啥走?我幹不要臉的事兒了?

你把娟子帶走,我跟他們軲轆!軲轆到死,我要看看,看看那倆臭不要臉的,怎麼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咬死一個是一個!”(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五零章 畢月巴巴巴(二更)

“感動了吧?”

付娟揚起淚臉看着她姐,倒挺誠實,心裡暖的要死,點了點頭。

畢月用手指點着付娟的方向,恨不得句句話點到付娟腦門上:

“我告訴你,付娟,到真章就得你媽。

你媽纔是那個無論她自個兒咋樣,先得讓你活好過好的那個人。

你要是過的不好,她敢豁得出命,明不明白?!”

畢月說到這一頓,話音一轉兒,又說道:

“對了,說到這個媽了,聽說你因爲叫娘磕磣,強制改稱呼,爹孃成爸媽了?

叫娘咋地?

你說你一個小縣城的丫頭片子,我咋就沒那麼多事兒?

別人能叫,你不能叫。你咋不比比別人的學習成績?

比吃比穿比那些沒用的,以後給我把那毛病都改嘍!”

畢月這幾句話,說的屋裡的畢鐵林和畢金枝都緩了口氣,停下了犟犟的話題,聽着外面的動靜,不明白咋倆孩子幹起來了。

付娟梳着馬尾辮仰臉,老實巴交努着厚嘴脣道:

“知道了姐,那以後是叫媽還是叫娘啊?”

畢月一噎,繼續道:

“你要是真感動,真記得你媽對你的這份好,別光哭哭就拉倒,你給我長點兒心。

記得她無論啥樣都得先安排好你,就不要找不清立場。

一會兒心疼你媽,一會兒惦記你爸,不夠你操心的。早你爸找許什麼東西時,你咋不操心?

再說你爸值得你這樣嗎?

娟子,十二歲了,辨別是非的能力該有了。

你就想想,你爸幹那事兒時,跑到別的女人家裡,那會兒他要是真心裡有你,他咋能邁開那個腿兒?

都能被逮到屋裡了,平時不定怎麼積極往那躥呢,不定敲人家寡婦幾次門了,暗中勾結,臭不要臉!

一次次的,每一次,哪怕他有一次但得有點兒良心,他就不尋思尋思事情敗露,你的同學會瞧不起你?

他不怕給人整懷孕了,讓你多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你如何自處?

他咋不那功夫想想可憐的你,如果一旦你媽發現跟他離婚,你就沒媽了咋整嗎?

要離婚是你母親造成的嗎?是他一手毀了你的家,你還幫他求情,吃裡扒外!

這時候了,你尋思不能沒爸了,糊塗!

他可憐過你嗎?

付娟啊,你先可憐可憐你媽媽吧。把你那點兒懂事兒的心都用在她身上。

因爲她沒家了,沒人對她好了,你就別逼她了!

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逼着你媽不能離婚,說着你爸多可憐的話。他哪方面做的值得讓你這樣?

你再看看你媽,她眼睛都要哭瞎了,還要爲你求人。

求着我娘得給你帶大。

你就笨琢磨吧,將來她得不得因爲你擡臉看我娘臉色?爲了你還得求着你老舅給辦學校,回孃家都得低點兒頭!”

之前劉雅芳都被畢月說的眼睛溼潤了,結果最後幾句給她氣的啊。

這啥閨女啊?還巴巴說人家呢!

這咋還嘮着嘮着給親孃上眼藥呢?她啥時候給小姑子臉色瞧了?

劉雅芳的心裡話,她挺自豪的,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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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她這嫂子就夠一說了,這傢伙被撓成這樣,瞅瞅她這胳膊青一塊紫一塊的,還敢開口說養小姑子的話。哪個嫂子能做到她這樣。

畢月氣的不行,她替這些糊塗人着急,罵起來就沒完沒了道:

“你現在逼着她,說不能沒有爹,那你跟你爹過去吧,讓他給你找許小媽,再生一炕同父異母的胖娃娃。

你說你欠不欠揍?都說我瞧不上你!

我告訴你,我就說這一次廢話,再讓我聽到你求情,我直接動手削你。

離婚咋地了?你成了離異家庭的孩子就弱勢,就得哄捧的啦?

你大舅媽慣的你,我可不慣你!”

畢月忍啊忍,終於爆發了,一手指頭點在付娟腦袋上。

她昨晚開車回來,心裡就不順。

她娘在後面各種舉例哄付娟,這付娟越哄越賽臉,大清早做噩夢鑽她姑懷裡張嘴就是“媽,你不能離婚。”

畢月罵完了付娟,本來氣頭上,依照她的脾氣會再接再厲。

就是她親孃過來拽她衣服袖子都搖頭了,怕她罵完人家孩子又繼續沒大沒小沒老沒少。

可讓劉雅芳出乎意料的是,她閨女進了屋,見到了她姑,卻沉下了聲音,句句沒高音兒,卻句句敲在了人心上。

畢月心疼啊,她這個姑姑曾經對念大學的她如何,她沒感受過,但她知道。

就憑因爲她,表妹跟親媽以前弄得像仇家,可見得啥樣。

以前的情,她承着。並且她還是個女人。

設身處地,憑她後世那些聽說,老爺們搞破鞋的有很多。

可那種聽說和男人承認,比不上這種被堵現行光不出溜的傷害大。

親眼見啊,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畫面。

她捨不得和她姑大小聲。

畢月未語先嘆道:“姑,我是小輩兒,理應輪不到我發表意見,可我不說難受,你忍忍吧,忍不了等我說完,再給我兩巴掌。”

畢金枝哭着搖頭,兩手捂着臉,手心都是淚,:

“理應侄女還不該爲姑姑出頭,可你姑我完犢子。

打不過罵不過,我還眼瞎,連累的你都丟臉。

你說你一個好好的大學生,耽誤上課,開上千公里爲你這個窩囊姑姑出頭,走道都累的直晃悠。

像個男孩子,事事給我擋着,姑都明白,姑對不起你。”

哭的肩膀抖動的畢金枝,被她弟弟輕拍了兩下肩膀。

畢鐵林心酸的不行,沉聲道:“月月啊,你先說,完了把相機給我。”

畢月點點頭,繼續道:

“姑,說實話,你剛纔說要死磕到底,我覺得可泄氣了。

我和我娘我叔,我們這麼給力,你能不能也讓我們舒口氣。

你要說,氣沒撒完,你說是娟子她爸還是那姓許的,咱再繼續。

直到你覺得差不多了,咱就拉倒。和他們死磕有意義嗎?

你瞅他那樣,見他不噁心嗎?你……”

畢月憋回了埋汰話:

“先說離婚丟磕磣。

都知道咋回事兒,你離了咋丟磕磣。你爲馬路上那些不認識人的講究活呢?

再說沒人離婚,有人遇到這事兒也不離婚。

行,那娘,姑,我問問你們。別人不離婚,你們知道因爲啥嚥下活王八氣嗎?

人家那老爺們有用處,留着他掙錢給家,離了女方不一定會好過,怕錢都給外面女人花。

人家託着,再就是孃家不行。可咱家沒有當官的,我小叔能拿十萬給我姑,你們是爲啥呢?

他是人長的舒心還是能掙錢啊?啥用沒有,留他幹啥!

留下來一見他就能想起那畫面,噁心自己?

再說倒地方的事兒。房子和店一把火燒着了都不給他,就他一個農村土房,就給他倒地方唄?

至於名頭,給他當妻子,好聽啊?他是縣長啊?

讓他跟那女的最好一塊過,咱們看着他們吃糠咽菜、汗流浹背,多爽快。”

劉雅芳急了,人都勸和不勸離,瞅小姑子那意思也是習慣學別人不離了,她閨女小小年齡的……

得說,她咋覺得這胡說八道挺有道理呢。可……

“那娟子呢?”

畢月不明白了:

“我剛纔不是罵她了嗎?咱們以後該注意的不是捧着她,而是罵她爹時別帶着娟子的名,這不就得了?還能咋地?!”畢月想,再磨嘰她可走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五一章 死了一個(三更,爲我是你鐵粉和氏璧+3)

劉雅芳扯着畢月,娘倆站在外屋地那沉默着,聽着畢金枝撕心裂肺地哭倒在畢鐵林的懷裡,喊道:

“鐵林,我不甘心啊!

我老了,我老了他就能這樣了嗎?

我那麼年輕,最好的歲數都跟了他,他憑啥讓我成爲離婚的女人?

我要報復他,報復他啊!”

付娟跑進了屋,一把摟住畢金枝的腰:

“媽,你別這樣。

我不跟我老舅去京都,你在哪我就在哪,我再也不說心疼我爸的話了。

你離婚,我跟你過。

你不離,我跟你一起不理他,再也不理他。媽,你再哭眼睛就完了!”

畢鐵林閉了下眼睛,他拍着他姐的後背勸道:“要是再跟他耗下去,是後半輩子也搭進去了。姐,別鬧了,他不值得!”

畢金枝忽然瞪起眼睛坐了起來,瞪視着畢鐵林,瘋了一般喊道:

“我不,我就不!你們說的都對!

可我這,我這裡咽不下嚥不下!”

畢金枝大力捶着自個兒的心口,又改看院子的方向,就像是能看到了多年後一般,她眯着眼睛說道:

“我一想到從今往後,我閨女上學沒爸了,人家問你爸媽咋不一起來參加家長會?初中,高中,大學,入校沒有個爹給扛行李送進去……”

畢鐵林緊皺劍眉對畢金枝搖頭:“姐,你別這樣,不是有我和哥。”

畢金枝卻跟沒聽見一樣,繼續糾結着,陷入她自己的畫面裡:

“我閨女結婚,人家要知道她爸媽是離婚的,呵呵,會不會背後說?難怪我閨女性子這樣,她錯什麼都會被人那麼說!”

“姐,沒人那麼說!再說孩子懂事兒了,你看看她現在說的話,她以前小。跟外人也不那樣,一直懂事兒來着!”

畢月在外面也跟着搖頭,對劉雅芳小聲道:

“娘,我姑快崩潰了。之前幹架有事兒幹,提着那口氣,現在真是不好說。”

“咋整啊?不能神經了吧?哎呀我的老天啊,付國這個該挨千刀的!”

劉雅芳吸了吸鼻子,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那咋整?

她就開始往自己身上想,要是她該咋辦,結果跟着哭的更厲害了,本來是想做飯,全家都中午了,水米沒打牙。

“會!鐵林,會的。就像你進去過,你明明是冤枉的,可沒人管你是不是冤枉的。

就像將來娟子說她沒爸,沒爸不是我造成的,不是她不懂事兒,你明白嗎?!”

畢金枝眼圈兒含滿了淚,淚光中,她抱着付娟,聽着女兒的哭聲,感覺一顆心被揪的碎了。

只覺得都是她害的。

她覺得她要能預料到會有今天,以前她好好對閨女,不會輕易地舉手就打。

都是因爲她眼瞎,孩子才託生在她的肚子裡。

娘倆抱頭痛哭,畢金枝喃喃道:

“我離了,他現在過着都不消停,指定得找。就他那樣不閒着的,他指定得再成家。

鐵林,你不懂,你不懂,我活着就爲閨女,以後也爲她。

我都被坑成這樣了,我哪有什麼後半輩子?

我只要一想到他要敢領別的女的,讓我閨女叫媽叫阿姨……

去他那想瞅一眼,還得看那女的臉色……

我孩子,我家娟子咋這麼可憐?

可憐到,嗚嗚……

以後找對象得跟人家說,她是缺爹少媽的,要先問問人家能不能過得了這關?會不會嫌棄她?

結婚都得被婆家瞧不起,沒等進門就得被婆傢俬下說,她爸媽是離婚的……”

畢鐵林一個大男人,眼圈兒紅了,他覺得受不了了。

他姐嗚嗚淘淘的哭,孩子頂着腫眼泡看他,估計都不懂以後真有可能面對的場面。

畢鐵林趕緊站起身,將頭側向另一邊,不敢看畢金枝,說話前要先深吸口氣才能忍下嗓子眼的酸澀,這才說道:

“姐,你能別這樣嗎?”

畢金枝鬆開付娟,一把拽住畢鐵林的胳膊:

“老弟,你就當姐沒出息,像月月那孩子說的,我其實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們。

你們給我出頭,給我出氣,給我擋在前面,甚至連後路都幫我能安排好。我卻沒大能耐立起來。

誰的孃家能這樣?我爲我是畢家的女兒高興的要死。

可你就當姐這輩子沒出息吧,我一定要要付國那個人,我就把他當個活死人擺在那!”

最後一句話,畢金枝說的咬牙切齒:

“從今往後,你們誰也別貼補我!我要讓他一輩子給我贖罪!給我當好娟子的爹,擺在那!”

畢鐵林沒影子了,在畢金枝的怒吼聲中,他衝出了屋子。

都沒用他說話,畢月就遞過去了車鑰匙和相機。

“你媽的,付國!我今天弄死你!”

畢鐵林一拳頭砸在了缺門牙且鼻青臉腫的付國臉上。

付國這次還手了,在畢鐵林又一個拳風掃過來時,他用那隻沒傷的胳膊架住,看清了畢鐵林眼中冒着火光的不可置信,淚意急出眼眶,喊道:

“鐵林,打我要分個時候。我上門讓你打。可今天,今天……看在我孃的面子上,她要不行了,她要不行了!”

隨後在畢鐵林一愣神時,付國重新撿起地上那個屬於付老太太的花包袱,拔腿就跑。

付老太太吊着最後一口氣,她望了又望門口,她想看看她孫女,她想再打一頓兒子,她想替兒子去求情,覺得兒媳婦看着她年紀大了,應該能有通融的餘地。

然而,她有很多事兒想做無能爲力,很多話想對畢金枝說,也只能放在心底一遍一遍重複着:

娘以前因爲你掉了男娃,罵過你,打過你,娘不對。

你回來過吧,我好好待你。讓付國連本加力的待你。

我從沒想過,我老付家有一天要換個兒媳。哪怕沒有男娃,我樂意你。

你那人,性格爽利對我實在,我都知道,我就是不知足而已。

我總尋思過日子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面壓倒東面,就總想着拿着你。

我要知道那許小鳳那樣,過年那前兒我一定用大棒子給她打出去。這是我最後悔的,是我這個老不死的,招家裡禍害了。

現在我要死了,再不會招家裡來人了,爲了孩子,要好好的繼續過下去。

最終,付老太太用盡最後一口氣,只來得及指着包袱說了句:“都給你媳婦!”

連囑咐她兒子一定要哄回媳婦,要利用她死求兒媳心軟的計策都沒有說出口,就先於許老太太走了。

官方的說法是,老人嘛,摔一下都能要了命,老死的。(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五二章 或許天高任鳥飛(四更,爲我是你鐵粉和氏璧+4)

“娘!!”

付國趴在病牀上,悲愴地喊完,一把摟住已經歪頭的付老太太。

這是他最後一次,再抱抱他娘留有餘溫的身體。

這一刻,他覺得沒意思極了。

因爲平日裡那個最護短他的人沒了,世界上最疼他的那個人也沒了。

還是因爲他沒的。

……

劉雅芳將大蔥遞給畢月,兩手翻轉了一遍蹭了蹭身上的圍裙,將手上的水蹭乾淨後才說:

“我去給娟子買孝布去,你熗點兒蔥花做點兒熱湯麪條就得了,估麼着沒人能吃多少。

等會兒娟子打完醬油回來,你彆嘴快,讓你姑說。”

劉雅芳邊走還邊唏噓了聲:

“唉,真是,作吧,要不作?能作死一個嘛!”

畢金枝盤腿坐在炕上,她不可思議地扭頭又看看窗外。

如果不是大老劉來了,哪怕就是付國來說他娘死了,她都不會信,覺得那是計策,那是在騙她。

沒了?

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沒就沒了?

就過了一晚上,只不過才一個晚上,昨天還活蹦亂跳跟人幹架呢!

似像是感覺出屋裡畢金枝的疑惑,來報喪的大老劉再次確認喊道:

“弟妹,快收拾收拾吧,咱領着娟子過去。

是真的!我別的敢開玩笑,能拿這事兒開玩笑嗎?

我那兄弟現在像半個傻子似的在醫院等你呢。

唉,我知道難爲你了。

可醫院那頭就剩他自己了,你知道的,他家連遠方親戚都不在跟前兒。

你、你不看僧面看佛面,見見老人家最後一面吧,就是誰的面子都不看了,那你就想想你這些年。

其實你跟她老人家經的事兒最多,有很多時候,都是你和她一起拉拔這個家。

她一個女人拉拔付國不容易,沒享啥福,說走就走了。

就爲了那些年那些日子,對不對?送最後一程。

咱趕早儘快吧,我擱外頭等你。”

大老劉心情也很差,他現借的麪包車來接的畢金枝和付娟。

剛纔在醫院,他發現付國真的像是變傻了一樣,那話他沒糊弄畢金枝。

他甚至剛纔離開時都有點兒不放心,特意喊來他小舅子在跟前兒瞅着點兒,真是有點兒怕付國想不開。

窩囊啊!

大老劉覺得他最明白付國,沒有比他再懂的了。

可也因爲最明白,他知道他在整個事件當中扮演的角色。

這兩天,他跟他胖媳婦在一起都不咋好使了,一點兒都提不起心氣兒,走馬路上見到外面那些跟過他的女人,他都繞着走。

就不說那些,就說他都有點兒後悔!有點兒覺得對不起付國。

如果不是他,天天提溜一個大嘴叉子跟付國兄弟顯擺,不嘚不嘚那些所謂的滋味兒,他咋就能也想嚐嚐鮮。

之前人家可是個老實巴交的,是那種去他飯店要碗麪條都不帶多加塊牛肉的。

就是在他連說了好幾天之後,付兄弟才忽然有一天,變的不對勁的!

……

畢金枝一聲沒吭,她打開那個花布兜,屬於她婆婆當寶的兜子。

以前這東西別說當她面兒打開了,就是她碰都不能碰。

可今天說什麼歸她了?

打開發現,裡面沒有啥值錢的。真的,真不至於以前當寶貝還能跟她吵嘴架。

兩個銀簪子,一個在打鐵那地方打的金戒指,樣式老式、

還有一對金耳環,就這個看起來新,還是她畢金枝給買的。

兩個曾經公公愛把玩的核桃,一個記賬的小本子,本子有些年頭了,不夠用的話能解開黑線再往裡添紙張。

最最值錢的,可能就是那些錢了。

畢金枝拿起記賬本,簡單翻看了幾眼,上面有一九七九年給後山溝婆婆的表妹隨的一塊錢,那上面划着叉,畢金枝懂,這就是婆婆禮錢沒回來,拒絕往來的意思。

這麼多年,不是付家沒有親戚,是婆婆摳門。

窮的時候顧着自家,這二年富了,她也不敢多走動,就怕別人上門佔她便宜。

後面零七八碎的,醬油,醋,平日裡花銷,一分一毛,那老太太都恨不得記下。難怪以前總罵她心粗手爪子大。

畢金枝看到這了,她直接翻最後一頁。

當看到付老太太平生記的最後的總額時,她微皺眉頭,感覺頭疼,想不起這數字在哪見過。

等她打開自己包裡最近查賬的本子,那個本子有她算出的賬目不明的地方,一覈對……

畢金枝說不上是什麼感受。

最後那批自行車的錢,付國還沒給他。

可之前差的賬,都擱老太太這呢,一分不少。那老太太居然費勁巴力忍她臉色要錢,爲的就是一分不花,都攢着!

攢銀行不是攢?非得擱手裡攢?就在畢金枝無語的不行時,付娟也正好跑進屋。

付娟臉都哭糙了,這幾天她眼睛就沒消腫過:

“媽?我奶沒了?我劉叔說她,說她剛走……我大舅媽給我要戴那啥?媽,你跟我說,他們是在開玩笑好不好?!啊?開玩笑!”

畢金枝眼裡也閃動着淚光,她接過嫂子手裡的孝布,邊安撫付娟邊說道:

“娟子,你聽媽說,你奶那麼疼你,你去送她最後一程。她是年齡大了,我也有那天,咱們都有。媽不跟你去,我……”

付娟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畢金枝沒去,沒回縣城。任由大老劉磨破了嘴皮子,她也搖頭。

最後劉雅芳神神叨叨地說:

“嫂子,那天我跑娘墳上哭。

娘活着我讓她不省心,她沒了,我還擾她。

現在再想起付娟她奶,忽然覺得幹啥都沒意義。”

劉雅芳不明白:“啥意思?”

畢金枝沒回答,蜷縮着身體躺在那,一副很累的樣子。

……

“妮兒啊,你姑啥意思啊?”

畢月一筷子接一筷子挑着麪條,吃啥熱湯的啊?不夠上火的了,就過水的吧:

“她就說這些?那不是更想不開了,就是大徹大悟。

一尋思連那老太太硬實的,說拉倒就拉倒,覺得人生苦短,要及時行樂,反正都是被刺激的。娘,你看着點兒她吧。”

……

劉強東無語搖頭:

“鐵林,你姐那面還得勸。她首先要活好自己。自己都做不到重振精神,其他角色也做不好。該離婚離婚,孩子那面學校方面,我可以找人打招呼。”

畢鐵林在和劉強東確認完許老太太的大侄子被停職檢查後,倆人就開始說起了其他話題。

“是啊,我想帶他們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劉強東趕緊擺手,趕緊接話道:“那倒不至於。憑什麼咱們走,要活的更精彩。對了,我跟你說那個養殖場,你有沒有興趣。不要多想,我不是爲了上任就要業績,我是真覺得縣裡給的政策很不錯。我倒是覺得你支起這一攤子,你姐給管理,是不是能,雙贏?”(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五三章 又死一個(一更)

畢鐵林接過劉強東遞過的茶杯,抿了一口清茶,沒說話,心裡在合計。

對於生意人來講,他無所謂眼前這位曾經的小四眼,現在的副縣長,是不是在他身上撈政績。

如果他真想幹,他倒希望有人能有點兒目的,而不是無私的幫助,這樣互惠互贏沒壓力。

劉強東又執起茶壺,他特意延後了一個會議,是爲了想和畢鐵林敘舊且多聊一會兒。

這兩天時間,畢家那面打的轟轟烈烈時,劉強東就已經瞭解完畢家的情況了。

“鐵林,有沒有興趣?幫助家鄉建設,爲家鄉創收,你如果出手接了這個事情,也算是……”

畢鐵林不自覺笑了笑,有嗤笑有自嘲,打斷劉強東的話道:

“那些咱們就別說了。

主要是我京都一攤子事兒。山西那面,趙家屯還有附近村的十幾個小子也都撲奔我去了。我還想去趟甘肅。我這塊確實分身乏術。

這次都是把那一攤子全撩了回來的,還不知道我這一走,會不會亂。

我姐現在是這種情況,你該知道,養殖場規模大的話,她管理是一方面,得一點兒一點兒學。

再就是那些活都是又髒又累的活,原場子的那些老人,畢竟原來算是端公家飯碗,私人老闆接手,能不能服衆,她能不能擺弄明白,指使的動,這都是問題。

養帶毛的,要是有人不盡心盡力,稍微使點兒壞,那可是說死就死,說賠就賠。

我怕我姐現在的精神狀況,她幹不來!”

劉強東點點頭:

“我理解,也明白。

只是我覺得你們幫她,扶着她走,不如讓她自己闖一闖,精力能分散一些。

人生短短几十年,過後一想,沒什麼過不去的砍兒。

如果不離婚,每天看着那個人,倒是會日子不好過啊。

正好這麼個機會,你還別說,我這順嘴一提,倒越說越覺得真可行。

你看哈,養殖場所在的鄉,打算成立了一個新的實驗中學,爲了將重點初高中推廣,將從縣裡抽調優秀老師。

就是你姐家孩子不去京都,跟着她母親在那面唸書,我覺得也不會比在縣裡差。

離這個縣不遠不近,也算離開了是非地。

想回來見見老朋友就回來,她畢竟在東北生活了這麼多年。到了京都誰都不認識,再因爲這事兒性情壓抑,很容易成爲瞎子啞巴,道越走越窄。

況且我也有所耳聞,我兒子在京都念了兩年書。

如果孩子成績不是那麼特別出類拔萃,以借讀生的身份過去,孩子也需要有適應階段。”

該說的都說了,秘書第二次敲門,劉強東站起,兩手再次緊握畢鐵林的手,說道:

“你再研究研究,也多勸勸她。家裡這面有什麼事情,隨時讓你姐來找我。鐵林,我們是老相識,這次再見面,以後更要多多聯繫,千萬別和我見外。”

意味深長的說完,劉強東率先離開。

而站在小縣城的畢鐵林,有種說不出的挫敗感。

他低頭看看腳上帶泥的膠鞋,破舊的勞動褲子,扭身進了服裝店。

感覺沒事兒可幹似的,可明明心裡亂糟糟的,一切毫無頭緒。

那種挫敗感一方面是侄女畢月帶給他的無力。

另一方面,他覺得是天意。

畢鐵林覺得他回來好像沒解決什麼問題,除了把徇私的許老太大侄子給弄的停職了,那還是因爲有劉強東,有畢月的照片。

可讓他再找人撒氣,撒出他姐姐嘶喊着不甘心的那口氣,他又不知道該找誰了。

該進去的進去了,能砸的都砸完了,死了的死了。

就是付國都讓他提不起氣來再揍一頓。

隨着人死不能復生,似乎有些事情,也終會過去。

……

劉雅芳隔着窗戶望着畢金枝的麻友徐嫂子,拍着她家塌了一半的炕在那噠噠噠地說着許家的事兒,她都怕哪一下子沒注意,給徹底拍塌了,下晚可咋整啊!

又半個膀子被隔壁胖嫂扯住,也嘴不停大嗓門的對她說着話,她那顆心啊,一直半吊着提着。

真心覺得,要不是她心臟還算過得去,都容易被這一撥又一撥連續發生的事兒,給嚇過去。

活了大半輩子了,屬這幾天最熱鬧。

胖嬸兒是一副唏噓帶感嘆,外加有八卦能說一年的興奮感,唾沫橫飛:

“跑啦!哎呀媽呀!那楊樹林村現在成熱鬧了。家家都傳這事兒呢!連那老虔婆的親家都講究她。你猜怎麼着啊雅芳?”

劉雅芳微皺着眉,看向她閨女,她心裡要煩死了,卻還得問:“怎麼的了?”……

屋裡的徐嫂子是騎着自行車找到趙家屯了,就爲給畢金枝送信,她抹着淚對畢金枝道:

“大妹子,老天有眼,老天都看不過去了,真解氣啊真解氣!

就你這事兒,你說都給我氣哭多少場了,我都這樣你得啥樣?!

這回妥了,金枝,讓她們作吧,讓那個小騷蹄子作!她得多狠?!

你是不知道哇,那許騷蹄子連夜帶着她閨女,從醫院跑出來了,完了把她那小破房給賣了,賣給鄰居了,便宜得不像樣賣的。

人家那鄰居,尋思她賣房子爲了拿錢回孃家撈哥哥啥的呢,她也是這麼跟人家說的,撒謊,所以才急着出手。

結果她留下封信,跑啦!

跑了,哎呦我的天,我活這麼大歲數了,就沒見過那麼狠的,那可是自個兒孃家啊,那是退路啊!

難怪能勾引別家老爺們,膽兒肥啊。

她娘活活被幾個兒媳婦快要逼死了!

我來時,水秀妹子她大姑姐不是擱醫院嗎?跟我說,說那老太太現在擱那醫院吊着最後一口氣兒呢,備不住現在都死了。

你就笨尋思吧,我蹬車倆點兒,她兒媳婦能讓她多活倆小時?

那傢伙六個兒媳婦,攤上一個厲害的,就能用小話氣死那老太太!”

畢月也聽的一愣一愣的。

這?這,她猜得出開頭,猜不出結尾啊。沒過多少個小時啊,又死一個?

醫院病房裡,許家兒媳婦們哭罵的聲音,罵着許小鳳不是人,各種污言碎語,罵的比當時被發現偷情的陌生人還兇狠。

無論許老太的大女兒和小女兒怎麼制止,幾個嫂子弟妹都無法停止怨念的怒罵。

就連許老太的三女兒都跟着一起,這可是親姐姐啊。

但是當醫生出現吼了一嗓子,讓補交費用時,屋裡卻靜了。

許老太太滿臉淚的躺在那。她指着信,聽着大女兒咬牙切齒的念信聲,含恨而終。

許小鳳信裡說……(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五四章 恍然大悟,放一條生路(二更)

“娘,我小時候您總說,我長的好,性子慢,將來一定有福氣。

您對我一直以來也比對大姐和兩個妹妹好,我都知道。

你掏錢讓我認字讀書,期盼着我能給孃家增光添彩。

可如今,我卻是給咱許家帶來災難的那個人。

也許您就不該生我。

苦了您,也苦了我。

當姑娘時嫁人,千挑萬選,我沒想到,會挑了個命短的。

我不甘,不甘心那些大字不識一個,張嘴就罵人的潑婦,長的不如我,什麼都不如我,卻都能比我過的好。

我甚至嫉妒過後會羨慕,羨慕那些潑婦般的女人們。

我才二十多歲啊,夜深人靜時,也會想着再爭一回,再和老天鬥一把,改命。改成您希望的那個二閨女。

後來,我動了不該動的念想,到底又眼瞎的挑了一個沒擔當的。

我最對不起的就是您,最沒臉見的就是孃家的兄弟姐妹們。

因爲我沒有能力去見你們。

我有丫丫,我有女兒要養,哥哥弟弟和姐姐妹妹們,他們還有家人,而丫丫她只有我。

我走了,別找我,就當許家沒有我這個人。

等我有一天真能過的不錯時,有那個能力了,一定會再回來補償大家,那個時候,我會一一謝罪。

如果我沒回來;

如果有一天我是帶着不安愧疚離開這個世上的;

如果人真有下輩子……

娘,縱然我再對不起您,我也不想託生成人。活成人,會還債,太累了。

我不求任何人原諒,只因我也是一名母親。

罪女,許小鳳。”

而在吊着一口氣,聽完整封信後的許老太太,她此刻更怒的不是女兒賣房子不掏錢交罰款,不是她該怎麼辦,不是因爲她這個母親成了靶子會被推在最前面。

是女兒走了,去哪了?

居然不告而別,她擔心惦記又生氣。

一口氣沒提上來,在許老太大女兒的驚叫聲中,撒手而去了。

……

畢鐵林問畢月:

“你覺得可行嗎?”

畢月摸着下巴,卡巴着她那雙大眼睛說道:

“怎麼不可行?

就單說養牛養羊吧,它們不挑餵養的人還不挑食,可比人實在多了。

殺了能賣肉,連下水都不浪費。

要是留着不殺呢,它們還能天天擠出來鮮奶。開奶製品加工廠,每天一斤奶,強壯中國人嘛。

怕量大放壞銷售不出去,保險一點兒還能幹冰棍廠。

邊邊角角利用起來,到處都是錢。就看我姑敢不敢幹了。

前期苦,後期流水線生產一起來,嘩啦啦地往裡劃拉錢吧!”

畢月還不忘和她小叔背後說她姑。

她眼瞅着就要走了,東西都裝完了,真怕畢鐵林隨畢金枝的意思不再勸了。

畢竟當弟弟的,不好意思深說姐姐,可那樣不行啊,她怕再過一年回老家,她姑成半瘋了:

“我姑老說,爲了娟子,人家娟子用不用她如此犧牲啊?

現在她小還不懂,長大了照樣會說,在那樣的家庭生活,並沒有感覺多溫暖,不如離了算了。成天在家打架,怎麼就爲了她了啊?!

我只是假設,但確實凡事都是兩面。我姑想的太窄。

要照我說,她真怕娟子比誰矮點兒啥,不如來點兒實際的。

爲了孩子,當母親的要很有能力。開養殖場就是個機會。咱全家給她湊湊唄。

小叔,你想啊,將來付娟碰到什麼大事小情的,我姑一併連爹帶媽的責任都能擔起來,她能對付娟來一句:“不怕,啥事兒都不怕!”

聽聽,這話才叫給力。

比留着娟子那沒用的爹,悽悽慘慘慼戚的抹淚過日子強多了。

一個女人帶孩子咋了?離婚家庭的孩子咋了?這要感覺慘,那孤兒們直接都去死算了!

我的態度是,有時不是孃家有沒有爹孃在跟前兒給力,是有條件,到啥時候都有能力,那叫給力。

錢那個東西,它能撐着你放心大膽的向前走。”

正巴巴巴不停頓發表意見的畢月,並不知道她娘和她姑都站在她的身後聽着。

劉雅芳就納悶了,是她生的嗎?臭就認錢,天天錢錢錢的,屬她閨女最敗家,大手爪子可勁兒花!

畢金枝上前一步道:

“鐵林,我幹那養殖場!

我也不想去京都,哥嫂是奔着月月他們,我和娟子去了,是你們的負擔,你先聽我說完……”

畢金枝打斷畢鐵林繼續道:

“我會好好幹。把店面關了,自行車甩貨也能值錢,再把那房子賣了,我自個兒這塊有三萬多,你借我七萬,我給你立字據,一定要立字據。”

……

字據,畢鐵林收了,收完就撕了。

他告訴劉強東,他在這裡再停留兩天,辦交接手續。其他的後續全權找畢金枝。

畢金枝挺直了腰板走出了趙家屯。

她還是那個她,劉海兒重新吹起來了,一頭及腰長髮披散着,微揚着下巴蹬着自行車稅務工商工廠,和她弟弟一起三面跑。

每當她走過,有人指指點點時,她就像說的不是她一樣。

畢金枝又遞給畢鐵林一個合夥書,掙錢她和弟弟一人一半,畢鐵林又想撕,畢金枝說:老弟,讓姐姐在孃家別低頭。

畢鐵林站在道邊兒,看着畢月和劉雅芳的車沒影子了,陷入了沉思。

如果當初給他姐也帶走,他壓着付國看着他,會不會沒有這一出鬧劇。

隨後又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幼稚可笑了。

當初他把姐姐扔在這,就是怕付國忽然乍富,到了京都那個大都市再花了眼。

事實說明,是那樣有錢就生花花心思的,就是給他放哪都得有這一出。

付娟連續幾天沒有上學了,等她守孝完見到畢金枝時,沒什麼精氣神,也沒哭出聲,而是默默流淚。

小女孩用着無奈的語氣,說着不符合年齡的話,她對畢金枝說:

“媽,其實我就是在縣裡上學也沒事兒。能咋丟磕磣?再磕磣能磕磣過考倒數?

我奶說沒就沒了,我想她想的天天做夢,還後悔咋最近忙着練琴沒陪她呢。

只要你在我身邊兒,我去哪都成啊。就在您跟前兒呆着,反正我學習也就那樣了。”

畢金枝沉默了。沉默了半天后,她上山了。

她站在付老太太的墳前,到底還是哭了:

“我沒送您最後一程,因爲我不再是付家的兒媳,我將來不會埋在付家的墳地裡。

老太太,我會過年過節多給您燒紙錢,到了那面,別再捨不得花了。

錢上吃虧,總比身邊沒人陪要強啊,您聽我一回吧。”

等她下山時,正好和鼻青臉腫的付國走了個碰面。

畢金枝率先平靜道:“我們離婚吧。”

付國咧了咧乾裂的脣角:“好,不過有一點你要聽我的,老家的房子我也不要,我淨身出戶。”(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請假條

因劇情有點變動,原來沒設定離婚現在離了。需要刪剪一些大綱,卡文卡的嚴重,今日請假放鬆放鬆,

我也得歇歇了,連續好幾天加更,對於上班族來講,簡直酸爽得狠嘛!

明天能否恢復,視情況而定,如有更新,一更12點,各位甜心,望周知!(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五五章 有利有弊的成長階段(二合一)

就付國穿的破衣爛衫,手中拎着一摞子紙錢,那張厚嘴脣,還脣角帶笑、一副看破紅塵的模樣,使得畢金枝皺着眉頭,一臉煩感,心裡的原話就是:

“瞅你那個死樣子!”

氣,明明說好了放過自己,也放過他,可還是看見付國就生氣。

鬧心,明明說好了,離婚,各過各的,他就是過出花兒來也跟自己沒關係了,可仍舊鬧心。

明知道他如今這幅模樣是作繭自縛,活該!

只要她不再繼續錯下去了,以後這人是死是活都不會多瞅一眼,不會再執迷不悟浪費一秒鐘。

但是,她仍舊開口說了,說了她恨不得甩自個兒兩巴掌的囑咐。

畢金枝怕付國鑽牛角尖兒裡再活不下去了,更怕付國挺憨挺哏的個性,給他親孃作死了,再一時想不開跟着去了啥的。

那天在山上遇到,她臨走前挺生氣地,到底還是留下了句:

“我要你那破房子幹啥?!你自私半輩子了,痛快給我好好活着,別對不起完老的,再對不起小的!”

說完有點兒落荒而逃的架勢。

下山走的急,氣急敗壞中,畢金枝差點兒滑倒摔了個大跟頭。

因爲她忽然想起當初付國搞破鞋沒了影子,她就跟個傻逼似的,滿縣裡翻找,就怕死哪了,實際上是鑽許小鳳那裡了。

她現在又犯病了,又開始怕人要死要活,她恨自己啊,他死不死呢!

畢金枝就是這樣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下的山,她沒回頭,自然沒看見遠處的付國,本能的在她快摔了時伸出的兩個胳膊,更不知道付國一直站在半山坡上,頻頻回顧。

在這之後的三天時間裡,付國沒了影子。

前兩天時,他是趁着畢鐵林和畢金枝去市裡選購大型機器時,他連夜將自行車用貨車拉走。

喊着夥計小於和力工們裝自行車時,就連他的哥們大老劉都往後撤了。

大老劉心挺寒,那一刻覺得付國這人不值得交。

晚上回家,他的胖媳婦氣的直摔飯碗,罵他長長記性少和付國聯絡,那人太不地道了啥的,他不但沒回嘴,還嗯嗯地點點頭。

兩天後,等畢金枝回來時,關於她這個人的傳言,真可謂算是滿城風雨了。

一方面是,算她畢金枝這個娘們牛逼。

家裡颳了一場沙塵暴外加龍捲風,愣是沒咋地!

愣是從一個天天靠摸麻將打發時間的家庭婦女,搖身一變,成了大老闆。

十萬塊啊,只是承包和買下縣裡養殖場的錢,後期還得買牛犢子啥的呢?

縣裡那些看熱鬧的,閒的沒事兒就擱心裡替畢家算了筆賬,算完震驚了。

這娘們尿性啊!

就打比方買幾十頭牛就好幾萬啊。不包括別的呢,這得趁多少錢?

看熱鬧的,對於畢家的財力,也算是第一次直觀瞭解。瞭解完就根深蒂固了。

過了幾十年一提老畢家,根本想不起來以前窮的恨不得要飯的日子,張嘴嘮嗑就是:

“八十年代萬元戶?哎呀,那不算啥,那是你們縣裡!

俺們縣裡,那時候老畢家就能趁個三五十萬的!

人家能不富?錢滾錢、利滾利,就是銀行利息還得多少錢呢?真是越有越有!”

不過這是後話,暫且不提,就說第二個讓畢金枝成爲一大熱聞的原因。

此時縣裡傳另一個女人更牛逼,比畢金枝還有兩筆刷子。那就是許小鳳。

這畢金枝以前不是名人,大夥不咋注意。

現在一看,這付國就是典型的招小鬼上身了!

媳婦是要模樣有模樣,要錢有錢,還有一個那樣的孃家。

一般老爺們恨不得都得哄捧的,給媳婦哄好了,那就能一輩子吃香喝辣了。結果付國可倒好。

人們感嘆,這狐狸精啊,真是吸人血啊,給迷的五迷三道的。

大家不理解啊,就把這往邪性了想。

你說你都因爲跟許小鳳搞破鞋,給自個兒親孃作死了,被老許家一腳給踹死了,這得多大的仇?

你付國居然還能因爲個許小鳳,一個寡婦頭子,又不是大姑娘,連夜偷自行車運走?出去找去?

在所有關注老付家的人們眼中,付國就是拉着自行車跑了,拿着這些錢啥的,去找偷跑的許小鳳去了。

倆人備不住都合計好了,就趁着畢金枝那虎娘們不擱家,好一鍋端呢!

唏噓、感嘆、替畢金枝着急的,給畢金枝送信兒的,想趁機跟畢金枝這個能耐人多聯絡上門的。

畢金枝此刻剛給她縣裡的房子貼出“賣房”的告示,正和畢鐵林站在院子裡,雙手環胸,氣的嘴脣直哆嗦罵道:

“我就不該可憐他!我還賤賤地說不要他老家的房子。

尋思不看他面子,就衝他娘,就衝他娘前些年咱家困難的時候,她不樂意她也眼瞅着我把東西往孃家倒動。

那時候一口吃的都是稀罕物,我都記得,記得那老太太的好。

我尋思她說去就去了,就那一個兒子,我別給她那兒子逼到死路,給他剩點兒啥,有個落腳地!

他呢?不要臉,到啥時候都不要臉!”

畢金枝說到這,真是氣瘋了,一側頭又道:

“呸!我特麼得僱人找他去,找到了給他腿打折,肋巴扇打骨折,我讓他跑!”

倒是畢鐵林相對看起來很平靜:

“姐,總共加上上批貨款,也就八千多塊錢吧,你那十多年時間都浪費了,咱就別糾結了。腿打折麻煩。咱這時間多值錢,沒必要特意去尋他,以後碰見了再說。”

就在畢金枝口腔潰瘍還不知冷熱吃了三碗麪條子時,趙家屯畢家破大門前,停下了一臺麪包車,車上下來仨人。

一個是風塵僕僕歸來的付國,另兩位是大晚上被砸大門陪同而來的大老劉兩口子。

付國面色十分平靜,就像離不離婚無所謂一樣:

“這是那些自行車錢。我找的外縣的老於,他把自行車留下一半,我就一臺加二十五。再去點兒運輸錢,我又去別的市裡站大車上賣……反正抵不上擱門市那麼掙錢,就別尋思那個了。”

又推過去一沓子錢:“這是那貨款錢。”

付國蹲下身打開皮包,又打開一個紅布包着的小布兜,沒瞅畢金枝,更沒看畢鐵林,只此刻衝他閨女咧了咧厚嘴脣笑了笑:

“這是那仨房子房照,你都收好了,別隨手一扔,不知道經管。還有營業執照啥的,反正都擱這一塊堆兒呢。”

屋裡沒人說話,只有付娟在扭頭看炕牆,偷着抹淚吸鼻子的聲音。

付國嘆了口氣,他老老實實站在炕沿邊兒,對付娟道:

“閨女,哭啥?我就是跟你媽分開了,我也是你爸。到啥時候,爸就你一個,爸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

畢金枝截住話,用着仇恨的眼神,喊道:

“你有屁痛快放,別說那些臭氧層子!”

“嗯嗯。”付國趕緊點點頭,老實巴交繼續道:

“我這頭就劉哥和嫂子算是親近人。

金枝,要不叫樹根兒大哥也來一趟吧,鐵林也在,外人再讓他當個證明寫個文書。

我給你按手印,咱倆寫協議。

讓娟子跟你吧,我到月給她撫養費。你說個數,我月月給,現在雖拿不出啥,但我盡力。

孩子方面,你就多費費心,管咋地,讓她跟你,到點兒就能吃上熱乎飯,我會多給生活費的,真的。”

畢鐵林深呼吸。

他現在明明心裡應該痛快了,可卻被堵的沒個縫,瞅都沒瞅付國。

峰迴路轉,是把錢都給她都送過來,畢金枝明明該塵埃落定了,可她嘴裡的肉都快要被咬爛了。

扔出老家那個破房本道:“我就要我自己的!趕緊給我寫,寫完滾犢子!”

付國訥訥道:“不是正着急用錢的時候嘛,就把老家房子也給你,你賣了拿去置辦場子啥的。”

畢金枝將那老舊的破房本往地上一扔:“你就痛快給我出手續,我要你那破玩意兒呢!不差你那仨瓜倆棗的!”

付國先簽的名字,他一筆一劃寫的很認真。

畢金枝連筆字,寫的瀟灑大氣,只是在“枝”字後面氣急敗壞點了一個頓號。

大老劉的胖媳婦站一邊兒,看着倆人在協議書上簽字,居然抹上了眼淚兒。

付娟站在破大門前,她是唯一一個出來送付國的,就連趙樹根都沒動地方。

她哭着對着麪包車揮手喊道:“爸,你得沒事兒去看看我!”

等畢月下一次再回來時發現:

她姑會開汽車了,開着滿哪跑,真的成爲了女強人。

她表妹付娟在鄉里的學校居然能考十來名了,她們娘倆就住在場子裡。

劉強東給養殖場很大的幫助,對她姑有點兒與衆不同的意思。

而她那個前姑夫付國,造的跟個小老頭似的,有個外號叫“賣豬肉的”。

他天天去養殖場進豬肉,白天去集市上賣肉,賣完收工就去養殖場外面晃悠,還有腦力包下跟前兒幾個飯店的送肉上門。

到月真就給生活費,主動定下的數,一個月三百,八十年代三百塊錢,他每月一號早上八點,一天都沒晚給過。

聽說開肉攤子,被許老大和許老六砸了兩次,兩次都忍了,第三次又鬧事兒時,他抄起殺豬刀揚聲說:

“再來就剁了你們!不信你砸,我現在就剁!”

至於看見她姑跟劉強東出雙入對,她那個前姑夫就跟沒看見似的,場子裡很忙,他是哪裡有活去哪裡。

還知道付娟要開運動前,去市裡給買一大兜子吃喝送到她姑門前,說都擱市裡買的,沒對付孩子,偷摸還給表妹零花錢。

以上這些都是半年之間發生的事兒;

以上這些在外人眼裡,老畢家是真提氣,真尿性,真有本事。

而大家不知道的是,凡事有利有弊,實際上付出了很多代價。

代價就是,她姑雖然在成長,可她小叔半年間很拮据。

畢鐵林那個從不催款的人,不停地讓京都給東北養殖場和山西煤礦打款,一匯款就是幾萬幾萬。

以至於京都的菸草店沒有成爲壟斷的局面,沒有擴大經營的能力,倒是被其他後來至上的經營者給影響了進項,資金鍊有點兒週轉不過來了。

更以至於因爲錢,回了京都的畢月,和她母親劉雅芳好久沒說話。

她被急的病倒了,她母親被她傷的很深很深。

如果沒有一個契機,娘倆差點兒見面的狀態成了陌生人。

不過此時畢月剛開車進了京都城,她精神狀態可比回東北強多了。

因爲這一路上,她不顧劉雅芳的碎碎念,更不顧她娘恨她胡說八道打她後背,她路過哪個大城市都停車住店,嚷着:

“我要不休息好了,開車出車禍了呢?!我做下腰疼病,癱瘓了呢?!”

劉雅芳看着這大都市裡有高樓出現了,她的心終於烙底兒了,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起來還算很有精神頭。

這趟突如其來的回老家,治好了她動不動就暈車的毛病,嘆了句:

“哎呦我的老天啊,可下到家了。真是愁人!”

畢月斜睨劉雅芳一眼,嘴邊兒流露出笑意。

“噯?閨女,你說你小叔,到底能趁多少錢啊?你說他能有多少?”

畢月像閒嘮嗑似的,隨口說道:

“三十來萬應該有的。他那化妝品也沒扔,哪像我似的,東一下子西一下子。

那養殖場給我姑,說是十萬包場子,後期得投錢,要不然運作不起來,我還尋思咱家也得掏呢。

他沒吱聲嘛,看來應該心裡有譜,還能拿出個幾萬吧。”

在畢月眼裡,後世qq表情被嚇到的圖片啥樣,她娘就是如圖炮製一般擺出什麼表情。

劉雅芳低頭挑眉撇嘴,驚愕瞪大眼睛,劉海兒就跟表情圖片裡的三條黑線似的,驚道:

“啥?三四十萬?!”

娘倆不研究研究回家咋跟畢鐵剛學老家的事兒,不研究研究好幾天沒影子了,去哪了的說法。

開車進衚衕前,還討論畢鐵林兜裡到底有多少錢的可能性呢。

下了車了,才反應過來,還沒對對臺詞,正大眼瞪小眼中,畢晟,那個本該周天去補習班的半大小子抄鐵鍬跑了出來,看見他娘和他姐也一愣,又反應過來喊道:

“快點兒!姐,你飯店有人鬧事兒,要砸了你店,我哥要鎮不住啦!”

“啥?!”娘倆異口同聲驚叫。

隨後畢月急跑進院扶住快摔倒的畢鐵剛,劉雅芳沒了影子,幾十秒後,劉雅芳懷抱木掀喊着畢晟:

“狗蛋兒你等會兒我,我特麼看看,花那老些錢,誰敢砸?!”(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五六章 那一夜的債(一更)

人家畢成在飯店打電話回家說的是:

“狗蛋兒啊,你今兒個別去補習班了,飯店這頭有人鬧事兒,我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兒呢,得留這看着點兒。光剩下大山哥怕頂不住。

你千萬別跟爹學,你擱家,聽哥的。

老老實實地給他做飯,他到點兒得上廁所。爹有點兒大便乾燥,蹲的時間長,你扶着點兒,聽見沒有?

另外姐要是回來了,讓她趕緊過來一趟!”

結果畢晟這個暴脾氣的,一句沒往心裡去,摔了電話出門就喊道:“媽的,敢砸我家店!”跑到倉房就開始翻鐵鍬,衝着拄拐站在屋門口的畢鐵剛喊道:

“爹,你擱家老實呆着,待我平了他們就回來給你做飯!”

啥啥不明白,半糊塗中的畢鐵剛,腿刺撓極了。

他十分想踢他小兒子幾腳,奈何他現在的情況誰也管不了。

就這前後腳的功夫,畢月和劉雅芳也就進了院兒。

畢月安撫畢鐵剛:“爹,我去去就回,你別跟着着急哈。”說完趕緊追那對兒娘倆去。

畢鐵剛氣的沒法沒法的,望着空蕩蕩敞開的大門,最後用拳頭捶了下彈簧拴着的屋門,嘴裡恨道:

“這個娘們,一點兒不壓事兒!當這京都是你趙家屯呢?!”

畢月皺着眉頭下車時,忽然愣住,愣神到都沒扯住過去跟人理論的劉雅芳。

“是你?”

戴寒菲滿眼是淚,正在央求她父親鬆手,一回眸也看見畢月了。

淚光中的那雙碧水眼眸,也閃爍着懵了的神色:

“你是?”

兩個正是花開年紀的姑娘家,彼此你看我我看你,都有那麼一瞬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見過了,隨後又同時瞪大眼睛。

“喝酒!!”倆人異口同聲道,喊完也顧不得打招呼了。

那面戴寒菲她父親,得有一米八五的身高,已經拎起趙大山的衣領子了。

趙大山站在他面前,再加上眼神驚惶無助,看起來瑟瑟發抖,戴寒菲的父親拎他就跟拎小雞崽兒似的,怒極到愣是給趙大山拎的腳不沾地。

給畢成嚇的,緊拽對方的大掌喊道:“快撒手!叔叔,你這樣會勒死他,咱有話好好說!”其實最開始戴寒菲沒指人時,畢成也被拎起來過。

劉雅芳到了之後發現,沒像在東北縣城似的有好幾個大老爺們,就是一家三口。

有個女孩兒的父母長的人高馬大,正怒氣洶洶,那女人揚聲要把店砸了,讓這個飯店在京都城消失。

劉雅芳很直接,她氣不過怎麼能有那麼牛逼的人敢放如此的狠話,還整個讓飯店一夜之間消失?

她將木掀子使勁往腳邊兒一立,衝那女人喊道:

“敢?!我看誰敢砸一個?俺們老畢家規規矩矩的生意人,花特麼好幾千這頓裝修,你敢給我砸嘍試試?從我身上趟過去吧!”

畢晟隨着劉雅芳叫囂:“娘,有人敢動我就揮鐵鍬!”

小少年氣的不行,覺得他哥是真饢啊,囔囔不喘的。

你瞅那一臉懇求,求誰啊?還叫叔叔?鬧事兒的就得來一個平一個,到哪都是這個理!

畢月相對看起來很平靜,她好像有點兒明白了:

“這飯店姓畢。是我開的!你們是找我大山哥?”

●тт kān ●c○

中年女人擰眉和畢月對視,嗓門高八調:“什麼?!”

原來閨女跟的男人,居然連飯店都不是他自個兒的,他是進城務工?

……

飯店包廂裡,畢月望着戴寒菲的母親說兩句,她父親就能暴起想隔着桌子揍趙大山,十分無語地和傻眼的劉雅芳對視了一眼。

劉雅芳人是懵到不行的狀態。

啥玩意兒?大山那麼個老實孩子,跟人家沒結婚沒咋地的,就敢辦那事兒了?還給人整懷孕了?

現在人家找來了,人家家長要給他送監獄去?

哎呦我滴個老天啊!

這咋一天天啥事兒都有吶?

戴寒菲捂着臉哭,她後悔早上起來爲什麼不趕緊離家,更不該吐,藏着藏着想招解決的時候,結果就是那麼寸吶,她媽發現了。

中年男人一掌拍在桌子上,被趙大山不言不語給氣瘋了:

“說!你到底要怎麼負責?我家清清白白的姑娘讓你給毀了!你今兒要不說出個一二三來,我這就找人戴手銬過來!”

女人跟着一唱一和也威逼趙大山,說話嘴更厲,手指指着劉雅芳,她看着趙大山罵道:

“她不是你媽,那你特麼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啊?你爸媽都死啦?有沒有個喘氣兒的出來說說了?

我告訴你,別以爲不說話,我們就拿你沒招!

就你們這些外地人,我們想讓你在這站不住腳,分分鐘的事兒!”

畢月寒着一張臉。

她覺得這話就難聽了。

那玩意兒婚前有了性行爲,是一個人的事兒啊?

到底是要抓趙大山進大牢還是要給女兒做主,叫囂幹特麼什麼?還我們這些外地人,還咒人父母都沒了!

畢月沉着聲音,語氣也很不好:

“大山哥,該怎麼着怎麼着,是你就是你,不是誰還能扯住你硬賴啊?你不說話能解決什麼?咱這飯店雖沒營業,但廚師服務員都在,外面正在裝修收尾,忙得很!”

趙大山一直駝着背站在旮旯處,他說話前沒有看戴寒菲一眼,而是瞅着畢月,眼中是滿滿的無助,聲音也打着顫。

在畢月眼中,就是他犯錯了在肝顫,沒有一點兒老爺們頂天立地的樣兒。

“就那一次,只一次。我不知道她、她懷的是不是……”

砰地一聲,戴寒菲的父親硬是給桌子撞倒了,一拳砸在了趙大山的臉上。

外面的畢晟喊道:“幹活!聽什麼熱鬧?!”

屋裡的幾個人也亂套了,拉架拉的。

一句話很重要,能說的人心暖,也能讓人瞬間炸毛,覺得那話不是人。

戴寒菲的父親再顧及他閨女的名聲,他此刻也只想給趙大山送進監獄裡。

畢月拉架拉的渾身差點兒虛脫,眼睜睜看着趙大山那張臉被戴寒菲的母親給撓了幾道子,她倒着氣喊道:

“別打了!愛打出去打去!人腦袋打成狗腦袋跟我沒關係,再動手,我報警!”

又一扭頭衝戴寒菲、她那個曾經的酒友喊道:“能不能管管你爸媽?這是我的飯店!”

劉雅芳也氣急敗壞衝那兩口子喊道:“我給你們打電話叫他爹孃過來,可別再我家鬧事兒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五七章 撩手邁步(二更)

畢月有點兒上火了,她後槽牙長了個立事牙,疼的厲害。

她覺得就是她姑和趙大山的事兒,連續發生鬧的。

真是按下葫蘆起了瓢。

嗓子開始癢了,這幾天喊的啞聲啞調,耳朵也嗡嗡地像是有了迴音兒。

到家了,那口氣鬆下來,頭疼屁股疼,全身上下不舒服。

捂着半張臉進廚房時,就聽到她娘在教導她大弟畢成道:

“成子,你有沒有對象呢?

我跟你說,凡事兒不能瞞着爹孃,俺們是親的,啥都爲你先尋思,瞞我們噶哈?!

有就領家來,學校不讓,我和你爹讓。還能幫你瞞着啥的。

你可別學大山吶,那什麼,你瞅瞅多磕磣……

反正我醜話說前面兒,你可不能作出事兒來,你爹真能打折你腿!

你就看看大山,你說他多愁人。

這人上哪看去,平時老實巴交的孩子,你趙大娘還說呢,可得扒了着挑對象,這可倒好!”

畢成也是無語的夠嗆。

大山哥居然被帶走了,那老戴家的意思好像怕大山哥跑了似的,要是不讓帶走,就要給送公安局。

他們家又不能太摻和,啥玩意兒都得等大爺大娘過來再說。

飯店裡一攤子事兒,廚師都到位了,裝修也在收尾,就等着開張了。他姐得多上火?

他姐……

畢成想到畢月,一擡眼就看到畢月進了屋:

“咱姑那面怎麼樣?你請假可超了兩天,學校那面能行嗎?你們不是快安排實習點兒了?”

“行不行老師還能整死我啊?咱姑啊,哼,離婚就自個兒好好過唄,那還能咋樣?”

“你說啥?!”畢鐵剛和畢月門裡門外,門外畢晟扶着他,畢晟也驚愕道:

“啥玩意兒?誰離啦?”

畢月肩膀瞬間耷拉下來了。

再看劉雅芳,她將手中抹布對着鍋蓋就扔了過去,發泄一般又使勁跺跺腳,恨恨地扭頭瞪那對兒她生的龍鳳胎。

她還沒等畢鐵剛罵她呢,自個兒先被姑娘和兒子蠢的氣哭了,眼淚不自覺地掛在了眼角上。

劉雅芳鬧心巴拉,她只是想回家吃口熱乎飯,讓她喘口氣的,晚上給畢鐵剛洗腳揉腿時,讓她歇口氣就說,還不行嗎?

非得一件事兒挨着一件事兒!

“你給我滾出來!”畢鐵剛瞪着眼,衝劉雅芳吼道。

“爹?”

“爹。”

這是惹禍的龍鳳胎。

畢月和畢成都被畢鐵剛的吼聲震的眼睛一眨。

劉雅芳用身前的圍裙使勁擦了擦手,隨後邊摘下圍裙扔到操作檯上,邊嗓門透亮霸氣說道:

“你不用跟我筋鼻子瞪眼睛的,我又沒離婚?說就說唄,喊啥!我特麼一天趕上老奴才了,天天掐架!走,我跟你倆說,啥都說,我看看你聽完了能咋地?就你這腿,能撩回家揍誰!”

劉雅芳不是好氣兒、一把扯過畢鐵剛的胳膊,又回頭衝大眼瞪小眼的仨孩子喊道:

“大妮兒做飯去!

成子給我歸攏屋子。瞅瞅,我剛走幾天,這屋裡讓你們幾個造的!

狗蛋兒寫作業,補習班交那老些錢,你說不去就不去了,聽風就是雨,你掄個鐵鍬,你個小不點兒,你能打得過誰?

瞅你這回要考不進前十名的,你叔費多大勁沒讓你成爲蹲級包子!”

扭身也不管畢鐵剛會不會被她扯摔倒,拖拽着就往院子裡走。

這天晚上,畢鐵剛沒吃飯,第二天早上也沒吃,姐弟仨人沒再聽到他爹的怒吼聲。

仨人發現,他爹只一宿過後,肉眼可見的速度,嘴邊兒長了好幾個大火泡。

後來大便乾燥到,畢成特意跑到醫院給開的開塞露。

……

畢月仰頭嘆息了一聲,她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無語望天,她的身邊是不停記筆記的樑笑笑。

那小妞很忙,當小保姆當的越來越得心應手。

除了畢鐵林剛走那幾天,小妞悲傷春秋抹眼淚了幾天。

在那之後,每天中午要蹬車去她弟弟的學校,早已經不陪她畢月吃飯了。

因爲樑笑笑得領着那個以前恨不得對她拳打腳踢的弟弟,小學跟前兒挨個飯店下館子吃中飯。

那對兒姐弟倆,在畢月看來,怎麼說呢,有點兒她品不透的關係。

只要提起丁麗,就能幹的不可開交。

樑笑笑跟她發誓賭咒過好幾次再不理樑浩宇,還說血緣真是妙不可言,她弟弟隨丁麗一樣不是東西。

可是沒有丁麗的話,真的處的像她和畢成最初炸油條的階段。

看着別人有條不紊忙忙活活的,畢月很無力。

她也手邊兒一堆兒雜事亂事兒,可總有種無處下腳的感覺。

畢月知道,她現在的日子,過的有點兒真心亂套。

你說不像上輩子,念大學就真的只念大學。

不像這輩子,別人都在心心念念想分配個好的實習學校,而她是恨不得省略這個階段。抓耳撓腮想躲過教一幫熊孩子。

樑笑笑用肘部推了下畢月:“發什麼呆呢?爲大山哥發愁呢?我也真是沒想到,他?算了,也許男人都那樣。”

樑笑笑趕緊停住這話題,把話到嘴邊兒的你小叔也那麼不是東西的話省略,怕畢月跟她急,問道:

“月月,大山哥現在被看管起來了,不能真被壓着怎麼地吧?”

畢月手中轉動鋼筆,目視前方:

“能怎麼地?

這就是生丫頭的悲哀。

孩子在女人肚子裡,連帶着爹媽都跟着提不起氣。這要是男人懷孕,懷去唄,你看又啥樣。

所以啊,叫囂的厲害不代表啥。

再說大山哥他爹孃今天就到,我娘有戴家地址。

你說當時都沒置氣給他扔進去,就說明想好好談談解決唄,無非就是趁着肚子大之前結婚。做掉的可能性不大。

哎呀,我都沒心思上課,他不得忙着當新郎?

我那可要開業了,我爹我娘,嘖,他倆能管明白飯店嘛,我還投入了那麼多錢。”

畢月提起這個就來氣,她這合夥人咋就不能消停的:

“算了,記筆記,爭取留在京都實習吧,要不然更得亂套。”

樑笑笑卻停下了筆,無心學習了。

她爸不也是嗎?砸完車,還想揍畢鐵林,但擋不住她沒出息啊。

唉,她好想畢鐵林。

正如畢月猜到的那樣,趙樹根兒和葛玉鳳風塵僕僕的來了。

接到信之前,葛玉鳳還和她二閨女坐在炕頭,拍大腿感慨畢金枝的事兒呢,結果咔嚓一個大雷,砸她腦門上了。

她聽到信兒時,差點兒一頭栽到地上,她唯一的老兒子都被關起來了?天吶!

……

葛玉鳳到了京都,坐在畢家沙發上就開始抹淚兒,和劉雅芳哭訴。

劉雅芳被哭的腦仁疼:

“那你咋整?!趕緊着吧,咱男方得主動點兒,真有那回事兒趕緊張羅結婚,先把態度擺在那。”

趙樹根兒和畢鐵剛一顆接一顆的抽菸。倆人都沉悶不語。

幾天下來,趙樹根兒和葛玉鳳都住在畢家,劉雅芳也沒多勸。就是張羅吃喝出行,去隔壁老孫家問問坐幾線車啥的。

她尋思話了,到時候你們親家之間倆好變一好了,她一個外人說多說少的,再讓人恨上。

你們就是打破腦袋了,該咽還得嚥下去那口氣,孩子不等人啊!

而畢月也躲着不回家,心累。

她不想見欲言又止窩里窩囊的趙大山,不想聽葛玉鳳一口一句咋辦啊啥的。

將飯店全權扔給畢成,讓她大弟沒事兒去監工瞅一眼,

這一天晚上,也許是天意。她鬼使神差地就開到了後世的三環邊上。

畢月蹲在道邊兒擰眉想着,後世這地方幹啥來着?

忽然一拍大腿站起身,眼睛冒光望着一大片草甸子,鎖好車門子就開始狂奔,她得趕緊找人問問,這片地是誰的啊?

她要買!(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五八章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一更)

一名看起來十分質樸老實的中年婦女,她頭上裹着一個頭巾子,大概是怕幹活招灰,總洗頭髮又不方便。穿着一件的確良的外套老式格西服。

再配上那雙眼眸裡透出的小心翼翼,使得畢月見到她都不自禁小聲說話。

“你好,嬸子,我想打聽一下,這些地是誰的?屬於你們個人還是跟前兒哪個村子的?”

王翠花第一次見畢月,就覺得這姑娘長的跟池塘裡的荷花似的。

說話溫溫柔柔,那雙大眼睛水靈靈的,皮膚好像也一掐就跟能出水似的,想起自個兒的女兒,唉,她不自覺嘆了口氣。

“是孩子她爸的。”

“那他人呢?嬸子,我有點兒事兒想跟他談談。”

王翠花轉身一指土坯牆上的黑白照片:“在那掛着呢。”

嗯?

畢月一愣,雞皮疙瘩瞬間佈滿胳膊,覺得王翠花有點兒神神叨叨的。

她賣腿進屋真猶豫了幾秒鐘。

等她隨着王翠花進了屋,擡眼一瞧,哎呦,就覺得這家人守着這大片地,還能過的如此拮据,真是……地白瞎了。

屋裡昏黃的小燈泡,小屋子也就二十來平房。

本以爲是靠大地邊兒蓋個小房,爲的是看莊稼的臨時住所,卻不想,居然是長期居住的家。

這個屋裡除了一鋪炕,一個寫字檯上面堆滿了書籍,還有散開的書上面擺放着鉛筆,被褥啥的,再沒有其他了。

王翠花拍拍炕蓆,示意畢月坐,她納悶地問道:

“我這塊地,產量不高。我那大伯哥,寧可要我們家那幾間大瓦房,給我們娘倆都告了,都不要地。你們怎麼都要買它?你好像歲數不大,怎麼也要買它?”

你們?畢月挑了下眉。

關於什麼大伯哥一紙訴狀給告了啥的,她不用問也有點兒明白了,沒打算糊弄婦女:

“城市建設會擴到你們這。早晚這片地不會再種莊稼。你當初把大瓦房給他們,也許是天意,嬸子。”

“對對對。就是這個詞,城市建設。

上回來了個李總,說的就是這個詞。

可她那好像是公司,拿個尺子,十幾個男人圍着這裡說是要丈量。你買是要幹什麼用?”

畢月心裡有點兒着急了,直接問道:

“那個公司說給你多少錢了嗎?最近總來嗎?”

“來了兩趟。他們人太多了,我也不敢賣啊。不想跟公家打交道,也就沒跟他們多說話。我這也是看你是老實孩子。

再說了,那是孩子她爸給留下的,我們是莊稼人,沒有地了,怎麼活?

現在我家晴天還能挑菜賣菜,沒地賣啥?”

王翠花一擰頭看着書桌,隨後娓娓道來她的家事兒,

所以說,有些事兒,有些人,它是需要眼緣的。

如果不是畢月看那件老式西服倍感親切,放低音量,也許就沒有這場聊天。

……

畢月慢慢悠悠開車往家回,她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右手不自覺用食指敲打着方向盤,心裡合計着:

真要買,那麼大一片,最少不得個十萬八萬的啊?

給人三萬兩萬的,那不是欺負人嗎?本就神神叨叨,過後真知道價值了,不得逼瘋那對兒娘倆?

不過剛纔她也沒吐話,打算這兩天多接觸接觸再說。關鍵是那嬸子有顧慮,她張嘴就說具體錢數,倒容易搞不好給人整毛了。

可畢月此時真心希望現在就能敲定。

不得不說,她今兒有點兒出門撿錢的意思。

以前她也想過圈地買房之類的,但好像一天瞎忙就跟忘了似的,賺啓動資金賺的,給她腦子賺的特別不靈光。

畢月就琢磨啊,就王翠花那片地是大面積正中間的,摳掉她那一塊,邊邊角角以後要是有承包商想蓋樓幹什麼,都得經過這片土地使用權人的同意,都得繞到她這一塊,到時候那錢不得海了去了……

車裡響起畢月吸氣呼出的聲音。

已經有公司過來探路了。

那是那公司也許不知道政府能不能擴到這,怕這片地押後正在考察中,也許現在正在跟政府人員套話確定的階段。

時間不等人啊。

一旦要是聽到信了,對於一個公司來講,別說十萬八萬了,二三十萬也敢砸。

可她不一樣啊,她哪有那麼多錢往裡砸。

她太知道這片地未來的價值了,兩年,只需要兩年就會翻天覆地。一年後地皮漲價,兩年後高樓異軍突起。

畢月只要一想到以後或是轉手賣了,或是自己幹,或是是分到這片住宅樓好多套房子,她就心跳的厲害,手心冒汗。

她得搶先啊!

一側頭,她趕緊踩剎車停了下來。眼神追隨着遠處踏着月色,肩膀扛着扁擔的王晴天,擁有那片地的女孩兒。

畢月沒想到那二十歲的姑娘真出落的跟朵花似的。

她長的就算很標緻了,那丫頭五官長的居然跟趙麗穎的小團兒臉似的,就是穿的,皮膚,那是真糙啊。

這丫頭還不如她畢月,她是日子從窮了往富了過,而那王晴天是恰恰相反。

剛纔聽王翠花急於表達的囉裡囉嗦,知道這對兒娘倆確實不易,也是畢月不想糊弄那對兒母女的原因。

王晴天的父親王石頭去世後,母女倆就過着天差地別的日子。

本來家裡條件在村裡屬於數一數二,結果王石頭一沒,五間大瓦房被大伯一家霸佔,大伯拿着她奶奶死前留下房子只給小子的遺書,給這對兒母女硬是給攆到大地邊兒住宿。

又因爲王晴天當年考大學三分之差落榜,明明是以前村裡人羨慕的丫蛋,現在成了賣菜的姑娘。

畢月撩下車窗還沒等說句話,王晴天迅速貓腰掏出一個鐵錘子放在胸前。

等她看清了車裡是個女司機,女孩也跟她差不多大,她才悄然鬆了口氣,擰眉看着畢月。

畢月眨了眨眼,想了想,抿抿脣沒說話,重新啓動車離開了。

她不知道的是,這晚,李總派人又登門了,並且說出十萬這個數,嚇的王翠花和王晴天目瞪口呆,娘倆一夜沒睡。

只過了一個晚上,這個晚上畢月回了家還啥也沒說呢,正在本子上寫寫劃劃做着計劃書,她就被人差點兒截胡。

等第二天畢月放學又開車晃到那的時候,給她開門的是王晴天。

女孩兒挺聰明,眼睛盯着畢月那雙最新款的白球鞋上,沒用畢月廢話就說道:

“聽我媽說起你了。你能掏出比十萬更多的錢嗎?”(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五九章 差點兒攤上事兒(二更)

畢月的心裡一緊,表情未變,連疑惑的神情都沒有。

她就站在王家的矮房前,回望着那對兒穿着樸素的母女倆。

實際上心裡沒有看起來那麼鎮定,她在琢磨着怎麼說。

十萬,張嘴就是十萬塊,不用多問,指定是那公司來人了。

如果沒有她,看來上輩子這時候也是動了。

而她?她哪有十萬吶!

最多劃拉劃拉掏光所有也就九萬。這就是她昨晚鬧心了半宿的原因。不甘心買下地轉賣,怎麼研究都覺得不如自個兒幹。

如果沒她姑那事兒,她小叔還能接濟點兒,但現在情況不是那樣,買地錢現在都費勁。

畢月左右瞧瞧,她那顆立事牙又開始疼上了。

兩腳挪動了幾下,就像是一副怕跟前兒有人聽到不好的架勢,實際上是趁着挪腳的空擋想着怎麼說,再次看向王翠花和王晴天時,她挺真誠地說道:

“我不能。數額上恐怕還會差些,因爲我就能拿出那些。

十萬,那是你們應得的,我知道。

這塊地,值那些錢,將來更值錢。

我願意傾其所有買下來。傾其所有,也就代表我也有心無力,湊不上十萬。

你們在錢的方面會吃點兒虧,不過……”

王晴天聽到這話,看畢月的眼神不一樣了。

昨個兒那公司的人可說的是,她家這片地最多值這些什麼的,還說他們李總向來愛扶貧,要依照他的意思也就五萬。

怎麼貶低怎麼聊,即便聽到十萬塊震驚了,可也聊的她心堵極了。

王晴天心想,難怪她母親說昨天來的那個丫頭,人挺實在,所以才啥話都學。寧可同樣價格賣給那女孩兒,也不願意賣給大公司那幫耀武揚威的,怕他們不認賬。

“不過什麼?”

畢月笑了笑,覺得有戲。隨着王翠花進了屋,沒着急,坐下才說道:

“嬸子,晴天,我也是農村孩子。

我能告訴你們我家地址,讓你們有事兒能找到我。

不像大公司那樣,你們連門都不知道衝哪開。真出了什麼茬頭,找人找不到。

我更能做到,咱們要是定下來多少錢了,只要寫了合同書,咱按照合同書上的數額,定下多少真就拿出那些,不會反悔。

不會利用你們不懂合同坑你們,不會像大公司那樣欺負人,更不能丁是丁卯是卯的攆你們趕緊搬家。

他們可是有可能會變卦的。

就一個合同書沒簽明白,說是十萬,最後嬸子你們拿到手的,萬一不是那個數了呢?”

王晴天臉紅脖子粗頂了畢月一句:“怎麼可能?你別糊弄我們。他們要敢那樣還沒王法了呢。說實話,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怎麼信你呢,別說他們了。”

畢月點點頭:

“我承認,我們也是才見兩面。我就說下我能辦到的吧。買地數額我自己也定不下來,但價格如果是十萬,恐怕不成。不過我不會讓你們吃虧,用別的方式儘量吧。”

畢月說到這,直接看向王翠花:

“我能動心思買地,算是有點兒本事的姑娘家吧?我家也有兩個有真本事的人,您該信我這點吧?”

王翠花趕緊點頭:

“那倒是。誰沒事兒來大地裡閒嘮嗑玩。我信我信!”

“嬸子,晴天不能再賣菜了,她長的好,不安全。一個姑娘家,走哪拎個斧頭,我昨天在路上碰到她,心裡也挺不好受。

再一個如果把地賣了,也確實沒必要掙那幾個風雨來雨裡去的辛苦錢兒。

你們手頭的幾萬塊,可以留着買房過日子。

但咱老百姓過日子,存款是存款,得有個進項,得有活錢月月進賬,才能心裡有底,那叫營生。”

王翠花心裡有點兒發顫,她好像猜到畢月即將要說啥了,只是沒想到……

畢月很認真地告訴她們道:

“我給她找找人,她是高中學歷,費點兒勁應該能找到一個體麪點兒的工作,最好是能坐辦公室風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姑娘家有個好工作,比什麼都重要。”

“什麼?!”

“嬸子?!”

“媽!”

小矮房的房門被畢月和王晴天撞的來回晃悠,兩個大姑娘家,一起合力將王翠花擡到門口那。

一看情況不好,又緊急放下王翠花。

一個跪在地上掐人中,一個使勁扒開王翠花兩隻擰成麻花般的手掌。

倆人就那麼簡單急救,玩命按着抽的一抖一抖的王翠花。

“嬸子嬸子!”畢月急了,怕王翠花咬到舌頭,急到直接將手指頭塞進了她的嘴裡。

王翠花一點兒沒客氣,只眨眼間,畢月的手指頭就被咬出血了。

疼的畢月一皺眉,汗瞬間下來了,另一隻手拽過書包帶往王翠花嘴裡塞,她覺得她那手指頭,要是再被咬個三分兩分鐘的,就得被咬掉了。

王翠花口吐白沫啊,眼睛直翻着,兩個姑娘又慌又緊張又累的夠嗆。

幾分鐘後,終於有了緩和的跡象,畢月用袖子一抹腦門,手指上的血跡蹭在了臉上,她被嚇的不輕。

要知道這大荒地,連個求救的人都沒有。

再說咋說着說着話,抽過去一個呢?太突然太嚇人了。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可攤上事兒了!

“不行,咱得去醫院。你瞅她給自個兒咬的!”

雖然王翠花已經緩和了下來,但畢月肝顫的指揮非要去醫院,她覺得既然她碰上了,甭管咋地,不能就那麼眼瞅着。

臉上滿是淚痕的王晴天,將一切看在眼裡,懵懵地連連點頭,眼中滿是感動。

連背再擡的,兩個姑娘扯着擡着王翠花往路邊跑。

別說鎖門了,就是畢月的書包都丟在地上,顧不上撿了。

畢月握着方向盤的手心都是冰冰涼的,她一面油門踩到底,一面聲音打着顫問後座直哭的王晴天:

“你媽那是什麼毛病?!”

“嗚嗚,提起我就恨的一夜一夜睡不着覺。等將來我有錢了,一把大火把家裡房子燒了,讓他們欺負人!

我娘是被我大伯家欺負打上門做下的病。她一激動或者累的不行就說抽就抽,什麼都不敢讓她幹。”

畢月深呼吸閉了下眼睛,好嘛,這是激動大勁抽過去了,可要嚇死她了。

艾瑪,以爲攤上事兒了呢!(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六零章 女人的傾訴是減壓(一更)

畢月的右手食指上包着白紗布,遞過去化驗單子和繳費票子時,右臉頰上還有兩道血跡。

王晴天伸出手奔畢月去,畢月一躲,躲完才發覺人家是要給她擦臉,她不在意地笑了笑,用手掌心蹭了蹭,囑咐道:

“放心住院。再問問能不能吃點兒啥藥控制住。那張字條是我家地址,有啥事兒你去那找我就行。”

畢月又隨手從風衣兜裡掏出一小疊錢,開始攆,攆出十張遞了過去:

“這錢你揣好,吃飯啊,看完病僱車回家啥的。”

王晴天眼中含淚,手裡捏着一百塊錢,望着畢月的背影,她吸了吸鼻子。

她很感動。

感動畢月這個陌生人沒有被嚇的馬上跑走,感動畢月手指受傷卻沒說一句埋怨,更感動畢月還知道給她留下回去的路費,瞭解她的窘迫。

感動的無以復加。畢竟,畢月只是個陌生人。

上一次母親犯病時,親大伯看見她母親倒下口吐白沫了,還能吵嚷着說是假裝的,將她們娘倆的行李往院子裡扔。

跟前兒的鄰居,包括村長,很多人都避而遠之。

有的怕救不好,人再出事了,怕她們娘倆賴上。

還有的是怕得罪她大伯一家,心底有了顧慮,眼睜睜看着她媽抽了幾分鐘。

那個村子,她一輩子不回去都不會惦記,沒有值得惦記的人和事。

自從父親沒了,人情冷暖,她嚐遍了。

就連姥姥家的兩個舅舅都是有錢登門,沒錢了任由她們死活。

王晴天默默回身進了病房,王翠花此刻也虛弱地睜眼看向門口。

住滿十二人的病房裡鬧哄哄的。

“媽,我不是讓您別激動嘛!”

王翠花嘴脣破了,剛抽搐完,現在的感受就像是剛被大卡車攆過一樣,全身沒勁兒,她沒什麼精神頭說道:

“賣多少錢能咋地。你要麼重新考大學,要麼就有個好工作,像那個畢月丫頭似的,看起來體體面面。不能讓我拖累的賣菜。”

“媽!”

王翠花任由眼淚流向腮邊,她側過頭,沒看她女兒,又有氣無力說道:

“賣吧。閨女,差一不二的,就賣給這丫頭。咱娘倆遇到有情有義的人太少了。

等錢拿到手了,哪怕少的多了點兒呢,我也認。

只要那丫頭真能給你弄到好工作。

要是你爸活着指定也能同意。

俺倆不圖別的,只盼你將來有個好歸宿,可這年月,沒有好工作能遇到好人家嘛。”

……

畢月推門進院兒,狗蛋兒將手中的本子一揚:“姐,這兩道題給我講講唄。”

“找你哥去。”

“哥被大山哥叫出去喝酒了。”

畢月皺眉,音調有點兒高:

“叫他去他就去?一個個長沒長心啊!電線啥的檢查了嗎?明線就那麼扔在外頭?過兩天收工了,咋地?再花錢找人重弄啊?都啥時候了,還能喝進去酒!”

畢晟訥訥點頭,不明白他姐咋忽然發脾氣。

劉雅芳和葛玉鳳推門出來,葛玉鳳臉色有點兒掛不住了,稍顯尷尬道:

“月月啊,那啥,他是心裡不痛快,出去喝點兒鬆快鬆快。我知道他給你們耽誤事兒了,等過了這陣……”

畢月心煩的要命。

過了這陣還用他?就這陣才忙呢!

揮手打斷直接對劉雅芳道:

“我去飯店那邊,不用等我吃飯。我願意幾點回家幾點回家,丟不了!”

畢月出門時還聽到劉雅芳罵她呢,跟葛玉鳳說:

“她大娘,別跟她一樣的,不是衝你。那指定是在學校遇到啥事兒不痛快了。這死丫頭被她爹慣的沒個樣兒,動不動就耍小性子。”

倒是屋裡的趙樹根兒率先安撫畢鐵剛道:

“孩子不容易。你家這丫頭快趕上小子能耐了。

人孩子說的對,忙的節骨眼,俺家大山這禿嚕扣了。

我還尋思他領着樊師傅回來,等趕明兒我再來,能消停地和老弟你喝點兒酒呢,咱也嚐嚐給員外爺做飯的好手藝,結果可倒好……唉!”

滿嘴燎泡的畢鐵剛,看起來比趙樹根兒還上火。

他現在能蹲着站着坐着,自己沒事兒多走幾步,就是走不太遠,時間長了不行。

在這巴掌大的院子裡,尋思尋思他妹妹,惦記惦記他弟弟,一宿一宿睡不着覺。

一聲長嘆:“唉!咋整?”

咋整?

畢月對樑笑笑氣憤道:“能咋整?該咋辦咋辦唄。我就不明白了,一堆一堆的人,庸人自擾,正事不幹!”

忙的去飯店給師傅們算完工錢的畢月,一口飯都沒吃,大晚上的,敲開了老樑家的門。

此刻她拽着樑笑笑大黑天的在樓下晃悠,樑柏生不放心,偶爾還得跑陽臺上探頭看一眼。

畢月擰眉跺腳,氣急敗壞。

樑笑笑卡巴卡巴眼睛,蔫聲蔫語道:

“你怎麼那麼激動?有什麼讓你着急上火的事嗎?”

畢月對樑笑笑喊道:

“我能不着急上火嗎?你說說那都叫什麼事兒!

我砸錢裝修,頭三腳要踢不開,重新開張有什麼意義?

眼瞅着要完事兒了,宣傳單不印,名片不發,那樊師傅從進了京都城就開始算工錢,已經閒呆快半個月了!

我爹孃,一個大字不識,她能算明白賬嗎?啥都省,我也不放心讓她看着啊?!

我爹腿還走不了多遠,我和大成上學。

反正我指着那合夥人趙大山呢,結果他把戴寒菲她爸媽招上門,差點兒沒給我飯店砸了。

他現在扯着我弟弟還出去喝酒,說什麼不甘心,不甘心你碰什麼人家大姑娘!”

樑笑笑連連點頭,知道她今晚就是垃圾桶的作用,繼續問道:“還有嗎?跟我說說。”

畢月兩手掐腰:

“還有嗎?多了!

我娘,我都不知道該咋說她。

是,大山哥出這事兒了,樹根大爺和葛大娘得住我家,住就住唄,別說他們了,我算是看好了,就是趙家屯以後誰來,京都城的落腳點都是我家。這無所謂!

可我娘她真是,她就不能不扯着葛大娘聊起來沒完沒了嗎?能聊明白啊?

我放學回家,她跟前兒總有人!

我有事要跟她說,我要買地,笑笑,要用光所有的錢!

那錢在她手裡呢,我不跟她掰扯明白了,她能給我嗎?你知道我娘攥錢多緊?這飯店裝修到現在,甭管大錢小錢,就是買個電插頭她真就沒掏一分!”

樑笑笑眨了眨眼,一語道破:“你鬧心是怕她不給,不知道該咋說吧?”(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六一章 可憐吧唧(二更)

畢月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被樑笑笑一語中的給說的,臉上頃刻泛起了紅暈。

她深呼吸了下,才又扭頭嘆氣道:

“我就是覺得怎麼那麼鬧得慌。心堵,從來就沒有過一件事,說是順順利利的,心情舒暢,我這人運氣真特麼差!

唉,還挺對自己生氣的。

人家那些幹大事兒的,管着幾千號人的……我算是完蛋兒,重來一百回也管不明白誰。”

樑笑笑趕緊給予肯定,怕畢月太消極說道:

“那不能。管陌生人,管手下,和管家裡人,那能一樣嗎?

尤其是管父母,你要想讓他們聽你的,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爸就是個例子,管多少人呢,他還管人事,誰不說他好?

可過年那陣兒,去我爺奶那。

哎呦,連跟我大姑說話都說不明白。給我急的呢,就因爲我大姑是他姐姐,我都不知道該從哪跟你提起。”

畢月聽完這話,心裡鬆快了些,扶額點了點頭,覺得笑笑丫頭真好,這才說實話道:

“笑笑,我真的,挺打怵管我娘要錢。她是一個能把錢攥出水的人。

自己省,幹什麼都省,理財觀念就是吃糠咽菜省錢,我飯店裝修這段日子,我也算品出來了。

我要是敢撒手讓她負責飯店,真怕她幹出來紅燒排骨拿大骨頭對付的事兒,真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沒?而大山哥那……

唉,我跟你說的話多狠,我都沒給他施壓過。

就是過年回老家那兩天,我倆談飯店的事兒,我也沒說他不盡心盡力,可他後期確實比照最初差了點兒,我不說,可我心裡明明白白的,我又不傻!

我就總勸自己啊,咱倆去年午飯都是他負責,就衝三九寒天給咱送飯,就衝咱最初開業那陣,他恨不得包了所有的活,卻是幾個人分錢,我也不能對他話說的太絕了,怕傷到他。

可你看看他乾的事兒?真是晃了我一下子。

他要一旦忙着結婚當爹啥的,誰接手這一攤子?我怎麼給他分錢?他也太跟我這不拿自己當外人啦!”

樑笑笑趕緊點頭:

“是挺愁人。主要咱們還要實習去了。我爸都開始張羅要給我找人留在好學校呢,我看你都沒有精力考慮那些。

不過你真得找那李老師活動活動了,別不當回事兒,萬一給你分到外地去實習,你得更忙了。咱倆都見不着面。

月月,我跟你說,你得儘快,李老師那不行,我回家跟我爸再說說,我就是衝他哭也得留下你。他不行還有我舅呢!”

“好姐妹,夠意思!”畢月拍了拍樑笑笑的肩膀。

“嗯嗯。還有,我覺得吧,實在不行,飯店那頭還得你家裡人上,你看看誰行誰頂一陣吧,估計大山哥……結完也就那樣了,還能天天留守在家裡啊?又不是他生!”

畢月無力地耷拉下肩膀,最主要的心結又磨嘰了一遍道:

“那地啊,我要是買不到,真挺不甘心。頂多少年往死裡折騰的錢呢。最少翻兩倍!

兩倍,笑笑,這話我就跟你說。到手不要啊?那不是丟錢了嗎?

可我怕我娘不給掏,就是都拿出來了,還不一定能啥樣呢。

怎麼整啊?我還許諾給賣地那家丫頭安排工作呢,我先吹出去了,能不能攬住真是不一定!心口堵得慌!”

“怎麼回事兒?錢差多少?三千兩千我這有,三萬五萬你找畢鐵林要啊。怎麼還扯上工作了,你跟我說說,看看能不能幫你點兒啥。”

畢月兩手抓臉,糾結的不行,終於露出了點兒小女孩的模樣,欲哭無淚嘀咕道:

“我可憐的小叔啊,他已經被瓜分的不行不行的了,我忍心給他兩刀,奈何他沒有血可出了!”

樑笑笑驚愕瞪大眼睛,小粉脣驚訝地張大嘴問道:

“啥?畢鐵林破產了?”

“我呸呸呸呸呸!”

樓上的樑柏生,披着件外套,在陽臺上來回踱步,回頭看了眼,這從九點聊到快半夜十一點了,有什麼不能明天說嗎?不能進屋說嗎?

他操心地想,那倆丫頭在樓下比比劃劃地說的那個興高采烈啊,他到底要不要下樓送兩件外套,別再凍感冒。

樑笑笑安撫般拍了拍畢月的胳膊:

“沒事兒。咱明天放學,我就扯着樑浩宇去我舅那吃飯。反正你也沒說是什麼工作,我問問他。

我舅媽那外事辦,一堆一堆的大姑娘,我看也都是高中學歷,不就給人卡個戳嘛。

你趕緊跟你娘攤牌吧,別我給她工作要下來了,你再成了做好人好事兒,到時候多尷尬,啊?”

畢月連連點頭,此時她和樑笑笑都被凍的哆嗦亂顫,倆人抱膀說話中。

“咱舅那要是辦工作得給別人疏通啥的,花個三千兩千,你別跟我客氣,該說說。我這就回家跟我娘說買地的事。放心,不能做好人好事兒!”

倆人被凍的直吸鼻子道別。

樑笑笑進了單元樓了,邊上樓邊衝畢月喊:“開車注意安全。”

畢月正要擺手,眼睜睜看着倒着走路的樑笑笑摔了個大屁蹲兒,她特不厚道嘿嘿地笑出了聲,笑的彎下了腰。

可見,倒完了心裡垃圾,她又是那個無論逆風順風,敢一點一點應向天空的月亮了。

……

劉雅芳將花捲和木耳炒白菜,鹹菜疙瘩切成絲,碟子碗筷的,一趟一趟地開門關門,一一擺在畢月的書桌臺上。

畢月吃着還冒着熱氣的飯菜,被她娘輕拍了一巴掌,拍的她差點兒把筷子杵嗓子眼裡。

“你也不管家裡有沒有人,說來脾氣就來脾氣。大山那事兒就是你大爺大娘家最大的事兒了,他們多鬧心啊,你不知道啊?瞅瞅你那死出,就衝以前,你咋能那樣?”

畢月將筷子放飯碗上,劉雅芳臉色一變。

咋地?現在脾氣大的,一句都不能說啊?說了不吃飯嚇唬她啊?

然而畢月很平靜,她沒擰眉也沒瞪眼,而是很認真地點點頭:

“知道了,以後我注意。

娘,先別人家大事兒了,趁着現在他們都睡了,咱倆嘮嘮咱家大事兒吧。

我要買地,買一大片地。你要是信我幹成這事兒,將來咱家能有幾十套房子。”

劉雅芳愣住了:“啥?”愣了幾秒後,上手摸畢月額頭,摸完很嫌棄地一推畢月腦門:

“你也沒喝沒發燒啊?咋滿嘴胡話!”(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六二章 劉貔貅(三更,爲我是你鐵粉和氏璧+5)

雙手搓了搓臉,畢月搓完了才又擡頭看劉雅芳道:

“娘,我沒跟你開玩笑。那塊地的價值在那呢。

你不看報紙電視,你也沒留意過。

京都的人口越來越多,就像大山哥這種來京都找活的,你和我爹這種,對不對?都需要住房工作幹活。

城市正在緊鑼密鼓地擴建。早晚會擴……

不對,是也許幾個月,不出半年就會擴建到那。

誰建設都不可能蓋平房,要是想買那塊地方蓋上千套房子,不給咱幾十套房子,你幹吶?!

問題是,要想一下子趁那老些,咱現在得趕緊下手買。不敢幹沒有回報,只要你聽我的,娘,我啥時候不靠譜過?”

劉雅芳愣神地盯着她閨女,眼睛一眨不眨,也看不出她是啥意思。

畢月加重語氣,強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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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娘,我可着急了。就衝我以前從沒幹過禿嚕事兒,您就該信我!

別等這消息刮的可哪都知道了,現在就有公司跟那家人放話要留地了。

到時候等咱們想買了,比咱有能耐有錢的人太多太多了,咱們連口湯都喝不上,必須得這時候入手壓在那,你明白嗎?”

這回劉雅芳很乾脆,像是反應過來了,她一屁股坐在牀邊,習慣性兩手交叉插在袖子裡,搖頭道:

“我不明白。你咋知道會擴建到那?”

“我?”畢月扭頭,眼神繼續緊盯身側的劉雅芳:

“我聽到信兒了唄。沒有準確消息,我怎麼可能要買地?”

劉雅芳擡眼皮斜睨畢月:

“我發現你這孩子好像有點兒傻。誰給你的信兒?這不是糊弄你歲數小嗎?我得找他說道說道去!”

劉雅芳一擰身子,這回直視畢月,苦口婆心勸道:

“閨女啊,你不用娘一說啥,你就跟我拔犟眼子。

那不是糊弄你是啥?要不說你歲數小,走的路還沒有俺們過的橋多呢。

笨尋思也得認爲那是假的啊。你白唸書你!

要是真的,人家自己不買地?不告訴家裡人買?幾家湊湊也得下手啊。憑啥告訴你?

跟咱家要是沒過節沒啥的……你不用打岔,你就是跟我說是你小叔,我也不信!”

畢月壓着氣,想着回家這一路勸自己的理由,默唸不能急不能急,要循序漸進。

“不是我小叔。我說誰,你也不認識。

娘,你也不用跟我犟犟真假,就是準保的事兒,我啥時候缺心眼過,啥時候不靠譜過,我白跟你說半天了!

再說退一萬步,你不老說有錢了要置房置地?”

畢月拍着兩個巴掌給自己鼓勁兒,繼續掰扯道:

“我這提議不算亂花錢吧,這回可不是買吃買穿的消耗品,也不是裝修那種可裝可不裝的。

是置辦土地,是財產,買了瞎不了,你跟我犟真假沒意義,因爲它擺在那幾十年是咱的。”

劉雅芳皺眉,看畢月的那雙眼眸裡滿是無奈和無語。

唉,你說她剛從農村爬到城市,終於不用種莊稼了,她閨女要掙命買地:

“那行,不犟犟。倒是該咋是咋地,買地是正事兒!

那你就說吧,得花多少錢?買多少畝啊?地點在哪,對不對?

你別整挺老遠的,到時候就你爹那腿腳,現在春耕忙得時候,誰去種地啊?我自個兒不得累癱吧了。”

畢月那雙大眼睛瞬間亮了,覺得有戲,心裡一提,語氣有點兒激動:

“娘,咱不種地。不是說了嗎?擱那扔着,買到手等着擴建的消息,坐地漲價!

她那是一大片地,我到時候拉你們去看看,指定虧不了。明天,明天咱就去看看。

你先把存摺給我,我心裡能有點兒底兒,我還得再張羅張羅。”

“啥玩意兒?你別扯我袖子。還存摺?你就說買多少畝,大概多少錢,我和你爹合計合計。你這孩子怎麼張嘴就要存摺。”

真心累。畢月說的心力憔悴。

可隨着接觸,隨着她娘一點一滴對她的種種好,畢月知道她不能喊,不能搶,她開車回來這一路,一直在重複循環她爹孃一心爲他們的鏡頭畫面。

迂迴,要迂迴。

畢月眼都沒眨,耐着性子,開口撒謊道:

“具體還沒談呢。得手裡有錢心不慌吧?談妥給定錢,你見過誰空倆爪子上門買地的啊?!到時候用多少我取多少不就完了嗎?娘,你不信我?我在你心裡是亂花錢的人?”

嗯那,是亂花錢的人,咋好意思問她的呢。

劉雅芳不吭聲,甩開畢月的手,這回改擰身子往相反方向,給畢月半個後腦勺,瞅着牆面尋思着。

畢月忍了兩分鐘,加重砝碼道:

“那這樣,你給我半年時間,我用多少再給你翻倍拿回來。到時候把存摺小本本還你,你看咋樣?能給你立字據那種!”

“不咋樣。”劉雅芳不安地挪了挪屁股:

“你這連個準數都沒有啊?哪有你這麼要錢的啊?”

想了想,乾脆站起來了,劉雅芳覺得不能再坐在這,得抓緊時間離開。

邊說話往門口走,邊衝畢月擺手道:

“先睡覺。那都沒影的事兒呢!

你這一回來,又擴建又買地的,都給我整懵圈兒了。

你別指望跟我嘎嘣嘎嘣嘴,我就給你掏折。

我告訴你,大妮兒,那不可能。你小小歲數的,一直唸書也不懂莊稼地的事兒。”

畢月一把薅住劉雅芳的衣服袖子,急切道:

“娘,你不能這樣。早先咱說好的事兒,幹正事兒給折,對不對?你給我錢!不給咋跟人談!”

“沒有!

我和你爹明天跟你去,完了咱再說。

真尋思好了,非得作妖買,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就得了唄。你要折嘎哈!

吃點兒消炎藥,瞅你那手指頭,指定又瞎呼的杵哪了,比小子還淘!”

劉雅芳有點兒落荒而逃的架勢。

性子急的畢月,站在屋門前,看着她娘一路小跑回了屋,氣的不行不行的,就差跺腳了。

她雖然沒當着劉雅芳的面前發脾氣,可她此刻左手放在大腿上,使勁一擰。

疼,真疼,可她眉頭都沒皺一下,對自己下手特狠。

畢月告誡自己,再趕明她娘說出花兒來,說破大天,她也不帶往她娘那放錢的,一毛都沒有!

她娘啊,趕上屬貔貅的了,只進不出!(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六三章 十萬(四更,爲我是你鐵粉和氏璧+6)

畢月坐在餐桌前,她看了眼畢成,都已經低頭了,又擡眼再次看了一遍。

忽然發現,她大弟臉頰那咋塌了呢?好像清瘦了不少。

一大早上天矇矇亮時,她就聽到畢成站在院子裡哇哇地向大地吶喊了。

昨晚這得是喝了多少?

又瞟了眼趙大山,那位拽她弟弟出門喝酒的,此刻只顧悶頭喝粥,就是不跟她對視。

畢月低頭喝了兩口小米粥,聽到她娘問葛玉鳳道:

“待會兒晌午見面,談談過禮錢啥的?你心裡定下來多少沒?”

葛玉鳳端着飯碗,眼角褶子見深,一提這茬血液上涌,激動道:

“還談過禮錢呢。那小菲她媽,嘰抓的可能說了!得她要多少拿多少!

你說說哪有她那樣的?

還動不動就拍桌子跟我喊,俺們再是過錯方吧,這眼瞅着也要倆好噶一好了,她閨女要是不樂意,俺們大山還能強迫是咋地,我都不稀得說!

再說哪有那樣的?我比她大十來歲,至不至於跟損三孫子似的損我們?都多大歲數了,讓那死娘們快損的禿嚕皮了!

連你大哥都不慣着,啪啪地拍桌子那麼說話。

跟誰倆呢那是?哪有這麼逼着結婚的?要不是肚子裡揣的那個不等人,雅芳,我指定不能慣着她那個!”

趙樹根兒氣的嘴裡直噴飯粒子呵斥道:

“問你見面給多少錢啥的,你扯這一堆。一天天屁磕可多了。

有能耐跟人家面前說去?沒能耐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告訴你,等待會兒坐在那談,你別有的沒的瞎往外嘚嘚。

你家是小子你別不覺孬,你就尋思吧,換你閨女你得撓爛人家!”

趙大山迅速放下了筷子。

他坐立不安,愧對父母,無臉見趙家屯父老,更覺得不敢和畢月那雙大眼睛對視。

耳朵通紅,趙大山趕緊站起身,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轉身出了廚房。

畢月望着趙大山的背影,夾了口蘿蔔絲。

想起上回和戴寒菲一起喝酒說的話,再看到趙大山那副樣子出門,真心覺得那倆人過不長。

也不知道戴家父母是怎麼想的。要背景有背景,要錢有錢,居然也能幹出壓着男方非得結婚的事兒,這不等於招個不咋帥的上門女婿?

畢月夾菜時就感覺她爹總盯着她,低頭明白了,看來她娘這是昨晚說了買地的事兒。

臨下飯桌時,畢月跟畢鐵剛說了句:

“爹,等我放學就過來接你們,咱們去看看哈。”

她的計劃是,趁着王翠花和王晴天在醫院,領她爹孃過去看看,千萬別碰到面。

錢上說不漏,現在的情況是也不能漏,要不然就憑她那個娘,指定是不能幹的。

現在就先含糊着,也不說多少錢,到時候折拿到手,她就取唄。再要沒有。

真就退一萬步被發現了,反正買完地了,無所謂露餡不露餡,錢花完了,她還不信了呢,她娘還能整死她?

可畢月不知道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不用退一萬步,她正常走路就能被發現。

就在她開着紅色夏利,拉着劉雅芳、畢鐵剛,和比她還準點兒回家的畢晟,一起往王家的大地邊兒開時,畢家的大門被人輕釦着。

叩叩叩……

畢成換下白襯衣,光個膀子穿個背心,側眸透過窗戶看了看門口,隨手撈起幹活穿的黑藍色的確良襯衣,邊套邊往大門口走:

“來了來了!”

隨着吱呀一聲打開大門,畢成沒擡頭還說道:

“大爺大娘回來了?”

……站在門外的王晴天抿了抿脣。

畢成傻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兒。直到王晴天側低頭輕咳了一聲,他才忽然反應過來,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撓了撓腦袋,挺不好意思道:

“你、你好,你找誰?”

王晴天清了清嗓子纔再次擡起那張羞紅的圓臉:

“你好,我找畢月。她是住在這裡嗎?”

“找我姐?你是她同學?”

王晴天搖了搖頭,輕咬了下嘴脣道:

“不是,我是來還錢的。我欠畢月姐錢。她在嗎?”

畢成作了個請的手勢,邀請王晴天進了院子:“怎麼回事兒?”

……

畢月指着一大片地,她每次看到這一片地,就跟看到金燦燦的金條似的兩眼冒光,略顯興奮道:

“爹,娘,就是這。你看看這地點多好。正中間。從這到那,都是。”

畢鐵林眯眼望着,點點頭。

他見莊稼地親切啊,一想到真要買下這一大片地,將來幾十年是他家的,也有點兒壓抑不住激動的心情。

劉雅芳瞪着大眼睛,這也太多了吧,咋可能種的過來?

畢月笑眯眯地看着遠處,繼續暢想道:

“咱們走可得時候了。這次先站在這上面看看吧。再說爹你那腿也不行。

等趕明兒咱買下來了,我僱個馬車,一定要先拉上咱家這幾口人在大地上晃悠幾圈兒。

難怪過去的地主都愛買地。

那揚着馬鞭子行駛在自家的地皮上,天都豁亮,看什麼都痛快,那才叫心裡倍兒爽吧!”

畢鐵剛徹底動心了:“妮兒啊,你得先問問價格。這大片地有一大半是荒地,不值錢。你說的擴建不擴建那都不準成,得保證地裡年年的產量別賠了錢。”

“爹……”

畢月還沒等舒坦完,還沒等要趁熱打鐵給她爹再好好講講這裡面的事兒呢,從大地裡急走過來一位頭戴斗笠的婦女,離老遠就挺熱情喊道:

“畢月啊,沒看到我家晴天嗎?她去找你了!這都是你的家裡人嗎?咱進屋喝水歇歇。快,大哥嫂子,咱都進屋。”

劉雅芳拽畢月胳膊問道:

“這是那賣地的?你看這不回來啦。我就說嘛,再咋地天黑也得回家。”不等畢月回答,劉雅芳又問王翠花道:

“這地是你家的?趕巧了,咱正好談談價錢。”

畢月落後一步,腳步沉重。

她對着王翠花緊着眨眼,奈何王翠花還是愣神地遞過水舀子,說出了:

“嫂子,別人買是十萬。我不能賣這孩子十萬。少幾千不要緊。昨天我都……”

“啥玩意兒?十?十萬?!”

畢月徹底掛不住臉了,也是在此刻下定決心非得要買了:

“娘,你小點兒聲。王嬸兒身體不好,不能激動。”

劉雅芳被畢月氣的直倒氣,咬牙忍住了別當外人面兒,揍孩子,氣的直點頭:

“是,我身體也不好,我也不能激動。走,大妮兒,你、你?走!回家!”

畢鐵剛站了起來,使勁推搡了一把畢晟,可見氣兒也不順,被畢月氣的不行。勉強保持住表情不變樣道:

“她嬸子,我們再回家商量商量。”

他覺得他閨女這次確實缺心眼了,回老家要包下這些,撐死兩萬。(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六四章 家庭大戰(二合一)

王翠花明白了,這是家裡人不同意啊。

她現在無所謂是十萬賣還是九萬賣,哪怕八萬五呢,她惦記她家晴天工作的問題。

可眼下,瞅這樣,好像要打水漂似的。

那可怎麼辦?王翠花心裡乾着急。

她覺得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她一個家庭婦女,就是手捧錢去找人安排工作,就算拿着幾萬上門,也得先知道找誰,人家大門衝哪開吧?

情急之下,在畢月出門時,王翠花趕緊扯了把畢月的衣角,快速小聲地道出心裡話:

“孩子,這地我指定給你留着,也不是非得十萬,嬸子不是那樣人。

晴天那工作要是真能找到特別好的,少萬八千的也行啊。再實在不行咱都可以商量。哪怕再少個幾千的,我也幹。我就圖你那工作,孩子,我?”

沒有人是這樣的談價方式,畢月明白。

她也是趕巧抓住了老王家的“小辮子”,弄的這對孤兒寡母是真心想指望她了,要不然人家真不至於。

賣誰不是賣,憑啥少那麼多錢賣?

就八十年代,少個三百五百的都是大錢,更不用說主動降價少一萬兩萬的。

就在畢月要開口說點兒啥安撫王翠花時,在前面氣哼哼先離開的劉雅芳忽然停腳回頭,橫了一眼扯住畢月的王翠花。

恨一個人啥樣,劉雅芳那眼神就啥樣。瞪的嚇的王翠花趕緊撒手。

畢月心堵的那口氣瞬間提到嗓子眼,氣的瞬間咬牙。

本想小聲安撫的,結果字正腔圓,沒有壓低音量道:

“嬸子,你放心,我過兩天就來,你真得把地給我留着,我指定買!說到做到!”

“回家!”劉雅芳嗷地一嗓子衝畢月喊道,喊完乾脆腳步一拐往回走,扯住畢月的胳膊使勁一推搡,推的畢月踉蹌了一步。

劉雅芳和畢月怒視洶洶,瞪着眼睛扯嗓門喊道:

“我讓你回家,聽沒聽見?!”

誰不要臉面?誰不生氣?更何況畢月自始至終就認爲,她這次真的改了很多脾氣,夠對父母尊重的了。還讓她這個女兒咋地?

把着方向盤的畢月,兩手捏的骨骼凸起,臉紅髮燒,脖子都氣紅了,抿着脣不語。

劉雅芳剛坐進車裡,就手指指着畢月的後腦勺罵道:

“瘋了!我看你真是瘋了!十萬塊錢買一大片荒地,你是特麼缺心眼是咋地?我咋生出你這麼個虎東西?!”

這對於畢月來講,話很重了。

媽巴的都出來了。她卻沒吭聲。

再氣再如何也勸自己,她是先知,父母並不知道那真能掙錢,不能急。換成任何一家,忽然告訴要拿錢砸荒地,也都得費一番口舌,忍忍,再忍忍。

畢晟坐在副駕駛座那歪着個小身子,兩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姐,不敢言語一句。

小少年也聽不明白是咋回事,就是覺得十萬塊是天文數字,這得夠他念多少年的書?

畢鐵剛被他閨女氣的不行,卻沒捨得對畢月發火。

他知道閨女掙錢也是一心爲家,就是這次看差眼了。

他認爲是孩子小不懂莊稼地的事,所以才幾年不遇幹了一次蠢事兒。

之所以此刻生氣臉色差的原因,不是畢月非要十萬塊買地,是剛纔敢跟她娘頂牛幹架。

他們態度那麼明顯,她還敢在那私下拿決定說要繼續買,主腰子得多正!

也正是因爲想到了這一點,畢鐵剛恨不得也立刻馬上教育畢月一頓,卻壓住了火苗子衝劉雅芳使勁,一巴掌拍掉劉雅芳指指點點的手指頭,吼道:

“她開車呢!要不要命了?要罵回家罵去!”

罵她?都罵她?再如何勸自己,此刻畢月也委屈的要命。

一路上,車裡的氣氛壓抑到頂點,讓人透不過氣。

車剛停到畢家大門口,劉雅芳就一副怒不可及的模樣下了車,都忘了她身後從後座往外爬的畢鐵剛,她回手使勁甩車門子。

畢成聽到車的動靜,開大門正好出來,跟他娘走了個頂頭碰,看到畢月也下車了,說道:

“姐,有個叫王晴天的過來還錢,她家是賣地的,說是跟你說一聲就能知道,這是一百六十塊錢……”

劉雅芳一把搶過錢,到了自家門口了,也不怕畢月情緒不好開車容易出事兒了,飆着嗓門衝畢月喊道:

“你這丫崽子算是虎透嗆了!

那娘倆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一個要十萬賣地,你就敢虎了吧唧的要買。

還特麼提前給人拿錢?那是你爹媽啊?你這麼個孝敬法!

你對我咋沒那麼大方?你這是招着啥啦!”

啥啥不明白的畢成,傻眼了,他趕緊推着一副要跟畢月大吵的劉雅芳進院子,勸道:

“娘,你小點兒聲。這跟前兒鄰居都能聽見。”

“我小點兒聲?你問問你姐,她竟冒虎氣!她不缺心眼我能罵她嗎?誰家孩子像她似的,兜裡趁倆錢就跟長蝨子似的,不花了,她渾身不得勁兒!我看她就是燒得慌!”

畢月站在大門口,沉聲喊出的話帶着顫音兒:

“娘,你過分了!”

“我過分?”劉雅芳甩開畢成,扭頭插腰看向畢月,一副要跟畢月非得好好說道說道的架勢。

畢鐵剛嘴脣上的火泡破了,他呵斥道:“都有完沒完?能不能進屋說?”

畢月在畢成和畢晟喊姐的聲音中,轉身開車就走了。

……

右手緊緊握着電話的畢月,在聽到畢鐵林接起問道:“是月月嗎?有什麼事兒?”,她鼻涕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左手趕緊捂住電話筒,拽了把旁邊的衛生紙堵住鼻子,調整了下情緒才說道:

“嗯,小叔,是我。”

“怎麼了?家裡有啥事兒啊?”

畢月眨了眨眼睛,想將淚意憋回去,淚珠子卻掉了下來,她說道:

“沒啥大事兒。就是,就是……小叔,你那有多餘的錢嗎?我想用。”

管人開口借錢,再是親叔叔吧,畢月也臉熱的不行,尷尬難堪。

穿着一身工作服的畢鐵林,眯眼看向窗外:

“用多少?什麼時候用?”

“八、七萬,七萬就行。就用半年,半年後我指定能還上。就是翻倍我都能給你拿回來!”

七八萬……

如果侄女說的是七八千,該有多好。

侄女借錢,第一次跟他這樣開口。

畢鐵林扶額,沉默了下來。

他沒有,他無能爲力,有點兒愧疚不知道該咋回答。

他掏空了所有全匯到了東北,養殖場要麼不接手,接手就得幹好,往大了幹。

沒接畢月電話前,他剛撂下催款的電話。

之前,畢鐵林甚至動了管畢月借錢的心思,可最終沒開口,是因爲他知道那錢是他嫂子在管賬。

“月月,叔這……”

“小叔,不用爲難。你也不用多說了。

其實給你打電話,我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家裡啥情況我都知道。

我就是問問,問完我就死心了。我知道你那夠嗆能有。”

“你跟我說說,你要那些錢幹什麼用?”

畢月將看好那片地,那片地馬上就要擴建,包括得給王晴天安排工作的事情全說了。

就在畢月覺得,即便畢鐵林沒資金支持,也會精神上支持她時,畢鐵林卻在沉默了兩分鐘後,說道:

“以後有機會再買吧。

擴建不是隻擴那一塊。像你說的,早晚京都城得往外拓延。

現在家裡情況是着急用錢的地方太多,月月,沒必要非得現在較真。

半年時間,半年後,你管小叔要十萬,不用還。我這差的也是時間。工地那面……”

畢鐵林還在闡述着他的觀點,他差點兒脫口而出,侄女啊,你那半年後還給我兩倍錢呢,你要是現在借我十萬,小叔也能半年後還你那些,甚至三倍。着急用錢的時候啊!

坐在飯店的臨時休息室裡,聞着木頭刨花颳起的灰塵味道,聽着外面的電鑽聲,畢月無力地掛上了電話。

她雙手捂臉,沒過兩分鐘,肩膀抖動的厲害,眼淚順着指縫流了出來。

她生氣,鬱悶,心裡堵着一股火,像要着了一般在火辣辣燒着她那顆糾結的心。

到現在還能想起她住院時,她娘說:“娘給你存上錢,擱家不安全。”

理由可多了。

當時她想,那是親孃,說的也有道理,家裡沒啥人,天天都往醫院跑,確實不安全,還是平房,早晚也得存。

她那脖子有傷,等出院不定幾天後了,那就存上吧。

那是她的血汗錢,她所有的錢!

畢月哭得不能自已。她覺得被騙了。

她不明白爲啥是她的錢,咋就現在成了全家的了。

她其實不是摳門,給家裡人咋花都行,可別耽誤她啊?!

明明早先說好了,幹正事兒就掏出來,她那麼相信她娘,現在卻口口聲聲罵着她,罵着本屬於她掙的錢。

畢月哭到最後一跺腳,她就不明白了,怎麼,怎麼不講個道理?!

可此刻畢月哭,是生氣大過於傷心,急的火上房卻說不明白中國話,對父母怎麼都說不通的無奈灼心。

她不甘心,不甘的要命。

讓她眼睜睜看着有錢掙不到手,和沒意識或者忘了掙這份錢,那能一樣嗎?!

畢月騰地站起身,兩手使勁揉搓着臉,將眼淚擦乾,拿起桌子上的車鑰匙和皮包,推門就走了出去。走路的速度就跟帶着風一般。

就在畢月開車一路往家趕時,畢成已經先於她跟劉雅芳吵了個半紅臉。

畢成板着一張臉,衝劉雅芳皺眉道:

“娘,我們都多大了?你能不能給留個面子?

你現在動不動就對我姐發火,她咋地你了?

我姐一個大姑娘家,你就在外面又喊又罵虎啥的?也不怕別人聽見笑話?

這是我趙大爺他們沒回來,回來要是聽見了,你讓我姐臉面往哪放!

至於嗎?聽來聽去又是錢。借一百六,你連孝敬不孝敬都能說出來。誰沒難處?誰沒個倒短的時候,我還管我姐借過一千幫我同學呢!”

劉雅芳立起眼睛,火冒三丈。

全奔她來了,一天天的,她爲了誰啊?!

她吃啥好的,穿啥好的啦?要不照爲了幾個孩子,她操那份閒心去呢,怎麼活不是活!

“放屁!你知道個六啊?你就像着她說話?!

你倆小孩伢子懂個屁?啥主意都敢拿,掙過倆錢了,這把你們能耐的!

我就錯眼的功夫啊,她就差點兒給咱家賠個底朝天,要不照我今天非得去,她就得讓人騙了!

你還敢拿一千塊錢借給同學?我咋不知道呢?我連五百都不敢借你舅。你們就作吧,錢呢?要回來沒有!”

畢鐵剛氣的臉色範青。說買地的事兒呢,又一個添亂的瞎摻和進來了。

這回關上門了,畢鐵剛徹底壓不住火氣了,順手拿起扔牀上的衣服架子,對着畢成就扔了過去:

“哪都有你!滾犢子!”

畢成轉身開門出了屋。

“哥?咱姐呢?”畢晟茫然地站在院子裡,一把拽住畢成的手,仰頭問道。

“不道。”

屋裡的劉雅芳氣的一屁股坐在牀上,她拍着大腿對畢鐵剛哭訴:

“我咋生了一幫缺心眼的。跟別人手爪子可大了,還虎了吧唧差點兒被騙了,爲他們好,跟我一個個嗆聲幹仗的!”

畢鐵剛深吸一口氣:

“我發現你這娘們啊,現在脾氣太大。你自個兒生的丫頭,不知道她啥樣嗎?那得順毛摩挲!

孩子是好心,不懂莊稼地的事兒,一時看走眼了,跟她說明白唄,她念書也不懂。你又喊又吵吵地解決啥?”

劉雅芳把全部的火氣對着家裡人發泄,擰了擰鼻子,連眼淚再鼻涕的甩在地上,氣急敗壞跟畢鐵剛頂嘴道:

“你少當好人!就你慣的,慣的我現在說啥她都不聽。誰是誰娘啊?我一天趕上伺候祖宗了,啥都得聽她的。十萬買破荒地,養殖場剛多少錢?敗家子!”

嗖地站起身,腦袋跟撥浪鼓似的四處瞅了瞅。

“你找啥呢?”

“我找存摺!我擱鞋裡墊着,我看誰敢動一分!”

畢鐵剛圍着劉雅芳,一起繞圈圈:“你這是什麼態度?藏錢防閨女?這事兒你也能幹出來?!”

“我啥態度?我就知道大成那房子還沒買呢,咱家狗蛋兒還小呢。她下面倆弟弟,將來都得買房子娶媳婦!

還有我跟你,咱們一大家子人,要不照鐵林買了這麼個房子,咱現在就得住露天地!

她可倒好,一點兒不像別人家那閨女,從來就沒有過貼心懂事兒的時候!

她但得心裡要有咱們,能一天天不花光那錢難大受嗎?自私的玩應!”

畢月一把拽開屋門,她的身後站着畢成和畢晟,畢晟被嚇的緊着在後面拽她風衣底邊兒。

“誰自私?把存摺還我,那是我掙的!”(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六五章 爆發(一更)

畢月的身側站着擋了半個身子的畢成,他側眸回望,懇求地看着他姐。

畢鐵剛站在劉雅芳的身邊,拽着他媳婦的胳膊。

劉雅芳那雙平日裡看畢月滿是慈愛的眼眸裡,此刻透露出滿滿的諷刺,冷意,恨鐵不成鋼,恨她的女兒就是不如別人家的孩子!

“你掙的?你掙的咋地?大妮兒,你別覺得你會掙倆錢兒就像咋回事兒似的!

沒有我哪有你?我不生你養你,你石頭縫裡蹦出來掙的啊?!

你出門打聽打聽去,誰家的孩子不這樣?誰掙錢不交家不給父母?你咋好意思管我要錢的?”

畢月上前一步,揮開畢成攔她的胳膊,她微揚着下巴衝劉雅芳喊道:

“我憑啥不好意思?倒是你,咋好意思扣下的!那裡面的一分一毛是你掙的啊?”

“姐!”畢成對畢月緊着搖頭,奈何畢月連看他都不看一眼。

“對!我這個當孃的,沒本事兒,沒大能耐,我就該死!”

畢月點點頭,就像認可劉雅芳的自我評價似的:

“不是你掙的,你還把着,你就是不講理,我就沒見過比你還不講理的!

當初我眼瞎交給你保管,那你就是隻有保管的權利!

現在我要用,你就得給我拿出來!

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撒謊!騙人!拿生的女兒當二傻子,當奴才!

原來女兒在你心裡,就是掙錢的機器!

我今天才知道,搞了半天,我掙錢還得給弟弟們娶媳婦,給你們買大房子,把我這人粉身脆骨給你們都撕吧撕吧生嚼了得了唄?

我一心爲家,在你眼裡居然落了個自私,咱倆誰自私?!”

“你給我住口!”畢鐵剛還要再說啥時,劉雅芳差點兒將他推倒。

她怒氣洶洶也上前一步,一手插腰,一手顫抖地指着畢月:“放屁!”

畢月像是看陌生人一般,看着她娘恨不得想衝過來揍她,她一步不讓,揚着腦袋瓜冷漠道:

“我不想浪費時間跟你在這掰扯。給我。我要折。

你今天就是說破大天,你也得給我拿出來,再我也不會放你那一分!我再給你一分錢花,我扇死自己個兒!”

畢成拽住要往劉雅芳面前去的畢月,喉嚨動了動,嗓子乾啞道:

“姐,你能不能不說狠話?那是咱娘!你明明不是那樣的人,爲啥總讓自己當壞人?!”

“滾邊兒去!我說的就是心裡話。我自始至終就不是什麼好人!不是有人說了嗎?我自私!”

畢鐵剛顧不上勸架了,他眼眶泛紅,失望地看向畢月道:

“妮兒啊,你寒了俺們的心吶!

你也這麼大個人了,你就不想想你娘爲啥不給你?

俺們能花幾個錢?你跟我這像要賬似的!

你不懂莊稼地裡的事兒,爹告訴你,好好說,就那一大片荒地,等你趙大爺回來不信你問問!

回咱東北老家,最多值兩萬。

你就是五萬,都得賠個底朝天兒,俺們還能害了你嘛?

你看你娘平常對自個兒摳搜的,啥時候虧待你?

就是你瞧不上眼的穿戴,她都不知道東南西北的人,輕了給你往回買了嗎?你這孩子,咋就能戳你娘心?!”

畢月淚珠子瞬間砸在地上,大顆大顆的佈滿臉頰,她怒喊着,喊的那頭短髮都亂了:

“我不想聽那些!我就想知道爲啥要攔着我?!

我都說了說了,是升值!是擴建!你們不懂別瞎摻和!

你們這是要幹嘛啊?誰跟你們說是種地了?我什麼時候看走過眼?!”

劉雅芳插腰蹦起,尤其是聽了畢鐵剛替她說出的那些委屈,她更是傷心難過,嘴不饒人罵畢月道:

“你沒看走過眼?

你沒看走過眼你找姓楚的那家?那家牛逼哄哄的不知道啊?人家瞧不上你,你不知道啊?還自覺(jiao)不孬呢!

放着溜光大道你不走,你非得一天天瞎嘚瑟。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給那當兵的,又是買吃買穿又是塞錢的,把你賤皮子賤的,哪輩子缺着對象啦?這麼上趕子怕嫁不出去?!

都說人家不把你當盤菜,都要送上門了,要我我是小楚他媽,我也眼皮子不撩你!

這功夫了,你跟自個兒家人算賬,你真有能耐你別送上門給人作踐啊?跟人家作去啊?你錢大風颳來的啊?處對象還得搭兩個,也就你吧,虎了吧唧!”

劉雅芳終於將郵東西的那口氣,發泄了出來。

畢月被揭了短,徹底掛不住臉了。被這幾句話氣的臉紅脖子粗,胸脯起起伏伏,不再掉淚,滿眼噴火也揭短道:

“現在嫌棄我丟人了?早尋思啥了?嫌我送上門是便宜貨?你們就別沾邊兒啊?!

我小叔庫房出事兒,別用人家啊?

我和畢成有難處,我屋裡爬進小偷時,你們倒是出現啊?

坐人家車裡,看着狗蛋兒穿着人家給買的衣裳,咋不吱聲要臉了呢?

人家大早上拉你們去看升旗,跟人家合照笑的跟朵花似的,是誰啊?

我爹看腿,真有能耐就別用人家給提前找好的醫生!

家裡啥樣不知道啊?

憑什麼你們去住院就是雙人間,咱家有軍人啊?能去軍區醫院?咱家有大幹部啊?給你們安排幹部病房!

換成像我趙大爺那種來京都看病的,能是那樣的待遇?你們咋不尋思尋思?

到底是誰揣着明白裝糊塗,到底是誰聽說人家條件好,高興的不得了!”

畢鐵剛手抖地來回指,指指畢月,指指劉雅芳,他被氣的心口發顫,就不明白了,說錢的事兒呢,又吵着吵着拐到這來了,這是要幹啥?要活活氣死他啊?!

“都給我閉嘴!大妮兒,你要再說一句我就揍你!”

娘倆誰也不讓步。

畢月喊道:“揍我我也說!誰不覺孬?不說你們自個兒心裡不明白!”

劉雅芳跟瘋了一般甩開畢鐵剛,她嫌畢鐵剛擋住她了,幾步躥到畢月面前,冰冰涼的指尖,要不是有畢成攔着,就差點兒指到畢月的鼻子上:

“那是他自個兒樂意!他也賤!”

畢月一雙淚眼滿是怒意:“對,我們都賤。我們不賤了!把折給我!”

“我不給,我憑啥給你?我填爐子裡也不給你!

你跟誰吆五喝六呢?沒大沒小,沒老沒少!

掙倆錢了就覺得自個兒多牛氣了似的,要沒有大成,你一個丫蛋子能幹明白啥?”(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六六章 狼狽離家(二更)

在畢鐵剛、畢成,包括被嚇懵了的狗蛋兒畢晟心裡,劉雅芳的那句:“要沒有大成,你一個丫蛋子能幹明白啥?”

只是激烈爭吵中的一句,只不過是其中一句的氣話罷了。

他們不是當事人,他們不是此時的劉雅芳和畢月,他們只是家裡勸架的一份子。

所以包括劉雅芳在內,他們並不清楚,這話有多傷一直風風火火,呼三喝四張羅錢的畢月。

畢月爲自己不值,淚眼朦朧中看着面前像看仇人一樣瞅她的劉雅芳。

濃密的睫毛輕輕一顫,淚珠子全部滾滾落下,她用手背使勁兒一擦臉。

心寒、齒寒,使得她明知道惡語傷人六月寒,卻什麼狠說什麼:

“就你?就你教育出的兒子也就有一把子力氣。

放我這的作用就是扛包的!

他吃的喝的穿的,包括你們,他扛包掙的錢都不夠你們的消費支出!”

劉雅芳猛的倒退幾步,震驚地瞪大淚眼。

“姐!!”畢成也驚愕地鬆開了把着畢月胳膊的手。

“大妮兒你!欠揍!我……”畢鐵剛擼胳膊挽袖子。

單薄的畢月站在屋地中間,迎着所有對她失望憤怒的眼神,明明心裡已經落的像是找不到底兒了,她卻一咬牙,似像是咬斷一切牽絆般,沉聲道:

“一家子累贅!”

劉雅芳痛苦地嘶喊,喊破了音兒,涼透了心:

“滾!”

她掏兜拿出了存摺、戶口本、畢鐵剛的證件,那些她一直當寶貝東藏西藏的東西,甩手間將所有東西洋洋灑灑地扔向了門口:

“從今往後,老畢家沒有你這個人,我要和你斷絕母女關係,你給我滾出這個家!”

畢月利索轉身,邊走邊彎腰一一撿起那些證件。

劉雅芳望着她閨女毫不拖泥帶水的背影,她明明想衝過去往死裡揍一頓畢月,卻腿軟到像是沒了力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罵着更狠的話道:

“你以後是死是活,別回家來哭。

我們不都是累贅嗎?

我告訴你畢月,你以後結婚成家,別舔着臉回來找我和你爹!

你就是在外面作死自個兒了,也不用通知我們。我就當沒生過你!”

畢月推開屋門時,腳步一頓,她說的是:“行。”隨後急步向自個兒的屋裡走去。

劉雅芳拍着大腿急的怒罵:“逆子!冤家!你牲口八道啊你!”

縱然再給畢月找藉口,畢成還是被畢月的幾句話傷到了。

他呆愣般木着臉站在原地,像是聽不到母親的罵聲,像是不知道他姐眼瞅着就要被趕出家門一般。

畢成糾結地想:原來,他在姐姐心裡,就是個完犢子的形象,狗屁不是罷了。

還是畢鐵剛差點兒直愣愣地後仰過去,他纔有所反應喊道:“爹?你沒事兒吧?!”

畢鐵剛指着半敞開的屋門,指着他閨女屋裡的位置,嘴脣抖的厲害。

“姐?姐你別這樣。姐!”畢晟圍着畢月身前身後的轉,小少年滿臉驚惶,兩隻手緊緊地拽住畢月的兜子,畢月往裡面裝衣服,他就慌亂地從兜子裡往外扔。

“狗蛋兒!”

“姐……”畢晟仰頭望着畢月,一臉懇求,皺着小臉,只幾秒鐘皺的就變了型,變聲期的公鴨嗓哭出了聲。

“撒手!”

和畢月同樣倔強的畢晟搖了搖腦袋:“不撒。”

劉雅芳從屋裡跑到了院子裡,她怒罵的聲音傳進了畢月和畢晟這裡:

“你咋不嘎嘣一下死了呢?你要給你爹氣死了,我跟你沒完!王八犢子!”

畢月兩隻胳膊一起劃拉,將牀上的衣服,寫字檯上的書本,一股腦全塞進了包裡。一把甩開拽她胳膊的弟弟,甩的畢晟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大力拉開屋門,瞬間跟劉雅芳對視上了。

劉雅芳只頓了一下,一看見畢月手裡拎着的那個大皮包,像是被戳了氣管子了一樣,蹦高跳起罵道:

“我告訴你大妮兒,老天有眼!老貓炕上睡,一輩留一輩,你現在這麼對俺們,將來你那兒女就得這麼對你,你個不孝的東西,老天就該來一個大雷,劈了你!”

畢月轉頭就走,就跟沒聽着似的,那副模樣是置身事外看熱鬧一般冷漠。

劉雅芳氣急敗壞下單腿兒站在院子裡,脫掉腳上的一隻皮鞋,對着畢月的方向就扔了過去:

“冤家!我生了個階級敵人吶!”

畢月閃身一躲,毫髮無傷,幾步就躥到了大門口。

而劉雅芳站在院子裡,幾嗓子下來,跟前兒吃完晚飯消食的鄰居們,此刻全聽着畢家的動靜,有的人家已經開門探頭探腦了。

就在畢月要開車離開時,畢成扶着站不住的畢鐵剛也來到了院子裡。

她聽到畢成喊:“姐,你至不至於?!”

她聽到她爹喊:“都給我滾回屋!”

她聽到她娘喊:“那汽車姓畢,你給我放下!”

畢月再次甩開一直跟着她的畢晟,手裡的車鑰匙掉在了地上。

走在衚衕裡的畢月,還能聽到劉雅芳怒不可及的咒罵,還能聽到畢鐵剛的怒吼閉嘴聲。

她哽咽地勸着自己:

本是孑然一身,無所依倚。何必貪心?

她發誓從今天開始,從這一刻開始,不會再因爲畢家的任何人和事兒落淚。

可當她打開楚亦鋒的房門時,望着滿屋灰塵,手中的皮包落地,瞬間哭出了聲。

她腦海中,全是楚亦鋒離開前囑咐她的話:

“月月,別和家裡人吵架,那是家。如果要是真吵了,沒地方去了,這鑰匙你拿好,這是你的落腳地。”

真的沒地方去。

她到底在忙什麼?

畢月心疼自己,蜷縮着身體蹲下了身。

她抱住自己,口中喃喃自語:“沒關係。”哭聲卻越來越大,直至坐在了地上。

傷心傷肺的豈是畢月一人?

在畢月離開後,畢鐵剛砸了檯燈,揮掉了書桌臺上的所有東西,這動靜才止住了劉雅芳的哭聲。

劉雅芳一個翻白眼直接躺在了院子裡。

畢成和畢晟慌亂地找藥。

等劉雅芳喘過這口氣,躺在牀上看着棚頂哭訴着:

“我掏心掏肺的對她,還想着給她多陪送,給她裝臉,恨不得跟着她去當奴才。只求讓人家對她好點兒,她這麼對我……我生的啥閨女啊?誰家女兒這麼對親孃!”(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六七章 糟心的後續(三更,爲愛吃蘑菇的荒年和氏璧+1)

趙樹根兒蹲在衣櫃旁,吧嗒吧嗒地抽着煙,勸畢鐵剛道:

“大山啥樣,你也清楚。

我和你嫂子一天天的,跟大活驢似的忙活,忙活一溜十三招,就爲了擱人前被人高看一眼。

結果可倒好,兒子整這麼一出。

今兒個出去看房子,俺們都多大歲數了?出錢還被人損成茄子皮色(sai)!

腿兒都快要走折了,就因爲買啥買不起,讓老戴家話裡話外埋汰的跟三孫子似的。

家裡那二閨女也不省心。

年前這不是跟我來了趟京都,看見大山他們幾個開飯店,掙錢掙的多,這就眼紅了,家裡那一堆兒一塊兒就擱不下她了。

回了家,吵吵着要辭了工作,各個兒也要開飯店,咋勸也不聽,她哪是那塊料?

所以說,鐵剛啊,這不都是兒女債嗎?啥前兒咱們閉了眼,啥前兒算拉倒。

再說比起俺家那幾個,你和雅芳得知足。

管咋地,甭管該不該買地,月月是天天琢磨着往家裡咋摟錢,孩子不惹禍還身體健康,比啥不強?

凡事兒往開了想。你要是我不得氣瘋了?

你給自個兒氣倒了,那娘倆還指着你斷官司呢,你得該咋地咋地,給她們混和混和。”

畢鐵剛一直悶不吭聲,被他閨女傷着了,擡頭紋見深,眼眶泛紅,瞬間就跟老了十歲的樣子。

他不生畢月非得要錢的氣。

劉雅芳藏存摺的時候,他還尋思咋能像防賊似的那樣防閨女,甚至動了記住折藏哪的心思。

他尋思等跟閨女好好嘮嘮的,實在不行勸不通,就當那錢沒有唄,以前沒有不也那麼地了?把折鳥悄拿出來,給孩子拿走。

可是她閨女的心裡話居然是,他這個爹,是累贅。

一家子都是累贅!

畢鐵剛只要想起當時畢月那說話的模樣,就跟有人拿刀捅他的心似的,啥心氣兒都沒有了。

他一聲長嘆:“唉!”

滿屋子飄散着速效救心丸的藥味兒,葛玉鳳給劉雅芳順着心口窩,看着劉雅芳都沒個精氣神了,兩眼無神直打蔫地盯着棚頂,將水杯遞了過去。

劉雅芳推開,吸了吸鼻子,眼淚又下來了。她不再罵畢月,也不喊不鬧了,一心兩下扯,一半是跟畢鐵剛一樣,翻來覆去都是畢月那些狠話,傷透了她的心,她都能倒背如流。

一半是委屈和惦記。委屈她就罵畢月滾出家門,要照那聰明的孩子,就根本不能聽她的,躲屋裡呆着就得了唄,真就走了。

惦記這大晚上的,她那野狼嚎閨女能去了哪。

葛玉鳳看着劉雅芳那眼淚又流向腮邊兒了,她嘆氣道:

“你這是何必呢?養兒養女,家家不都這個樣?惦記了吧?她是個丫頭,出點兒啥事兒可咋整,你不得腸子悔青嘍?”

劉雅芳嗖地坐了起來,狠了狠實冷聲道:

“那不能!

她咋能出事兒?她姑那麼大事兒,我這都管不了的選手,人家就能又是僱人又是罵人的,那都能解決。

走哪都知道住店敗家,她能吃那虧?!

我跟你說,俺家那死丫崽子,那就不是一般炮!就差打爹罵娘了!

不是嫌我們是累贅嗎?我倒要看看,她就自個兒過吧!死不死呢!”

“你這是幹啥雅芳?說的那是啥話,說那狠話有啥意思!話趕話的事兒,月月不是那沒良心的孩子。你跟個孩子計較啥?!”

劉雅芳瞟了眼院子,外面黑乎乎的天兒,心裡焦灼的要命。

她想知道畢月是去了學校還是去了飯店,心裡影影綽綽的拿不準,怕她那個快趕上大活驢的閨女在外瞎晃盪,萬一再幹楚心裡不痛快喝多去別地兒的事兒。

天越來越黑,刺激的劉雅芳雙手捂臉再次哭出了聲:

“我生了爛心爛肺的,不是人啊!

她爹爲了供她讀書,腿摔那樣兒。

俺家這些年啥好吃的沒到她嘴裡?哪筷子落下了她了?倆弟弟有的,她全有!

我擱自個兒棉襖上往下扒好棉花,爲了讓她穿暖,家裡有塊好布也可她穿,我撿她穿剩下的。

我要真拿她當掙錢機器,我供她念書?我給她嫁了賣錢花好不好呢。她說那話……

嗚嗚,到頭來,我給她拉拔大了,她翅膀硬了,因爲錢戳我心窩子,俺們成了累贅!我就該在她剛出生掐死她,是不是能那年月省點兒糧食?!”

劉雅芳一聲聲泣血般的哭訴,哭的葛玉鳳也抹起了眼淚,只會重複勸道:

“別說氣話!等她自個兒成家當媽了,她就知道好賴了!”

畢月比誰都傷心,她進了楚亦鋒的家,坐在門口大哭一場,哭的有些迷離迷糊的,剛站起身就摔倒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上,這一跤摔的她,更是像哀默大過於心死般。

而她此刻正在爬上爬下,餓的、累的,手是顫抖的,卻不停歇地在打掃衛生。

樓下單元門口,樑笑笑、畢成、畢晟,仨人一起看向楚亦鋒家所在的樓層,一看那屋裡亮着燈呢,樑笑笑衝畢成擺了擺手。

畢晟疑惑:“我姐在這?”

畢成抓住他:“明天的,明天哥再帶你來。”

“我不!”畢晟倔強地想甩掉畢成往裡衝。

他心慌,覺得必須得拽回畢月,他都快沒姐了,他姐從來對他沒那樣過。他要告訴畢月,等娘再罵人的,他替她挨罰挨罰還不行嗎?回家!必須得回家!

畢成半摟住掙扎的畢晟:“狗蛋兒,你聽哥說,讓姐緩緩的,明個兒她就能回家。你別鬧,明天的。”

樑笑笑敲開了房門。

當看到畢月臉上有幾道黑印子,眼中滿是防備冷漠地打開房門,等看到是她時,又鬆了一口氣時,她眼圈兒立刻紅了,埋怨道:

“你幹嘛呀?被攆出家怎麼不找我?我可有經驗了。”

畢月面無表情道:“沒啥大不了的。”心裡卻重複循環劉雅芳咒她被雷劈死的話。

樑笑笑拖鞋進屋,直奔廚房翻掛麪,邊翻邊勸道:

“確實沒啥大不了的。所以得吃飽飯。

我那時候被趕出家門,比你慘多了,都無路可走到居然想一門心思結婚。

想着等我結婚就好了,又有家人又有家,省的讓這個攆那個攆。你再看看我現在,唉!反正現在也一般吧!”(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六八章 人心本就是歪的(一更)

畢月愣神道:“結婚?”

樑笑笑疑惑回頭:

“是啊,當時我就想着,人固有一死,人總得結婚。我要是能有個自己的家就好了。

最好能早點兒結婚,早點兒離開家,這樣我看誰還敢攆我,我也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生活啦。”

畢月手裡還拎個抹布,她歪頭茫然看向客廳,納悶地小聲問道:

“那種情況下,不是應該發誓自己賺錢買房嗎?沒有家,就自己創造一個家,不是更保險?”

樑笑笑翻出雞蛋,對着碗邊兒磕打一個是壞蛋,又打一個還是壞蛋,再接再厲中,不忘搖頭回道:

“聽說過組合成一個家庭的,沒聽說過自己創造的。

月月,自己過?我不行,我害怕,我也沒本事買房子。

也不對,不是害怕忍不了,也不是房子的事兒。該怎麼形容呢?”

樑笑笑停頓下打雞蛋的動作,終於認真地動腦剖析了,搖頭繼續道:

“你想啊,一個人過,跟住宿舍吃食堂有什麼區別?

人是羣居動物,一個人過日子,做飯做多做少都沒胃口,做一大桌子菜都沒人點評鹹了淡了,忙完很泄氣的。

住呢?其實我們能需要多大點兒的地方?

家是什麼?家是放學啊下班啊,能讓你有心氣兒想匆匆趕路往回奔的地方。

而不是回去早晚都無所謂,在大馬路上閒溜達也沒人惦記。秋天入冬沒暖氣的時候,想想就淒涼。

而家人又是什麼?

大概是我沒出息吧,反正我就覺得離開孃家就該結婚。

總得有個人跟你快樂分享,辛苦同擔,哪怕有爭吵,但是爲了有人關心有人問,我也寧願偶爾爭吵。

大概那就叫家人吧,反正吵時氣瘋了,過後就拉倒。

月月,你想想,要不我們活什麼呢?什麼都自己來,幹什麼都沒意思不是?”

畢月現在的精神狀態下,得說樑笑笑不合時宜發表的觀點,使得她迷茫了、動搖了心裡一直以來靠自己的觀念。

她遊魂一般進了楚亦鋒的書房,坐在書桌前,手中的抹布落地。

以前,上輩子,她羨慕那些有父母的孩子,只是她從不會流露出來。

她表現的很不屑,她一直標榜自己沒少讀書,沒比有父母的孩子差在哪。

可努力上進,結果卻只不過是芸芸衆生中打卡上班中的一位。

要節省,要自立,要緊緊包裹住自己,使着蠻勁向前。

忽然有一天,像童話書那樣,有一個條件非常優秀,不是大腹便便,而是溫文爾雅的富家子愛上了她,在後世只靠化妝就能美女如雲的世界裡,她覺得自己很優質,一下子就被突出了,滿足了所有的虛榮心。

然而夢就是夢,當有人告訴她、她不配,她還是一顆雜草時,她選擇我還不稀得要呢,用我要先甩了你的方式,保住她自認爲高於普通女孩兒的清高自傲。

到了這一世,畢月覺得真像剛纔笑笑說的那樣,家人創造不出來。

還好老天待她不薄,她以前羨慕的有了,就缺個家世了,這家世恰巧她能創造,不怕。

家,家人,家世,她都不缺的話,誰還敢嫌棄她?

她是不是就不會再羨慕任何人了?

而事實上,好難啊,她試着學了,學着和一大家子人相處,卻怎麼湊都湊不齊這幾樣。

畢月拿起鏡框,看着楚亦鋒自戀臭屁的擺拍照,喃喃自語道:

你怎麼那麼聰明?居然猜到了我還得靠自己。

我又沒家了,你是不是會跟我拉倒了?你姐更得罵我是個倒黴鬼。

樑笑笑端着二大碗,斜倚在門框邊兒,無奈道:

“唉!我知道你現在看啥想啥都是灰濛濛的,可真不至於。

你看我當時,畢鐵林和我爸都什麼樣了?就差動手了。丁麗那作鬧的,我對我爸心寒的要死。

再看看現在?只不過剛過了幾個月的時間,一切迎刃而解。

就連上次你小叔去見我,那都是我弟放哨的,我爸後來知道了,揍了他一頓,但沒說我一句,不也那樣了?

所以說,你怎麼就沒家了?畢鐵林不是你叔?畢成,你知道他有多擔心?跟我一起求我爸放行,還有你那個最小的弟弟。”

樑笑笑將二大碗房子書桌上,搶過楚亦鋒的照片還瞅了瞅,看到裡面的大帥哥撇了撇嘴,真心覺得帥沒什麼用。又擺在書桌上,繼續勸道:

“吃。吃飽飯跟我發發牢騷,咱倆好好說說話。

把對你爸媽的不滿都說出來,我跟你一起批判他們。先不管說了能不能解決問題,就衝說破無毒。

該怎麼着怎麼着,你就不適合可憐兮兮。你跟我不一樣啊。

你是誰?

你是畢月,比我歲數小,卻能大把大把掙鈔票,火車上敢跟犯罪分子不退縮的大女子!”

這一晚,畢月很誠實,她把放的狠話學了一遍,她娘罵她的話也說了幾句。樑笑笑更是說了很多。

她還很實誠地評價劉雅芳道:

“你娘是真嚇人呢。

上一回咱們見面,看着她挺好的人,結果一張嘴就給我幹懵了。

真沒想到,罵親女兒也能罵那麼狠,對陌生人都罵不出咒人去死,她是一點兒面子都不給你留,至不至於……”

畢月後悔了,後悔不該跟樑笑笑傾訴,聽的沒有同仇敵愾的解氣,倒是更心堵的厲害。

畢成大早上的就拿着鋁飯盒出發,一直等啊等,終於看到他姐了,遞過飯盒,畢月不接。

他望着眼前畢月,氣急敗壞質問道:

“啥時候回家?你瞅你給爹孃氣的,躺那起不來了,早上是趙大娘做的飯!”

畢月看着青蔥的校園,冷笑了一下。

她明白了,是人都會偏心眼。

就像笑笑聽了之後根本就沒認爲她不對,就像此刻眼前的畢成。

她畢月和父母一對比,在畢成的心裡高低立下了。

“那不是我家,我也不回。”畢月擡腿就走。

“姐,你太過分了!

生氣拌嘴吵吵幾句,那都沒事兒。你像搞裝修,那她要真想差了,就慢慢說唄。

可這次,我真是無法理解你。

就是退一步買不成能咋地?掙錢是爲啥?不就爲了一家人過好日子嗎?

你給他們氣病了,就是你的錯!”(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六九章 多事之春(二更)

“我錯沒錯,都輪不到你來說教!撒手!”

畢月低吼完就想走,奈何被畢成一把拽住。

雙眼皮哭丟了的形象,就像是被蚊子均勻地叮了兩口,看起來慘極了。

更慘的是,她敵不過她弟弟的力氣,在學校大門口就能被畢成不管不顧拽住胳膊教訓。

人來人往,頻頻回顧,畢月被氣的直瞪眼。

畢成誰也看不見,眼裡只有他姐,眼裡還冒着火的看着他姐。一口氣堵在嗓子眼。

他對畢月很失望,這還是他姐嗎?

吵架生氣,再如何也不能把所有人都颳了進來,罵着一家人是累贅,這就太過分了。就沒有見過這麼不講理的人、

這回畢成連姐都不叫了,直接命令道:

“你昨晚消消氣差不多就得了。別沒完沒了的!

想想你自個兒說的話,爹孃能不能受得住!

你有一千一百個理由,都敵不過他們是爹媽,你是當兒女的。”

“你有完沒完?”

畢成嚴肅着一張臉:

“沒完!住在人家,讓人楚大哥家裡人知道了,會更瞧不起你!”

本來畢月昨晚和樑笑笑說了幾句,聽到樑笑笑勸她不該罵畢成,畢月要是真實的面對自己的心,她也後悔。

然而此刻,畢成這話又戳在了畢月的心窩子上。就跟捅了馬蜂窩般讓她瞬間炸毛:

“畢成,你給我等着,你看我能不能進了楚家門,我要讓你看看,親眼瞧瞧那家人怎麼對我好,讓你們一個個的……”

畢成更火大吼道:“你是不是真傻?誰能真的對你好?就咱爹孃,我都比不上他們!你跟我們置這氣,你是……”

畢月臉紅髮燒:“我就是缺心眼,不缺心眼能有今天?你給我滾!”

“對,我滾。我就一扛包的,我說話就是放屁,我咋敢管你啊?我姐多厲害啊!你牛你以後愛咋地咋地!”

畢成將鋁飯盒往地上一扔,大步離開的背影都能看出很生氣。

畢月的腳邊兒散落着兩個包子。路過的同學都直瞅她。

大清早的,還沒等進學校門,她差點兒又被氣哭,被氣炸肺,氣成這樣還得彎腰撿飯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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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她撿好放一邊,等着收垃圾的直接拿走就得了,結果門衛大爺,還有路過的同學們都鄙夷地看她,門衛大爺還訓斥了她兩句浪費糧食。

這纔想起來,是啊,八十年代,該死的八十年代,扔吃的都跟犯罪似的。

畢月扒掉了帶着沙土的包子皮,扔也不是,吃也不是。氣的一跺腳,塞進了書包裡。

……

“她倆就是?那哪個是畢月?”

畢月和樑笑笑回身,停下了去食堂的腳步,回頭衝兩名中年婦女點頭。

本來想繞着走的,倆人都不愛跟老師說話,沒辦法了,只好對其中一位、她們學院的系主任打招呼道:

“王老師好。”

王主任對身邊的女人笑了笑,指着畢月的方向:

“她就是。”

畢月正納悶也不認識這人時,那女人慈愛地上下掃視了她一遍:

“我是軍輝的母親。軍輝,你認識吧?”

畢月恍然大悟道:“啊,阿姨,您好,我認識。”

畢月當這是一個走了頂頭碰的插曲,被樑笑笑追問咋回事兒,她還搖了搖頭呢,覺得連說都沒必要。

卻不想,她離開後,軍輝的母親對身邊的王主任道:

“看起來清清秀秀的哈,長的還真挺好。難怪能讓小輝提了幾句。她學習好不好?”

兩名婦女同志漸行漸遠的談話聲傳來。

“以前還可以吧,現在沒聽說,應該不冒頭。估計也就中等吧。

不過這個學生的行爲倒是挺出頭……

嫂子,小輝應該是隨口提吧?能是像咱們猜的那樣嗎?

哎呦,不行,我得跟你好好說說,這學生略有點兒複雜。

畢月原來可是我們學校有名的特困生,前兩年李老師給她安排去教師食堂刷碗來着,我還碰到過老李給那孩子拿舊衣裳什麼的。

結果你猜怎麼着?好嘛,現在開車上學,就停在我自行車邊上。嗯,今天好像沒開。”

“噢?怎麼前後差距這麼大?”

“是。這學生人緣好像也有問題,有好幾個同學寫舉報信反應她生活作風方面,光我手裡就壓了兩封。

我就特意打聽了一下,她有個叔叔,畢力菸酒行……嫂子,據說還跟我們副院長打招呼……”

聽了一大堆,軍輝的母親笑眯眯的,一句沒往心裡去。

什麼畢月人緣不好代表性情有問題啊,還有學習一般不上進,生活穿戴卻很招搖啊,她通通不在意,只耐心聽完就笑道:

“我無所謂她家庭情況好與壞,生活條件好了,還不許人家過過好日子啦?

女孩兒只要本質好,都能考上大學就代表很聰明瞭,非得回回考第一?

反正只要輝子覺得不錯,我就沒意見。

我發現現在這大學生啊,也不像前兩年了。

那時候可真是一門心思學習,現在可倒好。怎麼還有寫舉報信的呢?

沒有經過調查研究,就能信口開河舉報一個女孩子作風問題,我倒覺得應該嚴格處罰寫信的,那樣的學生得再教教!”

王主任無語了。

她嫂子真是護短的名不虛傳。這還沒影子的事兒呢,這就開始護上了?

軍輝母親拍了下愣住的王主任:

“你不說要請我吃飯嗎?對了,噯?你剛剛說那丫頭要實習了?學校定下來沒有啊?”

……

多事之春的豈是畢家,還有此時此刻的楚家。

楚老太太手中的電話筒掉落,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後仰了過去,嚇的剛進屋的樑吟秋和劉嫂一齊上前抱住。

樑吟秋跑的急,膝蓋還磕在了茶几上,疼的她一擰眉。

又是端水,又是強行喂藥,又是掐人中打電話叫醫生過來的,忙活的,嚇的,樑吟秋後背布了一層汗。

楚老太太清醒過來,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知道。”不是問句,而是肯定道。

樑吟秋沉默了幾秒,明白了,這是東北老家來的電話,說禿嚕嘴了,手上還攥着藥瓶,她點點頭:

“是,我知道。”

楚老太太仇恨地看着樑吟秋,更恨自己年齡大了,對兒媳無可奈何:

“我小瞧你了。在我面前,硬拽走了我妹妹。還隱瞞我,沒見到她最後一面……我們再也見不到了,你也有哥哥,樑吟秋你!”(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七零章 絲絲情(三更,爲愛吃蘑菇的荒年和氏璧+2)

樑吟秋面對怒視她的楚老太太,她第一次有了無法面對的理虧。

“我是,我是因爲你的身體纔沒告訴的。您都多大歲數了,怕你受不住……”

之前差點兒一口氣沒背過去的老太太,此刻卻伸出顫抖的手衝向劉嫂,意思是給她藥。

根本就沒聽樑吟秋的解釋,甚至連眼皮撩都沒撩一眼。

最近覺多的楚老太太,這一刻心裡清明的不行。

她想着:

打着爲她好的旗幟?她的兒媳纔是天敵啊!

媽蛋的,這是恨不得她早點兒死啊!

她知道自己要什麼呀?就爲她好!這就是想要活活氣死她,好掌控楚家大權啊!

不能死,可不能就這麼趴下。

她要硬硬實實地,看着樑吟秋被她兒媳氣死,她要順氣兒地離開。

她楚王氏折騰了八十來年了。從上面仨姐姐五六歲都死了,全立不住,到她這,家裡着大火那天出生,就愣是能立住活下來,她就得一直折騰着!

楚老太太接過兩個藥瓶,在樑吟秋盯着她的眼神中,哆嗦着手倒藥,倒夠數了,每樣她又多倒了一片。

劉嫂也好,樑吟秋也罷,全都湊到老太太面前,在扒她的手想幫她,老太太卻頭一扭,一副拒絕任何人的模樣。將藥片一股腦全塞到了嘴裡。

樑吟秋驚呼:“你吃那數不對,快給我吐出來!”此刻她還認爲是她婆婆哆嗦亂顫的,手不好使呢,喊完就上前打算用手摳。

老太太搶過劉嫂手裡的水杯,一仰脖幹了,嘴角邊兒立刻冒出水流。

她因爲妹妹去世傷心,再加上被樑吟秋氣的,嘴有點兒歪歪了,卻不忘怒視洶洶地看着她的兒媳,喉嚨動了動,就像是跟樑吟秋作對似的,藥片嚥了下去。

樑吟秋深呼吸。

很少對劉嫂發無名火的人,發火喊道:

“傻站在這幹什麼?不趕緊出去看看醫生來沒來?”

劉嫂被嚇的連連“噯噯”了好幾聲,趕緊小跑出門。

樑吟秋皺着兩眉,她覺得她外孫子王昕童都沒有這麼弱智不聽話。一手插腰,一手指着老太太,着急,憤怒,委屈,擔心,愧疚,幾種情緒糾結的她眼圈兒紅了:

“那是藥!吃多會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楚老太太用盡全身力氣,揚手將玻璃杯對着樑吟秋的方向就扔了過去。

“啊!”得虧老太太正犯病中,手上沒勁兒,玻璃杯在樑吟秋的腳邊兒炸開,要不然瞅那架勢就像是奔她腦門來似的,樑吟秋情緒崩潰喊道:

“您這是要幹嘛啊?我怎麼着你了!”

即便就這樣嚇唬住兒媳了,老太太心裡對自己還很不滿意,她心裡罵道:

“還幹嘛?你說幹嘛?媽蛋的,這咋半拉身子不好使了呢,太耽誤事兒了,要不然看我不撕了你的!”

楚老太太憋着一口氣兒,生命力極其頑強。

醫生來了後,檢查了一番,給她吊上了點滴瓶子,她就睡了過去。

睡夢中,她夢見了跟她妹妹一個十二,一個八歲,正在山東孃家的後山坡上採花,笑的異常滿足。

樑吟秋卻仰靠在沙發上,手捂着額頭,全身冒着虛汗,嘴裡喃喃自語着幾十年重複了千八百編的廢話:

我怎麼攤上了這樣一個婆婆啊!

……

“撒手!”

畢晟死死地拽住自行車後座架子,比畢月聲音還大,倔強地揚起腦袋喊道:“不撒!”

畢月一手把着自行車,回身一手推了把畢晟:“你給我痛快回家,別煩我!”

“你是姐姐,你都不回家,我回啥家?有樣打樣!”

樑笑笑站在一邊兒,爲難地看着這一幕,又很着急地擡腕看了看手錶。

這倆人都跟這犟十分八分鐘了,對畢月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月月啊,我得回家給我弟做飯去了。今兒個是我爸值班日子,他一宿不回家,我恐怕不能吃完飯去你那了。”

畢月連連點頭,說話終於不像對待階級敵人似的了,趕緊回道:

“行,你快走吧。”

畢晟接話:“有我呢,謝謝你啊,笑笑姐。”

“嗯嗯。就讓狗蛋兒陪你唄。你彆着急,明天早上我早點兒起,五點就起來,指定上學就能給你準信兒。車給你了,我走了啊。”樑笑笑臨走時還拍了拍畢晟。

畢月使着蠻勁兒推着自行車,能不用蠻勁兒嗎?後面託着一個拽她後座架子的半大小子。

那半大小子揹着書包,一路跟着。

畢晟心話了,他姐推車呢,他就拉着走,他姐要敢騎車想甩了他,他就一蹦坐後座子上。

反正他中午特意跑回家通知了,放學去找他姐。都知道他丟不了。

“姐,去飯店啊?咱倆在飯店住啊?”

畢月一擰身子回頭站住腳,瞪視着畢晟:

“不去。我要下屯子,騎車來回得四個小時,回來半夜了。所以你麻溜痛快走,別耽誤我事兒!”

“這都幾點了?你啥急事兒啊要騎車四個小時?到家半夜啊?去哪啊?”

畢晟說到這一頓,忽然想起買地的事兒了。

那家窮的,比他家原來還窮。也沒個電話,就她姐那架勢,跟爹孃幹架乾的叮咣的,買不成真能瘋了。指定怕人不給留地啊,可不得去人才能通知?

他拉着小臉說道:

“啊,是去告訴一聲你要來錢了?那不行,那我更得跟着你。給你做伴。”

畢月氣急敗壞,有了吼的氣勢:“你不趕緊回家吃飯寫作業,你跟我幹嘛啊?你明天不上課了?”

穿着藍白校服的畢晟,手一揚指揮道:

“我不餓,書包裡有面包,正好咱倆墊吧墊吧。別墨跡。”

晚上九點半,姐弟倆騎車行駛在馬路上。

這個年代,也沒個出租車計時算錢能拉她們去還等着。

這個時間能趕回來看到霓虹燈,那是畢月爭分奪秒猛勁兒蹬車爭取的。

以至於,畢月蹬的腿抽筋了。

此刻她坐在後座上,嘴裡的麪包難以下嚥,嘴裡有哽咽聲發出。

不過那哽咽聲,別說載她的狗蛋兒聽不到了,就是連風連雲連月亮都聽不見。

畢月扭頭看着她弟弟校服裡面灌滿了風,鼓起一個大包,那傻小子一腦門汗,蹬着可賣力了。

這一刻她才發覺,去年還抱着燒雞饞的流口水的小子,過年還嚷着吃罐頭能治感冒的小子,在不知不覺間,真的長大了。

“你冷不冷?”

畢晟車把晃動了下,他咧嘴半扭頭喊道:“姐你冷啊?我把校服給你!”(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七一章 相聚離開都有時候(一更)

穿着校服的少年,無語地望着畢月:

“姐,你是親姐嗎?累傻小子也得給口飯吃吧?我採訪採訪你,對別人,你都沒那狠?對我咋這麼狠吶?”

畢月心裡挺不好受,被她弟弟質問的都要掛不住臉了。

面無表情,微揚下巴點衚衕的方向,說道:

“去,要餓就痛快兒回去吃。”說完轉身推車就走。

畢晟一把拽住後車座子。

畢月瞪眼回眸:“少來這一套!”

畢晟舉手投降。

他以爲給他姐哄好了,自然而然的,他磨啊磨,他姐也就順坡下驢跟他回去了,結果可倒好。

不但不管飯,還給他送到衚衕口。

這是過家門而不入啊。

畢晟問出了他關心的,也是這一晚上,他幾次話到嘴邊兒又咽下去的問題。

他懇求地看着畢月,打着商量問道:

“姐,難道讓爹孃求你回來?我琢磨過,這好像有點兒難。

可你就不能爲了我,爲了我哥,咱該回家回家。那家裡不是還有我們?啊?”

畢月煩這樣的狗蛋兒。

太討厭了。

她想放下一切,卻總有這樣的人拉扯着她的心,這樣的弟弟真不要了嗎?

扯着她心口窩酸酸漲漲的。

畢月沒回答,推車離開的背影看起來很堅定,實際上抽筋過後的右腿沒勁兒,連上車蹬車的力氣都沒有。

畢晟望着畢月的背影,鼻子噴氣兒,書包一甩,回身幾步就躥進了衚衕裡。

感冒發燒流鼻涕的劉雅芳,頭重腳輕地站在屋地中間,她支着耳朵聽着院子裡的動靜,屏住呼吸,就怕錯過一句,緊抿着脣不語。

畢鐵剛瘸着腿追畢晟,就差兩步沒薅住,他小兒子就沒影子了,氣的大聲問畢成道:

“你不是說你姐住學校呢嗎?”

畢成拉着臉,含糊道:“反正丟不了。跟樑笑笑在一起呢。”

畢鐵剛氣的直捶腿,今兒個去飯店等了一天,丫頭都沒露個面兒,急的不行罵道:

“跟人家在一塊嘎哈?!有家不知道回啊?你給我出去找她去!”

“我不找!”畢成一倔答直接回了屋。

真的能有人一夜之間白了半頭髮,畢鐵剛就是。

他氣急敗壞地站在畢成的窗戶外,無處撒氣拿畢成撒氣罵道:

“大的沒個大樣兒,小的一點兒也不聽話!大成子,你別以爲你大了,我就不能揍你了?聽沒聽見,給我找去!”

趙樹根兒和葛玉鳳都跑出來勸,劉雅芳捂着心口坐在了椅子上。

趙大山推了把畢成:“你姐在哪住呢?那當兵的那?”

畢成跟誰都不是好氣的說話,擰着眉煩了:“你問這幹啥?”

……

晚上十點,畢月癟着肚子,餓的不行,推着自行車往前走着。

這一刻,看着街兩旁的路燈,忽然感覺孤獨感在無限擴大。

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她煩現在的自己。

以前不也這麼過的嗎?爲啥笑笑說的那些話在她腦海裡來回播放?

漫無目的,幾點回去都不要緊,一切靠自己,什麼都不缺,就是沒家,這可不就是她。

畢月使勁甩了甩腦袋,就在她將右腳放在腳蹬子上時,她的身後,變聲期的公鴨嗓喊道:

“姐,等等我!”

畢月回眸,畢晟跑的呼哧帶喘。

她心裡一咯噔,以爲家裡發生啥事兒了。

畢晟兩手拄着膝蓋,嘿嘿笑了,就像是畢月肚子裡的蛔蟲似的,笑道:

“家裡啥事兒沒有。我告訴他們一聲。走,你去哪我去哪。”

畢月傻站在原地。

“趕緊着吧姐,我餓死了,還沒寫作業呢。吶,車子給我,我馱你,你們女的就是愛發傻!”

……

畢月正愁得慌拿着掛麪,犯愁連根兒青菜葉子都沒有時,有人敲門了。

其實每一次有人敲門,她的心口都是一顫。

錢得用來買地。飯店不能去,宿舍還跟同學打架了,樑笑笑那面,樑父雖然對她還行,可那不是她該呆的地方。

唯一的落腳點真的就剩這裡。

而這唯一的落腳點,她不希望任何人打擾。

不想見自己家的任何人,怕他們找來。

更不希望楚家的人,抽冷子來打掃衛生出現啥的,那她確實會更難堪。

畢月試探地問道:“誰呀?”

畢晟也剛參觀完楚亦鋒的家,探頭跟着一起看向門口。

“是我。”

趙大山一手網兜子裡裝飯盒,一手拎着一整筐雞蛋,雞蛋上面還放着芹菜和韭菜。

“大山哥?”

趙大山嘴角微微上挑,安慰畢月道:

“拿着。你倆趕緊趁熱吃吧,我現給樊師傅揪起來做的,他閒着也是閒着。不能白拿工錢。”

趙大山說到這一頓,又自嘲的一笑,繼續道:

“月月,啥事兒別往心裡擱。你看看我?這不也舔着臉兒該咋地咋地嘛。

飯店那頭你放心,就是後天開業,你得去一趟。給他們立立規矩,我也說不好,你得給大傢伙講幾句。

管咋地,圖個好兆頭。啊?行了,我走了。”

下了樓的趙大山,腳步放慢,雙手插兜、遊蕩在街頭。

他沒想到,他也能有一天蹬門,來的是當兵的家裡,看着喜歡的女孩兒住在那裡面,他還給送菜送肉。

趙大山嗤笑自己,搖了搖頭。

勸自己別再想那些沒用的了,要承擔起犯過的錯誤,寒菲懷孕了,他也要當爹了。

父母一把歲數了,就爲了他,爲了房子,要掏光所有。

過年那幾天的光景似在眼前。

他爹走親訪友間聽到誇他時,也會附和一句還不賴,他娘驕傲地對村裡人說,他可有出息了呢。

都說養兒防老,他就是這麼防的老?

趙大山停下腳步,仰望星空,看着懸掛的那輪月亮。

他夢見過自己能在京都站住腳,大衣兜裡裝滿了錢,所以他來了,打算人財兩收。

卻不想,走着走着,他和畢月走散了……

楚亦鋒家所在的樓層燈火通明,屋裡飄散着菜香味,餐桌上還有沒吃完的黃蘑炒油菜,裝鍋包肉的盤子裡,卻只剩下點兒蒜瓣和香菜。

畢月和畢晟都在刷刷寫字中。

畢晟寫語文,畢月負責數學和其他,她這個姐姐,有正事兒極了,仿着狗蛋兒的字跡在幫着寫作業。(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七二章 被嚇壞的畢月(二更)

楚老太太不哭不鬧,晚上醒了,睜眼就看到楚鴻天一身軍裝守在一邊兒。

她心裡明白,這是從進門就開始守着她。可她更來氣了。

守着她幹啥?早尋思啥了?

她都不用問,她這個大兒子指定跟他媳婦合起夥來瞞着她。

沒良心的東西!

老太太露出了一臉嫌棄的表情,一扭頭,給了楚鴻天一個後腦勺。

楚鴻天苦着一張臉,拽他娘胳膊,陪着小心,商量道:

“娘,醒了咱吃口飯吧。你打那針不吃飯,一會兒心該難受了。”

我心都特麼快爛了,還差難受?

“娘,我們錯了。不過你得理解我們,您想想,您要真去見我老姨,一時有點兒啥閃失,我得啥樣?

真是怕您受不住才瞞着的。

我老姨臨終前,您記不記得小鋒他媽出門了幾天,她就是去那的。

我……唉!

小鋒他媽給張羅的場面很大。我老姨在最後的時候,走的很風光,還沒遭啥罪,睡覺的時候沒的。

娘,您不該跟她發火的。吟秋那腳都扎出血了。您該清楚,她不愛弄面子上的事兒,可送我老姨做的體體面面……”

“出去!”

楚鴻天被轟走,無奈地下樓,想着還得回屋哄樑吟秋,他得打起精氣神。

心裡有口氣,上不去下不來,衝着剛下晚自習進屋的楚慈呵斥道:

“上樓哄你奶去!”

楚慈啥啥不知道,就因爲他奶問他的問題,來了脾氣對老太太吼道:

“您問她幹嘛?人家忙着呢,沒功夫搭理咱。打聽她浪費時間!”

凌晨一點兒多鍾,楚家三層小樓全黑了燈,老太太卻駝着背坐在牀邊兒。

線褲上撒落着很多餅乾碎渣,她抱着餅乾盒子,一口接一口的,急不可耐地吃着。

牀頭櫃上擺放着一杯牛奶,那是她摸黑兒給自個兒泡的。

第二天一大早,她又給楚鴻天轟走了。她兒子三催四請要揹她下去吃飯,她氣急敗壞給了楚鴻天兩拳。

楚鴻天帶着一肚子無奈離開了家,本以爲家裡那片天空得時候能放晴呢,卻不想,上午十點多鐘,秘書告訴他:

“首長,您的電話。”

楚鴻天頭都沒擡,看着一會兒要發言的會議材料:

“誰?”

“您母親。”

嗯?

……

楚老太太跟小腳偵緝隊似的,先是等大傢伙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再等老劉出門買菜,然後她就拄着柺杖,掏出兜裡的小本本,開始打電話。

“給我派個車。”

楚鴻天半貓腰站起……

“娘,您身體不舒服?您讓老劉接電話!”

“我好着呢。我要出門。咋地?你打了那麼多小鬼子,國家不能費點兒汽油拉將軍的母親啊?”

楚鴻天覺得腦子有點兒不夠用:“出門?去哪啊?”

楚老太太對着院子翻了個大白眼,外人一看就知道這老太太厲害。她不是好氣兒道:

“溜溜去,散散心,怕被你們關傻嘍!去哪你管着嗎?我又不是小孩子。”

楚鴻天懵了。他娘還不如小孩子呢,她說的話,他咋聽不懂呢?

而且今兒不正常。話多,還要溜溜?

“我是您兒子,我怎麼管不着?娘,咱散心行,我這就給小鋒他媽打電話,讓她回去陪您。”

“我見她心堵。你成心的是吧?那是散心嗎?那是要着急讓我見你老姨!

你就說能不能派車吧。有司機跟着,你擔心你奶奶個腿兒啊!”

老太太急了。這怎麼半年沒咋出門,啥都管呢?羅裡吧嗦的。

“給你十分鐘時間。時間一到,我腿着走!”

“娘?娘你聽我說……”

啪嗒,那面兒霸氣地掛了電話。

秘書低頭裝作整理材料,不忍看首長那副可憐相。等楚鴻天掛了電話,硬着頭皮道:

“首長,開會時間到了。”

楚鴻天站在原地轉磨磨,想了想,就像安排啥大事兒似的:

“讓小趙去大院兒。無論我娘指使他去哪,半個小時一彙報。”

“是!”

……

畢月寒着一張臉出現在校門口。

她此刻只覺得這世間的事兒啊,沒有最糟,只有更糟,比起上輩子還操蛋。

不用多想,看看前面那勤務兵就該知道。

這是有人去楚亦鋒的家了,過來羞辱她沒皮沒臉來了。

來的還不是楚亦清,不是楚亦鋒他爹就是他媽。

行,住旅店。

等那塊地轉手的,她要去京都飯店常年包總統套!

畢月豎起全身防備,結果等勤務兵打開車門時……

後座上的楚老太太,臉笑的跟朵菊花似的,頭髮盤的溜光水滑,穿着黑色貢緞帶金線的唐裝外套,手捏黑色小挎包,正對着畢月笑。

畢月傻眼的和她對視着。

“丫頭,還認識我不?”

畢月被老太太笑的發毛:“認、認識。”

老太太臉色啪嗒一下落了下來:

“認識不叫奶奶?”

睫毛扇動了下,畢月低聲道:“奶奶。”

楚老太太沖畢月擺手:“噯!來,奶奶請你吃飯去。”

突如其來的一幕,使得畢月略顯傻呆呆的。身子不自覺向後,有點兒躲的架勢。

“我還上課呢。”

楚老太太不吱聲,就那麼直愣愣地瞅着畢月。

畢月清了下嗓子,又解釋了句:“還有二十來分鐘就下課了。下課的,咱再說行嗎?”

“我餓了。”楚老太太扭頭看車裡。

勤務兵小趙瞬間抱着方向盤低下了頭。

……

是怎麼坐進烤鴨店的,畢月覺得自個兒好像迷裡迷瞪沒睡醒似的。

就記得老太太指揮司機,然後她們一老一少就來了。

現在司機在門口候着,她們倆在靠窗的位置坐着,在服務員的注目下,點了很多好吃的。

畢月看着對面的楚老太太,不自覺地咧了咧嘴。

她不是想笑,是替老太太牙疼。這吃相,餅卷鴨肉用牙硬拽,都擔心老太太的牙被抻掉。

畢月探身子小聲問:“奶奶,您兜裡帶手絹了沒?”

老太太咬餅的動作一頓,嘴裡還嚼着呢,翻她的小挎包找出手絹遞了過去。

“不是。我不用,您擦擦嘴邊兒的甜麪醬。”

楚老太太被畢月打擾了食慾,也是吃了個差不多了,端起本地產的、著名的鮮橘汁喝了一口,擡眼瞅了瞅有點兒發懵的畢月道:

“以後我就是你親奶奶。我挺稀罕你這丫頭的。命裡註定的事兒。你和小鋒的事兒……”

老太太打了個飽嗝,倒了口氣。

畢月都陪着大喘氣兒了一下。

這一刻,心裡還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有點兒甜,有點兒酸,酸酸甜甜跟橘子水似的。

“咱老楚家的事兒,輪不到姓樑的做主。我告訴你,從今以後,奶奶就是你的後盾!”

說完就開始拽手指頭上的金戒指,戴的年頭多了,特發狠地往下拽,還嘴不停繼續道:

“我隔代傳。你戴上!金鎦子都給出去了,我看看誰還敢不同意的!”(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七三章 粉墨登場(三更,爲早早麻麻愛看書和氏璧+1)

正開會的楚鴻天,聽到秘書耳語他娘真是溜溜去了,去的是師大,找畢月?

只愣了幾秒,他挑了挑眉,心也終於落底兒了。

甚至想起他娘罵他那句奶奶個腿兒的,心還熱熱乎乎的。

嚴肅着一張臉,一語雙關對大家道:“繼續。”

繼續半小時一彙報親孃的動向,繼續開會。

……

畢月隔着桌子拽住老太太遞金戒指的手,問出了她的疑惑:

“奶奶,您是不是在家跟誰吵架了?”

楚老太太眼皮一跳,這丫頭猴尖猴尖的。實話實說道:

“吵了幾十年了,你問的是哪天?”

“這戒指我不能收。你喝兩口汽水,歇口氣兒,也聽我說幾句行嗎?”

“汽水喝沒了。”

畢月無語。回身叫來服務員又現要了一瓶。

“奶奶,我不想成爲你和任何人博弈的對象。”

“啥姨?”

“就是您和誰較勁兒,別利用我,成嗎?戒指您戴好,該收的時候,我自然會收。”

死丫頭,說話那麼直幹嘛?連說收戒指都能臉不紅氣不喘。

楚老太太低垂下眼皮。

她承認,她現在就一個作戰方針,那就是樑吟秋不喜歡的,她通通都喜歡支持。

可她大孫子的婚事兒,她還真沒老糊塗到誰都能拿來利用。

嗯,要說稍微帶點兒私心,就是希望和畢月搞好關係,進了家門,她倆好一夥,一致對外。

“叫不叫勁兒的,我都同意,那是天意。行了,我同意還不好?你這丫頭,較真兒可不招人稀罕!”老太太開始喊服務員結賬了:

“那閨女?對,說你呢,多少錢?”

畢月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

這不胡扯嗎?咋還整出天意來了?可她還沒等發表完意見呢,老太太開始丟人了。

“你算差了吧?咋這麼多錢?”老太太擰眉立眼,大嗓門喊道,跟前兒幾桌吃飯的人都看向她們。

老太太覺得,不就是吃了兩口鴨肉和幾張破餅嗎?她們一老一少能吃多少!

服務員說話前,先瞄了眼站在門口的勤務兵,她小聲又重複了一遍:“真沒算錯。”

楚老太太掐緊小皮包,十分嫌棄地扒拉下盤子,大手一揮告知道:“那這都沒動,我要退回去!”

畢月站起身,她請客吃飯,她丟不起人。

老太太被她扶着走出幾步了,又指使畢月拿着汽水走。

到底佔了點兒便宜,喝汽水不退瓶。

……

畢月不是很無奈,是十分無奈。她坐在楚將軍的車裡,直視前方,有一搭沒一搭的陪着老太太聊着天。

這奶奶幹攆也不走,她說她有事兒,奶奶說她不添亂,想看看外面的天。反正就跟着她啊。

一想,本來還犯愁晚上得蹬自行車去屯子,結果託老太太的福,現在身邊還配備個警衛員。

楚老太慈愛地拍了拍畢月的手背兒,誇獎道:

“買地?好丫頭,有正事兒,你這纔是過日子人。”

“嗯嗯。”

“買多少晌地啊?”憋回了誰給的錢的話。楚老太試探地套話。

畢月抿抿脣:“還沒定下來,去談價格。我自個兒掙得,別問我怎麼掙的,反正不是楚亦鋒給的。”

司機小趙面無表情。老太太一噎。

王翠花和王晴天母女倆,這次才叫真的對畢月刮目相看。

她們站在矮榻的小房子錢,望着坐在道邊兒席地而坐的老太太,那富貴老太吃飽了犯困,正曬着太陽打着盹,身後筆直站立一名軍人。

“嬸子,晴天,八萬五咱可談好了。後天,咱一面籤合同轉錢,一面辦手續。

至於晴天的工作,能信着我吧?你們給我價格讓了這麼多,我指定能辦妥。

只不過得下週,辦工作那人今早出差了。

下週二,晴天去找我。這是我學校和我現在的地址,你們拿好了。

差不多是去辦理出入境審查手續的部門,估計得面試,還得試用。我只是覺得這個地方很好,趁着現在還不是考試應聘呢,最好能留下。如果實在不行,嬸子?”

王翠花激動道:“噯噯!”

“我再給晴天往哪個工廠辦。反正指定能給她安排一個體體面面坐辦公室的。咱們都是實在人,我不會坑誰的。”

得說王翠花是真實惠,也得說楚老太閃亮登場的太過湊巧,那又是軍人又是汽車的,一聽現在還要給她家晴天整什麼審批手續啥的,聽不懂,可聽着就好。

這天晚上,樑吟秋急的火上房。

婆婆又不吃飯了,聽老劉說下午快兩點纔到家。

問去哪了也不說。

楚鴻天呢,不知道咋想的,也配合老太太說道:

“我娘坐車就是出去溜達了幾圈兒。她說了,餓就吃油茶麪,人家自己會泡。你快別吵吵了。至不至於大驚小怪?!”

這天晚上,畢月很認真地和畢晟談話道:

“狗蛋兒,別爲難姐。

你要是在這住,他們又得問是住哪,又得找來,又得罵我,說你楚大哥家裡人都看不上我,我還搬來住啥的。

姐一個人想在這清淨幾天。

等過兩天,我去學校找你,咱再說之後。你看看我這腮幫子都腫了,夠上火了的,行嗎?”

畢晟揹着書包回家了,誰問都打死不說在哪住的,被問急了還質問畢鐵剛:

“真惦記,咋不去學校找我姐呢?想找還能找不到?還是不想找!”

畢鐵剛啞口無言。進了屋,痛苦地抱着腦袋:“咱當父母的,快當成孫子樣了。就沒見過那麼犟的孩子。”

“我就當沒生過她!想讓我低頭,沒門!”

畢鐵剛琢磨着,去學校找閨女?萬一也不給他好臉呢?他這個當爹可咋整?還有這腿,能不能去學校給閨女丟臉呢?

這天晚上,凌晨時分,某海域正在上演驚心動魄的一幕。

當幾臺大型貨船到達岸邊,佳美、皇冠、藍鳥等各種型號的走私車一一粉墨登場時,由陸擎蒼帶領的精於伏擊誘拐的第二分隊,正在黑夜中虎視眈眈地盯着。

在他左後方幾百米開外,擅於暗殺爆破的第三分隊,軍輝正在對身後衆位打着手勢。

面對一羣膽大妄爲不要命持衝鋒槍的走私犯們,只要一想到這些人數錢居然用卡尺一摞一摞量,連海關警察聯合辦案都要弄不住了,特種兵們眼中閃動着噬血般的快感。

他們想着,今夜要好好表演一番什麼叫一鍋端。

他們在等,都在等第一分隊執行最後的程序。

海浪拍打着岸邊,遠處一個飄揚着五星紅旗的緝私艇,猶如天兵天將般忽然出現在海面上。

草綠色的甲板上,站着一位英俊的軍人,他目光炯炯,頭戴鋼盔,佩戴寶劍柄tz利劍臂章,正在向岸邊喊話,發出受檢信號。

指令發出,楚亦鋒看着岸邊忽然炸成一團,眼中閃動興奮,急速開船。

王大牛馬上向岸上揮動執行強制措施的信號。

這一夜,上百臺走私車從頭到尾都是彈孔。

海面上四處開花,炮彈聲震耳欲聾。

特戰王牌破獲了八十年代最大規模的走私案。

沒有人知道這些軍人們的名字。

第二天上午十點,楚亦鋒黑襯衣牛仔褲,手提行李包,踏上了回京都的火車。(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七四章 狠心的兒女(一更)

畢月這次對飯店投入的心血極其多。

大到餐廳整體裝修。

小到“品味東北”幾個大字旁的轉燈logo設計,餐桌邊的掛畫設計。

她用石子拼湊黏貼東北話:嘎哈,咋的啦,吃點兒啥等等。

“品味東北”在八十年代的裝修費,最終結算完是高達六千七的裝修費,高出畢月心理價格近一倍,相等於又買了一套房子。

但她就是她,當她一門心思想做一件事兒時,任性且較真兒。

全部裝修完收拾完後,得說這飯店在當時來看,精緻得不像樣。

以至於開業後,倒不是東北人來得多,而是喜好新鮮的年輕人愛來這裡吃飯。

畢月選擇拋開了以往東北菜的大衆化農家路線,選擇後世的簡約前衛設計風格。

木質隔斷,地板吊頂,樓梯扶手,仿古的雕花燈罩。

買桌椅時,她也儘可能選購圓桌,四人桌,並且大手一揮,對服務員命令道:桌與桌之間必須要有很大的間隔空間。

趙大山當時說白瞎了地方,對畢月直搖頭。

畢月卻堅持要迎合北方人喜愛聚餐,愛大口吃菜大碗喝酒大嗓門的豪爽大氣。

她說:“不要太擠,一股小家子氣。”

所以在即將要開業放鞭炮的今天,大廚樊師傅帶着他徒弟也看的微愣。

微愣過後,樊師傅縷着鬍鬚和趙大山誇讚道:

“雖不如我爺爺在員外爺家做宴席,但我來這裡,也不算丟人了,好意思給他老人家上香的時候說幾句了。這裝修和“私房菜”仨字配套,不一樣,有種精雕細琢感。”

樊師傅的徒弟小李,低頭看着菜牌價目表,咋舌不已。

心裡納罕,真是私房菜啊,這價格貴的……離譜。

用瞭如此多心思放在飯店上的畢月,在開業的當天,怎能不來?

雖然她很煩,很苦惱,心理負擔極重……

畢月下了自行車,她站在飯店不遠處,看着燙金邊兒的“品味東北”幾個大黑字,望着上面還半遮着紅綢子的牌匾,躊躇不前。

她根本啥啥都沒想明白呢,就趕時間過來了。

要不說,人在關鍵時刻才能出賣自己的內心。

前天,昨天,今天在學校上課時,畢月都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樣。

可她此時,眼看有可能要跟劉雅芳和畢鐵剛再見面了,她糾結無比,心裡想着:

她娘會不會出現?到時說不說話?

她娘萬一不管不顧又罵人怎麼辦?她是給自個兒留面子頂回去,還是在外人面前給她娘留面子?

那要萬一,她娘又像以往幹不過,好聲好氣跟她說話怎麼辦?

畢月甩甩腦袋。

不能!

還有,見到她爹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

當着外人面前,她到底是若無其事?還是跟他們一句話都不說,保持距離?

畢月深呼吸。

左思右想,心裡牴觸,覺得怎樣都打臉。

她機械地鎖車子,推開了飯店的門。

直到看見畢鐵剛,其實她心裡還沒個譜……

今天畢鐵剛穿的體體面面的。

夾克衫,藍黑色帶褲線的西服褲子,皮鞋,只是那半腦袋白髮茬子顯的他有點兒老。

畢鐵剛正蹲在地上,打開裝鞭炮的黑塑料袋,一擡頭就看到了他離家出走的閨女,問道:

“咋才放學吶?不是十一點半就沒課啦?”

畢月望着像往常一樣看她的畢鐵剛,嗓子眼好像堵住了,停頓了幾秒纔回道:“嗯。”

“姐?姐你咋比我還慢呢!”畢晟端着飯碗從廚房裡探頭瞅畢月。

“啊?啊。”

閨女冷着一張小臉兒啊,唉!

畢鐵剛表面上看起來沒啥,將心裡的不好受都藏了起來。

他指着地上的鞭炮正要問五千響夠不夠時,葛玉鳳在前,劉雅芳在後,倆人端水盆拿抹布的,也都從廚房走了出來。

一身西服的趙大山也進了飯店,他身後的戴寒菲和剛放學碰見的畢成正在說話。

畢成看着他姐的背影,不吱聲了,扭頭看牆面。

戴寒菲剛要喊畢月,趙大山拽了她一把。

劉雅芳緊盯畢月,畢月卻一歪頭看向幾個正在擦桌子的服務員,錯開了。

還在感冒中的劉雅芳,推了把半擋在她前面的畢晟:

“趕緊進去吃飯,一會兒放完鞭炮,痛快上學去。哪都有你!”

畢月指着幾個服務員:

“都坐那吧,我說幾句,一會兒放完鞭炮咱就正式營業了……”

劉雅芳卻忽然出聲衝畢月說:“等會兒再說那些沒用的。趕緊進屋吃飯去。”

“每次客人點菜時,你們得先介紹一下本店特色招牌菜……”

劉雅芳眼中冒火看着坐那裝聽不見的畢月。

飯店裡的任何一個人,都能感覺出氣氛不對。

……

上次開業,是悄無聲息搭個架子就營業,連營業執照都是後來補的。

而這次,放鞭炮,也有很多人站在門口,畢月聽着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面無表情,心裡毫無滿足感。

她聽到身後劉雅芳和趙大娘說的話,知道那是說給她聽的。

“沒事兒,不用去醫院,死不了。再說早死早利索,省得活着遭罪,給兒女當累贅。”

畢鐵剛擰眉瞪眼看劉雅芳:這娘們真是,閨女可下露面了,說那些臭氧層子嘎哈?

劉雅芳眼裡誰也沒有,只顧瞪着畢月的背影,繼續道:

“再說我得坐這收錢。大山你們幾個,嫂子,該看傢俱就去看。”

畢鐵剛拽住畢月的車子,打着商量道:

“妮兒啊,別擱人笑笑家了,快回家!爹這腿去你學校不好看。咱啥事兒咱回家說。妮兒,你聽爹說……”

這回連葛玉鳳都對畢月不滿了。說啥說啊?大剛可真完蛋兒,這孩子就得給幾巴掌。

父母裝作啥事兒沒發生,過來給你捧場,那麼容易呢?

都主動跟你說話讓你吃飯了,還咋地啊?能甩頭蹬車就走,慣的!

離開的畢月,不知道劉雅芳被她氣的,一副強勢的樣子進了飯店後,差點兒軟倒在地。

劉雅芳對畢鐵剛喃喃道:“只有狠心的兒女,沒有狠心的父母。”

而這對兒父母也並不知道,畢月是被樑笑笑送回楚亦鋒家的,只兩個小時,牙腫的老高,發起了低燒。

接近晚上九點多鐘,她聽到電話響了,笑笑在說馬上回家啥的,她有氣無力揮了揮手,啞着嗓子道:“我這沒事兒。”

渾身骨頭疼的畢月,半夜起來想給自個兒倒口水都費勁,有種好像快死了的感覺。

剛捂着兩層棉被躺下,就覺得自個兒好像耳鳴,咋聽到有人開門聲呢?嚇的她驚叫,以爲自個兒聲挺大,其實跟貓叫似的:“誰?”(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七五章 告狀(二更)

楚亦鋒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不是去大院兒,而是先回了這裡。

擰門開鎖時,他自個兒還在疑惑中。

可等他打開門,看到門口的女士休閒鞋時,挑了下眉。

不信冥冥之中的人,也在這一刻覺得,緣,妙不可言。

……

畢月臉上的驚慌還沒褪去,男人的氣息飄散進了屋裡,楚亦鋒雙手插在褲兜裡,出現在了臥室門口。

“你?”

楚亦鋒點點頭,抿了下脣角,露出一側的酒窩:

“嗯,是我。我回來了。”

一個坐在牀上驚愣着,覺得是燒糊塗了,好像是在做夢。

一個站在門口,藉着檯燈的亮光,看着露出這樣表情的畢月,心裡酸酸漲漲的。

大半年了,他的月亮見到他不是驚喜,而是不可置信了。

楚亦鋒兩大步走到牀邊兒,兩手捧起畢月揚起的小臉,和那雙不可思議的大眼睛對視道:

“手涼吧?”

“嗯。”

“這回能確定是我回來了吧?”

畢月在楚亦鋒的大掌裡點點頭:

“有點兒陌生。”又趕緊加了句:“你黑了。”

楚亦鋒忽然脣邊兒泛起笑容,他對着畢月的脣,蜻蜓點水般親了一下:

“還生嗎?”

“生。”

“那這樣呢?”楚亦鋒說完,輕咬了下畢月的脣,隨後在畢月的驚呼聲中,深吻了一分鐘。

這一分鐘時間裡,他用舌尖兒挑動着畢月那顆立事牙。心裡已然清楚:

她和家裡吵架了。

她還是來了這裡。

他的月月,到他手裡就得大修。

瞧瞧這腮幫子腫的,聽聽那聲啞的。

兩人鼻尖兒貼着鼻尖兒,畢月聽到楚亦鋒含糊地誇讚她:

“做的好。無論發生了什麼,知道這是個家。”

只這一句話,倆人的口水還連着,畢月眼圈兒就紅了。

她推開楚亦鋒,用胳膊擋住半張臉,哽咽的肩膀抖動。

楚亦鋒摟過連哭都不用別人肩膀的畢月,哄道:

“我這不是回來了?說說,誰惹的你?我找他去!”

有人關心有人問,那委屈才叫委屈。

畢月撲到楚亦鋒的懷裡,雙手緊緊地摟住男人的脖子,無助失措地大哭道:

“楚亦鋒,我沒家了。我被趕出來啦!”

“胡說。我在,你就有家。”

楚亦鋒粗糲的手指擦着畢月的臉,摟緊懷裡的女孩兒:

“說說,怎麼了?”

畢月哭的直咳嗽,情緒失控,淚流成河,再也堅強不得,委屈的要命,控訴道:

“爲什麼我娘要騙我?

她說她管錢,我要幹正事兒就給我拿出來,我要買地,她不掏錢了!

她卡着我!

我想着地轉手賣了,我家就真的不一樣了,不止是大成和狗蛋兒的房子。我圖啥啊?她卻罵我是家裡最自私的!

自私,她居然是這麼認爲我的。我想不通!

我白手起家,我吃的喝的穿的,沒花家裡一分,我天天往外搭,我怎麼自私了?”

楚亦鋒趕緊給畢月擦臉擦額頭。

瞧瞧給我們氣的,都哭冒汗了,義正言辭道:

“你是我見過最能幹、最堅強、最孝順的女孩兒。”

畢月擡起淚眼,淚眼模糊中盯着楚亦鋒,哭的有點兒恍惚,覺得有點兒不真實:

“我還因爲你捱罵了。”

“喔?那我得去問問嬸子。我這麼優秀,怎麼還連累你捱罵了呢?”

畢月放心哭了,這就對了,是他回來了沒錯:

“我娘罵我太上趕子你了。說你家裡人都瞧不上我,我還和你處。”

這回楚亦鋒搶話了,他扶正畢月的肩膀,認真地追問道:

“月月,她爲什麼會那麼認爲?”

畢月打了個哭嗝:“年前,還是大半年前的事兒……”

說到這,更是爲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淚,哭的更是一抽搭,

“過年那陣兒,我和我娘去百貨大樓,碰到你媽和你姐了。

我們都沒說話的狀況下,你姐拽着你媽一路跟着我。

我給我娘買衣裳,我娘用手掐我,不讓買,她捨不得,結果你姐扯嗓門沖服務員喊,給她來一件穿着玩!

把我氣的,裝不認識。我娘也確實不認識,結果!”

楚亦鋒手拍着畢月後背,說道:“咱慢慢說,不生氣。”

實際上,他聽的心裡一沉,比畢月要生氣的多。似能看到那個畫面。

畢月抓着楚亦鋒的胳膊,急切地告狀道:

“結果你姐她就是故意的!

我們都走到門口了,你姐居然喊你的名字,還跟別人說你沒對象。

我娘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手一抖,拎的一兜子大骨棒全掉地上了,袋子還碎呼了。

我們蹲在地上撿骨頭,你媽你姐就站在一邊兒看熱鬧,我娘怕我難堪,還一把抓住我手按着,怕我們在她們面前低頭……”

“我媽一直沒和你說話?”

畢月連連點頭。

“你信裡怎麼沒說?”

“你那時候也聯繫不上,後來忘了。”

之前還控訴劉雅芳的畢月,此刻正情緒複雜的要命,她也想起那一幕了。哪有心思注意楚亦鋒的情緒。

“所以,嬸子罵你上趕子?”這話說完,楚亦鋒看着面前哭成淚人的畢月,心疼的不行。

就因爲跟他談戀愛,連這對等的尊重都沒有,還要連同母親那份一起擔着,現在又被拿出來當短處。

“是,太難堪了。還讓我死外面別回去了……”

這一宿,楚亦鋒穿着襯衣牛仔褲,連棉被加畢月摟在懷裡,他問道:

“月月,爲什麼一定要買地掙錢買很多房子?”

被餵了退燒藥的畢月,迷迷糊糊蜷縮在楚亦鋒的懷裡:

“因爲是執念。”

“如果嬸子跟你商量着說,你會不會退讓一步?”

半夢半醒的畢月,聽到這問題,都能身體一僵。

楚亦鋒嘆氣,可見確實是執念。怎麼有這麼奇怪的執念?曾經就被趕出過家門?

本以爲畢月不會回答了,結果女孩兒小聲含糊了句:

“會吧。”

他瞬間將脣貼在了畢月的額頭上,說的是:“好丫頭。”

……

畢月還在熟睡中,小麥苗上掛滿露珠時,楚亦鋒已經站在畢月收購的那片大地邊兒上了。

男人很理智,他正在評估值不值。

王翠花開門倒洗臉水時,看到道邊兒一人一車,還納悶了下。

這怎麼的?又有人相中她家地了?跟昨晚來那公司是一夥的?

回家的路上,楚亦鋒手指不自覺敲打着方向盤,眯眼看着前方:

房子?執念?很多房子?

他深吸一口氣,摸了摸下巴:那還轉賣什麼,自個兒蓋吧。這個好說,不好說的是,他登門怎麼跟畢家人表態。(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七六章 登門(一更)

畢月拽掉敷眼睛的白毛巾,人還一半清醒一半懵的狀態時,盯着棚頂,扯嗓門喊道:

“楚亦鋒?楚亦鋒?”

“噯?來了來了。”

圍着圍裙的楚亦鋒,手裡還拿着幾根香菜,畢月歪頭看過去,衝楚亦鋒一笑。

她忽然覺得,今天真好。

就畢月這抿嘴一樂,讓剛閃身進臥室的楚亦鋒,心裡一蕩。

馬上化爲行動,三兩步躥上前,對着畢月的嘴脣啃咬了起來。

兩人鼻息相間,楚亦鋒頭埋在畢月的脖頸處,正在平靜心緒,沒擡頭,有點兒愧疚說道:

“這半個月,該領你看病看病,再領你出門玩兩天,你還沒去哪玩過吧?”

半個月?

就半個月?

畢月瞪着大眼睛,盯着楚亦鋒看。

而楚亦鋒乾脆鬆開畢月,低頭撿香菜,再站起身直接命令道:

“起牀刷牙洗臉,先吃飯。”

他不想和畢月說,至少現在不想和畢月說,“你要習慣”這四個字。

他也不想在畢月大好年華的時候說,你嫁給軍人,咱們相聚是件最奢侈的事兒。

……

楚亦鋒將晾涼的雞蛋糕推到畢月面前,又遞過去一個饅頭,畢月擺手,牙疼再加上被半個月這仨字膈應的,沒啥好胃口。

楚亦鋒偷瞄了畢月一眼,裝作沒看懂臉色的樣子,若無其事般說道:

“你那牙啊,不消腫恐怕不能拔的。上午你先上課去,中午我去學校接你,咱到時候再去醫院看看。

我怎麼瞧着?”楚亦鋒大手上前,掰過畢月正喝雞蛋糕的小臉兒:

“我瞧着好像不是一顆牙似的。你怎麼連哪疼都不知道呢?傻。”

畢月表現的像真傻似的,毫不在意揮手道:

“吃兩片消炎藥先對付吧。我今天約了賣地那對兒娘倆,說好了得去辦手續。

下午還得想招偷溜曠課呢,要不然等我明天放假了,人家辦證的也放禮拜天了。”

“要我幹嘛用的?”

“嗯?”畢月一愣,不明白楚亦鋒的意思。

楚亦鋒一挑眉,咬了口饅頭,平平常常道:

“我不在,你無山獨立。我回來了,你還不趕緊有山靠山?

把你那些證件都給我留下,讓那賣地的,下午兩點在你學校門口等着。”

……

當着楚亦鋒的面前,畢月表現的很平常。

可等她坐在教室裡時,頂着腫了半邊臉兒的形象,卻大眼睛彎彎直愣愣地盯着黑板,一直抿着脣。

樑笑笑用胳膊肘推了推她:

“他回來了,你就這麼高興?瞧你那樣,想笑就笑唄,別控制。”

“等我小叔回來了,我給你錄下來,你指定比我笑的瘮人。”畢月又含糊臉紅地解釋了一句:

“他可會說話了,那嘴甜的。”

“嘴甜有什麼用?不是你告訴我的嗎?寧信世上有鬼,不信男人那張破嘴。”

……

楚亦鋒兩隻手拎滿的了東西,菸酒糖茶、罐頭蛋糕的。

剛準備要用腳踢門時,收拾完了打算要去飯店的畢父,正好打開了大門。

門裡門外,只一步距離,畢鐵剛看到是楚亦鋒,眼睛瞪大,一愣,驚訝道:

“哎呀!這不是小楚嗎?你啥時候回來的啊?”

“叔叔。腿咋樣了?痊癒了沒?我也是剛回來,昨晚纔到。”

畢鐵剛接過東西,熱情地迎着楚亦鋒進門:

“快進來孩子!好多了好多了。手術完就是慢慢養的事兒。這還得虧你給找的大夫呢。

這不嘛,我這都能給大妮兒他們看飯店跑個腿兒啥的了,下地該幹哈幹哈,啥事兒不耽誤。挺好!”

“那就好。我還還一直挺惦記着。畢成他們都上學了?”

畢鐵剛還以爲楚亦鋒是想打聽畢月呢,含糊回了句:

“嗯那,這不都上學點兒嘛,上學的都早走了。來,咱進屋嘮。我喊你嬸子泡茶……”

習慣性支使劉雅芳泡茶,可今兒個,畢鐵剛說到這卻一頓,有點兒抱歉地繼續道:

“這你嬸子有點兒感冒了。”

“嚴重不?”

“誰道啦?說讓去醫院也不聽啊。反正以前她也愛一天天頭疼腦熱的,淨事兒。不是這疼就是那疼,你等着我……”

“叔,我嬸兒在哪屋呢?”穿着白襯衣的楚亦鋒,一副跟畢鐵剛很親的模樣,裝作啥啥都不知道的說道:

“那我得看看我嬸子。不行咱去醫院看看,別託着再嚴重了。”

畢鐵剛衝着劉雅芳的房間喊道:“大妮兒她娘,小楚來看你了,快起來收拾收拾!”

……

依照楚亦鋒的本意,他確實是想走一步是一步。只先來畢家看看。

畢竟走了這麼久了,理應到了家了,先看長輩,這是應有的禮貌。

至於畢月和她娘吵架這事兒吧,他思來想去琢磨過,一聲嘆息是他的答案。

他覺得他誰也管不了,目前身份,還太沒身份,還太站不住腳。

說多說淺,真容易兩面全得罪了。

讓他徹底連期待身份的資格都喪失掉,那多得不償失啊?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他打算看看情況再說。

結果等他一進門,看見躺在牀上嘴上一圈兒全是火泡的劉雅芳,那密密麻麻的小火泡,紅腫的眼睛,牙也腫了,而且腫到臉明顯的歪歪着。

披散着白頭白髮,看起來比他的畢月要慘多了。

這一刻,楚亦鋒心裡也挺不是滋味兒。

尤其是畢月娘看見他進門,半撐着身體坐起來,還像往常似的,以前,沒碰見他母親和他姐之前的態度,挺熱情慈愛道:

“小楚來了。快坐。你瞅瞅我這不中用勁兒。啥時候到家的?咳咳。”劉雅芳捂着嘴咳嗽了起來。

楚亦鋒趕緊上前拍劉雅芳後背:“嬸子,正好我開車來了,咱上醫院看看去吧?”

“看啥看。就是感冒。吃兩片去痛片就好的事兒。”劉雅芳咳嗽的不行,還不忘揮手拒絕。

畢鐵剛不是好氣兒接話道:

“你啥你都去痛片兒!那是靈丹妙藥啊!正好小楚來了,你說說你嬸子吧,那傢伙,成犟了。咋說也不聽。剛商量半天去醫院,她還攆我去飯店。”

楚亦鋒只一句話,劉雅芳瞬間放下了所有的戒備:

“嬸兒,親姑娘親媽,是沒有隔夜仇的。畢月她不對的地方,我替她給您道歉。”(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七七章 鋒迴路轉(二更)

劉雅芳忽然驚愕地睜大眼,她斜倚在牀頭的半個身子,瞬間一僵。

楚亦鋒對劉雅芳點點頭,衝畢父畢母道:

“是,叔,嬸兒,我確實都知道了,我已經見過畢月了。”

就在劉雅芳心裡在罵畢月缺心眼時,咋能啥都跟人家說呢,楚亦鋒平靜地繼續道:

“她跟您一樣,看起來也挺上火的。牙腫的挺老高。雖然她看起來確實是沒回家,也不提您和叔。

可實際上,她在跟我學過年,您和她,還有跟我母親和我姐走頂頭碰的時候,她提起那段還哭了呢。

說您是因爲她……其實是因爲我,讓你們受了委屈。

她說您在那個時候了還護着她,怕她在人多的場合丟臉。”

劉雅芳那腦袋恨不得扭頭扭的能轉動九十度看牆面,因爲她早在楚亦鋒說畢月牙腫的挺老高時就哭了。

不想讓楚亦鋒看見,可楚亦鋒還就杵在她面前,她躲都躲不開。

尤其在聽到過年那次,她閨女還知道她這個娘受委屈了,劉雅芳徹底藏不住眼淚了,她鼻涕眼淚一起下來了。

楚亦鋒站起身,極其認真,滿臉愧疚,賠禮道歉道:

“叔,嬸兒,對不起啊,我替我母親和我姐向你們賠不是。

當時我走的急,有些事兒是我處理的不好。

錯誤全在我,讓您和月月都受了委屈。

這次我回家說的明明白白,我保證再不會出現這樣的事兒!”

劉雅芳瞬間哭出了聲。

她盤腿兒坐在牀上,也不是隻爲跟楚亦鋒哭訴,就是連畢鐵剛,也都是第一次聽到她在吵架過後說出的心裡話:

“她還知道我爲她受過委屈啊?

誰家閨女像她這樣?自個兒親孃連說都不能說一句?

她光聽到我罵她太上趕子了,賤皮子還跟你處!

她就沒想過我這個親孃是在替她不值?!

小楚啊,我是在替我閨女叫委屈!

我閨女憑啥不委屈?換誰誰不生氣?你瞅你姐說的那叫啥話?

俺們家不就窮點兒嗎?值當被你姐那麼看不起嗎?俺家大妮兒那麼大個人,跟你處了那麼長時間了,你姐能愣是大聲白揚地說你沒對象?

我家月月……”

劉雅芳眼淚落的更洶涌了。

以前她常說,煙粉要往臉上擦,啥難堪的事兒得藏起來。

可這一刻,她聲音裡夾雜着疲憊的無奈,嘶啞喊道:

“我家月月,她認學,能幹,要個兒有個兒,要模樣有模樣。

能讓別人扒拉來扒拉去的挑,不就是因爲,她倒黴攤上我們這樣沒本事兒的爹孃嘛!

我們要是行,值當自個兒孩子被人說長說短的?”

“大妮兒她娘!”畢鐵剛皺眉制止劉雅芳,他尋思話了,這咋說着說着沖人家楚亦鋒使勁了呢。

楚亦鋒也出聲了,他是被這些話說的心裡酸漲的厲害,愧疚的不行:“嬸兒,是誤會,我……”

劉雅芳卻揮手製止那倆人,接着說她自己的。

她將所有的心裡話,以及負面情緒全都倒了出來,嘴上有幾個小火泡都破了,她還繼續道:

“所以啊?我們沒本事兒啊。

聽到孩子被人品頭論足說長說短的,俺們除了罵自個兒孩子長點兒記性長點兒臉,別嫁進那樣的人家,想招讓她躲開,沒其他招啊?!

所以啊,我們開始討人厭了!

我開始管她別大手大腳花錢。

那飯店,先說的是裝修花兩千三千,我就品着,我就知道她啥都得買好的,什麼都得叫個四眼齊!

最後一算,快七千!

七千啊,那丫頭跟我商量都沒商量一句。

自打她和大成能掙錢了,主意就大了,主腰子也正了,想幹啥就幹啥。

我就眼睜睜看着她花錢大手大腳,我不管我能行嗎?

我怕她花沒了,老天以前沒餓死俺們這些瞎家雀,以後萬一再不給掙錢的機會了?那她咋辦?

她都花順手了!

月月跟我犟,就像是我這個親孃,能佔她多少錢便宜似的,說她掙的錢,她說算。

是啊,我現在後悔!我就是多餘!給她拿去折騰唄?換別人我都瞅熱鬧!

可我撒不開手啊。

我想的是,十萬塊啊,小楚,她說擴建到時候賣給什麼建築商手裡。

那建築商,擱哪呢?我就沒見到過那人,只給我和你叔領到大荒墊子那,指着一大片荒地張嘴就管我要十萬,不給就成了我要密下她的錢!

這不是瘋了嗎?

我就不明白了,我也沒想她掙多少,這些還不夠花嗎?

只有一家子安安穩穩就行了,消停的該買房買房,該咋地咋地。

我更不想知道她有一天真賣地掙可多了,到底能掙多少啥的,這些我都不關心。

我就知道,萬一沒掙,賠了,就那荒地不出莊稼,俺們家,我和你叔這對兒沒能耐的父母,再掏不出錢來給她折騰了!”

說了一大堆的劉雅芳,又不敵楚亦鋒的一句話。

只一句話,楚亦鋒功力強啊,又使得劉雅芳哭的跟淚人似的,這回連同畢鐵剛眼圈兒都紅了。

楚亦鋒說的是:

“嬸兒,我問過月月,如果您和她好好商量的說,這地非買不可嗎?她說不是。”

畢鐵剛趕緊站起身,他極快扭頭看向門口。

他閨女啊……唉,是不知道他這個當爹的意思,他是可以買。好好說唄。

畢鐵剛再轉頭時,衝劉雅芳急頭白臉道:

“哎呀你可快擦擦你那眼淚吧。

一天一天的,不是吃藥片就是哭的大鼻涕拉瞎的,哭的我暈頭轉向的。

你哭那個樣,你也不怕小楚笑話!”

畢鐵剛又對楚亦鋒笑着解釋了幾句:

“沒啥大不了的。話趕話的事兒。那娘倆,那可真是親孃倆,來脾氣了,哪個都不讓人啊,我擋哪個都擋不住,你瞅瞅這事兒鬧的。”

劉雅芳用手心使勁一抹眼睛,鼻涕都沒顧得上擦,她這才反應過來。

大早上的,她家大妮兒是缺心眼啊是咋地啊?見到人家就學這事兒?

劉雅芳拉住一臉笑模樣、還和畢鐵剛正說話的楚亦鋒,她可不算啥好態度地問道:

“你咋知道的?你在哪見的我家大妮兒?學校啊?”

楚亦鋒……(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七八章 狹路相逢的大姑姐(一更)

汽車引擎聲剛消失,劉雅芳就着急下地。

她差點兒一頭朝下栽下牀,踢裡踏拉踩着鞋幫子拽開了屋門,衝剛送完楚亦鋒離開的畢鐵剛喊道:

“你給我去把大妮兒找回來!”

畢鐵剛無奈地貓腰拍手道:

“你是要瘋啊是要咋地?能不能別一天吵吵把火的?

你走出去溜達溜達,別老擱家轉磨磨尋思那些沒用的。

成天喊啊!等鐵林回來了,這左鄰右舍的,得咋看他?都跟你丟不起磕磣。”

畢鐵剛恨不得抓頭髮。

先是妹妹被人削了,離婚了。他還沒反應過來勁兒呢。

緊接着家裡不招消停,媳婦閨女幹起來了,就幾天時間吶,他天天頭昏腦漲的。

他也一把歲數了,都消停點兒行不行?

作,作吧,趕明兒都作死他就消停了。

劉雅芳對畢鐵剛是又氣又沒招,這爹讓他當的,她可得好好活着,指着這心粗的玩意兒孩子都得丟嘍!

越想越氣,歇斯底里扯着破鑼嗓子喊道:

“你心咋那大呢?你閨女住在人家家裡呢,你沒聽着啊?”

“人小楚不是說了嗎?他媽他姐沒鑰匙,不能再那樣了,沒人上門罵咱孩砸!”

“放屁!”劉雅芳瞪大雙眼:

“我差他姐差他媽嗎?我差他!

他不是有鑰匙嗎?

什麼孩子啊,大姑娘家家的,住人家成年小子家裡了。

也不要個臉了!

還有大成,不是說在鐵林那對象家裡呢嗎?都合起夥來騙咱們?你等他回來的,你要不動手揍他,我跟你沒完!”

畢鐵剛幾步上前,扯住劉雅芳的衣服袖子往屋裡帶,邊拽邊說:

“就你這態度,閨女回來了,也得讓你再幹跑嘍。你現在啥話都往自個兒家孩子腦子上安,不要臉那詞你也能罵出來?瘋了!還罵孩子缺心眼呢,我看你比誰都缺!”

進了屋的劉雅芳,心口騰騰地着旺火,她急頭白臉掰扯道:

“這畢月啊,白念大學了她!一點兒心眼都沒有啊,

我算是看好了,人家給她賣了,她還得幫人家數錢呢。

那跟我幹架是啥好事兒啊?她跟人小楚說?我緊着往回找補。

小楚要是回家跟他媽學呢?人老楚家更得拿她不當盤菜。不定心裡怎麼看笑話呢。

還虎了吧唧的住人家裡了。

畢鐵剛啊,你能不能長點兒心?她不是你孩子啊?痛快麻溜給她拽回來!出點兒啥事兒,咱倆還能不能活啦?”

畢鐵剛無語地深呼吸,誰學的挺細的?是不是你拽着小楚那孩子一頓巴巴巴的?這功夫又開始怪閨女了。

他擰眉道:

“我說你一天竟瞎咋呼,你還不信那個邪。

小楚說的多明白?你聽不懂話啊?讓大妮兒也喘口氣,他好好勸勸的。現在回來了,你倆也得扭頭別棒。

正好這幾天買地,他跟大妮兒一起跑跑證件啥的,回來了,擱大院兒住。那話啥意思明不明白?

非得給你下保證啊?你咋就能把倆孩子往不好道尋思?”

聽到買地,到了(liao)買了,劉雅芳眼裡噴火。

還她不往好了尋思?她家這虎老爺們是真虎啊!那男人都啥樣不知道啊!

實際上,畢鐵剛心裡也挺含糊,爲了給自己怕閨女甩臉子不敢面對找藉口,又繼續犟道:

“知道了知道了,待會兒晚上放學我就叫大成去叫她。你當她還是三歲孩子?用胳膊一夾就能跟着回來?我說,她得聽算吶!”

劉雅芳一屁股坐在牀邊兒。是啊,不聽話啊。小孩伢子還得過來那股勁兒纔回家,這不就是慣的嗎?

她都告訴飯店錢她要管了,她那個犟種閨女連點兒反應都沒有。

管錢,她得去飯店。把着點兒關。

那地砸手裡就砸手裡吧,別再連點兒過河錢都沒有了!

……

畢月仰躺在椅子上,張着嘴,任由醫生拿着小鏡子在她嘴裡捅來捅去,碰到痛的地方了,疼的她右腿一打哆嗦,條件反射跳動了下。

楚亦鋒彎腰坐在一邊兒,溫熱的大掌緊握畢月的左手,皺着眉頭看了眼醫生:

“你輕點兒。”

牙科軍醫很無語:“挺能忍啊,上下挨着三顆壞牙。你後面那顆牙,必須得先吃消炎藥,然後才能拔。過個三五天再來一趟。”

楚亦鋒看了眼醫生正在準備麻醉針,他趕緊用手拍了拍畢月的腦門,心疼地小聲埋怨道:

“是不是傻?就那麼強挺着?你是笨蛋嗎?有病不抓緊來看。”

畢月後背都是汗,剛纔她疼的直緊張。大大咧咧含糊回道:

“沒事兒,你在,我哪都疼。你不在,我啥都能挺。”

說完了,她自個兒也是一愣。

這算不算情話?

臉色微紅,睫毛扇動了下,沒好意思看楚亦鋒,而是裝作剛纔那話不是她說的,看向男醫生後背。

楚亦鋒確實有點兒埋怨遷怒了。他聽完畢月這話,拽緊女孩兒的手:

“回回見你,回回來醫院看病,就沒有一次你是好好的。不行咱倆結婚吧!”

這回不緊畢月嗖地轉過頭,就是男軍醫也無語回眸。

這倆人旁若無人膩膩歪歪的,怎麼還在這地方求上婚了?

畢月……誰家求婚不帶好氣兒地求啊?瞪了楚亦鋒一眼。

楚亦鋒正撓頭不已想再說點兒什麼時,有人打開了診療室的門,還有罵孩子的聲傳來:

“不行!你今兒必須得拔牙,我讓你睡覺含糖,這回長點兒記性。”

就是這麼巧,楚亦鋒聽到男童激動地喊他舅舅,瞬間嘴角上揚,鬆開了畢月的手,起身抱起跟小肉球似的王昕童。

楚亦清愣住了。

猛地發現弟弟在京都出現了,就突如其來的站她面前,她像是有點兒反應不過來了。

畢月躺在治療椅上,壓根兒就沒動地方,只用大眼睛斜睨楚亦清。她等着瞧熱鬧。

楚亦清拍了下跟楚亦鋒又摟脖子又親的王昕童,眼神發直看了眼她弟弟,又低頭看了眼躺那的畢月。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楚亦鋒將王昕童放下,沒先回答他姐,而是拍拍小外甥的腦門問道:

“你也吃壞牙了?瞧見沒?這是你舅媽,她跟你一樣,吃糖得扎針,你問問她疼不疼?”

“舅媽?”王昕童歪着頭和畢月對視,又仰脖看他舅:“這是你媳婦?”

……孩子的一句話,讓楚亦清瞬間氣不打一處來,不是好氣兒扯她兒子的脖領子:“別瞎叫,見誰你都舅媽!”(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七九章 看熱鬧(二更)

一句話能給人說笑,一句話更能給人說惱。

“見誰你都舅媽”……

這話就是。

也分咋聽。

心眼多的跟篩子似的,外加反應快的人,能給這句話扒開了揉碎了分析。

楚亦鋒就是這種。

他擰着兩道劍眉,俊俏的臉被氣紅了,眼中是滿滿的反感。

他姐這是在裡挑外撅呢?他什麼時候領別的女人讓童童叫舅媽了?這不是在畢月面前上眼藥呢嗎?

他姐是什麼樣的面上人,能說話這麼沒水平?

沒啥納悶的,這就是故意的,盼着他不好過,畢月好跟他鬧。

時隔大半年不見,楚亦鋒再次見到他姐,沒有任何親近之意,對楚亦清的不滿,倒是溢於言表。也沒看畢月,就抿脣盯着他姐瞧。

而畢月呢,根本就沒往那上面尋思。

她不是沒那心眼子去掰扯這話,她是因爲非常相信楚亦鋒。

盲目相信到,她就認爲楚亦鋒是不屑外面豎着五彩旗的,他向來只挑最大最好的往家拿,亦如她,沒別人。

別看她姑出那事兒,那在畢月心裡,楚亦鋒的身上也根本不會發生腳踩幾隻船的事兒。

她認爲楚亦鋒甚至有天想換船,就憑他那驕傲勁兒,都不會藏着掖着,直接告訴你他要停船下岸了。

真嫁他該恐慌的,一直就不是莫名其妙像她姑似的發現被背叛了,而是自己過於平凡、不足夠優秀,在他眼裡沒了魅力。

所以畢月聽到這話,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大眼睛使勁剜了楚亦清一眼,一點兒沒藏着掖着,用她最討厭一個人的表情表達她的不滿。

也是在此刻,她第一次認識到,擋人吃擋人喝,管人錢財替人把關,這都沒事兒,就是這勸男女關係管人跟誰處對象啊,是真特麼膈應人啊。

純屬鹹吃蘿蔔淡操心!

畢月這一眼睛瞪的啊,瞪的楚亦清瞬間火冒三丈。

畢月居然敢挑釁?

楚亦清冷眼看向楚亦鋒,發現她弟弟居然沒看見畢月瞪她,連點兒反應都沒有,更是氣的臉色啪嗒撂了下來,早就沒了突然見到她弟弟的驚訝和欣喜。

你說罵畢月吧,在醫院呢,畢月一個鄉下人沒什麼,她還得講個身份呢。

不罵,忍了,可那麼明晃晃的,跟上次指她鼻子罵人有什麼區別?你瞅畢月那小人得志的樣兒吧!

楚亦清冷着聲命令楚亦鋒道:“你跟我出來一趟。”又衝胖小子王昕童呵斥道:

“跟這屋好好呆着,我跟你舅說兩句話。”

楚亦鋒也對畢月囑咐了句:“我去去就回。”

邁的大步跟颳着風似的。他心裡本就存了火,這一刻更是對他姐極其不滿。

本來大半年前的事兒,翻出來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打算這回乾脆利落表態當態度,也就完了。

結果他姐又來了這麼一出,真是沒完沒了!

畢月躺在椅子上,挺解氣地想:

楚亦清,你還當這是我和我娘在百貨大樓那時候呢,這回讓你弟弟收拾你,比我好使多了,一氣一個來。活該!

“張嘴。”

畢月張嘴。怨念地看着眼鏡軍醫。

要說無論發生啥,那都照樣該幹啥幹啥的,無非就是幾類人。

一種是醫生,正拿着工具對她比比劃劃呢。

再一個就是看不出眉眼高低、能迅速轉移注意力的孩子,正擱她身邊兒站着捂着腮幫子呢。

王昕童驚恐地瞪大眼睛,孩童黑白分明的大眼仁裡,裝着滿滿的“他怕怕”,一手捂他那長蟲牙的半邊臉,另一隻小胖手拉住畢月的手指頭,驚慌道:

“疼不疼?”

畢月張着嘴,根本無法回話,就這麼一會兒,醫生讓大張嘴大張嘴的,張的她嘴都麻了。

沒得到答案的王昕童,恐懼地看了看穿白大褂的醫生,吶吶不敢跟醫生對話。

胖小子兩腳挪騰了下,一想自個兒也得被治牙,心裡那個焦急啊,嘴挺甜,又問了遍:

“舅媽,疼不疼?”

畢月腦袋不自覺往王昕童的方向轉,她打算用行動告訴。反手掐住胖小子的手脖子。

鑽牙的聲音,針頭取牙神經,一下又一下,連戳十幾下。

疼的畢月神經緊張,全身痙攣,她感覺腦仁都一蹦一蹦的疼,張嘴不能說話還口齒不清唏噓道:“愛瑪,等會兒的。”

坐起來對着小盆吐口水時,緊着擺手。

一側頭髮現小胖墩無助地倒退的往門那走呢,壞笑道:

“不疼。”

……

“你什麼意思?”

穿了件大蝴蝶結白色真絲襯衣的楚亦清,再配上她留長到脖頸處的學生頭,珍珠耳釘,模樣看起來溫婉大方。

只不過此刻表情是怒目而斥,毀了她一身氣質。

楚亦鋒雙手插在褲兜裡,微揚着下巴,態度也挺惡劣不耐煩道:

“什麼什麼意思?”

“你什麼時候放的假!媽知道嗎?我昨天還給她打電話了,別想跟我撒謊!

楚亦鋒,你要幹嘛呀你?

走了大半年了,你眼裡除了屋裡那個死丫頭,你還有沒有別人了?

奶奶八十多歲了,過年沒陪她,你不着急回家瞧瞧她,看看爸媽,你跑這來身前身後的伺候着,她是誰呀她!”

“少拿奶奶說事兒。

屋裡的是誰,誰是死丫頭?你說話客氣點兒!

我再告訴你一遍,免得你揣着明白裝糊塗,她是我女朋友,畢月要我娶進門的媳婦!

她有病我照顧不應該嗎?你大呼小叫個什麼勁兒?!”

楚亦鋒這幾句話,是擰眉跟他姐呵斥說的,說到這了,還是不解氣,繼續道:

“楚亦清,你就再是我姐吧,最起碼的尊重,你有沒有?!”

“你叫我什麼?”

楚亦鋒氣憤地扭頭看窗外。

楚亦清上前一步,湊近她弟弟,不可置信又追問了一遍:

“你剛纔叫我什麼?”

楚亦鋒轉過臉,跟他姐對視,一步不讓道:

“差不多點兒得了啊。我跟誰談戀愛跟你有什麼關係?媽還沒說什麼呢。你管得着王建安,管的了童童,你管得着我嘛你!”

楚亦鋒說完,直接繞開面前的姐姐,推門就進了診療室。

“你?你!”楚亦清扭頭瞪着門:“你給我等着,我找能管了你的人!”

屋裡的醫生和畢月全聽見了。

畢月眼睜睜看着楚亦鋒驢脾氣上身,兩手把着小胖墩兒的肩膀往門口推,打開門沖走廊裡喊道:

“要告狀把你兒子領走!”

噔噔蹬,急促的高跟鞋聲又返回。(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八零章 誰能白對你好?(一更)

畢月很少聽到楚亦鋒喊着說話,就是上次他在火車站接她,以爲她在那趟列車上出啥事兒了,差點兒沒給他嚇哭,結果等見到她了,鞋差點兒沒跑飛了,聲也變調了,那就算記憶中僅有的一次大喊大叫了。

雖然這次和上次意義上不同,可也真是能從聲音中聽到生氣。

尤其他姐返回領孩子,姐弟倆在門外,門半敞着,給她治牙的醫生手上動作都是一頓。

他姐又叫囂道:“你給我等着!”,楚亦鋒十分不耐煩喊了句:“愛找誰找誰去!”

畢月嚥了咽口水。

這低音炮男聲,一喊是真能震住人啊。

這對兒姐弟倆,跟她和畢成比起來,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的距離,差距就在那一嘴巴子上。

楚亦鋒重新反身回屋,畢月歪着腦袋瞪眼瞅,眼裡帶出了點兒擔心。

就畢月那一副無助的模樣,大眼睛眨動間滿是怯意和抱歉,看的楚亦鋒心裡一醉,更是喚醒了他所有的保護欲。

他下定決心,以後誰在他面前說畢月一個不字,他就不慣着誰。

他的女人,將來要娶進門的媳婦,緊密相關,福禍一起同當的關係。

他不在,家人不加倍照顧也就算了,怎麼就不能被認真對待。

“疼不疼?”楚亦鋒彎腰湊近畢月,眉眼間看起來很柔和,一副風平浪靜的模樣。

畢月搖了搖頭。

男軍醫摘下口罩:“過三天再過來。”

醫院門口走出一位相貌堂堂的男子漢,大掌始終牽着身旁嬌俏的女孩兒。

倆人到了車上,畢月問:

“她是去找你媽了?你會不會捱罵啊?”

楚亦鋒呵呵笑,諮詢老司機畢月:

“捱罵要不要對着幹?我也拎包出戶,咱倆正好搭伴兒,你看怎麼樣?這一說,我還滿期待的。”

畢月十分嫌棄地剜了一眼:

“不怎麼樣。你有沒有正行?”

“呵呵。”

“不過你媽心裡指定不舒服啊。你想啊,兒子一走半年,露面還是湊巧見到,人之常情。”

楚亦鋒挑了下眉,小丫頭還挺操心。不置可否,無所謂道:

“正好咱們晚上回大院兒吃飯,我還得謝我姐給帶信兒,等你放學咱回家吃現成的。”

“嗯?”畢月上下掃了楚亦鋒一眼。

楚亦鋒啓動車:“嗯什麼?”

“你咋想的啊?我挺大個人,去你家說端飯碗就端飯碗?”

“你還是不餓。以前沒端過?給楚慈上課那會兒……”

楚亦鋒說到這一頓,心情看起來挺不錯,繼續道:

“你那時候挺能吃啊,人女孩子用碗,你用小盔兒。”

“你跟過幾個女孩子吃飯?”

“那多、猜的。”

楚亦鋒說完,裝作看畢月那面的倒車鏡,順帶瞟了眼畢月的臉色。

畢月一挑眉:“我可跟好幾個男的吃過飯了。”

楚亦鋒嘴角一翹:

“你爹,你倆弟弟,你那什麼大山哥。

你那大山哥,他爹孃爲了讓他上學省事兒吧?這名字起的夠不動腦瓜筋的了。”

瞧瞧她這市場?這人連點兒緊張感都沒有,夠失敗的了。

不過畢月再接再厲,斜睨楚亦鋒,一挑秀眉,牙還腫着呢,牙尖嘴利道: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沒一個男的吃飯像你那麼秀氣。我吃飯用盔兒怎麼了?總比你搶不上槽要強得多。”

嘖,這小丫頭片子,他哪痛往哪戳。

“你少扯皮。真假的啊?我告訴你啊,不去。我就這麼登門算怎麼回事兒?你還嫌我日子過的不夠亂是怎麼的?”

楚亦鋒也認真地看着前方說道:

“咱倆就這麼處着,不登門纔算怎麼回事兒。

我回來了,咱倆公開關係吧,少些兩面傳話的事兒,直接挑破見面。

再下一流程,就是結婚。”

“結婚?”

楚亦鋒覺得這趟回來了吧,發現畢月有點兒沒以前聰明瞭。

不結婚在這扯啥呢?他現在就想結婚。

要是結了婚,昨天是不是進屋就能那什麼了?哭訴完,是不是能溝通感情了?再看看那麼溝通安慰的效果,絕對比這乾巴巴的強啊。

再說了,多不方便啊,上午嬸子一聽說他是在家見到畢月的,看他跟看小毛賊似的。

楚亦鋒很理所當然,側頭看了眼畢月道:

“你麻藥勁沒過?還是?”說到這一頓,楚亦鋒特意拉下了臉色:

“怎麼?畢月同學,瞧你這意思不樂意?你往後躲是見公婆緊張?還是沒想好嫁我啊?!”最後一句帶出了警告。

奈何楚亦鋒現在發火,在畢月眼中都跟空氣似的。她還最膈應別人用威脅的語氣跟她說話。

畢月衝楚亦鋒翻了個大白眼,心話:跟誰倆在這軟硬皆施呢?少來那一套。

畢月不高興了,看向車窗外。也將不高興擺在了臉上。

楚亦鋒搞不懂了,尤其是大半年間一點兒沒嘮女人的事兒,天天跟男人堆兒裡混,混的他思維有點兒直來直去。

此刻只覺得這女人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畢月心裡帶着氣兒的想着:

這麼一會兒功夫,說兩次結婚了。

這兩次也太那個什麼了!

就像是她定死了裝他楚亦鋒口袋裡。

聽聽他說話那語氣,現在像是感覺不公開關係很麻煩,所以才趕緊快刀斬亂麻似的。

楚亦鋒猜啊,邊開車邊回憶是哪句惹的來着?剛纔有點兒精神不集中,只顧說話逗悶看畢月那張瓜子臉兒了。

想了想,覺得有必要對畢月解釋道:

“別聽我姐胡說八道。我承認打小找我的女孩兒挺多。”

畢月嗖地轉過了頭,眼中有了警告。不在意是不在意的,可她不愛聽那個。

楚亦鋒很認真地掰扯:

“那時候還小。最近這幾年真沒有,就是捎個信兒叫我出去玩什麼的,一般也是打電話多,登門的少。”

畢月扭頭繼續看窗外,板着小臉:“然後呢?你大外甥得誰都叫舅媽了?”

得。他姐竟不幹好事兒。

方向盤一轉,靠邊兒停車,前腳拉上手剎,後腳楚亦鋒就撲到了畢月身上。

“唔唔。”

畢月嘴被堵上了。

楚亦鋒親的全身血液上涌,親的有點兒激動要收不住閘,手都溜進了畢月的衣服裡,又緊急叫停。

倆人呼吸相聞,楚亦鋒用手指尖兒擦了下自個兒的脣角,眼裡充滿笑意道:

“堵牙那藥夠味兒的了嘿。”

“你討厭!”畢月推了把面前的大腦袋,臉色羞紅一片。(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八一章 玩玩就急眼(二更)

“你討厭”,畢月喊出的那語調,似怨似嗔。

被親的胸脯還在起起伏伏中,眼中有了點兒霧氣,又急又羞造成的,臉上緋紅一片。

素了二十來年的楚亦鋒,沒了以往的聰明勁兒,看的是一呆。

畢月低呵:“你起開!”

楚亦鋒又往畢月胸脯處捱了挨,沒起開。

即便治牙的藥味兒刺鼻了點兒,但也擋不住湊近就能嗅到的女孩兒青草味兒。

那味道在男人的心裡,有點兒甜,有點兒澀,清清爽爽像剛沐浴完。

再配上畢月那裝作厲害的小模樣,挑釁的小眼神,還有點兒辣,跟紅彤彤的嗆口小辣椒似的。

楚亦鋒心想,咬一口,吃肚子裡絕對帶勁兒。吸引的他,不自覺向前。

怕自己在車裡太不要臉,手都拿出來了,指尖兒又情不自禁地碰了碰畢月的腰間肉。

四手間就跟捉迷藏似的,畢月把着,楚亦鋒躲,眼看着手指就要碰到胸口了,畢月情急之下看了眼車外面。

她倆這青天白日的,再被戴袖標的逮住,可熱鬧了。

“楚亦鋒?你有完沒完?!”

楚亦鋒也知道場合不對,情景不對,話都沒說完呢,這怎麼就到這一步了?

可今天像是有點兒控制不住似的,以前不這樣啊。

大腦袋往畢月脖子處湊,脣急切地吻着畢月的脖子,咕噥道:

“別人談戀愛都這麼談,你放鬆。”

放鬆個屁啊?畢月死死地把住楚亦鋒跟蛇似的大手:

“咱還沒嘮完吃飯的事兒呢!”

舌頭開始上移,楚亦鋒在急切尋找畢月的脣。

畢月用蠻力推了一把:“你再這樣,我可生氣了啊!”

楚亦鋒沒聽,畢月也不抓手了,直接上手就掐楚亦鋒胳膊,使勁一掐、一擰。

“噯噯?鬆手!”

……

車重新啓動了,車裡氣氛有點兒僵持。

畢月心裡挺失望,此刻想的也有點兒多。

女人的通病,開始矯情地覺得:他跟他家裡人一樣,不懂得尊重人。

再加上楚亦鋒悶不吭聲,也不提之前的話題了,也不說話了,畢月越想越委屈,車也快到校門口了。

男人想的很簡單。

他一見到畢月就想那什麼,往一起湊,這也不是能控制住的。

楚亦鋒有點兒無奈,沒好意思看畢月:

“月月,我本來就疼你都不知道該怎麼疼了,你再讓我猜你心裡是怎麼想的,我怕我想差了。

咱都有什麼說什麼,行嗎?”

這是情話吧……

畢月斜睨了眼楚亦鋒。她聽過什麼表白的詩,唱過我愛你你愛我的歌。

按照常理,就楚亦鋒那句都不知道該怎麼疼了,本不該感動如此。

可事實上,她此刻心裡熱乎乎的。瞬間忘了剛纔的氣憤和抱怨。

就跟神經病似的,前一刻還對他失望至極,這一刻真想對他也說兩句好聽的。

楚亦鋒根本沒發覺畢月已經有陰轉晴的跡象,臉上又露出了點兒無辜,給畢月半個後腦勺繼續道:

“就剛纔那樣,那是人之本性。你居然掐我?”

也不知是委屈啊,還是說的是真事兒,楚亦鋒緊接着又補充了句:

“嚇我一跳。”

誰說只有男人看臉,畢月側眸看向清雋的楚亦鋒,想着這人曬的可真黑,以前相當白淨呢:

“知道了知道了。”

楚亦鋒側頭觀察了眼畢月的臉色,得寸進尺強調道:

“發乎情,戒不了。要是戒了,苦的是你。”

畢月無語,臉色微紅,不打算掰扯這事兒,微皺着秀眉,不耐煩道:

“知道了知道了。”

“你晚上放學我來接你。咱去大院就是吃飯,你就把這事兒往簡單了想……”

倆人正要繼續犟去不去大院兒呢,畢月一擡頭正好看到提前一個多小時就在校門口等候的王翠花和王晴天。

娘倆不敢在家呆了,那建築公司的女老闆親自上門了。

太會說話了,太考驗人心了。

娘倆爲了做誠實有信的人,中午飯都沒顧上吃,僱臺牛車,帶好證件就進市區等畢月。

……

楚亦清進了孃家門,推了一把王昕童:“劉嬸兒領他上樓,喂碗雞蛋糕就行,他那牙不行,先別給喂別的。”

打發走保姆和孩子了,楚亦清將手中的皮包,往沙發上一扔,看向她奶奶和她母親,還沒開口告狀呢,先兩手叉腰、氣急敗壞的鼻子噴氣,她覺得她弟弟簡直不可理喻。

穿着一身西服的樑吟秋,剛給楚老太太量完血壓,擡眼看向氣沖沖的女兒:

“你這是又怎麼了?不是要領童童看牙去?有空不趕緊帶孩子去看看,倒弄得讓孩子忍着少吃飯,你這媽當的可真是出息。”

“哼,媽,我是領童童去看牙了,也多虧我領他去了,您猜怎麼着?您猜猜我碰見誰了?”

楚老太太擡了擡眼皮,回身看向門口的孫女。

誰?畢月啊?那畢月招你惹你了,每次碰見都跟吃槍藥了似的。

樑吟秋沒吱聲,等着,奈何她閨女就是賣關子,看不出眉眼高低,楚亦清繼續喊道:

“您說我要碰不見他,他是不是得裝沒回來?能不能就那麼在外面和那個死丫頭過上了?噯?媽,您說……”

“我說什麼我說!你要說就說,不說拉倒!”

樑吟秋臉色不好看了,心裡不舒服極了。

她隱隱約約已然猜到,卻不敢相信那是她兒子能幹出來的事兒。

也抱着幾絲希望,希望女兒說的不是楚亦鋒。

楚老太太驚訝地瞪大眼睛。咋直覺是她大孫子回來啦?

“對!就您那寶貝兒子。楚亦鋒,他回來了!

剛纔見到我這個親姐姐,當着那個死丫頭的面,就跟我大呼小叫的。

我是在醫院碰到他的。

看他穿那樣,收拾那樣,是直接回他自個兒那房子了,至於哪天回來的,哼,媽,也許回來好多天了呢!”

楚亦清和愣住的樑吟秋對視着,發現她母親沒個反應,加把油繼續道:

“媽,您能不能給點兒反應?您兒子回來不看看您,您是他母親,最親近的人。他不光不告訴您,還……還不看看我奶奶,對了!”

又衝楚老太太強調道:

“奶奶,您疼了半輩子的大孫子,回來了沒先回家,聽明白了沒?

哪天回的,咱都不知道!

回來就陪那個叫畢月的,知道她吧?那個鄉巴佬、小妖精!陪她去醫院看牙,身前身後的伺候着,從來都沒那麼照顧過您,我瞧着,可比對您好多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八二章 “攀比”心(一更)

楚亦鋒這次再見到樑笑笑的時候,格外的客氣禮貌。

一是衝畢鐵林,甭管樑笑笑和畢月同不同齡,那以後備不住就是小嬸了。

二是聽畢月提起的,說是被家裡攆出來之後,屬笑笑最借力,不顧她爸爸堅持的“不許夜不歸宿”,做完晚上飯再折騰去陪她。

兩點原因,自然而然的,楚亦鋒見到樑笑笑挺親切,離挺遠,就衝自行車上的樑笑笑打招呼微笑。

笑的樑笑笑都覺得,陽光一照耀,這男人長的精神吧,是能當飯吃。

看看人家那小格襯衣穿的,雖說曬黑了點兒,可人家是真打扮啊,白皮鞋、米色褲子的。

不像畢鐵林,本來就挺大個歲數了,還造的跟老頭子似的,這回又去挖煤了,回來不定備不住成煤球了。

樑笑笑下了自行車,衝畢月擠咕了兩下眼睛。

到了近處,也顧不上多說話,只對楚亦鋒笑着說了句:“回來啦”,隨後就對磨磨唧唧說工作的王翠花,嘁哩喀喳大大方方自我介紹道:

“嬸子和晴天是吧?就是我給晴天安排的工作。工作上的事兒,你得問我。

不過你放心,畢月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我的事兒就是我舅媽的事兒,給晴天辦公桌的是我舅媽。

今天你們該怎麼辦證過戶就怎麼辦,不用心裡不託底。

下週一,晴天,你來這找我,我叫樑笑笑。你也不用找畢月,我領你直接去看看工作那面的情況就行了。

要是你能被錄用上是最好的,咱們都省了麻煩,那工作確實不錯。

要是那面面試不合格,我爸爸是勞動局人事處處長,他叫樑柏生。

你們可以打聽一下,我再給你辦其他的。現在放心了吧?”

我爸是誰誰誰,這話後世有經典,可……

畢月笑容一僵,隨後噗嗤一聲樂了,因爲她看見楚亦鋒那笑容更是意味深長。

楚亦鋒雙手插在褲兜裡,站在一邊兒始終沒說話,只是笑的格外玩味兒。

樑笑笑沒覺得她那話有啥歧義的,就覺得楚亦鋒和畢月那笑容招人煩。

是,楚大少家裡是有錢有勢,比她老樑家厲害多了,可有句話不叫縣官不如現管嗎?

送走了開車離開去辦證的楚亦鋒,樑笑笑邊推着自行車和畢月往校園裡走,邊用胳膊肘推了推畢月:

“我說,他這一回來,怎麼感覺你們老畢家騾子馬都可以歇歇了?”

畢月揉了揉還有點兒疼痛的腮幫子,又擦了擦嘴角邊兒,有點兒自得道:

“還行吧。”想了想,又臭屁地跟樑笑笑開玩笑道:

“我家哪僱得起騾子馬?有事兒不都你上嘛。你倒確實是省心了。哈哈。”

樑笑笑撇嘴趕緊點頭。可不是?她倒是歇歇了。跟騾子馬一個待遇。

見不得畢月那副甜蜜樣兒:

“切。臭美。”又嘖嘖出聲繼續調侃道:

“吃飯帶你,開車送你,生病陪你,下課接你。

辦證件去飯店的,他又全都接手了。

噯?你跟你娘吵架,你說他能不能已經去過你家了?”

畢月腳步一頓、笑容一僵:“不知道。”

她心裡頓時犯起了嘀咕。

畢月特不希望像笑笑說的那樣。

她想的倒不是楚亦鋒管閒事兒啥的,是一聯想到她娘萬一嘴上沒個把門的,該說不說的都說,那她見楚亦鋒得多沒面子啊?

樑笑笑發現畢月臉色有點兒不好看了,咽回了想勸勸畢月的話,往畢鐵林身上拐,說道:

“你小叔又沒有影子了。

我給他打電話,打了四五次了,次次不在,說是從他那旮旯礦地進城辦事去了。

這都幾天了?我就納了悶了,回來了不知道給我來個電話?

這我要是有點兒什麼急事兒,這人都不能第一時間知道,我要他有什麼用呢?”

“你別那樣。

我聽我小叔說,有電話那臨時辦公室和礦區有點兒距離呢。我給他打電話都得趕巧撞大運。

再說他指定有事兒耽誤了,或者乾脆就沒回去。壓根兒不知道你打電話吧?要是知道了一準兒回。”

樑笑笑皺了皺鼻頭:

“反正真是讓人無語。

我有時候都不知道要他幹嘛用的。

吃飯讓你多吃點兒,蹬車只會告訴你瞅着點兒汽車,生病了就會讓你喝白開水喝白開水的!

那白開水是萬能藥啊?”

畢月再次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樑笑笑推車感嘆,被畢月對比的,繼續自言自語發牢騷:

“我每次看到別人逛公園看電影,我就覺得我跟個傻子似的,誰家談戀愛像我這麼個談法?

別人一對一對的,我那個羨慕勁兒就別提了。你這楚大哥一回來,你還刺激我。”

畢月哼了一聲:

“樑笑笑同學,你不要看到我現在吃豬肉眼饞好嗎?你和我小叔那時候,也沒輕了刺激我。

我養豬的艱難,你忘了?

那傢伙,離開去外地當兵,那都只是提前一個多小時告訴我,主意多正?我都不稀得說他。

再說我倆這好日子啊,滿打滿算還有十三天,他就半個月長假。這十三天還得是他家不鬧事兒的情況下。

我還後悔找個當兵的呢,人我小叔不是跟你說了嗎?出去挖煤掙錢給你開學校,當什麼老師當老師?當校長!

你知道我聽這話啥感受嗎?”

樑笑笑臉色由微紅變成紅透了,站住腳,咂摸咂摸嘴,甜死她了,嘿嘿笑了:

“也是。”

樑笑笑說完,發現畢月沒了之前聊天的興致了,抿了抿脣問道:

“楚亦鋒家裡還那樣?不會還找不明白立場吧?

我說,他們家能不能差不多點兒,別沒完沒了好像怎麼着似的。

將軍家裡怎麼了,你借到光了?楚家又怎樣,楚亦鋒現在就讓你吃香喝辣被舉的高高的了?

沒得到過楚家的一丁點兒好,他們能不能少點兒優越感?至不至於眼睛長在頭頂上?”

畢月嘆氣,望着青翠的柳樹趟,聲音降低,很平靜道:

“就那麼回事兒吧。

就算有一天我過的相當滋潤,他媽他姐該看不好我還是看不好,就因爲是我唄。

我這耳朵熱的啊!我都不用懷疑,那個楚亦清一準兒在他媽面前巴巴我呢。”(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八三章 聽個熱鬧,引火燒身

楚家的客廳只有一人說話。

也亦如畢月所猜測的那樣,她耳朵熱是有原因的。楚亦清正在竭盡所能地巴巴她的種種,就差把她這個人扒開了揉碎了拆吧拆吧嘮了。

楚亦清面對冷靜至極的母親,她鬧死心了。

怎麼都沒個反應?這是認命了?這事兒怎麼就能認命!

弟弟一輩子的大事兒,結了婚了,到時候再後悔還來得及嗎?

楚亦清連拍手帶跺腳的,急切道:

“奶奶、媽!

她是鄉巴佬,是農村人!

你們可以想象一下,小鋒假設要是跟她結了婚,如果刨除我爸給他這麼好的基礎條件,我不給他買這買那,他得跟普通人一樣。

過年過節得扛着大包小裹,坐完火車倒汽車,倒完汽車僱牛車才能到地方的農村!

我不是說咱們非要讓小鋒找個跟咱家一樣或者條件更好的,就是差不多點兒也行啊,他們不是差不多點兒,是天差地別。

就是你們,坐在那,甭管是京都飯店還是田間地頭,無論約在哪會親家,跟她父母連句共同話題都沒有,明不明白?那就叫差距!

就因爲小鋒要娶的是犄角旮旯里長大的小妖精。

受的教育,生長環境,她和小鋒無半點兒相同。

你們明不明白,教育和家庭環境是決定人的視野和起點,看事情和接人待物的格局,畢月那死丫頭,都透着股小家子氣。

我就不明白了,我們家差什麼呀?咱家小鋒那麼優秀憑什麼啊?我們要找個那樣的,你們怎麼就能甘心?”

楚老太太低頭拽了拽衣服袖子,被孫女攪合的,她這血壓是高是低啊,白量了。

低頭悶着不吭聲。

而樑吟秋的心裡,其實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平靜。

她怎麼能不生氣?此刻也是生氣大過於其他。

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像女兒說的,一走走了大半年,連春節都不在家。

回來了,陪女朋友不陪媽,居然不着家。

再退一步,這也行,小年輕膩乎,理解,可以。

可不能連家門都不回就在外面吧?

不過分嗎?

像女兒說的,確實啊,這是碰到了,沒碰見是不是真裝作沒回來過?

如果畢月是門當戶對的女孩兒,先不說其他,懂點兒事兒的,就該拽着勸着她兒子回家,而不是拉着她兒子在外面先看牙!

她是母親,她這母親當的,這算是怎麼回事兒?

即便對畢月再不滿,不滿到甚至遷怒了,此刻樑吟秋看起來卻很平靜,她彎腰泡茶,往楚亦清的方向推了推水杯,沒表態,沒說話。

楚亦清被家裡人的反應,氣的雙手插腰,無奈至極,不停地點頭。

都不管了是吧?

都不管,她也要管,那是火坑!

現在就敢當着弟弟的面兒剜她瞪她,那死丫頭要是進了楚家門,家裡就得雞犬不寧。

再接再厲繼續掰扯道:

“媽,那個叫畢月的死丫頭要是進了門,我把話給您放這。

就她那脾氣性格,差勁勁兒的,現在就不把咱們當回事兒,你就小鋒那一個兒子,落那樣的兒媳手裡,我不放心,你得少活十年。

不信咱就走着瞧?

再說你看看她那樣,小家子氣,沒素質,說話連剜帶瞪的,使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籠絡男人。

咱院裡扒拉着挑都挑不出一個那樣招人討厭的,她根本就沒有咱院裡女孩兒有一說一的大氣勁兒。

就那種……您就認?認了命是坑小鋒,坑他一輩子!”

楚亦清嘲諷地一側頭,此刻對她母親的不滿都流露出來了。

她恨所有人頭腦不清楚,還煩她媽的好脾氣太耽誤事兒,只覺得她母親這家長當的,被兒子欺負的團團轉。

想了想,嗤之以鼻不屑,繼續道:

“就那死丫頭一股子鄉土氣吧,說話都帶着一股子東北大碴子口音兒。

小小歲數現在就能歪裡歪道的,再過十年八年的,就她那樣,跟農村那些罵街的老孃們有什麼區別?

她一個村妞,憑什麼禍害咱家小鋒?她是村!真村兒啊!”

樑吟秋皺眉頭了,望着氣急敗壞說話的女兒,心裡被攪合的亂糟糟。

可她知道她再不制止,女兒也快成罵街的婦女了,更難聽的話會罵出來,有**份。

樑吟秋側過身摸電話,就在楚老太太和楚亦清都以爲她要打給楚亦鋒時,她卻對着電話道:

“嗯,是我。我家裡有點兒事兒,下午就不過去了,讓簡主任組織吧,有什麼急事兒給我打電話。”

只是給單位去電話請假……

楚老太太垂下眼皮,心話,完犢子樣兒。

雖說她跟那對兒娘倆不是一個立場的,但她就是瞧不上樑吟秋想裝大大方方的那個樣兒。明明氣的捂了嚎風的,裝啥啊裝?

要是樑吟秋現在摸電話就罵她大孫子,她還能看上眼。

楚亦清略顯崩潰,大聲喊道:“媽!”

“媽什麼媽?我能把他綁回來?讓他幹嘛就幹嘛?

他要是那麼聽話就好了!

你跟我這大呼小叫幹什麼?你還說畢月呢,看看你自己,對着鏡子照照,像什麼樣子?我就是這麼教你的?”

楚亦清煩透了她母親這幅模樣,一口氣堵的她上不去下不來,一側眸看到坐在一邊兒安安穩穩摸杯要喝糖水的老太太,直接衝老太太去了:

“奶奶,您也不吱聲是吧?

您不是最瞧不上這種要什麼沒什麼的人?您以前可不是這樣。

現在,哼,您吶,厲害了一輩子,能不能別拿不說話嚇唬我爸?他又不在家,您這時候何必呢。

再說了,您要真不把這些事兒當回事兒,爲什麼回回都有您?

真迴避可不是您這個樣子,您裝不管事兒也得裝的像點兒……”

“楚亦清!”

咔嚓一聲,楚老太太揚手將她常用的不鏽鋼保溫杯,扔向了客廳中間。

那保溫杯,差點兒給大理石地面砸個坑。

楚老太太臉色被氣的通紅:

“你跟誰倆使厲害呢?你媽了個腿兒的!”

楚亦清被嚇的瞬間跳腳躲過。

樑吟秋扭頭看向身側的婆婆。第一反應甚至不是生氣,而是不可置信。

當她面兒就罵媽?有多久這老太太沒這麼胡攪蠻纏了?

罵媽?她怎麼着他們了?

她夠壓吧事兒的了,就怕越裹越亂,就怕人家畢月沒咋地呢,自己家這幹翻天了。

怕這怕那,她一聲沒吭,這怎麼到底又罵上她了?

楚老太太探身往前,兩手叉腰,從前的厲害勁兒全露了出來,擰着眉瞪着三角眼,被她孫女氣的臉紅脖子粗。

欺負人欺負的沒邊兒了,真當她是活死人呢?!

心氣兒不順都敢跟她使勁了?

————————連續更新,請閱讀完直接訂閱下一章,謝謝。(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八四章 內訌(三更,爲早早麻麻愛看書和氏璧+2)

再一想到自己妹妹就是被這對兒母女欺負的,當時是硬壓着被送上火車,被逼着送走,讓她眼睜睜的乾瞪眼,現在再也見不到了,陰陽之隔了!

老太太情緒激動喊道

“熊誰呢?熊我頭上了,你不順心眼子了,拿我這個親奶奶出氣?這就是你媽教你的?!”

“你……”樑吟秋氣憤站起。

“你啥啊你?都你教的!

好好的孩子,你看看你給她教的那個死德性。

要照我說,還瞧不起農村的呢,她都不如人家農村的孩子。

再說了,咱家不是農村的?往上找找誰不是農民的根兒?我前些年還種地呢。

剛吃了幾天飽飯吶,這就是亦清你說的身份?

你爺爺你爹,擱過去都是農村的,沒他們有你啊?一個個自覺不孬呢!

我還裝着不管事兒?呸,我用裝?我是不稀得管!”

楚老太太的手指頭,點着楚亦清方向,瞪着她大孫女那張大紅臉,歇口氣繼續罵道:

“人事不懂啊你!

最起碼做人的道理都看不明白?

就你這樣的,還給你媽撩話呢,我先給你撩句話吧,你那工廠啊,我算看明白了,早晚黃的事兒。

你可別瞎折騰了。

你要真爲孃家好,趕緊着,把那廠子都賣了錢,把錢分給你倆弟弟吧。

別錢上你自己個兒把着,一句接一句爲你弟弟的,真爲小鋒好,趕緊的把工廠還俺們。你攪合點兒有用的行吧!”

楚亦清怒目而斥喊道:

“奶奶你偏心能不能有個限度?我從小到大,你就這樣!我不姓楚?你怎麼一直以來就……”

老太太搶話道:

“一直以來我就這樣,愛咋咋地!我就是瞧不上你,現在看吶,我這就對了!

我說你人事兒不懂你也別不服。

那強按老牛它能喝水啊?

這把你們操心操的,這個好那個不好的,誰行誰不行你們說的算啊?你們跟人結婚過日子啊是咋地?

那丫頭條件方面,她再不如院子裡這些來回走的大姑娘,小鋒樂意,有錢難買他樂意,明白不?

再說了,不如咋地?她就是個猴子,你弟弟非要給她摟懷裡還怕壞怕偷啥的,摟的噔噔的(非常緊),那才說明是老天爺讓的!”

樑吟秋看了眼被氣哭的女兒,拽着楚老太太的胳膊,冷着聲音對她婆婆說道:

“你該上樓睡覺了,能不能少說那些沒用的!”

老太太使勁一甩胳膊,甩掉樑吟秋:“我同意那丫頭,我看誰敢不同意的?”

“奶奶,置氣不是你這麼個置法?!”

樑吟秋繼續拽老太太胳膊,這次加大力氣:

“這家還輪不到你說的算!楚亦鋒是我生的,不用你操心!”

老太太仰頭狠了狠叨望過去,嘴角邊兒忽然露出幾絲不屑。

她像是繼續罵孫女,實際上是始終看着樑吟秋,繼續罵道:

“你特娘了個腿兒的,給我撒手!

楚亦清,你也不用覺得我這個奶奶怎麼偏心眼似的,我對你,對你媽,對你們都夠意思。

不是說我不管事兒嗎?不是嫌我不操心嗎?不說我裝不吱聲嗎?

我這回說,給你們說個利利索索的,省的你們心裡沒個譜。

瞅瞅你們娘倆一天到晚的,跟演大戲似的,這不拍電影都白瞎你們了。

現在挑人家畢丫頭這個那個的了。

想當年,你爹剛升團長那陣兒,騎着高頭大馬身戴大紅花回老家,十里八村多少大姑娘要嫁他。

他咋樣?他給我領回來你媽!”

樑吟秋被氣的手抖:

“我怎麼你們老楚家了?讓你幾十年後還能冤成這樣。

娶我怎麼了?我這個兒媳哪點對不起你了?

你今兒個給我把話說清楚了!

我從小媳婦熬到現在半頭白髮,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居然還這麼說!

我就沒見過你這麼不講理的婆婆,嘮孩子的事兒呢,你又是工廠錢又是我不好的,你太過分了!”

楚亦清顧不上委屈抹淚了,她太知道這是老話題了,明白現在聊天性質不一樣了。

趕緊上前一步,攙住質問老太太的樑吟秋。

娘倆一致對外站在客廳中間的模樣,使得楚老太太一挑眉,看着站她對立面的母女倆,心話行,就她一個老不死的,人家倆人是一塊堆兒的。

倆人咋地?她還真不是能被誰熊住的軟柿子。

手指指着楚亦清:

“行,我不跟你們胡犟犟那些沒用的。

咱就說你們挑條件。

想當年我能給你爹扒拉着挑,看看你老嬸就知道了,人家那才叫要家世有家世,要本事有本事,到啥時候我說出去領出去,那都叫根紅苗正。

再瞅瞅你媽。

畢丫頭這是差條件,你媽那是差命。

你爹非得要娶,前腳娶進門,後腳被帶走談話。一宿一宿擱裡面被人訓話,我哭的眼睛差點兒沒瞎嘍。

那是差吃差喝差農村戶口的小事兒嗎?

你媽那才叫不門當戶對。”

樑吟秋被楚老太太幾句話氣的心口直跳,一臉惱羞成怒:“你有完沒完?!”

這回老太太纔算看向她兒媳,不再隔着孫女罵人:

“我有沒有完?這話得我問你。

我家大天兒幾次差點兒丟了命,給你們吃好穿好的,你再瞅瞅你們,折騰,嫌棄這看不上那的。

我就問你,樑吟秋,我這個農村婆婆還咋地?

我當初能不能像現在你們似的巴巴挑你?

我當時咋做的,就商量你多生倆娃,你瞅你那個死樣子,悶不出溜去醫院給我帶環兒!

你瞅着挺老實,你,就你,咕咚心,壞透腔了你!

啥事兒你沒說的算?

一輩兒一輩兒的,你現在又想裝好媽又想瞎杵鼓,不滿這個不滿那個的,我最看不上你這點。

你自己尋思尋思吧!”

楚老太太握着柺杖站起身,看着被氣的直抖的兒媳,心裡十分解氣,就在她要再說幾句解氣的話時,她發現樑吟秋和楚亦清都看向她的身後。

“奶奶,媽,我剛進院子就能聽到你們吵架。”

楚老太太這次見到她大孫子腰板可有底氣,在她心裡,這都一夥的啊,回頭張嘴就告狀:

“哎呦,小鋒啊,你可下回來了,我這一頓壓吧啊。

再不回來,你媽你姐就得全怨在畢丫頭身上了。

我跟你說,奶奶可一萬個同意,我一會兒就去找畢丫頭。”(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八五章 剃頭挑子一頭想好好談話(一更)

樑吟秋見到楚亦鋒第一反應的心裡話是:

Wωω★ тtκan★ C○ 她兒子黑了,壯實了。

那格子襯衣,怎麼像是小了似的,胸口胳膊那都緊緊巴巴的,不合身了。

樑吟秋看着楚亦鋒扶住老太太,挺親熱地說道:

“奶奶,您坐那喝口水、歇口氣兒,您都多大歲數了,這麼喊能受得住嗎?”

她那個婆婆像個邀功的小孩兒似的,迫不及待的趕緊告狀道:

“小鋒啊,我也是沒法沒法的了。奶奶是……奶奶都想你了,你咋纔回來啊?”

老太太說着說着動真感情了,坐那就開始抹眼淚,氣的樑吟秋心口發顫。

真是遠了親香近了臭。

以前明明對小慈偏心眼的厲害,整那一出,就跟真的多想她兒子似的。

再說哭什麼啊?

那副模樣就跟受了多大委屈了似的,她怎麼着婆婆了?該哭的是她吧。

這老太太,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不管不顧什麼都往外抖落,但得要是稍微顧及一點兒她的臉面,也不該幾十年前的事兒還埋怨呢吧?

樑吟秋心裡委屈的不行。

實際上,當她見到楚亦鋒那一刻,也想迎接兒子的是母慈子孝的一幕,也想問問楚亦鋒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啥的。

但她卻一扭頭,看向電視方向。

楚亦鋒和楚老太太並排坐在沙發上,他說話前先看了眼楚亦清。

他那個好姐姐,現在是見到他是滿臉警惕,渾身炸毛的狀態。

“媽,我是昨個兒半夜到家的,怕影響你們休息,大半夜怕把你們折騰起來,直接回我那頭了。你下午沒上班啊?”

樑吟秋不冷不熱道:“嗯。你姐要是不說,我們都不知道。”

給她兒子半張臉看,就站在那看電視看櫃子,不看楚亦鋒。

聽到她兒子那句回自己那頭了,她心裡格外不舒服。

這還沒成家結婚呢,現在就開始分哪頭哪頭了。本來想燒水重新沏茶來着,乾脆不動地方。話裡也帶出了不滿。

楚亦鋒心裡很無奈,見家裡人其實挺高興的,畢竟這一走就是大半年。

擡眼認真地觀察樑吟秋。

他媽媽那頭髮怎麼也不染染?

嗯,這麼一瞧,再保養的好吧,也老了。

又平靜地問楚亦清:

“你也不上班?就爲了回家說那些?你看把咱奶氣的?”

楚亦清一扭頭,直接給她弟弟後腦勺看。不是你讓我愛找誰找誰的?倒打一耙!

楚亦鋒低頭彈了彈褲子,端茶杯抿了一口,把話往開了扯,此刻他還真是不想吵,儘量能說通就說通的心態,說道:

“姐,你至不至於?

你要是因爲上次那事兒過不去,真是沒必要。

你們上次在醫院也是話趕話,她罵你了,你也沒輕了罵她,就是衝我,你倆誰也沒撿到便宜。

畢月有錯,我也說她了。

更何況當時你對畢月再不滿,你也確實不該找到她的頭上。

我那個時候可不是在外地,有什麼不能對我說?

當時我只是認爲根兒上是你錯,她是病人。

對待普通的生病患者也不至於給趕出醫院吧?所以才稍微護着的,你這就過不去了是嗎?”

這話,楚亦鋒句句說的都是他心裡的大實話。

他也確實是真心不希望家裡因爲他這點兒事兒,再變的不太平了。

奈何他姐不配合,楚亦清冷笑了一聲:

“哼,至不至於你得問你自己。你是護着一點兒半點兒嗎?你是自從認識了那麼個沒大沒小的死丫頭,眼裡沒我們這些人了!”

楚亦鋒臉上瞬間帶出了惱意,他聽不得死丫頭三個字:

“醫院之後又有什麼百貨大樓,我這個弟弟在你心裡是腦子不靈光讓你不放心啊?還是怎麼的?”

“百貨大樓?”樑吟秋也轉過身了,徹底拉下了臉。

樑吟秋上前一步擋住要氣勢洶洶打嘴架的閨女,沉着聲音問道:

“畢月又跟你說什麼了?”

望着兒子那張冷臉,當母親的心也徹底不熱乎了,沒等楚亦鋒說話,樑吟秋又搶話道:

“小小年紀的,她渾身上下怎麼那麼多毛病?我真是沒想到畢月還會撒謊,真是隻有最差沒有更差的了!”

“媽!”楚亦鋒騰地站起身,一手插在褲兜裡,擰眉失望道:

“我話還沒說完,你就下結論,你也真夠武斷的了!”

楚亦清探着身子嗤笑道:

“沒理又開始批判媽了是吧?你可真夠出息的了。

用不用去軍區再跟爸較勁兒啊?就爲了那麼個死丫頭,你轉圈兒跟我們幹架!

楚亦鋒啊,你不是小孩子了,你瞅瞅你找的那是個什麼東西?!”

東西?

楚亦鋒再次失望地看了看樑吟秋,楚老太太也在此刻一把拽住她大孫子的手。

她知道她大孫子徹底生氣了,趕緊強調立場表態站隊道:

“小鋒啊,奶奶可不那麼想。誰能無緣無故地把屎盆子往自個兒腦袋上扣啊?奶奶不在場,但奶奶信畢丫頭沒撒謊。”

楚亦鋒顧不上安撫老太太,直視樑吟秋,沉聲問道:

“媽,我怎麼說都不行了是吧?我要是非畢月不可,你是不是要和我姐一樣堅持不同意?”

樑吟秋心裡氣的狠,可她和兒子對視時,眼神不自覺錯開了下。

即便如此,她沒吭聲,楚亦鋒也失望透頂了,點着頭告知道:

“我要結婚,結婚對象也只能是畢月。

你們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拉倒。要娶妻的是我,不是你們。

等着瞧,看我能不能結上這婚!”

說完邁開大步轉身就走。

楚亦清氣急敗壞跺腳:“你嚇唬誰呢你?!你要給媽氣犯心臟病了,你看我找不找畢月學校鬧的底翻天!”

楚老太太用手中的柺杖砸地,急的不行,衝楚亦鋒的背影喊道:

“小鋒,你要幹啥去啊?你帶奶奶一塊啊?”

樑吟秋急走到門口,她一手把着門框,一邊兒掉淚,衝上車要離開的楚亦鋒失望說道:

“我天天盼你回家,回了家了,你就是這麼跟我說話。”

楚亦鋒腳步一頓,卻打開了車門子鑽了進去。

開車離開時,他也感到疲憊了。

這趟回家,沒有熱水,沒有熱飯,沒人問他這大半年怎麼樣。

從昨天見到畢月開始,進屋就斷家庭瑣事兒。

先是畢家,這又是自己家。(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八六章 白天男子漢(二更)

楚亦鋒開着車在京都城兜兜轉轉。

望着周遭的一切,某一瞬感覺離開沒多久,某一瞬又覺得恍如好幾年。

這大半年間,極速訓練幾次在水裡窒息,雪山上失聯,踏過高溫荒原。

只這短暫的半年,楚亦鋒放下了以往的很多。

曾經的那些成績、驕傲、自負與堅持,早已丟掉。

猶如赤身一人重新被打磨般,隨着那些辛苦和心酸,只覺得萬水千山走遍,他這個軀幹,他的行囊裡只剩下對家人的思念。

可等他緝私完還沒等表彰就請了假,迫不及待的回了家時,一面是母親和姐姐,一面是女朋友,她們雙方對立面,搞的他有苦難言。

好久不見。

見了面,他對家的眷戀還沒貪戀幾分鐘,就被氣的離家出走。

這一刻楚亦鋒覺得自己真是很平凡,平凡到無解且無力。

無路可退到甚至要用威脅的方式,用幼稚的語言放話看他能不能結上婚,才能制止。

他不敢靠衝動,對畢月寬慰承諾說:“我只要你,沒媽沒姐,她們怎樣都跟咱們的關係無關。”

因爲他知道那承諾是扯淡。

更不能靠衝動對母親和姐姐大鬧,即便在醫院時都快壓不住自己的火氣了。

因爲那是他的家人們。

他也想跟親姐姐像以前似的,掏心窩子爲彼此考慮,他也想母親看到他高興,笑的比他還開心。

而不是心累,和家人爭吵到了神傷離開的地步。

楚亦鋒放下車窗,彈飛了菸頭,左右晃動了兩下脖子,這就代表他歇口氣又能該怎麼辦怎麼辦了。

男人嘛,爲生活忙碌承擔,應該的。

……

“楚哥,這地方不好找吧?小弟我恭候多時了。”

楚亦鋒隨意拍了拍打招呼人的肩膀:“還成。小六子,跟大鵬胡吃海喝了吧?胖了好幾圈兒,還那麼貧。”

“嘿嘿。楚哥別逗了,人我們劉總都瘦了。快請進。”

劉大鵬確實是瘦了,又瘦成跟以前當兵時差不多的身材,手邊兒一大堆報表,他正抓耳撓腮呢,一擡頭看到進了辦公室的楚亦鋒,趕緊站起,邊迎邊抱怨道:

“我等你倆點兒了嘿。你也太不拿哥們當回事兒了,我這頭推了倆會議。晚上還得請你姐夫他們幾個吃飯,咱得罪不起不是?”

說完,對着楚亦鋒肩膀捶了兩拳,捶完劉大鵬一挑眉,他現在更打不過楚亦鋒了吧?

楚亦鋒回身看着小六子關好了門,這纔回頭笑道:

“剛回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耽誤了。”又轉頭觀察了一圈兒,評價道:

“當初小打小鬧的,現在弄的挺像回事兒,鳥槍換炮還弄個小二樓當辦公室。”

劉大鵬嘴上臭貧回了句:“擡舉了不是?”,臉上卻很臭屁自得,手上泡着茶,嘴上埋怨道:

“你都不說給哥們來個電話。你這軍師沒影子了,要不然哥們小二樓算什麼?你常聯繫我,咱倆雙劍合璧備不住現在一人一棟樓了。幹嘛了你?哥們,那面真管那麼嚴?”

楚亦鋒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兩個人敘舊敘了半個小時,楚亦鋒擡腕看了眼手錶,畢月還有一個鐘頭就要下課了,他才認真道:

“大鵬。”

“有事兒啊?”劉大鵬眼珠兒一轉,想到中午那時候楚亦鋒聯繫他找人辦證說是買地,他又疑惑道:

“你怎麼想起買地了?”

“不是我,是我女朋友買的。”

劉大鵬眨了下眼睛:“你給她買的?出手夠豪啊。”

“我倒想。不過她還是有點兒能力的。”楚亦鋒端茶杯抿了一口,藉着這話題乾脆道:

“大鵬,我來是有個事兒,你這塊,我想撤資。”

“撤資?”劉大鵬擰眉。

最初他南轅北轍支起這一攤子時,他們可是說好了的,有難同當,富貴同享。

亦鋒兩次十萬塊扔裡面時還開玩笑告訴他,這就是小金庫了,動了就沒私房錢玩樂了,讓他上點兒心。

再說坐他面前的是誰?楚大少啊?

劉大鵬怎麼想都不可置信,再次問道:

“你說撤資?我怎麼聽着像開玩笑。你知不知道咱建材貨在路上,這次乾的是大票,我這下次的火車皮條子都批到手了?”

楚亦鋒心裡沒負擔,翹着二郎腿挺誠懇道:

“對,是撤資。知道你混的不錯,我就更放心了。當初我投錢也不是爲了你火車皮哈,少跟我扯那個,就是怕你離開部隊呆廢了。”

“不是,你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兒啊?”

楚亦鋒揮手叫停,繼續道:

“咱兄弟之間的感情先放一邊兒。這兩年我也在你手裡掙了個幾萬了,不說其他,互相幫助、互惠互利。

當初說的合夥什麼的,隨口的話,這就夠了。

大鵬,你現在自己單飛,比和我合夥要明智。”

劉大鵬急了,把他當什麼人了,站起來擰眉問道:

“我不是在跟你磨磨唧唧的差二十萬。你要說碰到什麼急事兒了,撤資幹嘛?我這就給你轉錢就完了唄。

我是真納悶啊,誰缺那東西你不能缺啊,你着急要它幹嘛用?

你背後有你姐,我這麼撲騰到你姐那可都是小打小鬧,二十萬你跟哥們這說撤資?就難成這樣?”

楚亦鋒壓根兒就不想佔這個便宜了,一碼是一碼,借二十萬算怎麼回事兒?

也本不想多說其他,可擡眼看着滿臉納悶的劉大鵬,他想了想指了指沙發,示意劉大鵬坐下。

“就是那塊地,我想讓畢月支起來,早上我特意去看了一圈兒,總覺得她轉手倒賣太虧了,沒大意思,不如單幹。資金這塊,我打算給她投一些。”

劉大鵬略一琢磨,覺得得勸勸,有點兒唏噓道:

“我說,咱可沒娶回家呢。二十萬?得,當哥們沒說。”端茶杯喝水被燙了一下,又打聽操心道:

“你不會是掏的不止二十萬吧?不會跟你姐那面也撤資了吧?我說,要是大把大把的錢砸進去,咱是不是太被動了?太相信她了?”

“沒有,我沒和我姐說。本來那公司就是我姐的名。”

“她的名也是因爲你不方便不是?現在步入正軌不提了,那公司大事小情不是你撐着?”

楚亦鋒搖頭,雙手搓了搓臉:

“沒那些事兒。和我姐也沒必要算那個。這不是畢月的地嘛,我姐和她不對付,說了也白說。”

“啊!”劉大鵬終於掰扯明白了,搞半天是這樣的原因,感慨道:

“你家裡要是不同意,有的折騰。”

楚亦鋒無限感慨也道出心裡話:

“這女人啊,結婚沒結婚的,都有意識知道婆媳關係難。

就咱這些傻老爺們,總覺得自個兒不一樣,是那個智勇雙全外面家裡全能搞定的。呵呵。”

“二十萬,待會兒給你轉就完了唄?晚上等我招待完,咱喝酒吧?”

“合同都寫好了。撤資就是撤資。喝酒啊,沒空,得回家做飯。”

此刻楚亦鋒也後悔,對畢月話說的太滿,還口口聲聲勸畢月去大院兒呢。(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八七章 小人格外多(三更,爲霧夜幻影和氏璧+1)

畢月在樑笑笑的取笑聲中,踩着下課鈴,腳步輕快了許多,趕緊從後門溜了出去。

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腳一走,後腳坐在中間的姜珊同學馬上回眸望了一眼。

而袁莉莎坐在姜珊側後身,也跟着回頭瞟了眼畢月離開的背影,隨後橫了一眼姜珊的後腦勺,放慢動作收拾書本。

要說上次畢月、樑笑笑,和姜珊、袁莉莎幹完了架之後吧,袁莉莎是每次見畢月都用鼻子哼,不哼不挑釁就跟難受似的。

見到樑笑笑也冷嘲熱諷的,不過倒是能說兩句話,就是不帶好氣兒罷了。

最恨最煩的本該是畢月和樑笑笑,實際上,能讓袁莉莎還嗤之以鼻,說明還沒糟糕透頂。

有一個人,袁莉莎直接當空氣處理了。

原來袁莉莎跟姜珊到了形影不離的程度,就因爲那次幹架後,袁莉莎叫來了她父親,畢月叫來了她小叔到學校賠禮道歉。

姜珊和袁莉莎哭訴家是外地的,折騰來一次很不容易,意思是讓袁莉莎多承擔點兒,袁莉莎真就傻大姐啥都擔了下來。

結果一次回宿舍幫姜珊取書,翻到了姜珊和班長何卓爾寫的信,信裡信外意思是她給姜珊帶岔道了,她帶壞了姜珊,要不然她怎麼可能大包大攬承擔錯誤,還被通報批評了呢,這給她氣的。

大吵一架吵到差點兒動手,又叫來何卓爾私下評理。

最後袁莉莎很心累,她發現她喜歡的班長,用着極其不耐煩的語氣給她斷官司,意思是事兒過了拉倒,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別再提了。

她不平不忿,大聲繼續嚷着她的委屈,何卓爾站在小樹林裡,卻對一直抹淚不吭聲的姜珊拍了拍肩膀。

男人都喜歡示弱的姑娘,而會示弱的姑娘在同是女人的袁莉莎眼裡,是那麼的虛僞,尤其看到姜珊主動和不搭理人的畢月笑着說話,她恨不得撓幾道子,恨姜珊無恥。

二十出頭的姑娘,雖還分辨不清楚好男人到底該是什麼模樣,但她卻清楚明白她還看不上何卓爾了呢,她不稀得要和稀泥的男人。

從那之後,畢月和樑笑笑搬走了,袁莉莎並沒有成爲宿舍的中心人物,倒形單影隻了。姜珊和何卓爾偷着談戀愛了。

袁莉莎坐在原位慢吞吞的,特意支起耳朵聽,她知道姜珊最煩的是畢月,而不是樑笑笑,因爲人家樑笑笑一直很行。

“曉琳,知道中午我在學校門口看到什麼了嗎?”

付曉琳推了推黑框眼鏡,她這半年和姜珊走的很近,,買衣服買東西去食堂,都是她倆搭伴兒:

“什麼?”

嬌小圓頭俏鼻的姜珊撇了撇嘴,說道:

“看到有開汽車的送畢月,你知道那汽車多少錢?說出來嚇死你。呵呵,難怪了,穿戴……算了,那個就不說了。”

姜珊瞬間打住,她想起上次大打出手就是因爲說畢月找有錢人,又繼續道:

“咱們天天提心吊膽怕被分配一個不好地方,難怪畢月不擔心。”

付曉琳苦悶地低下頭:

“管是誰有能耐呢?總比我強。你們都有點兒其他招,就我,我一想到要去郊區教不大點兒的孩子,不會是託兒所吧?鬧死心了。就這還是我求咱王老師的。要不然不得去外地啊?”

姜珊嘆了口氣,慢慢悠悠道:

“是啊,你可比畢月成績好太多了。

你說你們還都是東北老鄉,你也一直比畢月條件好啊,她一年四季三套衣服,鞋都快漏腳趾頭了,裝的一副老實相。

可是這一認識有錢人翻身了,馬上就變樣了。

你看哈,你也是農村的……”

付曉琳臉一紅。

“我不是那個意思,這話我就對你說,你可別跟別人說。

你看,你們都是農村的,就是養豬還需要成本錢吧。

畢月家以前那麼窮,哪來的錢做買賣?說她家裡乍富了,她叔叔都給她買車開了,我怎麼那麼不信呢?

她叔要真那麼有能耐,她父母要是有本事兒,早幹什麼去了?

還不是畢月靠着那張臉先認識的有錢人,也許是借錢讓家裡乾的什麼買賣呢。

唉,我是真替你不值啊,曉琳,就因爲你不認識那麼個人。

也真爲咱們心寒,以爲什麼都是憑成績,現在看來,咱還在學校呢就這樣了,到了社會上,成績算什麼?無處講理。”

付曉琳沉默了,黑框眼鏡後面的雙眸在垂眼間眨了又眨,看起來老實極了。

姜珊一側頭正好和袁莉莎對視,太過了解一個人的脾氣性格和過去,使得她壓根兒就沒瞧得起袁莉莎,沒當回事兒,又一扭頭趴付曉琳耳邊咬耳朵,用着氣息說道:

“老師也許都幫畢月,誰讓人有能耐呢?可是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啊,怎麼就沒人寫大字報在學校裡多貼貼,輿論一上來了,老師也管不了啊。我是真生氣,她下來了,咱們是不是能多個去好學校的名額。”

說完,姜珊若無其事站起身,推了推被她說愣住的付曉琳,笑道:“走啊,吃飯去。”

付曉琳老實巴交地點點頭。

姜珊嘴角一翹。

最好搞臭畢月,省得何卓爾那個不省心的還惦記,當她不知道寫的好幾十首藏頭詩裡都是畢月的名字?

居然還噁心巴拉,大言不慚地告訴她,那是他的過去,一生中哪個階段都不能抹殺。

給畢月搞臭了成了污點,看能不能抹殺。

……

畢月離挺遠就對大門口的楚亦鋒揮手。

看到楚亦鋒毫無自覺地站在大門口,門口大爺和路過的同學頻頻望過去,她還憋不住笑了。就是想笑,沒啥原因。

等倆人會面,剛乾巴巴說了句,來了?來了,有位更沒自覺性的人來了。

“成子。”

畢成挺親的對楚亦鋒點頭道:“楚大哥,什麼時候回來的?”

轉頭看向畢月時,可就面無表情了:“娘讓你回家。”

畢月一扭頭。

畢成說話前先瞟了眼站他面前的楚亦鋒,耐着性子又商量道:“姐,差不多得了,你不回去我也沒好日子過。啊?”

“煩不煩?”

“你能別犯軸嗎?你不回去你要幹哈?娘讓你回家!”

畢月覺得沒面子死了。上前一步剛要罵畢成,楚亦鋒用胳膊攔住她,成子也不叫了,直接皺眉質問道:

“畢成,你跟誰大呼小叫的?你跟你姐說話就這個態度?會調和你就調,不會一邊兒去!”

楚亦鋒打開車門,示意畢月上車,倆人揚長而去。(。)

章節目錄 第三八八章 明白人PK糊塗人(一更)

樑吟秋一下午沒上班。

在楚亦鋒走後,她躺在牀上無力地對楚亦清揮了揮手,十分希望她女兒閉嘴:

“你該領童童看牙就看牙去。”

“我看什麼牙呀媽,小鋒要瘋了,您聽見沒?他要結婚,還要結給我們看!哪天抽冷子打了戀愛報告了,什麼都晚啦!”

樑吟秋深呼吸:我看你要瘋。

她無奈地閉眼假寐。耳朵邊兒還得聽着客廳裡的楚老太太念着小磕罵道:

“作吧,一個個就作吧。可下回家了,把你們能耐的,屁股都沒坐熱呢,又給罵跑了。你們娘倆一天天不幹好事兒。”

楚亦清發現她母親不動地方,就躺在那不吱聲,脾氣急躁,圍着她母親的牀直轉圈兒:

“媽,你趕緊着啊,給他喊回來。我現在跟他那說話不好使。你給他叫回來,管是好好說還是臭罵一頓呢,一男一女,能幹出什麼好事兒?”

樑吟秋強挺着爬起來,就在楚亦清以爲她母親要聽她的時,樑吟秋對着楚亦清的後背砸了一拳頭,崩潰道:

“回你自己家!”

楚亦清怕給她母親氣過去,一跺腳,摔門出去了,衝着樓上不順氣的喊道:

“劉嬸兒,呆樓上下不來啦?給童童領下來,聽沒聽見?!”

楚老太太手指點着楚亦清,結果楚亦清比她奶奶氣性還大,又一次不順心眼子拿老太太撒氣道:

“以前也沒見到您多偏心小鋒,現在見他又哭又嚎的,您那是害他你知不知道?”

老太太被氣的心口一疼,這回是動了真氣。

以前?原來她在孫女的眼裡,就是個偏心的不得了的奶奶。

剛纔埋怨對孫女不好,現在又說她對大孫子也不好。

她剛纔承認看不上亦清是想跟孫女犟犟,實際上她偏心誰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小慈那不是小疙瘩嘛,小慈他沒爸爸了。

“放你奶奶個屁!”

氣的老太太罵上了自己,氣的都快糊塗了,眼睜睜看着孫女扯住曾孫子罵:

“你敢哭一個試試?給我憋回去!”

汽車聲前腳消失,後腳老太太拍着心口,接過劉嬸兒遞過的水杯喝了一口,大喘着氣,對樑吟秋的屋門,有點兒打商量的語氣。

不商量不行啊,彎腰彎腰吧,爲了老楚家,爲了大孫子,說道:

“我別的都懶得說你。

就亦清這脾氣,就她那樣,她能管明白誰?不作出事兒就不錯了!

攏共家裡幾口人?你看看就小鋒找對象這事兒,她就能給作的底朝天。

我聽她手裡過的賬都是幾萬幾十萬。

我的個老天啊,哪天她腦子一熱,再給大天兒烏紗帽幹丟嘍。

萬一再幹賠了,咱們家這幾口人榨乾骨髓也賠不起!”

楚老太太半個身子倚靠着劉嬸兒,一手拄着柺杖,往前走了幾步,一閉眼睛,終於下決心吐話小慈一分錢不要:

“樑吟秋啊,我不管是你哥給你開的,還是給小鋒和亦清,你就是不給小慈,你也得尋思尋思你兒子。

就小鋒趕明兒生的孩子才姓楚,你別給我犯糊塗!

我是沒文化,不如你有文化,我也歲數大了,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心裡備不住罵我千八百遍老糊塗了。

可你知道不知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就你閨女那性格,你自個兒品品,她要是被捧的再有點兒本事兒,都能上天。

我算是看好了,她管不明白誰,你好好給我尋思尋思有用的,別老在畢丫頭身上打轉。

自古胳膊就擰不過大腿兒,你看我不就知道了嘛?!我誰也不服就服你!”

說完,楚老太太一揚脖子,示意扶她上樓。這給她氣的,。

樑吟秋騰地坐起,話都到了嘴邊兒了,又深呼吸嚥了下去。她等着楚鴻天下班,等她丈夫叫兒子回家。

……

畢成望着絕塵而去的汽車,就似能看到楚亦鋒氣沖沖的臉似的,他不服氣地雙手插腰,一手甩開自行車,自行車倒地,車軲轆還在慢慢悠悠地轉着圈兒。

那是他姐,他親姐,他和畢月纔是一家人,楚亦鋒算哪根蔥啊?敢訓斥他!

樑笑笑推着自行車在畢成的身後出聲道:“大成?”

畢成賭氣囊塞轉身看過去。

“你姐昨天還發低燒呢,腮幫子都腫了,今天才去看,你知不知道?”

“哼,有家不回,自己作的唄。”

就畢成這態度,樑笑笑這一刻忍不了了:

“她現在回去幹嘛?你這個她一手帶的弟弟都對她沒個好臉色。

你們從來沒人想過,她能把玩命掙的錢往水坑裡扔嗎?

她有楚亦鋒,她馬上就要實習上班了,她可不可以不折騰,爲的是啥?

都是一心使勁想讓家裡更好再好。

你娘和你姐一吵架,畢成,你馬上偏心了是吧?

你只記得你姐說的那些狠話,包括罵你的,就沒想想她說那些話之前你娘說了啥?

讓她去死。你一心爲家,被家人咒罵怎麼不被雷劈死了,你傷不傷心?

做不到換位思考,也讓她也喘口氣吧!”

樑笑笑說着說着更生氣了,她本來想等畢鐵林來着,跟畢鐵林好好說道說道他那個嫂子可真差勁兒。

此刻再一看畢成挺倔挺哏的不說話,她微皺着鼻子氣憤道:

“畢成,給她留點兒臉吧。你這兩趟來學校哪次沒喊?本來你姐開個車上學就是我們學校名人。

你不知道你姐好面子?

以前我一直覺得我就挺可憐的了,再看看你姐,我比她幸福多了。

你們誰有點兒什麼大事小情的,她得護着,管你們被指責,當初不讓你瞎處對象,她給自己氣病了。

父母該提供的好環境,她得擔起來。

她怎麼那麼倒黴呢?她乾的哪是平常人家姐姐該乾的事兒?趕上當爹當媽了。

她心心念念要給自己個家,卻私下裡讓我打聽給你看房子。

現在不夠慘嗎?不想吵架只能躲着,飯店都不敢去。

掙那麼多錢,連個落腳地都沒有。

你還一次又一次跑到學校大門口,吵着嚷着戳她心窩子。

她白對你好了。

你一直跟你姐在一起摸爬滾打掙錢,我不明白,誰不理解她,你也應該理解她。

現在你這個樣,真讓人失望!”(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八九章 玉兔顛(二更)

先是他姐,又是他媽,這又畢成,不怕大事,就怕說不清的家庭瑣事,只一天下來,楚亦鋒就有點兒扛不住了。

順手抓起畢月的左手,兩隻手疊加,一起放在車檔上。

他身邊這姑娘,這些天是不是都沒有過過消停日子?

側頭看過去,畢月一臉坦蕩蕩地看着前方。

這樣一副表情,看的楚亦鋒心裡一疼。

看畢成剛纔那副德行,就猜都能猜到爭吵當天。

沒人替他的畢月說一句話,她就只能靠牙尖嘴利說狠話替自己出頭。

楚亦鋒擰眉看着車窗外,心情有點兒糟糕。

等紅綠燈的功夫,望着街上那些匆匆行走的人羣,他想象着身邊這丫頭拿着個皮包,比他回家呆半個月的行李包還小。

就拎着那麼一個小包,聽着她娘罵咋不死了被趕出家門,自己拿着包走在街上,開他的房門,屋裡空蕩蕩的,他還不在身邊。

即便這樣,看起來挺聰明挺厲害的丫頭,卻在哭訴時哭糊塗了。

跟他哭訴說百貨大樓那段,她還能用手背擦淚說她娘撿大骨棒的一幕。

能聽出來她特別難過,就跟一根刺兒當時紮了她的心一般,她現在表現的越是看不上她姐,就說明她當時越心疼她娘。

想到這……

“月月,我跟你說過嗎?”

“嗯?”畢月心裡一鬆。

上車以來,她倆就沒說話,不吭聲的氣氛下,她感覺無所適從。

楚亦鋒莞爾一笑:“我啊,在那面想起你,心裡叫的都是月亮。”說完趕緊裝作看倒車鏡,給畢月個側臉。

“不能,我哪是月亮,我備不住是顆星星。”

“呵呵,不愛當月亮啊,那是哪顆星?”

畢月回眸望過去,望着楚亦鋒笑呵呵的側臉,她一本正經自黑道:

“掃把星唄。”

楚亦鋒無語轉頭,給了畢月正臉,很認真道:“胡說。”

隨後執起畢月的手放在脣邊兒,又換了笑模樣商量畢月:

“晚上想吃啥?我給你露一手。一堆心堵的人,咱倆自個兒吃好喝好。下午上課牙疼了沒?”

“沒,隨便。”

“你們是不是快實習了?有想去的地方嗎?

呵呵,找個管的不嚴的地兒,到時候咱月亮當老師了,我也去旁聽。

要是哪個學生不聽話,咱一起抽他。”

……畢月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楚亦鋒。

她心裡明白,楚亦鋒是在哄她,哄她能心情好點兒。

越哄,她越覺得臉熱。

她此刻除了挺起胸膛,還能怎樣?沒面子也要裝作若無其事。

哪個姑娘不想在戀愛對象眼中是個美好形象?

她形象慘點兒罷了,不對,是一直就沒好過。

早餐攤賣油條,電影院門口淋的跟落湯雞似的賣榛子,至於後面,後面更是不敢想。

她也想在楚亦鋒面前表現各方面都是好的,也想讓楚亦鋒高看她一眼。

家裡很溫馨,要啥有啥,她這個人優秀的不得了,父母疼愛,弟弟們對她好還聽話,全都護着她。

男朋友高大上,她跟公主一般配他。

畢月和楚亦鋒聊天的空擋,頭靠車窗,鳥悄地嘆了口氣。

楚亦鋒真是想不開,怎麼就看上她了呢?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麻煩。

……

畢成被樑笑笑最後那種失望的眼神刺激的,失魂落魄地騎車往飯店去,闖了個紅綠燈都沒意識到。

到了飯店門口,還沒等推門進去呢,裡面人聲鼎沸就傳了出來。

隔着玻璃窗望進去,裡面的大廳都要坐滿了,估計包房也是爆滿的狀態。

大山哥扶着戴寒菲從廁所正好出來,戴寒菲那臉又跟菜葉子色似的,一準兒吐了,飯店再忙也沒招,他大山哥又要提早扶着未婚妻離開了。

弟弟狗蛋兒就在收銀臺那寫作業。

他爹走路又有點兒瘸了,這是累的。他爹正拿着本子賠着笑臉在聽顧客點菜。

他娘穿着個跟服務員一模一樣的工作服,也是滿臉堆笑。

邊喊來了來了,3號桌魚香肉絲,邊帶小跑的上菜,還比比劃劃指揮其他服務員。

畢成心累地想,他爹他娘要是聽到他姐又沒回來,還能對他這麼笑就好了。

腳步躊躇,想了想,畢成轉身推着自行車又走了。

他不想看見他娘捂着心口掉眼淚嚇唬他,也不想聽他爹大嗓門罵他。

誰行誰去叫去!

晚上七點,畢鐵剛頻頻開門關門的,他跑街上望了好幾遍了。

這大成,說是放學找大妮兒去了,這怎麼去一個還搭一個是咋地?

氣的畢鐵剛嘟囔罵道:“沒一個省心的。也沒個電話號,唉!”

畢成往嘴裡扔了個花生米,仰脖一口喝進去一兩白酒,辣的他捂嘴直咳嗽,心裡卻覺得這酒真甜。

對他對面的哥們羅麻花兒,大着舌頭扯嗓門喊道:

“麻花兒,就你這外號都是我姐起的!

她這麼叫你,我就跟着叫。我姐對我夠意思,她咋不想想?我對她也夠意思啊。她憑什麼那麼說我?”

羅麻花兒無語瞪眼:“你姐這麼能耐?搞了半天,你家錢都是你姐掙得,不是你爹你叔啊?”

畢成酒勁上頭,聽到這句話瞬間怒了,青筋暴露衝羅麻花兒喊道:“我、我姐,我倆一起!”

晚上八點,也有一個人飲酒醉,醉了後慾火焚身。

屋裡只開着一盞檯燈,和外面的霓虹燈遙相呼應着。

女人惹火的身材,上面的花襯衣敞開衣襟,內衣包裹住酥、胸半裸半露,下身是光溜溜的,她正趴扶在玻璃窗前。

美足蹬高跟,酥、胸玉兔顛。

脣紅齒白的嘴裡,隨着身後男人越頂越用力,她不自禁地發出貓叫一般連續嗯嗯嗯的聲音。

男人越幹越解氣,一個挺深,卻忽然停下動作,掐住女人的下巴迫使她轉過頭來,一臉邪氣,噴着濃重的酒氣笑問:

“聽到楚亦鋒回來了,你身體僵個什麼勁兒?”

“我,我沒。”夏海藍還尚在意識不清中。

劉大鵬想起安排王建安他們吃飯時,跟王建安提楚亦鋒,結果這女人跟了他還惦記呢,坐他旁邊後脊樑骨居然一僵。

就聽一個名字就受不住了?他是不是太慣着夏海藍了?

隨後,昏黃的屋裡響起了女人差點兒叫岔氣的嗯嗯聲。

“幹你只能關燈。誰規定的?

我告訴你,從今兒開始,小爺不慣你這臭毛病。你要閉燈想誰?嫌我胖,我減肥,你還關燈!

你惦記我兄弟,在我胯下叫喚的別特麼這麼歡實啊。你給我睜眼看着幹你!

夏海藍,我告訴你,楚亦鋒能傾盡所有給他女朋友投錢。

現在他也許跟我一樣,不過他在牀上當的可是三孫子哄着人,你啊,重新託生,他都不會這麼對你!”(。)

章節目錄 第三九零章 晚上漢子難(三更,爲霧夜幻影和氏璧+2)

劉大鵬剛抽出去,夏海藍立刻癱軟在地。

她跪坐在窗戶邊兒,眼睛始終看着外面的霓虹點點。

練舞十幾年,女人即便跪坐在那,也是挺直着脊背。

昏黃的燈亮照在她光滑的背上,白皙的皮膚更顯白嫩。

夏海藍拉上滑落掉的紅色暗花襯衣,拽了拽已經到胸口上方的內、衣。將它拉回原位,又哆嗦着手指,從最上面開始,一顆接一顆地繫着衣釦,系的嚴嚴實實,似像是想包住所有的難堪。

劉大鵬仰靠在牀頭邊兒的椅子上,手中的白毛巾胡亂地擦着他的那塊“犄角旮旯”,擦完甩手將毛巾扔在了牀上。

藉着拿煙點菸的功夫,他擡眼看了一眼上身穿戴整齊,下身卻不記得穿褲子的夏海藍。

心裡嘆了口氣。

那女人就跟傻了一般。

是,他承認這次他過分了,藉着酒勁發泄了。他也是第一次這麼對她。

以前捧的她如珠如寶對待,可就是因爲他這麼慣着,慣的她不知道自己個兒是誰了!

劉大鵬透過菸圈兒看着跪坐在那的背影,眼中很複雜。

猶記得他倆第一次滾上牀,事後夏海藍居然指着他的鼻子告訴他,他是撿個漏,她喜歡的是楚亦鋒。

這臭娘們任性吧?喜歡別的男人都喊着通知他,不聽都不行。

行,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就知道,認了。

想着就是塊石頭,早晚也能慢慢捂熱。

夏家的大事小情,他跟親兒子似的給張羅,給夏海藍洗腳洗襪子,喝湯都恨不得給吹吹晾涼,伺候祖宗也無非這樣了。

緊接着在一起一個多月,他和小六子說對賬的事兒讓她聽到了,沒聽明白呢嘿,居然就指着他鼻子,警告他:

“這世間除了你爸媽,沒幾個楚亦鋒實心眼帶你,你給我好自爲之。要是因爲我生分了,咱倆就拉倒!”

劉大鵬單手搓了搓臉。

今個兒又是,半年了,不是三天五天啊,這怎麼楚亦鋒一回來,她又……又是聽到楚亦鋒的名字一愣神的,又是拿筷子往湯碗裡杵的。

他就不明白了,都是他的人了,那心眼兒就不能消停地圍着他轉嗎?

明明到手的是黃花大閨女,他卻總覺得吧,時時刻刻頂着一腦袋綠。

再嫉妒也心疼了。

劉大鵬掐滅了菸頭,撲落撲落他那蔫了吧唧的小弟弟,走了幾步,彎腰撿起夏海藍的褲子遞了過去:

“穿上,你說你光個腚,傻坐那幹嘛?跟我示威啊?”

夏海藍冷着聲音,連頭都沒回說道:

“劉大鵬,楚亦鋒在別的女人牀上裝不裝孫子,不用你告訴我!”

火氣嗖地上頭,劉大鵬將手中的衣物一甩:

“怎麼着?想着我哥們在別的女人那受不住了?尼瑪的!”

劉大鵬邊走邊繫褲子扎腰帶,他怕他再跟夏海藍嗆嗆幾句忍不住再欺負她一頓。

揚手拽掉西服往身上一披,轉身大步離去。

……

“姐夫,跳舞啊?坐這幹嘛?”

王建安頂着喝紅的一張臉,趕緊往後躲,對着劉大鵬緊着擺手道:

“不了不了,不習慣,你們玩。”

擡手腕看時間,心話了,身邊坐着的這小姑娘,抹的什麼破玩意兒啊?齁香的,再沾他衣服上。

楚亦清可有潔癖,那鼻子也特好使。聞着了,回去不得讓他跪廁所裡啊?

燈紅酒綠中,劉大鵬抱着小姑娘就開始跳舞,慢三慢四的舞曲,跳的是一首接一首。

他甚至都沒看清懷裡姑娘的模樣,更無心和他請客的這些官場人說些辦點兒啥事兒的話,滿心滿眼都是夏海藍,以及楚亦鋒。

劉大鵬覺得也就是他吧,換個人,也早特麼和楚亦鋒掰了。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後,夏海藍拿起電話告訴家裡人,她要出國。

她倚靠在窗前,兩條腿還打着顫,卻神情恍惚自言自語道:

人啊,真特麼賤。劉胖子是,楚……呵呵,楚亦鋒你要在別的女人那當三孫子,你比胖子還賤。我也是。

……

畢月腦袋上搭着鵝黃色的大毛巾,剛洗完頭髮洗完臉。

臉若銀盤、脣不點而紅,側頭看了看客廳的石英鐘,皺着小眉頭,問沙發上的那位:

“這都九點了,你還不回家啊?”

楚亦鋒裝傻:“我這不在家呢嘛。”說完站起身,邊趿拉着拖鞋往衛生間走,邊說道:

“你洗完了?那我衝個澡。”

畢月眼急手快,一把拽住楚亦鋒的胳膊:

“你衝什麼澡啊?你爸都給你打電話了。”

楚亦鋒兩手插褲兜不吭聲。

“昨天是特殊情況,不回就不回了。今天你不回,你爸要是找上門要抽你,碰到我可怎麼辦呀?趕緊走。”

楚亦鋒無奈地深吸氣,微彎着身子點着畢月的鼻頭,開始講道理:

“月亮同志,你這樣可不好哈。

昨天摟着我腰哭一宿,今晚又吃完我做的四菜一湯,菜葉子還在牙上沾着呢。你吃溜乾淨抹抹嘴就攆人?”

畢月食指放在門牙上,以爲說的是真事兒呢,楚亦鋒抿嘴憋着笑:

“我就是衝個澡,集訓慣了,一天兩三次,從海里上來怕有股鹽粒子味兒,你至不至於像防狼似的盯着我?”

畢月臉一紅,想讓自己表現的很純潔,絕對沒往多了想,頂嘴道:

“我困了,昨天前天都沒好好睡覺,上課跟大腦缺氧似的。”

楚亦鋒胳膊一伸,摟住畢月的脖子,畢月整個人在他的腋下被夾着走。

他對着畢月的頭髮聞了聞:“香。”又親了一口畢月的腦門:

“你睡你的,我洗完呆一會兒就走。看看電視,多長時間沒看了。”

……

這話能信嗎?這不胡扯嗎?大院兒沒有電視啊?

畢月坐在牀邊兒,聽着浴室裡淅淅瀝瀝的流水聲,心口跳的有點兒快。

她也不知道自個兒是咋想的,擦臉的油,平時她只摳黃豆粒兒大小抹臉,此刻正在往胳膊、肚子、腿上抹。

抹的噴香噴香的,又穿的嚴嚴實實,低頭檢查了好幾遍衣服褲子,才鑽進了被窩。

拿起牀頭課本開始看,字都認識,甚至嘟囔出聲,就是一句沒往心裡去。

楚亦鋒光着膀子,長腿褲子,那黝黑的肌膚,結實的胸肌……

畢月趕緊拿書擋臉。

“你不是困了?”

“還行,看會兒書。”

楚亦鋒頭髮茬還帶着水珠,站在牀邊兒,那個他一直覺得很娘氣的酒窩時隱時現,伸長胳膊拽掉書,和回眸警惕看他的畢月挑了下眉,笑道:

“那咱聊天吧,比看書有意思。”說完就撲了上去。(。)

章節目錄 第三九一章 親愛的人,興奮的時分(一更)

畢月兩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紅霞。

她側頭看一邊,睫毛被嚇的緊着扇動着,被上面這人壓的,有點兒喘不過氣。

喘不過氣兒也憋着,和楚亦鋒臉挨臉呼吸可聞的距離,卻屏住呼吸。兩隻胳膊交叉擋在脖子處。

畢月躺在那往後縮縮着脖子,就像是害怕身上的人撓她癢癢似的,又退無可退了,臉色豔紅一片,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畢月是本能反應,她也不知道她這幅欲拒還迎,太勾人啊?

梳着小短髮、渾身擦的噴兒香的畢月,勾的楚亦鋒眼裡心裡只有一句話: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雙眼秋波閃,美豔若貂蟬。

楚亦鋒修長的大拇手指,來回搓蹭着畢月的臉蛋兒,那眼神意味深長。

畢月不瞅他,他看畢月的眼神卻很認真。

神采飛揚的劍眉下,是一雙深如幽潭的雙眸,那雙眼,如夜的海。

深情的男人本就有魅力,此刻渾身上下極具霸道野性的氣息,帥的一塌糊塗。

畢月越是閃躲的神情中帶着羞澀,楚亦鋒越是對着畢月的臉喘粗氣。

楚亦鋒滿腦子裡,都是上回在醫院病牀上的那一幕,以及那些手感,他留戀且想得狠。

他在特訓的日子裡,就靠那些想了八百遍的鏡頭支撐來着。

出浴室前,他還怕湊近畢月躺在一張牀上嚇到畢月,畢竟剛纔這丫頭可是一臉警惕啊。

他甚至還很很傻了吧唧地想好了到時如何找臺階下,想好了臺詞:

“月,我洗的香不香?你聞聞?”

結果這一刻,他早就忘後腦勺了。

大拇指颳着畢月的臉蛋兒,一下、兩下,三四下,最終攆磨揉蹭放到畢月的脣上,他忽然由蹭改掐,瞬間掐住畢月的下巴。

“唔……”畢月驚慌地瞪大眼睛,瞪着面前這張放大的臉,還能清晰地感知身上的人脣略涼。

楚亦鋒發出在畢月聽來特魔性的含糊聲:“閉眼。”她真就閉上了眼睛。

兩個人也親了幾次了,可唯獨這次,是在安逸的,不被人打擾,想啃多久啃多久的環境下。

以至於畢月閉眼任由楚亦鋒的舌頭鑽進來,她也細嚐了下滋味兒,她特希望自己能將每一個動作都烙進了心底。

事實上,她也確實用心記了。

那薄薄的脣,最開始觸碰她脣是冰涼一片,只幾秒就溫熱了,探進嘴裡後,舌頭卻是滾燙的。

他們嘴裡的味道一樣,中華大牙膏的薄荷香。

他最開始親的很柔、很慢,帶着她的舌頭捲來捲去,他用舌尖在掃着她嘴裡的所有角落,像是在慢慢消遣。

隨後,就像是在眨眼間,就在畢月覺得這感受真好時,身上一米八幾的大傢伙,身體往上躥了下。

楚亦鋒兩手把着畢月的腦袋,放在她的耳朵邊兒,捧起她的下巴開始急速地親了起來,帶着她一起,舌與舌一起糾纏、翻騰、飛舞,口水攪動間,嘖嘖出聲。

畢月胸口急速起伏,楚亦鋒胸口也急速起伏,兩人心跳頻率一致,兩個身體糾纏在一起,親啊親,親啊親,躺在原木色的大牀上,猶如一道又一道曲線。

情動到撐不住了,畢月大腦空白一片,就知道剛健有力的楚亦鋒一直緊抱着她。

臥室裡,男人、女人,同時情不自禁地發出讓人臉紅心跳的“嗯嗯”聲。

女人嗯的婉轉叮嚀、嬌聲輕嘆,男人聽的欲仙欲死。

男人那低音炮的聲音嗯的低吼性感,立刻讓女人全身毛孔爲他張開,其效果就是再近一步,真能溼了地毯、髒了牀單。

倆人那聲音,婉轉拉長的,讓掛在天邊的月亮都羞紅了臉。

“楚亦鋒……”

畢月趕緊睜開眼,閃動着睫毛,眼中有祈求,她急促地喘着胸口,兩手用力地按住衣服裡的那隻大手。

“嗯……”楚亦鋒又是一聲拉長的呻吟聲,他意味不明地擡頭看了眼畢月,這就算是照顧畢月的情緒了,打了個照面後馬上又埋在畢月的脖頸間。

他終於摸到了第一件“玩具”,那上面長着顆紅豆,他撥弄一下,下身一跳,畢月一哼。

這地方,他想了大半年。

想的他曾經有天晚上夢到和畢月幹那事兒,醒來後,他那地方疼的,他蜷曲着身子靠夾住才能睡着。

他要抱緊她,他恍惚間覺得這是場夢。

楚亦鋒大腦袋埋在畢月的脖頸處,脣一路延下,又停留在畢月的蝴蝶骨上,輕咬着那處凸起的骨頭,一手抓住畢月的髮際線,另一隻手上再次用力,兩指間夾住紅豆。

身下的女孩兒開始躲了,畢月被揪頭髮揪疼了,嘴裡還發出似疼似癢的哼哼聲,楚亦鋒趁着這個空檔,手上和嘴不停,屁股卻輕擡了下,兩腳往下勾長睡褲。

他心裡急不可耐,他的十七釐米半,已經迫不及待了跳動再跳動了,叫囂着要奔跑出來。

而他身下的畢月此刻卻快哭了,真的心慌了,她太知道楚亦鋒要幹嘛了。

尤其是那顆大腦袋已經不再咬她脖子了,而是掀起她的衣服,開始啃紅豆粒兒了。

鬆開了她的頭髮,改成一手抓一側,一手捏着咬,她怎麼推那腦袋都不動地方,她身子一擰,那大腦袋又開始親她小腹了。

“楚亦鋒,你別,我害怕……”

害怕什麼,畢月也說不清,就知道連推帶躲的商求。

或許是沒結婚就這樣,心理還是有所抗拒的。

或許是楚亦鋒這架勢也太嚇人了,越是推不動她越是害怕,這人跟塊硬鐵似的。

屋裡滿是急促的呼吸聲。

就在楚亦鋒露出半個屁股,裡面的紅格褲衩在屁股蛋下面,外面的長睡褲被他兩腳終於蹬到了腿窩處時……

就在他手指已經不管畢月上半身了,開始試探摸底下溼不溼時……

就在畢月也放棄掙扎了,想着不行沉淪吧。

兩手捂臉,心裡含糊,滿腦子都是她剛纔不小心看到黑乎乎那一片,以及那十七釐米半時……

“哐哐哐”砸門的聲音響起。

畢成到了得被羅麻花兒架着才能走的程度,到了楚亦鋒家門口了,卻來勁兒了,連捶帶踹的,樓道里的聲控燈大亮。

“姐!給我開門!你給我出來!你憑什麼那麼說我?就是真的,你也不能說出來,你給我道歉!”

畢月捂臉來回扭頭掙扎的動作停頓了下來。

楚亦鋒後脊樑骨一僵……(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九二章 情到濃時得衝動(二更)

兩個聰明人,都被這午夜敲門聲給敲傻了。

本來未婚男女之間的事兒,麻煩就麻煩在事後。

事後就是成了,都得尷尬地躲躲閃閃擦擦洗洗,臉紅心跳適應一陣兒。

就更不用說這倆人沒成事兒,馬上就要成的瞬間被打擾了。

畢月呆傻地看着棚頂,她心口砰砰跳,最開始以爲是楚亦鋒他爸找上門了,差點兒被嚇哭。

結果仔細一聽,聽到的是她弟弟在門外又喊又抱屈的,還聽到鄰居開門讓小點兒聲的訓斥聲了。

畢成嘚不嘚的耍酒瘋說了好多句,畢月聽的清,意識中卻不知道他喊的到底是啥意思。

要不說女人總比男人要好點兒,就像那地方冷不冷淡也沒人發現似的,男人就不一樣了,好使不好使一試就瞭然。

畢月啥事兒沒有,可楚亦鋒就不一樣了,他僵在那,一動不敢動。

畢月率先反應過來了,她不再盯着棚頂,而是低頭看楚亦鋒。

這一眼看的,她差點兒沒眼瞎。

她睡衣都在脖子處這堆着,褲子是啥時候被扒下來的啊?

那位嘴邊兒是她肚臍下面的痦子,從她這位置看,就跟那大腦袋在她的三角地帶似的。

楚亦鋒的兩條大長腿在牀下面耷拉着,半個身子在牀尾處趴着,撅在那,露大半個白屁股。

“哐哐哐”……

“姐,你別躲我,你給我出來!”

羅麻花兒哄畢成道:“你快小點兒聲吧,人鄰居一會兒出來削你。”又對着門裡面喊道:

“姐啊?我小羅啊,快給他開門吧,成子喝多了,有嘛事兒讓我們進去說唄,我真是整不了他了,這影響鄰里鄰居的。”

畢月歪頭看窗戶框,兩手拽好睡衣,顧不上害羞和難堪了。

外面這還有要賬鬼呢,一會兒鄰居要是忍不了再報警,更熱鬧了。

畢月只那一眼後,再都沒敢瞅楚亦鋒。

她的大帥哥哥啊,手還掐在她兩胯那,盯着她肚子那處痦子傻一分鐘了。

從來不犯傻的人,僵在那一聲不吭,不忍直視。

輕擡了下膝蓋本想提醒楚亦鋒起來,結果……

“噢!!”

畢月急忙坐了起來,頂着漲紅的臉兩手一起去抓,但奈何楚亦鋒根本不配合,他捂着他的小弟弟滑下了牀。

“你?你……你沒事兒吧?”

楚亦鋒光着屁股捂着小腹坐在地上,褲衩和長睡褲都在腳脖子處堆着,光着兩個腳丫子,他擡頭擰眉看着畢月。

即便此刻畢月下半身光溜溜跪坐在那,楚亦鋒也緊盯住畢月的眼睛不放,眼中蘊藏隱忍着沙塵暴一般的怒氣。

畢月吱吱嗚嗚,兩手緊着擺動解釋道:

“對、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楚亦鋒盯了十幾秒後低頭閉眼,深呼吸,他感受着身體的變化,緩衝着自己。

耳朵邊兒還聽着外面說家裡是不是沒人的男聲,等他再擡頭時,聲音低啞的厲害:

“你蓋好被子,別出聲,別出來。”

說話間,他也站起了身,露出蔫頭搭腦的小弟弟。

楚亦鋒顧不上難堪了,一把拽起腳脖處的長睡褲。

連拖鞋都沒穿,光着腳,在畢月一眨眼的懵圈兒中刮出了屋,又甩手關上了臥室門。

風一樣的男子啥樣、他啥樣。

就路過客廳那麼幾步的距離,他不僅扯住沙發上的格襯衣穿上了,還繫好了衣釦。

“姐,我知道你在裡面,你不用……”大着舌頭還嚷嚷的畢成忽然啞了音兒。

楚亦鋒拽開了房門,眼中怒不可遏,根根立的毛寸頭髮髮際線青筋暴露,連句廢話都沒有,在畢成和羅麻花兒都瞪大眼的驚愕下,他對着畢成的膝蓋上去就是一腳。

當即踹的連扶住畢成的羅麻花兒,都跟着一起往後倒退,倆人差點兒退到樓梯口。

“你?你咋?”畢成被踢了一腳,第一反應不是急眼,而是想傻問你咋在這。

楚亦鋒兩手掐腰,光腳站在門口深呼吸,勃然大怒低吼道:

“跑我這撒酒瘋?你是不是欠揍?!”

畢成微彎着腰,有點兒迷茫地回道:“我找我姐。”

就這一句,楚亦鋒更生氣了。

喝什麼多喝多?借引子耍呢。

這回改捲了,對着畢成的屁股上去又捲了一腳,嚇的羅麻花兒趕緊鬆開畢成本能地往旁邊一躲,他替畢成屁股疼。

“滾!你姐不在這!”

半醉半醒的畢成,確實沒到酩酊大醉的程度,可楚亦鋒不踹他了,他也差點兒腿一軟堆在門口。

腦子有點兒懵,心裡還挺委屈楚大哥咋對他這樣了?爲啥要揍他啊?反應不過來自言自語嘟囔道:

“不在這?難道在樑笑笑那?”

楚亦鋒伸長胳膊一指,指向無處可躲的羅麻花兒:

“給他拎家去!再敲門我踢死你們!”

就在要關門時,楚亦鋒又忽然回頭,小羅同學停下了哄畢成趕緊走的話,被嚇的一縮脖。

“送他回去知道怎麼說吧?”

“啊?啊。”可小羅直到下了樓也沒明白是啥意思。

……

楚亦鋒站在臥室門口,對着穿戴整齊的畢月單手捂住額頭,無奈地嘆氣出聲:

“要不是他同學跟着來,我非得給他拽屋裡揍一頓。”

畢月臉紅不吱聲,她能說啥?

楚亦鋒平穩了下心緒,無力地坐在牀邊兒,畢月就半跪坐在他旁邊,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臉色。

楚亦鋒側過頭看眼前的姑娘,右手捧起畢月的臉蛋問道:

“你嚇沒嚇着?”

畢月……

後怕、唏噓的男聲,誠實地告訴畢月:“我都容易被嚇壞了,那咱這一輩子就完了。”

畢月表情有點兒複雜,尤其那完了倆字被楚亦鋒的表情和語氣烘托的,姑娘也不知道男人的身體構造,心挺大的,害臊的情緒裡還有點兒憋不住笑。

“一下子就蔫了。”楚亦鋒沉悶地看畢月,眼中沒有色情,只有認真,建議道:

“要不咱再試試吧?有病得抓緊……”

“叮鈴鈴,叮鈴鈴……”電話鈴聲急促的在客廳響起。

畢月看着氣沖沖又摔門出去的楚亦鋒,終於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爸!我成年了,你管我回不回家呢?!”楚亦鋒一股邪氣從腳趾間到大腦,一把薅掉電話線。

進了屋,這次他情緒激動直奔大牀,一把摟過畢月,對着脣就熱烈地親了下去,就在畢月被親的大腦缺氧,楚亦鋒鬆開了她的脣,胸膛起伏不定:

“走,穿衣服。”

“嗯?”

“找個風景宜人不受打擾的地兒!”

……

午夜十一點,灰色的轎車行駛在夜色中,飈出了京都城。

楚亦鋒落下了兩窗,低沉的男聲在車裡迴盪: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島外打魚船,一片汪洋都不見,知向誰邊?”

夜風吹拂着畢月的短髮,她眯着一雙笑眯眯的大眼睛,手肘柱在車窗處:

“往事越千年,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自從認識了你,換了人間。”

兩手緊握住,回眸對視間,一個笑的露出了酒窩,一個嬌嬌俏俏地笑的露出了一排貝齒。

什麼大禮拜就一天時間回不來啊?

什麼畢月得約王翠花母女倆啊?

什麼得去飯店啊?

什麼畢成今晚這德行回家,家裡能不能多想啊?

畢月全都扔在了腦後。

或許,談戀愛之所以美好,就在於傻氣的衝動。(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九三章 完了,徹底交代了(一更)

近三百公里的路程,轎車一路疾馳穿梭在夜色中。

畢月已經在凌晨一點的時候,圍着毯子睡着了。

她睡的很熟很熟。

楚亦鋒停車尿尿,下車抽菸,拿皮包打開拉鍊取水杯,甚至抽冷子探身親她嘴角邊兒,她都是一歪頭躲開,意識上根本毫無察覺。

不是因爲連續兩天沒休息好睏倦。

而是因爲她放心。

因爲這次陪她走長途的是強悍無比的男人,那個能在她很多難堪時,站出來給她遮風擋雨的男人。

就像曾經,他在衆目睽睽下打開軍裝外套,遮擋在她的頭上,擋住所有狂風暴雨。

……

海風拍打着岸邊,穿着深藍色半截風衣的楚亦鋒,筆直地站在路邊兒。

聽着熟悉的海浪聲,聞着熟悉的海蠣子味兒,打開雙肩,伸着懶腰。

他心情大好。

楚亦鋒想着:這次,他可不是集訓,他的女人陪他來了。

他和他的月亮一起看潮起潮落。

開夜車也不覺得累,倒覺得棒極了。

側頭眯眼一瞧,遠處已經有很多人在指指點點,激動地議論紛紛了。

擡腕看了看手錶,他轉身回到車上,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對睡的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畢月先是笑了笑。

彎腰伏在畢月的耳邊兒,嘴都張開了,又改成了親畢月的額頭、鼻尖兒,最後兩指掐着畢月的鼻子,親了上去,柔情輾轉的同時,不忘堵的嚴嚴實實的。

他心裡默數,十、九、八、四……他先睜眼一挑眉,小妞肺活量不錯啊。

“唔唔……”畢月掙扎了,臉憋的漲紅,瞪着大眼睛怒視面前放大的臉。

嬌氣的聲裡,還帶着賴賴唧唧的動靜:“幹嘛呀你?”

楚亦鋒站起身一指:“月,你看。”

畢月順着手指方向一看,不知爲何,只一眼,心口處突然像是有人給她敞開了大門一般。

……

一男一女,一藍色一米色風衣的背影,衣角隨風輕擺,比肩站立,昂首東望,望着同一個方向。

他們一起見證着:

水天相連的地平線上,東方忽然迸射出金光。

放眼望去,海神猶如高擎起手臂,撩開了輕紗似的薄霧一片。

只短瞬幾秒,霞光盡染無餘。

楚亦鋒朗聲讚歎道:“紅日出海,朝陽噴彩!”

他身邊的女孩兒也迷戀地凝望着,卻翹起嘴角嬌俏一笑:

“我想我是海,寧靜的深海,不是誰都明白,胸懷被敲開一塊小石塊,都可以讓我澎湃。”

楚亦鋒馬上側眸看向畢月。

他一臉柔情地聽着畢月輕聲哼唱道:

“過往有些悲歡,總是去而復返;

人太敏感,活的雖豐富卻煩亂;

有誰不期盼,一個夢想的伴;

相依相偎相知,愛的又美又暖。

沒人分享,再多的成績都不圓滿。”

畢月歌聲停了,她也同樣眼中柔情一片的側眸看向楚亦鋒。

兩人對視間,這一刻,莫名感動,又同時有了動作。

楚亦鋒瀟灑地打開雙手,示意女孩兒來他的懷裡。

畢月也在同一時間一蹦挺高,跳到了楚亦鋒的身上。

女孩兒兩腿盤住男人的腰,玉手十指尖插在男人的毛寸頭髮裡,她急切地尋找楚亦鋒的脣。

某些一直束縛住畢月的那根弦崩斷了。

她此刻像是什麼都不求,只求形影不離。

海水的聲音淹沒了他們口水互換的嘖嘖聲。

他們用深情的吻,想要將對方緊密相連,似在用深吻對彼此宣誓:永不分離。

楚亦鋒一手捧着畢月的後腦勺,還在連連親着換口氣的畢月,嘴不離人,又是脣又是臉頰額頭的,另一隻手抱住畢月的屁股。

抱孩子啥樣,他啥樣。

兩人就是這樣一副模樣,往車裡去。

唯一慶幸的是,楚亦鋒沒有將車停在鴿子公園觀賞海上日出的遊客集中地。

而是停在相對來說的遠處,這也就代表着,他們能竭盡所能的調皮。

……

婉轉地女聲,急促地喘息,畢月誠實地告訴楚亦鋒:

“你別咬那啊,我疼。”

楚亦鋒腹下一緊,他的十七釐米半又跳動的厲害了。

楚亦鋒臉上滿是似痛苦又似享受、還似興奮的表情。

他在畢月的兩腿間跪着,畢月的兩腳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咬了下牙,忽然直起身。

此動作真是楚亦鋒人生中最眼疾手快的時刻。

他用着從沒有過的速度回身檢查了下車門,又伸長胳膊,從後座往駕駛座上夠着什麼東西。

啪嗒一聲,車鎖上了,又順手在兜子裡拽了件白襯衣。

最興奮的時分來臨了。

狹窄的車廂裡,滿是呢喃喘息聲,連空氣裡都瀰漫着讓人心癢的曖昧。

畢月的屁股下面,墊着楚亦鋒的白襯衣。

兩個人的心裡,都像是有小絨刷在撓,頭髮絲在輕掃一般。

楚亦鋒忙的滿頭大汗,畢月一配合,他哪都想下口,用着化不開的濃情問道:

“月,信我嗎?”

畢月微點了下頭,點頭完趕緊閉眼。

她兩手一捏拳,就交代了自個兒吧。

突破防線那一刻,畢月痛苦的表情,帶給楚亦鋒被包裹的感受,雙重感覺的刺激,讓楚亦鋒不自禁低吼呻吟:

“啊。”

他覺得進入那瞬間,就像是剛被水浸泡,每個毛細血孔都在舒暢的蠕動。

磁性的短音兒男聲:“呃呃……”楚亦鋒閉着眼睛強忍着大腦發麻的狀態,腦門頭皮裡都是汗珠子。

等他結束享受般再睜開眼睛時,趕緊湊到畢月的脣角邊兒:

“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有點兒心疼且安撫地胡亂親着畢月的眼角,含糊地輕哄着,不自覺吐話道:

“乖,寶貝兒。你放鬆,聽我的,真的沒事兒。”

畢月一動不能動,也動不了,楚亦鋒越讓她放鬆,她越無法放鬆。

夾的男人一悶哼。

畢月覺得那肚子被塞的,撕開那瞬間,被突破那一刻,她差點兒沒翻白眼死過去。

可那種被劈開兩半兒的感受,只是一瞬間,她現在難受的是他在裡面不出來。

那種疼是漲的疼,漲到想上廁所,極其不舒服。

眼前還有點兒冒星星似的呢,眼角控制不住往下流淚,卻毫無所知般僵着。

“我動了。”

“你別啊……”

動了,楚亦鋒只給畢月緩衝了幾十秒,他就堅定地告訴畢月:

“抓緊我。”說完,剛健有力的一個挺身。

畢月是真抓,抓楚亦鋒的脖子,下巴,胳膊。

第一次除了難受就是難受的記憶,疼的她連叫喚的力氣的都沒有,不適應到在幾分鐘時間裡一直貓叫般的哭着。

楚亦鋒根本無暇管畢月了,他自己都要掌控自己了,幾乎馳騁起來是失控的狀態。

只不過遺憾的是,他的第一次,埋頭苦幹只堅持了幾分鐘,爲此,之後他汗顏了很多年。

當他在狹窄的車廂裡發出四聲“e”,再一次挺身深度撞擊時,感覺瞬間氣流從下往上,大腦空白一片。

男人繃直後背,繃緊了翹臀,隨後就軟倒在了女人的身上。(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九四章 膩得慌(二更)

情太濃,此時不矯情,更待何時……

畢月眼神落在車頂燈上,急促地喘息着。

這狹窄的車廂,剛纔是腿差點兒被掰折,現在是楚亦鋒又突然猛地趴在她身上。

畢月只覺得胸口快要被楚亦鋒壓爆了,再壓一會兒就得死了。

楚亦鋒也心口起伏不定,他勉強控制着氣息,用手肘習慣性想拄一邊兒支撐自己起來。

然而他大腦還沒完全恢復理智,智商未歸位的人,導致一手拄皮後座拄禿嚕了。

“噗!”

“對不起對不起。沒事兒吧?”

女孩兒、不,是女人在男人的身下翻白眼。

畢月被氣的不行,你說有沒有事兒?

剛喘口氣還沒等呼出去呢,又被一個大前趴差點兒沒壓死。

顧不上害臊不害臊了,畢月直視面前這張放大的俊臉,帶着哭音兒吐話道:

“你起來!”

這仨字說的,楚亦鋒終於有點兒臉紅耳熱的自覺性了,也代表他智商在以極快的速度聚集。

只不過這智商吧,用岔了道。

他和畢月想的恰巧相反。

女人是不滿意怎麼好幾分鐘,痛快趕緊結束這折磨人的過程。

男人是心裡直犯嘀咕,他更不滿意自己。

就幾分鐘,表現不好!

事事要求完美的楚亦鋒,一想到這,全身毛細血孔蔫頭耷腦。

楚亦鋒兩手用力去拽畢月。

這都是男人習慣性的承擔善後,實際上心裡還盤旋着剛纔血脈噴張的感受。

挺留戀的,還想,但不敢說。

楚亦鋒顧不上打理自己了,半蹲半坐在角落處。

畢月也啥都顧不得了,只覺得臉早就丟到南天門了。

坐起給楚亦鋒倒了個位置,她伸手拿搭在駕駛座頭上的內衣開始往身上套,越急越繫上不掛鉤,乾脆調轉一下,厚厚的海綿以假充真的兩個鼓包,被倒換到光滑的背上。

“幹嘛?”

“我幫你。”

畢月頭都沒擡,聲音裡有不高興,還有不可控制的顫音兒道:

“用不着。”

楚亦鋒悶頭探身去前座兜子裡翻畢月的新襯衣,畢月這面才把內衣釦上,他那面馬上像個衣服架子似的打開衣裳:

“先右手。”

畢月擰眉:“你起開,越幫越亂。”

可她前腳穿完襯衣,後腳又扭頭看觀察她臉色楚亦鋒,小聲斥道:

“別的呢?”

……

“快點兒,我着急上廁所。”

……

一個下車走路腿有點兒順拐,一個小心翼翼地像是扶老太太過馬路似的彎腰陪着。

即便這樣,“老太太”被海風一吹,藍天碧海一照耀她,臉色更是紅的不行,悶頭看石子兒地,還很煩扶她過馬路的“帥雷鋒。”

畢月低頭邊走邊甩胳膊使小性子,急走兩步,楚亦鋒一個大步,繼續扶,還不忘一直看畢月的側臉。

倆人又忽然站住腳。

哪有廁所啊?

有廁所,敢這樣嗎?

畢月蹲在楚亦鋒的身後,起來也不知咋想的,還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看的她欲哭無淚,差點兒沒眼瞎。

紅白配,男生女生配。

……

畢月頭靠在車窗上,微微蜷縮着身體,無精打采、面無表情。

男士襯衣總共七個釦子,楚亦鋒有仨沒扣上。

咧着衣領的形象,他卻毫無所知,滿心滿眼都在時刻觀察畢月,揣測着畢月心裡是怎麼想的。

手剎都拉起來了,楚亦鋒又搖下了車窗,想了想,沒啓動車,而是側身橫擋在畢月的面前。

要不說男兒英明神武千萬斤,不敵女子胸前四兩肉呢。

講道理,楚亦鋒心裡此刻挺納悶的。

他納悶明明“調皮搗蛋”是他和月情不自禁的產物,這怎麼月就莫名其妙單方面生氣了呢?

“你怎麼不高興了?”

畢月嘴脣蠕動了兩下,一擰身子,更是往車窗上靠了靠。

楚亦鋒再往前湊了湊,大掌放在畢月的小腹處:

“小肚子疼不疼?”

畢月終於給個迴音兒了,嬌喝道:“哼。”

男人總比女人要實際,有問題解決唄,楚亦鋒上手要解畢月的牛仔褲:

“都肚子疼了,別係扣了,不勒得慌嗎?”

矯情且軸啊,畢月對着楚亦鋒的手背一巴掌拍下,拍的格外的脆聲:“拿一邊兒去!”

“我……”楚亦鋒被畢月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換個人,他一準兒呵斥有話就說,不說拉倒。可這不是沒換人嘛,這不是畢月嘛。

商哄還有點兒嬉皮笑臉,擡臉瞅着畢月粉撲撲的小臉:

“月,咱**********畢月嗖地轉過頭,回望楚亦鋒,滿臉不可置信:

“你敢挖苦我胸小?”

“不不不,我是說不平胸何以平天下,你大人大量,得原諒我。”

“你?!”

楚亦鋒眼疾手快拽住指他鼻尖兒的纖纖玉手,放在脣邊兒吹氣撩騷,磁性的男聲裡帶着笑意:

“我喜歡平的,咱那叫含苞欲放。嗯?說說,怎麼了?我改。”

被哄更委屈是通病,畢月就是更委屈的撅嘴道:

“你爲什麼在那時候,往我身下塞你襯衣,怕刷車?怕我給你弄髒了?那你別碰我啊,你是潔癖車還是該……”

“快打住!”楚亦鋒鬆開了畢月的手,改掐住畢月的下巴尖兒,咬牙道:

“胡說八道。我還以爲給你哪弄疼了呢,搞半天因爲這跟我哼哼的。出息。”

“哼。”畢月又一扭頭看窗外。

兩人剛纔這一“深入溝通”完,原來挺大大方方的姑娘變了。

原來挺優質聰明的男人也變了。

楚亦鋒像個傻老爺們似的,解釋之前先憨笑兩聲,歪着身子歪的累了,乾脆側趴在畢月的腿上,也或許是他覺得說出來有點兒害羞:

“呵呵,那不你第一次嘛,咱得留着,不是,是我得留着。

不洗。

留着做人有良心,過多少年都記得。

記……記你在車後座交給我,你對我夠意思。”

畢月也不傲嬌的哼了,她屏住呼吸,僵着身子,耳朵尖兒跟着楚亦鋒一起紅了。

而楚大少,他自己此刻心裡也在矯情納悶地想:

現在說我愛你都不會臊得慌,可說這幾句,這怎麼就不好意思瞧畢月了呢?

一個萎靡不往前湊了,另一個又稍微變的正常點兒了。

還是畢月打破羞窘的局面,嘟囔了句:“那你下次快點兒。”

下次?

趴在畢月腿上的楚亦鋒,眼睛一亮,坐起身坐正身體把着方向盤,傲氣地昂揚道:

“那是。絕對快點兒。走,媳婦,咱先借個房子,我給我你蛤蜊燉蛋、蒸螃蟹,先給你補補。”(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九五章 要炸毛的畢月(三更,爲忽然好想念和氏璧+1)

八十年代有八十年代的好,可八十年代也有它的不方便。

不方便在大街上摟脖抱腰;

不方便膩乎到和意中人兒緊相隨;

不方便衣食住行只要牛氣地說一句有錢,就能安排的妥妥地;

最關鍵的不方便,是楚亦鋒連想都不敢想的在山坡荒野打野戰,以及摟着畢月隨處找地就能開房間。

那多節省時間。

畢月扭頭問楚亦鋒:

“我說,找人家借房子好嗎?

這海邊兒指定有偷摸開旅店的啊?

守着這景點,得多死心眼不掙點兒外財?我不信都要介紹信。

咱就近找找吧。

等你打電話找人,再等他送鑰匙啥的……

我現在渾身不舒服,不想吃蛤蜊蒸蛋,只想洗澡!”

畢月很嫌棄地掃了眼楚亦鋒。

男人很憨厚,裝不知道被嫌棄了,將車一拐,一個調頭又往公園附近跑。

他覺得畢月說的有道理,他也不想瞎折騰,只想儘快摟畢月睡覺。

確實有旅店,但奈何想象是美好的。

什麼後世家庭旅店啊?什麼帶洗手間啥的啊?通通沒有,凡是不要介紹信和證明的,一個民居里住着好幾夥外地人。

畢月微張着嘴,比她開車從東北迴來短暫休息的招待所都差,並且價格死貴。

即便這樣,她還受歧視了呢。

四十多歲的老闆娘,倚着櫃檯磕着瓜子兒,就跟見怪不怪了似的。

嘴邊兒帶笑,上下掃了眼畢月,又斜眼衝楚亦鋒一挑眉,將嘴裡的瓜子皮呸的一口吐掉。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又用餘光捎帶着瞄了眼楚亦鋒的三角地帶。

楚亦鋒抿脣不語,擰着劍眉,在畢月的身後拽了拽畢月的襯衣衣襟,轉頭就走。

“要不咱再找找?”

“你要是不想借住別人房子,不行咱倆去療養院吧?”

畢月還真就眼前一亮:“那方便嗎?”

楚亦鋒抿脣不語。心話:不方便。

在軍區療養院住,他啥也幹不成了,十個裡有十個認識他爸。不過你要堅持,我只能投降。

畢月一巴掌拍在額頭上,無力地揮手示意:

“你看你那個樣兒吧,取鑰匙。”

……

接下來兩個人就順利了。

兩人等人的功夫也沒閒着。

這倆人特不講究。畢月站在馬路牙子上,拿着水杯刷牙刷啊刷。

她一口漱口水的,楚亦鋒接過杯子一口漱口水的。

畢月還不忘邊刷邊看熱鬧,公園門口的大喇叭裡放着:

請到天涯海角來,這裡四季春常在;

三月來了花正紅,五月來了花正開。

遊客拽着孩子扯着老人的,誰逮誰不放過大門口,都在那合影留念,排號對脖子挎相機的人招手。

她看見好多個女的啊,甭管多大歲數,全頂着爆炸頭,燙的就跟一個理髮店裡出來的似的。

而小孩子們最時髦的打扮是滑溜面料的緊身褲,紅色的,黑色的,還有帶腳蹬子的。

楚亦鋒倒了倒手裡的最大號保溫壺,最後幾滴水滴子也沒了,打開後備箱,將空水壺扔了進去。

太陽光出來了,熱的他揪着襯衣抖了抖,等的心浮氣躁的,又擡腕看了看手錶。

關麒,楚父以前手下的兒子,手下很多年前就轉業到地方,關麒唸完書自然而然也隨父進入官場。

甚至爲人處世更圓滑,沒有當兵出身的耿直,比關父更悟這一行,悟到楚亦清爲代表,京都有好幾個人來這投資考察。

不是個老實的,手裡閒錢很多。

關麒下車帶小跑的過來,熱情地離挺遠打招呼道:

“楚哥,久等久等。不好意思。”

楚亦鋒回身衝畢月招招手,介紹道:“這是你嫂子。”

沒聽說楚家辦婚事兒啊?關麒心裡這麼想的,面上帶笑衝畢月一點頭:

“你好,嫂子。”

心話京都那幫公子哥,整不明白誰是真的,誰是假的。

記得前兩年,楚哥他們好幾個人一起來這玩,如果沒記錯的話,當時在楚哥身邊的一個姓夏,一個姓沈,都比眼前這女孩兒前凸後翹啊?就住在他那啊。

換口味啦?

可見在外人眼裡,畢月跟一顆清秀的豆芽菜似的,瘦高的像根木棍兒,除了那張臉有看頭,身上沒料可抖。

就這,楚亦鋒居然還能睜眼說瞎話,說她是含苞欲放型,就看怎麼養了。

……

關麒的小二樓的私宅設計的很有“學問”,居然很前衛的將衛生間的門換成了落地玻璃門。

這曖昧的,裡面是用簾子拉住才能遮擋的。

更講究的是,二樓從客廳到浴室的位置,拉開簾子就面朝大海。

據楚亦鋒隨口的幾句,這地兒有時候也當政府招待的私人場所,靠海邊兒嘛,有的人療養院不行,關麒很會做人。

畢月一直看八十年代人都跟看鄉下人似的,結果等她走進這小二樓,她也真的驚訝了一下。

甭管怎麼地,她和楚亦鋒終於有了落腳點,這落腳點還弄的像極了度蜜月的地方。難怪楚亦鋒一直堅持。

畢月鳥悄地翻皮包,找出內衣夾在腋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臉卻通紅一片,趁着楚亦鋒換牀單被罩的功夫,她趕緊去了浴室。

進屋剛脫個精光,髒衣物還沒來得及扔水盆裡,就有人敲打她窗。

低啞的男聲問道:

“月月,我進去幫你搓背啊?”

畢月衝着簾子翻了個大白眼:“用不着,你老實的哈。”

老實就不是楚亦鋒了。

楚亦鋒站在院子裡,看着二樓的位置,兩手插在褲兜裡,閒適地昂首看向浴室的位置。

只看他上一刻表情還正常,忽然退後幾步,兩手從褲兜裡拿出,嗖嗖嗖加速,幾步就跳到了牆上,徒手抓着牆磚,輕鬆躍上二樓緩臺,落地時甚至沒發出什麼聲響。

從褲兜裡拿出車鑰匙,撬着窗櫺子。

畢月一腦袋泡沫,半眯着眼,水流還順着她的睫毛往下滴答着,美豔的一張臉被氣的通紅,一隻手捂上面顧不得下面的:

“楚亦鋒!你要瘋啊?!”

楚亦鋒舉手承諾道:

“我只是想幫你洗,洗完咱抓緊時間吃飯。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

……

作者有話說:今天效率有點兒低,這章寫的這麼累呢。

嗯,先說正事兒。

上上章,男人發出的是短音兒四聲“e”,是“呃”的意思,不是咦。

請看我一本正經的臉:我以爲你們有經驗能猜到。

第二件事是,明天兩更,更新時間下午三點。暫定週一週二無法加更,因爲我三十號要連串兒發,最少四更。

祝甜心們晚安。(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九六章 特種兵男友(一更)

溜門撬鎖,爬樓偷香。

明晃晃地,這人就躍窗出現,站在她面前,且盯着*的她,連個通知都沒有,你說倒是給點兒心理緩衝的時間啊。

不是楚亦瘋,是頂着一腦袋洗髮香波的畢月瘋了。

畢月怒視楚亦鋒,眼瞅着楚亦鋒話音落了也到她跟前兒了,溼漉漉的小腳丫,對着楚亦鋒的小腿骨上去就是一腳。

兩手全是泡沫呢,對準楚亦鋒的脖子就要掐:

“我讓你踏雪無痕、凌波微步,我今兒個要九陰真經棒打流氓頭!”

楚亦鋒往後一仰,兩手一甩。

就兩秒的功夫,畢月就白咋呼的歡了。

她都沒看清咋回事兒呢,就知道被一個翻轉背朝那個大壞蛋,她兩手就被抓住,脖子也被楚亦鋒摟住了。

兩人在水龍頭底下被澆的順臉淌水,姿勢極其曖昧。

一個光溜溜,另一個衣服半溼半透全粘在了身上。

楚亦鋒制服住畢月動彈不得後,湊近畢月的耳邊兒,未語先舔,舔了舔畢月的耳朵,癢的畢月一縮脖,他還大言不慚地認真打聽道:

“怎麼的了月月?情緒怎麼這麼不穩定?”

怎麼了?

他是怎麼好意思問的?

畢月欲哭無淚,也有點兒想真哭。

從凌晨有了那事兒後,這人完全就變了,她要知道能變成這樣,打她一棒子也不會主動從了。

開着開着車,掐她臉蛋兒;

問她肚子疼不疼成了口頭禪;

就早上找旅店吃了口便飯,他盯着她吃。

啥大餐啊?她還能吃出花兒來嗎?

畢月用手撲落了把臉上的水,那洗髮香波好刺激眼睛,特無奈問道:

“你要幹嘛啊?”

楚亦鋒呼吸渾濁了,喘着粗氣,他用動作告訴畢月他要幹嘛。

畢月就覺得天旋地轉了一圈兒,她又被翻了過來面朝楚亦鋒,身體被抵在冰涼的牆上。

二樓的浴室間裡傳出男人的悶哼聲,以及女人哭岔氣時的抱怨聲:

“就吃了碗餛鈍。”

就吃了一碗餛鈍,睡了三小時的覺,兩次。

而且第二次楚亦鋒很守承諾,“快點兒”,他速度飛速提升,還能做到地基打的牢,可謂穩準狠,持續之久,久到

畢月是被洗的溜乾淨抱出來的,抱出時有點兒半睡半昏。

圍着浴巾的楚亦鋒,看着牀上縮成的那一團兒,雙手搓了搓臉。

他也心疼。

可他無時無刻都想和畢月那什麼,這也控制不住。

今早之前,他從來不敢想自己是這種人,現在才知道自個兒是啥德行。

有點兒像什麼呢?

楚亦鋒上牀將畢月摟在懷裡,扒拉開畢月的劉海兒露出額頭,他親了一口,摟緊,閉眼。

有點兒像餓的不行的人,寧可撐死,也要一頓接一頓。

……

這邊倆人睡的那個香甜,楚亦鋒一直摟着畢月睡。

甚至趁畢月翻身時,他還將畢月抱在了自己的身上,倆人睡着睡着調了個位置。

畢月迷迷糊糊地半眯眼看他。

“胳膊壓麻了,換隻胳膊。”

另一邊的京都,差點兒雞飛狗跳地翻他倆。

好不容易盼到的休息日,卻成了畢成的災難日。

昨個兒,畢成喝多後,先是被楚亦鋒踹了幾腳,回了家後,又被他爹對着後背捶了幾拳。

也得虧他喝多了,喝斷片兒了,記不太清。可他現在酒醒了啊?

畢成在被窩裡瞪大眼睛,怒視劉雅芳:

“娘,你幹啥啊?!”正睡的好好的,被人給抽醒了。

劉雅芳一手拎着笤帚疙瘩,一手插腰,比畢成眼睛瞪的還大,女人尖細着嗓門罵道:

“我幹啥?你說我幹啥!

讓你找你姐去,讓你大半夜喝的五迷三道的啊?

幾回了,四五天兩次喝多了,哪家孩子像你們這樣?”

畢成穿着跨欄背心圍着棉被坐起,挺煩劉雅芳的一副樣子,不耐煩地擺擺手攆人:

“娘,我都多大了?你還打我?再說我都不記得了,你讓我緩緩的,緩緩的行嗎?”

就畢成這態度,劉雅芳更是火冒三丈:

“還你們緩緩?你們讓我緩口氣了嗎?大半夜你不回家,回了家哐哐踢大門,一開大門你瞅你喝那個死樣子,

你給我起來看看,看看你那撥了蓋兒卡禿嚕皮沒?

走道都找不到家了。這是有人送你回來,沒人你就躺大道上,過個車過個啥的,你出點兒啥事兒可咋整!

不氣死我,你們是不是不消停?一個個的,我削死你我!”

說着話,劉雅芳笤帚疙瘩就落在了棉被上,打的畢成兩手擋在腦袋那,直往牆裡縮縮:

“爹?爹!”

“你爹不揍死你就不錯了,你們就是短揍,有一個算一個,給你們慣的沒個樣了!”

劉雅芳繼續揮笤帚。

畢鐵剛推門進來,眼睜睜瞅着他大兒子坐那捱揍,他媳婦一笤帚接一笤帚地抽打。

他運着氣,一點兒沒有勸架的意思,還衝他大兒子吼道:

“見沒見着你姐?咋說的?你給我起來,她在哪嘎達,你就領我去哪!”

畢晟站在窗外探頭探腦,想着要不要進去援救他哥啊,想了想衝屋裡喊道:

“哥,你可別再喝酒了,大早上的就讓娘吵吵把火的,整的我都睡不好覺。”

楚家……

“嬸子,亦鋒不在啊?”

樑吟秋放下手裡報紙,摘下眼鏡,心裡瞬間瞭然,這是打那面電話也沒找到人啊。

臉色不是很好看,:

“不在。你是不是去他那房子了?沒人開門吧?

我還以爲他跟你在一起呢。

去師大吧,找一個叫畢月的問問。”

這話說的,那語氣怎麼聽一股怨氣還有認命似的呢?

劉大鵬第六感覺得他惹禍了,撓撓頭隨便支吾了幾句趕緊撤離。

樑吟秋直到等到晚上,她兒子還是沒有露面。氣的她一口飯都沒吃,也去了楚亦鋒外面的房子那敲門。

敲的鄰居大哥對着自家屋門氣哼哼,被他媳婦給拽到了廚房裡。

而此時身在北戴河的楚亦鋒和畢月,小日子過的相當滋潤。

這倆人也終於吃了頓像點兒樣的飯菜,楚亦鋒在畢月沒醒之前就跑到市場買了蛤蜊和螃蟹,還給懶牀的畢月買了魷魚絲當零食。

酒足飯飽後,兩人又手拉手去了海邊兒,既觀賞海上日出後,等着落潮好踏海拾貝。(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九七章 住在你的心裡(二更)

寬闊無際的大海,放眼望去,雄渾且蒼茫。

畢月覺得多看看這種不同於城市的景色,或許真能把她心裡的狹窄、擁擠、嘈雜,全部吹到九霄雲外。

空氣中是清爽的潮溼,淡淡的海腥味兒,周圍有很多遊客邊走邊淺笑言兮地談着什麼,還有好幾個小孩子在不遠處玩着沙子,高興地又喊又叫。

畢月不由自主地張開雙臂,深深地嗅了一口。

第一次,這是她第一次在閒下來的時候,不去思考跟錢有關的事兒。

她忽然有了什麼也不想幹的念頭。

也是第一次覺得穿越又如何,哪怕過最普通的小日子,只要活的幸福就好。

楚亦鋒小解完回來,看到的就是舒展雙臂仰頭望天的畢月。

“嗯?什麼東西?”

“別動。”

道邊兒最普通的一朵小紅花兒,楚亦鋒獻寶一般,從背後拿出迅速夾在了畢月的耳朵上。

“嘖。”楚大少歪頭看了看,有點兒不滿意,命令道:

“把頭髮給我留起來!”

跟誰說話呢?

什麼態度?

不是在浴室可憐兮兮求她說“哥快點兒”的時候了。

“我不留,留着讓你薅光拽淨啊!”

畢月說完,自個兒先一愣,反應過來了,臉色爆紅。

怎麼把心裡話說禿嚕嘴了?

天啊,她還怎麼在他面前裝正經啊?

楚亦鋒的嘴角瞬間翹起,笑的格外盪漾,甚至笑出了聲。

他上前半步,不顧周邊兒還有人能看到他們呢,雙手握住畢月的肩,微馱着背和畢月鼻尖兒對鼻尖兒,小聲笑道:

“媳婦,咱牀上那點兒事兒,就別拿出來說了成嗎?”

臉色通紅一片的畢月,渾身都僵了,躲還躲不開,感受着楚亦鋒衝她直噴熱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楚亦鋒嘴都快要貼到畢月的脣上了:

“好不好?下回我控制點兒,你要是留長頭髮,我就不揪了,不信你試試?我保證,呵呵。”

“哎呀,你起開。”畢月雙手一齊推,推開了面前的人,往後退了幾步,用擰眉立眼的表情假裝她挺厲害:

“說話就說話,以後不許離我太近!”

楚亦鋒笑的燦爛,雙手舉過頭頂,忽然又眯眼直視大紅臉的畢月,收斂了笑容,很認真的坦白:

“嗯,不像以前,我現在確實不需要離你太近了。”

畢月本來被楚亦鋒那張笑臉晃的,自個兒也莫名其妙想樂來着,結果這話……

她也不用裝不高興了,表情看起來倒正常了,淡淡的問道:

“噢?那就好。”

楚亦鋒嘴角一翹:“我住進你的心裡了,沒有比那再近的。”

接下來,畢月每每回憶這一段,都有點兒汗顏,人家也沒說啥啊?還不準楚亦鋒提這段。

她跺了跺鬆軟的沙灘,嬌俏地一歪頭揚起下巴,控制不住眉眼彎彎,嬌聲嬌喝道:

“你少臭美!”隨後就跑走了。

跑,像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兒那麼跑。

風吹着她一頭短髮,穿着白色休閒鞋跑動在沙灘上,腳步輕快。

海浪羞澀地撩起濛濛霧水,泛起魚鱗般的漣漪,那是畢月心中神秘的愉悅。

這也是楚亦鋒記憶中,畢月最後梳短髮的片段,從這天起,她爲他真的留起了長髮。

而此刻,畢月不知道怎麼就那麼愛笑,笑聲傳進了站在原地楚亦鋒的耳朵裡。

楚亦鋒拎起隨身挎包,也意思兩下,不急不緩地在後面追,成全畢月希望他怕她的那顆心,男人用着磁啞的聲音喊道:

“月月,等會兒我啊?等等我?月月!”

不遠處,有一家三口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幕。

四歲的小女孩兒扭着兩手,仰頭好奇問道:“媽媽,他們在追什麼吶?”

看起來十分樸素的婦女嘟囔了句:“不正經”。

她身邊的男人卻笑了笑,用四川話說道:“時代不同勞。”

……

楚亦鋒追上了畢月,一把摟住畢月的脖子,很遺憾道:

“咱怎麼忘了帶相機?我沒拿,你就不想着點兒?這配合的可不好哈。”

畢月嘿嘿笑,感受着身後溫暖的胸膛:

“我沒把自個兒丟了就不錯了,你不能對我要求太高。我哪能想起那些小細節?你要拍什麼啊?”

“拍你。”楚亦鋒呵呵笑着,繼續道:

“瞧瞧,頭上戴朵小花,這小模樣,我楚亦鋒的媳婦就是好看。”

畢月鬆開了楚亦鋒環摟她的胳膊,側回身,手指放在耳邊兒的小紅花上,那誇讚她可受用了,對楚亦鋒一呲牙樂淘淘問道:

“這花叫什麼花啊?好像這地兒隨處可見,是他們的市花嗎?你知道嗎?”

楚亦鋒連猶豫都沒猶豫,男人就該啥啥都知道。

順嘴胡鄒:

“叫浪花兒,你沒看開的跟波浪似的,一浪接一浪的,真浪。”

“切。”畢月跑走前,先不屑地上下掃了眼楚亦鋒,憨憨地鄙夷道:

“你又騙我。”

楚亦鋒嘴裡叼着魷魚絲嚼啊嚼,席地而坐,後肘拄地,擡腕看了看時間。

跑走的畢月離挺老遠衝他招手,興奮地喊道:

“楚亦鋒,我打聽到了,這花兒叫山珠子!”

楚亦鋒隨意地點點頭揮揮手,笑看畢月,那小破花兒愛叫啥叫啥,他不感興趣。

心裡合計着:

七點多了,該回去睡覺了。

……

畢鐵剛和樑柏生大眼瞪小眼。

畢鐵剛有點兒發愣道:

“畢月沒住在這?”

樑柏生微皺眉點點頭:“是啊,您是?”

“我是畢月她爹。”

樑柏生恍然大悟道:“啊,您好您好。快請進。”一側身又給讓地方:“咱進屋聊。”

“不了不了。”畢鐵剛緊着擺手,心裡有點兒糊塗:“那什麼,大兄弟,我閨女跟你閨女在外面住呢?”

樑柏生推了推眼鏡:“笑笑陪您女兒就住了一宿。之後她倆白天一起上學,晚上打電話,偶爾也見面,但笑笑是九點準時回家。”

“啊?那你知道俺閨女住哪嗎?”

樑柏生無語。

“我還真不知道。笑笑現在也不在家,她奶奶病了,她帶她弟弟去下面外縣了。要不等她回來的?或者畢月給這打電話,我讓她儘快聯繫您?”

畢鐵剛氣哼哼揹着手奔公交車站的方向走去。

大兒子確實得好好削一頓了。被他娘幾笤帚疙瘩抽沒影子了,到了(liao)沒告訴他大妮兒跟哪呢。他攆都沒攆上。

氣的他又現換衣裳去的學校,可今兒個又是休息日,找這個同學問找那個同學打聽的,等多半天兒才尋着一個什麼教導主任,這纔有了樑笑笑家地址。

萬萬沒想到啊,兒子撒謊,閨女在哪,他這個親爹都不知道,

挺大個丫頭了,不在學校,不在同學家,到底擱哪呢?!(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九八章 誰也不知道我們在哪裡(一更)

畢晟圍着蹲在屋門口的畢鐵剛轉了一圈兒,又默默蹲在他爹面前。

“爹,你咋沒去飯店接我娘呢?不怕她暈頭轉向找不回家啦?要不我去接她?”

畢鐵剛吧嗒吧嗒地抽着煙,煙霧繚繞中,一臉愁得慌對狗蛋兒說道:

“你哥還沒回來呢?”

畢晟是個講道理的小少年,拍了拍畢鐵剛的胳膊勸道:

“爹,我姐回不回來,我哥也沒招不是?

你們把他逼的太狠了,他敢回家嗎他?最近他挨你多少撇子了?

下午那陣,我哥給我送幹豆腐卷,就差爬牆跟我對暗號了。”

畢鐵剛擡眼看了看狗蛋兒,這小兒子也不是個好東西。

都跟他姐出去住一晚了,他和孩兒他娘那麼問,倆孩崽子愣是不吱聲。這功夫裝好人了!

畢鐵剛話音兒裡帶出了深深的無奈:

“你說你姐,就和你娘拌幾句嘴。

咱村裡,有多少那丫頭小子的,打小就捱揍,也沒見跑了撩了的。

唉,我和你叔啊,那也沒輕了捱揍。咋地啦?俺們不是好好的?

親爹孃,能有啥過不去的坎兒?

你們吶,有一個算一個,一點兒都不聽說。

都長大了,也有脾氣兒了。

我就錯了,以前就是揍你們揍的輕。”

畢鐵剛說完,站起身,貓腰進了屋。

畢晟在原地撓了撓腦袋。

他爹好像很傷心的樣子。

他爹傷心,搞的他心裡也挺不得勁兒。

可是……告訴又能怎樣?他姐多犟呢。

他不告訴那不是怕找上門再吵吵嘛?

“爹?”

畢鐵剛坐在牀邊擡了擡眼皮……

爺倆往出走,正好和從飯店回來的劉雅芳走了個頂頭碰。

畢鐵剛指着劉雅芳埋怨道:

“你那好閨女,能耐了,沒跟那個樑笑笑住一塊堆兒,一直自個兒住楚小子那房子裡呢!”

“嗯?”

畢鐵剛又氣又急,嘴裡直噴吐沫星子:

“你還傻愣啥啊?還不趕緊跟我一塊把她拽回來。那楚小子沒在家就那麼地兒了,現在那不回來了嗎?大妮兒是丫頭,住人家算怎麼回事兒!”

當孃的親自上門去接?

劉雅芳面無表情躍過門檻進了院兒。

畢鐵剛氣的不行,指着劉雅芳的背影怒斥道:

“你給罵跑的,又吵吵着讓她回來,鬧的家裡亂糟糟,大成都不敢招家了,你這又憋泡了你。”說完,氣哼哼一推畢晟:

“走,咱倆去!”

劉雅芳腳步沒停,一直往廚房的方向走。

她再惦記,她也做不到上門去接。誰家孩子這樣?讓當父母的低頭,想得美。

又想起畢月的那句“一家子累贅”,又似有人在拿鏟子剜她的心了。

劉雅芳蹲在廚房摘着韭菜,摘着摘着,把沒用的都扔盆裡了。

家裡就剩她自個兒了,她忽然吸了吸鼻子,委屈的眼淚又溢滿了眼眶。

傷心、生氣,覺得她閨女太能欺負她這個親孃了,連回家都不痛快的。

她用衣袖蹭了把臉,起身撲落撲落褲子,又開始和麪,手上動作不停,可大腦裡轉悠的卻是:

大妮兒啊,那話,你說的太喪良心。

你從懷裡那麼丁點兒大,我沒奶水,你在我懷裡哭,我跟着你一起哭。

家裡那麼困難,餓着肚皮也要給你餵飽飯。

你念書那一分一毛的學費,是我這幹活粗啦啦的手遞給你的。

俺們從來就沒把你們幾個當累贅。

你長大了,翅膀硬了,你說俺們這爹孃是累贅。

你啊你,就熊我的能耐啊!

可劉雅芳餃子還沒等包完呢,畢鐵剛和狗蛋兒回來了,後面是空的。

劉雅芳委屈沒了,瞅了瞅那爺倆身後,沒敢看一臉怒氣的畢鐵剛,用詢問的眼神盯着畢晟。

畢晟撓了撓腦袋:“我姐好像出去了,屋裡都沒亮燈,要不夜裡再去一趟吧。”

楚家……

樑吟秋不比劉雅芳強到哪去,她也在同一個時間哭了,對着一身軍裝的楚鴻天捂臉小聲道:

“他就放半個月假,掐頭去尾去掉坐車來回的時間,能在家呆幾天啊?

大半年沒回來了,家裡飯碗都沒端,就嗆聲幾句,他就不回來了。

我也沒說什麼啊?他知道我惦記他,拿不回家威脅我。

他大了,願意陪那個畢月陪去,有畢月沒我這個媽了,我也無所謂。

可他得回家吃頓飯吧?陪陪說說話就行。我又白做一桌子菜了。”

不是埋怨楚鴻天這個爹不管事兒,而是哭訴,還是關上臥室門小聲抽泣地哭,哭的很可憐。

楚鴻天怒了。

瞧瞧給他媳婦氣的,這都退無可退了。

話說的多明白?

孩子大了,是搞對象還是有應酬的,不招家就不招家了,可不能連回家吃頓飯都費勁吧?直接沒有影子了,再拖幾天回部隊了。

他們半頭白髮了,養兒子養兒子,就養了個這麼個東西防老?

出臥室之前,楚鴻天安撫般拍了拍樑吟秋的肩膀。

“你幹嘛去?”樑吟秋擡起淚眼。

“我去會會那混小子,他不見我這個爹,我這輩子缺兒子,老子去見他!”

樑吟秋趕緊站起跟着楚鴻天往外走,囑咐道:

“你別在他那樓裡大嗓門,都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咱兒子該多沒臉兒啊?”

這話說的,楚鴻天對楚亦鋒更不滿了,回眸斥道:

“你就慣着他吧!”

人精一樣的楚老太太拿柺杖砸了砸地,兩句話就能聽個差不離兒,就是聽懂了才更生氣。

她這大兒子,樑吟秋幾句好話又糊塗蟲了。

從聽說到現在,一句沒罵大兒媳,就不想想她大孫子爲啥不招家?

老太太氣的也斥道:“你就慣着她吧!”

“是,娘,再不慣着了,這回我給他綁回來,您放心。”

放心你奶奶個腿兒喔!

老太太被氣無語了都。

……

找吧找吧,亡羊補牢還是守株待兔,啥方式都不好使。

誰也找不到,誰也不知道那倆人在幹啥呢。

幹啥呢?

紗簾被夜風吹拂着,屋裡漆黑一片,雙人牀上有個大鼓包。

大鼓包裡面在上演妖精打架,兩人極其親密地,在竊竊私語做着事後溝通。

低啞的男聲不停地磨牙問幾個重複的問題:

“嗯?開燈吧。你不想看看我嗎?”

嬌羞的女聲嬌喝道:“哎呀你閉嘴。”

“可我想看你。”

女聲堅定道:“不。”

從這開始,男人自言自語,極其放得開。

“再來一次吧?就五分鐘,不信你查數。”

“月,你摸摸它,大不大?嗯?”

畢月……就不告訴你。

“月,呃!我給你多揉揉這,它就能大了。”男聲吭哧了一聲,才繼續道:

“其實小也行,我就喜歡你這小的,挺進大別山,平原游擊隊嘛,打一槍……嘖,你別掐我啊?”

“你睡你的,我就摸摸。”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三九九章 讓人愁得慌的小兩口(二更)

屋裡只開着一盞檯燈。

檯燈照着牀頭的鬧鐘顯示此時是午夜十二點十分。

大牀上的畢月已經進入深度睡眠。

霸道的人,睡覺也不老實,睡橫過來了,可她卻習慣蜷着身體。

楚亦鋒翹着二郎腿坐在不遠處看着,眼神落在畢月一呼一吸的嘴巴上,一手摸着下巴,另一隻手無名指、中指、食指有規律地敲着膝蓋。

他看着看着忽然一樂。

給畢月辦土地更改過戶,特意多複印了幾份畢月的戶口本和身份證。

楚亦鋒眼中閃動着自得,爲自己的運籌帷幄和機智過人點贊。

側過身,放下了二郎腿,拿起事先準備好的筆和紙,楚亦鋒落筆時的表情很認真,戀愛報告幾個大字躍然於上。

可他忽然又像個傻小子似的撓了撓頭,歪頭“嘖”了一聲細品了品。

將手中的白紙團吧團吧揉成了紙團兒,扔了。還特意看了眼畢月的方向,就怕畢月醒了發現。

刷刷刷,字跡裡都充滿昂揚愉悅興奮,重新寫道:

“結婚報告申請書。

尊敬的黨支部:

本人楚亦鋒,京都人,*黨員。

現爲隸屬京都軍區東方神劍特種大隊二中隊中隊長,我想和畢月結婚。”

楚亦鋒停筆想了想,微皺了下眉頭。

是這麼寫的吧?直不直白?

微眯眼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寫完還得領兩張表格?

不管了,先這麼交上去,實在不行找雷明,再不行找葉頭兒。

再再實在不過關……

楚亦鋒覺得他現在真是太老實了,其實最近便的應該是讓劉大鵬偷劉叔叔的戳,從總政最上面下令。

以前,成績單讓家長簽字,他們都是卡戳。

楚亦鋒繼續埋頭寫道:

“畢月同志政治立場堅定,具有較強的政治辨別力和敏感性。

我與她在一九八五年相識並確立戀愛關係,相互理解,相互信任,感情基礎牢固。

戀愛時間不短了,經相互協商,家人支持,自願與畢月同志結婚,懇請黨組織批准。

此致敬禮!

申請人:楚亦鋒。” шшш• ttкan• C○

楚亦鋒拿起來認真地又讀了一遍,滿意地點點頭,揣好了才爬上牀,摟畢月入懷時,他還嘿嘿笑了一聲。

……

藍天碧海下,一條最普通的破漁船上,有一對兒莫名開心的小情侶。

他們早上四點就起牀,又是借船又是拎捅借魚竿的,倆人空着肚子,吭哧吭哧地一頓划槳啊,七點多才滑到他們滿意的地方。

正所謂:

小船在湖面,不怕風浪顛。

撒網來打魚,只爲桌上餐。

楚亦鋒蹲在那,不慌不忙地開始觀察水深水流,確定好位置了,開始投放誘餌。

畢月身穿杏黃色襯衣,頭戴斗笠,站在船頭,明明大太陽光還沒出來呢,她還用手心遮擋着額頭,作出瞭望的姿態。

學着演唱家的聲線,尖着小嗓子對着海面唱到:

“五月裡是春風哪咿呦喂;

妹娃子要吃魚哪呵喂;

金哪銀兒索哪銀兒索,

妹娃要過河,是哪個來推我呀?”

楚亦鋒笑呵呵地聽着畢月的歌聲,探頭看了看海里面,滿心滿眼都是卯足了勁兒,就等着提竿。

那提竿得快啊,過早魚沒把鉤吞下,過晚又被吐出,所以他一心一意地自個兒玩呢。

畢月不滿意了,站在橋頭扭身一跺腳,喊道:

“楚亦鋒!妹娃要過河,是哪個來推我嘛?!”

“啊?呵呵。”楚亦鋒終於回身了,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憨傻憨傻地問道:

“過河?不烤魚吃了?”

“哈哈哈……”畢月笑的毫無形象,笑彎了腰,笑的楚亦鋒莫名其妙,他特想對畢月說:

“可別哈哈了,都給我魚嚇跑了”,但是他還不敢說。抿了抿脣,繼續盯着他的杆。

就在四條大魚進了桶裡,畢月歡欣鼓舞地給楚亦鋒鼓掌誇獎時,海神備不住也想和這對兒小情侶一起玩,一直風平浪靜的海面,忽然起了一個小浪。

畢月馬上蹲下抱住水桶。

這浪吧,其實力度不大,那不是海浪跟他們鬧着玩嘛,結果畢月一擡眼,心被嚇的一抖。

“楚亦鋒!!”

這提醒聲已經來不及了,楚亦鋒以後仰的姿態,沒掉水裡之前,嘴裡還“噯噯”掙扎了兩聲。

噗通一聲……

“楚亦鋒!”

裝魚的桶,畢月也不要了,急跑到船邊兒,拍着船大喊:

“你給我快游回來!”

喊完這句,反應過來了,她男朋友那是一般人嗎?

那是特種兵啊,心下一鬆,可還沒等鬆到底兒呢,畢月的臉色徹底變了。

楚亦鋒先是仰泳撲騰了兩下,緊接着不在海面上浮着了,而是下沉、再下沉。

嗚嗚,那塊水面冒泡泡了。

完了,這是畢月心裡的第一反應,她帶哭腔地擼胳膊挽袖子喊道:“楚亦鋒,你別嚇我!!”

只會狗刨的人,正要跳海營救時,畢月的身後,男聲裡滿是唏噓:

“月,我在這呢。”

畢月嗖地回身,眼裡還蓄滿了淚。

楚亦鋒趴在船上“嘔”了一聲,一口海水吐在畢月的面前。

畢月微張着嘴,她到現在也不確定是真淹着了還是假的,表情有點兒呆。

全身上下溼透了的楚亦鋒,擡眼瞅了眼畢月,又“嘔”了一聲,又是一口海水吐在畢月的面前。

就在畢月蹲下身要給他捶捶背時,他再次“嘔”了一口。

啪嗒一聲,這回居然吐出真金白銀了。

畢月眼睛瞬間瞪大。

男人瀟灑地晃了晃腦袋,甩了甩水珠子,指着船板上的金戒指說道:

“瞧咱哥們這運氣,掉海里喝出一個戒指。這是天意啊,月,咱們結婚吧!”

畢月對着楚亦鋒的後背,上去就是一個大巴掌:

“你有病啊?!”

回岸這一程,是楚亦鋒自個兒吭哧吭哧劃得船,到了沙灘上了,烤魚的架子都搭好了,魚也穿好了,楚亦鋒有點兒蔫頭耷腦道:

“給我火柴啊?”

畢月微揚着小下巴:“你吐啊,你吐出個火柴來,我立馬嫁給你。”

……

倆人吃飽喝足,沿着海灘漫步。

二十一世紀的小妞被楚大少摟在懷裡輕哄了幾句,好了,情緒轉換的就是那麼無厘頭。

“那你說怎麼求?”

畢月想了想,拿着個樹枝子,像個小老師一般,比比劃劃教着楚亦鋒這個八十年代原住民。

“求婚,你得這麼求。先單膝跪地。”

“嗯?”

“嗯什麼嗯?”

楚亦鋒單膝跪地。

“然後你保證吧。”

“保證什麼?你說一句,我……”單膝跪地的楚亦鋒看了看畢月的身後,才繼續道:

“我重複一句就得了唄?”

“不許騙我、罵我,要關心我,我開心時……”

楚亦鋒微擡起跪地的腿了,他瞄着畢月的身後:“嗯嗯,我開心時,嗯,你開心時,我要陪你開心。”說到這一頓,他轉身嗖嗖嗖幾個箭步跑走。

一個大浪給畢月掀翻在原地。

楚亦鋒雙手插褲兜,站在不遠處,看着畢月順臉淌水,笑的格外盪漾。

都溼了,可以一起回去換衣裳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百章 倆爹(一更)

畢月趴在楚亦鋒的背上,兩個渾身溼噠噠的人,在相對偏僻的岸邊,隨着微風吹佛耳鬢廝磨。

一手緊摟住楚亦鋒的脖子,一手在太陽光的照射下伸出五指,畢月看着那金燦燦的戒指,嘴角彎彎笑道:

“你什麼時候買的呀?”

“去外地執行任務的時候,陪一中隊中隊長陸擎蒼。

他給他母親買戒指,我怕他錢不夠,就陪他一起溜達了一趟。

結果還真相中這個了。

一般的戒指,都帶個小花啊,要不就是活口的,挺醜。

還琢磨給你弄個項鍊來着,就這個,月芽的,我一眼就相中了。項鍊沒有帶月亮吊墜的。要不就給你來一套了。”

畢月用着戴戒指的手,捂脣噗嗤笑了:“財大氣粗。”又伸手放在楚亦鋒的面前給他顯擺看:

“你看,漂亮吧?你眼光真好,我喜歡。”

楚亦鋒嘴一咧,也跟着傻樂呵,被誇獎的心花怒放:

“嗯,你要是那個上,也跟現在這麼愛誇獎人就好了。”

一巴掌拍在楚亦鋒胳膊上:“你討厭。”

兩個人嘻嘻哈哈地說了好多沒營養的話,楚亦鋒看着不遠處有遊客的蹤影了,想了想,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月,咱們要回去了,這都耽誤你上課了。”

畢月沒回話。

而是更緊地摟住楚亦鋒的脖子,用臉蛋兒貼了貼楚亦鋒的臉當回答。

……

車後座的塑料袋裡,是給畢成和畢晟買的貝殼風鈴,樑笑笑的貝殼項鍊,以及特產楊腸子。

楚亦鋒能感受出畢月很捨不得,因爲那女孩兒在出城時,頻頻回頭看來時路。

兩天的短暫旅遊,畢月記憶中的他,會是什麼樣子,楚亦鋒沒問且不知。

但他知道自己。

就那麼喜歡她?別人不能代替?

他以前的答案是不會有同樣的感覺,而現在是真不能有人代替了。

他也終於懂得分享是什麼概念了。

以前很淺顯。淺顯到我給予,你接納,就是我的心裡有你。

現在嘛,楚亦鋒執起畢月的手放在脣邊:

分享不完美,分享窘迫,分享難堪,分享他壓在心底最真實的一面。

兩個人在一起,不怕出醜,甚至那些出醜的景象,都可以成爲記憶中最美好的回憶。

十指交纏,楚亦鋒許諾道:

“以後有機會再來,我只要牙沒掉,腿能走,都會盡可能陪你去想轉的地方轉轉的。”

這話可信嗎?

畢月蔫頭耷腦地想:

我說我想你了,你就來見我,好不好?

但她沒說,說那幹啥?

自個兒找的是軍人,事先不知道啊?不能過後埋怨,不地道。

……

轎車馳騁在公路上,到達京都時已經是晚飯de時間了。

畢鐵剛帶着狗蛋兒剛鎖好自行車,那面楚亦鋒的車也已經拐進了小區。

等這對兒爺倆正要舉手敲門時,楚亦鋒在前,畢月在後,也已經上樓了。

楚亦鋒邊上樓還邊回頭說道:

“東西扔屋裡,咱出去涮鍋子啊?”

結果畢月沒回話,而是微愣地看着他的身後。

“幹啥去了?!”

畢鐵剛微馱着背,手還舉着似要敲門的狀態,緊鎖着兩眉直盯畢月。

“叔?”楚亦鋒也是一愣。

“我問你幹啥去了?!”畢鐵剛隔着楚亦鋒,繼續質問站在樓梯上的畢月,連瞅都沒瞅楚亦鋒。

楚亦鋒趕緊大踏步兩個臺階,上前扶住畢鐵剛:

“叔,咱進屋說吧?我這就開門。”

畢鐵剛一甩胳膊,甩掉楚亦鋒扶住他的手,不看畢月了,又低頭看向楚亦鋒手裡的旅行皮包。

畢晟對着畢月微張着嘴,想提示點兒啥,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前腳屋門剛關上,畢鐵剛連客廳都沒進,指着要換鞋的畢月,沉聲罵道:

“給我滾屋收拾東西去!”

楚亦鋒上前一步,擋住畢鐵剛的視線,也擋住身後的畢月,解釋道:“叔,你聽我說。”

畢鐵剛一揮手不耐煩打斷:“我跟你說不着。我在管我自個兒閨女,輪不着你。”

重新指着畢月質問道:

“你自個兒說,你爲啥要住這?你幹哈去了?

課都不上了,啥天大的事兒讓你這個樣兒?

我供你,就供你這個啦?!”

畢月兩手拎兜,樣子看起來很乖的站在一邊兒,倒是勇於坦白,擡頭和畢父四目相對:

“旅遊去了。去了趟秦皇島。”

“你?你!”畢鐵剛指着畢月的手指顫抖了。

楚亦鋒深呼吸,看着畢父這幅真急了的狀態,趕緊又湊上前插言道:

“叔,是我,我這不休假了嘛,是我讓她……”

暴跳如雷的畢鐵剛,對畢月不能打不能罵,楚亦鋒又正好接話,他忽然轉頭直視楚亦鋒的眼底,怒不可遏道:

“你休假了?你休假了你就攛掇她出去玩啊?

她還是個學生,你知不知道?

今天有課不知道嗎?老師都不着她人影。你就是這麼個軍人嗎?”

這最後一句,對於楚亦鋒來講,話有點兒重,可他此時卻顧不得那些了。

然而畢鐵剛還沒罵完,又對楚亦鋒失望的繼續說道:

“楚小子啊,我真是高看你了。以前覺得你比她大,比她眼裡有事兒,懂個輕重。

現在看來……

我問你,那天你去,你咋不告訴我們是在你這見到我家妮兒的?

不告訴,行,我自個兒的孩子,犟種,有主意得很!

我和她娘沒教明白,俺們的錯。

可你就能領着她說走就走?

她沒爹沒孃嗎?你問沒問過我們?知會一聲沒有?

我閨女就這麼平白無故沒影子了,你……”

楚亦鋒這一刻帶出了懇求的語氣,給畢鐵剛順着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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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你聽我說,你快消消氣。”

畢鐵剛急喘了幾下,手指就差點兒指到楚亦鋒的鼻尖兒上了:

“你就暗下里給她領走了?我們找人找不着,你就不知道我們會惦記?!”

畢月吱聲了,她聽了半天楚亦鋒就會聽他說聽他說的,說不到重點。楚亦鋒緊着對她使眼色都沒好使。

她光桿司令上前兩步:

“跟楚亦鋒有什麼關係?搬這住,不是你們讓我滾遠點兒,死外面別回家?出去玩,沒上課,那也是我自己的決定,我可早就成年了,用不着別人給我擔責任。”

“你放屁!”

“你閉嘴!”

一聲是畢鐵剛氣急敗壞的罵畢月。一聲是楚亦鋒衝畢月喊的。

畢鐵剛指着狗蛋兒,吼道:“把你姐東西都給我裝上。”又隔着楚亦鋒的胳膊指着畢月罵道:“大妮兒,你要還認我這個爹,就給我回家!”

“哐哐哐”,有規律的敲門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亦鋒雙手搓了搓臉,有點兒頭昏腦漲回頭問道:“誰?”

“誰?我是你爹!”楚鴻天的大嗓門傳了進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百零一章 只會自己父母厲害(二更)

要不說男人做什麼事兒都專注呢?

屋裡吵吵嚷嚷的,吵的是啥,說啥了,楚鴻天根本沒留意。

他就知道連逮他兒子兩次了,逮的這次都不報希望了,卻忽然聽到楚亦鋒的動靜了,集中精力等着楚亦鋒開門好卷一腳。

然而他身側的樑吟秋卻微皺着秀眉,摒心靜氣地聽着裡面在喊着什麼。

出人意料的敲門聲一響起,再加上楚鴻天那句“我是你爹”,剛纔還得靠楚亦鋒在中間擋着才能不針尖對麥芒的父女倆,立刻變成了同一戰線。

畢鐵剛第一反應是:將軍來了。

馬上站在了畢月的身前。

畢月也本能地往後縮了縮,心裡一咯噔。

剛纔跟她爹頂嘴的能耐沒了,楚家來人了。

畢月確確實實此刻有點兒心虛。這裡不是自己家,是楚家的地盤。

畢晟沒管那事兒,小少年反應極快,他趁着楚亦鋒沒開門的功夫,拎起地上的旅行包就往屋裡跑。

心心念念趕緊裝他姐的東西,愛誰來誰來。

再看楚亦鋒,聽到他爸的聲音,除了煩躁就是煩躁,只覺得這不是裹亂嗎?

根本就沒有和畢鐵剛吱吱嗚嗚“叔你聽我說”的緊張,一點兒不懼他家人。

邊去開門還邊回頭安撫畢鐵剛:“叔,我爸,沒事兒,您坐您坐,月月去燒水泡茶。”

而那對兒父女倆卻一動沒動。

“混賬東西!去哪了?”楚鴻天人未進屋,聲先到。

楚亦鋒擰着眉,瞬間耳朵尖兒就紅了,他覺得沒面子極了,老丈人和媳婦可都聽見了。

不是好氣兒地看着他爸媽:

“你們來幹什麼?”

“小兔……”楚鴻天頓住,和樑吟秋一起扭頭看向客廳。

畢鐵剛找不到適合自己的表情。

他提醒自己要儘量挺直腰板,然而卻仍舊微馱着背,像直不起來腰一般,僵着臉,迎向那對兒夫妻倆看他的目光。

楚鴻天挑了下他那兩道濃眉,先是看了眼畢鐵剛身後的畢月,認出來了,都沒用楚亦鋒介紹,他恍然大悟道:

“畢月,是吧?那您是畢丫頭的?”

“我是她父親。你、您好。”畢鐵剛點點頭。

“噢,歡迎歡迎,快請坐請坐。”楚鴻天大步迎上前,伸手要和畢鐵剛握手。

他伸右手,畢鐵剛以爲要拽他胳膊,或許還是見到將軍緊張了,他伸左手,兩個人方向反了,楚鴻天又趕緊調整,畢鐵剛也趕緊換手。

楚鴻天干脆兩手一起握住畢鐵剛,搖動着笑道:

“畢老弟,咱們哥倆可是第一回見面啊,今兒湊巧。其實我早就想見見了,但我這一天,手頭上全是事兒,一直沒得空,今兒纔算見到。快,咱們都坐。”

就楚將軍這個態度,楚亦鋒滿意了,對微愣的畢月一挑眉,示意放鬆。

畢鐵剛心裡也稍稍落了點兒底兒,知道楚家人上門,不會給他們難堪的。

然而就在畢鐵剛被楚鴻天拉拽着胳膊要坐在沙發上時,他恰巧看到拎着皮包站在一邊兒的樑吟秋。

那楚小子的母親,正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環顧房間,環顧了一圈兒後,又眼底帶着一種、一種畢鐵剛極其不舒服的諷刺眼神,正盯着他閨女。

楚鴻天和楚亦鋒都很高興。

楚鴻天覺得還不用特意找時間,正好聊聊倆孩子的事兒。

小鋒是軍人,不能不清不楚的就這麼談戀愛不是?對人家姑娘家也不負責。

楚亦鋒高興是萬萬沒想到,在他的個人問題上,他這個一向不管家事的父親,居然站在他這一頭。

看態度就知道了,他父親挺熱情,他對他爸要罵他小兔崽子釋然了,對父親很滿意。

這對兒爺倆都沒有注意樑吟秋,只有敏感的畢鐵剛和畢月看到了。

恰巧狗蛋兒拎着皮包出來了,樑吟秋又對着兜子一挑眉,畢鐵剛馬上看向他閨女,他閨女正頂着一張大紅臉微低着頭,心口窩瞬間像是被人擰了一下。

屁股還沒捱到沙發邊兒,畢鐵剛又站起來,勉強臉上掛着僵硬的笑容,很突兀地慌忙說道:

“楚大哥,改天的吧。那啥?那什麼,孩兒他娘做好飯了,等着閨女回家吃飯呢。”

這話說的畢月鼻子一酸,趕緊低下頭。

“叫上弟妹,正好咱們一起去我……”

畢鐵剛笑着擺手:“不了不了。楚大哥,改天見啊,改天的!”又對畢月一擺手,很慈愛地說道:

“走,閨女,咱得趕緊回家吃飯去。”

畢鐵剛不知道他是怎麼走到門口的。

過後回憶,好像是楚鴻天送他走到門口,楚小子拽着他商量要一起吃飯。

而他只回頭看他閨女兒子跟沒跟出來,就記得得給孩子帶走。

畢月跟在畢鐵剛的身後,手被她弟弟拽住,她一眼都沒看楚亦鋒,只看着她父親微馱的背,跟着往外走。

直到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聽到他父親馱着她猛蹬車呼哧帶喘的聲音時,畢月纔像是反應過來,不再是一步一個指令的呆愣狀態。

畢晟騎車特意落後一步。

他姐怎麼了?怎麼坐在後面偷偷哭了?

……

微愣的還有楚鴻天。

楚將軍納悶了,這?怎麼了?他疑惑地指着敞開的門,扭頭看向平穩地坐在沙發上微揚着下巴的樑吟秋。

樑吟秋平靜告知道:

“看到了吧?連正常溝通都做不到。你還要叫家去吃飯?真成了,這樣的親家……”說到這一頓,嘆氣出聲:“唉!”

心裡有點兒空落落的楚亦鋒,直到看不到那兩臺自行車的影蹤了,他才反身上樓。心裡只明白這回是畢月要跟着回家的,都沒看他一眼。

到了樓上,正好聽到樑吟秋的那聲嘆氣聲,嘆的他心裡一股無名火,遷怒地對他的父母吼道:

“你們來幹什麼來了?找我到底要幹嘛?”

楚鴻天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混賬!你跟誰說話呢?!你這是什麼保密基地啊?老子不能來?!”

楚亦鋒煩躁的兩手插腰想了想,忽然轉身又要走。

樑吟秋尖聲斥道:“幹嘛去?你要送,人家說沒說不用你?你要給拿東西,人家說沒說不要?都是畢月她爸說的吧?你還要湊上去?”

楚亦鋒瞬間轉身,忽然衝樑吟秋髮火道:“媽,你怎麼不跟他們說話?一句話都不說,人家能高興嗎?”喊完就走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百零二章 拉緊兒女的手(三更,爲忽然好想念和氏璧+2)

先說楚家兩口子:

楚亦鋒前腳剛走,後腳樑吟秋就砸了手中杯。

“老樑!”楚鴻天皺眉不解。

他和樑吟秋風風雨雨走過幾十年,一直以來,老妻在他的印象中,平和的都跟個泥人一般。

幾十年裡,包括去年和母親大吵大鬧那幾回,情緒如此外露的次數,十個手指就能數的過來。

一個個的,這都是因爲啥啊?

這回樑吟秋可沒被氣哭,她滿臉怒意,挑了下眉,環顧了一圈兒整個客廳,又忽然指向楚鴻天的身後,那裡是陽臺的位置,陽臺裡掛着畢月的衣褲。

“看到了嗎?你兒子揹着我們到底都幹了些什麼!

他爲什麼不回家?這還用問嘛?小日子都過上了,畢月的衣服都掛在那了!

我就納悶了,就畢月她父親,剛纔是怎麼有臉跟我們耍不高興那一套的,他還甩臉子走?換成是我,我得自抽嘴巴!

可不是沒臉呆怎麼的?有個地縫,換我我都得鑽進去。”

楚鴻天轉回身也看向北陽臺,露出了少許的驚訝。

眼皮一跳。

把他兒子能耐的,別哪天再犯點兒生活作風方面的錯誤,不行,得儘早了。血氣方剛的大小夥子,快三十了。

臭小子!

這事兒得批評他啊,必須嚴肅批評,沒有經過正當手續,可不能亂來。丟老子臉!

樑吟秋看出來楚鴻天的驚訝了,以爲是和她想的一樣,繼續說道:

“哼,還有咱家小鋒,他到底是哪輩子缺媳婦缺成了那副樣子?

你看到了吧?你聽到了吧?

人家畢月她爸給他好臉了嗎?他就差貼上去了。

當着我們的面兒!

要幫人拎包,人家閃身一躲。看他沒個好眼神,他還在那再接再厲呢,還要開車送人家?”

樑吟秋手心拍着手背,無奈極了:

“畢月他爸可是一點兒好臉都沒給他,他怎麼就能主動成那副樣子!

人家要是給他個笑臉,他剛纔就能不管不顧跟着一起走,置我們於何地?拿我們當父母嗎?現在也許就舔臉去畢家吃飯了。

老楚,這還是咱兒子嗎?咱家小鋒以前不這樣!”

最後一句,樑吟秋喊出了無奈。

對,就是變了,變的她這個母親心理極其不平衡。

楚鴻天將房門關上了,反身回來坐在樑吟秋身邊,拍了拍樑吟秋的手嘆氣勸道:

“平常心吧,啊?

跟人家畢月父母有什麼關係?你這話說的可夠沒水平的了。

那要照你那麼說,人家那父母沒臉呆,咱就有臉呆?

你不自個兒說了嗎?你看看咱兒子那個沒出息樣兒。

我不信好啊孬啊的,都是人女孩兒的事兒,備不住咱家小子錯的佔大頭呢。哼!”

楚鴻天兩手交叉放在腹部,靠在了沙發上,他倒是穩坐泰山的狀態,沉聲繼續勸道:

“再說小年輕剛開始都這樣。

咱們也不是沒年輕過?

那哪有對岳父家不上趕子的姑爺?

擱過去,也不用過去,這是畢家離的遠,離的近都得秋收春耕主動上門受累幹活。

那男方不主動,能娶到媳婦嘛?”

樑吟秋深呼吸,又用拳頭捶了捶心口窩的位置,楚鴻天那話勸的,她不但沒往心裡去,更堵得慌了,扭身擰眉急道:

“老楚,你就沒看到小鋒跟咱們說話是什麼樣?跟人家說話是什麼樣?

我們纔是他爸媽,他是不是搞錯了裡外親疏?

你想想,他現在就對我們這樣,以後真要和那個畢月結了婚,就衝剛纔他那勁頭,眼裡還能有我們嗎?

老畢家就得成他家了,咱們更得靠邊兒站!”

楚鴻天無奈了,率先站起身,不能在兒子這房子裡犟犟吧,再說這種事情,胳膊擰不過大腿,犟它有什麼意義?

“走,咱先回大院兒。我晚上跟那混賬東西談談。”

發現樑吟秋像是跟他賭氣一樣不動地方,楚鴻天嘆氣道:

“快走吧。娘擱家等咱們吃飯呢。再說,老樑啊,我也算聽明白了,你這酸溜溜的也太不是地方了。

還結了婚沒我們了?他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敢對咱們不好,我腿兒給他打折。

你啊你,不冷靜。

你咋就不想想就是因爲他沒結婚,沒娶到人老畢家閨女呢,所以現在才一腦子扎進去,卯足了勁兒裝相,等真結婚了,他就正常啦。”

樑吟秋終於站起來了:“你可拉倒吧!”

“拉倒啥拉倒?我是男的,我猜都能猜到。”

結果老兩口到了大院兒,楚鴻天照樣還是沒吃上飯,連老太太問他話,都只顧嗯嗯點了點頭就拉倒,着急忙慌地接了個電話,叫上司機就走。

樑吟秋也沒心思吃飯,晚上七點鐘就問老太太:“你不上樓睡覺啊?”

老太太上樓看電視了。

她大兒子不在家,小孫子上晚自習,大孫子沒影子了,這不孝的東西都不藏着掖着了,跟她扯不起。

客廳靜了,樑吟秋摸起電話就打給了楚亦清,張嘴就是:

“我怕你弟弟真能幹出來私相授受的事兒。他主意大着呢,還很有可能自己就打結婚報告了。

到時候,亦清啊,就你爸和我,要想要臉面,總不能說不知道吧?我們還能說程序不合規矩重新審查這事兒?”

楚亦清眯眼看着她兒子拍皮球,斬釘截鐵回道:

“媽,畢月可大學沒畢業呢,除非她不想要學歷,那不是白考了嗎?哼,您掛了吧,我卡也能給他們卡住,放心。”

……

再說畢家父女。

畢鐵剛從楚亦鋒家裡出來,一路騎車都是氣哼哼的狀態,猛蹬着車,他也不吭聲,沒和畢月說一句話。

正蹬着呢,楚亦鋒汽車超他,給別住了。

楚亦鋒甩上車門子,下車第一眼先看向畢月,畢月趕緊扭身用胳膊慌亂蹭了把臉。

“叔,咱們上車吧?我拉你們回去。”

“你!”畢鐵剛下了自行車,氣憤地剛說了一個字,又深吸一口氣壓制住脾氣,有點兒懇求道:

“小楚,叔也求你了,你讓我們一家子喘口氣,成嗎?!”

楚亦鋒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畢鐵剛。

而後者已經重新跨上了自行車,沒回頭,卻吼道:

“上車!”

畢月趕緊重新坐在後座上,對楚亦鋒微搖了搖頭。

騎出挺老遠了,楚亦鋒一人一車,還停在原地。

畢鐵剛問身後的畢月:“能不能和他拉倒?你就跟我說能不能!”

畢月用手指堵住鼻子,她試圖堵回所有的哽咽,不希望畢鐵剛知道她哭,潛意識裡覺得自己也沒臉哭。

再次叫爸了,也不是犟嘴的狀態了。

“爹,楚亦鋒並沒有錯,不是嗎?爲什麼要讓我們拉倒?就因爲你們心裡不舒服嗎?”(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百零三章 打起來了(一更)

畢月給畢鐵剛問沉默了。

畢鐵剛用着迷離渾濁的目光,看着路上匆匆的行人,麻木地蹬着車。

孩子認了死理兒了,就可楚家幹上了,他可咋辦吶?

她不吃虧兒,她難受。

她還長大了,他又不能綁着她。

畢晟看了看他姐,看了看他爹的背影,憂愁地嘆了口氣,連蹬幾下追上前:

“爹,你腿疼不疼?”

“爹,我帶我姐吧?還得蹬十來分鐘吶?”

畢月一直微低着頭。

再次回家,她心裡有點兒打怵,還有點兒沒臉,而更多的是,她怕。

怕她娘指着她鼻子重複她爹的那些話。什麼怎麼就住楚亦鋒那了?她說實話頂回去,會吵架。

還有幹嘛去了?要不要個臉?跟一個男的就那樣出去玩了?

或許,畢月覺得她娘見她的第一句還很可能是:

“你不是嫌我們一家是累贅嗎?你還回來幹啥?!”

想了很多。

離家那天,也覺得從自己家到楚家,距離真遠。

以至於真到了家門口,聽着狗蛋兒扣響大門那一刻,畢月還沒反應過來。

劉雅芳的聲音就傳了出來:“來了來了!”

畢月心一緊,眼神落在他爹手中拎着的那個皮包上。

畢鐵剛推車進院兒,狗蛋兒緊隨其後擡着自行車大梁過門檻。

而那對兒母女倆,一個門裡,一個門外。誰也沒看誰。

畢鐵剛是劉雅芳給罵到學校找的畢月,她能不知道畢月逃課嗎?

逃課這倆字,在劉雅芳幾十年如一日的觀念中,這是學習好的孩子不能犯的錯誤。

去哪了?幹啥了?

住在楚亦鋒家裡,你是個大姑娘家,虎不虎?

吃沒吃虧兒?

她揣了一肚子話。

沒有聽到畢月叫娘,劉雅芳兩手緊扣住,指甲摳着手心,咬了咬後槽牙,嘴都張開了,又咽了下口水,最終扭身往裡走時,只不帶好氣兒地說了句:

“痛快進屋洗手,那麪條都快要坨成一團了,一個個的,可有功了!”

這就算劉雅芳主動和畢月說話了,劉雅芳也是這麼認爲的。

可說都說了,但她心裡不得勁兒。她是當孃的,她憑啥先說話?

所以畢晟在問她畢成咋不在家呢時,她頭都沒回是這麼回答的:

“哼!你們得接,你哥還得送,送賣地家那死丫頭。

那死丫頭給咱家送來一筐破菜,我都給揚大道上去了。

說是感謝給安排工作。

哎呦天啊,真能耐啊,我都不知道這能耐的,這傢伙,一家子圍着團團轉!”

一直在她身後跟着要去吃飯的畢月,站住了腳,低頭抿脣不語。

而劉雅芳不說還好,一張嘴那一肚子委屈和氣啊,就跟收不住閘了般,順手拿起掃院子的笤帚,泄氣一般扔在窗戶下面,正好砸在了澆花的鐵壺上,立時院子裡叮噹聲響起,連進廚房撩起門簾子都不帶好氣兒。

“姐?”畢晟小心翼翼地看畢月,又拉了拉畢月的衣服袖子,小聲勸道:

“別跟娘一樣的,咱當聽不到,她一般說我,我都裝聽不着。走,咱吃飯去。”

畢月勉強讓自己表情看起來若無其事,她對畢晟搖了搖頭:“你們吃吧。我先回屋了。”

劉雅芳乾等畢月不進屋,再聽到畢鐵剛問狗蛋兒你姐呢,狗蛋兒說是不吃了,她心裡的火苗子立刻就燒上了頭,到底壓不住脾氣了。

劉雅芳將裝肉醬的二大碗使勁往桌子上一砸,對坐在飯桌邊的父子倆喊道:

“你們去哪找的她?幹哈去了,她說沒說?

是不是不要個臉了也,跟那個楚亦鋒打連連呢?

課都不上了,見個男的就那麼沒出息,邁不動腿兒。

也不知道是哪頭輕哪頭重了。

我要早知道她這麼不爭氣,我還苦巴苦熬的供啥供?當年就不該供她!”

畢鐵剛寒着一張臉,一聲不吭。

畢晟覺得他得閉嘴。

到底咋回事兒,剛都見着誰了,打死他也不能說。

畢晟麻溜起身有點兒躲的架勢,繞着劉雅芳去了廚房,取了筷子,又重新坐下遞給畢鐵剛,儘量不出聲地挑過水麪條。

劉雅芳還在繼續喊着:

“問你爺倆呢?一個個都啞巴啦?去哪找的都不知道了?長那嘴就知道吃吃吃!”忽然扭身衝窗戶的方向,從那裡能看到畢月的房檐,尖着聲音罵道:

“咋就能那麼有功呢?瞧瞧你這一出又一出的,誰家丫蛋子像你這樣?

這日子讓你攪合的。

大成飯都沒吃,還得騎車騎到二半夜去送那賣地的丫頭。我都想一拳捶死她,罵她兩句咋的?她還得擱個人哄。

還送?大成那也是個賤嗖嗖的。”

畢鐵剛擡頭了,聲音跟颳着冰碴似的,至少狗蛋兒聽的後脊樑骨一僵。

“你有完沒完?!”

劉雅芳擰眉瞪着畢鐵剛,又對畢鐵剛撒氣道:

“我有啥完?都你慣的。

以前我罵她,你就攔?攔成這幅死德性,再不管就上天了。你個當爹的,一天天不做好豆腐你!

你看看她,回了家了,跟我聲都不吱,我是她奴才啊?

做好的現成飯不吃,跟誰倆耍驢呢?我喂她嘴邊兒得了唄?

全家人圍着她繞,把她能耐的,真能耐她別……”

“嘩啦”一聲。

畢晟拿着筷子低頭僵在那。眼睜睜地看着他的麪條碗落地碎了,桌子四仰八叉地倒地了。

劉雅芳半張着嘴,驚愣在原地。

“滾出去!”

“爹……”畢晟兩手緊握,祈求地和畢鐵剛對視着。

“我讓你滾出去!”

“我不滾,爹你要幹啥啊?”

一種害怕的情緒襲上畢晟心頭,然而畢鐵剛沒給他廢話的機會,連踹再推的,到底給他小兒子推搡出去了,反插上了門。

回身眯眼看向劉雅芳。

劉雅芳聲音裡帶着驚慌:“你咋的?你要幹啥?”

“啪”的一聲,劉雅芳的臉立刻就歪了。

畢鐵剛沉着聲,那聲音裡氣大勁兒了帶出了顫抖:

“你剛纔那半句是想說啥?真有能耐,那閨女就別回家是嗎?

姓劉的,你就這麼罵自個兒閨女?

我告訴你,這家姓畢,我閨女也姓畢,輪不着你給攆來攆去!”

望着捂着半邊臉的妻子,身心疲憊的畢鐵剛眼眶紅了,他悲憤道:

“你給閨女逼的去別人家。

我好好的丫頭,你給她折騰的,愣是讓她在人前擡不起頭做人。

你特麼的敢戳我心窩子!

你再攆她出門一個試試?我先讓你滾出去!”(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百零四章 濤聲依舊(二更)

二十多年的婚姻生活,劉雅芳能吃很多苦,可她從不後悔嫁給畢鐵剛。

剛結婚頭一年,她犟嘴時,也捱過畢鐵剛兩嘴巴。因爲村裡都那樣。

後來,畢鐵剛沒說啥虛頭巴腦地哄她,可就一句最實在的,她就不後悔了幾十年。

他說:“越窮越愛犟犟,越犟犟越愛幹仗。我再不的了。”

他做到了。

再大的火,大不了一倔答就走,她要硬往上敢,也就撐死推搡幾把。

她一直覺得她比村裡那些娘們強就強在這點上。

可今天,再次被打臉,還是孩子們都到了要結婚的歲數了。

這一巴掌,打的她羞窘,難堪,委屈,全部襲上心頭。

劉雅芳不可置信地嘶喊道:

“姓畢的?對,你們都姓畢,就我是奴才,我不是人!

好你個姓畢的!

你敢打我?我跟你過過一天好日子嗎?屎一把尿一把的伺候走倆老的,還得揹着小的跟你起早貪黑的下大地。

嫂子當的跟娘似的,我對你們老畢家夠意思。你敢打我?”

隨着尖利地哭罵聲,劉雅芳衝了過去。她對着畢鐵剛的臉,上手直接抓撓。

畢鐵剛躲避着,還想教訓着。

說孩子的事兒呢,這娘們又特麼胡扯八道!

氣憤的畢鐵剛,一把拽住劉雅芳的胳膊,想推搡開,可被劉雅芳一蹦一個高,撓臉扯着的,瞬間扭成了一團兒。

倆人腳上一個沒注意,又被倒地的桌子拌了一跤,乾脆躺在地上軲轆着。

畢晟站在窗戶外面,一邊兒想撬開窗戶跳進去,一邊兒急的大喊:

“爹,別打了,我求求你了!”

玻璃窗嘩啦啦地碎掉,那是畢月用磚頭砸的。

等畢月和畢晟都爬上了窗臺時,看到的就是畢鐵剛已經將劉雅芳踹出一米遠,他就坐在地上抱着頭。

而劉雅芳頭髮亂七八糟的,正躺在那捂着肚子。

畢鐵剛頭都沒擡,喊道:“滾!都別進來!”

“爹!”這聲爹是畢月喊的,她一臉驚慌地把着窗戶框。

劉雅芳聽到畢月的聲音了,她忽然扭頭惡狠狠地看了過去:

“你滿意了吧?你爹打我你高興了吧?你把這個家攪合散了,你咋不嘎嘣……”

畢月半張着嘴,畢晟眼中全是淚。

畢鐵剛馬上站起,暴跳如雷的擋住劉雅芳瞪視畢月的視線,他伸出顫抖的手指指着劉雅芳。

劉雅芳有些呆愣地看着臉上帶血的丈夫。

她住口了,不再詛咒女兒去死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畢鐵剛這幅模樣。

漢子的淚滴滴在了腳邊兒,聲音裡滿是顫抖:

“你當孩子要是能選擇父母,會讓咱們當爹孃?

託生在咱家,攤上咱們這樣的父母,他們倒了八輩子黴!

我閨女……

閨女她犯了啥過不去的大錯?讓你又攆又罵的?

她不就是想買塊地嗎?咱攔着……”

畢鐵剛一腳踹翻暖瓶,嚇的劉雅芳一抖。

“咱攔着是因爲咱沒能耐!

怕沒了,娶媳婦的,嫁妝的,唸書的,都得從頭再攢。

可你咋不想想,錢是孩子自個兒掙的?

咱們要不是她爹孃,她憑啥受這氣?被你罵出家門,沒個地方呆!”

畢鐵剛鼻涕眼淚都下來了,用着粗糙的大手捂着半張臉。

畢晟從窗臺跳下來,他趕緊一把扶住差點兒從窗臺上滑下來的畢月。

姐弟倆站在窗邊兒,一樣低着頭,也跟着屋裡的父親,一起控制不住流淚。

他們不知道,身後也有一個人,在聽到暖壺碎掉時就走進了院子,就站在院門口,像個門神一樣僵在那,看着畢月抖動的雙肩。

悲憤的男聲,嘶啞地訴說着他這種沒能耐父母的心酸:

“你老說別人家孩子別人家孩子,你咋不看看別人家爹孃是咋當的?

咱閨女,小小歲數,家裡給不了的,她自個兒掙。

掙的差點兒丟了命。你是當孃的,你咋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個兒孩子?

就爲了摳閨女手裡那倆錢兒,咱們到底都幹了些什麼?!

就是閨女這麼不要命的掙,到了人楚小子家人面前,她還得低個頭。

矮的那半截,差的從來就不是閨女,她是差個好爹。”

畢月淚如雨下,她搖着頭喃喃重複着:“不是的,不是的。”

“我們可不就是累贅?”畢鐵剛的哭聲帶出了深深的無奈:

“我連念封信都費勁。啥本事沒有,連個治腿錢都是孩子掙的。咱們是咋有臉去掰扯那錢要咋花的?”

劉雅芳忽然痛哭地一手拽住畢鐵剛的腿,一手無力地砸着畢鐵剛的小腿:

“你別說了,你不許說他們嫌我們,我求你了,你戳我心窩子……”

楚亦鋒雙手搓了搓臉,心裡有說不出的堵得慌。

他沉悶地轉身離開,聽着畢月衝屋裡承認錯誤道:

“那地我再不買了,我賣了也行。我求你們,就求你們能不能忘了累贅那話?我錯了,我改,我再說就揍死我!”

“你還跑不跑啦?”

畢月望着臉上有血印子的畢鐵剛,又看了眼跪坐在那的劉雅芳,哭着搖頭道:“不跑了。”

“你都不叫我娘了,你個不孝的東西。”

“娘,娘,你們可別哭了。”

引擎聲傳來,畢晟才一雙淚眼回眸看了看。

……

劉大鵬從兜子裡拿出酒來,楚亦鋒煩躁地瞟了一眼,又扭頭看窗外:“約你喝的是茶,你怎麼到底把它拿來了。”

“話題忒沉重,還是換這個吧。”劉大鵬說完,倒掉楚亦鋒杯中的茶水,邊咕咚咕咚倒洋酒,邊說道:

“老丈人這種身份,你要想討好,讓他看你順眼點兒,你得積極主動起來啊。

哥們去夏海藍家,知道都幹啥嗎?

陪喝酒陪下棋,陪老丈人聊新聞大事。她家七大姑八大姨來了,我比孫子還孫子。

這麼說吧,我都叫不上名字,第二次見面得猛一下,根本想不起誰是誰。

但在夏家,見他們就跟小奶娃見糖塊似的,甚至比那還熱情。

她家煤氣罐都是我換,我家那罐子都勤務兵幹。我媽知道了,一準兒會罵我沒良心。”

楚亦鋒微搖了搖頭,沒有參考價值,說道:

“我老丈人不是差我當三孫子。

我媳婦家現在條件還成,但那都是我媳婦還有她小叔掙的,老丈人擎等着收。

你想啊,四十出頭就被當大爺一樣養起來了,哪一樣都不是他掙的,他不踏實,自然就鎖在他那點兒天地裡。

也就怕,怕護不住他閨女,擋着讓她跟我拉倒。我得給他琢磨個事兒幹。”

“呦,你這比我那還難。很容易好心辦壞事兒,你得引着他自己想招乾點兒啥。”

楚亦鋒站起身:“不說了,你自個兒喝吧,我還有事兒。”

夜半三更,畢成正洗臉呢,就聽到院子裡有響動,可推開門看看,也沒人吶?(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百零五章 摸黑兒(一更)

有一道黑影趴扶在牆上,先是扔進畢家院子裡一個黑兜子,就是這個黑兜子落地的聲音,引得畢成開門瞭望。

門再次關上了,畢家小院兒配上沒有窗戶的廚房,看起來蕭瑟極了。

黑影迅速跳下院牆,猶如一道鬼魅般身姿矯健,極速穿梭行走,直奔畢月的香閨方向。

畢月屋裡漆黑一片,只有月光照在窗櫺上。

她正臉衝牆,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時,就感覺身後有人在呼着熱氣,瞬間汗毛倒豎,沒來得及回頭,喊出的動靜卻打着顫:

“誰?”

“噓,我。”

畢月捂着心口坐了起來,臉上還有着後怕的唏噓:

“你這樣會嚇死人的知不知道?我家裡人誰進屋都有個動靜,你這跟小毛賊似的!”

楚亦鋒有點兒不好意思,大巴掌摩挲着畢月的腦門,解釋道:

“咱這不是特殊情況?

我也不能走大門啊?

你爹指定讓我痛快回家睡覺,壓根兒不會放我進來。

你小點兒嗓門,別給他們喊起來。”說完就開始翻兜。

畢月傻眼了。

這人,大晚上來這是?

花生米、醬豬蹄、驢蹄筋兒、肉丸子、糕點……

楚亦鋒打開飯盒,獻寶一般遞到畢月的面前,有點兒抱怨道:

“差點兒餓透了,早上兩條破魚,中午海鮮,哪樣都不頂飽。咱倆連鍋子都沒涮上,這就被一堆人給分開了,什麼事兒呢!”

畢月低頭看着水爆肚,驚訝於居然還有麻醬蘸料,無語道:

“大晚上不睡覺,你來我家春遊來啦?要不要那麼誇張?”

楚亦鋒想說習慣了,習慣這幾天跟畢月一起吃飯,一起幹什麼都不分開。

可回了部隊,這不是什麼好習慣,也就沒吱聲,遞給畢月醬豬蹄:

“啃吧,你晚上都沒吃飯。”

“開燈不?”

“別開燈,你大弟弟還沒睡覺。大成反應慢,他再一嗓子給你爹孃喊起來,我得多尷尬。咱倆摸黑兒吃吧。”

畢月接過豬爪子,擡眼看了看低頭咬蛋糕的楚亦鋒:

“那你剛纔翻牆進院兒,看到碎玻璃沒?”

楚亦鋒舔了舔手指頭,歪頭瞅了眼畢月,不想說實話,他怕畢月會尷尬。

畢竟他走的時候,這小妞可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在承認錯誤。

“那你怎麼知道我晚上沒吃飯?”

楚亦鋒往嘴裡扔了個驢蹄筋兒,含糊道:“你那麼聰明可不好哈。”

畢月將醬豬蹄重新扔在飯盒裡,屈膝抱住自己,又看了眼窗外寂靜的小院兒:

“我爹孃吵架的時候,你來了吧?狗蛋兒說的。

唉!你說……

真鬧得慌,這也是他們第一次幹架,還是因爲我,我都怕嚇到狗蛋兒。”

“他多大個小子了,他能嚇到?別胡思亂想。我倒怕嚇到你。”

畢月搖頭:

“那他會怨。

你爸媽要是因爲你姐撓一堆兒去了,你不怨她?

我倆那可是眼睜睜瞅着他倆打交手,誰也沒佔到便宜,一個被踢那樣,一個被撓的……

我問狗蛋兒怨我嗎?你知道那小子咋說的嗎?”

楚亦鋒能感覺到畢月想和他急於傾訴,也就一副聆聽狀:

“咋說的?”

“他說我要敢再離家出走,他就知道啥是怨了。又說你好像來了,問我會不會沒面子?”

楚亦鋒很坦白:

“我一直開車跟着來的。開的比牛車還慢,基本上你們屋裡發生什麼我都知道。

剛開始沒進院兒。

我說,你們家這跟前兒的鄰居,素質都不怎麼高啊?我就在那看着來了,省得他們看熱鬧。”

畢月本來挺惆悵的,可楚亦鋒這幾句話,明明說的挺一本正經的,她就是覺得有點兒帶喜感。

他還看着?咋看着的?站在大門口瞪那些看熱鬧的人?

楚亦鋒倒仍舊是一副不敢亂說話的一本正經樣兒,又摸了摸畢月的腦門,給予肯定道:

“自古以來就那樣。

當兒女的給父母低頭,不丟人。我小時候三天兩頭對我爸承認錯誤。

其實很多時候,你想想,跟他們犟對錯有什麼意義?

咱該幹嘛幹嘛就得。

說句錯了,咱也沒掉塊肉不是?哄他們心裡舒坦罷了。”

“就是說啊,要不然他們還得又抱怨又哭的。我爹看起來可……可可憐了。

我就不明白了,我也不像他們說的那樣,說是圖他們得有本事啥的啊,就消停點兒,我就謝天謝地了。

非得連罵我再恨我的。

到頭來,我還得低頭。

不都是老的讓的小的?父母遷就兒女?到我這就反過來了。”

楚亦鋒揉了揉畢月的後腦勺:“你懂事兒唄,誰懂事兒誰遭罪。家家都那樣。”

畢月在楚亦鋒的大掌下一躲,又自個兒摸了摸頭髮聞了聞,十分嫌棄道:

“你手上都是油,別動手動腳的。吃你的。”

嘎嘣嘎嘣,楚亦鋒咀嚼花生米咬的那個脆響,尤其夜半時分靜的時候,能嚼的人心亂,畢月擰眉,遷怒地想:

這傢伙真是來吃飯的。

她爹孃打成那樣了,他心咋那麼大呢?

莫名其妙地很生氣,秉持着她不好、他也要不好的心態,畢月這回拉下了臉,說道:

“你還沒回家呢吧?回家也夠你喝一壺。

你知道我爹爲啥坐不住?

你媽,她看我一眼,看北陽臺一眼。”

楚亦鋒不吃了,疑惑道:“北陽臺?”

“那裡掛着我的衣服。這回明白了吧?”

楚亦鋒直視畢月:“怎麼看你的?”

月色中,畢月那雙大眼睛先是瞟眼牆面的方向,隨後微揚着下巴,嘴角邊兒噙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上下掃了眼楚亦鋒,眼珠兒涮啊涮,最後衝楚亦鋒一挑眉,示威一般。

“就這樣,看明白沒?自個兒理解去吧。我爹就是被這刺激的,馱我回來時,讓我和你拉倒。”

楚亦鋒擰眉。

“我說不的。”

楚亦鋒心下一鬆。

“但是!”

楚亦鋒又提心吊膽。

“我說,你家有完沒完?先是我娘又是我爹的?唉,我真累了。”

楚亦鋒站了起來:“累了早點兒休息。”又指了指黑兜子,怕劉雅芳不開晴繼續餓他媳婦,囑咐道:

“那裡面還有奶粉,早上喝點兒再去上學。我街口等你。”

畢月微愣地看着走到門口又返回的楚亦鋒。

楚亦鋒對着畢月的脣響亮地親了一口,隨後很隨意地掏兜往牀上扔了個存摺:“給你的零花錢,他們再鬧,把錢還了。”在畢月還沒反應過來時,又走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零六章 二更

畢月趕緊爬到牀頭,隔着窗戶,探頭看向牆頭。

在她眼裡,楚亦鋒像極了神秘的使徒行者。

人家也沒助跑,咋躥上去的都沒看清楚,三兩下的,那背影就能靈活的跟猴子似的,幾步躥上兩米多高的院牆。

隨後,畢月睜大眼,傻呵呵地衝外面揮了揮手。

因爲楚亦鋒也像是猜到她會瞭望一般,居然騎在牆上,突然衝她的窗戶招招手,揮完非常瀟灑地呲溜一下,沒了影蹤。

畢月不自覺地鬆了口氣:“愁人。”

自言自語完,這纔打開臺燈,回頭看了一眼牀鋪,那上面亂七八糟的,有吃有喝有存摺,直取存摺。

零花錢?給多少零花錢啊?

“個、十、百、千……”頓了一下:“萬?”

畢月趕緊由盤腿的姿勢變成跪坐,又往檯燈的跟前兒湊了湊。

她有點兒緊張地清清了嗓子,這回認真地念出聲,又重新數道:

“個、十、百、千、萬、十萬……我去!”

傻眼了,驚的她心口砰砰跳,趕緊捏緊存摺。

這人,二十萬,隨隨便便就扔給她了?

要不要那麼誇張啊?

畢月略顯僵硬地收拾那些吃喝,收拾完了爬進被窩,又趴在枕頭上,拿起枕下的存摺翻來覆去的再次看了看。

這時候已經稍微平靜了,可平靜後,心裡卻五味雜陳了。

最開始她尋思,是不是因爲收戒指時沒手軟,他就認爲她是啥都敢收的人啊?

她跟他在一起,又不是圖錢?覺得心裡不太舒服。

緊接着又開始瞎琢磨,他一個軍人,哪來的二十萬?

管他姐要的?

上回走倒是說他有個三千幾在抽屜裡,讓她缺錢就去取。

可是,就是過年那陣給她寫信還叫窮呢,是她給買菸買的吃喝郵去的,還順便往餅乾盒子裡塞了二百塊錢。

要是管他姐要的,那可真是……楚亦鋒,你缺心眼吧!

這不是給她上眼藥呢嗎?

二十萬,糾結的畢月,翻了個身,黑暗中睜着大眼睛,心裡又開始變的有點兒甜蜜蜜到沉甸甸了,嘴角不自覺上翹。

怕她不好意思,還整個零花錢,這得咋零花能花這麼多?

又忽然收斂笑容。

他啊,總之是好心。

唉!

這個時候拿出來,指定是因爲傍晚那時候聽到他爹孃說的話了。

備不住是覺得家裡吵成這樣,他能做的,就是把那八萬七還回去。

畢月不自禁出聲嘟囔道:“傻子!”咬着指甲,鬧心巴拉,有氣有羞有甜蜜,就覺得楚亦鋒想事情太單純,傻子一個。

雖然最開始要是能借到,她真有可能會讓步,這倒是實話。

不要那錢了,就跟裝修一樣。

但是,那隻限於管小叔借。

至於現在嘛,畢月闔上了眼眸,準備睡覺。心裡想着:

已經不是錢的事兒了。

這些天,她吵、她討要,是因爲是她賺的,她覺得她娘真心不講理,有種堅持一直在攪合她要贏出個勝負。

即便現在勝負不重要了。

畢月下定決心,他有這個心就好,這錢她不能要,連保管都不能保管。

嗯,明天街口見,街口就讓他痛快拿回去。

……

大概在寂靜的夜裡,就是會讓戀愛中的男女難以入眠。

在這個特殊的時間段,總有一種情不自禁的感受在撩撥着人的心絃。

楚亦鋒放下車窗,讓夜風吹進車裡,單手把着方向盤看着霓虹點點,以及空蕩蕩的街道,從來沒有過不知要去哪的人,可他這一刻卻覺得,長夜漫漫、無心睡眠,還不知道要開向哪裡。

明明有家不是嗎?

他知道,忽然之間,他缺的是歸屬感。

想得慌,分不開,要依照他的本意,還想溜進畢家院子裡,那裡面住着他想時時刻刻靠近的女孩兒,一個讓他得了心魔的小妖精。

楚亦鋒坐在車裡對着三層小樓熄滅了車燈,他這面剛彎腰下車,樑吟秋披着件西服外套就打開了房門。

“回來啦?”

“嗯。”

樑吟秋看着從她身側走過的兒子,緊蹙秀眉問道:“吃飯了嗎?去哪吃的?”

“未來老丈人家。”

“你?”樑吟秋被他兒子這直白的回答,氣的瞬間如鯁在喉。

跟着換鞋進屋的楚亦鋒一起貓腰:

“你去人家吃飯算怎麼回事兒?小鋒啊,我和你爸就那麼一會兒功夫,連你爸都看出來了,人家畢月她爸不待見你。”

楚亦鋒呵笑了一聲,瞬間扭頭看向他母親。

那口氣都提到心口了,想問問她母親,就你?就你那斜眼看完北陽臺,又上下掃視挑眉嗤笑畢月的,換別人那麼瞅你女兒,你能待見啊?

樑吟秋也以爲他兒子得不順氣的跟她吼幾嗓子呢。

但是,楚亦鋒卻深吸了口氣,雙手搓了搓臉,放下手再看向樑吟秋時,就像是非常疲憊般,點點頭:

“睡吧,啊?媽。”

“你什麼意思?”

“那我走?”楚亦鋒轉身。

樑吟秋對着楚亦鋒的胳膊給了一拳:“你回來是氣我的?”

“好了,我承認,您和我爸看的確實挺明白。人家啊,是看不上我。

媽,您想啊?那我更得上門泡了。

一日三餐,啥活都幹。

舔臉往前湊唄,要是看不上還不主動點兒,什麼時候能娶到媳婦?您說對不對?”

說完,楚亦鋒轉身上樓。

對什麼對啊?

樑吟秋被楚亦鋒氣的原地轉了兩圈兒。進了臥室,將外套往牀尾一扔,聽着楚鴻天的呼嚕聲,她好半會兒沒睡意,翻來覆去的,心堵的厲害。

……

咕嚕嚕,畢月吐掉嘴裡的牙膏沫子,將牙缸放在水龍頭下衝洗着,這才擡眼看了看面前跟堵座山似的畢成。

“幹嘛?”

“玻璃誰砸的?你回來又跟娘吵架了?姐,咱爹大早上的就被你氣沒影子了,娘也起不來了,平時這個點兒,她都做飯了。你要幹嘛啊你?”

畢月用着嘲諷的眼神緊盯畢成:“分析的挺頭頭是道啊?那你還問我幹嘛?起開,別擋道!”

畢成指着畢月的背影:“你那是什麼態度?!”

畢月推開臥室門進屋,進屋就被她娘整無語了。

她給劉雅芳買的高檔雪花膏啊,雪花膏的香味兒還飄散滿屋呢,然而那裝雪花膏的瓶子,卻像火罐似的在劉雅芳腦門上扣着呢。真拔火罐也不能敗家吧!

帶着痛苦、難受、拉長的呻吟聲,劉雅芳對畢月道:

“唉,早晚被你爺倆氣死。你做飯吧。”(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零七章 兒女迴歸,格局氣氛(一更)

劉雅芳這話一說,畢月更不高興了。

再看到她娘頭頂雪花膏瓶的樣子,臉上還沾有燃燒紙張的黑灰。

她就納悶了,她娘咋就不知道個美醜呢?

真難受,是發燒是感冒還是上火,那就吃藥,對吧?

拔火罐子拔在腦門上,那帶着印子出門得多難看?

飯店都是人,是點餐啊是看她?別以爲她不知道,她娘得天天去飯店收營業額。

但她沒說。

畢月現在真心覺得,她和她娘沒啥可說的。

就是飯店那一塊,她也暫時這個把月的認了,那錢不要了,反正確實不能讓他們手裡沒有生活費,就當給的生活費用了。

劉雅芳沒有聽到她閨女丁點兒反應,扭頭一看,畢月還要轉頭就走,趕緊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念給畢月聽似的,說道:

“你爹,他可真行!

給我踹這樣,他還來氣兒啦?

一宿沒回屋。

大早上的,開大門往死裡咣噹一聲,不往好槽子趕。

咱家啊,再折騰兩天,我就得死過去!”

這回畢月站住腳回嘴了:

“他被你撓成那樣,咋面對我們?我都怕他沒地方可去。他上哪去,人家都得多瞅他兩眼,你咋能往臉上撓?啥叫不往好槽子趕?我們都不對,就你對!”

“你?放屁!”劉雅芳用手肘拄牀,氣急敗壞地指着畢月。

畢月深吸口氣,對她擺手道:

“對,我放屁。我不想大早上的跟你吵架。咱倆也少說話,省得你也生氣,我也鬧得慌。”

“都能溜,都好個臉面!”劉雅芳啪啪拍了兩下自己的右臉:

“就我,就我這臉是鞋墊子!我被閨女罵,被老爺們好頓踹,連個不字都不能說了,誰逮誰踩!

我告訴你,大妮兒,將來你也有兒女,你……”

又是老話重談,畢月趕緊推門走。

“你給我站住?”劉雅芳又急又怒,騰地坐了起來,指着開門的背影,大喊道:

“你能不能給我站住!我說完了嗎?你就走?!”

我就不該來。

畢月停下腳,對着院落翻白眼。

她這不是欠得慌是什麼啊?

劉雅芳倒了口氣兒,捂着心口,這回還算有理智在,知道問那事兒得小點兒動靜:

“你給我把門關上!”

嘆氣都不足以表達畢月的心情。

她依言關好門,但還是臉衝門的姿態,沒看劉雅芳一眼。

“我問你,你上哪去了?別跟我撒謊說上課,還有什麼跟那個姓樑的丫頭在一起,我們要是不找個遍,能找到楚亦鋒那去?”

畢月沒吱聲。

劉雅芳使勁砸了下牀,砸的她頭上烀的雪花膏瓶子掉在了被子上:

“問你話呢?你是想熊死我啊?”隨後話音兒一轉,又特惆悵道:

“我這幾天啊,成宿成宿睡不着。

你是個丫頭,你說沒影子就沒影子?

你想沒想過我們會惦記?

先頭瞎尋思,就怕你嘚嘚瑟瑟拿錢買地跟個二百五似的,再讓誰看見,跟上,別給你害嘍。

那多少閨女小子的,說讓人害了就害了。外面沒有你想的那麼平平安安的,你自個兒不知道?

你說我能不那麼尋思嗎?

那楚亦鋒是軍人,誰能尋思他那麼沒正溜,能攛掇你膽肥不上課啊?”

“娘,你想說啥?!”不提外面不安全還好,一提,畢月更不打一處來。

現在說惦記她了,當初給她攆走讓她死外面的時候咋不尋思這尋思那的呢?

她娘以爲那話說完就拉倒呢?知不知道那話扎心?

這是她見識過市面,要是普通的農家女孩兒,被罵那樣離家出走,不被人害了也得被人騙了。

劉雅芳顧不上畢月跟她是擰眉瞪眼的表情了,就像做啥偷偷摸摸的事兒了似的,先是尋摸了一眼院子,又用着極小的聲音,瞪大眼緊盯畢月問道:

“到底上哪去了?”

畢月平常音量:“周邊兒溜達了一圈兒。”

“溜達?不上課溜達?!”劉雅芳點點頭,又勉強讓自己壓下氣,商量道:

“行行行,我問你,你跟我說實話,跟那個楚亦鋒在一起,吃沒吃過虧兒?必須說實話!”

畢月這回側低頭看劉雅芳了,這話問的她好心堵:

“我就在你這吃過虧!”說完推門就走,這回無論劉雅芳怎麼喊她,她都裝聽不着。

大清早的,她飯還沒做呢,現在見到她娘就生氣,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有時候一句話都不想跟她娘再說了,恨不得形同陌路纔好呢。

可有時候,比如剛纔,她又真想再大吵一架。

……

畢晟納悶地接過盤子,瞅了瞅盤子裡的醬豬蹄,又歪頭瞅了瞅他姐,沒吱聲。

畢月只盛了自個兒和狗蛋兒的粥,沒扯畢成。

畢成端着筷子,看了看畢月,看了看直看他臉色訥訥不語的狗蛋兒,忽然覺得自個兒像個外人。而以前,以前都是他和他姐更好。

挺生氣地對剛要喝粥的畢月吼道:“姐!”

畢月夾了個驢蹄筋放狗蛋兒碗裡:“吃,吃完趕緊上學去,別瞅熱鬧。”

囑咐完小弟弟了,這才擡眼看大弟弟,還用着帶搭不稀理的態度說道:

“大早上吃現成的也堵不住你的嘴。

你要真惦記娘,去吧,別吃了,把飯給她端過去,哄她吃飯。

你也別上學了,出門找爹去。別隻會喊我,我不該你欠你的。”

畢成一倔答站起身,氣哼哼端着空飯碗去了廚房。

而畢鐵剛此時坐在飯店的休息間裡,頂着臉上三道血印子,正拿着一個田字格的本子,對着新華字典在認認真真地學字。

他凌晨三點多鐘起來先量完玻璃尺寸,蹲屋裡尋思了一會兒,左思右想覺得:

管是幹啥玩意兒呢,不能是念信都費勁的程度吧?

……

這個清早不平凡,不平凡是在於兒女都歸家了,格局不同了,氣氛自然不一樣,楚家也是。

楚老太太遞給楚亦鋒半拉鹹鵝蛋,非常慈愛地小聲囑咐道:

“吃,冒油的,可香了。”

老太太覺得太壓抑了,她幾十年如一日的不喜歡這種飯桌氣氛,都不吱聲,不能吵吵把火說話啥的。

所以前些年,她能折騰動的時候,她就回妹妹那呆一個三伏天。

今天,格外的讓人吃不進去東西。

那大兒媳,用眼皮涮大孫子。小孫子呢,也不跟他哥說句話,大天兒還起大早又走了。唉。

楚亦鋒倒是淡定自若,該怎麼着怎麼着。

中間電話響了,他對電話裡說道:

“嗯,姐夫,對,就給我找個工程方面的建築師就行。不是我的事兒,是幫一個朋友的忙,我待會兒去你那。”(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零八章 倒打一耙(二更)

“奶奶,媽,你們吃吧,我有點兒事兒先走了。”

楚亦鋒說完,用手裡剩下的大半個饅頭,蘸了蘸木耳炒白菜的菜湯。

老太太始終盯着她大孫子的手,一會兒看盤子,一會兒看孫子,眼瞅着挺大塊的饅頭,大孫子狼吞虎嚥地三兩口就吃了下去,嚼的那個香,她嚥了咽吐沫。

就這樣的楚亦鋒,看的樑吟秋一噎。

剛纔還和她兒子生氣呢,因爲昨晚的話。

現在只剩心疼。

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這是在外面沒輕了捱餓啊,要不然不可能這麼吃東西。

樑吟秋顧不上置氣了,即便都裝了一早上置之不理了,本來也想一直堅持住來着,可此時功虧一簣。

趕緊端水杯遞了過去,又伸出胳膊試圖要給楚亦鋒拍背,楚亦鋒一躲。

“沒事兒,習慣了。奶,走了啊?中午回來陪您吃飯。”

“噯噯。你領我出去吃唄?吃碗麪條也成啊,當放風了。”

楚亦鋒嘴角帶笑,壓抑了一早上了,就他奶這話聽的讓人心裡舒坦。

不缺吃,不少喝,只要大傢伙別鬧事兒,一切都好說。

樑吟秋扭身看換鞋的楚亦鋒,態度不是很好道:

“你又不上班,你也不上學的,一個休假的人,趕着早班高峰要幹什麼去?”

本不想說的太清楚,可樑吟秋這態度語氣吧,楚亦鋒就想刺刺他媽的心:

“我去送畢月。”

揹着書包剛走出門口的楚慈,腳步一頓,扭身看他哥。眼中是滿滿的嘲諷。

楚亦鋒身後的樑吟秋也抱怨道:“那怎麼的,她以前都不上學啊?”

楚亦鋒舔了舔下嘴脣,一伸胳膊就拉住了楚慈的書包帶,誰聽他說話都知道怒了,就是這樣一副態度,問道:

“大半年不見,你啞巴了?哥不會叫了?”

楚慈使勁掙了下胳膊,用着公鴨嗓吼道:“放開!”

“我跟誰搞對象,怎麼的,你也有意見?跟誰使性子?你再用那個眼神看我一下試試?”

楚亦鋒心裡充斥着滿滿的怒火,只覺得這特麼都叫什麼事兒?跟他們有什麼關係?一個個的,沒完沒了。

他父母、畢月父母,兩方爹媽那,受氣就受氣了。

這怎麼的,姐姐弟弟的,也給他甩臉色,是不是都拿他當沒脾氣呢?

楚慈毫不示弱道:

“我不能有意見?

她是不是先認識我的?

你們告訴我了嗎?

到頭來,我被你們倆給踹了。找她,她像轟小孩兒似的,說她忙。怎麼着?你去接她,她不忙了?

不地道!撒手!我不想跟你們這些不地道的人說話!”

楚亦鋒無奈至極擰眉,回望怒氣衝衝的楚慈。一時被這白癡問題質問的,都不知道該咋回答了。

楚老太太拄着柺杖,一手還端着筷子,傻眼了。還嫌不夠亂是怎麼的?她咋沒聽懂呢?跟小孫子有什麼關係?

樑吟秋對着楚亦鋒抓楚慈書包帶的手,上去就是一巴掌:

“楚亦鋒,你給我鬆開。大早上的,鬧什麼鬧?你別自己一肚子邪火找小慈麻煩!”

楚亦鋒是被氣無語的狀態離開的大院兒,遠遠的看見幾個勾肩搭背上學的臭小子,正巧有個水坑離楚慈不遠,他加速經過,看了眼倒車鏡,這纔算順了口氣。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腳一走,後腳他姐的電話就打到大院去了。

“媽,小鋒找工程師和建築師幹嘛?你知道嗎?他現在可真夠可以的,放着我不找,他找建安。

一口一句姐夫的,沒有我這個姐姐,有他那個小舅子啊?”

樑吟秋嘆氣閉了下眼睛:

“行了,我不知道。

就知道他昨晚回家住了,對我還不如對你奶。說話跟吃了槍藥了似的。

唉,你們吶!都有事兒沒事兒?沒事兒我得上班了。”隻字未提昨晚在那房子碰見畢月和畢月爸的事兒。

樑吟秋有點兒累了,她真心覺得自己打不了持久戰。

也不希望女兒跟兒子的關係更僵,尤其楚亦清是聽風就是雨的性格,更容易亂上加亂。

“噯?媽,他說沒說上哪?是跟那個死丫頭在一起的吧?

我一猜就是。

人家倆人不定找哪個旮旯吃香喝辣呢。您啊,多餘!

只要不讓他打上結婚報告,拿他們當空氣處理就得了。自古以來吃虧的都是女的,咱操什麼心?

我這兩天算是想明白了,越拿那事兒當回事兒,他越來勁!”

“是啊,我也想開了,都別來勁兒了,逼的越緊,你弟弟越反彈。早上還罵小慈了。”

……

劉雅芳趴在牀頭,看着畢月離開的背影,嘆了口氣。

你說她圖啥?

要不照擔心閨女吃虧,她是不是能消消停停地躺在這裝病,治一治畢鐵剛。

現在可倒好,一心八下扯。

得主動說話,得主動問問。

她不是在服軟不服軟,已經談不上那個了,是更鬧心的事兒。

這要是閨女真吃了虧,她就是死皮賴臉,給人老楚家當奴才,也得趕緊張羅起來。

要是沒有……

劉雅芳心裡有點兒含糊。她躺在那翻來覆去的,終於用理性那根弦分析了一下。

應該沒有吧?

大妮兒那孩子,該咋是咋,一根腸子直通到底,不跟她撒謊,一般都是直接頂。

要不然,她們娘倆能幹起來嘛?

信吧,應該沒有。

劉雅芳攥拳頭。這給她惦記的。

沒有也不能給她好臉,不長心的玩應,跟個男的走。等緩和緩和的,她非得好好給幾拳。這事兒,到誰那都是閨女的錯!

……

畢月開車門上車,楚亦鋒就示意她看身後,車外是畢成單腿支着自行車,正不是好眼神地看着他們。

“走。”

楚亦鋒看了看畢月的臉色:“好嗎?”

“好媽,好!少搭理他,越理他越賽臉。”

畢月衝車外的畢成也微揚了下下巴,冷哼了一聲,才扭頭道:

“開車。不用管他。有我爹孃說我的,輪得着他嗎?煩人,我現在有畢成都不煩別人。”

這話題,楚亦鋒很聰明的沒搭茬。

他心思話了,現在那姐弟倆不好,不代表以後。等和好了,他今天說畢成的壞話,就得成爲把柄。

“喏。這零花錢太整了,破開百分之一再給我吧。你拿回去破吧。”

楚亦鋒瞟了眼存摺,連看都沒看畢月一眼,冷硬着聲回道:

“你什麼意思?你這是吃幹抹淨了,對我不想負責了是吧?”(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零九章 爲你規劃夢(一更)

畢月被這話氣樂了,是真樂了,不自覺的眉眼彎彎。

歪頭看氣哼哼的楚大少:

“楚亦鋒,咱講點兒道理好嗎?

咱倆誰給誰吃幹抹淨了?

就你,要真是往那一躺,老老實實地任我宰,我都不知道從哪下手好嘛?”

畢月說到這一頓,又看向窗外,臉紅生氣道:

“哪像你,一頓忙活,啥都會。噯?你怎麼就能啥都會呢?自學成才,一通百通?哼,有貓膩!”

楚亦鋒笑了,邊笑着,邊伸手掐畢月臉蛋兒,硬是給畢月掐的扭頭看向他。

鬆開手時,畢月左臉都紅了。給個巴掌又給個甜棗,他馬上又改揉,畢月一巴掌拍掉大爪子。

楚亦鋒笑道:

“你要是今兒下定決心不上課了,咱找個,啊?是吧?不受打擾的,閒人免進的地兒,到時候我給你展示展示,我是怎麼自學成才的。

要是還想準點兒上課,畢月同志,”看了眼倒車鏡,重新踩油門匯入車流:

“別勾引我哈,你該知道我不是三五分鐘就能完事兒的。”

“嘮錢的事兒呢,你討厭。哪來的啊?你就這麼隨隨便便把這麼多錢扔給我?”

楚亦鋒露出無語的表情:

“隨隨便便?能別鬧嗎?你是經過組織慎重考察的,組織上希望你的黨齡是一生一世,黨齡要長,黨性要強。”

“別貧。你不會是管你姐要的吧?我本來都不想問,怕你告訴完更心堵。用沒用的,我見她該沒有底氣了。”

楚亦鋒終於恢復正常,語氣也正常了:

“想什麼呢?錢是前兩年和劉大鵬瞎折騰掙的。

這幾年我倆沒少掙,呵呵,我也沒輕了花。那時候自個兒一人。

早知道我省點兒了。就這些,給你就是給你的,沒那些事兒。”

畢月微側着身子轉向駕駛座的方向,說話前先嘆口氣:

“那也不行。我不能要,你也不用因爲這個生氣。”

就像是劉雅芳相信她閨女不會撒謊騙她一樣,畢月也相信劉雅芳關於錢的理念只跟她掰扯。

想了想,畢月打斷要說話的楚亦鋒,說道:

“不是把買地的錢還給我娘,家裡就能消停的。我要說,拿着吧,這錢還你,到她那,事兒更大。

她得問啊?哪來的,說是你給的。

你信嗎?她得連掐帶擰我的。她認爲家裡再怎麼樣也不可以拿你的。你給我這麼大的數目,恐怕到時候啊,你會發現現在過的才叫消停日子。”

楚亦鋒看着快到學校了,又看了看車裡的時間,打舵靠邊兒停車,在畢月的驚訝中,認真道:

“不開玩笑了,那咱說點兒有用的。

你能看出你那塊地的價值,心裡有沒有個大概,它的升值空間會比你想象的大?”

“嗯,想到大概了,那又能咋地?”

“咋地?咱自己幹唄。不是說沒家沒房子嗎?你就用你這雙小爪子蓋很多很多房子。怎麼樣?敢不敢?”

畢月又扭了扭身子,這次是直視楚亦鋒:

“想過。可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理性的算過,還是倒手掙個幾倍來的簡單。”

楚亦鋒倒是挺閒適的姿勢,慵懶地靠在座位上,

“倒手掙的那幾倍有什麼意思。

月月,其實沒那麼複雜。

京都一般的工程隊都是剛開始十幾二十幾個人,包活幹活掙錢,掙到了就鬧個有資質了。

資金跟的上的情況下,再註冊個名,承包大的。現在關於公司這塊的法律也有很多漏洞。

咱這塊呢,人力這方面根本不需要考慮,現拉個隊伍就行。主要是錢這一塊。

一旦出明文要擴建你那,你得有一定的資本能運營起來,纔能有資格承建。去註冊你注資多少?對不對?

好就好在,這地是你的,補償款這塊,咱不需要往外拿。那可是一大筆錢。

要能拿下來,你可以去銀行貸款。我這二十萬,給你當啓動資金,算是拉你這個大兄弟一把,怎麼樣?”

楚亦鋒說了一大堆,開玩笑的,正經嘮的。

什麼時候重新啓動車,什麼時候到學校的,畢月都沒反應。

其實他說不說的,畢月以前心裡也知道。

但也有不同。

不同的是,以前她不敢想的太透徹,現在是被人扒開了揉碎了,將既得利益和難處都清楚的放在她腦子裡。

而楚亦鋒正式利用人性的貪心,讓她控制都控制不住,不由自主地無限想象。

唯一能保持住的理性是,她下車彎腰,衝駕駛座上的楚亦鋒命令道:

“不要,把存摺收好,以後再說!”唰的一下,將存摺扔在楚亦鋒懷裡,趕緊轉身就走。

楚亦鋒望着畢月走路都鏗鏘有力的倩影,彎了彎嘴角,他知道畢月動心了。

……

上課前,樑笑笑非常擔心地扯畢月的衣服袖子承認錯誤:

“我實在頂不住了。再一看是你爹和你家狗蛋兒去找的我,我就說了。

你要相信我,剛開始掙扎來着,說咱倆在一起來着!

哎呦,我爸都不是好眼神看我,眼睜睜看我撒謊,看的我吱吱嗚嗚編不下去了,就一個沒頂住,說禿嚕了。

怎麼樣?回家了?你去哪了?你家現在什麼情況啊?”

問題太多,想要一五一十回答還太複雜。

畢月都不知道該從哪說起了。再一看老師夾着書進來了,她湊近樑笑笑耳邊兒嘀咕道:

“心血來潮去了趟秦皇島。我爹孃也知道了,你自個兒想象吧。反正就那樣,他們也不能整死我。”

而這一上午的課,畢月基本上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上輩子,看報紙一整就有人中獎五百萬啊,三個億啊啥的,家裡房子要拆遷給她挪到郊區去住時,她也做過中獎的夢,想象過中了五百萬該咋花。

而此刻,她好像能感受翻身就在那一哆嗦上,就看她敢不敢了。

討厭的楚亦鋒,讓她又開始做夢了。

那地方要是蓋起來幾棟商業樓,她是何等身價?

那地方要是蓋起來一個住宅小區,她將擁有多少套房子?

人家穿越女是買幾處房子放手裡,她是趁好多棟。

畢月想的太激動,趕緊雙手搓了搓臉趴在書桌上。

劉雅芳聽到敲大門的動靜,她特意多磨蹭了一會兒,心話了,插上大門,讓你回家都得經過我。畢鐵剛,這回兒女都不擱家了,你等着瞧!

可當她一副腦門烀着膏藥的樣子打開大鐵門時,愣住了。

門口停着一輛黑色轎子,面前站着的男人一副西服革履樣兒。

“你好,畢月是住這吧?”

劉雅芳沒點頭沒回答,小心翼翼地問:“你找她有啥事兒啊?”

“我叫李大軍,是天天國際的副總。有點兒事想和畢月商討下,她在嗎?”

“不是,啥事兒啊?”

“她手裡有塊地吧?”(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一零章 敢買,敢賣嗎(二更)

“您是她母親吧?”

“啊?嗯嗯。”劉雅芳懵懵地點頭。

李大軍乾脆道:“我也不和您兜圈子了。不知道這地是您家誰……”

這話還沒說完,劉雅芳忽然像想起來啥似的,轉頭就跑,跑的李大軍莫名其妙,他回身和他的司機對視道:

“我長的很嚇人?”

司機對他翹大拇指:“軍哥,您吶,匪氣太重。”

“滾。”

李大軍掏兜點菸。

有點兒尷尬的在原地躊躇着。

他也不知道自個兒是該推門進去啊?還是再等等啊?

那老孃們幾個意思啊?

也不吭個聲,轉頭就跑,這就晾上他了。

而跑進院子裡的劉雅芳,她栽着膀子有點兒跑偏。

一小半兒本心想裝病嚇唬畢鐵剛,一大半兒是真一宿沒咋睡,頭昏腦漲的。

剛纔她還想裝作一副喘不上來氣兒的樣子,現在是恨不得腳底生風。

劉雅芳此時大腦裡一片空白,心裡就一句話,攪合的她內心波濤洶涌的:

“哎呀媽呀!那破荒地要倒手了,有大傻子上門要買地啦!”

跑進屋裡,着急忙慌地拿暖瓶倒水洗臉,臉剛摩挲了一把,才一拍大腿想起來,那“大傻子”還擱門口杵着呢,探頭扯着有些沙啞的嗓子喊道:

“那啥?李?”猛住了,人家叫啥一下子想不起來了,劉雅芳又喊道:

“你擱門口等我一會兒吧。”

等這邊兒,李大軍抽完兩根菸,坐進車裡了,劉雅芳也帶小跑的出來鎖門了。

“走啊?那上車吧。”

在屋裡梳頭時,劉雅芳就想好了。

她啥啥不懂,這人還不認識,得小心接觸。

不能上車啊,這要上車了,給她拉跑了,萬一威脅她閨女想白要地呢?到時候她閨女救不救她?哭都得找不到墳頭。

劉雅芳頂着腦門上的灌口印子,特和藹地一笑回道:

“不了,你在後面跟着吧。俺家當家的不在,我得領你去見他。”

說完,夾着畢月淘汰下來的小手包,率先“領跑”。

真是跑啊,跑着出衚衕去坐車。

李大軍看的一愣一愣的,他扭頭看向他的司機時,司機噗嗤一下笑了。

黑色轎車開的比牛車還慢,慢的跟昨天楚亦鋒開的似的。

李大軍翹着二郎腿擰眉看着前方。他實在被劉雅芳這一出又一出整毛了。

你說要是不信他不坐他車吧,他當警惕性強了。

可他一天忙着呢,你倒是打個車讓他跟着也行,可他眼睜睜地看着劉雅芳跑的呼哧帶喘地往公交站去。

“攆上她。什麼意思啊?”

要不是親自去查了下那塊地的歸屬確實姓畢,就劉雅芳這小家子做派,李大軍覺得,他能直接跟丟了,跟着沒意義了。

“嬸子,上車吧,我不是壞人。啊?!”

……

劉雅芳推開飯店門,進門就問服務員:“你叔呢?”

“在後廚。”

劉雅芳也顧不上跟畢鐵剛生氣不說話了,在廚師掂大馬勺的噪音中,一把扯住畢鐵剛的胳膊,態度極好道:

“他爹,咱家來人了,你快跟我出來一趟。”

“你……”畢鐵剛耳朵都熱了,這娘們也不管人多人少了,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

“買地的,買咱大妮兒的地。你痛快的。”

李大軍看着邊用圍裙擦手,邊向他這方向走的畢鐵剛,他微笑着點了點頭。心裡也確實笑了。

這一家人……

那女的,迷迷瞪瞪的演跑路。這家主事兒的,臉上好幾道子被撓的血印子。

……

飯店的包間裡,劉雅芳指揮完服務員擺上茶杯,接過茶壺就揮退了所有人,關緊了包間門。

李大軍先遞給畢鐵剛一張名片,表明身份道:

“天天國際,叔不知道聽說過沒有?像是東山墅,陽光上東,玉翠尚府,那都是我們公司建的。”

李大軍說到這一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今天我能來,就代表着我能說到做到。

也不是什麼騙子之類的。

咱那地要是不過戶,也騙不了什麼不是?所以叔和嬸子放心。”

畢鐵剛捏緊手中的名片,狀態看起來倒是給李大軍很不好說話的樣子,一本正經地,連個笑模樣都沒有。

實際上,他心裡有點兒懵。

能不懵嗎?孩兒他媽進屋就扯他衣裳袖子,張嘴就是買地。

這人……這人又特麼嚇唬他,聽不懂李大軍說的那些名字,但是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嗯。你要買俺家地?”

李大軍點了下頭:

“陰差陽錯,能跟叔坐在這嘮嗑,也算是天意。下頭人辦事不利,要不然不能有這麼一遭。

呵呵,聽你口音,叔是東北人吧?我也是。

要不說該着呢,我齊市的,我們天天國際的李天天李總,也是齊市人。”

畢鐵剛心裡稍微一鬆,劉雅芳趕緊和藹道:

“哎呦天兒,那可真挺巧。俺們是哈拉濱下面屯子的。離的挺近。”

“是。剛纔進這飯店,我還挺恍惚。記得以前是齊市烤肉店吧,想家鄉那一口,我還真來吃過。”

“嗯那,可不是咋地。”

劉雅芳又熱情地站起身給李大軍添了點兒茶水,坐下時,趁李大軍和那司機不注意,在桌子底下輕踢了下畢鐵剛的小腿,又衝李大軍客氣地笑了笑。着急讓畢鐵剛問價格。

畢鐵剛卻沒着急:“咱都老鄉,別繞圈子了,你啥意思?都有一說一吧。”

“你看,叔,你們買那一塊地,真算挺有眼光。

應該不是爲種地吧?

我不知道是等着升值還是什麼,可我們公司想要收購,是爲了蓋樓。

這是我最實在的話。

你多少錢買的,我給你多加點兒,你也不用等着壓錢漲價了,你看怎麼樣?”

劉雅芳探身上前,焦急道:“你能給多少錢?”

就憑畢月她孃的態度,李大軍立刻心裡有底兒了,往椅子上一靠,雙手環胸道:

“給你們十五萬怎麼樣?我這可真是很有誠意了。”

這話一出,劉雅芳心裡一抖,她是激動的。而畢鐵剛是震驚的心裡一抖,瞬間看向李大軍。

李大軍覺得*不離十了。

看這對兒夫妻沒見過大場面的做派,也就是上下再跟他磨嘰個三兩萬,就在他以爲畢鐵剛要再多要點兒時,畢鐵剛頂着臉上的三道血印子,異常堅定道:

“地是俺閨女的。這主意,得她自個兒拿。

你就是給我二十萬,也得她點頭。

你先坐着,大侄子,叔給你張羅張羅飯去。”

說完,畢鐵剛起身,還衝劉雅芳皺眉揚下巴,意思是跟他出去,這才扭身繼續道:

“咱這麼認識一回,也確確實實是緣分。成不成的,叔去後廚讓大師傅給你炒兩個菜,你嚐嚐。

到時候大侄子多介紹點兒顧客照顧俺們生意就好。

稍等會兒吧,她快放學了。”

一出包間門,劉雅芳都顧不上怕跟前兒人聽見了,扯住畢鐵剛仰頭焦急道:

“你咋不吐話呢?”

畢鐵剛咬牙小聲罵道:

“吐個屁!看見沒?這剛幾天啊?漲好幾萬。你就沒對的時候。再瞎攙和我還揍你!”(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一一章 前後轉變(三更,爲搜XX和氏璧+1)

某飯店包間。

王建安坐在主坐,楚亦鋒站在主陪的位置上,正端杯敬席間的各位,說道:

“許主任,趙工,王工程師,辛苦了。

這一上午還陪小弟去了趟郊區。

我敬你們一杯。

等政府那面出擴建消息了,我這面還免不了得麻煩各位哥哥了。”

姐夫王建安也趕緊舉杯,率先打樣,名不虛傳的一口一缸子,看起來喝的非常痛快,可惜只能三缸子。

這面兒,大中午的,楚亦鋒就開始推杯換盞了,喝的滿臉通紅,也忘了要回大院兒陪奶奶吃飯的事兒了。

楚亦鋒希望在他回部隊前,把能問的,能打聽的,能安排妥當的,都先整明白了,儘量給畢月能鋪多少路就鋪多少。

另一邊兒中午放學的畢月,剛下了公交車往飯店走。

對於楚亦鋒中午沒去接她,也沒露個面兒,人家還有點兒鬧小情緒呢,走路都有點兒蔫頭耷腦的樣子。

……

劉雅芳一副瞭望的狀態,真是望眼欲穿啊。

她不像畢鐵剛,人畢鐵剛罵完她了,真是說到做到,真去後廚給李大軍張羅菜去了。

該忙啥忙啥,該結賬結賬。

畢鐵剛心裡再亂,也沒少收過一毛錢。

到了劉雅芳這呢,她覺得時間過的太慢。

得說畢鐵剛的那句“剛多少天吶,漲好幾萬”,這句話確實起了大作用了。

劉雅芳兩腳來回挪騰着,端着兩隻手,一會兒翹腳探頭看看路口,一會兒自言自語垂頭小小聲嘟囔着:

“哎呦天兒啊,這世道,荒地也能值錢。上哪說理去呢?

它咋就能值錢呢?

老家那三座山跟前兒老鼻子(很多的意思)荒地了,也沒看誰爭啊搶啊的買。

倒是因爲分到荒地,打破頭直幹仗。”

又一跺腳,焦急出聲嘟囔道:

“哎呦閨女啊,你咋還沒回來呢?”心裡想着,趕緊着,趕緊賣嘍。

賣了還給她八萬五,剩下的……

不!

劉雅芳一咬牙,給她拿回來四萬就成啊。

四萬就能夠大成買房子,夠仨孩子唸書的過河錢,再留個一兩萬給大妮兒置辦嫁妝啥的。

到時候剩下的都還給大妮兒拿着,再買地。

這回孩子再看好哪了,她指定不吵吵把火了,說到做到!

畢月剛拐進路口,就聽到有人熱切地衝她喊:“月月!”

擡眼一看,居然是早上還不給她好臉的娘。

她娘對着她的方向,不停地揮手,遠遠望去都能感覺到劉雅芳的急不可耐。

嗯,還有點兒……

畢月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她娘那是什麼表情?

惦記?親切?怎麼一副着急見她想她的樣子?

畢月有點兒躊躇,放慢腳步,心裡含糊。

發生啥了?

怎麼見她跟看見人民幣了似的?要知道早上還罵她呢。

“哎呀!妮兒啊,我喊你沒聽着啊?你快着點兒!”劉雅芳揮舞着胳膊緊跑幾步去迎畢月了。

一把薅住畢月的胳膊。

而畢月也不知道爲啥,本不該情感充沛的時候,可這一刻忽然之間心頭有好幾種情緒。

劉雅芳這一薅她,一拽她,把着她手。

好幾幕重合了。

有她前段日子在大楊樹村給她姑做主,她娘下了手扶車就這麼拽的。

也有她從公安局給她們接出來,她還開車呢,她娘就這麼拽着她胳膊哭着說:“娘沒白供你。”

畢月忽然笑了一下,是嘲諷自己。

嗤笑自己哪輩子缺媽缺怕了,缺的那麼期待。給她個好臉兒,她就能勇往無前。

畢月嘲諷完自己,這才扭頭看向拽住她仰臉看她的劉雅芳,用冷冷清清的聲,掩飾她心裡酸酸漲漲的感受,說道:

“發生啥事兒啦?”

“走!你快跟娘走,買地的,有個買地的……”本來挺着急的,劉雅芳說到這又忽然站住腳,小聲說道:

“等會兒。咱倆先說兩句。有個什麼天天國際的李總,說要買你手頭的地。閨女,你知道他給多少錢?”

畢月一點兒沒疑惑:“多少錢?”

劉雅芳沒發現她閨女剛纔雖然清冷,可心熱了,這一刻語氣正常了,心卻轉冷了,很公事公辦的模樣。

她激動地,勉強讓自己不失態拍大腿,回道:

“妮兒,閨女噯,十五萬!

我瞅那樣還能多給點兒。你快點兒跟他好好談,看看能要再多要點兒,聽沒聽見?

人家那是有錢人,露露手指縫就夠咱家一年伙食費了,你這孩子,我告訴你,你不行磨不開臉兒哈?聽話!”

畢月用胳膊攔住要回身就走的劉雅芳,緊蹙着秀眉,臉色很不好看,聲都變了質問道:

“你和我爹答應賣了?就差談價了?”

“嗯?”劉雅芳一愣,看到畢月冷着一張小臉兒,頭腦也不再那麼熱了,趕緊搖頭否認:

“那沒。你爹說了,你的地,得你說的算。

不過妮兒啊,娘覺得太合適了。啥買賣擱手裡壓幾天漲好幾萬吶?快走!”

劉雅芳一把拽開包間門,就像是她心裡的依靠回來了似的,對剛拿起筷子要吃魚香肉絲的李大軍喊道:

“俺閨女,這就畢月。嗯那,放學回來了,師大的,呵呵,李?”又忘了人家叫啥了,只會推一把畢月,對着李大軍傻笑。

李大軍站起身,對着畢月一點頭:“你好,我是天天國際的李大軍。”

……

畢月手中轉動着茶杯。

那面李大軍剛說出十五萬這個報價,她嘴角馬上就露笑。

那笑容,李大軍明白,和這女孩兒的娘是兩種意思,人精,心裡一沉,不好對付。

“價格上,其實還能商量。”話音一轉:

“不過,這價格離上線也不遠了。

畢月,你應該知道,和王家最先接觸的是我們。要不是下面人辦事不利,不該有這一遭。

在商言商,我能理解。

但是你想啊,你這倒倒手,十萬塊的利潤,放眼看看各個行業,呵呵。

也就是我今天在這不給你壓價,換個人,他不敢放這話。我很有誠意。”

畢月啓脣前,先看了眼一直看向她的父母:“爹,賣不賣,我說的算吧?”

畢鐵剛不自覺挺了挺脊樑骨:“對。”

畢月又看向劉雅芳。

劉雅芳桌子下的手被畢鐵剛的大手使勁一抓,她嚥了咽吐沫,心裡直咯噔咯噔的,像是猜到了畢月會不賣了。

可她當回望畢月,不知爲啥,像是直覺在告訴她,閨女的臉面更重要。

剛纔還一心想掙點兒是點兒的劉雅芳,居然點了點頭,並且出乎畢月的意料外,說了句:

“娘聽你的。我可不瞎摻和,省得你後悔埋怨我。”

畢月對李大軍笑盈盈說道:“據說天天國際把我那塊地周邊的全收購了。本來我也想好好談,但李總,你說十五萬離上限不遠了,那咱就只當交個朋友吧。”

“你的心理價位是?”

“六十萬。”

劉雅芳被嚇的,畢鐵剛都能感覺得到他緊抓媳婦的手一哆嗦。

“妹子,開玩笑呢吧?”李大軍搖頭站起。(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一二章 買蘿蔔呢(一更)

六十萬?

李大軍真想爲畢月的天真點贊。

六十萬是他們公司內部競標暫時估定的標的額。

沒個談了。

他就是再想雙贏,再着急吧,也不可能,也不能當這個冤大頭。

畢月懂,明白天天國際的李總,爲何會一邊兒搖着頭站起,一邊兒衝她無語笑是啥意思。

換一般人來談這事兒,恐怕她在這年月說出六十萬幾個字,對方都得以爲她涮着玩。開玩笑呢。

畢月也隨着李大軍站起身,挺真誠道:

“李總,既然咱們這麼認識一回,我說心裡話。

我家開飯店,不着急用錢倒短啥的,壓那就壓那了,也不急於出手。

你給的價位是多,我知道,也明白,很難得。

但那地,在我心裡,值我說的那個價。日子還長着呢,咱們姑且看看,相信我們還會見面的。”

李大軍看了看肅着一張臉的畢鐵剛,這纔對畢月笑道:

“二十萬,這是最高價了。你同意就去公司找我。

看在老鄉見面,你爸還招待我吃飯的份上,我也給你提個醒。

妹子,等政府下文把莊稼地改成城市建設用地,到時候任何一個人跟你談,補償款都不會是我給的這個價位。

一個月期限,怎麼樣?”

……

畢月乾脆就沒出包間,她知道,她爹孃也着急問她話。

等着吧,等送完李總該審她了。

劉雅芳急三火四地推開包間門,剛要大嗓門,又忽然扭身,一把拽進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畢鐵剛,趕緊關好包間門。

這才兩三步上前,上前就對着畢月的胳膊給了一拳兒,焦急道:

“你是不是虎啊?

那二十萬,二十萬啊!榨乾我骨頭渣子,一輩子也不敢想啊。

你咋就能不吐話?

我也是!我咋就邪性了?還整句讓你做主,就不應該讓你這小孩伢子做主,悔死我了!”

真後悔了,毀的劉雅芳說話的功夫在畢月面前轉圈兒。

她都恨不得扇自個兒臉,剛纔也差那麼一丁點兒,就一丁點兒啊,她就想拽人李大軍的胳膊說她賣來着。

“你買地花多少?”這是畢鐵剛沉聲問的。

畢月仰頭看着她爹,態度還不錯道:

“連辦過戶手續什麼的,正好我娘那折花光了。外加給那個王晴天辦個工作,工作沒花錢,人情債,更不好還,不過以後再說。”

畢月灑脫地一說完,劉雅芳心裡一空、一痛,兩隻手使勁一拍,拍的兩掌心通紅通紅的。

更急不可耐地,又湊到畢月跟前兒,邊拍畢月胳膊,恨不得給兩下子,邊用着氣息質問道:

“你是不是虎?

這、這二傻子不好碰!

我聽你那意思,他咋地?他把跟前兒的地都買啦?那這是死心眼非想要咱家這塊地,咱拿住的是這個把柄。

你當誰來都能給你二十萬吶?咋就能不賣呢?

見利就走唄,翻一番還帶拐彎兒,你上哪還能碰這好事兒去啊你?!”

畢鐵剛終於有了動作了。

這是嘎哈啊?不拍孩子不會好好說話啊?這給孩子拍的,坐那直往後躲。

也上前一步,用胳膊一擋,扒拉開劉雅芳,怒斥道:

“我說沒說讓你別瞎摻和?我這問大妮兒話呢,讓你這東一句西一句的,我都特麼想不起來要說啥啦!”

劉雅芳被扒拉開,拽跟前兒的椅子叮咣亂響,泄憤一般一屁股坐在上面,還指着畢月的鼻子方向點着說道:

“我這不是讓她氣的嗎?替她着急。

哎呦天啊,二十萬呢。

你、你,行,你問,你不用跟我瞪眼珠子。這敗家孩子。”

畢鐵剛瞪着劉雅芳額頭上的罐頭印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剛要張嘴說話,包間門被人拽開,放學回來的畢成,肅着一張臉,以爲他姐又惹禍了呢,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娘,不吃飯啊?等不等你們啊?下午還上課呢,有啥事兒晚上回家說。”

又瞅着畢月道:

“姐,別在家吵吵,又吵吵到飯店來了。趕緊跟我出來吃飯。”

劉雅芳正好有火沒處發呢,沒等畢月吱聲,她先奔畢成罵道: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俺們啥時候吵吵了?竟特麼胡咧咧!吃你的去吧?你管我們嘎哈?走走走!”連推帶搡地轟畢成。

畢月沒心沒肺看的一樂。

本來吧,她娘剛纔對她一頓嘚嘚嘚,說話語速再快,噠噠噠跟連珠炮似的,聽不清個數,腦仁都疼了。

結果她現在發現,只要不是衝她,她還覺得挺解氣的。

畢鐵剛也坐在一邊兒,被這小插曲攪合的,他現在倒覺得心裡有底兒了,重新問畢月道:

“那個李總,他說的什麼徵用就不給那麼多錢了,到時候能嗎?那國家不是不講理嗎?”

畢月心裡一嘆:

“不好說。可能不會是我要的那個價,但應該會比他給我的多。跟國家有什麼關係?別聽他嚇唬,無奸不商。”

她這話說的有點兒含糊,以安撫爲主。

實際上是爲她心裡的兩個方案。

一個是楚亦鋒建議的自個兒幹,那還賣啥賣啊?

領着銀行的人,指着那地,貸款幹起來吧。

到時候她恐怕就會成爲後世報紙上的那種建築商,弄個破坑破土包的,空手套白狼,背一身債。

還有一個方案。

畢月覺得,如果不想冒險,她可以拿地入股啊,誰承建她入誰的股份,幹拉拉分錢。

六十萬?開玩笑,到時候不分個一百來萬,她纔不幹呢。

劉雅芳聽到這,心裡也稍稍有那麼點兒底了,這回懷柔政策了,探着身子小聲向畢月打聽:

“那閨女,不是。娘是啥意思呢?”發現爺倆都用着警惕地眼神看她,氣的不行,但態度較好,擰眉道:

“我這還沒說啥呢?沒聽我剛纔說嗎?我不瞎摻和。我就是出主意。你們想不到的,我說說。

妮兒啊,娘爲啥說讓你賣了呢?你把那二十萬拿回來,你再買幾塊地呢?這不別可一個筐裡扔雞蛋,手裡還有活錢嗎?”

畢月站起身,平靜地對畢鐵剛說道:

“爹,這回你們能信我了吧?有東西在,心不慌。我不會幹賠本買賣的。

出去吃飯吧,這事兒就先別說了,最近這地啊,我真是說夠了,誰買了都是囤,得等。到時候我就看着辦了。”

“噯?妮兒?”劉雅芳眼睜睜看着她閨女出去了。

畢鐵剛長嘆一聲,對劉雅芳斥道:“趕緊給孩子張羅飯。你當是大蘿蔔呢,說買就買。”(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一三章 意外懷孕了怎麼辦(二更)

像個契機一樣,因爲天天國際李總的出現,昨晚還打的噼裡啪啦的一家人,各就各位,該幹啥幹啥了。

畢竟,這麼大個事兒,誰和誰都得說話,說話就好說了。

……

畢月和倆弟弟都吃完飯了,畢鐵剛還說他不餓呢,乾脆就沒上桌。

而劉雅芳是一副忙叨叨的樣子,臉上的表情嘛……

狗蛋兒抱着水杯問畢月:

“姐,咱娘怎麼?說不上來,怎麼看起來有點兒小興奮?”隨後嘿嘿一笑,只納悶了一下,就又跟畢月有點兒撒嬌道:

“姐,我能喝瓶汽水嗎?天兒太熱了。俺們學校訂酸奶,我沒要。那玩意兒黏黏糊糊的,不如汽水解渴。”

畢月疑惑道:“你咋不要呢?那人家都訂就你不訂,多磕磣吶?兜裡沒錢啦?”

狗蛋兒衝劉雅芳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娘說小孩子家家的,要啥零花錢,都給收走了。你那不是把存摺拿走了嘛,她說家裡沒錢了,得省點兒過。”

畢月無語至極。

啥時候用她們省點兒過了?就這幾天飯店的流水錢,好幾千,她都不稀得說。

畢月掏兜拿錢,遞給狗蛋兒十塊:

“拿着,跟老師說你訂奶。再說這又不是農村,一時着急坐車不得花個三毛兩毛的?她可真行。”

而旁邊的畢成聽到了,默默去取汽水。

他想着,他待會兒也給弟弟五塊錢。

唉,畢成心裡明白,他娘有的時候,確實不講理。不過,他認爲那是窮怕了,不是故意的。

畢月被狗蛋兒這一提醒,站在收銀臺那觀察她娘。

真是眼睜睜地,親耳聽見一桌客人點黃蘑炒油菜,她娘走路發飄,到了後廚喊道:“再來個蠔油大頭菜!”還是服務員提醒:“嬸子,是黃蘑炒油菜。”

她長嘆一聲。

有時候真是挺無奈的,尤其是她娘那性格,她是真整不了。

……

“寒菲,幾個月了?醫生咋說的?”

剛出了飯店要去上學的畢月,正好和戴寒菲走個頂頭碰。

“四個月了。”戴寒菲說話的功夫,順兜裡掏出倆山楂。

遞給畢月一個,畢月搖頭拒絕,她就開始咔嚓咔嚓地啃上了,啃的畢月看着人家吃,嘴裡都直冒酸水。

“孩子挺好的吧?噯?我說,我是萬萬沒想到啊,你說的那個男的是大山哥。”

“還行吧。前幾天吐。生了就好了。到時候一卸貨,咱倆該喝喝。

我說畢月,你這打招呼打的有點兒晚哈?這都過多長時間了?咱倆可一直沒好好說過話。”

戴寒菲微揚着下巴衝畢月一示意:

“怎麼樣了?那仨服務員都知道你們娘倆吵架。”

“就那樣唄,還能咋樣?你是無業遊民還是啥啊?我怎麼天天看你晃晃蕩蕩的?”

“趙大山在家指揮人刷屋子呢,我來這送信兒來了,他得晚上能來飯店。誰是無業遊民啊?我在圖書館上班,就是不怎麼愛去,沒人管我。”

畢月挺歎服。就這不羈的性格,得有人寵啊?估計只有懷孕栽了個大跟頭。

之後的話,畢月知道自己問的過線了,可她實在是忍不住:

“你怎麼想的啊?我以爲就你這性格,家裡再慣着,你不能結婚呢?你對我大山哥是認真的吧?別坑了自己還坑了他。”

戴寒菲聽完,仰頭看了看大太陽,掏兜又拿出一個山楂,咬了一口纔回道:

“我那不是喝多了?過後只惦記將來怎麼嫁人啊,哪想過那什麼就懷孕啊?

我爸媽單位,我爺爺奶奶,全家人,全家認識的人,也沒有我這種情況當範例啊?

都是結婚纔有孩子,我爸媽就得強按趙大山娶我唄。爭取補上流程。

我知道,趙大山有點兒不樂意,我那公公婆婆啊,唉,你們東北人,真的,我覺得我跟他們處不來,更是難上加難。”

畢月不樂意聽了,嘴不讓人道:

“我們還跟你們京都人處不來呢。跟哪人有什麼關係?就你這麼不靠譜,趙大娘說你雞蛋糕都不會蒸,到誰家都處不來。”

戴寒菲沒心沒肺的笑了,還用胳膊肘碰了碰畢月,贊同道:

“是。差點兒沒給他媽鼻子氣歪了。”笑完一頓,特誠實的跟畢月說心裡話,這也是她不會對別人說的,所謂眼緣,當如此:

“趙大山不樂意也得這樣。我還不樂意呢。

我都想讓家裡給辦出國來着,可他們不給辦,我也沒那能力。

現在頂着個肚子,婚還沒結呢,就因爲買個破房子,又耽誤時間,還是我媽給補錢買的三室一廳。

畢月……

唉!”

畢月都跟着大喘氣一下。

“我媽說,爲了孩子。她說她是爲我好,我家裡前一段啊,差點兒沒翻天了,可比你們娘倆鬧的歡騰。現在嘛……”

一直在畢月眼中,戴寒菲長的雖不錯,可說話辦事跟假小子似的,可此刻這女人居然手摸肚子,居然笑的很溫柔:

“就是爲了孩子,我能感覺到他了,特神奇。

等你有就知道了。

所以我和趙大山說好了,不是因爲願意娶願意嫁結婚,但我們願意爲了孩子,謙讓妥協,就這麼地吧。

月底,你別忘參加婚禮,我得弄個肥裙子,到時候對外說我兒子是早產兒吧,哈哈。”

畢月張了張嘴,一時被戴寒菲幾種情緒轉換的不知道該說啥時,劉雅芳推門出來了。

劉雅芳見到戴寒菲還挺熱情,知道是趙大山有事兒,晚上得晚點兒來換她和畢鐵剛回家,她趕緊答應下來,還讓人慢點兒走,瞅着點兒啥的。

結果看人家走遠了,轉頭就一把拉住畢月的手,叮囑道:

“少跟她來往。咱可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家,少跟這種不正經的說話,讓人笑話。”

讓誰笑話啊?

畢月挺煩的,頂嘴道:

“娘,你這可夠兩面派的了,再說人家咋不正經了?”

劉雅芳擰眉教育道:

“那誰家閨女沒結婚懷孕吶?媽呀,那她那樣的要是正經人,沒不正經的了。

讓你少聯繫就少聯繫,跟她有啥嘮的啊?

要不照她有個好孃家,狗尿苔長金鑾殿上了,你當你趙大娘是白吃飯的呢?

你趙大娘跟我說多少回了,別看她懷孕,沒用,這兒媳她還不要呢,誰不能生?重新找大姑娘。”

畢月聽的莫名心堵,堵的厲害。衝她娘吼道:“我上學去了。我跟誰說話你都管,煩人。”

這一路,畢月心裡亂糟糟的,沒坐車,步行。

她滿心滿眼想着一件事:

就第一次,她和楚亦鋒沒避孕,之後他都是體外。

不能那麼寸吧?應該不能。

畢月搖了搖頭,趕緊讓自己打住,不能再想了,心裡有點兒發毛。(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一四章 心裡話(一更)

畢月氣哼哼地走了,劉雅芳卻站在門口,好半晌沒動地方,一直望着她閨女,直到看不着爲止。

就她自己一人站在飯店門口了,劉雅芳的情緒也變的複雜了。

咋說呢?

她就感覺像是忽然渾身鬆了股勁兒,任由各種情緒襲上心頭。

她自個兒還真品了品,品完先嘆了口氣。

得說她現在是高興大過於其他。

孩子掙錢了,又掙那老些錢,沒磕着哪碰着哪,不像上次是玩命揹回來的錢。

雖說現在還沒見着,但甭管那地賣不賣,是多少錢賣,那都定死了,家裡無論刮大的風,一時有點兒啥風浪,那都能沒啥大事兒了。

劉雅芳回憶自己前幾天,因爲這塊破荒地,給閨女罵成那樣,這一刻,心裡還有點兒後悔和愧得慌,以及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自己瞎咋呼,一句沒說在點子上。

愣說她閨女被人給騙了。這也沒被人騙啊?倒是那老王家虧了。

不好意思自己把着存摺,死活不給,攔着,罵着,恨不得發誓詛咒的。

更愧得慌給閨女居然攆出了家門。

一想到這,劉雅芳趕緊往前走了幾步,看着畢月拐彎兒了,再看不見她閨女的背影了,她拽着衣服袖子擦了擦眼角,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語小聲說話,說出來的也詞不達意:

“你瞅瞅這事兒鬧的,都給我整激動了。”而心裡想的卻是:

我不知道啊,我哪長那個前後眼?也沒有那眼光。

你娘我啊,沒文化。

你爹說的,我明白。

可我明白,我不愛聽。

攤上俺們這又窮又沒啥本事的爹孃,你們幾個就得強。

要不咋整?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要知道會是這樣,我沒啥事兒罵你幹啥?

別說攆你出門了,就是平時都恨不得給你打洗腳水,我……

劉雅芳被身後吃完飯出來的顧客打擾的,趕緊扭身捂臉,勸自己:

可別尋思了,親閨女,怕啥滴,不能跟她隔心。

……

或許,人就是這樣。

即便是面對自己的時候,都不愛想犯過的錯,本能地逃避自省。

因爲自省裡有難堪和後悔,會強迫自己放不下。

而人就是這麼奇怪,她寧願選擇忘了,別提。

所以,作爲當父母的劉雅芳,她只匆匆後悔了這麼幾分鐘,再推開門時,看着大廳裡吃飯的人也少了,她走到收銀臺那,嘆氣地坐在畢鐵剛身邊。

像是昨晚捱揍的不是她似的,又埋怨起畢月了,又和畢鐵剛正常說話了,只是這次埋怨的語氣中,帶着深深的無奈:

“你說咱家丫頭,能耐是真能耐啊。換別人家,給人當閨女,備不住啊……”劉雅芳彎腰揉了揉腿。

這小半天,又是連跑帶顛兒的給李大軍帶路,到了飯店又端盤子的,腿有點兒抽筋,揉了兩下,就在畢鐵剛快要不耐煩時,才繼續道:

“備不住能給她當財神爺供起來,幹啥啥來錢。

我這半天吶,半拉腦袋疼,就感覺跟做夢似的,別看沒見着錢,但是心裡忽悠一下,忽悠一下的。

唉!

可是你說,我咋覺得也跟大妮兒可操心了呢?一點兒沒覺得趁這麼個閨女享福。

她能掙錢,她也能往死裡氣我。”

這劉雅芳音量一降下來了,正常地那麼像嘮家常似的說話了,畢鐵剛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也平靜道:

“你就是沒事找事。一天竟瞎摻和,哪都有你。你可不累得慌咋地?”

劉雅芳承認地點點頭:

我死嘍閉眼那天,備不住就不瞎摻和了。

那不是控制不住嗎?

咱家丫頭,天冷天熱都不知道加衣服的選手,我都惦記慣了。

再說不說這事兒,你瞅瞅她那樣兒,都說我跟她操心。跟我說話啊,從來沒個好態度。

一整跟她想的不一樣了,那小脾氣上來,跟我說話擰眉瞪眼的。

你說她跟別人咋不那樣呢?

跟別人,人家聽不懂,她也有耐心再說幾遍。到我這了,知道我不能不搭理她啊這是!”

畢鐵剛毫不猶豫評價道:“那是因爲你說話不着調。”

劉雅芳急了,急着解釋,往裡坐坐掰扯道:

“不是。打比方吧,你看就像剛纔我說她。

我一出門看見她和大山那媳婦站門口嘮嗑呢,我還是過後、過後人家都走啦,我拽她偷摸尋思囑咐兩句,讓她少和那個戴寒菲嘮。

瞎嘮啥啊?跟那樣人,能學來啥?

我不是怕給咱閨女教壞了,她這不是會處對象了嘛,再瞎聽瞎學的。

我也不是瞎操心。我不管誰管?現在這小年輕,可不比咱們那時候。

哎呀,我一尋思就成宿成宿睡不着覺,一尋思她要是私下跟那個楚亦鋒在一起就心口跳。

你瞅瞅那大道上,好信兒你再黑天兒去咱家跟前兒那公園瞅瞅,也不要個臉了,我都替他們害臊。

都不知道是誰家孩子,家裡也不管管,又摟又抱的。

結果你猜怎麼着?我這頭話還沒說完呢,就這麼的,”

劉雅芳拽過畢鐵剛衣服袖子使勁一甩,表演了一下:

“就這一出,使勁甩開我手,還說我煩人,倔答倔答就走了。”

說這個,畢鐵剛沒吱聲。他這一不吭聲,劉雅芳也不知是來勁了,還是說到激動處了,這回聲音裡有了情緒:

“竟跟我橫的能耐!

她咋不把頂我這能耐跟楚小子他娘、他姐使厲害呢?

那過年百貨大樓那出,她咋不上前一把薅住楚小子他姐問問,她不是對象啊?她這麼大個人,你是眼瞎啊是咋地啊?

愣是屁都沒敢放。

唉!

你瞅着吧,我都不用等那天,我現在就能猜着,她也就欺負我的能耐。

真有那一天,你閨女啊,人家越看不上她,她備不住都能幹出上趕子的事兒。還得給人家小心陪笑臉吶!

都說我那天那麼罵她,想想我就來氣。

窩裡橫!”

最後仨字,劉雅芳說的咬牙切齒。

畢鐵剛明白劉雅芳這是說着說着嫉妒了。

對於養閨女的父母,確實無法容忍那一幕,孃家哄捧的,到婆家遭罪,太扎心。

不過,這也不是真事兒啊?

畢鐵剛趕緊站起身,心話這娘們魔怔了,可不能聽她胡扯,來氣。

“窩裡橫也是你生的。起開,那桌要吃完了,我去收錢。”

劉雅芳探頭瞅了一眼吃飯那桌,又躲開腿之前,仰頭問畢鐵剛:“待會兒晚上咱倆沒事兒去趟屯子啊?你得騎車馱我。”

“哪個屯子啊?”

“就咱閨女那地啊?那好幾十萬,咱去瞅兩眼……”

“給我滾邊拉去!”到底給畢鐵剛惹的一肚子火了:“都說閨女說你煩人,我發現你現在是挺煩人。”

氣哼哼的畢鐵剛,收完錢都沒回收銀臺那坐着,躲劉雅芳。

而在劉雅芳聽來,畢鐵剛那句煩人可和她閨女不一樣。

閨女說啥不隔心,老爺們說她煩人,她真是不高興了。盯着坐在門口抽菸的畢鐵剛,心裡暗罵:

我煩不煩人的,你咋地?你還想換人吶?給你倆膽兒你敢嗎?

真有意思,錢都在我手裡把着,我可不像你妹妹那麼缺心眼!(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一五章 沒有手機的年代,他們這樣談戀愛(二更)

“畢月同學?畢月?”

畢月正心裡發毛剛路過自行車棚往教室走呢,就聽到有人喊她,站住了腳:

“王主任。”

軍輝的遠方舅媽,上次和軍輝的母親一頓分析畢月的王主任,擰眉看着畢月:

“你跟我來一趟。”

畢月無語望天。

她就逃了一下課,至不至於被主任找啊?

王主任進了辦公室,先沒着急說話,拿起水杯咕嚕嚕喝了幾口水,隨手拿起一個本子扇了扇涼風,抖了抖襯衣。

蹬自行車這個又熱又累啊,斜睨了眼乖乖站那的畢月,心話了,她還不如眼前這丫頭,人家有四個車軲轆。

想到這,更有點兒看不上畢月了。

有點兒文青、有點兒自傲的王主任,嘴一向挺黑,問話的態度也自然冷冷淡淡:

“知道我找你是因爲什麼嗎?”

“不知道。”

“你表現夠不好的了哈。前兩天無故曠課了吧?你父親都找來了。”

王主任扭過身子,看了看牆上的石英鐘,一會兒同事也快到了,直視畢月,不愛聽解釋,單刀直入道:

“我說畢月,你知不知道你們這批實習單位是綜合考評?

成績是一方面,平時的表現也在內。

就你就這種表現?我怎麼找理由給你分到一個好地方?”

畢月聽的一愣。

聽小叔說,他是跟副院長打招呼了,沒聽說還跟教導主任打招呼照顧啊?

難道是副院長不方便?照顧她這活,下移安排眼前這王主任了?

看畢月那呆樣兒,王主任加重語氣:

“你明不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我明白。”

畢月以爲和她想的吻合了。王主任以爲畢月懂她爲何要說這番話。

王主任認爲有些事兒得點過去啊,要不然她那不是費力不討好嘛。

就這畢月的表現,得讓她明白明白,見着軍輝得告訴一下,不是上下嘴脣一挨就能辦的事兒。

“你明白就好。

再過倆月眼看就要放暑假了,再開學你就大四了。

而決定你大四要去實習的單位,是你這幾年的考試成績,還有平時表現的考覈成績。

你做的太過,說不來就不來,考覈那一欄你讓我寫什麼?

更何況,你現在成績也不是很突出。

我也不求你各方面突出,團結同學,老老實實地在學校再呆兩個月,別再幹逃課這種誰都能發現的事兒。

這次考試,成績給我考的差不多點兒,明白嗎?行了,回去吧!”

莫名其妙捱了一頓訓的畢月,心裡也挺不痛快。

尤其是王主任說最後一段話對她直襬手,看起來特煩感她。

她忽然驚覺,她現在居然成了問題學生?差等生啦?她常常告訴狗蛋兒遠離的那種學生?

噢天吶,什麼時候的事兒?

樑笑笑嫌棄地看身側的畢月,這人怎麼沒個自覺性?

“你不知不覺間唄,難道你一直沒發現自個兒很有問題?不像咱班同學那麼老實?有點兒沒有學生樣兒,比我還能混日子。”

再被照顧吧,再是放心實習單位吧,被損成茄子皮色,就是他小叔找人了,那也夠丟人的了吧?丟小叔的臉。

還有,樑笑笑這小妞居然也這麼評價她。

畢月長呼出一口氣,心裡那點兒煩亂比不上她現在覺得很丟臉,拽過樑笑笑的筆記本:

“這回我要考第一。考給你們看看。”

“吹牛。”

“樑笑笑!”

樑笑笑一副被欺負的樣子:“人家就是表達一下不信嘛,你幹嘛要掐我?”

……

學校外,停着一輛灰色的轎車,車裡的楚亦鋒喝的滿臉通紅。

他正單手拄着頭,看着校門口醒酒呢。

想畢月了,不喝酒還能控制。

就放這麼幾天假,他媳婦還得上課。

楚亦鋒雙手拿起水壺喝了一口,對着窗外吐了口茶葉沫子,又衝倒車鏡扒拉扒拉他那一腦子毛寸頭髮。

看門大爺眼睜睜地看着楚亦鋒,一個“社會人”,大搖大擺地進了校園。他卡在嗓子裡的“噯?”到底沒喊出來。

畢月正在刷刷刷寫字呢,小本子上,是她剛剛寫完的密密麻麻的政治筆記,她打算先惡補一下,對這時代掌握不夠。

對於前面的英語老師講啥,她根本就沒聽。無須聽,照樣滿分。

在樑笑笑眼裡,自從畢月做買賣了,這是第一次啊,第一次畢月兩耳不聞窗外事,人也不是遊魂狀態了。

樑笑笑掏書桌堂,翻出她的小水壺,邊拿着杯蓋兒喝水,邊學着長輩的樣子,還摩挲了一下埋頭寫字的畢月,摩挲完畢月的頭髮了,她笑呵呵湊上前說道:

“孺子可教也,看來你不是開玩笑。”抿了口茶壺蓋兒,還要歪頭繼續誇畢月時,樑笑笑噗的一口,嘴裡的水全吐在了畢月的本子上。

“啊!我白寫了,你幹嘛啊?”

講臺上的英語老師瞟了一眼畢月和樑笑笑的方向。

“噓!”樑笑笑被嗆的直咳嗽,臉色通紅通紅的,卻顧不得擦鼻涕眼淚,拽着畢月的胳膊,兩人伏在書桌上,小聲嘰嘰咕咕道:

“月月,咳咳,哎呀媽呀,嗆死我了。”倒了口氣,繼續道:

“別擡頭,老師瞅咱們呢,我跟你說哈,你別動作太大,你旁邊那後門那,你看看誰來了?”

畢月以貓腰伏在桌子上的姿勢,慢慢地扭頭看了過去:

“嗝!”微張着嘴,瞬間被嚇的打了個飽嗝。

一系列的小動作,趴在窗戶上偷看的楚亦鋒看的一清二楚,一看畢月回頭就被嚇着了,那張小臉……

嘿嘿,有點兒意思。他忽然覺得,這個下午,還挺美好。

楚亦鋒和畢月隔着四四方方的小窗。

楚亦鋒呲牙對畢月燦爛一笑。笑的樑笑笑不忍直視,趕緊看另一邊,就怕別的同學也看見。

而畢月還是剛纔扭頭的姿勢,對着那扇小窗,嘰哩哇啦地一頓嘎嘣嘴,她試圖用嘴型告訴楚亦鋒快走。

看到楚亦鋒對她一挑眉,挺疑惑她說啥呢,再看楚亦鋒那張大紅臉,畢月瞬間扶額,心累。

實在沒招了,畢月衝門外,比劃了一個十的手勢,垂死掙扎一般,張大嘴無聲說道:“晚上去我家!”

楚亦鋒馬上比了一個收到。

那扇小窗外,再沒出現那張喝紅的大臉。

而畢月的那個筆記本上,上面密密麻麻寫的是:

憲章運動……自由、民主,自我價值實現,反省、反思、反駁……

她卻在楚亦鋒走了後,寫的是:

如果再見不能紅着眼,是否還能紅着臉,就像那年匆促刻下永遠一起那樣美麗的謠言……(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一六章 又挨削(三更,爲搜XX和氏璧+2)

樑笑笑用胳膊肘碰了碰畢月,對畢月擠眉弄眼道:

“好羨慕喔。”

她是真心羨慕,羨慕到甚至想象着:這要是畢鐵林冷不丁來這麼一下子,該多好。

對比對比自己,她連人都好幾個月沒見着了。

再說畢鐵林纔不會呢,表面看起來一本正經跟老頑固似的,實際上,他最虛僞!

畢月還沒怎麼着呢,樑笑笑被這插曲鬧的無心上課了,乾脆趴在桌子上,還嘆了一聲:

“唉!”

樑笑笑覺得,別看剛纔畢月和楚亦鋒是隔着個窗戶,可她感受得到他們之間心很近。

備不住隔座山也能這樣。

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呢?不是非要擁抱說話,儘管在無言的狀態下,照樣真的假不了。

看看楚亦鋒,曾經挺精神個男的,現在怎麼看都挺逗,還傻了吧唧的。

而以前一提楚亦鋒,畢月在她面前,也是一副有點兒羞於提起似的。

說實話,以前樑笑笑認爲,畢月和楚亦鋒談戀愛談的挺浮於表面,飄飄忽忽的。

但是剛剛那一刻,她這個旁觀者,能感受到的是一種依賴、一種習慣、一種默契。

像是特別熟悉的小夫妻,還很恩愛。

畢月……斜睨一眼羨慕她的樑笑笑,心下無力,只能用一個字表達她複雜的心情:“哼。”

心話了:等我萬一要是倒黴蛋兒了,懷孕了,看你還先不羨慕。

哎呀!

畢月雙手揉臉,給自個兒那張漂亮臉蛋兒揉的通紅,看起來煩躁極了。

可怎麼辦呀?

事後藥,這時代有沒有不知道,就是有,能事後到一百來個小時啊?

這一天,畢月註定不能用功讀書了。

在接近下課的時候,班導又忽然出現在門口,緊急叫停英語老師,看向畢月所在的方向。

畢月心累。

就在她覺得還得因爲無故曠課被叫去談話,想要主動站起身時,導員卻衝她這個方向擺擺手說道:

“樑笑笑,你出來一下。快點兒。”

這一下,樑笑笑三天沒再露面。她先於畢月成爲了倒黴蛋兒。

人民醫院的一樓大廳裡,樑笑笑噼哩噗嚕正在跑動中。

拽着護士的衣服袖子,她甚至跑的說不出來話來了,先急喘了幾口氣,才焦急詢問道:

“我弟弟,樑、樑浩宇,呼……剛纔被實驗小學送來的,他怎麼樣了?在哪?”

“噢,上體育課摔到腦子的那個?那個小患者剛纔在急診室輸血。現在嘛……你快跟我來,得需要家屬簽字,恐怕這功夫應該被推進手術室了。”

一聽手術室,樑笑笑腿軟了下。還是護士眼疾手快扶住她纔不至於跌倒。

太過年輕的樑笑笑,瞬間有點兒頭昏腦漲的,一路得靠護士扶着。

她父親去外地開會了,今早走的,說得明天中午才能回來,就今天需要他出面,平時吃喝拉撒都不用他的,可他不在。

樑笑笑邊跟着護士往急診室走,邊心裡撲騰撲騰亂跳,心裡一點兒譜都沒有。

她自個兒都沒意識到,樑浩宇卻在昏迷前,看到了淚流滿面的姐姐。

“姐……”叫了一聲姐,九歲的樑浩宇就陷入了黑暗中。

“浩宇?浩宇你別嚇我!”

丁麗就像瘋了一般推搡呆呆看向“手術中”的樑笑笑:

“你怎麼看着他的?啊?!你怎麼那麼毒?你心黑透了你!我不在,你就是這麼欺負他的啊?他有個三長兩短,你能得着什麼?!你瞅浩宇要是有什麼事兒的,我扒了你的皮!”

丁麗的姑姑也掐腰衝椅子上的樑笑笑恐嚇道:

“對,你個小妖精,看我不給你撓成血葫蘆樣兒,扒了你的皮。讓你臭不要臉,先挑撥父母離婚,趁着離婚下黑手又害浩宇!”

自責、愧疚。

樑笑笑也不知道她爲何會任由丁麗和丁麗的姑姑隨意罵她。

她心裡最終只剩心疼,心疼弟弟。

以前弟弟跟她不好,現在爲了心疼她,會削土豆皮了,會燜飯了,會跟她一起合夥騙爸爸了。

“啪”的一聲,這是擔心孩子快要瘋了的丁麗,給樑笑笑一個嘴巴。

尤其是看到樑笑笑軸的不行,又一聲不吭了,丁麗的腦中瞬間浮現曾經樑笑笑當面不吱聲,背後告黑狀的鏡頭,也同時響起樑笑笑和畢月倆人合夥揍她,那一幕一幕的,她夜深人靜多少回憋氣給自個兒憋醒。

今個兒終於落單了吧?樑柏生也不在,好!

樑笑笑捂着半邊兒臉,揚起淚眼看向丁麗。

女孩兒的肩膀哭的抖動:“你瘋了?你爲什麼要打我?又不是我弄的。”

“不是你弄的,不是你弄的我也要撕了你!”

就在丁麗又要向樑笑笑揮巴掌時,還是醫生在走廊的另一邊兒呵斥丁麗道:

“幹什麼吶?這是醫院,要鬧出去鬧去!”

兩名婦女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時時刻刻上演欺負一個姑娘家。

什麼難聽罵什麼,想起什麼罵什麼,連樑笑笑找了個挺大歲數的畢鐵林,多不要臉多見錢眼開什麼的,都跟着罵了出來,一直伴隨着紅燈“手術中”。

……

而另一邊兒喝多被畢月攆回家的楚亦鋒,他略顯酒後小興奮的回了大院兒。

進了家門,直奔二樓他的房間洗澡。任由水流沖刷着他強健的身體。

洗漱間裡,先是傳出楚亦鋒吹軍港之夜的口哨聲,隨後就聽到他自言自語,很嫌棄地扒拉“小兄弟”說道:

“剛吃幾天飽飯?瞧你這興奮樣兒!

等着,晚上十點讓你見小妹妹。

那是個王妃,不是普通妹子,你給老子表現好點兒!”

等他神清氣爽的下了樓,剛纔還空無一人的客廳裡,老太太坐在沙發上了,不看電視也不看他,就在那乾坐着。

楚亦鋒擡腕看了看手錶,他爸媽也快回來了。

“奶?你這午覺拉的戰線夠長的了?”

楚老太太一扭身,給她大孫子後腦勺看。

楚亦鋒疑惑了下,正好劉嬸兒剛洗完蘋果出來,提醒楚亦鋒道:

“大娘中午都沒吃飯。”

楚亦鋒恍然大悟,終於想起來了,往老太太跟前兒坐了坐:“奶,我中午有事兒。”

“哼!”

“真沒吃飯吶?”

楚老太太長嘆了一聲,嘆的楚亦鋒汗顏扶額,馬上又擡頭逗老太太道:

“不對啊。那您嘴角怎麼有油茶麪兒?”

老太太趕緊抹嘴角,看到她大孫子嘿嘿地笑,氣的一拳頭砸在了楚亦鋒的胳膊上:

“奶奶個腿兒的,竟騙我。我還尋思你能領我出去吃烤鴨呢?”

“烤鴨?”

“嗯。”老太太有點兒委屈了。

楚亦鋒馬上站起:“成啊。叫上全家,他們正好也快下班了,咱當聚會了,走。”(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一七章 咬死你(一更)

出發前,楚亦鋒確實是滿心愧疚了。

因爲他奶在委屈地說完想吃烤鴨,哪怕是碗麪條後,瞟了一眼帶大美女畫報的掛曆。瞟完就上樓換衣服去了,說是她那兩件好衣服就等出門穿呢,再不穿就糟踐了。

劉嬸兒這才挺不好意思告知道:

“前天是大娘的生日。我也是剛看到她畫圈兒了,纔想起來。還尋思你媽回來再說呢。”

楚亦鋒一下子心裡就不好受了。挨個兒打電話。

老太太換衣服下樓時,楚亦鋒一改往常少說話的習慣,笑呵呵讚道:

“奶,這衣服好,配您。”說完就要去扶,老太太很嫌棄地扒拉開楚亦鋒的大爪子:

“人家我自個兒能走。”

“好好好。”

……

楚亦鋒疑惑地看了眼後視鏡,後視鏡裡的楚老太太,正湊到車窗邊兒看大街上的人來人往呢。

“奶,什麼時候的事兒?你倆一起吃的飯?”

老太太沒當回事兒,隨意回道:“嗯,前段日子。”倒是下句話終於不看車窗外了,彎腰湊上前認真道:

“那烤鴨真貴啊!”真貴倆字,帶出山東口音兒了。

“您怎麼想起去找畢月了?她都沒和我說。”

老太太卡巴卡巴眼睛:

“想找就找唄,我這麼大歲數了,還尋思那些呢。我瞅那丫頭挺順眼。要不照我掏錢慢,那天我就請她吃飯了。喏?”伸手示意楚亦鋒看她金戒指,有點兒邀功道:

“這玩意兒我都擼下來了,那丫頭沒要。

臉挺大,說是等該收的時候收。

我還讓那個小趙,開車拉她去莊稼地了。

那大晌午頭子的,這傢伙給我困的,坐在路邊兒差點兒沒睡個倒仰。”

這一刻,楚亦鋒心裡特熱乎。

這是全家第一個明確表態支持他和畢月的家庭成員。

別看他父親也一副支持的樣子,但他知道,那就是個和稀泥的。

兩可的情況下,他父親從來沒在“家”那個地方施展過鐵血手腕,倒是一向懷柔,兩面討好,兩面又不得好。

幾十年了,誰不知道誰啊?

以至於,楚亦鋒挺感慨地跟楚老太太說:

“奶,您真得保重身體。我常年不在家。您看我媽和我姐那個態度?

畢月將來進咱家門,有您給她仗腰啊,我放心。我就把她交給您了。”

又稍微回頭想看一眼他奶,誇讚道:

“要不人常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等趕明兒,奶,你把那金戒指給畢月了,別心疼,我給您買倆,不告訴她,一手戴一個,再給你買個金手鐲。”

楚老太太拍了下楚亦鋒的肩膀,嘴上訓斥心裡甜:“好好開車。我要那老些有啥用。”

心話了:少來那套。這功夫勁兒了,又寶了又奶了的。

到真章,人家媽一給好臉,又得跟以前似的,跟樑吟秋一條心,她特麼白忙。

嘴上回道:“等趕明兒我還找那丫頭去。不告訴你媽。”

楚亦鋒高高興興道:

“行啊,她有錢,讓她請您吃飯,不行去她家飯店。

她要對您不好啊,我揍她。

奶,他爸媽也進城了,開了個飯店,她跟你說了嗎?”

“沒啊?哎呦,那難怪要買地。掙不老少錢吧?”

……

楚老太太是不是楚家的那個“寶”,分階段,分心態,分誰想。

但得說,有這麼位八十歲高齡的老太太坐陣,無論家庭成員願不願意,她,楚王氏,活着的一天,就代表着凝聚力。

尤其是聽說沒人記得生日,每個人都有愧疚襲上心頭。

王建安站在大門口喊道:“王昕童?王昕童?走。”

王建安的母親一手扯孫子的手,一手緊忙活給背上小水壺,問道:“幹什麼去啊?怎麼這麼早下班?”

“我小舅子這不回來了,要請客。媽,你不用等我們了,要是吃的晚,今晚去那頭睡了。”

楚亦清望着裝好的一排排集裝箱,擰眉將手中的文件夾遞給了工廠的負責人:

“明天把報表交給我,我要具體數字。這點兒事兒都做不好嗎?哪個環節要是出了問題,我直接向你問責!”

說完擡手腕看了看時間,向自己的汽車走去。爭取也準時到達烤鴨店。

樑吟秋拎着皮包,出辦公室前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頭型。勸自己,今天老太太說啥,她都捧着點兒,虛着點兒往好上聊。

而楚鴻天也在同一時間對司機說道:“去四中。”

他想親自去接一趟楚慈。儘儘大伯的責任,也讓老母親放心。

過年過節抽不出身,今天要好好陪陪老母親。

楚亦清進包間時,被率先到達的樑吟秋警告道:

“亦清,今天別聊畢月,別往那上扯。哄你奶高興,說點兒吉利話。”

楚亦清被警告地蠕動了脣,沒說啥。

她這一消停了,和楚亦鋒鬧彆扭的楚慈,再聽說奶奶生日全家都忘了,也主動配合,這場家宴自然不錯。

飯店的老闆聽說楚鴻天到了,緊着張羅沖服務員擺手趕緊着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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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享受着和上次不同的待遇。衝她大兒子笑呵呵道:“這家橘子水好喝,給我來瓶。”

楚鴻天裝傻:“娘,啥時候來過的?”

老太太裝神秘:“不告訴你。”

王建安,這個相對算作外人的,自然負責活絡氣氛,

他酒量不行也馬上站起舉杯:

“奶奶,爸,媽,咱們爲家和萬事興乾杯。”

楚家這邊兒暫時家和萬事興了,畢家也濤聲依舊了……

“啪嗒”一聲,畢月擡頭。

劉雅芳嘆了口氣:“給你車鑰匙。開去吧。”

“你不老說我招搖過市嗎?不開了。”

劉雅芳急了,這咋給好臉兒還不開晴呢,你當她現在心裡沒點兒堵聽嗎?

被這大丫頭攪合的,她幾十年沒捱過揍了,被一頓踢,不說之前這孩子說那喪良心話挖她心,就說一個閨女家,咋不心疼心疼她這個娘呢?因爲她,爹孃打一塊堆兒去的,不知道啊?

態度挺不好的,可人卻一屁股坐在牀邊兒:“你不開,我瞅着擱那心堵。麻溜的!”

“我在這複習功課呢,你該幹啥幹啥去唄?”

劉雅芳嘆口氣,也不知道坐那瞎合計啥呢:“你寫你的,我這不沒出聲?”

話是這麼說,可畢月前腳放下鋼筆抻抻脖子,後腳她趕緊插空商量道:“禮拜天,你拉我去你那地瞅瞅去啊?”

畢月擰眉回頭,心煩:“瞅啥啊?”

“就瞅瞅唄。你那土地證呢?”

“我存銀行了,那地方給管,跟存錢一樣,指定招不着賊。”畢月這次選擇婉轉拒絕,沒直說信不着她娘。

看了看時間,畢月更煩躁了,再不走,一會兒楚亦鋒跳牆來了就得走頂頭碰了:“你快回你屋睡覺去吧。”

晚上十點,正正好好,有個喝的滿身酒氣的特種兵幹着小毛賊的事兒,進了特意關燈烏漆嘛黑的屋子。

沒一會兒屋裡就響起稀稀碎碎的聲音。

“月?媳婦,啊!”楚亦鋒發出舒爽的聲音,實際上只拽過畢月的小手往自己身上放而已。

畢月用着氣息斥責道:“你要這樣趕緊走吧。我找你有事兒。你能不能先別來這一套!”

“你說你的,不耽誤。”

“你怎麼那麼……別耍無賴!楚亦鋒,咱第一次那樣,我要是懷孕我咬死你!”(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一八章 夜半私語

楚亦鋒瞬間擡起埋在畢月脖頸處的大腦袋瓜。

兩個人交疊着,鼻息交纏,呼吸可聞,藉着外面的月光,都能看清彼此的眼眸。

深沉暗啞的男聲裡,還有點兒發懵。

要知道他進屋就直撲,滿心滿眼都是和畢月親熱親熱,以爲聽差了呢:

“嗯?”

“我要是懷孕了咋整?”

見到另一個惹禍的了,被楚亦鋒的呆樣兒渲染的,畢月的態度就跟說的是真事兒似的。

這回楚亦鋒聽清了。

隨後,畢月清清楚楚地看見楚亦鋒僵硬地衝她彎了彎脣角。

像是呆了,像是傻笑,還像是不知道該說啥了,只能用一句……

“呵呵。”

呵呵?

啥意思啊?

這一個“呵”,畢月霎時心冷了半截。

敏感的畢月有了動作,她掙扎一般使勁推搡還趴在她身上的楚亦鋒,她可沒藏着掖着,直接用着清冷的語調斥道:

“起開!”

“怎麼了?”楚亦鋒疑惑地看着忽然像是要跟他幹架似的畢月,張開胳膊護着。

一方面是怕畢月黑燈瞎火的摔下牀,另一方面是被畢月往死裡踹他腹部的態度嚇着了。

“啊?月月,怎麼了?”

“怎麼了,你問問自己。”

應畢月的強勢要求,楚亦鋒坐直了身體,又看向抱着蜷曲着膝蓋的畢月,忽地又是一笑。

湊近畢月,肩並肩,大腦袋又貼了上去,還自言自語重複一遍:“懷孕了?”

畢月嫌棄楚亦鋒身上的酒味兒,此刻更嫌棄楚亦鋒這個人,她十分不滿意楚亦鋒的態度,緊蹙着小眉頭往後躲着。

“月,你想聽我心裡話不?但咱先說好了,不帶不高興的。”

也不管畢月聽不聽,楚亦鋒眼中閃動着光亮,用着氣息耳語道:

“哥們第一反應是,這不胡扯呢嗎?要是真中招了,那咱之後不都白忍了嗎?”

畢月嗖地一下轉頭看向楚亦鋒:“什麼意思?”

楚亦鋒這回嘴角彎的弧度擴大了:

“第一次,還沒嚐到滋味兒呢,草草結束。

之後都沒進行到最後一步,你就催着快點兒拿出來,催的我後面就沒有盡情投入的時候。

要是真第一次就有了,咱倆避的什麼孕呢?白忙啊?這不虧了嘛!”

畢月伸腿就踹,真急了:

“你給我滾。都什麼時候了,你腦袋裡怎麼都是黃色廢料?”

楚亦鋒這回強勢了,強勢地伸胳膊,一把摟過畢月入懷。

用勁兒太猛,倆人又後仰躺在了牀上,鐵架子牀立刻發出“嘎吱”的抗議聲。

黑漆漆的小屋迴盪着摻雜着笑意的男聲:

“有,咱就生唄。噯噯?別打我啊,你這傻妮兒,戒指劃我臉上了。”

隨後又笑着安撫,用有點兒冒胡茬的臉蹭畢月的臉兒:

“理論上,媳婦,理論上應該不能。你別自個兒嚇唬自個兒啊?哪有一次就中的?

我第一次表現不好,沒那麼天賦異稟。

要是你那塊地異常肥沃嘛……

噯?你怎麼又咬我?你別咬臉啊,我不說了不說了。”

一米五的牀上,楚亦鋒摟着畢月,像是新婚小夫妻一般夜半私語中。

畢月捶着楚亦鋒的胸口,表達着她的不安:

“我現在都有點兒後悔了,我當時不勾搭你好了。”

楚亦鋒親着畢月的額頭,忍着下身的反應,又疼又漲,卻只能強迫自己走深情穩重路線,嘴挺甜,變相誇道:

“你這丫頭最招我稀罕的,就是從不推卸責任。

遇到你,我是個有福氣的人。

你想啊?

人生幾十年,誰知道以後能怎樣?

估計無論我攤上什麼事兒,你都不是等着我擋在前往後縮,而是和我並肩擔當。”

畢月在黑暗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但得說這誇獎擊中了她心裡的某了點,不自覺眉眼彎彎,還得裝作仍在生氣:

“你少來。”

楚亦鋒舔了下畢月的耳垂,含糊道:

“不能有啊,放心,有了你找我算賬。

回去我就上交結、戀愛報告。咱先有個合法身份。”

爲緩解畢月的緊張感,楚亦鋒趕緊又拿楚老太太說事兒道:

“我奶,對你特別滿意。趕明兒她再來找你,你對她好點兒。

就我奶,你別看她是個老太太,我媽我姐綁一起都拿她沒招。有她仗腰,咱倆前途一片大好。”

“切,我都不稀得想那些。”

彼此都知道,車軲轆話說一籮筐,沒啥大用了,懷與不壞,他們現在都沒啥招。

楚亦鋒甚至根本不信畢月能懷上孩子,那得多大個雨點子?那也太……太幸運了!

這不說還好,畢月這一擔心,楚亦鋒覺得,要是沒懷上,他也許還得有點兒失落呢。

懷孕好啊,懷孕正好連媳婦再孩子一鍋端。

所以這倆人聊着聊着就變成了……

“那個天天國際,是我們葉頭他老丈人家的買賣。

真不像話了。

這皇城根兒的建築工程,都快要被他老夏家包圓兒了。

咱不能賣。咱又不缺錢?也不跟他們搶建築工程。

你聽我的,蓋賓館,規劃圖紙我過兩天就能給你拿回來。”

說到這,楚亦鋒微皺眉頭一頓,不放心,沒等畢月說話呢,又趕緊拍了拍畢月的胳膊囑咐道:

“你記住了,要是下面有人幹啥下三濫的事兒逼你賣地,你就直接去找李天天,提我。”

“嗯?你認識?提你好使?”

“咱老楚家不有好使的嗎?”

這面私語中,寂靜的畢家小院兒裡,另一個屋子也沒睡覺,正在上演夫妻對話。

劉雅芳跟畢鐵剛嘆氣道:

“大妮兒啥意思啊?這是信不着我啊。怕我暗地裡還能給地賣了是咋地?”

“自個兒孩子,你竟尋思那沒用的。就真是那麼想的,也是怕你一時犯糊塗。她咋沒把飯店錢讓別人管吶?不信你早要回去了。”

畢鐵剛煩躁地坐起,不給兩句,不消停睡覺。這娘們。

摸了摸肚皮,一天都沒好好吃飯了,下地穿鞋。

“幹啥去?”

“卷幹豆腐去。”

畢鐵剛說着話的功夫,邊咳嗽着邊推開了房門,畢月那屋小牀上的倆人一僵。

畢月趕緊噓了一下,楚亦鋒看的一樂,對着畢月翹起的小嘴,的親了一口。

就在這倆人覺得,只要不出聲就沒問題時,有個人可不管那事兒。

wωω• тtkan• C〇

劉雅芳在畢鐵剛往廚房走時,她也趿拉着鞋下地。

因爲她忽然想起,存錢放銀行有利息,那存土地證有沒有利息啊?不行,得問問利息多少錢。

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妮兒啊?”

“啊?”

楚亦鋒不忍直視閉了下眼。他家月月,爲啥要回話,裝睡着了不好嗎?(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一九章 沒結婚那些年,翻牆追女孩(爲Molly0707和氏璧+1)

慌亂,毫無默契可言。

人之本性,犯了錯馬上要被抓現行,畢月作爲最普通的正常人,她的第一反應是躲,是不能夠暴露啊!

所以在她僵硬着脊背,反應過來不能“啊”時,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她趕緊一個鯉魚打挺爬了起來,對楚亦鋒連比劃再推搡的,個頭不夠翹腳夠。

畢月抓住楚亦鋒的衣領子,想要給這麼大個人塞牀底下。

楚亦鋒不彎腰,有點兒懵。

不明白畢月爲啥一根筋非得讓他藏,藏根本來不及了好嗎?

他沒鎖門。

他爬牆進院兒時特意觀察了,滿院子都黑了,全睡了,只要不出聲,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哪想到,就是有人不按照牌理出牌啊?

三兩秒鐘,畢月沒給這“大個子”塞裡面,沒招了,推,使勁推,往大衣櫃的方向推楚亦鋒。

倆人立時扭成一團兒。

所以說這倆人,根本就沒有樑笑笑眼中的般配和默契,思維根本不在一條線上。

此刻被抓包的楚亦鋒,俊臉上看起來冷靜至極,也一直抿脣不語,實際上,只要他自己知道,他也挺迷茫。

楚亦鋒的本能反應是:

從畢月“啊”了應答那一刻起,大勢已去了好嗎?這麼大個人藏啥藏?藏不住的。被逮到了更被動。

男人,心慌也要懂擔當,不就是爬牆進來的嗎?他又沒幹啥,衣服都好好的呢。

楚亦鋒心想:那得要坦坦蕩蕩的面對啊,坦蕩的第一步是最起碼得先開燈讓人瞅着吧?

不能等老丈母孃主動開燈,到時候看見他更得嚇一跳,那顯得多畏畏縮縮的?不好看。

所以……

“啪嗒”一下,他打開了大燈。

畢月瞬間微張着嘴,呆愣在原地。

她那個小模樣,只有眼睛有反應,那還是因爲冷不丁不適應強光的原因,心裡一片空白。

“妮兒啊,沒睡兒啊,沒睡,正好娘問你……”門被人一把拽開。

畢月兩個肩膀瞬間耷拉下來了。

劉雅芳話沒說完就停住了,笑容還僵在臉上,瞪大眼直勾勾地看向屋地中間的楚亦鋒。

楚亦鋒臉熱、耳朵熱、手心也有點兒冒汗,但看起來還是以往的狀態,至少聽不出來尷尬,叫道:

“嬸子。”

他嬸子是怎麼表達吃驚和震驚的呢?

劉雅芳沒和楚亦鋒、畢月說一句話,而是轉頭衝院子喊人,喊的聲都變調了:

“他爹?妮兒他爹?你快來呀!”

正蹲廚房裡,大口大口吃幹豆腐卷大蔥的畢鐵剛,被這嘹亮的嗓門嚇的一噎,嗆的他直咳嗽。

邊開門往院子裡走,還邊往外咳嗽着小蔥葉子。

這又咋地啦?這娘倆有沒有頭了?!

結果擰着眉到了畢月門口一瞧……

大半夜的,閨女的屋裡,多出了一個楚小子。

畢鐵剛直愣愣地瞅了眼楚亦鋒後,馬上扭頭看向大門方向,那大木頭還橫在上面呢。

比劉雅芳反應快,全明白了。

也沒先和屋裡的倆“肇事者”說話,而是聽到身後傳來踢裡踏拉的走道聲,先回頭低吼道:

“都給我回屋睡覺去!”

這聲吼的,吼的畢成和畢晟兄弟倆一愣,不明白咋回事兒,又轉身回去了。

也吼的楚亦鋒真緊張了,比剛纔被劉雅芳抓包還緊張。

關上房門,都站在屋地中間,畢鐵剛兩眉緊鎖,問道:

“你咋進來的?”

楚亦鋒低下了見他親爹都昂揚的腦袋瓜,尷尬道:

“翻牆。”

畢月趕緊小聲解釋:

“爹,我倆說地的事兒,他看咱院子裡燈都黑了,怕影響你們……”

同一時間,楚亦鋒被震懾的腦子一抽,也跟着解釋了句:

“叔,我送烤鴨。”

畢鐵剛嚴厲道:“你給我閉嘴!問你了嗎?”

這話在楚亦鋒聽來,其實畢父是想罵他吧,沒敢看畢父,心裡第一次有了無措感。

這倆人不解釋還好,一解釋給畢鐵剛氣的攥緊了拳頭,僵着脊背。

那話也就騙三歲孩子。糊弄鬼呢?!

這一刻,對楚亦鋒的印象大打折扣。

劉雅芳兩手習慣性插在袖子裡,也跟着低頭,先是低頭偷摸觀察畢月穿戴,觀察完了又瞅了眼楚亦鋒。

隨後才重新斜睨畢月,深深地運了口氣。

她心裡不停重複一句話:“虎了吧唧啊!缺心眼啊這孩子!”

都感覺到畢鐵剛是真生氣了,沒人敢吱聲,全部低下頭。

畢月不怕劉雅芳連擰再掐的罵她,可她怕她爹看她的失望眼神。

畢鐵剛臉色不好,男人也沒那些絮絮叨叨的話,沒罵也沒咋地,只是很不客氣直接下逐客令,呵斥道:

“都幾點了?你翻牆進?什麼話不能白天聊?痛快走!趕緊走!”

說完,畢鐵剛先於一步轉頭揹着手離開了,走到院子裡,氣哼哼地站住腳,等着楚亦鋒離開。

楚亦鋒是在畢父的瞪視下走的門。自個兒拿下的門栓子,跨門檻之前還匆匆回頭說了句:

“那叔、嬸我走了。明兒個再來道歉,你們早點兒休息。”

也不管身後聽沒聽見,知道沒人會搭理他,趕緊邁大步快速離開。

畢月泄氣般坐在牀上,劉雅芳對着畢月的胳膊上去就是一撇子:“你?你……”

畢月擡眼瞪劉雅芳,瞪的劉雅芳更恨不得往死裡揍畢月一頓,可最終嚥了咽吐沫,勉強把一大堆都到嘴邊兒的難聽話嚥了下去,最後實在氣狠了,又對着畢月的後背哐付砸了一下子:

“你瞅你要給你爹氣出個好歹的!”

說完這句,劉雅芳一邊兒嘟囔着“誰家閨女這樣,不知道羞、不知道臊!”一邊出了屋。

連畢月的房門都沒給帶上,着急回屋看看畢鐵剛去。

孩兒他爹都要被氣的說不出話來了。

畢鐵剛對劉雅芳吼道:

“從明天開始,你給我看着她。到點兒放學必須回家,晚了你就給我問她。她一個閨女家,你當孃的就這麼管的?!”

“我……”劉雅芳想犟嘴來着,可她沒敢往前頂。

而畢家院外的灰色轎車裡,楚亦鋒雙手搓了搓臉。

這一瞬他後悔了。

不後悔剛纔的難堪和尷尬。

後悔的是問自己:他那算什麼擔當啊?

這時候也徹底反應過來,他挨頓訓能走,他家月月走不了啊?恐怕得夾起尾巴做人了。

心下無力。

後天是禮拜天,畢月指定得被看管起來,而大後天,他就要回部隊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二零章 只有更慘(一更)

屋裡只開着一盞檯燈,畢月躺在牀上,一會兒用腳砸砸牀,一會兒忽然扭頭瞪視着房門,小性子在這一刻盡顯無遺。

她心裡遷怒地想着:

她娘大半夜找她要幹嘛啊?有什麼不能明天問?

她娘是真的很討厭!

和大多數的人一樣,犯錯了先給自己找理由。

畢月瞪了好幾分鐘,心裡翻來覆去的都是抱怨。

瞪着瞪着,她又忽地坐了起來,掃了一眼桌邊兒,將烤鴨扔在了地上,連楚亦鋒也煩上了。

刷刷刷寫了一會兒字,她又泄氣般肩膀耷拉下來。

隨後房間裡響起飄飄忽忽的嘆息聲,自言自語道:

“唉,好丟人。你要上天吶?”

之前還怪這個那個,實際上,她心裡比誰都明白,這事兒怪不到爹孃身上,甚至怪不到楚亦鋒身上,是她叫來的。

她忽然意識到,這戀愛讓她談的,談的腦子有點兒發熱。

像是較勁兒一般,可是事實上,是在給我行我素找的藉口。

這一夜,畢月因爲檢討自己,書沒看下去幾篇,覺也沒睡好。

但她至少還有個獨立空間,至少她的爹孃是親的。

畢鐵剛和劉雅芳被倆孩子氣的,翻來覆去一宿都跟烙煎餅似的,心堵的厲害。

卻尋思,明個兒閨女還得上學呢。

再說大半夜的,都那麼大個丫頭了,不能罵,左鄰右舍該聽見了。得給留點兒臉,最起碼不能讓大成和狗蛋兒知道這事兒。

可樑笑笑就慘了。

——

樑浩宇是在上體育課的時候,從雙槓上大頭朝下栽下來的。

關鍵是九歲的他,爲了能像高年級大哥哥一般上去耍兩下花樣,淘出花兒的孩子,他蹬啊瞪爬不上去,還給腳下墊了塊大石頭踩着上去的。

這一大頭朝下,不僅給自個兒摔成了重度腦震盪,而且還外加失血過多。現在手術後,正在監護室裡。

醫生告訴丁麗和樑笑笑很多。

樑笑笑只記住了腦挫裂傷和顱內出血。醫生說還得觀察,因爲那兩樣和腦震盪的早期症狀差不多。

也就是說,樑浩宇如果能是腦震盪還好點兒,要是前者,她弟弟會什麼樣還尚不可知。

這番術後診斷的言論,嚇的樑笑笑心揪的疼。尤其是看到被推出來的樑浩宇臉色煞白,昏迷不醒。

丁麗作爲母親能進監護室,樑笑笑其實也能進去,但丁麗不讓。

以至於樑笑笑只能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打盹,等着她弟弟第一時間醒過來。

凌晨兩點半,醫院走廊的長椅上,有個圓臉憨憨的女孩兒,蜷縮着坐在那,困的直點腦袋。

丁麗的姑姑從廁所出來,看到了坐那快要睡着的樑笑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心裡尋思話了,這傢伙給她熬夜熬的,水米沒打牙,這麼大歲數了,困的直用涼水洗臉,結果那死丫頭還能坐那打盹?

丁麗的姑姑臉上露出惡狠狠的表情,邊繫着腰帶繩子,邊加重腳步奔樑笑笑走了過來。

上手直接推樑笑笑的腦袋,用手指頭髮狠般,一下又一下地戳樑笑笑的太陽穴。

看到樑笑笑抱着倆耳朵瞅她,還有點兒迷迷糊糊搞不明白咋回事兒呢,丁麗的姑姑趁着樑笑笑沒反應過來,對着樑笑笑的腦瓜頂又是一巴掌,怒罵道:

“你心咋那麼大呢?咋好意思睡的?你弟弟生死不知呢,你就能舔臉睡覺?我呸!”

丁麗的姑姑對着一側吐了一口:“喪良心的玩應兒!獨性子,你心毒啊你?!”

樑笑笑都不知道該揉哪了,腦袋嗡嗡的,太陽穴也疼。

這老婆子留那麼長手指甲就爲戳她?氣的臉色通紅道:

“你有病啊你?!”

還敢頂嘴?就是特麼欠揍。她一長輩還教訓不了個死丫頭可完了。

就在丁麗的姑姑想要再打樑笑笑幾下子時,丁麗從監護室裡走了出來。

丁麗一露臉就是緊鎖着眉毛的樣子。看向樑笑笑的眼神意味不明。

老婆子見到丁麗就告知道:“你瞧瞧,這丫頭多毒?心黑透嗆了,死丫頭,還睡覺?咋不睡死過去得了呢!”

樑笑笑卻顧不得這話難聽不難聽了,趕緊站起身:

“浩宇醒了?”

“樑笑笑,你是真關心浩宇嗎?不知道他醒了得用臉盆暖壺啥的?喝個水,連個杯子都沒有!

你心裡沒個數嗎?你就是這麼當姐姐的?

你痛快回趟家。給浩宇的換洗衣服拿過來,把要用的都給拿過來。”

“我?”樑笑笑看了眼外面卻黑卻黑的天,心裡有點兒怵得慌走夜路:

“等天亮了,跟前兒商店開門我就去買。”

丁麗瞬間臉色就不好看了,怒氣洶洶上前幾步,樑笑笑不自禁向後閃躲了下。

這回丁麗可是高八度的音調,手指指着樑笑笑的鼻子方向,怒斥道:

“他醒也分天亮天黑啊?你在咒他醒不來是吧?!”

……

凌晨兩點多鐘,別說人力車了,大街上,連個鬼影都沒有。

樑笑笑後悔離開學校時着急,把自行車扔學校了,打的出租。而夜間打出租是要提前一天和管理所預定的,現在是根本不可能的。

她畏畏縮縮地快步走,時不時還回頭瞅瞅。

夜風颳着樹葉的沙沙聲,她怎麼聽都像是有人跟在她後頭的腳步聲。

後來乾脆不快走了,直接改小跑。開鎖打開房門時,後背佈滿了一層汗珠子,人也是呼哧帶喘的狀態。

車把上是一網兜子日用品,後座上夾着一皮包樑浩宇的換洗衣服,等樑笑笑蹬着她爸的二八自行車到了醫院時,外面的天兒已經矇矇亮了。

她將東西給了丁麗,被丁麗推搡了一下,又不能進病房了,只能趴在病房門口的小窗戶邊兒,看了幾眼弟弟。隨後才很是疲憊地重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感覺沒眯瞪多一會兒,正做着夢呢,夢裡她、她爸、她弟弟,仨人包着餃子,她爸問和什麼餡子?浩宇說:“牛肉蘿蔔的,我姐愛吃。”

樑笑笑再次被人戳醒了,一睜眼,淚滴就掉了下來,怒視她眼裡的母老虎老虔婆:

“又怎麼了?有完沒完?你再戳我一個試試!”

這回丁麗的姑姑沒有張嘴就破口大罵,而是先左右瞅瞅來回走過的醫生和患者,才衝樑笑笑質問道:

“給我錢。”

“什麼錢?”

“你個死丫頭!你說啥錢?住院錢。醫院催着呢,快點兒掏出來。”

丁麗的姑姑怒氣洶洶,習慣性又想戳樑笑笑的臉,樑笑笑一躲。

“你回家你沒拿錢吶?你長沒長心,樑浩宇是不是你們老樑家的種?你指望誰掏呢!”隨後眼珠一轉:

“你存摺在沒在身上?你給我,我一會兒讓丁博下夜班就去取。”

樑笑笑抿了抿脣。存摺?想的美!

一聲沒吭拽過自己的書包轉頭就走。

就在丁麗和丁麗的姑姑以爲樑笑笑又回家取錢時,樑笑笑對着電話說道:

“舅媽,你能來一趟人民醫院嗎?再借我點兒錢。”(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二一章做主(二更)

這面樑笑笑的錢還不知道在哪呢,那面丁麗的姑姑已經開始叮囑剛下夜班的丁博了:

“老兒子,等會兒那小蹄子過來取繳費票子,你把錢要下來,你去交。

我告訴你啊?你留個三頭二百的,別挺實在都交嘍。

寧可交不夠,等醫生催再讓那小賤貨想招。”

丁博眼珠兒一轉,聽是聽明白了,但他大大咧咧擺手道:

“娘,那丫頭不能給我。你快別做夢了。

再說了,那姓樑的不是中午就回來了嗎?

到時候一對票子該急眼了。三五十備不住還行。哎呀,快別惦記人家那倆錢兒了!”

丁麗的姑姑撇了撇嘴。

心話了,有啥別有病,那住院花錢可海了去了。醫院讓交就得交,那是筆糊塗賬,怕啥的?心都擱孩子醒沒醒上呢。

眯着眼睛看走廊拐彎兒那,說道:

“那是倆錢兒嗎?那是你倆月工資!

你給我聽着!她背個書包,你挺大個塊頭,白長的啊?她不幹好使是咋地?

讓你交你就交,等會兒看我眼色。

那樑柏生他回來了衝浩宇也不能啊,你怕他幹啥?!

那人賊要臉面,還能因爲三頭二百的跟你擱醫院這動手啊?丟人丟的也是他臉。

聽見沒?快別磨嘰了!”

而另一頭的舅舅家……

樑笑笑的舅媽放下電話就趕緊去了臥室翻櫃子。

“笑笑借多少?”

舅媽扭頭看向丈夫:

“一千。說是昨天她那弟弟磕壞了腦子,在重症監護室沒醒呢,她走不開。你那姐夫還去石家莊開會了,得中午回來。”

舅舅微皺眉頭:“就笑笑自己在那?”

“你什麼意思?我告訴你啊,這要是笑笑,不用你說。

我這上午還有會呢,給送錢去就不錯了。我認識那孩子是誰啊?”

樑笑笑的舅舅趕緊轉身就走,也挺煩躁道:

“別老姐夫姐夫的,直接說他名。我也沒那意思。”

對於樑柏生再婚,包括前段日子離婚,曾經的小舅子很有意見。

以前還能壓制住對樑柏生的反感,可前幾天去看外甥女,大孩子領小孩子,過的那是什麼日子,再婚簡直就是沒事兒找事兒!

舅舅舅媽話是這麼說。

可舅媽送完錢都轉身走到醫院大門口了,卻站住了腳。

她嘆了口氣:

大姑姐的獨苗苗,一直嬌滴滴的長大,雖說念大學了,但是能會照顧人嗎?前些年還是樑柏生給洗衣服呢。

不行。她得囑咐幾句去。

而開車在上班路上的舅舅,開着開着,也忽然調轉車頭。

樑笑笑驚愕地瞪着丁麗的姑姑:“你幹嘛!”爲什麼要搶她書包?

丁麗的姑姑恨啊,她個頭矮,一下沒搶下來,對着丁博的胳膊使勁擰了一下,埋怨她兒子剛纔咋不幫她,嘴上犟犟道:

“你個小孩伢子,你會繳個屁費?麻溜給我!”

樑笑笑抱着書包,驚愕於這個世間怎麼能有這種人。

直覺這是搶錢,這根本不是繳費,不可置信扯着小嗓門喊道:

“我不給,我憑啥給你?你先給我撒手!”

丁博看他娘都上手要撕吧了,那不能眼瞅着啊。

他挺大個身板子也跟着一起上去撕扯,一時,病房門前的仨人像是扯成了一團兒似的。

要說丁博心眼子不正呢,他扯着扯着就碰到了樑笑笑的胸口。

在樑笑笑跟她娘還在掰扯講理時,他特意放慢了速度,沒咋幫,假裝搶,實際上是放在樑笑笑的胸口附近。

一下兩下,連續碰胸口。

樑笑笑手裡的書包被丁麗的姑姑嗖的一下搶走,那是因爲丁麗一把拽開病房門,喊道:

“快去叫醫生,浩宇醒了。你們幹……”丁麗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她認識那女人,那女人卻不認識她,樑笑笑的舅媽貓腰急跑衝了過來。

舅媽掄起手中的皮包,使勁砸向丁博的後腦勺,聲音裡滿是怒意,眼睛盯溜圓:

“幹嘛?搶劫啊?!你她媽的,你手往哪放呢?!”

“你憑啥打我兒子?”

“舅媽?”

“你舅媽?哎呦我天啊,你們家專出臭不要臉的!你打誰呢?”

丁姑姑上手就要去抓舅媽的臉。

樑笑笑雖然被應接不暇的一幕接一幕驚的有點兒發傻,可她本能的也一把拽住丁麗的姑姑,不讓那老虔婆上前欺負舅媽。

結果這老虔婆被拽的狠了,急斥白臉回手就給了樑笑笑一個巴掌。這一巴掌甩的,樑笑笑頃刻間一屁蹲兒坐在了地上。

舅媽都顧不上還嘴罵人了,她剛纔從遠處過來看的清清楚楚,一個死老太太搶兜子,一個大老爺們在那臭不要臉地對笑笑動手動腳。

現在她外甥女還挨一巴掌?這巴掌給我們孩子打的……

這回舅媽不止用皮包砸了,她揮開胳膊,也對着離她最近的丁博,狠了狠實上去就是一嘴巴。

嘴巴的清脆聲,打的丁博一個大男人都是一懵。

“不要臉的一家人,敢欺負我們家孩子?”舅媽的聲音裡是帶着呼哧帶喘的顫抖和哭音兒。

她這一嗓子,也讓附近的所有人都是一個激靈。

前前後後這場鬧劇只不過是十幾秒,是連醫生護士帶患者還驚愣的一瞬間。

這一嗓子喊的附近立刻七嘴八舌了起來,頓時醫院走廊嘈雜得狠。

這一嗓子也喊的醫院主任大喝道:“幹什麼吶?這裡是醫……”有個高大的人影撞的喊話的醫生一個趔趄。

“我c你媽的!”像橫飛過來一般,對着丁博的屁股上去就是一腳。

舅媽立刻來了精神頭,對她丈夫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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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志榮,給我揍他!他們敢作死,咱們就敢埋!”

男人打架那場面,丁博爬倒跌起的,跟前兒看熱鬧的人喊別打了喊的歡,卻沒人敢上前。

這回丁麗和她姑姑也一起去拉,奈何兩個女人死活拉不住高大的舅舅。

一拳兩拳,舅舅邊掄拳頭邊咬牙切齒道:

“我讓你們欺負我家孩子!當我們老許家沒人了?”這話說完,他自己心裡先是一痛,這回也不管男的女的,誰擋他、他揍誰。

以至於丁麗的臉被掄了一拳,立刻青紫一片,她的姑姑被踹倒在地,好半天沒倒上來口氣。

那邊兒舅媽一看丈夫來了,一把薅起坐在地上爬不起來的樑笑笑,恨鐵不成鋼立起眼睛衝樑笑笑吼道:

“你就這麼完蛋?任由她們欺負你?!你沒媽,可你有姥姥家!”(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二二章 因爲是手足(一更)

叮咣的聲音響徹醫院走廊。

樑笑笑的舅舅許志榮,在聽到媳婦罵丁博還敢動手動腳那一刻,徹底打紅了眼。

他一腳接一腳的踢丁博,踢的太過用力,他自己也一個趔趄栽倒在地,又改兩手緊緊地揪住丁博的衣領,用拳頭掄。

丁博別說還手了,太過突然被動的捱了一腳後,他再沒有機會爬起來。

只能讓自己維持住抱頭,別被對方砸的再撞到暖氣片上。

這邊打的熱鬧,四周圍滿了人,另一頭醫院的大門口,樑柏生和四五個後勤部的保安人員,也一起衝進了醫院。

緊趕慢趕的樑柏生,一臉焦急,蹣跚地跑的飛快,他扒開前面看熱鬧的人羣,急喘着先是喉嚨動了動,隨後才怒斥道:“怎麼回事兒?浩宇呢?啊?!”

“浩宇?”舅媽嗖地轉頭,在人羣中率先發現樑柏生,失望地看了過去:

“你只知道你有個兒子。

樑柏生,你還記不記得你有個閨女?

這孩子是我姐豁出命纔給你留下來的,你就是這麼對待的?!”

舅媽扯過樑笑笑往前一推,指着樑柏生的鼻子方向怒斥道:

“看看你女兒,一個大姑娘家被這麼多人看着捱打,被你兒子那夥人給打的。真是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爹,你!這回我們真是徹底看清了你!”

樑柏生隨着話音兒望過去,一眼就看到了捂着半邊臉的女兒,他一臉慌張道:

“笑笑?笑笑你告訴爸,怎麼了?你怎麼了?浩宇怎麼了?”

樑笑笑嚥下這一刻又被忽略的委屈:“浩宇他……”

樑笑笑顧不上回答了,因爲她舅舅那邊被好幾個人一起拽,她趕緊和舅媽衝了過去,攔着四五個壯漢,尖着聲喊道:

“不許拽我舅舅!”

也是在這時,丁麗以跪坐的姿態,聽到樑柏生的聲音趕緊仰頭看過去。

她沒捂臉,她把那半張青紫一片的臉,清晰地露出來,讓所有人看的真亮,也趁着這空擋告狀道:

“樑柏生,咱兒子到現在還昏迷不醒。浩宇他……嗚嗚,他們還來鬧事兒,欺負人欺負的沒邊兒了。你看看他們給我們打的,你要給我和兒子做主啊,嗚嗚。”這才雙手捂臉哭了起來。

這面丁麗的姑姑也顧不上混身的疼了,看見那面幾個人拽開許志榮了,趕緊半跪着爬了過去,去扶被打的直哼唧的兒子。

粗糙的大手一會兒摸丁博的腦袋,一會兒又摸摸兒子的鼻子下方,就像是怕丁博被打沒氣兒似的,嗓門飈老高耍賴道:

“我腦袋疼,你給我等着!

我兒子被你們打成這樣,我們要住院!

我要告你們蹲大獄,咱走着瞧!”

舅舅猛地回頭,四個人拽他愣是沒拽住,他不光掙開了拉架的人,他也給樑笑笑掙的又是一個跟頭。

頓時,走廊裡再次傳來幾秒鐘噼裡撲通的聲音。

舅舅對着丁博橫放在地上的腳踝又是一腳,西服被拽開裂開的聲音,嚇的丁麗的姑姑瞬間驚恐地瞪大眼。

那一刻,連樑笑笑在內,心裡都被嚇的噗通噗通的,直覺上就像是今天要過不去了似的。

而舅媽本來是一邊兒去拽那幾個工作人員的胳膊,一邊兒再看向樑柏生,結果聽到這話了,不怪和下手狠的舅舅是一家人。

舅媽也不拽了,舅舅踹完被拽走,她又加足火力忽然回身往回跑了兩步,在所有人沒反應過來時,她對着丁麗的姑姑上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啪”的一聲,打的老太婆臉一歪。

丁麗過來攔,舅媽反手用皮包對準丁麗的腦袋就是一抽,嘴裡也沒閒着,兩不耽誤狠厲道:

“我就打你們了,怎麼着?去吧,住院,我讓你們訛!這錢我花,不把你們打的真住院咱不算完!”

樑笑笑推開去扶她的樑伯生:“舅媽。”

又被攔架的人抱住腰的舅媽,都被拽走半米遠了,不甘心的她,還用穿着高跟鞋的腳蹬了兩下空氣,怒氣洶洶道:

“你們住院那天,就是我報案搶劫那天!我們家孩子還要驗傷,不告的你們不賣孩子窮的尿血不算完,不讓你們賠個傾家蕩產咱沒完!”

女人怒不可遏的尖利聲音傳出好幾米遠。

樑柏生深呼吸,看着閨女跟着小舅子夫妻倆往醫院大門口去了,嚥了咽吐沫,表情很痛苦,感覺剛纔某一瞬,一顆心差點兒跳出嗓子眼。

可是他顧不上別的了,趕緊腳步一挪換個方向要推門進病房,進病房前又被丁麗的姑姑一把拽住小腿兒:“樑柏生,你就看着你老婆孩子……”

“滾!”樑柏生一腳踢開,推開病房門就看到了讓他目呲欲裂的一幕。

清醒後得了逆行性健忘的樑浩宇,他聽到樑笑笑的哭聲,忍着大腦昏眩感強迫自己坐起來。

是的,他只記得他姐姐,一時式意識喪失使得他都不記得爸爸媽媽是誰。

心裡只一個聲音:姐姐挨欺負了,他得去幫。

重度腦震盪的孩子無力支配自己的身體,着急坐起那一刻,在樑柏生的驚惶聲中,又再次頭一歪,連帶着針管瓶子和醫院設備全部被他拽倒,整個人半個身子栽到了牀下。

“浩宇!!”外傷導致輸血的那個部位,再一次磕在了地面上,頓時鮮紅的血跡染紅了樑柏生的半隻手,也紅了他的雙眸。

“啊!浩宇!”丁麗猶如瘋了一般衝到了病牀前。

醫生回頭大喝道:“看他牀頭病例,血袋,快!”

“ab型。”另一個醫生衝門口的護士喊道。

樑柏生心揪緊的疼,像是有人遏制住他的脖子不能呼吸般緊張。眼睜睜地看着那麼點兒個孩子,被那麼多儀器一樣一樣的帶上。

醫院門口,某位認識舅舅的醫生呵斥勸道:

“志榮,你再這樣,醫院就得報警了。大早上的,打的滿醫院幾層樓患者跑下來看熱鬧,你給我冷靜冷靜!”

而舅媽卻板着一張氣憤的臉,指着樑笑笑的鼻子罵道:

“你哪輩子該他們欠他們的?!”

樑笑笑哭着回道:“舅媽,對不起。因爲那是我弟弟。”轉身重新跑回醫院。

因爲是手足。舅舅坐在車裡,脫下被撕碎的西服,雙手掩面,肩膀抖動自責道:“姐沒了,我沒照顧好笑笑。”

因爲是手足,樑笑笑握着樑浩宇的手心疼的直掉淚,她本不想和丁麗有衝突,她怕不能像現在這樣守着樑浩宇。

當病房裡,這回只有樑柏生和樑笑笑時,樑柏生在寂靜的病房裡,忽然出聲,像是傻了一般問女兒:“你弟弟是?輸的是ab型血?”

也不等樑笑笑回答,一把扯下樑浩宇牀頭的病例翻看血型那一欄。(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二三章 要讓人如何自處(二更)

樑柏生打開內科醫生的辦公室門,他手下的愛人,正是人民醫院內科辦公室主任。

驗血諮詢過後,沒有寒暄,對於身後的那名主任又對他說了些什麼,他也像是失聰般,甚至連句謝謝都忘了說。

眼中是迷茫一片,渾渾噩噩地走在走廊中。

“噯?你這位同志,怎麼走路呢?我飯缸子被你撞掉了!”

樑柏生被人一把拽住,他眼睛連眨都沒眨一下,順手掏兜攆出一張錢往那人懷裡一塞。

“……我要的是你的臭錢嗎?你不會道歉啊?”

樑柏生忽然暴跳如雷揮開胳膊使勁一甩,甩的被撞的那人一個趔趄,回頭看過去的目光中滾動着血雨腥風,看的那人驚愣地沒敢再吭聲。

遊蕩蹣跚在走廊裡的樑柏生,耳邊不停重複着一句話:

“如果孩子是ab型的,那麼父母的血型中是一定沒有o型的……”

一定沒有。

沒有o型。

呵呵,樑柏生走着走着忽地站住了腳。

他笑的彎下了腰,笑的胸腔震盪。

那他特麼是o型要怎麼解釋?誰來告訴告訴他?啊?!

樑柏生一腳踢開走廊的垃圾桶。

……

“姐。”

“浩宇?浩宇你告訴姐哪疼?”

樑浩宇的嘴脣上毫無血色,他扯了扯脣角想對他姐笑一笑,可是傷口太疼了。

沒被輸液的那隻小手在被子裡緊緊攥起,鼓勵自己疼也別說:

“不疼。唉。”九歲的孩子到底沒忍住,疼的唏噓了一聲,急喘了口氣,還不忘蹙着小眉頭質問樑笑笑:

“你是不是又被人欺負了?你怎麼總是很好欺負。誰?你告訴我,我去揍他!”

樑笑笑緊着搖頭,眼淚鼻涕橫飛,砸着被子訓斥道:

“你要嚇死我了,浩宇!

你怎麼那麼不聽話?

你不是答應姐姐要老老實實的嗎?

你不是說我帶你不容易,你會少給我惹禍的嗎?怎麼就能爬那麼高?我說沒說過不許!啊?”

“我、我……”想着急道歉地樑浩宇,剛一起身,腦子昏眩了一下,一歪頭開始嘔吐了起來。

樑笑笑本能地攤開兩個手心,滿臉驚慌喊道:

“醫生?醫生!浩宇,浩宇你別嚇唬姐。”

而一直站在門外聽着姐弟倆對話的樑柏生,他紅着眼睛先於醫生推開病房門,幾個大步上前,一巴掌打掉樑笑笑的兩隻手。

樑笑笑攤着髒兮兮的手掌心,滿臉是淚的看向樑柏生,不解道:

“爸?”

樑笑笑的一聲爸,叫的大腦一片空白的樑柏生,心裡似裂開了一個大縫隙。

女兒在豆蔻年華時,他成了家。

讓女兒從此沒過一天舒心日子。

又在女兒碧玉年華時,他離了婚,從此女兒過着保姆一樣的生活。

“不許這麼照顧他!聽沒聽見?不許!”

“爸?”樑笑笑不可置信道:“你怎麼了?”

“嘔!”

沒有聽到回答,樑笑笑也顧不上繼續問樑柏生了,聽到弟弟越吐越厲害,這回知道趕緊蹲地上拿臉盆接着,給樑浩宇順着後背還緊着嘟囔安撫道:

“沒事兒的,不怕不怕。”

她自然沒看到樑柏生看向樑浩宇時,那意味深長的眼神。

如果不是這一眼,樑柏生剛纔在門外勸着自己。

沒錯,是勸着,寧可是那樣的理由。

他勸自己:

“抱錯了?當年生孩子時哪塊出錯了?”

可這一眼看過去,他盯着大吐特吐的樑浩宇,此刻聽不到醫生說什麼,心裡只想着:

“不,沒抱錯。樑浩宇的五官是丁麗的濃縮版。”

想到這,不顧身後的樑笑笑喊他,轉身大步離開。

剛纔還沒有勇氣面對一切的他,現在只想去找被他趕走的丁麗,他要問個明白。

……

此時猶如頭頂炸開晴天霹靂的樑柏生,他現在麻木到想到什麼就去做什麼,一個念頭一個指令。

擅於隱忍的男人,眼中晦澀不明,閃動着誰也看不清的情緒。

推開病房門,他先是瞟了眼躺在牀上鼻青臉腫的丁博,任由丁麗的姑姑拽着他胳膊喋喋不休說道:

“樑柏生,你必須得把那丫頭舅舅舅媽的地址告訴我,我要告他們!

我們住院不花錢啊?他不給補償費我們沒完,我要去他們單位鬧!

不行,你現在掏錢,我們家丁麗跟了你,過過一天好日子嗎?

離婚了,淨身出戶,你什麼男人吶?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逼的她現在自個兒孩子都顧不上,得出門借錢才能掏醫藥費,都你閨女,都你閨女害的!”

樑柏生一側頭插話道:“那丁麗人呢?”

丁麗的姑姑一愣,愣過後,繼續一手插腰一手指着樑柏生的鼻子罵道:

“你特麼耳朵聾啊?你就不是男人!她不被你攆走了嗎?她不得回工廠請假?要不然她吃啥喝啥?你心咋那麼毒……啊!咳咳。”

丁博顧不上全身疼的爬不起來,瞬間騰地坐起:“娘!”又驚又怒地跳下牀,喊破了音兒:“樑柏生你給我鬆手!”

樑柏生的大掌狠狠地掐住丁麗姑姑的脖子,剛纔還看起來很平靜的人,此時表情扭曲,額頭間青筋暴露,男人的聲音裡陰沉沉的:

“說!樑浩宇是誰的兒子?!”

丁麗的姑姑即便此刻被人遏制住脖子了,也擋不住她瞬間驚恐地瞪大眼睛。

而這個表情,刺激的樑柏生手上力度加大,捏手上的人就跟捏小雞仔一般,將丁麗的姑姑掐的一掌按在了牆上,咬牙切齒再次問道:

“說!誰的孩子?!”

連旁邊兒患者的家屬再加上丁博,一起上前掰樑柏生的手掌,丁麗的姑姑已經臉色通紅開始翻白眼了。

當樑柏生被幾個人架着鬆開她時,她不自覺倒着氣兒還得掐着自己的脖子向後退,緊着搖頭嘶啞喊道:

“我不知道!不知道是誰的孩子,我又不是她爹孃,你別問我,我啥都不知道!”隨後堆坐在了地上。

病房門再次打開,當一身冷氣的樑柏生擡頭時……

樑笑笑眼中蘊滿水汽,她微微歪着頭,聲音縹緲,甚至嘴邊兒帶着輕輕淺淺的一絲笑:

“爸,你說什麼?”

……

畢月剛關上車門,她疑惑地喊道:“笑笑?”

“笑笑!”這是樑柏生在後面追女兒。

樑笑笑一路猛跑直奔畢月的夏利車,冷聲命令道:“拉我去紡織廠。”

丁麗此時剛補請完長假條,正拎着裝換洗衣服的兜子往工廠大門走。

樑笑笑甩上車門,就在丁麗也眯眼看向她時,樑笑笑疾步走了過去。

女孩兒咬破了脣,鮮血溢出了嘴角,她卻感受不到疼。

她不明白,這世間怎麼可以有這麼惡的人?

當弟弟不再是弟弟,她以前所忍受的一切,她不敢告訴舅舅她挨的那些欺負,弟弟的叫她的那聲姐,她一次次爲做飯做菜燙傷的手,又算成了什麼?!(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二四章 何去何從(一更)

就在丁麗眯眼怒斥樑笑笑問“幹嘛?”時……

樑笑笑那張曾經笑眯眯的小圓臉上,此刻佈滿厲色,眼神是從沒有過的堅定。

她一把薅住丁麗的脖領子,另一手飛快地揚起,掄圓了胳膊手起掌落,正面反面連抽兩巴掌,啪啪兩聲似還在迴響。

丁麗就像是隻聽到了清脆的巴掌聲伴着呼呼的風聲從耳旁刮過一樣,等她感受到臉上火辣辣的疼時,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這還是樑笑笑嗎?

連同關車門的畢月也驚呆在原地。

如果說她是趕挑釁敢打敢下手,那麼這一刻的笑笑,她不會打架,可她敢下死手。

橫的怕不要命的,畢月想,當如此吧?

仇恨吞噬着樑笑笑的心,滿腔怒火在胸中翻滾着。

她甩完巴掌顧不得手掌心火辣辣的疼,連續推搡着丁麗,一步一步推着丁麗倒退。

一宿沒怎麼閤眼,早上還捱了一拳右臉被打的青紫一片的丁麗,頂着同事異樣的眼光請假,心力憔悴,剛剛又被這死丫頭突如其來甩了兩巴掌。

她丁麗,什麼時候變成了人人可欺的了?

丁麗暴跳如雷道:“樑笑笑,你瘋要有個限度!這是我的單位!”說着話就要伸手去揪樑笑笑的學生頭,她要教訓教訓她。

樑笑笑揮手一甩,丁麗不但連她一根頭髮絲都沒碰到,她還上前一步再次甩了一巴掌。

那巴掌的脆響聲疼的丁麗一閉眼,當即甩的丁麗一個趔趄,兜子掉在了地上。

樑笑笑眼中含淚,怒視看起來悽慘無比的丁麗。

可是誰有她慘?

她從被人告知這是弟弟那天起,她強迫自己要學會分享,她看着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抱着母親的照片在夜晚哭訴,她不明白她怎麼就成了外人?

曾經,她就是因爲這個女人,嚐到被人甩巴掌的滋味兒。

曾經,她就是因爲這個女人,被攆出家門,一次次嚐到了失望的滋味兒。

現在又是因爲這個女人,她風裡來雨裡去,腳踩自行車像蹬個風火輪似的趕時間接樑浩宇,忽然變的沒了意義。

“樑笑笑,你敢這麼對我?我就算不是你的長輩?我也是樑浩宇的媽!你給我等着,你個小癟肚子,你還大學生,我呸……”

“去你媽的!”丁麗還沒等站直,樑笑笑又是一腳,一腳蹬在了丁麗的小肚子上,看着丁麗矮了她半個身子,樑笑笑揮舞着胳膊,只眨眼間就騎在了丁麗的身上。

丁麗只覺得天旋地轉間,就被人一把拽住了頭髮,拽的她頭皮揪心的疼。

女孩兒曾經軟弱的聲音裡,此刻帶着憤怒顫抖:

“丁麗,你配做人嗎?你是人嗎?這世間怎麼能有你這麼無恥的人?怎麼就能有!

你抱着出生沒多久的浩宇,對當時還念小學的我說什麼?

這是男孩兒,他纔是名正言順的樑家人。

你當着我爸的面指責我不懂分享,不會謙讓弟弟。你臉呢?”

樑笑笑忽然音調高了八度再次質問道:

“啊?你還要不要個臉?!”說完就想揪住丁麗的頭往地上磕,兩手使力,嘴裡自言自語道:

“不,你不是人,你怎麼能要臉!”

丁麗崩潰大喊道:“你特麼給我撒手!”

“我讓你罵我媽!你媽,你媽不要臉才能生出你這麼無恥的人!你這種人就該死!我今天弄死你當替天行道!”

丁麗兩手拼命揮打躲閃着,臉也使勁最大力氣扭到一邊兒躲避着,心裡這一刻有點兒恐慌,這樑笑笑瘋了,真瘋了,居然用指甲在抓她臉。

附近午休吃完飯的工人們都圍上了前。

畢月一臉冷意拿着一把長杆黑雨傘站在一邊兒,她試圖用雨傘攔着,在樑笑笑沒打過癮時,她希望這些人千萬別動。

耳邊兒聽着樑笑笑悶頭打人的撕打吼罵聲。

她知道她的好朋友。

那女孩兒笨,那女孩兒一向只會使蠻力,幹什麼都是。

笨到此時即便如此激動還笨嘴拙舌的,她那平平常常的敘述裡,道不盡的是年華里一年又一年的委屈。

樑笑笑拖拽着丁麗的頭髮,丁麗蜷縮在地被動地被她拉着,對着樑笑笑的手剛要一咬,畢月的黑雨傘尖兒瞬間杵在她臉上,丁麗惡狠狠地仰臉看向畢月。

“我讓你瞪畢月,我讓你瞪!”樑笑笑彎腰一手抓撓着丁麗的頭髮迫使丁麗仰頭,一手對着丁麗的臉連續抽,周圍的人開始蠢蠢欲動。

有人高喊:

“保衛科呢?都死人吶?”

“快點兒快點兒咱大家給拉開。”

工廠的領導們也都聞訊跑來。

同一時間,樑柏生也下了出租車。

“笑笑?”

樑笑笑的手尖兒一鬆。當即就被圍觀的人給拉開。

畢月扶住樑笑笑,她能感受得到笑笑是顫抖的。

不,是從見到她那一刻說的第一句話開始。

她說拉她要去紡織廠,她說弟弟不再是弟弟了,她要沒有弟弟了,她說你別動手,我要自己來。

而樑柏生從看到女兒抖動的雙肩,心似被裂開了一個大縫隙。他才本該是那個最想撕碎丁麗的人,卻被女兒的此刻的狀態撕碎了心。

樑柏生陰沉着聲音,手指指着坐在地上的丁麗,說出的話讓之前還發懵的衆人驚掉了下巴:

“丁麗!樑浩宇是誰的孩子?我現在已經不關心了,法庭上你對法官去說吧!把你的野種儘快領走,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丁麗瞬間兩手抓地,她驚恐地和樑柏生對視,也是這一瞬才明白爲什麼樑笑笑會發瘋。

……

“快快,快跟姑姥走!”丁麗的姑姑不停上前想拽樑浩宇。

丁博在噼裡啪啦地收拾東西,心口砰砰跳。他現在終於明白爲什麼表姐怕他娘。

而樑浩宇不可置信地往後躲着,再躲也被丁麗的姑姑一把拽住胳膊。

九歲的孩子在暈眩嘔吐中聽到:

“你爸不是你爸。你親生爸爸早就沒了。

你當他還能像原來似的?不掐死你就好不錯了!快點兒,快跟姑姥走,咱們去……”

丁麗的姑姑手裡拿着件衣服要給樑浩宇穿上,說到這,先被自個兒嚇的嚥了咽吐沫:

“咱們去鄉下,去你姥姥家治病看腦袋。”(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二五章 爸爸再愛我一次(二更)

畢月開車的表情都是可愁得慌了。

她看了眼倒車鏡,不屑地白了一眼後,才直視前方。

夏利車的後面,是那個被打的形象悽慘的丁麗,頭髮亂糟糟的隨風飄,臉上還有被抓的血印子,紅一道黑一道的。

看得出來,她應該是在明白爲什麼捱打後,什麼都顧不得了,猛蹬着自行車,就像是試圖想要追上他們一樣。

而狹窄的車廂裡,是樑笑笑在哭着對樑柏生說:

“爸,我還能相信些什麼?”

樑笑笑的這句話,讓樑柏生顧不上畢月就在前面開車,男人雙手捂臉,瞬間肩膀抖動。

樑笑笑的這句話,也讓畢月趕緊睜大眼看前方,歪頭看窗外的功夫,快速擦了擦眼淚。

都這個時候了,笑笑沒埋怨過一句她父親。

恐怕那丫頭又傻了。

就像是勸她別離家出走,趕緊回家道歉的理由。

因爲是爸爸媽媽啊,因爲是弟弟啊。

因爲是,所以可以付出忍受。

即便跟她抱怨了那麼多關於樑父和樑浩宇的種種,過後又甘之如飴。

可是現在不是了。

夫妻能夠情緣已盡,然而笑笑和樑浩宇,她們該如何自處向這個破碎的家庭闡釋。

畢月聽着後面的父女倆一人一角疲憊的啜泣聲,她小聲問道:

“叔叔,笑笑,咱去哪?”

“醫院。”

異口同聲的急切回答,讓畢月的心瞬時一揪。

樑柏生說完就後悔了。

他不敢看女兒,頭靠車窗久久回不過神兒。

他去醫院幹嘛?

以往看到兒子是打心眼裡高興,可如今連自己都不知道,再見面會是個什麼滋味兒。

……

畢月站在病房門口,這一刻,她不知道是該進還是該退。

她看着剛纔還遊魂一般的父女倆,進了病房一個對準丁博上腿就踢,踢的她認識的那個丁博縮在角落裡抱頭鼠穿。

而笑笑則像是忽然全身有了力量般,進屋抄起水杯就砸向一個老婦女,尖利喊道:“你要幹嘛?!”

當頭上纏着半頭紗布的樑浩宇,呆呆地、試探地叫道:

“姐?爸爸?”

畢月扭身站在走廊裡,作爲一個旁觀者,聽到裡面的對話,也有點兒受不住了。

畢月貓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顧不上走廊裡還有很多探頭探腦議論紛紛的人,她雙手捂臉聽到裡面說道:

“浩宇,你告訴姐,你認識爸爸了?你好了?”

只是逆行性一時式健忘的樑浩宇,對着拽着他手的樑笑笑點點頭,隨後又急切地搖頭:

“不不,姐,我覺得我更嚴重了。他們說,爸爸不是爸爸了,姐,你說我是不是病的更重了?”

樑浩宇的幾句話,樑笑笑邊聽邊眼淚橫飛地搖頭:

“別聽他們胡……”

“對!”樑柏生忽然出聲狠了狠實衝病牀上他曾經的兒子喊道:

“你不是我兒子!你是你那個不要臉的媽跟別人的野種!從今以後,不許管我叫爸!”

矛盾的樑柏生,剛纔還在因爲丁麗的姑姑收拾東西而暴跳如雷,此刻卻又狠厲的在受傷的孩子面前揭穿一切。

“爸!”樑笑笑失望地對樑柏生搖頭。

樑浩宇抖動着雙肩,忍住大腦的暈眩感,祈求般一邊兒拽樑笑笑的手喃喃叫了聲姐,又趕緊看向樑柏生。

他啞着聲音,沒有以往一次一次幹管不服的犟嘴,而是趕緊承認錯誤道:

“爸,我錯了,我再也不爬高了。你揍我吧,我這回指定不跑。我不知道會這樣,我要知道會住院……我以後再也不會了,求你別不要我。”

樑柏生聽的不但沒有心軟,以前有多疼這個兒子,現在只覺得就有多恨。

養了快十年的兒子,不是他的。

樑浩宇的存在,就像是樑柏生頭上那顆剛剛炸響的悶雷,越看這個長相酷似丁麗的孩子,侮辱感越強烈。

他忽然衝到樑浩宇的跟前兒,在樑笑笑驚慌地拽都拽不住的情況下,他手指指着男孩兒的鼻尖兒,那雙猩紅的雙眸裡盛滿了憤怒:“你給我閉嘴!我說沒說不許叫我爸爸!”

“爸爸。”樑浩宇不但沒躲,他無措地擡起輸液的手試圖去握住那雙曾經揹他抱他的大手,只會不停重複道:“爸爸,我錯了,你別不要我。你打我罵我都行。”

“你?!”樑柏生舉起了大掌。

丁麗的姑姑蜷縮着脊背,她連擡頭都不敢擡頭,放在小腹處哆嗦的手出賣了她此時的情緒。

“爸!”樑笑笑一把摟過樑浩宇,她也跟着弟弟一起仰頭祈求地看着樑柏生:“不要,不要這麼對浩宇。”

看着女兒那雙淚眼,樑柏生像是忽然泄氣般,他放下了胳膊。

也是在同一時間,畢月趕緊站起身,因爲丁麗衝進了病房。

丁麗進屋就噗通跪地,她淚流滿面跪着挪到樑柏生的腿邊兒,想伸手拽下樑柏生的褲子,手都要觸到了,又放了下來。

她看着又開始大吐特吐的孩子,一瞬間像是老了十歲般說道:

“老樑,我不求你原諒我。

到底怎麼回事兒我也能解釋。

你告我,讓警察抓我,我都行。

可你不能不管浩宇,他是你捧在手心裡疼了那麼多年的兒子。

他沒有爸爸,他真的只有你這一個爸爸!

我是在和你認識的時候和那個男人分手,咱倆結婚了,我才發現有的……我,我求求你了。嗚嗚。”

之前不想尋找答案,現在又迫切想知道真相的樑柏生,一把捏住丁麗的下巴,迫使和他對視,咬牙切齒道:

“所以你生這個野種的時候回孃家?才說下地幹活早產的?你們一家人都知道?都騙我是不是?!”

丁麗哭的嗚嗚淘淘,像是感覺不到樑柏生恨不得撕碎她,點了點頭。又深吸一口氣急切道:

“離婚事你給我的錢我剛給我媽家蓋了房子。我求你了,哪怕是管浩宇住院,就讓他養好病也行,只要他好了,我就給他送我媽家,我隨你怎麼處置。老樑!”

九歲的男孩兒一邊兒吐着一邊兒聽着這一切,聽完他驚惶無措到還沒吐完就喃喃道,只是說的那句話只戳疼了照顧她的樑笑笑。

“媽媽錯了,可我要跟着爸爸。”

樑笑笑一把抱住無措的樑浩宇大哭道:“爸,我也求你了,別不要浩宇。他會毀了的!他去鄉下怎麼唸書?”

醫生實在是受不住這家人了,一出接一出,怒斥道:“這是醫院,患者需要休息,幹什麼吶?!”

樑柏生也同時一腳踢開了擋路的丁麗,直至樑浩宇出院,他都沒有再出現。(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二六章 往下比比,才懂知足常樂(一更)

憤怒離開的樑柏生,渾渾噩噩地走在街頭。

他再一次選擇將難堪的一幕,留給碧玉年華的女兒。並且這次,他心裡清清楚楚。

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樑笑笑,不知道以後要如何面對老家的父母,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再婚成家的這十年歲月。

樑柏生忽然踉蹌地站住,他看着街邊一個男同志抱着個掙扎着不想上託兒所的小女孩兒,正在連哄再騙的,說急了還給那小丫頭兩巴掌。

他看着看着忽然淚中帶笑,就隔着一條街傻呆呆的望着。

就像是看到了他的從前。

從不知道該如何當一位父親,到抱着襁褓中的笑笑很有一套,去了單位,同事打趣他身上有奶味兒。

慢慢的,十年,十一年,十三年,女兒長大了,他變的貪心了。

歲數最好的時候沒選擇再婚。

其實那十幾年纔是他最難的。

普通人,只有好好表現才能提幹,他卻一次次因爲照顧女兒遲到早退,又當爹又當媽,懷裡的孩子生病哭了,他一個大男人抱着孩子也哭了。

後來決定再婚時,樑柏生覺得他最大的錯就在這裡。

他犯了男人的通病,有喪偶的不找,非要再找個大姑娘,色令智昏到,他懷疑過他找的不是大姑娘。

可新婚當天,由於閨女大哭,他喝多了,他也想起了亡妻。

心情很複雜,覺得對不住。

最對不住的是,即使對不住,即使聽到女兒哭鬧,他心裡卻控制不住歡喜。

又當爹了。

女兒大了,在他看來必須要嚴格要求,必須理應謙讓弟弟,浩宇是早產兒。

呵呵。

樑柏生想到這,忽地搖了搖頭,他嗤笑自己。

不,不是早產兒,是因爲那是個兒子。

再一次當父親,他會當了,有經驗了,也早就提幹了,是位有能耐響噹噹的爸爸了。

他抱着扛着逗着,讓兒子騎着,任何時候託舉起樑浩宇,他都像是捧起一個希望。

十年間,因爲兩個孩子爭寵、鬧矛盾,吵過的架不計其數。

十年前,因爲是丁麗生的,而喜歡這個兒子。

十年後,他可以容忍丁麗的一切無理,也因爲這個兒子。

離婚時,他樑柏生選擇孩子,不要存款,哪怕沒有房子。

他下決心,四十多歲又能怎麼着?可不再成家了,老哥一個就這麼過吧。

別再貪心,心花眼花的他,可不能再苦了孩子們。

一兒一女,一個好字,他滿足。

因爲工作,實在是沒時間圍着鍋臺照顧他們而愧疚,可又因爲看到那一雙兒女越處越好而嘴上罵着,心裡高興的一塌糊塗。

可是現在,兒子不是他的,他的身上發生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路過的某位大娘躊躇着,被同伴給一步步拽離。

兩個人邊走邊說:“那人怎麼了?”

“誰道了?怎麼哭那樣了?”

樑柏生甩了把鼻涕,貓腰鑽進出租車裡時,倆眼通紅,哭的讓司機側目。

“志榮,陪我喝一杯吧。我實在找不到人了。”

舅舅許志榮雙手插腰,氣的不行。

怎麼的?你那個住院的破兒子又甩給你女兒了?

但是當樑柏生擡起腫脹的雙眸,他又深吸一口氣,憋回了氣話。

這場酒喝的,喝到後來,樑柏生沒醉,卻想瘋狂地去丁麗的老家把那新蓋的大瓦房一把火點着,他罵着恨着,砸了家裡的杯子,在他看來,丁家是世間最可恨的一家人。

也喝的舅舅許志榮想他姐想的潸然淚下。

喝的曾經的姐夫小舅子,決定丟人丟徹底吧,寧可當社會新聞上報了,速度很快,態度很決絕,一紙訴狀遞交了法院。

基於錯誤的父子關係對其撫養教育,要求丁麗支付撫養費,請求賠償精神損害,樑浩宇歸丁麗。

……

而另一頭。

畢月一臉愁容地看着在走廊裡急走的樑笑笑,屋子裡丁麗哭,孩子又哭又吐。

樑父走了,醫院催繳費了。

畢月拽住剛繳費完回來的樑笑笑,指了指長椅上的飯缸:“喝口粥。聽話。”

樑笑笑本能地想搖頭拒絕,可是她瞟了眼病房裡,拿起飯缸咕嚕嚕地就開始喝,喝完一抹嘴說道:

“月月,你快回去吃飯吧,下午還得上課呢。啊?不用惦記。”

啊個屁啊?怎麼可能不惦記。

畢月抿了下脣,她都被眼前一幕接一幕搞的都不知道該說啥了。

“笑笑,你聽我說,你得……”

樑笑笑不等畢月說完搖了搖頭,她直視畢月道:

“我不知道以後會什麼樣,我現在是心裡怎麼想就怎麼做,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

月月,浩宇他九歲,他還病着。

我還知道……”

說到這一頓,樑笑笑看了眼病房:

“我得把這些垃圾人清出去。我怕我幹出潑婦那一套,這醫院恐怕就得攆我們了。你走吧,我沒事兒。”

畢月聽到丁麗哭着對樑笑笑小聲說:“謝謝。”

樑笑笑回:“滾,趕緊滾!”

——

畢月開車剛拐過彎兒,就看到畢成一臉不耐煩蹬個自行車,正好和她走頂頭碰。

“你幹啥去啊?”

畢成單腳支着自行車,不是好氣兒道:

“你又幹啥去了?你說我幹啥去?爹讓我找你去唄!

這都幾點了?這都快要又上課了,你不回家吃飯還不告訴一聲!”

畢成覺得自個兒倒黴透了。他姐一丟,他就遭殃。他娘罵他就知道吃吃吃,他爹推搡他出門去找。

你說他一倆車軲轆的,上哪去找四個車軲轆的?

他姐跟狗蛋兒那話纔多呢,跟他不說話,他爹孃就跟沒發現看不着似的,有事兒不問狗蛋兒,逮着他一*害了!

都說老大傻、老二尖,家家有個壞老三。他們家正好相反好嗎?老大最不聽話!

畢月話到嘴邊兒想說“你跟誰說話呢?什麼態度!”,可又咽了回去。

清了清嗓子,含糊了句:

“樑笑笑那有點兒事兒,我去看她耽誤了。走吧?你上車啊?”

畢成蹬上車沒搭理畢月。

畢月下了車還跟氣哼哼的畢成主動道:

“再說找我幹啥啊?你楚大哥不是在飯店幹活呢嗎?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還有啥不放心的?”

畢成拽開飯店門直接就進去了。

畢月也無所謂了。她心思話了,管咋地,她這是親的。(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二七章 勞動改造(二更)

畢月是咋知道楚亦鋒在飯店幹活的呢?

源於早上她上學,開車順便送她爹孃去飯店。

昨個兒被逮,烤鴨只有狗蛋兒給面子吃了小半隻,其他人動都沒動。

她爹孃也沒提昨晚能氣死他們那一幕,就是臉色不好看。

尤其是他爹撂下碗筷,蹲在院子裡抽菸的背影,看起來好像可爲她愁得慌了。

以至於這一大早上的,畢月是處於小心翼翼的狀態,還挺納悶她娘那麼個性子,是怎麼忍住幾次話到嘴邊兒又沒說的。

大清早起來,她做了一家人的飯,跟狗蛋兒沒話找話,收拾屋子刷一下存在感,等等一切吧,只因畢月尋思了半宿,這回覺得真是自個兒不對,不對那就好好表現吧。

結果還沒到飯店呢,就看到一個高大身影從三輪車上往下卸豬肉拌子。

這功夫了,想一塊去了,終於有了默契。

楚亦鋒洗手時小聲跟畢月對暗號:“我勞動改造來了,爭取寬大處理。昨晚你捱罵沒?”

畢月搖頭:“沒。”

楚亦鋒搶了趙大山搬菜運肉的力氣活,那副積極表現的樣子,弄的趙大山結完賬倒有點兒無所適從了,不知道該幹什麼。

趙大山再看畢鐵剛和劉雅芳都不是好氣兒的,只會說一句:“不用,快放那,用不着你。”他覺得他得撤,似乎這裡面有事兒。

所以當中午晚歸的畢月推開飯店門時,看到的就是楚亦鋒拿着個紙單子正在收錢找零。

劉雅芳緊蹙眉頭:“你幹啥去了?”

畢月和楚亦鋒對視了一眼,才邊往裡面走邊含糊回了句:“學校有點兒事兒耽誤了。”

坐在收銀臺的畢鐵剛,擡眼皮瞅了眼他閨女:

“洗手趕緊吃飯。”

“噯噯,爹,我先打個電話。”

楚亦鋒扭頭看着他小媳婦進了休息間,都沒說回頭再看他一眼,又默默去了廚房,在油煙中對大師傅說:

“給我勻個竈臺。”

他準備給畢月做小竈,羊肉蘿蔔絲面魚湯。

噹噹噹連刀切紅蘿蔔絲,水開撈出焯了一下的粉絲,又開始手撕羊肉,大掌揉着濃稠的麪糊。

看的忙碌的大師傅還得頻頻側目觀察他。

楚亦鋒當了一上午小工了,他也不知道該跟畢鐵剛和劉雅芳說啥,反正就是有活就幹唄。

他來之前就想好了,臉皮得厚,沒話找話,沒活找活。

要是他都放鬆不下來,那老兩口更得拿他當外人,還得嫌棄他礙事兒。

這一上午,他貫徹的還算不錯,當然了,別太在意細節就不會難堪。

比如劉雅芳帶着服務員洗菜,他端盆倒水換水。幾個女的擦桌子擦窗戶,他墩地。

畢鐵剛掏煙,他打火機馬上遞過去。沒話找話問幾句:

“叔,幾點開始上客人啊?一天流水能多少錢?”

幾次想嘮嘮心裡話,問問畢鐵剛有沒有其他興趣愛好,但是又及時打住,覺得畢鐵剛現在對他的態度有些不明朗,怕過猶不及。

看畢鐵剛費勁巴力的扒拉算盤,他上午還出門給買了個計算器。

結果未來老丈人打開抽屜,示意他看過去,一看,有啊,聽着畢鐵剛嘟囔句:“亂花錢。”

再加上畢月沒準點兒回來,他是跟畢家人一起吃的。

席間未來老丈母孃也就說句鍋裡還有飯,吃完再盛,他盛第三碗時,狗蛋兒笑嘻嘻說他能吃,等再站起,畢成還伸手要接碗,真拿他當飯桶了,以爲他要吃第四碗。

全是小事兒,可楚亦鋒就是覺得畢月不在,他心理上很弱勢。

那對兒老兩口對他也沒了以前見他的拘束、熱情,更不用說拉他們去看升旗時的好態度了。

估計啊,楚亦鋒直覺,曾經的好態度會一去不復返了。

總之,千盼萬盼,畢月可下回來了,他和畢月還不能怎麼多說話。

這一時之間還真有點兒泄氣。

楚亦鋒起炒鍋倒油燒熱,開始煸炒羊肉絲,微搖了搖頭,心裡又樂觀地想着:

也行啊,哥們這也算打入敵人內部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畢月擰眉問電話裡的陳大鵬:“我小叔最近在忙什麼吶?怎麼打一回找不到人,打一回找不到人?”

老家跟去的陳大鵬,十五歲的半大小子被質問挺有心理負擔,有點兒爲難地說道:

“那我跟你說,你別和家裡人說?二哥不讓告訴你們。”

“你廢話怎麼那麼多?說!”

“二哥前段日子都住院了,喝的胃出血。”

“什麼?”

“他跑貸款,辦審批手續,又盤了三個小礦。基本前一陣一直在市裡來着。

完了手續啥的都辦下來了,他也倒下了,醫生說是胃潰瘍引起的胃出血,在醫院躺了好幾天。

現在沒事兒了,他昨天半夜上的火車,我這也是纔回來。估計幫晚上差不多就能到京都了。”

畢月一愣:“回來了?”

陳大鵬嘆了口氣:

“說是回去催款。京都那面兒菸酒行賬目不對。最近這一個月,幹催匯不過來錢,二哥住院備不住也是一股急火……”

畢月對着楚亦鋒端上來的面魚湯,沒等拿筷子呢,先嘆了口氣。

那表情,讓頻頻觀察他們的劉雅芳也是一愣。

楚亦鋒這個尷尬啊。

本來單獨給做飯就有點兒說不上哪丟人,結果畢月不麻溜吃,對着大海碗嘆氣。

乾脆一屁股坐下,問畢月:

“怎麼了?中午幹什麼去了?快吃。”

畢月小聲嘟囔道:“我小叔啊,貪多嚼不爛這個道理不知道嗎?步子邁的太快,那哪是掙錢,那是逼自己。”

楚亦鋒明白了,回頭看了眼端茶杯喝水的畢鐵剛,也小聲道:“出什麼事兒了?”

“你下午有事兒沒?四五點鐘去我小叔中心店看看。他回來了,先別讓我爹孃知道,回來是有事兒。”

……

更加清瘦的畢鐵林,白襯衣卷在胳膊肘處,推開了他中心店的店門。剛一進店,就和他以前的兄弟二傻撞了個滿懷。

二傻,傻嘛,看到畢鐵林那一刻,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哭了:

“鐵林,你幹什麼去了?我餓,我都吃不飽飯!喜子他找那臭婆娘摔我飯盆!”

畢鐵林安撫地拍了拍二傻,擡眼間就看見了吳玉喜和大肚子的陳翠柳一前一後的出來了。

他冷笑了一下,眼裡滿是寒意。(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二八章 畢鐵林迴歸(三更,爲Molly0707和氏璧+2)

冷笑,他有多久連真實情緒都不流露了。但是當見到他真心對待的人,情不自禁還是流露了。

畢鐵林深吸了口氣,挑了下眉,開口的時候就像是剛纔那一瞬露出的怒意從未有過一般。

只是插在褲兜裡的兩手,緊緊攥拳,露出的半截胳膊青筋暴露。

“什麼時候的事兒?”微揚下巴點了點陳翠柳的方向。

陳翠柳從黑了瘦了高大的畢鐵林進屋那一瞬,心口抑制不住地砰砰跳,臉色也紅了起來。

這一刻,她恍惚間才搞懂自己,吳玉喜就是有天給她富得流油的生活,在她心裡,還是比不上畢鐵林。

不知道怎麼想的,陳翠柳就是希望能和畢鐵林說上兩句,小聲道:

“鐵林哥,我來還沒去看雅芳姐和姐夫,他們不知道我……”

吳玉喜兩手緊張地搓動着,搶話道:

“那啥?鐵林?你咋回來了?俺倆就是扯了個證,還沒來得及張羅辦事兒呢。

尋思、尋思等你回來,咱們哥幾個再熱鬧熱鬧,再回她老家補下婚禮就行了。”

聽到二傻還在哭,畢鐵林點了點頭:

“把二傻哥的飯盆裝滿,喜子跟我來地下室。”

……

地下酒窖裡有個偌大的寫字檯,寫字檯上是一摞文件夾,最近幾個月五個門市的賬本。

畢鐵林坐在椅子上,始終背轉身在翻閱着。

而吳玉喜一直站在他的身後,眼神落在一排排的酒櫃上,此刻在想些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頁一頁刷刷翻紙張的聲音。

畢鐵林會在個別頁數上停頓一會兒。而那一會兒,他的手指會有規律地敲擊寫字檯。

敲擊聲敲的吳玉喜心裡七上八下的,他頻頻暗示自己,不要緊,看不出的,不會的。

畢鐵林合上了一本又一本,時間也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由大太陽烤的人真覺得夏天來了,到小學生們開始列隊放學。

後面的兩本,畢鐵林乾脆直接一掃而過。隨後掐着晴明穴,很是疲憊地閉眼仰靠在椅子上。

“鐵林?沒什麼問題吧?”

畢鐵林沒回答,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心裡滾動着複雜的情緒,眼神也意味不明地盯着那一排排酒櫃:

我從沒想過,我們會變成這樣。

在監獄裡,你替我捱揍的悶哼聲,就像是還在耳邊。

揣着第一批貨,在警察臨檢時,你說:“我來。”

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玩命掙錢,當全身上下連錢都沒地兒再藏時,你洋洋灑灑揚起一沓子錢發誓道:

“哥們這條命,鐵林,你的!”

那些日子還那麼熟悉。

錢,真是個好東西,它能讓人忘了很多,它能改變一個人。

而我現在還能對你說的,在那段歲月裡,我是真的把你當兄弟。

畢鐵林站起了身,依舊兩手插在褲兜裡緊緊攥拳。

等他開口說話時,最平常不過的語氣,卻讓吳玉喜腿軟心抖。

“喜子,你從不知道我還會做假賬吧。

在那個陰森森的監獄裡,我可是一天都沒浪費。”

畢鐵林轉過了身,這回直視吳玉喜,盯着他曾經的兄弟問道:

“能因爲做假賬成了重刑犯,進了大西北監獄的人,你覺得是他的手段高,還是你請的人更厲害?”

說到這,畢鐵林笑了,雙手重重地拍在了吳玉喜的肩上:

“晚上九點有趟回老家的車。”

“鐵林?!”

一直木呆呆的吳玉喜,當聽到晚上九點那句話時,他纔像是忽然反應了過來似的,震驚地看向走上樓梯的畢鐵林。

“鐵林?鐵林!我錯了!

我一時貪心,我這不是有孩子了,我……我再不會了。

我真的,真的只拿了四萬五,這錢我給你吐出來!

是爲了買房,都是陳翠柳那死娘們,她要買大的,要買四合院給老家父母接來,買個跟你一樣的四合院。

我是貪心,看在哥們曾經跟你出生入死的份上,鐵林!”

畢鐵林連回頭都沒有回頭,四萬五,他前幾天因爲貸款喝進了醫院。

清冷回道:

“過了九點,我會報警。” wωω ★тTk дn ★C〇

說完大步上樓,推開中心店的門。

楚亦鋒放下車窗彈飛菸頭:“小叔?”

畢鐵林一點頭,奔楚亦鋒的車上走去。

滿臉慌張的陳翠柳挺着大肚子站在門口,就在她要說話時,她被踉蹌追出門的吳玉喜差點兒撞個跟頭。

車開走了,倒車鏡裡是雙手捂臉貓腰站在路邊的吳玉喜,他在一遍一遍地自言自語道:

“鐵林,鐵林你不能這樣,你心也太狠了。”

楚亦鋒瞟了眼表情十分平靜的畢鐵林:

“小叔,怎麼着了?”

畢鐵林微笑搖頭:“沒事兒。不過是個小插曲。”

“去其他店?”

“不了,明天再去,好好捋順捋順。”

楚亦鋒一點兒沒拿自己當外人,說道:“那咱回家?”

畢鐵林活動了兩下肩膀,以一個舒服的姿態靠在座位上,看着京都城的街道:

“回家,好久沒見我哥了。”

……

人民醫院裡,樑笑笑在灌着熱水袋。

病房裡只有她和樑浩宇,樑浩宇此時已經睡過去了,樑笑笑也是一臉倦態。

丁麗是在中午樑笑笑說出滾字就離開了。

她自己也知道,樑笑笑是恨不得捏死她的人。

她暈暈乎乎地走出醫院時,大太陽光一照,有那麼一瞬,丁麗暈眩到甚至也在質問自己:

“是啊,她到底是怎麼了?是怎麼有底氣對樑笑笑不好的?”而如今,她真心感謝樑笑笑。

心中有個魔,嫉妒,貪婪,越要越多。

還是她姑和丁博一遍遍地問她:

“咋整啊?浩宇咋整啊?”

丁麗才恢復常態,立起眼睛尖聲道:

“什麼咋整?醫院不能再來,你們兩個也不許再露面刺激樑笑笑!

只要我們不來,那死丫頭心善着呢,就不會把浩宇扔出去,就不會用我們掏住院費,她管一天是一天!”

看着她姑連連點頭,丁麗又眯眼質問道:

“欠我的錢該還了吧?怎麼?你們真以爲變更浩宇歸誰就完了?”

“啊?”丁麗的姑姑慌神了:“啥意思啊?還能讓咱們賠錢啊?咱家哪有錢?你爹剛蓋完房,我家,小麗,我才包完地。”

……

樑笑笑站在水房裡正刷洗着飯缸。

“笑笑?”

沉穩的男聲,白襯衣,黑西褲,徹底曬成古銅色肌膚的畢鐵林,對猛然回眸的樑笑笑啞然一笑。

樑笑笑手中的飯缸掉地。(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二九章 就是個定心丸的作用(一更)

樑笑笑眼中慢慢聚滿水霧,仍舊傻呆呆地扭身凝視畢鐵林,一開口,滿是哭音兒:

“你瘦了兩圈兒。”

瞧,這就是他的女孩兒,總是比聰明姑娘反應慢半拍兒。

這樣很好,很乖。

即便被那些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人,當成了傻子對待。只要他知道那是心善實在就好。

就這一句話,瞬間給硬朗的畢鐵林打倒,心裡軟的一塌糊塗。

畢鐵林幾大步上前,一把摟過樑笑笑,他吻着女孩兒的額頭:“你也不胖乎了。”

彼此告慰般的擁抱。

樑笑笑一拳頭一拳頭地砸着畢鐵林的胸口,哽咽難言。

畢鐵林摟着哭的泣不成聲的樑笑笑,堅定地對樑笑笑耳語道:“會過去的,過去了回頭再看,一切都不要緊,相信我。”

直到有人去了洗漱間,又馬上退了出去,唏噓了句:

“哎呦天,倒是注意點兒影響啊?這是公共場所!”

倆人遺落了飯缸,這纔去了醫院後院兒。

白楊樹下,樑笑笑哭着把着畢鐵林結實的小臂,她不聽畢月說話,可她現在急需畢鐵林告訴她,幫幫她,無助道:

“畢鐵林,怎麼辦?啊?你比我大那麼多,你說說?

你告訴我該怎麼辦?浩宇不是我弟弟,我爸該怎麼辦?

我爸不要浩宇了。

浩宇跟了那樣的媽,將來怎麼辦?我好不容易給他帶好的!

我現在都有想殺了丁麗的想法,想把她那張臉撕爛!

真的,我說的是真的,就差一點兒!”

畢鐵林悄悄地舒了口氣,面對有些焦躁的女朋友,他此刻心裡酸酸漲漲的。

這丫頭最無辜。

大掌輕拍着樑笑笑的肩膀。

“你要是過不去心裡那關,咱現在就去,不用差一點兒。笑笑,寧可暴力對待別人,也不要折磨自己。”

“那你告訴我?”樑笑笑急着又往前湊上一步:“你告訴我接下來呢?”

沉穩的男聲裡,也帶出了少許無奈,但那溫和的大掌輕拍着樑笑笑,似有魔力般,讓她聽進了心:

“換我,各歸各位。

可我不是你,體會不到你害怕樑浩宇變壞。

你也不是你父親,所以你不懂他爲何會不要樑浩宇。

但是,笑笑,弟弟不是你的義務。

他回到他媽那,比面對一位用仇恨眼光看他的父親,要更要好一些。

窮苦和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對比,選擇前者人才活得踏實。”

……

病房裡,他們討論的那個九歲的男孩兒,腦袋纏着厚厚的紗布,此時也在慢慢坐起身靠在牀頭,看向窗外。

樑浩宇臉上的表情,沒了從前的稚嫩和倔強。

他想起了還沒寫完的那篇作文:

“我的爸爸。”

我的爸爸,樓上樓下的鄰居們以前叫他小樑,現在叫他老樑。

以前,我很小的時候,因爲沒有主動叫樓裡的叔叔伯伯經常捱揍,後來小樑成了處長,主動誇我聰明的變多了。

姐姐說,我們的爸爸是年輕有爲,我卻沒看出來。

我不喜歡他。

他偏心。

他能仰臉問姐姐有沒有不會的題?要不要上補習班?卻在給我講題時,講着講着就是一巴掌,說我是榆木腦袋。

榆木是什麼木?以前我問過媽媽。

媽媽說,就是你爸嫌棄你不如你姐了,你笨,你姐聰明的意思。

我聽了好難過。

也想過,如果爸爸只有我一個孩子了,是不是就不會說我榆木了?

爸爸也從沒打過姐姐,卻經常踢我。

有一次,我滑冰差點兒摔個半死,他慌慌張張地出現在我面前,我以爲他會說幾句好話。

沒想到見着我,一點兒沒給面子,當着醫生阿姨的面兒,又捲了我一腳。

姐姐說,打你也不疼,忍着吧,等有一天,他不打你了,踢不動你了,他也老了。

樑浩宇用着輸液的小手揉起了眼睛,沒過幾秒,他哭的肩膀抖動,用着小拳頭砸着牀:

我以爲,這次也就是挨頓揍,我都想好了捱揍就喊疼了。

他還沒老呢,他就不打我了。

他不要我了。

爸爸不是爸爸了,姐姐還能當幾天姐姐?

九歲的孩子,以前會說難過這個詞,現在卻早了幾步嚐到了錐子扎心的感受。

樑笑笑的舅媽推開病房門,看到的就是這麼個半大孩子坐在那自個兒偷着哭。

整個臉兒哭的抽抽着,聽到開門聲,看過來的眼神不是怨恨,是期待,看到是她,隨之那雙被淚洗滌過的明亮眼睛,又是一暗。

“笑笑呢?”

樑浩宇吸了吸鼻子,勉強控制着自己回答時不抽搭:

“我姐去給我打飯了。”

姐姐這個詞,刺激的舅媽深呼吸,回手關緊了房門。

她想起給遠在南方的婆婆打電話,婆婆當即哭出聲說的是:

“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啊!

笑笑是長成了半大孩子纔有的那麼個後媽。

柏生要是昏了頭着急娶,攤上了這麼個黑心腸的,那我的外孫女還有命活嗎?

志芳會死不瞑目啊!”

命,都是命。

包括眼前這個九歲的孩子,也是命,要怨就怨他媽媽吧。

舅媽狠了狠心腸,站在病牀邊兒直視眼裡有點兒慌張的樑浩宇說道:

“已經確認你不是你爸的孩子了,你怎麼還能讓你姐姐管你?

她憑什麼要照顧你?

因爲你這麼個沒血緣的弟弟,她捱了多少個耳光,忍了多少了?

以前她挨你媽欺負的時候,你幫過她嗎?

現在姐長姐短的了,想綁着她了。

現在又因爲你躺在這、賴在這,她在耽誤上課!

我不管你能不能聽懂,小孩兒,自覺點兒,別學你那個媽,有點兒骨氣,要點兒臉。

你哪來,問你媽,趕緊回哪去。

我們家笑笑給你掏醫藥費照顧你,那是她心善,別利用她的心善拖累她。

自覺點兒,別讓我們見到你跟見到你媽一樣噁心!

我不信你媽不會再來看你,你現在也脫離危險期了,趕緊走,告訴她,別讓我找上門,到時候我連你一起扔!”

舅媽連揮舞着胳膊外加機關槍一般的語速說完,激動的她,趕緊轉身走了。

站在走廊裡,她也久久不能平靜,捶了捶心口,那裡堵得慌。

可此刻越是覺得不該對一個孩子如此,越是恨丁麗入骨,那個丁麗是怎麼有臉對她外甥女揮巴掌的?哪來的底氣!

而舅媽自然沒聽到,樑浩宇表態了。

她口中的那個小孩兒,在她轉身離開時,呆呆道:“知道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三零章 挑破坐實(二更)

飯店房後,楚亦鋒終於能和畢月密談幾句了,讓他高興的是還是畢月主動的。

他從衛生間剛出來,畢月就對他連着挑那雙大眼睛。

這不,他心裡樂顛顛地跟出來了。

可惜,手指頭還沒碰一下呢,他的小月亮張嘴就是聊別人。

“你去哪接的我小叔?有發生什麼嗎?”

楚亦鋒沒回答之前先嘆口氣,剛纔有多期望能幹點兒啥,現在就有多泄氣:

“去火車站沒接着他,去中心店遇到的。”

發生什麼了?

楚亦鋒微挑了下眉頭:

“嗯,他上我車,另一個大老爺們跟失戀了似的,站在大馬路上捂臉哭。大概就是這樣。

我估計啊,恐怕是哥們之間走着走着走散了。我問過小叔,他說小插曲。”

畢月仰臉看楚亦鋒:

“中心店?吳玉喜,真是他!

那人是給小叔攏總賬的,小叔得多信的一個人。

他,唉!說是小插曲,估計小叔得空落落一陣。”

楚亦鋒對畢月一攤手:“斷了左膀右臂而已,也就是不習慣一陣,過了那陣就好了。”

畢月聽的一愣。這人心咋那麼大呢?

“我又不是沒被背叛過。又能怎樣?心更硬了幾分,再不掏心罷了。”

畢月忽然意識到,男人和女人是不同。

她也就被楚亦鋒帶的,不再那麼激動了。

肩膀一鬆,低頭看着腳尖兒,又小聲道:

“店裡指定得亂,他那面又包了幾個礦,到底貸款多少,估計他也不會告訴我,不得有個三四十萬吶?我心裡怎麼那麼不踏實?一旦有點兒什麼事兒,資金鍊就斷了。”

“貸款?”

“是。聽說跑貸款喝的胃出血,沒看瘦那樣嘛。”

楚亦鋒舔了下脣,這回微蹙起了眉頭,他警告畢月道:

“月月,不要動那塊地的主意。”

畢月瞬間擡頭看向楚亦鋒。

“你也不用這樣看我,你如果沒買這地,你手裡有閒錢,幫小叔,他會感謝。

可你已經壓上去了,把眼睜睜能翻幾番的營生賣了,只爲幫他,他知道後會有心理負擔。

還你錢還多少?你敢接能接嗎?

還有,既然他沒說,那說明一切都在他掌握中,不要好心到讓小叔被動。”

畢月煩躁的一擺手:“知道了知道了。”都邁腿要走了,又斜睨了眼楚亦鋒:“今天辛苦了啊。”

楚亦鋒馬上燦爛一笑,晃的畢月看的一花眼,就楚亦鋒那張臉,她就很受用。

“我後天可就……”楚亦鋒手剛要摸畢月的臉。

“嗯!咳!”畢鐵剛又是清嗓子又是咳嗽着的,臉色很不好的從拐角處出現。

楚亦鋒扭身看過去,當即造了個大紅臉,畢月就更是了,耳朵都熱了。

這倆人明明沒幹啥,但擋不住心裡有鬼,見畢鐵剛和劉雅芳總像是矮半截似的。

畢鐵剛嚴肅着一張臉問畢月:“你跟你小叔在外面嘮啥了?他咋飯都沒吃就走啦?”

畢月吸了吸鼻子道:

“沒說啥,就是說他店裡夥計問過我貨的事,他備不住是着急去店裡看看吧?一會兒就能回來。”

楚亦鋒聽着畢月睜眼說瞎話,明明是那個什麼樑笑笑嗎?

畢鐵剛揹着走轉身邊走邊道:

“唉,回來也不招家。是等他吃飯還是不等?你倆餓了先對付一口吧。”

走了幾步了,又忽然回身看杵在原地的楚亦鋒。

楚亦鋒馬上跟上:“叔,不餓,讓月月對付一口吧,咱們等我小叔回來,我中午吃三碗飯呢。”

仨人剛進了飯店門,畢月挺意外,楚亦鋒那表情就複雜了。

他看着劉大鵬帶着大院兒劉參謀長的小兒子劉立偉,還有左濤,仨人正被劉雅芳安排座位呢。

第一反應就是趕緊檢查了身上的衣服。

“楚哥”、“瘋子”、“亦鋒”。

仨人都笑眯眯地跟楚亦鋒打招呼。

劉雅芳手裡還拿張菜單,聽的一愣:“認識啊?”

畢鐵剛很給面子,率先反應過來:“快,你趕緊着,給這幾個孩子領包房去。”

楚亦鋒回眸看了眼包房門,纔對着劉大鵬的凳子上去就是一腳:

“故意的吧你?上這來看我熱鬧來了?”

劉大鵬舉手投降:“吃飯。那怎麼的?不讓來吃飯啊?”

左濤笑着推推眼鏡道:

“不夠意思哈,亦鋒,你快走了都不找哥幾個聚聚,跑這當服務員來了?

你說你搞搞紅袖添香那一套也就算了,跑這弄一身飯菜香。

你讓我們怎麼辦?是不是?哥幾個也想沾沾煙火味兒。”

劉立偉敲着筷子起鬨道:“就是!楚哥,我們這叫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

外面大廳裡的畢鐵剛,嘴上叼着菸屁股,招手叫畢成跟他往包廂裡擡啤酒。

劉雅芳也帶小跑的去了後廚,扯嗓門對大師傅喊道:

“老樊,把你那幾個拿手好菜都做上,給來八個菜,俺們家孩子的朋友同事啥的來了,你辛苦點兒哈!”

畢月無語地拉住忽然忙忙叨叨的劉雅芳:

“娘,你也太誇張了。四個人吃八個菜啊?”

劉雅芳皺眉道:

“你這孩子。吃不了是吃不了的。得給亦鋒裝臉知道不?你瞅瞅你那頭髮,趕緊梳梳頭去!”

要說這幾個朋友來看熱鬧,楚亦鋒尷尬是尷尬的,但也有好處。

他藉着兩瓶啤酒下肚,其實還喝的啥事兒沒有呢,在畢鐵剛帶着一臉笑容又端着茶壺送進來,以及劉雅芳端着菜進屋時,站起身介紹道:

“這是我叔,這是我嬸兒。”

“叔、嬸子,這都我發小,一起長大的好哥們。”

雙方介紹完了,他又加了句,指了指站門口的畢月嚷嚷道:

“那我女朋友。我叔我嬸兒,呵呵,這就我以後老丈人老丈母孃,哥幾個敬一杯唄。”

劉大鵬咋瞅楚亦鋒咋像是傻小子。不過表情倒是一本正經,三人全都端杯示意,叔叔嬸子,楚亦鋒真是個好青年的說着客套話。

畢鐵剛笑容一僵。

劉雅芳趕緊客氣道:“我酒量不行,那我就半杯吧,要不沒法幹活了。”

畢月抿嘴看笑了,一側頭,畢成正不是好眼神看他,嘀咕道:“真是女生外嚮。就能高興成那樣?哼!”

畢月對着畢成的背影揮了揮拳頭。

哼,我樂意!

而另一頭,醫院這面,樑笑笑頂着一雙腫脹的大眼睛,對在前院兒遇到的舅媽介紹道:

“舅媽,這是我男朋友,畢鐵林。”

舅媽當即一臉懵……(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三一章 不甘心(一更)

不僅是舅媽一臉驚呆,就是畢鐵林也意外的看向樑笑笑。

他的第一反應不是被確認身份高興,而是覺得這丫頭是不是哭懵了?所以才順嘴說了出來。

但女孩兒卻一派從容地回看她舅媽,還對舅媽點點頭,以示她沒開玩笑,是真的。

“您好,舅媽。”

“這、這?”

舅媽一看就歲數不小的男人對她彎腰行禮,一時只會用手指指着畢鐵林。

還是過了幾秒,她稍稍有點兒反應過來了,纔沒失態的對畢鐵林點點頭:

“你好。”打完這聲招呼了,舅媽趕緊一把拽住樑笑笑的胳膊:

“那什麼,笑笑啊?我找你有點兒事兒。”

畢鐵林嘴角帶笑接話道:“那舅媽您在這陪她,麻煩您了,我先走了。”又對樑笑笑囑咐道:“要記得吃飯。”

樑笑笑顧不得還有長輩在場了,立刻慌張地拽住畢鐵林:

“你幹嘛去啊?”

“我去陪着伯父。他那頭你放心,我會看着的。”

說完,畢鐵林再次對舅媽一點頭,拉掉了樑笑笑的手,轉身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剛纔還埋怨她家笑笑怎麼當她面就黏糊的舅媽,在聽到畢鐵林說是去陪樑柏生時,她這次也認真地和樑笑笑同時看向畢鐵林的背影。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樑笑笑平靜回道:“偷摸處大半年了。”

舅媽音量提高:“偷摸?你爸不知道?”

“知道,不同意。現在好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舅媽嚥了咽口水:“他挺大歲數了吧?怎麼認識的?家是哪的?幹什麼工作的啊?”

樑笑笑沒藏着掖着,一五一十道:

“三十一歲,不算大吧?我好朋友的親小叔。家是龍江省哈拉濱下面富裕鄉蓮花鎮趙家屯的。”

舅媽一手挎着皮包,一手捂着心口窩:

“工作呢?他住那麼偏,怎麼還能開得起車?”

“現在乾的是挖煤的工作。”

看着面前乖巧的樑笑笑,舅媽只一個感受,這孩子沒長心。無語地再次提高音量喊道:

“挖煤?他是煤礦的工人?!”

“不是。他是煤礦老闆。”

舅媽深呼吸,眼前這外甥女不是她這頭的,是丈夫那頭的,她可以關心,可以給出頭,就是不能教訓。

說的深了淺的不好,就是自個兒的親外甥女那還得琢磨琢磨呢,可她忍啊忍,忍不了了。

一拳砸了下樑笑笑的胳膊:

“你說話能不能不大喘氣?!”

樑笑笑很無辜,用手背揉了揉眼睛,這兩天哭的眼睛疼。

醫院一樓的一問一答還在進行,二樓的樑浩宇也啞着聲音在諮詢。

“阿姨,我要是提前出院了,能退錢嗎?能把錢還給我姐嗎?”

護士撣了撣點滴管子,隨口回道:“押金錢不夠就補,多了就退唄。”

樑浩宇點了點頭,眼皮打架,他也一直強撐着,等着樑笑笑回來。

“浩宇,餓了吧?

彆着急哈,我飯缸丟了。跟大門口的小飯店給你定的麪條。

不行,你這輸液不能空肚子,我給你削個蘋果吧。”

大孩子帶小孩子,樑浩宇早就習慣樑笑笑拿東忘西,做飯就更是了。

自從爸媽離婚了,他經常聽到他姐說忘放鹽了,忘插電飯鍋了。

樑浩宇對着樑笑笑咧了咧脣,笑的和從前一模一樣:

“姐,我書包呢?”

“嗯?”

“我作文還沒寫完呢,等腦袋好了,得交上去,給我拿來吧,免得爸又得被老師找。”

樑笑笑眼神複雜地回望樑浩宇。

……

而畢家飯店這面,楚亦鋒在享受着準姑爺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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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的人越來越多。

因爲劉大鵬十分不外道地直接找到畢月,問有沒有電話,他又給叫來三個,全是以前跟楚亦鋒混在一起的小子們。

踢裡踏拉的,誰逮誰進飯店先叫畢鐵剛叔叔,主動介紹他自己是誰誰誰。

八個菜哪夠,十二個菜,白酒啤酒的,以至於畢成也被楚亦鋒留在飯桌上陪喝。

畢成聽着席間這些公子哥們聊的內容,像是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狗蛋兒坐在畢月的身邊嗑着瓜子,他用胳膊肘推了推畢月,小孩兒有點兒小氣吧啦的,唏噓道:

“姐,咱家今天還有掙嗎?”

……

而和楚亦鋒差不多同等身份的畢鐵林,就沒有楚亦鋒的好命了。

畢鐵林餓着肚子,坐在車上看着樑家窗戶的方向。

就在他琢磨着要不要主動上樓時,看到單元門那,樑柏生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

樑柏生幾步一退,走路不走直線,在畢鐵林眼皮子底下晃悠到路邊兒,伸手叫了個出租車,跟人一頓說。

畢鐵林看見那司機緊着擺手拒絕樑柏生,他下車了。

一隻堅定的大手一把拉住站不直的樑柏生:

“叔。上我車吧。”

……

曾經被樑柏生砸了個大坑的紅色夏利,後屁股冒着煙,如火一般疾馳在夜色中。

一路上,也曾因爲樑笑笑發生過口角的兩個男人,誰也沒跟誰怎麼說話。

畢鐵林遞過去水壺,樑柏生就喝。

樑柏生指路左拐上公路,右拐下小路,畢鐵林就一個指示一個聽令地執行。

當兩個高大男人,站在那六間大磚房前,樑柏生氣紅了眼,畢鐵林氣的攥緊了拳。

午夜時分,丁麗孃家所在的屯子裡,狗汪汪叫,打着手電筒聞訊趕來的村民們,全都站在丁家大鐵門那議論紛紛。

樑柏生揮舞着胳膊,什麼以前的岳丈和丈母孃啊,誰過來拉他他揍誰。

他一腳踹翻新做的大圓桌,抄起凳子就開始砸衣櫃,就跟剛出了籠子的老虎似的,滿屋子轉圈兒砸。

至於在同村裡住的丁家親戚們,畢鐵林不但在外面攔着,他還手中拎着個斧頭,嚇的誰都不敢靠前兒。

畢鐵林聽到屋裡的樑柏生,如泣血般帶着哭音兒質問從前的岳丈:

“我對你們丁家不夠意思嗎?

沒工作的,找到我樑柏生頭上,我給沒給安排?

糧是糧,錢是錢。你們嫁一個閨女,比養五個兒子還頂用,是誰在大包大攬?是特麼我!

騙我,結果合起夥來騙我!

拿我當特麼活王八!

你們但得有良心,哪怕結婚後跟我說實話。

哪怕騙我結了婚,哪怕騙我一年!

十年,人有幾個十年?啊?!”

樑柏生砸哪,畢鐵林跟着砸哪。

丁家新蓋的大磚房,沒用多一會兒就變的破爛不堪。(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三二章 姑爺也分啥人啥命(二更)

舅媽躺下坐起,先是去把窗戶打開,咧個縫,透口氣。

剛躺下,她長嘆一聲,又坐了起來。

而舅舅許志榮頭枕着胳膊,睜眼看着棚頂,就跟沒感覺到他媳婦來回瞎折騰似的。

舅媽自言自語道:“不行。”說完就趿拉着拖鞋走到寫字檯那。

舅舅這回有反應了:

“你幹嘛?你大半夜給我媽打電話,給他們老兩口嚇着呢?”

舅媽邊撥號邊回頭瞟了眼石英鐘,說道:

“不能,剛幾點啊?這事兒必須得告訴你媽,省得將來咱們落埋怨。”

“喂,媽,是我。沒睡呢吧?

我跟您說哈……

不是,現在不是我姐夫那面的鬧心事兒了。

您猜怎麼着?我今天去醫院看到笑笑對象了,她處對象了,說是處大半年了。”

舅媽聽到婆婆只驚訝地“啊?”了一聲,再都不出聲了,她也沒管老太太能不能一下子消化這老些事兒,怕婆婆誤會是平常的對象,快言快語道:

“哪是她什麼大學同學啊!

那男的,都三十一歲啦。我瞧着怎麼那麼老相呢?瞅着像是三十五。

我沒深說笑笑,您讓我怎麼說?

唉,志榮一個當舅舅的,他就更不能說了。他還是男的,怕傷着孩子。

笑笑說我姐夫是睜一隻閉一隻眼。

媽,對,我估計我姐夫也是覺得不般配。就是我都那麼覺得的,心裡特沒底。

您聽我說哈,倒是濃眉大眼,五官端正,但瘦的那眼角褶子,嘖嘖,那男的長的那個黑啊!”

舅舅本來煩躁地也起身在臥室裡來回踱步,結果聽到他媳婦開口就是人家黑,他瞬間無語地看過去。

能不能說點兒有用的?

舅媽瞟了眼有點兒要發飆的舅舅,眼神閃了閃乾脆不瞅了,握着電話一扭身子開始詳談道:

“他歲數那麼大,咱笑笑剛多大點兒?

他長那麼黑,咱笑笑白白淨淨個小丫頭。

他是什麼東北哈拉濱下面又是鄉鎮又是村的,咱笑笑是城裡姑娘,咱一京都姑娘就該找本地的……

行,咱就不論這方面。

是,那男的是有錢,開個破夏利,媽,他是包煤礦的,可他沒學歷啊,那人是文盲!

有錢沒用,咱笑笑是個大學生,就該找個老實可靠工作穩定,兩個人歲數相當的,是不是?

找個同樣都是大學生的,那也看起來更般配不是?說出去也體面吶?

這就私下裡處了個這樣的,您說多愁人?

真有那天,愛看熱鬧的親戚都得猜咱笑笑找的是二婚頭子。

您說我和志榮,什麼樣的小夥子給她介紹不了?

就我姐夫家那鬧心事兒,他也影響不到笑笑啊。

樑柏生那級別擺在那,有一個那樣的岳父,退一萬步,不說找個門當戶對的,咱就是找寒門學子,那不得捧着笑笑過日子啊!”

遠在南方的老太太掛了電話,對笑笑的外公說道:

“現在開始惦記咱外孫女了,早先她要不小心眼,笑笑能過的比現在順心。”

笑笑的外公決定明天買火車票,明天也等兒子去了單位了,再給兒子打個電話。

聞言勸道:

“咱家囡囡和志榮媳婦沒處多久就沒了。

咱那兒媳婦也就算可以了。

她衝誰?還不是志榮?還不是衝我們?

你啊你,你不能指望兒媳婦待笑笑像親生的,有事兒能幫忙,能出面,這就可以了。咱們就要謝謝她了。”

——

而樑家,此時顯得清冷的很。

打砸完,樑柏生心裡空得很。

他不自禁地盯着廚房方向,聽着噹噹噹切黃瓜絲的聲音。

畢鐵林端上了麪條盆放在桌子上,拿起筷子遞了過去。

圓桌上除了一盆麪條,再就是一盤黃瓜絲,一碗肉醬。

樑柏生接筷子時,看到畢鐵林拳頭處有出血點,抿了抿脣,停頓了下,纔開口道:

“咱倆喝一杯吧。”說完起身去拿白酒。

樑柏生拿起杯子,畢鐵林就主動敬一下,也不說話,仰脖就幹一盅,再給樑柏生飯碗裡舀了幾勺肉醬後,白酒的辛辣也徹底嚥下去了,畢鐵林就開始大口大口地吃飯。

屋裡都是他吸溜麪條的動靜,沉默寡言不會來事兒,說的就是他。

以至於樑柏生先開口道:“煤挖的怎麼樣了?”

畢鐵林嗆着了。

他以爲樑父得繼續買醉,醉了之後再繼續鬧事兒之類的,他已經想好了,樑父說喝酒就陪喝,說要幹啥,他就幹啥,奉陪。

可這,問他怎麼樣?心裡一時間五味雜陳。

熱乎,期待,意外,他也表現的很實在,實話實說道:

“也算嘗透了酸甜苦辣吧。

京都這面不管認識誰,到了那面,級別高的倒是認,級別低的可不管你那事兒。

那些人啊,一天天也不幹個正事兒,跑手續正經跑了段日子,跟他們好頓周旋。”

樑柏生端起酒杯,啜了一口道:

“各個地方都是這樣。

就說窗口單位吧,到點就下班,他可不管老百姓排的是多遠的長隊。

寧可坐那喝茶看報等吃飯,也不會緊手先辦着急的事兒。”

“是。叔,你趁熱吃幾口,咱墊吧墊吧。”

樑柏生看着埋頭又繼續吃麪條的畢鐵林,眼神意味深長,此刻心裡想的是:

歲數大點兒就大點兒吧,有經歷的男人,至少要比毛頭小子知道要什麼,看起來,那肩膀多少能擔點兒事兒。

“你那礦上僱多少人了?”樑柏生也拿起筷子放下了酒杯,剛要吃口飯,又被畢鐵林震住。

“幾百人不到上千。”發現樑柏生有點兒愣神,畢鐵林解釋道:“我不是一個礦,我又盤下仨小礦。叔可以休假去溜達溜達。”

“知道了,吃吧。”樑柏生說完,自個兒先嘆了口氣。

……

所謂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再看看人楚亦鋒。

飯店的服務員掃地的掃地,擦桌子的擦桌子。

誰也不知道楚亦鋒到底是真喝多了還是假喝多,反正走路直晃悠。

畢鐵剛緊鎖着眉頭說道:“這鐵林還沒回來,要不然是不是開車送一趟。”

狗蛋兒看着楚亦鋒從衛生間裡出來了,汽水瓶一丟,一邊兒喊着“借過借過”,一邊兒主動上前去扶。

楚亦鋒微眯眼瞅狗蛋,心裡罵道:臭小子。

狗蛋兒一撇嘴,等他姐扶?想得美。

畢成也喝的滿身酒氣,對家裡人說道:“娘,不行開、開楚大哥那臺車,嗝,一塊回咱家吧?”

劉雅芳立刻擰眉看她大兒子:開一臺車回去?我看你是開玩笑!

那不住一個院子裡都跟狼似的,跳牆往裡幹,整家去了,她累一天了,她是睡覺啊還是打更啊?

總之,楚亦鋒給畢月使眼色,意思是讓畢月送他,可畢月害臊,沒看她爹不表態嗎?

結果夜半三更,畢鐵剛這個不知道能不能成爲準岳丈的叔叔,蹬着自行車,馱着楚大少。(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三三章 幹泡啥?(一更)

畢月端着腳盆進了屋。

劉雅芳擡眼皮看她閨女,看到畢月將腳盆放她跟前兒,又起身將皁胰子、腳巾遞給她:“喏,給你。”

這一刻,挨累一整天了,心裡可受用了。

這也是在吵吵鬧鬧過後,娘倆第一次平靜溫馨的相處。

劉雅芳看着畢月退到門口那,斜着身子瞅她,她像是跟她閨女嘮嗑似的說道:

“唉,那孩子給咱家乾點兒活,不夠倒搭的呢。

這傢伙,你爹專拿好酒啊。

就他們喝那白酒,那兩瓶是你小叔去年給的。

你爹稀罕得不行,沒捨得喝,拿店裡擺上說是瞅着好看用的。他都沒聞着個味兒,得,沒了。”

畢月舔了舔脣。

她要告訴她娘,後世就那酒,一箱醬茅能拍賣到幾十萬的價格,她娘能不能心痛地昏在她面前啊?

“那人家要給你錢,你不接。”

劉雅芳白了一眼畢月:“你說那是啥話?掙錢掙瘋眼啦?小楚的錢也能接?”

“那你跟我磨嘰啥。”

畢月掀開門簾子,一扭身走了。

劉雅芳趕緊探頭喊道:

“你別大半夜整那洗衣機,費水,聽見沒?等明個兒有空我再洗,你給我擱那,大成那破褲子你搓不動,手該糙了!”

喊完了,看她閨女還在院子裡來回攛噠,也不聽她的啊,嘆了口氣。

可隨即不知道想到了啥,嘴角邊兒又牽出了幾絲笑容。

在劉雅芳的觀念中,男人喝酒嘮嗑啥的,女人是不能靠前兒的。

再說跟男的能說啥?女人肚子裡,就該裝的是過日子的事兒。

但今天,她看着她閨女啊,大大方方的和楚亦鋒那幫朋友們說話。

被問裝修什麼什麼理念,閨女能說幾句。

有個小子說要開茶莊,她家大妮兒也能說上幾句。

不搶話,不主動找話,就那小模樣往那一站,還不像別人家那大姑娘害臊謙虛往後躲啥的。

她說不上來,反正就是拒絕喝酒都是感覺正正好好。

劉雅芳彎腰搓了搓腳心,心裡有點兒自豪。

自豪於她今個兒算是看明白了,那楚小子都不錯眼地看她閨女,那眼睛裡的高興,估計隔條大馬路都能看出來。

大妮兒只要一說話,楚小子就歪頭瞅,一起身要幹活,他就上手搶。倒是大妮兒,該幹啥幹啥。

劉雅芳此刻不僅自豪於幹部家庭的小子又能咋的?照樣還得看她閨女臉色。她還有點兒說不上的滿足。

滿足於閨女是她生的。

另一頭騎車馱着楚亦鋒的畢鐵剛,也快到大院兒門口了。

楚亦鋒心裡話:

這扯不扯呢?老丈人送他。又多了一件丟臉的事兒。

早知道不裝喝多了,誰能想到放着會開車的畢月不用,畢叔親自上啊?

楚亦鋒蜷着腿規規矩矩地坐在後面,他這個頭體重,就畢鐵剛那壞腿吧,馱他就夠費勁的了。

畢鐵剛車把晃了晃,他半扭臉說道:

“明天不用起早去飯店幹活。俺們跟大山都是早先說好的,我和你嬸兒白天在那看着,他早上去上菜買肉給人算錢,晚上也是他去攏賬開到半夜,今兒個這算特殊情況。”

夜風一吹,楚亦鋒雖說沒像他表現的那樣狀態特別不好,但還是有點兒喝上頭了,他沒回答明早去不去,倒是說了句:

“叔,我後天就要走了。”

蹬車的畢鐵剛一愣:“後天幾點的車?”

楚亦鋒馬上看畢鐵剛的後背,語氣輕快了很多:

“晚上七點。我明天想……”

“啊,行。那我讓大妮兒,後天晚上吃口飯就去火車站送你。下回啥時候回來?”

“不清楚。這次也是輪休。”這話說完,也到了地方。

畢鐵剛下了車,囑咐道:“那後天都要回去了,陪陪你家裡人吧。總共也沒放幾天假。軍人不易回家。你那車,明天讓你小叔給你送過來。”

此時的楚亦鋒就是一時失足千古恨的代言人。

他邊進院邊倒着走路,勉強打起精神對門口的畢鐵剛揮了揮手。

他轉身間走了,畢鐵剛卻對着那大院兒門在嘆氣。

這院牆、這大門,看起來也沒啥了不起的,可他就是覺得牆裡牆外是兩個世界。

……

都大半夜了,畢鐵剛去大門口張望了兩回了,也沒盼回弟弟。

劉雅芳披件外套坐起身,累大勁兒了,找不到姿勢睡覺了。她一看畢鐵剛也沒睡意,乾脆開臺燈,說道:

“小楚那孩子,除了昨晚爬牆沒個分寸,確實沒啥說頭。她爹?你聽見他在飯店,跟他那幫朋友說他奶啥的了嗎?”

“嗯。”

“我也聽見了。明白他是啥意思。就是想告訴咱們,他家不全都是他媽他姐那樣的,他奶奶同意。

一個奶奶頂好幾個人。

我都不知道咱家大妮兒啥時候還跟他奶吃過飯,問大妮兒,她說是離家那幾天,唉!”

畢鐵剛也半倚着牀頭接話道:

“以前我還覺得吧,一個男同志,穿溜光水滑的不如普通孩子踏實。今天一看,他那些光腚娃娃都那樣。誰道了?備不住是人家條件都好,習慣臭講究吧。”

“要是他媽他姐不那樣就好了。”

畢鐵剛擰眉瞪劉雅芳:

“能都怪人家嗎?你不說嗎?他那姐先不論,他媽還幫你撿骨棒,當時不也衝她閨女喊了嗎?不讓那麼說話?

就你作的。

你不給孩子攆出去?能有後面那事兒?

你就笨尋思吧,換咱家大成,女孩子這就住進去了。唉,說你不聽,孩子的事兒別瞎摻和,咱要早有能耐至於過那麼多年苦日子嘛。”

劉雅芳給自個兒找藉口,兩手環胸斜睨畢鐵剛,一撇嘴說道:

“拉倒吧。他那媽強也強不到哪去。那跟一道都沒吱個聲。

哎呀,你可別說那沒用的了。我給閨女攆出去?我還說你要早點兒找回來還沒那事兒呢。

說那些臭氧層子幹啥?主要是你閨女樂意,咱看那楚小子也不賴。倆人都樂意,咱能犟犟出個啥?”

畢鐵剛蹙眉回道:

“是。說明天妮兒放假,我聽那意思,他要領咱家妮兒出去溜達,我都沒等他說完,就給回了。

上咱家幹泡啥?不在家整明白他那爹媽,我指定不能讓。”(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三四章 兄弟(二更)

早上四點多鐘,畢家大鐵門有了響動,畢鐵林一身冷風冷氣地進了院兒。

大鐵門一響,倆個小屋裡都有了動靜。

只不過畢月是先於畢鐵剛出來的,因爲畢鐵剛被“別的事兒”給耽誤了。

“小叔,你店裡怎麼了?你去笑笑那了?那面什麼情況啊?”

……

而另一個小屋。

外面剛亮天,屋裡也拉着密密實實的窗簾,畢鐵剛在有點兒黑乎乎的屋裡找杯倒水,他都習慣早上起來先喝半缸子拔涼的水了,這樣能精神精神。

正仰脖往下一口乾掉呢,他忽然“噗”的一聲,噴的滿桌子都是。

劉雅芳也被這一聲給噴醒了,動了動,扭身迷迷糊糊地問道:

“咋的了?”

畢鐵剛氣急敗壞質問道:“還咋的了,這缸子裡是啥?!”

“啥玩應兒啊?”啪嗒一聲,劉雅芳打開了燈。看清了杯子纔回道:“啊,是雪花膏。”

“你要藥死我啊?雪花膏你放缸子裡幹啥?”

劉雅芳趕緊坐起身,擺手安撫:

“別吵吵。大早上的,孩子們好不容易放禮拜天,你給他們喊醒了呢。我那不是沒地方擱了嗎?咋的?你給我喝啦?艾瑪,白瞎了!”

畢鐵剛都品不出嘴裡是啥味兒了,一說話冒香氣,聽到白瞎倆字更生氣了:

“你摳它幹哈?一天天把你閒出屁了!雪花膏不放瓶子裡,你擱我缸子裡?雪花膏瓶呢?”

“瓶子不是當火罐拔腦袋了嘛,我腦袋疼,罐頭瓶子還太大。你那一巴掌呼的我腦袋嗡嗡的,不說你別不自覺。”

畢鐵剛使勁將水杯往桌子上一放,氣哼哼地轉身推門走了。

劉雅芳等沒人影了,才重新躺下,小聲嘀咕道:

“瞅你死出吧。我還沒急眼呢。唉,白瞎了,這可真是沒啥擦的了。”

……

畢鐵剛和畢月走了個頂頭碰,說出的話是囑咐的意思,實際上是不放心在磨嘰,揹着手說道:

“回屋再睡一覺去。

今兒個讓你娘在家給你們幾個做點兒好吃的。

你是跟她沒事兒出去溜達溜達,還是擱家看書的,別可哪亂走。好不容易休個禮拜天,招招家。”

畢月吸了吸鼻子。她爹身上這是什麼味兒啊?

隨後才解釋道:

“爹,我得出去一趟。賣地老王家那面兒得去看一眼,不能辦完過戶就不露面了,不地道。我還得去趟醫院。”

“去醫院幹哈?”

“笑笑她弟弟住院了,腦袋給磕成腦震盪了。”

畢鐵剛這才明白咋回事兒。

難怪鐵林回來連飯都沒吃就走了。

畢鐵剛也沒說畢月出門行或是不行,揹着手都走出兩步了,才又站住腳囑咐道:

“別空倆爪子去。看病人得買點兒東西。

衝你小叔那頭,也得買點兒好的。就當咱家的了,錢不夠管你娘要去。”

說完推開屋門,畢鐵林正在呼嚕呼嚕地洗臉,連頭髮碴子都洗了,弄的一地水漬。兄弟好長時間不見,畢鐵剛有一肚子話想跟畢鐵林嘮嘮。

“你姐那頭咋樣了?有沒有啥信兒?”

“乾的挺好。哥,劉強東,你還記得不?他現在掛職鍛鍊到我姐那個縣去了。我姐說幫挺多忙。光牛就養了好幾十頭了,更不用說別的了。我算了一下,來年吧,回本了。”

畢鐵剛蹲門口掏兜點菸說道:

“聽你嫂子回來說了。

唉!那帶毛的活物,不能算那個,啥時候出欄換現錢,啥時候才叫回本。

我啊,哪尋思你們幹那麼大個買賣,給她整個營生,女人家家的,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支起那一攤子。”

畢鐵林拿着毛巾擦着頭髮,看着吧嗒吧嗒抽菸的哥哥:

“也是趕上了,那面養殖場往外兌。我都沒想到,現讓人匯的錢。”

畢鐵剛仰臉看弟弟,問道:

“那付國咋樣?後悔了沒?就娟子跟金枝在廠子那呢?

她也不給我來個信兒,到現在連電話號我都不知道。

大山這面搞大人家肚子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他得整房子啊,咱書記和你玉鳳嫂子還回去種地了。

這插秧忙着呢,咱家地給你三爺爺家種了。我也不能回東北,得擱飯店盯着。”

畢鐵林上前拽起他哥,指了指沙發讓坐下:

“哥,就別提付國了。那都過去的事兒了。

別說這才離婚沒多長時間,就是再過個十年八年我也不贊同復婚。是狗改不了吃屎!”

“那不是有孩子嗎?”

畢鐵林冷嗤一聲,不再說這話題,他覺得浪費時間。

想起褲兜裡吳玉喜給他留的信,真覺得無論是哪方面,就一次機會,甭扯別的,否則容易養熟白眼狼。

自從他出來走南闖北那天,他沒虧過跟他的任何一個兄弟。單說吳玉喜是掙的最多的,平均一個月五六千。

礦上那活多累,一家子拖帶孩子去幹活,女的給做飯,男的上工十幾個小時連續幹活,他纔給開四百,在山西那地界還算高工資。

可想而知,他對人不薄。

一個光棍,就是再禍害錢,沒置房沒置地,他不可能都花了,什麼四合院買不起,就手裡的錢就夠了。

他畢鐵林就是跟銀行那面周旋,都沒說虧待京都這面的弟兄們,月月發錢。

最後貪他四萬五。

曾經的種種就因爲那兩個錢,就爲錢,就能跟他分道揚鑣背後搞這一套了。

最後人走是走了,給他留封信說什麼?

畢鐵林也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接過他哥遞的煙,臉色很不好看。

剛纔他都沒回答侄女,他覺得丟臉,很失敗。

吳玉喜在信的最後說,要回老家開個菸酒行,望以後在道上混,鐵林咱們兄弟一回,放哥們一馬。

畢鐵林心寒齒寒。

沒這話還好點兒,畢竟那四萬五給他留下了,以前沒喜子,這世上也備不住沒他這人了。

可……

他從樑家出來去了中心店,拿着櫃檯那封信氣的手抖。

不是買什麼四合院,是特麼早就預備自個兒單幹了!

畢鐵剛擰眉問道:“鐵林,你跟哥說實話,你店裡是不是有啥事兒啊?”

畢鐵林這才從憤怒的思緒中緩過神。他以爲是畢月露了口風,實際上畢鐵剛能猜到,是當哥哥的一種直覺。

“你說你們,一個俺家大妮兒,一個你,是越有本事越啥也不說啊。

是,我沒啥能耐,不懂。可你們多跟我說說,我也放心不是?”

“哥,我現在能信的,就家裡人了。

大山那面什麼情況?他是結婚啊是怎麼的?等他那面有個一定,我給你找個人帶一帶,你幫幫我吧,唉!”(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三五章 太欺負人了(三更,爲Molly0707和氏璧+3)

被要求,被需要,畢鐵林用着求的語氣商量畢鐵剛,這一刻,當哥哥的心裡複雜萬分。

以前供畢月她們幾個上學時,畢鐵剛覺得肩膀責任太重了,壓的他喘不過氣。

可自從畢月和畢成能掙錢了,肩膀倒是鬆塊了,心裡又不得勁兒了。

他自己的感覺,就像是眼睛被蒙塊布,在屋裡這一堆一塊再轉圈兒,兒女指哪他轉哪,沒出息,還憋屈。

高興大過於其他,但畢鐵剛開口說的卻是:“我能行嗎?你店裡咋的了?你跟我說說。”

“哥,咋說呢?

當官的叫不能亂放權,咱做買賣的就叫不能亂放錢吧。

倒不是下面的人給你功高震主,但他覺得吧,他是盤菜,一管錢吧,太考驗人心了,一般人都夠嗆,這人心吶,上哪看去?容易給你整事兒。”

有點兒聽明白了。畢鐵剛問道:“誰啊?”隨後又臉色一正:“不會是喜子吧?”

“哼。”

畢鐵林冷哼了一聲後,起身脫掉洗臉時弄溼的襯衣,光着膀子打開衣櫃,邊找衣服邊回道:

“哥,我也不說別的了。我那礦上一堆事兒。就我那幾個店面,你要是能管好了,上貨驗酒攏賬,和跑貨那幾個多聯繫聯繫有了默契,我這邊兒敢撩手的情況下,就給你了。”

畢鐵剛急了:“可不行。你要這麼說,我不接。”

“哥!”畢鐵林無奈道:

“總共就咱哥倆,你總要有點兒事業的。

咱先不說那些,你問問大山,他那到底咋的?什麼時候能接管飯店?要不然就讓我嫂子直接管吧。

跟月月,哥,你也得提一嘴,不能給人心養大了,別覺得去不去無所謂,無所謂別拿錢,哪那麼多美事兒。”

看見弟弟開始換衣裳了,再一聽店裡出個白眼狼,猜測可能是一宿沒咋睡。能睡着嗎?不夠憋氣的了。趕緊站起身說道:

“知道了。你抓緊睡一覺吧。那什麼,睡醒了去給楚小子那汽車送回去。”

“嗯?”

畢鐵剛邊往外走邊含糊道:

“歲數小啊,毛頭小子管你那些呢。得讓月月跟他處的有點兒分寸。

你也是,自個兒注意了,要着急結婚就說結婚的。

你看看那大山。你趙大哥那火上的,沒幾天掉了兩顆牙。那還小子呢?再吃虧也比不上女的。反正都注意吧!”

畢鐵林聽明白了,想起一事兒,順嘴回道:“哥,你跟我嫂子說一聲,陳翠柳可跟喜子呢,也挺個大肚子。她們那都親戚,可沒咱老畢家啥事兒。”

“啥?”

回了屋的畢鐵剛,對着牀上還睡覺的大鼓包,上去就是一巴掌:

“你這娘們,一天天不幹好事兒!”

劉雅芳嗖地坐起身,也來脾氣了:“不就雪花膏嗎?那吃一口能咋地?以前你餓急眼了也沒少啃樹皮。”

“誰跟你說那事兒了?你瞅瞅你。整個你舅家那面的陳翠柳,勾搭鐵林手下,挺個大肚子一起坑鐵林錢,這是發現了,沒發現都得捲款跑嘍。”

“啊?”劉雅芳懵了:“翠柳?她啥時候來的京都?”

“你問誰呢?你瞅你再瞎攙和的,我還烀你一巴掌,我烀死你!”

……

大清早的,畢家已經一個小插曲接一個小插曲的上演了,老楚家也不遑多讓,只不過性格的原因,沒那麼外露罷了。

楚亦鋒當天晚上大半夜回來,又是開門上樓,又是洗澡的,覺輕的樑吟秋全都聽見了。

但因爲她摟着王昕童睡覺,楚鴻天當晚沒回來,她也就沒起身。

等早上聽到他兒子哇哇地吐了,臉色很不好的上樓了。

甭說樑吟秋臉色不好看,就是楚老太太也拉下了臉。

老太太心話了:大孫子也太狠了,她就是再同意畢月吧,也得差不多點兒啊?總共沒休息幾天,根本沒咋招家。

你說她一把歲數了,活啥呢?

不就圖個熱鬧,衝兒子和倆孫子嘛。

倒是陪陪她啊,說說話,是不是?不行帶她一塊出去,她也不礙事兒。

“你幹嘛去了?跟誰喝的啊?”

楚亦鋒擰開水龍頭:“跟大鵬他們幾個喝的。”

“一天天都是跟他們喝的啊?”

楚亦鋒煩了,吐了漱口水,擰眉回道:

“媽,您心裡應該明白我在哪啊?咱能不能不車軲轆的話來回說。翻不了篇了是嗎?我也翻不了畢月那篇,愛怎麼着怎麼着!”

“你?!”樑吟秋氣的點了點頭:

“今天有婦女表彰大會,我一天都不在家。今天還休息日,你劉嬸兒得下部隊去看她兒子,你自個兒看着辦吧。

你奶奶離不了人,你姐夫還把童童扔這了,小慈也在家,你做飯吧。”

樑吟秋說完就走,走到門口了,到底不放心又氣憤道:

“休假這麼多天了,明天就走了,今天能不能幹點兒有用的?”

楚亦鋒煩躁的一擺手,攆他媽趕緊走。

客廳裡,老太太把廣播擰小了,連她每天準點兒聽的天氣預報都顧不上聽了,支着耳朵聽到劉嬸兒在勸大兒媳。大兒媳又哭咧咧了,說道:

“養兒養女,有什麼用啊?都是債!”

老太太情不自禁撇嘴嘀咕出聲:“完犢子樣。沒大尿性,管還管不了,又被兒子氣哭了。”

楚亦鋒本想掙扎來着,他想把家裡這幾個“閒散人員”,都一起弄畢家飯店,只掙扎了一瞬,就聽到電話響。

以爲是畢月長心了,給他對暗號來了,結果畢鐵林說車給他扔大院門口,二十分鐘後出來取。

心裡一涼,失望地當即嘆了口氣。

要不要二次夜探畢家?

楚老太太長嘆出聲打擾了他:

“唉!”

得,楚亦鋒覺得終歸不妥,哪個都不妥,問道:

“奶,想逛園子不?咱出門溜達溜達,中午晚上飯,咱們走到哪算哪,找地方吃。”

老太太搖頭:“不逛園子,沒啥大意思。”

“您不是要出去嗎?現在天不冷不熱,我還在家,想想,有沒有要去的地兒?”

楚慈晃晃蕩蕩下樓,咬了口麪包,咬完覺得不好吃,塞乖乖坐在一邊兒王昕童嘴裡,端起牛奶杯。

老太太深思熟慮後,有點兒拘謹地回答楚亦鋒道:

“住京都住京都。住了這老些年了,園子沒少去。可是,唉,都沒去過長城。要是能去那玩還行。”

楚慈被嗆到了,一口牛奶噴到了王昕童臉上。

王昕童當即大哭道:“大舅,你快看我小舅啊?太欺負人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三六章 讓期望的手不落空(一更)

畢月對着電話道:

“那你去吧,你晚上來咱倆也說不上幾句。不用折騰了,明天中午等我吧。

誰在旁邊哼呢?

不是,我不明白了,我怎麼得罪小慈了,不就是去飯店我沒搭理他嗎?

都跟他說了,我忙着呢。那時候忙着裝修,烏煙瘴氣的,他跟我掰扯爲啥搞對象不通知他。

行了,剛纔狗蛋兒喊我接電話,我爹孃都瞪眼瞅我。你去吧,不用惦記我這頭。啊?白白。”

楚亦鋒掛了電話,也很是無語地看向楚慈,不是好氣兒道:

“看我幹嘛?不裝點兒吃的喝的,奶餓了呢?童童渴了呢?”

對於堂弟,楚亦鋒也挺無奈。

隨後他搖了搖頭,最近讓他無奈的人太多了。他都懶得一個個搭理。

——

有首歌叫你挑着擔,我牽着馬,迎來日出,送走晚霞。

敢問路在何方,路就在腳下。

而此時楚家這些“閒散人員”,也正在爬山涉水,又是小孩兒又是老太太的,引的一同爬長城的路人驚詫。

楚慈負責王昕童,胖小子走走就耍賴,一會兒要抱、一會兒要背的,今天的口頭禪變成了:

“大舅,你看我小舅啊?”

剛開始,山腳下,楚亦鋒還能回答,偶爾呵斥幾句楚慈,不許嚇唬給孩子扔下什麼的,再順帶哄兩句王昕童。

可爬了一會兒了,王昕童再告狀時,楚亦鋒就只會:

“嗯嗯,你聽話。”

再看楚亦鋒,今天格外不易,連着走了好一會兒了。

脖子上掛着個大兜子,裡面又是蘋果又是水壺的,身後揹着楚老太太。

汗流浹背的楚亦鋒,停下了腳步,看了看大太陽,又望了望那麼多臺階,瞬間泄氣。

往後背上擡了擡楚老太太,說話也多少有點兒呼哧帶喘了:

“奶,咱坐下歇會兒吧。”

老太太席地而坐,將水壺遞給一屁股也坐檯階上的楚慈,拿出手絹給王昕童擦汗。

都忙活完了,翻兜子找出摺疊小扇,一邊兒扇着一邊兒有點兒激動道:

“哎呀,真是不白活啊。還真來長城瞅瞅了。前些年我那還能跑呢,那都不敢想。”

楚亦鋒雙手插腰,一條腿搭在臺階上,半貓着腰,在緩着氣息。

沒有人接話,老太太覺得不給勁兒。

她激動啊,這大長城,那老長,看的人心裡都敞亮。

看到本來在他們後面的人都追上來了,老太太不想歇着了,人家是好強的性格嘛,問楚亦鋒道:

“小鋒,你不是特種兵嗎?這咋?”

楚亦鋒用手背抹了把汗。奶奶你吃那麼胖,比負重還負重,我是特種兵我也是人吶。

但他開口問的卻是:“王昕童,能不能堅持?”

王昕童抱着個大蘋果啃着,聞言馬上皺起一張小臉:

“大舅舅,不行,我腿疼。小舅舅揹我太不穩定了,一會兒一放下。

你要非得讓我堅持,你能不能也揹我走會兒?就一會兒。”

王昕童說完了,也看不出他大舅是啥意思啊,小胖墩雙手合十捧個蘋果,跟許願似的,還加了句:

“拜託了,大舅。”

楚慈公鴨嗓接話道:

“哥,不行別到最上面了。下山更難。我是不行。這肉墩子好幾十斤,膝蓋會廢了的。”

但楚亦鋒是誰,就像老太太說的。

他是軍人,他是特種兵,他拿出了不屈不撓的精神,雖然這時候不需要他那麼頑強,可擋不住他倔強。

來都來了,不登頂?那叫爬什麼長城。

到了後來,他前面掛着不是兜子了,而是王昕童那個胖墩兒,後面是始終緊摟他脖子的老太太。

從早上到晚上,樑吟秋是真狠啊,她說到做到,這些“閒散人員”都快累哭了,回了家還沒看到她人影子,更不用說現成熱乎飯了。

以至於,累癱的幾個人,到了家全都睡着了。

只有老太太,她即便也挺困,平常這時候她都睡三覺了。

但她強挺着,拄着柺杖去了廚房,站那和麪。

站累了,老太太就拿個凳子坐那繼續做飯。累的坐那不自覺嘆氣,她嘴角邊兒還帶着滿足的笑。

一個人,手上動作不停,手指翻飛,一個褶兩個褶,足足包了兩蓋簾餃子。

都是男孩子,得多包,吃飽嘍。

老太太爲啥選擇費事兒的包餃子?上車餃子下車面嘛,楚亦鋒又要走了。

至於明天,就跟楚亦鋒他們幾個小時候似的,輪不上她,她想管這幾個孩子,也得靠邊兒站。

老太太包完餃子了,又費勁巴力地爬上樓,挨個叫。

“小慈,起來,吃完再睡。”

“哎呦,童童不哭,餓沒餓?吃飽飽的咱再睡,聽話。”

最後去了楚亦鋒的房間,小心翼翼地用着她那雙粗糙的手拽了拽楚亦鋒被子,喚道:

“大孫子,起來,奶奶給包餃子了,咱吃飯。”

餃子很難吃。

楚亦鋒從來沒吃過這麼鹹的餃子。

王昕童舉手要表態飯做的不好吃來着,被楚慈踢了一腳,用眼神瞪住了。

還是老太太很嫌棄自己主動道:

“歲數大了,不中用了,就老怕沒放鹽啊蔥花啥的,唉!不行你們吃麪包吧。”

楚亦鋒用行動回答,他大口大口地嚼着餃子,咧嘴誇道:

“奶,挺香。我口重。”

這一天,楚亦鋒很累,他沒去找心心念唸的畢月,沒去做他最想幹的事兒,甚至都沒精力去畢家看一眼。

可就是這一天,也成了他記憶中,一輩子裡算作很難得,很有意義的一天了。

而畢家那頭,畢鐵林用了一整天的時間攏賬,問詢手下,給供貨商打電話。

樑笑笑那面的飯菜,他全都拜託給畢月了,沒去醫院。

但他自己卻在這麼忙的情況下,於晚飯時間拎着肉和菜敲開了樑家的門,也不多說多問別的,進屋就是陪樑父吃飯。

畢月和樑笑笑坐在醫院後院的長椅上,感受着晚風襲面,兩個人小聲說着:

“怎麼辦?”

“不知道。我覺得你小叔說的有道理,我爸那句有道理,我不是他。”

樑笑笑不知道的是,此時病房裡的樑浩宇,正坐在病牀上,膝蓋上是作業本。

九歲的男孩兒,忍着時而發作的暈眩感,在一筆一劃地給她寫信,以及完成作業,那篇“我的爸爸。”(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三七章 走的走,留的留(二更)

楚亦鋒走了。

剛開了葷的愣頭青,坐在火車上望着漫漫長夜,不自禁的一聲嘆息。

他心心念唸的“九淺一深慢悠悠”以及“欲射還休”,全都沒實施成功。

因爲在他走的當天中午,他接到了戰友兼老同學喬延的電話。

喬延說:

“亦鋒,幫我個忙。

老家那面出了點兒狀況,地裡沒人幹活了。

幫你嫂子買張火車票,你嫂子得回家鏟地插秧去,東西太多,她還帶個孩子,你幫她送上車。”

是啊,這纔是普通軍嫂的生活。

男人不在家,軍嫂得一個頂倆,既要當好家裡的妻,還得當名合格的兒媳。

楚亦鋒送走拎着大包小裹的嫂子,對着趴在車窗上看熱鬧的妞妞揮手時,畢月已經站在學校門口,望眼欲穿的等了近一個小時。

沒有手機的年代,乾等人等不來,太考驗耐心。

畢月其實是有點兒生氣的,她可是扯謊肚子疼,特意提早幾分鐘出的學校。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倆人一個返回飯店時,另一個已經上學去了。

等晚上畢月拎着水果罐頭去送楚亦鋒,楚亦鋒身邊又站着姐夫王建安,兩面再一頓介紹。

楚亦鋒又開始囑咐畢月關於地的事兒去找姐夫什麼的,給了畢月一個文件夾,裡面是各種規劃圖以及那張二十萬存摺。

至於姐夫王建安,他很明白事兒。

王建安一直就沒告訴他媳婦小鋒求他辦事兒,辦的還是瞧不上的畢月的事兒。

也就是說,這對兒小情侶,開頭很美。

小船上盪悠悠地吐戒指,海浪傾聽他們的歡呼聲,一起看潮起潮落日出東昇。

但俗世紅塵中,哪有那麼多的美夢。

沒有擁抱,沒有情話,悄然離開。

清雋的男人邁上火車那一瞬,也只是回眸在人羣中多看了畢月一眼,腳步一頓,那就是他捨不得的外露情緒了。

而畢月就更直白了,她也只是嘴角邊兒帶着淺笑,衝那個清雋男人揮了揮手,這就算送他去千里之外了。

遺憾吶,遺憾。

楚亦鋒躺在臥鋪上,雙手枕在腦後,他已經開始盼下一次休假了。

下一次,他一定要在離開時是:事了拂衣去,腿軟路難行。

所以說,男人和女人真是不同。

都這時候了,楚亦鋒還在滿腦子黃色廢料,畢月卻不一樣。

畢月雖然表現地淡淡的,可她握着方向盤,紅燈已經轉綠燈了,她卻不知道是該左轉還是右轉了。

心,一時還是有點兒空落落的。

回來呆這麼幾天,差點兒都要習慣了,又走了。

爲何敢飛蛾撲火一般的跟楚亦鋒打得火熱,畢月問過自己的心。

那顆心裡有叛逆,就是做了怎樣?

上輩子就畏畏縮縮的,這輩子還是?那沒勁透了,乾脆不談戀愛。

那顆心裡更有不懼。

她認爲自己能改天改命,她不會當任何人家最普通的兒媳。

她的人生中沒什麼婆媳關係,大姑姐小姑子的。

結婚,她不會和婆婆相處,更不會住在一起。

一年中,她忙着呢,得是她決定着一年和她們見幾面。高興就見,不高興就算。

至於她們的眼光?她們不同意?跟她說不着。

不吃他們的喝他們的,管得着她嘛。

不結婚,讓他們成不了?嚇唬誰呢?

不結婚倒是她期望的,如果她爹孃能放過她,允許她這樣,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找一個愛的,喜歡的,感情那一部分填的滿滿的,到了一定年齡再生一個孩子,僅此而已。

以上這些,就是畢月的所思所想。

但她卻忘了,她可以擁有兩輩子的經驗財富,可有些事兒,比如婚姻,從未踏入過,也就算紙上談兵罷了。

兩天後……

樑笑笑望着空蕩蕩的病房,在畢鐵林的懷裡哭出了聲。

畢鐵林拿起樑笑笑手中的兩封信信,看完了也久久不語。其中一封寫的是:

“姐姐:

謝謝你。

謝謝你這半年帶着我長大。

還有以前對不起,我不該跟着我媽欺負你。

我的媽媽不是你的媽媽,現在你的爸爸不是我的爸爸。

可我是你的弟弟,你是我的姐姐。

你不要忘了我。

我去鄉下了。我會好好治病,好好學習。

有了新學校,我會給你寫信,等我以後長大了,還考回京都,也念師大……”

在畢鐵林看來,九歲,那確實還是個孩子,不要是不要的,可那孩子主動走了,讓人心裡說不出的悵然若失。

尤其是醫生說那孩子苦苦求她,讓把退的錢千萬交到他姐手上。

畢鐵林問樑笑笑:“你爸會不會撕了它?”

“不知道。你說過的,我們不是他。”

……

樑柏生的單位掀起了關於他“錯養子”的風言風語。

在八十年代,無論幹什麼都得蓋章簽字開介紹信的年代,有些事情是根本瞞不住的。

每個人心裡都有桿秤,看事情的角度不同,自然背後講究的話也不同,樑柏生只能請假。

雖沒到上社會新聞的程度,但也徹底娛樂了知道消息的大衆,樑浩宇不是樑柏生親生的,這個話題,成了很多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樑笑笑也由原來照顧樑浩宇,改成了照顧時不時想起來就覺得窩囊,會喝的酩酊大醉的樑柏生。

在這種低氣壓到讓人喘不過氣的氛圍中,樑柏生始終沒打開那封樑浩宇留給他的信。

他甚至喝多時,幾次想撕了它。

可扔啊丟啊,酒醒後,他依然還是撿起揣在兜裡。怎麼想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這些,樑笑笑都看在眼裡。

十天後,法院終於開庭審理了此案。

丁麗面對看起來老了幾歲的樑柏生,她沒有任何狡辯,還道出了樑浩宇的親生爸爸在當年就死了。

因爲誤幫他人養子索要的賠償請求,法院也給予了支持。

勝訴了,樑柏生恍恍惚惚地站在十字路口,打開了那封信。

當看到作文“我的爸爸,”以及信紙上明顯被眼淚泡溼過的字跡,樑柏生瞬間淚溼眼底。

作文的前半部分還在數落樑柏生,後半部分卻是:

“爸爸,我還想讓你像以前那麼打我,罵我是榆木腦袋……

爸爸,我還從沒對你說過謝謝你。等我長大了,再報答你……”

長大和謝謝這兩個詞,像是有瞬間穿透了樑柏生的魔力。

男人決定他要申請強制執行,一定要丁麗賠錢。

樑浩宇他要是有出息,沒長歪,將來讀書沒錢,他就拿這個供樑浩宇讀書。(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三八章 “後遺症”(一更)

走的走,留的留,一切本應該塵埃落定了。

可無論是畢月還是樑笑笑,兩個人卻陷入了“後遺症”的狀態中。

先說樑笑笑。

樑笑笑今時今日才知道,女人的“當初說”是有多煩人。

她爺爺奶奶和姑姑姑夫都來了。

姑姑在奶奶的哭聲中,也邊哭邊指責她爸爸喊道:

“當初我就說,那個丁麗看上去就不像正經貨色!

當初我給你介紹我們廠子裡的,你別看我們廠裡那女的是喪偶的,但人家清清白白,知根知底,跟我天天在一起。孃家就跟咱爸媽家隔兩條街。

當初人家那老劉家也特上趕子你,女方主動上門去跟咱爸媽套話,你問問咱媽?見着啥活幫着幹啥活。你可倒好!

你們男的啊,就看那不實際的,有什麼用?虛榮心太強被坑了吧?

一把歲數了,被那個死丁麗給禍害的……

咱什麼條件的人家,憑什麼讓她坑了。說來說去不還是怨你自個兒?

跟臉蛋過一輩啊?找媳婦那得找家裡家外一把好手能吃苦的!

當初你就相中人丁麗長的好。

怎麼樣?孩子不是你的,人家我們廠裡那女的,現在嫁給一個木匠,到了人家三年生倆,倆都是大胖小子!”

樑笑笑很憂愁。

她姑脾氣還不好,她沒膽量跟她姑吵架。可聽着心裡真生氣。再看她爸爸悶頭坐沙發上抽菸聽罵,心情更是糟糕透了。

“當初”,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她姑也知道,還老提那些幹什麼?!

而樑柏生是秉持着此時父母不管說啥,他都聽着的心理。

在他看來,父母年齡大了,他最怕的就是他們有什麼閃失。

至於姐姐說的那些……事實擺在這,外面人說啥他都無所謂,還用在乎家裡人說的深淺嗎?

還是樑笑笑的爺爺怒斥纔算打斷:“你是來給你弟弟添堵來了?看熱鬧你就給我滾!”姑姑這纔不吱聲,姑夫一直悶着頭,悶着偷摸瞅樑柏生。

緊接着,樑笑笑的外公外婆也從南方到達京都。

樑笑笑在廚房淘米燜飯嘆氣。

這回更熱鬧了,倆老太太對着抹淚,倆老頭對着喝悶酒。

奶奶扯着外婆的手:

“妹子啊,我家柏生命苦啊。孫子居然……我這張臉吶!”

外婆回握住奶奶,也跟着抹淚道:

“慶幸啊慶幸。這樣心毒的人,要是笑笑從小就跟着她,她心那麼狠,給我笑笑得禍害成什麼樣,我都不敢想。”

一個哭是心疼自己兒子。

兒子二十多歲喪偶,再婚成家又離婚,現在乾脆連孩子都不是親生的。

奶奶想起來就覺得她兒子命苦。

另一個哭是心疼自己的外孫女。

出發點不同,但兩個老太太哭起來就沒完沒了。

等到一大家子人吃了頓沉悶的晚飯後,樑柏生送外公外婆去舅舅許志榮那裡時,又被外公外婆留下,開始質詢畢鐵林。

外公率先出聲道:“那個人,人品怎麼樣?你也不同意吧?說說你對他的印象。”

外婆馬上跟上:

“年齡太大了,我先表態,我不太贊同。等咱笑笑三十歲,他四十了。人這一輩子窮富沒關係,夫妻夫妻,白頭到老有個老伴,那纔是福氣。”

樑柏生卻一改從前,他甚至都沒提畢鐵林是蹲監獄出來的。

這在以前是完全不可能的。以前,他也從心底往外最膈應畢鐵林的就是這一點。

可如今,此刻,他卻說:

“爸、媽,年齡大也有年齡大的好處。

笑笑跟着我……

唉,這些年也沒消停。歲數大懂得謙讓。”

外公不可置信地推了推眼鏡:“柏生,你什麼意思?”

“我就是覺得那小子挺有上進心的。

人這一輩子長着呢。確實無所謂窮富,但怎麼着也得經歷風浪時能挺住。

他不像我們單位那些小年輕,有點兒成績走路發飄,失意時又像打蔫兒的茄子。

那個畢鐵林,好啊壞啊的,窮苦人家闖出來的孩子,什麼都是靠自己。

他要是能一心一意的,將來碰到什麼大不了的事兒都錯不了。

爸,我就是這麼想的。要說我完全同意,也不是。但是,確實有難得的地方,我也說不清。”

樑柏生這番話說的,讓外公外婆越來越感覺不踏實。

以至於在畢鐵林要回山西前,老兩口讓樑柏生給畢鐵林叫去飯店見了一回。

這些天,樑笑笑的心理狀態都是以忐忑居多,她也不知道外公外婆和父親說了那麼多關於她的私事。

所以當畢鐵林出現在飯店那一刻,站在樑柏生身後時,樑笑笑覺得她那顆心,好像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她只會本能地衝畢鐵林拍了拍她旁邊的椅子,想讓畢鐵林坐她身邊別害怕,等她反應過來不該這樣,擡眼一看全家人,迅速低頭,脖子和臉都紅透了。

外公外婆包括舅舅許志榮眼中的畢鐵林,長相中等人吧,配不上笑笑。

身體嘛,看起來小夥子身體挺結實。

眼神也算正派,看人不躲不閃,彬彬有禮。能感覺出畢鐵林挺拘謹,態度謙遜、少言寡語,不是面上愛交際的那種人。

當然了,看看椅子上、地上擺的一堆東西,也能看出來這個畢鐵林經濟狀況不錯。

外公在畢鐵林落座後,像閒聊天似的問道:“那前些年,你是一直幫家裡幹農活了,還是參與了什麼運動了?怎麼沒有讀書的經歷?”

外婆趕緊補充道:“是。前些年太亂了,你說說,我們也理解這個學歷的事兒。”

樑柏生率先搶話道:“爸,鐵林拿了兩瓶好酒,咱先開酒。那什麼,笑笑?”

“噯噯!”樑笑笑趕緊站起身,一扭身膝蓋又撞椅子上了,疼的她連眉毛都顧不上皺一下,有點兒慌亂地去那堆禮品中翻酒。

畢鐵林感受得到樑柏生和樑笑笑護着他的好意,心裡更加不好受。

他用着平平常常的語調,低着頭,挺誠懇地簡單告知道:

“外公,外婆,舅舅舅媽,那個年月,像您幾位說的,確實亂。”

外公疑惑的和外婆對視一眼,又看向畢鐵林,等着繼續往下說。

“我23歲之前是幫家裡幹活,23歲那年,被一名想要返城的知青誣告強姦,去年才放出來,在裡面呆了七年,所以沒有學歷。”(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三九章 啃沙果(二更)

飯店包廂裡,一時靜的嚇人。

樑笑笑的外公和外婆瞬間拉下了臉,臉色很難看。

舅舅微眯着眼睛,緊蹙着兩道眉,用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畢鐵林。

舅媽微張着嘴,隨後看了看頭都快要紮在桌子上的樑笑笑,又扭頭看向樑柏生。

倒是樑柏生,在畢鐵林道出實情後,也只不過慌亂了一瞬。

慌亂過後倒長舒一口氣,手指不自覺地摸着嘴角邊兒的火泡。

包廂裡只有畢鐵林沙啞的聲音,他仍舊淡淡地講述,坦誠地將他的過往全部告知:

“那時候的我二十出頭,對城裡來的文化人挺好奇,所以常去知青點看新鮮。

一來二去,跟那個女、女知青也就經常說話了。

在當時,我也沒見過啥世面,就覺得她和村裡姑娘不一樣,幫她鏟地、插秧,就是地裡那些農活吧。

我把人想的太簡單了。

以爲她常和我說話,就是看上了我這個普通的農家小子了。

沒過多久,返城的消息進了村兒,我這才知道她早就爲回城四處奔走。

但我沒想到,她能不擇手段。

她約我私下見面,還沒說兩句,說的還是拜託我幫她第去水井那挑水的事兒,結果說話時,村裡的個別知青出現了,她引來的。那幾個人就是後來的人證。

又沒過多久,她就報案說是被我強姦了。因爲她懷孕了。

我當時在地裡幹活,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被警察帶走。

那時候,外公外婆,上面有個說法叫從嚴從快,世道還亂。

他們審我就是揍我,後來倒是沒人打我了,乾脆沒人審了。

這一帶走,就是七年。

等我回來,我爹我娘全沒了。

出來沒多久,我就去邊境倒化妝品,倒菸酒,掙快錢。那算是我的啓動資金。”

畢鐵林說到這,他環顧了一圈,當看到連笑笑都擡頭看他了,那眼神里居然是不可思議。

桌子下的兩隻手瞬間攥拳,緊張到凸起的喉結動了動。

畢鐵林深呼吸,再次直視看起來很有文化、很講道理的外公。

他爲自己爭取,也終於有了外露的情緒,而不是像剛剛那樣像是在說別人的事兒,急切道:

“外公,我承認,這裡面絕對有我自身的問題。

如果我注意,注意分寸不私下和女同志說話……

外公,我以我的性命擔保,也以我已逝的爹孃發誓,我是清白的,我這個人,人品真的沒有問題!我?”

然而外公卻冷着一張臉,對畢鐵林擺了擺手,叫停了畢鐵林。

他不想聽那些發誓賭咒,沒意義。

外婆趁着這個空檔看了眼她的外孫女,此時樑笑笑眼神落在茶壺上,她紅着一張臉沉默不語。

看起來表情有些木訥,實際上是在心裡埋怨畢鐵林,說那些幹嘛?說多錯多不知道嗎?爲什麼要說這一段,不提不就好了嗎?

也正巧服務員開始陸續上菜,一道又一道的菜擺上桌。

樑柏生嘆了口氣:“爸、媽,咱們先吃飯吧?吃完飯再慢慢說。”然而只有他自己拿起了筷子。

樑笑笑看向外公外婆,眼圈兒瞬間紅了,眼裡有祈求別這樣,但兩位老人家卻一齊以冷漠的眼神看向畢鐵林。

這個小夥子不走,他們不動筷兒。

再也坐不住了。

畢鐵林站起身,表情有點兒僵,他想讓自己說的自然,笑的自然,但誰都看出了他的那份難堪。

畢鐵林低着頭,語速很快道:

“那什麼,外公外婆,舅舅舅媽,真是抱歉。

我這買了火車票了,再不去要晚點了,恐怕不能陪你們吃飯了。

等、等下次我回來的。我先走了。”

匆匆行了個禮,畢鐵林轉身開門迅速離開。

門還沒完全關上,樑笑笑帶着哭音兒擰眉說道:

“外婆,你們要幹嘛啊?!”

她心疼剛纔的畢鐵林,喊完站起身就要去追畢鐵林。

然而從不對樑笑笑發火的外公,卻一巴掌拍在飯桌上:

“笑笑!你給我坐下!”

樑柏生趕緊對女兒擺了擺手,他轉身出了包廂。

“畢鐵林!”

畢鐵林多想提起勇氣再回包廂,發誓他這個人真的不錯,他會好好待笑笑的。

但這一刻,試圖遺忘的那些記憶,再一次讓他感受到了骨子裡似刻上了污點一般的難堪。

樑柏生站到畢鐵林身邊時,這才發現,這個一直給他鐵一般硬朗印象的小夥子,居然眼圈兒紅了。

搞的樑柏生一下子就說不出其他了,只能拍拍畢鐵林的肩膀。

畢鐵林看向相反的方向,給樑柏生半個後腦勺。

這一刻倔強的模樣,不想讓樑柏生看到他情緒的模樣,倒是有了當晚輩的自覺。

“叔叔,我不會再和別的女的多說話的。無論怎樣我都會對笑笑好的。”

樑柏生無奈地搖了搖頭,再次拍了下畢鐵林的肩膀道:

“老人家,一時難以接受……

不,就是我,都挺難消化你這事兒,我一直就沒消化得了!

可就像我似的,有些事兒,咱們攤上了。學富五車的人,他也沒招。”

說到這,樑柏生自嘲自己,怎麼說到這了。

掏兜遞給了畢鐵林一個小本,用本子碰了碰畢鐵林的胳膊示意接過去:

“那本子上有幾個電話號碼,上面是我幾個中專同學的電話。

在山西,他們不是什麼大官,但也都有點兒實權。

你看看吧,我那上面寫的挺詳細,能用上哪個用哪個,你給他們打電話提我就行。”

畢鐵林有點兒愣神地回望樑柏生。

“拿着吧,有時間你也要多看點兒書,有錢沒有用,人還得有文化。”

……

畢鐵林還不如楚亦鋒。

他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風雨兼程。

短暫的幾天裡,他開了曾經的好兄弟,又再次嚐到了因爲曾經的恥辱感。

但他相信人只要不斷攀登,待到雨後彩虹時,風光在險峰。

畢鐵林走了,夏天來了,樑笑笑幾股火上頭病倒了,就是再重新回學校上課,她也是鼻子擤破皮了,邊咳嗽邊流淚,可憐的不行。

畢月本來應該比樑笑笑強百套的,可她最近莫名心煩氣躁。

畢鐵剛在畢力菸酒行坐陣,以至於飯店那面,趙大山就得帶着他媳婦,也得像坐班似的在那盯着,因爲劉雅芳一個人啥啥都整不明白。

戴寒菲坐在收銀臺那咔咔啃着山楂,畢月坐在小板凳上也咔咔啃着沙果,一個兩個三四個,吃的戴寒菲都看傻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四零章 做掉(一更)

戴寒菲眼睜睜看着畢月又拿起一個果子,她圓睜着杏眼,看了看畢月的臉,又瞧了瞧畢月手裡的沙果:

“幹嘛呀?這是趙大山給我買的,你都給我吃了,我吃什麼呀?”

畢月吐了沙果核,白了一眼戴寒菲:

“瞧你那小氣吧啦的樣兒。”

“我小氣?”戴寒菲一臉不高興,就跟畢月搶了她錢似的,不是好氣兒道:

“你昨天順走我倆青蘋果,別以爲我不知道,今天還搶我沙果。

我說畢月,想吃蘋果自個兒買二斤,甜蘋果有的是,別老吃我的。

不是,咱倆誰是孕婦啊?”

畢月正磕着五香瓜子的動作瞬間停住。

她訝異地仰臉和戴寒菲對視。

慢慢的,畢月雖然仍舊直勾勾望着戴寒菲,但那眼神裡已經有了驚慌。

戴寒菲不自禁的向後躲,瞪着眼睛眨了眨,剛要誇張地捂脣說:

“你不會像我似的惹禍了吧?”劉雅芳甩着手上的水珠子走了過來。

劉雅芳現在很看不慣戴寒菲。她再不愛管別人家閒事兒吧,但她看不慣懷孕不好好懷的。

你說都懷孕了,倒是忌忌口啊?葷素不忌,想吃啥就沒頭了,逮住了可勁造個飽。

就打比方鹹菜疙瘩吧。

她們東北人,吃飯沒鹹菜不行,她就在飯店醃了點兒榨菜,醃了點兒黃瓜鹹菜,這可倒好,戴寒菲三天老頭就撈點兒,都給她撈沒了。

不是啥貴東西,不怕吃。

可那齁鹹的,懷孕了不能多吃,哪能就用饅頭卷着榨菜那麼吃啊?看的她都牙磣。

劉雅芳連着忍了兩天了,本來不想多說,別人家兒媳,人家有孃家媽在跟前兒呢,她多那個嘴幹啥,可今天被那饅頭卷榨菜刺激的真是忍不了了。

她都怕葛玉鳳秋收回來,孫子再有個啥茬頭。

“寒菲啊,你聽嬸子說,沒懷孕你自個兒怎麼折騰都行,這懷孕了,你啥事兒都得注意點兒。

我看你走道嗖嗖的,速度那個快啊,吃東西也沒個講究。那哪行,得加小心。”

“嬸子,我可沒有哈,我挺小心的啊。”

戴寒菲說這話時,趕緊看了眼端盤子路過的趙大山,她不希望劉雅芳再給她上眼藥了。

奈何劉雅芳根本就沒注意趙大山能聽着,聽到戴寒菲不服,她掰扯道:

“你那是小心嗎?你媽沒跟你說嗎?你不能饞啥吃啥,那些寒涼的都不行。

我看你罐頭餅乾不離手,那都不是新鮮現做的,不是啥好東西。

山楂啊杏啊,鹹菜啊,這些酸果子,來那噁心勁了,吃兩口往下順順還行,不能多吃。還有這個。”

劉雅芳指了指收銀臺上擺放的塑料袋,裡面是論斤稱的巧克力:

“這是糖啊還是叫什麼克來着?”順手拿出一塊遞給坐在小板凳上的畢月。

畢月剛將巧克力塞嘴裡,劉雅芳那面說道:

“它不是飯。你這懷孕了都得少碰。”

畢月本能地,立刻將舌頭伸出,上面全是巧克力。

她仰脖看她娘,想要再多聽點兒。

不掰扯還好點兒,好好說,戴寒菲還能聽進去,可趙大山都聽見了,戴寒菲瞬間一股心煩氣躁躥向大腦,就感覺可委屈了,她就吃點兒東西,管得着嗎?怎麼誰都能說她兩句?

臉子掛不住了,任性的戴大小姐,微揚着下巴傲氣頂嘴道:

“嬸子,就你們東北那嘎達,冬天那不是頓頓吃酸菜嗎?酸菜不是醃菜嗎?不就吃你幾口鹹菜嗎?還鬧個不能多吃。”

劉雅芳臉色瞬時不好看了。你說她好心好意的圖啥?

戴寒菲還在繼續小聲犟着,只不過是悶頭撅嘴嘟囔:

“我們條件好了,想吃什麼吃什麼,怎麼就成了對孩子不好了?

你們那時候可不是不能多吃,想吃也沒有啊。

你們東北,水果就是大蔥吧,沒輕了吃吧。

我看月月他們長的也挺好,沒個頂個蔥芯綠啊?”

“住口!”趙大山被氣的上前幾步,夾起沒開瓶的黃桃罐頭,再大手一劃拉,拎起巧克力袋子和地上裝沙果的膠絲袋子,轉頭就走。他被氣的差點兒開門揚大馬路上去。

劉雅芳徹底不吱聲了。

她真心覺得,這要是她閨女,非得給兩巴掌。

什麼孩子?一準兒在孃家挨說也是撩臉子的不孝玩應,被慣的。

再被趙大山拿東西那氣哼哼的勁兒一攪合,劉雅芳還有點兒掛不住臉,不太高興地拍了下畢月的後背,說出的話也挺難聽:

“你一個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家,坐這湊啥熱鬧?那破沙果有啥吃頭?牙要不要了?我瞅你吃,我都倒牙。”

一直處於懵懵登登狀態的畢月,被她孃的一巴掌終於給拍醒了,反應過來了,態度比戴寒菲要強硬多了,厲害道:

“戴寒菲,怎麼跟我娘說話呢?知不知道好賴?你吃吧你吃吧,出了事兒有你哭的,哼!”

說完轉頭挎着劉雅芳的胳膊往廁所方向帶。

劉雅芳拍了下她閨女的手:“你是不是涼着了?這一中午尿幾回了?”

畢月無所謂擺擺手,她思維還沉浸在剛纔的話題裡。

昨天給她饞的不行,饞到課間就那麼幾分鐘,她居然開車幹出去給自個兒買了兩瓶山楂罐頭,直到吃酸牙了纔給樑笑笑:

“娘,你說的那些真不能隨便亂吃啊?”

“那可不?不是不讓吃,是不能吃多了。”

隨後劉雅芳回頭看了一眼,還跟畢月小聲撇撇嘴嘀咕道:

“你說那戴寒菲,先是不要個臉了,沒結婚就有孩子。這懷孕了又作,不好好帶孩子,咋不知道個害臊呢?我要是她娘,我都得去死。”

畢月站住了腳,面無表情問道:“你爲啥要去死?”

“爲啥?哼!”劉雅芳理所當然道:“省的被氣的半死不活的,一頭撞死眼不見心不煩唄。”

娘倆嘮的跟真事兒似的,畢月也當真事兒聽了。

她蹲在廁所裡,雙手揉搓的,把手紙搓的直掉紙屑。

一時間,心情很沉重、很難過。

畢月扶額。遇到了個神槍手,倒黴透頂了。

這根本不在她的計劃中,她還沒滿二十吶,還沒畢業實習呢,房子也沒買呢,錢沒賺夠呢。

心裡罵着自己:

畢月啊畢月,你早特麼尋思啥了?你是真能作啊!

畢月使勁揪了揪頭髮。

再等半個月確定了,不行偷摸做掉吧。

實在無法想象,如果她爹孃要是知道了,能不能去死,或者把她打個半死。(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四一章 神槍手(二更)

別看趙大山在畢月面前一直扮弱,也別看趙大山和戴寒菲是因爲一場捱揍鬧劇開始的。

總之,也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一個不停讓步,一個被牽着鼻子走。

隨着時間一點一滴的相處過後,曾經那個看起來沒什麼脾氣的趙大山,在戴寒菲面前,成了說得算的角色了。

尤其是私下裡,他更是強勢的狠。

戴寒菲一手揉着肚子,一手揪着衣襟,低着頭,有點兒小心翼翼地商哄道:

“怎麼了嘛?我也沒和嬸子吵架啊?你看我都沒、沒怎麼頂嘴啊?”

站在飯店門外抽菸的趙大山,回眸輕飄飄地看了眼戴寒菲,隨後就將注意力放在了大街上,就跟沒聽着似的。

戴寒菲靠近趙大山繼續解釋道:

“大山,我知道她是爲我好,沒看畢月說我,我都沒吱聲?我就是煩了嘛,我奶奶說,我媽說,到了這又……

我很辛苦的,你們男的真是無法體會。

天越來越熱,我沒有胃口,偶爾還往上反噁心,有時候都感覺喘不上來氣。”

男人輕哼了一聲,這纔開口道:

“我趙大山,給你買不起三室一廳,但給你買零嘴還是買得起的。你忍一忍,生完了咱可勁吃,你天天吃。到時候誰再敢管你我都說她,好不好?”

好不好,是商量的口氣,戴寒菲心裡挺滿足,趕緊輕點了點頭,還跟趙大山說:

“你別老提三室一廳那事兒。

有什麼啊?我爸媽的,早晚都是我的。

咱倆結婚了也就是你的啊,咱孩子的啊?

我還想讓家裡拿錢給你單開個飯店呢,我覺得你一個大男人,自己不當大老闆,挺……”

趙大山馬上撩下了臉:“用不着,不要再說了!”想了想,到底不放心,這回直視戴寒菲囑咐道:

“我這你就別操心了,管好你自己。

寒菲,咱因爲孩子馬上就要結婚了,這孩子要是有什麼閃失,那咱們折騰什麼呢?

你不要任性。

說你的那些人,她們都是過來人,比你有經驗。

誰生孩子不辛苦?哪個女人不得生孩子?你怎麼就能忍不了?”

戴寒菲單手扶着肚子,她看着轉身進飯店的趙大山,這一刻,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委屈。

她心再粗,也沒辦法勸自己。每次聽到因爲孩子結婚這句話,她都覺得非常灰心。

戴寒菲正在傷心中呢,飯店門再次被人推開,畢月表情迷惘地走了出來,就跟沒看見人似的,蔫頭耷腦地開車門子。

“畢月,你至不至於啊?”

畢月沒什麼精神頭的隨意揮了揮手:“沒那些事兒,別煩我,我不想說話。”

……

開上車了,慢慢的,畢月開起了快車,放下了車窗,任由夏季溫溫的小風吹拂着面龐。

她心裡堵的要命,表情卻很鎮定,她由輕哼慢慢變成大聲演唱:

“兜一圈三環四十幾公里。

你不在京都,我不在人羣。

日子過得就像未平息的喘息,又是一場戰役。

車來人往在擁擠,紅男綠女在親密。

你不在京都,我不在原地,仗着年輕還能再折騰的年紀。

收拾完一片狼藉,偷偷痊癒,爲什麼我還意猶未盡!”

畢月忽地猛地捶了下方向盤,自言自語喊道:

“中獎了,我居然還能意猶未盡!長沒長心啊?我靠!”

她好想扇自個兒倆耳光。

……

學校教室屬於畢月和樑笑笑的地方,快趕上“重災區”了。

樑笑笑拿着衛生紙使勁一擤鼻子,重感冒說話也囊聲囊氣的,一張嘴就跟要喘不過氣似的:

“月月你怎麼了?你怎麼看起來比我還沒精神頭?”

畢月嘆了口氣,拿錯書了還在那翻呢:

“不用管我,沒事兒。

你呢?唉,可別什麼事兒都上火了,你就是癱在牀上能解決什麼問題?”

“我一想到畢鐵林,我這心口堵的要命。

他多堅強一人啊?

你是不知道,那天他離開包房的時候,我都看出來他難堪的要命,就跟落荒而逃似的。

我給他打電話道歉,他還哄我,他越這樣,我越難過。

我外公外婆還說不通,我都難以想象,得虧那天我爸沒叫上我爺爺奶奶我姑,就我姑那大嗓門。

咳咳,嗚嗚。我最近要不要找個道士做做法啊?感覺好邪性,一齣戲接一齣戲的。”

說到最後,樑笑笑連咳嗽再鬧心的,聲音裡都有了賴賴唧唧。

畢月瞬間趴倒,用額頭抵着攤開的書本。

可見她有多心累,奈何樑笑笑還在繼續碎碎念中:

“畢鐵林他挺好的啊?他們怎麼就跟看不見他的好似的?”

畢月肯定道:

“是啊,我叔指定是個負責任的好男人。

他是冤枉的,還關係到國家賠償,得擼掉很多人的烏紗帽。

主要還是年頭太長,估計那年月啊,也不好往回找,要不然,真的,真想給他翻案。

免得你們家裡人拿那個說事兒,我聽了也心堵。

本來都想跟你發火來着,可……”

樑笑笑可憐巴巴地吸了吸鼻子,畢月趴在桌子上側過頭,抿了抿脣道:

“一想,算了,我小叔再難受,他也走了啊?

你就很倒黴了,倒黴的都是像咱們這些留守的。

我們會被孝道和世俗眼光的捆綁。”

比如她,她只想找個心儀的男人談談戀愛,不蹉跎年華,那男人還要是個大帥哥,她喜歡的。

可再喜歡,也沒想生孩子啊?

怎麼就那麼倒黴,就那一次,結果談出個孩子。

畢月也想哭,她看着大白牆,晚上戴口罩去趟藥店吧?楚亦鋒啊楚亦鋒,你可真是……

王大牛看着對面揮動打出的手勢,他嗷嗷興奮道:

“十環!中隊長,你真是神槍手啊!這麼大的風,槍槍十環,牛,真牛!”

楚亦鋒嘴角一翹,傲氣地吐掉嘴裡的草:

“行了,收隊,食堂的幹活。”

楚亦鋒所帶的二中隊,從訓練場到食堂的一路上,一羣英姿颯爽的子弟兵共同吼唱道:

“我們都是神槍手,每一個子彈消滅一個敵人。

我們都是飛行軍,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在秘密的樹林裡,到處都安排同志們的宿營地……”(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四二章 我的報告我的月亮(一更)

二中隊一路嘹亮的“神槍手”到達特種大隊的食堂,飯勺子飯缸子丁零當啷的聲音,中午這裡顯得很熱鬧。

楚亦鋒的手下兼同寢室室友蘇桐城,剛要夾菜,就聽到門口那面餐桌上的嬉鬧起鬨聲。

他看見軍輝對着同桌手下的腦袋,上去就是一個大巴掌,還站那囂張地咧嘴笑罵,長相氣質很乾淨的蘇桐城,露出了婦女同志常愛撇嘴的動作,還小聲嘟囔道:

“真是看不慣,看不慣吶看不慣!”

看不上一個人,什麼都看不慣,蘇桐城就是這種心理。

楚亦鋒聞言,也擡眼看了過去,沒當回事兒,順便起身在饅頭筐裡一手抓倆饅頭,咔咔兩口,先在倆饅頭上各咬一口。

這都是選拔特訓那階段落下的病根兒啊,甭管能不能吃了,先佔地盤。

蘇桐城卻湊近楚亦鋒,小聲繼續講究軍輝道:

“中隊,聽說了嗎?那個誰,三中隊中隊長也申請休假了。

他不是標榜自己,要把假期都讓給其他人嗎?這還沒出半年呢吧?

呵呵。不像頭你,馬上就向大家申請你要回家搞對象去,讓兄弟們謙讓謙讓。所以說啊,做人,實在點兒多好,踏實!”

說完呼嚕嚕地喝了半盆湯,拿起飯缸又去打飯了。

喬延用胳膊肘碰了碰還在慢悠悠吃飯的楚亦鋒,小聲打聽道:

“我說,你和軍輝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喬延斟酌了一下,才說道:

“說不上來。就感覺你的二中隊和三中隊特不對付,你和軍輝……嘖。反正自打你升職又和他比肩同爲了,就感覺不對勁兒。”

“沒那些事兒。”想了想,楚亦鋒自個兒都覺得不信,怕喬延認爲他敷衍,還是給了喬延一個解釋:

“要說有事兒嘛,就是前段日子,他們三中隊有幾個刺頭兵找茬,找的是剛纔蘇桐城他們幾個。

這不那幾個小子,以前都是大學生,後來又當航空兵,自負着呢,個個都有小尖牙,誰也不服誰,一言不合動手了。”

“嗯?”喬延疑惑。

他們一中隊怎麼一點兒消息都沒收到:

“什麼時候的事兒?”

“我還沒休假呢,咱海上執行任務之前。再說還在野外訓練發生的事兒,你當然不知道,大隊長給壓下來了。”

喬延有點兒沒聽懂:

“噯?哥們,那跟你有什麼關係啊?軍子以前可……”

楚亦鋒乾脆將剩下的小半個饅頭都塞嘴裡,邊嚼着邊含糊道:

“這不他們中隊的沒打過嘛,軍輝找我來了,讓我處分蘇桐城那幾個小子。

我說少扯那個,打不過就夾起尾巴做人,練了本事下次再來,少搞婦女同志找人做主那一套。”

說到這,楚亦鋒嘴角邊兒牽出幾分隱秘的興奮,看那樣就知道心情不錯:

“我不但沒給那幾個小子處分,還獎勵他們幾個牛肉乾了。那幾個臭小子還行,沒給哥們丟範兒。”

喬延乾巴巴地笑了。心話:是,你是沒丟範兒,跟你一樣想法的軍輝惱羞成怒了。難怪三中隊訓練量那麼大。

楚亦鋒和喬延站在食堂門口,陸擎蒼也走了出來,在楚亦鋒的身後拍了下肩膀:“有煙嗎?”

楚亦鋒卻沒顧得上回答,眼神立刻一亮,掏兜一甩,甩完就往遠處跑:

“雷隊?大隊長?”

雷明不是好眼神的瞅給他拽房後的楚亦鋒:

“幹嘛?不讓我去吃飯啊?你是劫道的啊?去晚了就剩菜湯底兒了。”

“雷隊,我那結婚報告下沒下來呢?”

雷明擰眉:“我說楚亦鋒,你剛交上來幾天啊?不知道自個兒檔案帶密字?再說你寫的那是什麼啊?我那都是勉強給你往上遞。”

楚亦鋒雙手搓了搓臉,有點兒煩躁:

“我這不頭一回嗎?別弄那麻煩事兒了,誰審覈你跟他說一聲,咱能抓點兒緊不?”

雷明上下掃視了眼楚亦鋒,呲牙道:

“你這休假回來就開始猴急?審覈呢啊,催我沒用!”

楚亦鋒和雷明前腳一離開,後腳軍輝從十分隱秘的角落裡走了出來。

他聽到結婚報告這幾個字了。

想起母親打電話跟他說的畢月……

“小輝啊,媽媽挺喜歡那女孩兒的,第一眼印象不錯。

小姑娘年齡小,但大大方方的,不像別的女孩兒,阿姨長阿姨短的,聽的我都膩得慌。

她不諂媚,眼神還很乾淨。

我跟你說哈,媽媽現在不圖你別的,一個是身體健康,一個就是早點兒成家。

呵呵,最好你還能爭取多放假回來看看我,早點兒定下來婚事兒。

咱年齡不小了,得抓緊。但抓緊不代表隨便抓一個對付。

所以說,你要真覺得她不錯,還不是對付的那一個,得加把勁兒,看對眼的太難碰了。

再一個咱家可不存在門第觀念,你不用跟我藏着掖着。

聽說那小丫頭家庭條件變好了,她就是條件又不好了都不要緊,聽見沒有?”

軍輝在忽明忽暗的煙火中,煙霧薰着他那條臉上的疤痕,給自己鼓勁、下定決心:

遞交結婚報告又能怎樣?只要他努力爭取了,畢月動搖了,今天楚亦鋒越是急迫,將來他越是難堪!

……

楚亦鋒坐在海邊兒,嗅着海水的鹹淡味兒,望着潮起潮落,吃着餅乾,嘴角邊兒帶着輕輕淺淺的笑意。

他想畢月了,剛分開就想的不行。

wωw .ttκΛ n .¢ ○

想畢月第一次給他郵吃的,他本以爲真的只是吃的,隨手將餅乾罐子扔給了王大牛。

結果王大牛那小子有天滿臉竊喜地找到他,問他有沒有可能現在餅乾廠競爭激烈,所以搞什麼中獎活動。

呵呵。

楚亦鋒想到這笑了。

因爲王大牛吃出二百塊錢。那個二彪子還說不貪心,就留一百就好。

他一聽,趕緊搶下餅乾罐子。

這才知道,那是畢月給他塞錢了,卻在信裡忘提了。

你說寫了好幾篇這個那個,飯店經營就寫了一篇半,給錢怎麼還能忘了囑咐一句呢?

楚亦鋒將剩下的餅乾袋擰緊,放進衣兜後還拍了拍,覺得餅乾真甜。

還有去秦皇島,都是他收拾東西,他發現畢月整理能力太弱。

他的小月亮啊,粗心大意,丟三落四,毛手毛腳。

唉!

楚亦鋒心中溢滿甜蜜的惆悵。

不行,上回回去光顧哄了,忘訓她了。

下回的,嚇唬也得給她嚇唬住,不細緻這事兒,必須得改,不改就抽她。

怎麼抽?

楚亦鋒拍了拍迷彩褲上的沙子,轉身大步離開,但海邊兒卻迴盪他低沉的笑聲。

用皮肉彈簧抽,抽的她一聲低一聲高,想抽幾次抽幾次。(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四三章 談話(二更)

楚亦鋒在思念心裡嘀嘀咕咕畢月時,畢家飯店裡也正在聊他,聊的他左耳朵那個熱啊。

樊師傅脫掉了做飯的衣服,穿着大褂,正一手扇着蒲扇,一手抱着他的大茶缸子。

不是飯點,終於能歇歇了。像閒嘮嗑似的問劉雅芳:

“前段日子店裡來的那個小夥子,那是你家大丫頭對象?”

“嗯那。”劉雅芳頭都沒擡,隨口回道。

低頭繼續按着計算器,心心念念都是順排太貴了,排骨燉土豆燉豆角,那完全可以用大骨頭啊?唉,差挺多錢呢。

“那小夥子難得啊。你看我這一天,炒菜算是強項吧,沒給家裡的老太婆做過啥飯。

就兩次,兩次還是老太婆懷我家二娃的時候,她閃了腰。”

可見樊師傅想家了。一把歲數了,此時也能想起好幾十年前的事兒了。又像是自言自語道:

“所以說啊,妹子。那個小夥子挺難得啊。我看那天給做的麪疙瘩,好像是京都本地菜吧?幹活麻溜利索的。看起來還挺有本事?看穿戴條件挺好。挺配大丫頭。”

這話說的,劉雅芳馬上擡頭,她想謙虛來着,可說出的話卻帶出了顯擺,虛榮心立馬得到了無限滿足,呵呵笑道:

“嗯那。還行。不像人家那種有本事家的孩子啥活不會幹。

他父母都是大幹部,咱們不敢想的大幹部。

他軍人,營級,在部隊,手下還管着挺多人呢。

誰道以後能啥樣啊?能不能有他爹那個本事啊?那都聽天由命了。

反正那孩子確實沒啥說道。你說人家那是啥樣家庭,到了咱店裡,啥活都幫着幹,呵呵。”

樊師傅點點頭:“哎呀,軍人好啊,錯不了!雙方家裡都見過面了?”

劉雅芳笑容不再那麼自然,只含糊了一句,又重新擺弄計算器:

“快了。那指定得見面。”

……

樑笑笑打開家門就聽到奶奶在和爺爺碎碎念:

“就讓你出去排隊給我買塊大豆腐,你說你一個勁兒的往後拖。怎麼樣?都讓人搶光了吧?你可真是油瓶子倒了都不扶啊。”

爺爺頂嘴道:“我不是找不到哪是哪嗎?你要真想做大豆腐,自個兒買去啊?”

自從爺爺奶奶來了,扒個蔥啊,打個醬油啊,一丁點兒小事兒都能互相念叨對方。

以前,樑笑笑覺得聽起來很煩,可現在卻不覺得了。

那是伴兒,老伴兒,她爸爸就沒有這樣的一個伴兒。

以前也只盼着爸爸趕緊離婚,趕緊單身的樑笑笑,推開了書房的門:

“爸?”

“放學回來了。”

“嗯。”樑笑笑走近書桌,一眼就看到了被一本書壓着的“強制執行申請表”,她抿脣不語,擡眼看向樑柏生。

樑柏生知道女兒看到了,心裡嘆了口氣,指了指旁邊的沙發。

“爸,你真打算要丁家那套房子?”

樑柏生看着那張表格冷笑了一下。

那個女人渾身上下全是小聰明,抖機靈抖到,她給孃家出資蓋房,翻修更改佔地面積,房照也就成了她的名。

要錢說沒有。他也知道她確實沒有多少了,可沒錢沒房子嗎?

“嗯。”

樑笑笑急道:

“那浩宇,爸,浩宇就沒有地方住了。

他剛去鄉下讀書,心裡估計已經有很大落差了,能什麼樣還不清楚。再沒個固定住處,那他?

我不是說您一定要如何,我就覺得,爸,浩宇和我一樣,可恨的是那個女人,不是他。”

樑柏生淡淡道:“那和咱沒關係。適者生存,能不能適應,人適應環境,我沒有義務爲他創造環境。”

樑笑笑很糾結,低着頭,第一次把糾結的心理和樑柏生說了出來,以前她都是跟畢月嘟囔。

“爸,道理我都懂。

他們有沒有房子跟咱們沒有關係。比起給爸爸你的傷害,多少套房子都不足以彌補。

我也知道他那有親媽,再不是人吧,也不可能不管他。

可就是一想到……

他才九歲,他還沒到我這個能轉變心態的年齡,這樣大的改變,我怕他一時受不了。連我這種成年人都覺得……”

面對苦惱的女兒,樑柏生心裡有種複雜的情緒。

他高興於女兒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還有點兒生氣。

生氣也生氣於女兒太有情有義,扯着他那顆心又習慣性牽掛樑浩宇,想起來又恨。

樑柏生平靜道:

“笑笑,爸爸以前在你眼裡是不是很能忍?但我現在要告訴你的是,我那不是忍。

給予和忍讓是兩個意思。

謙讓和忍讓也是兩個意思。

該是我的,我必須爭取。比如這套房子。

他們是住露天地還是住大街上,跟咱樑家沒關係。

他們當初能幹出那樣的事兒,也從沒想過事發後我們會怎樣。

不再值得給予和謙讓的人,就不該忍了。你明不明白?

等你走向社會也要記住了。你要改了左思右想的缺點,要乾脆些,是你的就是你的。好了,出去吧。”

樑柏生說的是“缺點”二字,這也是在樑笑笑過了十五歲後,第一次被樑柏生指出性格中的毛病。

樑柏生一直沒說他對那套房子作何打算。他不打算告訴他閨女。

在他看來,笑笑缺的那一課,不該是繼續發現人性裡的善了,而是惡。

將來,笑笑才能無論嫁誰,無論做什麼,都能留個心眼。

……

山西工地,陳大鵬對戴着安全帽的畢鐵林喊道:

“二哥,電話!”

畢鐵林急匆匆小跑到休息室裡,接起來剛“喂”了一聲,電話另一頭一聽是他的動靜,又是嘆氣又是哇啦哇啦一頓抱怨的。

打電話的是畢鐵林的手下,在外地給他跑菸酒進貨、包小媳婦,被畢鐵林舉例給畢金枝的“大柱子”。

大柱子氣急敗壞道:

“鐵林,真的,我是沒招了。

那洋酒,特不好弄。它進價貴,它也高檔啊。

我從來進貨不需要通知京都那面,以前喜……以前就不提了。

結果我弄了幾箱,都要發貨了,大哥說進價貴,讓不要了。

鐵林,我要是這麼跟那幫走私的敢出爾反爾,哥們不用在這條道上混了,我收拾收拾東西找你去得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四四章 有了做女兒的自覺性(二合一)

大柱子在電話那端越是叫囂的厲害,畢鐵林越是不吱聲。

直到那面出現錯覺,以爲掉線了或是那面早沒人了,又疑惑喊道:

“喂?喂!鐵林你在不在啊?”

自從出現吳玉喜那事兒,畢鐵林就對手下這幫人也心硬了起來。

他發現不能慣着他們,錢怎麼分,可以談,他這人還真不是能虧待誰的人,連京都帶山西這面,他主動漲了多少人的工錢了?

但前提是,你得認幹,你得知道誰是老大,別不知道自個兒幾斤幾兩。

所以畢鐵林對電話裡大柱子的這種態度很不滿:

“你說完了?說完了我告訴你,你要真在那條道上混不下去了,我這隨時歡迎你回來,你那面我再找人接手。”

“鐵林?”大柱子不可置信喊道。

“菸酒行歸我大哥管。

歸他管,你明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他就是把那五個店弄黃了,你們也必須得聽他的。不服管的,我這不要!”

啪的一聲,畢鐵林扣了電話。

……

畢家四合院裡,畢月正在做着“沒意義”的事兒,學習。

是的,對於她來講就是沒意義。

她認爲她現在在學校就是浪費時間,把着個死身子,又沒有勇氣不念,怕她爹孃被她氣過去。

要是穿到這沒有家人,依照她的意思,一準兒不念了。這書啊,真是給爹孃充門面讀的。

也不怪畢月這麼想。

八十年代學習的課程,對畢月確實已經沒什麼大用了。

知識它再學無止境吧,可是對於畢月這種識時務的人來講,知識最終得用起來啊,她用不了。

說白了還是專業受限。

再過幾年,課本也不教這些了,文字方面,太有時代特色,數理方面,太過淺顯。

畢月覺得吧,要是讓她專修語言,她還是會塌下心認真學的。

可目前是,她穿過來似乎就註定以後要當老師了,但她對那一行真心不感冒。一想到對一幫青春期的孩子揮舞着教鞭……

畢月嘖了一聲,露出十分嫌棄地表情,用着鋼筆尖扎着課本。

她倆弟弟,哪個她都沒管好。教一幫,倒是能氣死她。

但是爲什麼現在又要用功讀書呢?

畢月摸着下巴繼續翻書,強迫自己讀進去。

因爲她有個很裝範兒的想法,那就是必須得以優異成績畢業,讓那些哇啦哇啦背後講究她的人閉嘴。哪個同學再敢背後講究她,她就打算戳人鼻子問:“咋地?你考過我啦?”

畢業也好,實習也罷,都得是個她很行的狀態。

她要讓父母老師同學都得明白,她不幹是不幹的,那是她的選擇,不是不能幹。

然而只看了半個小時,肚子就發出“咕”的一聲。

“唉,怎麼辦?是弄掉你啊?還是抽空生個你啊?”

畢月合上了鋼筆帽,起身揉着小肚子打開了屋門,邊走還邊嘀嘀咕咕道:

“二十歲當媽,四十多歲你成家,五十歲再抱上個孫子輩兒的胖娃娃,哎呀我的媽呀。”

是人就有拖的心理,畢月也不遑多讓。

她想去藥店問問,一直沒有勇氣。

她明知道肚子裡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揣了個炸彈,她還給自己找藉口:

一個多月快倆月的時候再說吧,不行開車去附近哪個縣的醫院做個檢查,再決定要不要一刀切。

歸其原因,她就是不想盡早面對。

對未知的驚恐,她害怕。

……

“姐?姐,電話!”

這幾天畢月說要複習,所以她們幾個晚上那頓都不去飯店吃飯了。

她在家,她娘放心着呢,女孩子等同於會帶弟弟們,小保姆嘛。

畢月眯着眼睛躲着鍋,被辣椒熗的直淌眼淚:

“噢噢等會兒!我這炸辣椒油呢!”

噔噔蹬,畢晟跑了過來:

“姐,小叔的,你快着點兒,你做什麼呢?”

畢月用圍裙擦了擦手:“水煮肉片。”

“啊?”畢晟糾結咧嘴:“你故意的吧?我這臉上長大包吶。”

“我想吃。我做飯我說的算。要不你做?淨事兒!”說完就急跑兩步去了客廳接電話。

畢晟指着畢月的背影,小大人一般,學着劉雅芳的語氣指指點點道:

“語氣生硬。還嫁人呢?誰要啊?”

……

畢鐵林雖然對大柱子不是什麼好脾氣,也說了他哥想怎麼折騰怎麼折騰,但商人嘛,哪有見到利潤撒手的。

畢鐵林左思右想,不能他哥剛接手沒幾天,他就打電話指指點點,想來想去只能從大侄女這說了,讓畢月想想辦法,最起碼離得近。

“嗯嗯,小叔,我明白。你放心吧。

小叔,我爹也是好意。恐怕是那酒錢太貴了,他思維裡誰能買那麼貴的酒喝啊?

你讓他看店,我猜他是沒打算往大了幹,只想給你守住那一攤,別賠了就行,你也得多理解他。

從鄉下來,他就一直幫我照顧飯店來着。從村裡到京都,他也沒見識過什麼。

我現在真是覺得,他們沒走丟過,還能幫我幹那麼多事兒,真的已經可以了。

不能用我們的思維去要求他們,只能潛移默化改變了。”

畢鐵林在另一頭忽然意識到,侄女脾氣秉性多少有點兒變了。

……

一網兜蘋果香蕉,一網兜飯盒,畢月用腳尖踢上了車門。

“爹,吃飯了沒?”

“噯噯,我對付吃了一口。他們沒呢。”

看到店裡的二傻從倉庫上來,手裡還拿着抹布和盆,畢月將裝飯盒的網兜子遞了過去:

“二傻叔,會燜飯不?我給你們做了水煮肉片。”

“好好!”

爺倆看着中年大叔二傻高高興興地去了後面,這才說話。

畢月趴在櫃檯上,扭頭四處看了看紅實木酒櫃,中間擺的真皮沙發,又看了看樓上和地下室的方向,心裡其實挺歎服的。

她小叔幹什麼都敢砸錢,借錢都敢往大了弄。行不行的,那一攤子先鋪開。

她就缺乏這種,小農意識太強。

事實上,從後世那麼多成功的商人典範,包括她採訪的那些企業家發家的經歷上來看,也確實是只有敢想敢幹,做行動上巨人的那些人才能最終成功。

“爹,這裡最貴的酒是哪個啊?你有沒有喝過?”

畢鐵剛笑呵呵的,閨女來看她來了,這還是他接手後閨女第一次來,挺受用畢月拎吃拎喝的那份關心:

“那哪能喝。你小叔啊,膽子太大。你說茅臺剛多少錢,他那櫃子裡,酒窖那……”

畢鐵剛加重語氣強調道:

“還有幾百塊的!唉,嚇的我連瓶子都不敢碰。

閨女,普通工人一月工資多少錢?誰買啊?

這傢伙,真敢整啊。不知道我還能睡得着覺,這兩天我都上火。也沒人問那酒吶。”

畢月卻笑了:

“那是有珍藏價值的。不就那麼幾瓶嗎?哪能天天有人問,天天問的,那不就成老白乾啦?

有些酒,爹,你也得嚐嚐,不要想錢的事兒。

顧客問,這是什麼口感吶?您都說不出來。

酒不是也講究個品啊?我是不懂,我可以給你訂一些這樣的書。”

畢鐵剛趕緊擺手道:“可不敢可不敢。我嘗啥嘗?沒長那高級嘴。要是能買得起的,指定以前也喝過。”

畢月正要說話,小叔的另一個手下走了進來,畢鐵剛趕緊顯擺道:“我閨女,給咱們送什麼水煮肉片來了,我不餓,你和二傻吃吧。”

畢月問畢鐵剛:“爹,咱倆出去溜達溜達啊?”

畢鐵剛一愣,看了看外面的天兒,天一熱,溜達的人也多了,“成啊。那走吧。”

畢月給畢鐵剛拉到了京都很著名很熱鬧的街上。

還別說,這一刻畢月漫步在街頭,她也跟看新鮮似的觀望着一切。

她覺得,或許只有生活在這個年代的人,才能感覺到一段時間一個變化。

那是一種時代在快速發展,它的變化就在你的周圍。

那一點一滴最終成爲國際大都市的老城,變化就是從這一刻開始。

不像後世,現代化城市已經有了一定的規模。

可八十年代,半年前和半年後就會有很大變化。

比如你前一段時間路過這還沒起高樓,再來就會發現正在修,爲城市建設將很多破舊不堪的老樓已經修繕完畢。

比如看變化,看國家變沒變強,先看百姓的生活。

比如女同志們的打扮。

有的女人從你旁邊路過也有了香味兒,頭髮上抹的摩絲味兒,個別女人連衣裙襬飄過去的香水味兒。

孩子們手中拿的吃的,也不再僅限冰棍。

果丹皮,棉花糖,揮舞的風車。

道邊兒的小二樓像是後世咖啡廳的初步模型,商家已經懂得要用漂亮的玻璃杯裝上冰淇淋,賣汽水、賣啤酒,要放上音樂。

很多年輕人蜂擁而上,去那裡喝上一杯,看看道邊兒,跟異性聊聊天,或者青年男女們,女人一桌、男人一桌,互相張望的階段。

閒情逸致,成了一種時髦的追求。

畢月也非要領着畢鐵剛上樓,剛上了二樓,畢鐵剛就被臊的滿臉通紅。

在他眼裡,這就是靡靡之音啊,什麼亂七八糟的,這幫小年輕的,咋不學好?

畢鐵剛強挺着陪畢月吃了個冰淇淋。

畢月問:“爹,你那杯啤酒咋不喝呢?”

畢鐵剛左右看看,才小聲對她閨女道:

“喝完了不得讓續杯啊?還得花錢,這啤酒,明明跟咱飯店啤酒一樣,可比咱那賣的貴多了。”

畢月捂脣笑了。發現她爹是真坐不住了,這才走。

倆人又去了幾個賣服裝的店鋪,畢月專挑貴的問。

畢鐵剛本來都要陪閨女逛街逛的不耐煩了,結果一個個價格聽下去,他只剩驚詫了。

難怪家裡娘們花個三塊五塊買件衣裳,閨女還說是破爛。

不過這也真是奇了大怪了,那掙的工資都擺在那呢,這都是賣給誰的啊?

最後,畢月揉了揉小肚子,她又餓了,這才領畢鐵剛去了她的目的地,另一家比小叔開的晚、卻發展很快的菸酒行。

畢月挑來挑去,拿起一瓶洋酒問:“老闆,這酒多少錢?”

“上面有標價,實價店。”牛氣哄哄的老闆,根本連頭都沒擡,繼續坐在沙發上泡茶,有點兒見人下菜碟的意思。

覺得畢月和畢鐵剛穿的有點兒一般,不像港商或者南方商人是真買貨的。也得虧來的不是畢鐵林。

畢鐵剛湊近一瞧,和他閨女馬上對視一眼。

畢鐵剛此刻心裡話:

這?這特麼喝的是錢吧?一口多少錢?

畢月問:“怎麼這麼貴?”

“呵,外國貨有多緊俏,你不知道吧?”

……

出了這家菸酒行,畢鐵剛沉默了。他好像搞懂了,閨女爲啥要死活拽他四處溜達。

畢月開着車看了眼後視鏡:

“爹,時代在變,老百姓已經不再只是追求溫飽了,人們的消費觀念也在慢慢改變。

這裡還是首都,迎四面八方來客,什麼樣的富貴人都可能出現。

一問,您沒有,那就會有個印象,貨不全。

我覺得哈,我小叔想讓畢力菸酒行走高端,菸酒專營店也只能走高端,要不然不得跟咱村口小賣部似的?誰去買盒煙,打桶酒。

您看我小叔給店裡的裝修,他酒窖裡的那些存貨。”

畢鐵剛嘆氣出聲:

“難道是我想茬了?就那酒,剛纔那家翻四番賣。真黑啊。不就上面貼個洋文嗎?

我前個兒剛接到大柱子的電話,說的就是那個酒。

聽那意思,那貨鬧個緊俏,你說我還給回絕了。”

畢月呵呵笑道,手指敲着方向盤,挺輕鬆的狀態和畢鐵剛講述:

“爹,我一直覺得做生意得掌握人的心理。

舉最簡單的例子,剛纔您喝那啤酒,要照您來看,小賣店買散裝拎家喝唄,便宜實惠涼快。可他們爲什麼要去那?

這是一個,再一個,現在京都爲什麼出國熱?這出國熱可能會持續很多年。

國外的東西怎麼就那麼好賣?

對,就像剛纔那老闆說的,緊俏。您翻幾番不要緊,賣的是那個難弄和少。

像真正有見識的,懂行的,少數的少數。

富人裡有很大一批要追求的是高人一等的心理。您沒喝過?那您老外,我這有,嚐嚐,剛弄的國外貨。就是這種。明白嗎?

總之,爹,我要是說,三天三夜說不完,包括我自己的心理。

您得明白,走高端敢進菸酒行必須買真貨的主兒,他們不差多掏點兒,不差您比小賣店賣的貴。

要的是質。

經濟改革,咱們京都啊,會有很多剛剛奮起的富裕人士,國家受限,去不了國外。

就即便是國內,富了,他們也只進商場,爲什麼?想着終於邁進了富人行列。

他們的口號就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貴!”

畢鐵剛聽的一愣一愣的,心裡想着:他要學的真的有很多。先彌補吧,給大柱子打電話。(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四五章 “富二代”(一更)

畢鐵剛說他要着急回店裡打電話,畢月心裡穩當了,可以告訴小叔放心了。

她知道她爹不是村裡那種“一言堂”的家長,完全能談得通的,跟她娘不一樣,她娘是無理也要先說自己的。

開車送畢鐵剛去了店裡後,畢月又重新回了家。這時候已經晚上九點多鐘了。

一打開大門,就看到她娘正坐在洗衣盆前搓着衣裳。

“娘,大成沒去接你啊?”

劉雅芳用胳膊蹭了蹭臉,滿手泡沫,聞言撇嘴:

“那個不孝的東西。我問狗蛋兒了,他壓根兒到現在還沒回來呢。晚上飯就你倆吃的吧?”

畢月擼起白襯衣的袖子,她拿過小板凳,她娘洗,她過水涮衣服上的肥皂沫子。

“不用你洗,快放那吧。越幫越忙,去進屋看書去,不樂意學了,早點兒睡覺。我咋瞅你又像要苦夏似的呢?瘦啦?”

畢月翻白眼,該洗繼續洗。

她娘一天可能胡扯了。估計胖成豬樣,她娘還得說她瘦了。

“好像長了三斤。”

劉雅芳又擡起胳膊蹭了蹭臉:

“那還怪好的。多吃點兒,瞅你那沒福樣兒。太瘦可不行。你看那樑笑笑,哼,跟你一邊大,老在一塊堆兒,人家大屁股圓臉的。”

畢月站起身,用手擼了一遍兒晾衣繩子纔開始掛衣服:

“娘,那是隨根兒吧。你咋不瞅瞅你,也沒給我大屁股圓臉的基因啊。”

劉雅芳聽到這,爽朗地笑出聲,嘴角邊兒滿是笑意道:

“嗯那。那倒是。

你知足吧,長的隨我。

要是長的跟你爹似的,挺老黑的,那可愁死人了。你奶奶家人都黑。

我就尋思啊,一白遮百醜,那時候擔心壞了,得虧你那白淨勁兒像我,大成和狗蛋兒都隨你爹。”

“娘,那你長的像誰啊?”

“我長的像你姥爺唄。你姥爺當年是村裡有名的美男子。

你沒看你舅,長的那個磕磣樣兒,小眼吧唧的,就是像你姥。

生丫頭隨爹,生兒子隨娘,這都是有數的。

要不我能懷你那時候,哎呦,那個犯愁。

前腳生完你,後腳都沒敢讓你爹看你第一眼,是後院王木頭他媳婦,她長的不還行嘛,讓她進來看的。”

畢月嘴邊兒有了笑意,回頭瞅劉雅芳道:

“娘,你可拉倒吧,王木頭他媳婦長的也就一般人。那是謬論。科學上得講基因。還我姥爺是美男子?就像你知道似的。”

晾完衣服了,畢月轉身進了屋,可她覺得身後的劉雅芳老瞅她。

心裡有鬼的畢月,有點兒緊張的在屋裡轉磨磨。

她娘站院子盯着她窗戶尋思啥呢?

不能吧,她不是大閨女那事兒,還有肚子,不至於那麼邪性能看出來吧?完全沒顯懷好嗎?

劉雅芳到底瞅啥呢?她眯眼正看着閨女亮燈的小屋笑呢。

不知咋想的,劉雅芳忽然這一刻心裡合計:

要是真跟那小楚成了,該咋是咋,別的先不說,倆孩子長的都好,那生出來的娃啊,一準兒差不了。

嗯,楚小子長的好這一點,她也有點兒滿意。

畢月重新打開屋門:“喏,給你。”這時候也看明白了,她娘應該是沒發現。

“啥玩應?”

“擦臉的唄。娘,我可警告你哈,再拿瓶子當火罐,我可不給你買了。挺貴的呢。”

劉雅芳馬上瞪眼睛:“多少錢?”

“多少錢你別管了。別老用手撓,用胳膊蹭臉的,那什麼都不擦,它能不刺撓嗎?皮膚太乾才又癢又痛,你白隨我姥爺那麼個美男子了。”

“你這孩子!”劉雅芳笑罵地接過,隨口又道:

“這大成那死小子,我看他又短揍了。這都幾點了?指定在外面跟狐朋狗友喝酒了。”

……

晚上九點多鐘都黑天了。

畢成並沒有像他娘猜測的那樣在喝酒。

他在裝“二代”,他也差點兒動手打架了。

只看大地裡,那個矮趴趴的小破土房門前,王晴天的大伯母,正在捂了嚎風地往門後扔王晴天母女倆的舊衣裳、棉被、各種鞋,連下地幹活的鞋也被甩了出來。

而那個只能容下一鋪炕和一個老舊寫字檯的小屋裡,兩個大小夥子,王晴天的兩個堂哥正在炕上炕下的翻找。

掛着王晴天父親照片的相框,歪在牆上。照片裡的畫像像是在見證着這荒誕的一幕。

王晴天的大伯母喊道:

“錢吶,啊?!那荒地都是你爺留給我們的,留給姓王的男丁,你和你媽要不要個臉?你個女娃娃,你又不能傳宗接代,這錢你就能自個兒揣兜?”

王晴天看着屋裡屋外一片狼藉,女孩兒氣的渾身發抖,連說話的聲音都帶着顫抖,聲嘶力竭喊道:

“咱倆誰不要臉?

當初我爺沒時,是不是說好了房子和地都歸我爸?

荒地剛開始也不是那麼多,是我爸掙錢包下的,更不用提我爺奶是我爸媽養的老,給我家給爺奶治病送走的老人!

行,你們欺負人,不認賬了,我爸沒了,你們又上門鬧。

我們都退無可退了,你們還能這樣?

當初給我們攆出來時,是不是說好了?四間大磚房歸你們,荒地給我們!再不來往,放過我們!

現在荒地賣了,你們就能好意思上門討錢?

頭上三尺有神明,我爸屍骨未寒,你們就能幹出攆我們出門,佔我家房子的事兒,還是個人嗎?是一家人就不會幹出這麼畜生八道的事兒!”

就這一番話,畢成聽明白了。他罵了句“X!”進屋上去就拽住王晴天一個堂哥的腳,兩手往下拽:

“滾!都特麼給我滾!”

另一個堂哥要奔畢成去,看那樣要打人,被拽掉鞋的堂哥也反應很快,這都是常年幹農活的小子,有力氣着呢。

畢成衡量了一下,沒來硬的,尤其是其中一位手裡還拎個木棒,他勢不輸人,立起眼睛斥道:

“你特麼動手之前最好給老子想清楚!

我親叔開幾家菸酒行,可是在京都市區!

我父母開飯店。

知道誰買的這荒地嗎?敢拿荒地鬧事兒,它特麼現在姓畢,我親姐的,我老畢家的!

知道我姐夫誰嗎?動動小拇指,別說你們那村子,就是京都市你們都呆不了!”

王晴天的大伯母趕緊進屋,擋在兩個兒子前面:

“你買的?你花多少錢買的?你跟門口那小賤蹄子什麼關係?”

一句小賤蹄子,畢成炸了。

平日裡,就即便是罵人也從不罵長輩的畢成,這一刻張嘴就罵道:

“滾!馬上滾!現在你們踩的是我老畢家的地方。再特麼在我家地盤鬧事兒試試?我說到做到,不馬上走,明天警察一準兒找你們,要不然你們就試試看!”(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四六章 被弟弟賣了(二更)

王晴天的大伯母帶着兩個兒子,什麼都沒翻到。

又礙於不知道畢成說的是真假,但聽說荒地賣三四萬呢,能花那麼多錢買得起破荒地的人家,那不就是有錢燒得慌嗎?

什麼樣的人家能敗家?

有可能說的是真的,萬一真不好惹呢?

所以他們帶着不甘和氣憤,罵罵咧咧地走了。

狹窄的小屋裡,畢成和王晴天都蹲在地上,沒人說話,一人一個角落的在收拾着東西。

收拾了幾分鐘後,寂靜的夜裡響起了小聲的啜泣聲。

畢成撿東西的動作一頓。

他偷偷地擡眼看向蹲在書桌邊兒收拾書本的王晴天。

王晴天小心翼翼地捋平沾着灰塵的書,眼淚卻一滴一滴的掉在了上面。

“晴天?”

女孩兒被畢成叫了名字,爲了不讓自己看起來更窘迫,馬上將頭扭向一邊兒。

一手堵住鼻子,強忍着鼻涕眼淚,心裡翻滾着幾絲難堪。

她和畢成又不熟,畢成又不是畢月姐,居然讓他看到了這些。

畢成懂了。

重新低頭拿起幾件衣服放在了炕上,像沒發生過什麼一樣,問道:

“這幾件衣服都帶走?那咱們抓緊吧。”擡腕看了看時間繼續道:“要不然你媽該等着急了。”

……

兩臺自行車並肩騎在羊腸小路上。

王晴天一雙哭紅的眼睛看着前方,車筐裡是她父親的照片,畢成的後車架上是她收拾取走的大包裹。

王晴天覺得她和她娘很悲哀。

小人物手裡攥着好幾萬塊錢,就像是小孩子懷揣巨寶出門一樣,如果不小心翼翼,隨時可能會被人搶了。

有點兒什麼事兒,連點兒倚仗都沒有。

如果今天不是在出衚衕時遇到畢成了,她很難想象會不會被大伯孃給活活撕了。

畢成也邊騎車邊想着。

他最近這些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自打從她姐口中知道王晴天家買房子了,他就鬧心巴拉的想去看看。

又不敢問他姐王家新家地址,就他姐那聰明樣,一準兒會不是好眼神瞅他,會懷疑他有別的心思。

沒招了,他倒是知道王晴天被安排工作的地方,買了點兒水果,撒謊說是他姐讓送來的,王晴天也就挺熱情的帶他上門了。

從那之後,他三天兩頭的,也就習慣去王家住的那衚衕轉悠轉悠。

不進屋,不敲門,沒借口,就只是看看。

今天放學正偷偷摸摸地尋思看看王晴天下班的背影就走時,就看到那對兒母女倆出衚衕口。

也偷聽到了那幾句囑咐:

“晴天啊,咱可不能再回那地方去了。

聽說你大伯他們找咱們呢,要賣地的錢。

我這腳是怎麼崴的?就是聽說他們來了。那都是一幫餓狼啊,他們是能要一分不放過一分的。

姑娘啊,你這回摸黑劃拉劃拉家裡的東西,把你爹照片抱回來,還有你那些捨不得扔的書本和炕櫃那幾件衣裳。裝完趕緊蹬車回來,要不我惦記。

記住沒?

咱再也不能回去了,碰見誰也不能漏口風說你在哪上班。

搬走了就沒有人情,甭管以前跟咱家好不好的,都不能信!”

畢成一聽,這麼晚了,一個大姑娘家等回來時得走夜路啊?那哪能行。

看着王翠花返回了衚衕,他猛蹬自行車追了上去,假裝偶遇,非要陪着。

多虧當時臉皮厚了,王晴天一再推辭說謝謝不用,他死皮賴臉說沒事兒當鍛鍊身體了。

畢成此時挺後怕,歪頭看了眼王晴天哭紅的眼睛。

這是他陪着,要不然,就那仨人,備不住真能幹出來壓着王晴天去新家的噁心事兒。

倆人蹬着自行車到達市區時,已經過了十一點了。

畢成知道晴天娘一定瘸着腳站在衚衕口等着,到時候說話就不方便了,提早說道:

“晴天,別怕……”畢成四個字說完,傻小子嗓子眼像是卡住了一般。

剛纔還有一肚子話要說呢,可是被忽然扭頭看他的那雙大眼睛盯着瞧,他都忘了要說啥了。

“那什麼。”畢成看向前方,有點兒緊張地急蹬了兩下自行車,這纔對身後的王晴天說道:

“你不要怕。

我家雖然不是坐地戶,但是現在還可以。

不敢說啥事兒都能頂住,但最起碼,比你們剛搬到市區倆眼一抹黑的要強上一些。

我姐那人還特仗義。

誰欺負你們了,你上門告訴她一聲,她指定能管。只要我姐管了,她啥事兒都有辦法。”

王晴天聲音有點兒縹緲,她眼中的畢月也很厲害,脫口而出像是感嘆一般道:

“爲什麼?畢月姐明明只是個學生啊,她爲什麼那麼厲害?

我要是有她一半強就好了。

我和我娘就不會賣地像做賊,搬家像小偷,被人欺負還無能爲力。說來說去,還是我太沒出息了。”

畢成聽到畢月的話題,這回敢側頭和王晴天多說兩句了。

他也不是怕,他就覺得那雙大眼睛幽幽地看向他,他緊張。

“呵呵,沒那事兒,你已經很好了,別和她比,情況不同。

我姐啊,那不是一般人。她像個假小子。

以前就不說了。

現在嘛,我親叔挺有本事兒的,但我叔只有我姐能支使得動。

我姐在學校打架,我叔先問的是打沒打贏,你吃驚吧?

更過分的是,然後我叔就給她找人踏人情,爲的是免處分,回來也不說她。

換我就完了。

她還有個男朋友。”

王晴天立刻露出更驚詫的表情,她疑惑地看向畢成,畢月姐沒念完書呢,怎麼會有男朋友?

畢成嘴角邊兒牽出了幾絲笑意:

“真的。她那男朋友比咱們普通人起點都高,出生在比咱們少奮鬥十年的家庭。

這麼說吧,我姐要是求他幫點兒忙,他不但不嫌麻煩,還得挺高興終於求他了,一準兒樂顛顛照辦。

至於我爹孃,唉,咋說呢?”

畢成撓了撓腦袋,車把晃動了一下,想了想才繼續道:

“我爹孃啥事兒都問我姐,就這次買地爭議大,你也應該能明白,畢竟買地是大事兒。

除了這個,啥都聽我姐拿主意。

打比方,我姐讓今天批發一扇排骨,他們都不會問要幹啥,習慣了,知道問也白搭。

這回明白了吧,不是我姐厲害,是她能支使得動所有人。

所以你不要怕,你常去找她,跟她多走動。

你大伯家又欺負你們,你就找她,她可不是個好脾氣的,一準兒能爲你出頭。”

畢月就在這麼不知不覺間,被她弟弟“賣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四七章 姐弟開誠佈公(一更)

畢成回家這一路,不知不覺地就想起曾經處過的邱懷蕊。

不是想念後悔,而是拿邱懷蕊和王晴天比較。

要說邱懷蕊那個人,畢成搖了搖頭。

那些拉手擁抱親吻歡笑的歲月,還停留在腦海,但是他們就是沒有再繼續。

這學期再開學,他倆不處了,話倒是沒說開,但都明白是啥意思。

也就自然而然地,連見面都裝作沒看到。

要是桌前桌後避免不了的走頂頭碰了,他會主動避讓。

上體育課時,就是球到了邱懷蕊的腳底下,他都會等在半米遠的地方,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等着她走過去。

其實想想,感覺處過一回,現在這個尷尬,還不如以前當普通同學了。主要是發生的事兒太多,變了味兒。

想想去年相處的那段日子,就像是一場夢。

他當時到了一種什麼程度呢?

是會因爲邱懷蕊說想要個成績優秀、體育優秀、人品優秀、家世……恐怕家世也優秀的,就爲了當那樣的優質大學生,他可以很努力。

他做了很多傻事兒,不是花錢那麼簡單。守在女生宿舍樓下傻傻張望不只十次八次,邱懷蕊磨磨唧唧地捯飭自己,他每次傻等也都超過半個小時。

那時候就覺得追上了喜歡的女孩兒,她在你懷裡。

她的笑容、她的裙襬,她站在學校門口對你淺笑言兮地揮動書本那一刻,青春四季裡的花兒都是盛開的。

用心盡力,他畢成就像是走進了一個很美的夢裡。

處着處着,他姐攪合進來了,挺美的夢給他啪啪兩個大嘴巴子扇醒了。

其實在他姐沒攪合進來前,他就知道現實裡是充滿無奈的。

至少跟邱懷蕊戀愛,不止是兩個人去食堂吃飯,他給她多買兩個菜那麼簡單。

他會因爲能力沒到那,又不想讓邱懷蕊失望,而感覺到心力憔悴,只是強壓着而已,貪圖那種心裡往外的快樂而不想揭開面對。

可是如今,自從認識王晴天,前後一對比,女孩兒的美好的形象,他忽然想不起邱懷蕊的模樣,全是刻苦耐勞、安安穩穩的王晴天……

這也是奇了大怪了。

畢成自己也挺納悶。

以前再怎樣,跟邱懷蕊處過一回,即便這學期分手了,課間時,邱懷蕊上廁所,從他們幾個站在走廊的男生面前路過時,會有人起鬨,他不吱聲,特意不看她,可見心裡還是有點兒漣漪的。

可最近,自從遇到了王晴天,畢成忽然意識到,原來他是個擅變多情的人,怎麼就能輕易地轉移了注意力?

再聽到起鬨聲,再面對邱懷蕊,一下子變的雲淡風輕。

這回不是故意避讓了,是他完全能拿邱懷蕊當普通同學那麼說話,聽說誰追她,他毫無感覺。

以前也覺得邱懷蕊美的不行,現在再看,就那麼一回事兒。

是喜歡王晴天什麼呢?好像讓他畢成眼前一亮的確實是長相。

但是入心的,卻是風雨無阻蹬車上班的王晴天。

那時候,王家可還沒在市區買房子呢。

前一陣颳風下雨,有一天是大暴雨,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忽然想去出城的道口看看。

遠遠望去,雨霧中,那女孩兒穿着雨衣,照舊準點兒上班。

還有王晴天跟他姐說話,他姐明明遞過橄欖枝,估計是覺得有點兒太佔便宜了:

“晴天,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吱聲。”

那個王晴天呢,她也明知道荒地賣便宜了,她姐很有可能轉手就掙很多錢。

但那女孩兒一點兒不找後賬,她覺得簽了合同過戶轉讓了,就是理所當然嘛,別人掙錢她還放心呢,要不然賣的是好幾萬的荒地,她有壓力。她也是這麼跟他姐說的。

還有一次,就是她上門送菜被他娘揚大道上那天,他親眼所見土籃子被扔出去時她的委屈,她卻沒埋怨他娘一句,不停地對他娘說:“嬸子對不起對不起。”

他送她回家時,晴天還小聲解釋她登門是有私心的。

一個是送菜,一個是想管畢月姐借書。想借幾本外文書,怕這個難得的崗位,早晚因爲她是個高中生而被解聘,得學點兒日常用語。

刻苦、努力、上進、不佔人便宜。

王晴天對她娘還很孝順,能幹的她都幹,女孩兒的手,看起來很糙,但很美好。

畢成覺得,美貌雖重要,可是再找女朋友真得找這樣的。

畢成更知道,他剛分手沒多久,現在又要談女朋友,顯得很兒戲似的。

但是這樣的女孩兒,他能控制住不接觸嗎?

大概是夜深人靜更容易讓人感情充沛吧……

畢成晚上十一點多回家,聽劉雅芳罵他就跟沒聽着似的,稀里呼嚕地吃了碗麪條後,他就站在院子裡望天,望他姐那屋亮燈的窗,躊躇着。

“姐,睡了沒?我能進來嗎?”

畢月放下鋼筆,煩死了,這樣能考第一嗎?還怎麼戳鼻子罵她同學啊?

“啥事兒?”畢月看畢成關緊門了,起身給自己泡奶粉喝。

又看到畢成馬上很有眼力勁的拿暖壺遞過來,她眯了下眼睛:

“怎麼的?你哪個同學又幹羣架啦?要借錢?還是你沒錢了?我告訴你畢成,打你跟我在學校門口喊,咱倆就沒那交情了。”

畢成咧嘴笑了,外露出幾絲耍無賴的意思:

“姐,幹嘛啊?特意遠着我,搭理狗蛋兒不搭理我,咱倆生死之交呢。”

以前少言寡語的畢成,現在一這模樣跟畢月說話吧,要不說人都有點兒賤皮子呢,畢月就覺得很難得。

畢月抱着杯子喝奶粉,雖然表情還是不怎麼好看,開口卻說的是:

“那你說吧。”

畢成小心翼翼擡眼看畢月,試探道:

“姐,你對王晴天什麼印象?”

“什麼什麼印象?”畢月說到這一頓,卡巴了兩下眼睛:

“啥意思?咱們家可沒有見到漂亮的就挪不動腿兒的,你這是像誰啊?”

“不是不是。”

看着吱吱嗚嗚緊着擺手的弟弟,畢月品男人,她納悶是不是所有男人都這麼擅變啊?緊蹙兩眉挺嚴肅道:

“你是不是變的太快了?離上次分手剛過多久?

再說了,一個男的,不着急想想你是幹警察啊?是當交警啊,還是自個兒要幹些什麼。

你就是不用像我似的去實習,也該琢磨琢磨正事兒了吧?

你剛多大?怎麼就能這麼着急找對象?”(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四八章 賊一般的畢月(二更)

畢成笑呵呵地擡眼看畢月:

“姐,處的早這事兒,你覺得你說這話不那什麼嗎?”

畢成的本意是想逗他姐,結果這大實話一出,畢月直接惱羞成怒了。

“你說同樣都是大老爺們,你看看咱小叔在忙什麼,楚亦鋒在忙什麼?

你再看看你。

他們成天相中這個看中那個了嗎?什麼事兒到他們那,都大不過事業。

你能不能也這樣?不是大半夜跟我聊哪個美女。

原來的你……大成啊,你這是怎麼了?”

“那他們不都談對象了?我怎麼了?我就是想跟你嘮會兒磕,我發現我們現在怎麼一說話,你就上綱上線。

還是說,我還沒等張嘴說話呢,你就已經對我有看法了?”

“你是我弟弟,我能對你有什麼看法?除了爹孃外,就是我盼着你好!”

畢月說到這,也有點兒情緒起伏過大。

大成這話說的,她當時在火車上那麼危險,她都恨不得是畢成在廁所裡啥事兒沒有。

哪個當姐姐不是一邊兒罵着弟弟討厭鬼,又實心實意的去對待?到現在她都偏心眼,更關注畢成。

“我就是覺得以前那個起早爬半夜和麪,偷偷摸摸揹着我去賣冰棍的你,現在跟大變活人似的。

是,咱家現在不需要你那樣了,可你就像是找不着方向了似的。

人家都是夫妻之間忽然富了,可能有變化。

你這?

將來你想幹什麼,你能幹什麼,對不對?多考慮考慮這些問題。

你說人小叔和楚亦鋒,你咋不看看人家都多大了?能不能自個兒掙錢呢?

怎麼的?這回是想給人家買幾雙皮鞋啊?”

畢成也沒了剛纔的樂呵樣,太傷自尊了。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和畢月之間談話氣氛總是很緊張,即便他說輕鬆有用的話題,他姐也總是表現出淡淡的看不上他。

他做什麼了?畢成反問過自己,沒找到答案。

但他就是知道,他現在在他姐眼中,就是一無是處的形象:

“姐,瞧你這話說的!

我就是問問你對她什麼印象,覺得她咋樣。

咱倆上回在火車上不是說好了嗎?

我說再咋地,也會先跟你打招呼,你說你也不管我了。

我這守承諾跟你一說,你瞧瞧你,跟皮鞋有什麼關係?

要是成了,我讓她給我買鞋,你滿意了吧?!”

“站住。”

畢成麻溜站住。

畢月瞅着畢成的背影停頓好一會兒。

其實她能理解這個歲數的大小夥子,一天天的,正事不幹,荷爾蒙分泌太旺盛成天尋思漂亮女孩兒,都是那個時期過來的,反正也正常。

她也知道自個兒說這話沒權威。畢竟在弟弟眼中,她也歲數不大,可她心理年紀大啊?

“王晴天不是邱懷蕊那種。

你別看她手裡握着幾萬塊,但是到現在還吃糠咽菜呢。

晴天可跟我說了,等能休長假了,要帶她媽去魔都看看抽風病。

那女孩兒,正正經經的,吃苦耐勞。她是挺好,我看你不咋地,不放心的是你,對她倒是沒什麼意見。”

畢成馬上擰眉扭頭看畢月。

“你不用跟我瞪眼睛。我怕你坑了人家。

因爲你太小,真知道自己要找啥樣的嗎?處太早不好,你也別不服。你這之前還跟邱懷蕊要死要活呢。”

“我什麼時候要死要活?”

“你這喜歡喜歡就能變,可王晴天不是有閒時間處的玩的人。

我看你啊,遠觀吧,先琢磨明白畢業的事兒,完了再談其他。

你別看我說過大學裡想談戀愛了,那就談,胡說八道過不談戀愛少點兒啥。

咱爹孃家教也是真鬆,也不管你。

但是,那王晴天是你學校裡那些偷摸處處就拉倒的人嗎?

人家比你大,別聽她叫我姐,那是我沒糾正她。

人家上班了,真談戀愛是奔結婚去,她媽還愛抽風。

你二十歲喜歡她,你萬一二十五歲,上班了,見識多了,要是哪天變了呢?

你給她媽氣過去啊?不是坑她是啥?!”

畢成嘆了口氣,雙手插在褲兜裡。

本來跟他姐說,他是覺得能有共同話題,結果感覺像是跟他娘談話似的。

一瓢涼水從頭澆下,心裡也沒了剛纔就像是今晚不談王晴天要過不去了似的。

“知道了。”

畢成回了屋,翻來覆去地躺在牀上尋思着,他要順其自然,先讓王晴天對他有好感。

還有,他姐說的畢業到底要幹啥?

是啊,畢成也挺糾結。

以前家裡條件不好,他的目標是,能留在大城市,要被分配個鐵飯碗的單位,僅此而已。

可現在,家裡條件好了,小叔有本事兒了,他能選擇的多了,跟在他姐的屁股後面,是能幫什麼就幫什麼。

可卻慢慢的,自個兒都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了。

他這是怎麼了?

……

大半夜,姐弟倆聊天,畢鐵剛和劉雅芳這對兒細心的爹孃都知道。

心裡還挺高興的。

也是因爲這次聊天,畢月在離家出走後,開始跟畢成正常說話了,之前一直彆彆扭扭的。

姐弟倆看起來像以前一樣相處,只是細琢磨琢磨,還是有點兒不交心。

畢月勸自己,哪有當弟弟的,一個大小夥子,啥話都跟姐姐說的?畢竟她是女的。

也許隨着時間,以後倆弟弟都是那種有事兒找大姐,沒事兒不溝通的狀態了。

要習慣回不去了。

……

一週後,距離畢月咔咔吃沙果已經過了小十天了。

她知道,即便再不想面對,也不能再往下拖了。

下車的時候,畢月特意先檢查了下自己的打扮。

她中午放學可是現回家換上了她孃的暗紅色純棉襯衣,黑褲子,希望自己這樣能看起來老相一些。

又在手摳裡拿了樣東西,這才離藥房很遠就下車鎖車。

畢月從車上下來,大夏天的,她做賊一般戴着個醫用口罩,仰頭用手遮住頭頂上的大太陽,給自個兒鼓勁兒,豁得出去這張臉皮吧,要不然咋整?

今天豁不出去臉,以後指定得更丟磕磣。

戴着口罩的畢月進了大藥房。

“同志,要買什麼?”

畢月覺得臉發燒,即便捂着口罩呢,但還是控制不住,吱吱嗚嗚道:

“那什麼,嗯!”清了清嗓子,撓了撓脖子,這才繼續道:

“給我來盒健胃消食片。”

“健胃消食片?沒有,有大山楂丸,你要不要?”

畢月兩手心搓着褲子邊兒,她又含糊道:

“那你給我來個那什麼吧,有什麼驗早孕的嗎?”(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四九章 坦白(一更)

藥店售貨員一愣,上下掃了眼畢月:

“你說什麼?”

畢月心一橫,也不再像剛纔那麼含含糊糊的了,而是再次說了遍:

“就是有沒有那種能測出來懷沒懷孕的啊?我想驗完告訴我家男人一個準信兒。”

裝已婚婦女的畢月,還是裝的不太像。

藥店的人想:戴口罩?這就對了。

這是幹什麼丟人的事兒了吧?能夠從額頭上的絨毛看出來,眼前這姑娘歲數不大啊。

“沒有。你如果有這些方面的需要,那你得去醫院啊?

咱們藥房還有很多藥是需要醫生開處方的。哪能自己給自己檢查?”

畢月嚥下了想要諮詢都有哪些種墮胎藥。

她覺得算了,試試水想買測孕的都買不着,買墮胎的,更不可能。

怎麼離開藥店的,畢月都沒有印象。

滿腦子裡就一句話:哎呦,咋辦呢?

該死的八十年代。

這個夏天的雨季,在畢月的眼中是那樣的漫長,天空像是爲愛分離哭泣的臉龐。

……

“唉!”樑笑笑合上了樑浩宇寄給她的信。

信裡講的是,那九歲的孩子過的還不錯,適應良好,浩宇有了新的同學,他也比鄉下那些同學要學習好。

他改了名字,浩宇不變,只是改姓丁了。

小孩兒也說他知道了房子的事兒,房子判給了爸爸,爸爸還沒收回,他懂,工作忙是藉口。

因爲他媽媽回來說,她給爸爸打電話商量搬家日期,爸爸警告他媽媽,暫時同意延長是借他的光,所有人都是借他的光。

如果對他不好,爸爸會隨時收回。

樑笑笑能從樑浩宇的隻言片語中感受得到,丁家成了笑柄。說是知道丁麗將房子都賠出去了,天天哭鬧。

或許蓋房子起地基時的熱鬧,還在村裡人的心中記憶猶新,轉眼六間大磚房卻歸了別人。

信的最後是:我很想爸爸和姐姐,我會努力讀書的,他們吵不吵架都不會影響我的,你們放心。

“唉!”樑笑笑捂着額頭,貓着腰坐在那。

“唉!”畢月也隨之跟着嘆了口氣。

兩個本該無憂無慮的姑娘,雙雙坐在花壇處,聽着遠處男生踢球的嬉鬧聲,正在一起惆悵。

畢月仰頭看着操場上的一切,她忽然轉頭四處看了看,這才發現,好巧,這不就是她剛穿越來坐的那個花壇嗎?

那時候她連買衛生紙的錢都要沒有了。

那時候有個梳着三七分的中二青年,手拎半導體放着:

“你到我身邊,帶着微笑,帶來了我的煩惱……”

那時候,一年前,她都顧不得營養不良腦袋昏沉沉的,人懵懵的狀態下,本能的只想掙錢。

別捱餓,成了她當時的頭等大事。

現在講究這講究那的,在當時,能吃頓紅燒肉都不敢想象。

其實那時候,也沒多久遠,卻感覺像是一晃眼間過了好幾年似的。

一年時間,她、畢月,居然有了這麼大的改變。

一年時間,她、畢月,比起捱餓,現在好像闖了更大的禍。

“唉!”

“唉!”

兩個女孩兒又再次二重唱般嘆氣出聲,被暖洋洋的小風一吹,心裡更加迷茫。

還是畢月望着遠處,先開口說道:

“笑笑,咱倆別嘆氣了,我和你說點兒正事兒吧。”

樑笑笑扭頭看向相反方向,很隨意的態度回道:

“嗯,你說吧。”

“我好像懷孕了。”

“噢。”樑笑笑噢完,面部表情瞬間變的僵硬,大脖子也跟僵了似的,卡巴了兩下眼睛,這才驚愕回頭:

“月月,我好像上火有點兒耳鳴了。不是,你剛纔說什麼?我怎麼聽成了……”

畢月四處瞅了瞅:“不是你耳鳴,我說我好像懷孕了。”

“啊?”樑笑笑半張着嘴,直愣愣地盯着畢月:“啊!誰的啊?!”可見畢月這話,都快要給她嚇傻了。

“你怎麼說話呢?你說誰的?”

樑笑笑趕緊湊近畢月,她像做賊一樣拽着畢月的胳膊,剛纔是貓着腰坐着,現在直接變成縮着了,緊張地嚥了咽吐沫:

“什、什麼時候的事兒?楚亦鋒……他回來那幾天?你逃課那兩天?還是怎麼的?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月月,我最近沒過過幾天好日子,你能不能別嚇唬我?”

畢月耷拉着兩個肩膀,任由樑笑笑把着她胳膊嘀嘀咕咕的,看到好友一臉慌張的表情,她沉痛地點了點頭:

“全猜對了,時間、人物、地點。”

“怎麼辦?怎麼辦呀?”樑笑笑緊張地咬着指甲:

“去醫院檢查了?你不會是自個兒瞎猜的吧?能不能想岔了啊?你娘知不知道?”

“我連你都不想說。可是我壓力太大了。我娘怎麼可能會知道?那我還能來學校嗎?我家那片天就得塌了。”

樑笑笑拼命點頭:“是是是,你娘就得瘋了。換誰誰都得瘋,估計就楚亦鋒不能瘋。可是,可是,那你娘早晚還是會知道的?你給楚亦鋒打電話了嗎?”

“沒打。”

“爲什麼呀?哎呦我天啊,月月,這事兒你得告訴他,明明是他惹的禍!”

畢月實話實說道:

“誰惹的貨,那孩子也是在我肚子裡。我怕告訴他了,完了,天下更大亂了。

笑笑,我想跟他談戀愛,我跟他在一起吧,老是憋不住樂。

有時候自個兒回憶我倆在一起之後發生的那些事兒吧,自己也偷摸撿笑。

我覺得我倆挺合拍兒的,處的挺有意思的。我還想這麼處個五年八年的呢。

但是,我可沒想過現在就嫁他啊?

你想想,我還不到二十,這不是開玩笑嗎?

你覺得我告訴完他,我還能有好嗎?他不得哭着喊着要娶我啊?”

都這時候了,畢月還自我感覺十分良好呢。

樑笑笑看到遠處走過來的姜珊和付曉琳,她覺得這地兒說話不太安全,一把拽起畢月:

“走走走,去你車上,你?你給我詳細說說,我怎麼就一錯眼珠兒的功夫,你居然惹了這麼大的禍!天吶天吶!”

“去我車上幹嘛?”

樑笑笑急了,一跺腳道:“我也不知道哪安全,就覺得那地兒保險,我們一定要去個狹窄的地方深聊,你痛快的!”

……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五零章 流產一半剩一半(二更)

一上老式夏利車,大夏天的,車裡悶着的那股溫熱氣息撲面而來,能悶的人喘不上氣兒。

畢月剛要搖下車窗,樑笑笑一把拽住畢月的胳膊:

“別放下,別讓人聽見,你知道誰路過能聽見一兩句的,咱倆就這麼說。”

“樑笑笑,你這樣可不行哈?你怎麼顯得比我還心慌?

心理素質極差,我還等着你幫我拿主意呢。

誰能路過啊?你想要悶死我啊?”

樑笑笑趕緊點頭,表態,十分仗義道:

“嗯嗯,我拿主意我拿主意,但你悶一會兒吧,快點兒,趕緊挑有用的跟我說。”

畢月一臉無畏,在她看來,也確實沒啥具體要說的。

總不能把是哪天發生的,哪天覺得不對勁兒啥的往外倒吧,再是閨蜜吧,那也太難爲情了:

“還說啥說?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現在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我有了。

因爲我還想吃酸還想吃辣,一天餓個四五遍,饞什麼東西不能立刻吃到嘴裡,我鬧心的坐立不安。

最關鍵的,我大姨媽還真就沒來。

大姨媽,就是咱月月來那個,它都不準點兒報到了,你說呢?

現在就是發生事情的過程,我當時挺心甘情願的,不是楚亦鋒強迫的。

可是我沒想到會發生了點兒意外,這意外我恨不得生嚼了它,真是煩得慌。

咱們現在要研究的是,想想怎麼處理吧?”

“處理?”

“對啊。”這回畢月也有點兒面露急色了:

“笑笑,你跟我禮拜天去趟外縣吧?我也不能在京都做檢查啊?

越是大地方,手續越嚴格。

指定得要什麼像是介紹信之類的吧?孕檢能不能管我要結婚證啊?我不檢查一下吧,我還不死心!

我總覺得我不至於那麼倒黴,可是又……反正我一定要先檢查!

總之,咱倆去個小點兒的地方,給醫生多捅點兒錢,你說呢?先確定下來,啊?陪我去一趟吧,我心慌。”

樑笑笑呆呆地望着畢月:“那檢查完了呢?”

“檢查完了……”畢月看向車窗外:

“唉!天數要能確定下來,我是這麼想的,要是萬一人家說孩子大了更不好做掉了,咱倆就……”

樑笑笑剛纔還嗯嗯點頭說要幫着拿主意呢,剛纔那雙纖纖玉手還一會兒抓着畢月的胳膊,一會兒緊抓畢月的手呢。

一聽要做掉倆字,嚇的她不但趕緊撒手,她還往車門上靠了靠。

就像是遠離畢月,她就能安全了似的,話音兒裡都有顫巍巍的動靜:

“月月,我求你了,你饒了我吧!

我可不敢跟你去做掉。

你別跟我開玩笑,那是生命!

我不行,真不行。你趕緊找楚亦鋒,真的。

哪有這事兒咱倆就去做的啊?你想的太簡單了,幼稚!”

畢月沉默了。

樑笑笑深吸幾口氣,一看畢月不吭聲了,有點兒心疼,順便讓自個兒緩了緩。

大姑娘家懷孕了,這在她心裡,劉雅芳那片天塌沒塌下來還未定,樑笑笑的天先塌下了一個大坑,她覺得這事兒太大了。

她也明白畢月是什麼意思。

想讓她陪着,然後她倆偷摸就拿個大主意,該幹什麼幹什麼,神不知鬼不覺的。

她能做到這事兒這輩子爛在肚子裡,跟誰也不說,包括畢鐵林。

可她做不到跟畢月一起私下拿決定,那是決定一條孩子的生命。畢月就是削死她,她也不敢陪這事兒啊?

樑笑笑嚥了咽吐沫,這回再開口,比剛纔強上了一些,急切道:

“月月,不是我不陪你。這事兒太大了。我怕你將來後悔。

還有,我姑你知道吧?她嘴碎,以前像閒嘮嗑似的,跟我奶說過她廠子裡一女的。

還舉例說了好幾個呢。

說是有個大姑娘偷摸吃墮胎藥,結果沒墮下來也不知道是咋的,還是肚子裡孩子留一半剩一半啊,我當時沒怎麼太認真聽。

結果大出血了,又去的醫院,說是遭可多罪了。將來都不一定能生出孩子!

你聽聽,多嚇人?”

孩子流下去一半剩一半?

畢月擰眉看向仍在絮絮叨叨的樑笑笑。

這形容的,能不能換個形容法啊?聽的她瞬間心裡一哆嗦,牙齒都冒涼風了。

樑笑笑滿臉認真,扭頭看畢月誠懇地點點頭:

“真的,你別不信。你還說要去小醫院,檢查行,可是做掉……

月月,你想想,小醫院代表醫生啊器械啊,醫療技術指定都差得不得了。

萬一哪下子沒弄明白,也流一半剩一半,你就毀了,以後萬一落下啥病根兒……”

畢月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子,甩了甩,臉色有點兒發白。

樑笑笑小心翼翼地試探,不過卻越勸眼睛越亮,覺得自個兒真聰明,就得這麼勸。說道:

“所以,你聽我的,找楚亦鋒吧。

不是挺喜歡他的嗎?自個兒想起他還偷摸樂嗎?

那怎麼的,你倆都這樣了,你不嫁他嫁誰?你還想換人啊?

來不及了,就得他!

早結婚也是結,晚結婚也是他那個人,他跑不了,不如現在跟他說吧?啊?亡羊補牢還來得及!”

……

畢月放學回家就躺在牀上,渾身無力的狀態。

畢晟推門進屋就喊道:“姐,你咋還沒做飯呢?”

畢晟認爲他姐吧,要是罵他你就知道吃,或者隨手扔給他餅乾蛋糕的像打發小孩兒似的,他也就安心地餓肚子去做作業去了。

可他姐卻很不正常的,像是沒力氣似的揮了揮手,打商量道:

“狗蛋兒啊,姐難受。我等會兒再做行嗎?”

畢晟到了牀邊兒,伸出有點兒髒兮兮的小手放在畢月額頭上,小少年擰眉疑惑道:

“你感冒啦?那我給你煮麪條吧。要不要去醫院?咱吃口就走。”

畢月搖了搖頭。

她是病了,心病,被樑笑笑嚇唬的不輕,到現在只回憶那話就腿軟。

不過還好,壞蛋笑笑膽子雖小,倒是說了,這周禮拜天陪她去外縣做個檢查,最起碼先確認了,心裡能有個數。

至於以後怎麼辦?

畢月看着棚頂,她也不知道。

實在不行,算了,她還是告訴楚亦鋒吧,恐怕打不打掉也得折騰他回來陪着。

總不能讓她娘陪着吧?

總不能她自己一人躺在那牀上,感受着冰冰涼的剪子、刀、針……畢月再次打了個哆嗦。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五一章 男方女方家的對比(一更)

農忙再忙,趙樹根兒和葛玉鳳也得包袱款款的,坐幾十個小時的火車折騰到京都。

並且這次是帶着兩個閨女和女婿,還有外孫子外孫女,一大幫人來的。

因爲趙大山要和戴寒菲舉辦婚禮了,在戴寒菲懷有五個多月的身孕時。

一大家人帶孩子進京都城,一是想讓趙家人顯得人多,這也都是最親的家人,一個是順便藉着這機會當溜達了。

一時間,畢家的四合院裡顯得有點兒擁擠,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的。

畢月接完趙大伯和葛玉鳳了,她就站在院子聽孩子們挨屋推門進門,也不知怎麼就那麼新鮮,又跑又跳,又吵又鬧。

看着趙大山的兩個姐姐嘰嘰喳喳地說話,打聽着還都差點兒啥?要不要出門上街趕緊買回來預備着。

還是趙大伯覺得太鬧吵了,才指揮趙大山說道:

“這剛下了火車,連孩子再大人的,都沒咋休息。

你給你大姐夫和二姐夫都領你那新房去吧,先睡一覺,休息好了再說。”

倆姑爺馬上表態:“爹,可不用,不困。看看有啥活,我們幫着幹。”

“是啊是啊。”

劉雅芳叫着畢成搬小桌子擺在院子裡,畢鐵剛去後院兒地窖撈西瓜去了,她端着一壺茶,另一手託着一茶盤的茶杯走了過來,聽到這話趕緊說道:

“那是幹啥?這家裡有的是地方。就擱這歇着唄。”

葛玉鳳瘦了,也比原來黑了,皮膚因爲下地幹活糙的不行,看起來比劉雅芳老的不止十歲八十,搖了搖頭擺手,有點兒沒精氣神道:

“不了,他們這哇啦哇啦的,我都心煩。真是歲數大了一年不如一年了。

讓他們都去新房住,我和你大哥帶着孩子們就擱這吧。

弟妹啊,還得打擾你們幾天,最近這陣,真是沒輕了麻煩你們。”

“嫂子,打擾啥打擾,竟說那外道話。這是喜慶事兒,正好我也幫着忙乎忙乎。”

這邊趙大山的家人在說話,另一面新房,戴寒菲的母親臉色很不好看,也對戴寒菲囑咐道:

“他們老趙家人都到了,你就別在這住了,跟我回家。一堆孩子,萬一一個沒注意碰到你呢?”

“媽,我不回去,回去你和我奶合起夥來絮叨我。再說我半夜愛腿抽筋,還得讓趙大山給我按摩呢。”

換平常,戴大小姐這話就算態度很好了,可戴母越臨近婚期,心越是焦躁不安,聽到沒結婚半夜按摩……

是,是事實,早就這樣了。

可在戴母聽來,怎麼就那麼從心往外的膈應,怎麼聽怎麼讓人咬牙切齒,發火呵斥道:

“你還有沒有點兒出息?

眼看着就要結婚了,你還在這住?當着他們老趙家人的面兒?

你是懷孕了,但既然是結婚,也辦婚禮了,是不是就得有點兒新娘子的樣兒?

像正常人家姑娘那麼嫁人,給我走!”

戴母說完就打開衣櫃,不是好氣兒地往外扔戴寒菲的換洗衣裳。

等她一回身要問兜子放哪時,看見她女兒在挺着大肚子,挺熱的天兒,額頭上都是汗,肩膀在抽搭,低着頭哭了。

就那一眼,瞬間讓戴母說不上的感受。

第一反應是怎麼還能有臉哭?

第二反應就情緒複雜了……

結婚本就是件忙叨的事兒,誰家辦婚事兒都得上火。更不用說是在這種情況下。

戴母心情複雜到,她真想拿大棒子先揍閨女一頓,腿打折。

她也想哭,找不着地兒哭,更想抱着女兒一起哭。

因爲她再生氣也捨不得,除了陪哭沒別的辦法了。

“菲菲啊,你聽媽話,咱回家。

不是結婚那天不能露面,咱就是得裝,也得讓他們老趙家人拿咱當回事兒。

不能就這麼掀開了在一個屋裡住,要不然他們在結婚時看見你跟平常似的,還能把你當回事兒了嗎?

明不明白?

腿抽筋,媽晚上給你揉。

再讓你爸給你做點兒好吃的。你奶奶在家盼着你呢,就等着這幾天好好照顧照顧你。

等你要是嫁了人……”

戴母聲音忽然變了,哭音兒一下子就從嗓子眼裡涌出。

不捨,不甘。

她捂着半張臉哭,哭的戴寒菲有點兒疑惑,擡起淚眼不明白她媽媽這是怎麼了?這兩天總是這樣,小心翼翼道:

“媽?”

“媽什麼媽,你啊你。

走,等你嫁了人,那再回咱家能跟現在似的了嗎?你就成了人老趙家的人了。”

“媽,不就是結個婚嘛,你哭什麼嘛。我說不結,不要孩子了,你非得讓結。順你意了,你看你又這樣,我跟你走還不行嗎?”

大肚子的戴寒菲,倒變成她扶住母親了,戴母這一刻看起來又蒼老又脆弱,含糊哭出聲道:

“我總覺得你會受欺負。我一想我就心揪的疼,這算什麼結婚吶!”

……

畢家院子裡,飯店裡,因爲趙大山一大家子人來了,很是熱鬧。

可是越是顯得熱鬧,戴家明明人也挺多,越是被對比的顯得蕭索。

以至於戴父戴母進了飯店包房,一進門就皺着眉頭。

來飯店見趙家人是爲了討論結婚具體事宜,可是當看到趙家那一大幫子人臉上的笑,滿包房裡孩子們又喊又叫。

戴父戴母心裡堵的厲害,全都拉長了一張臉,沒有任何笑模樣。

在旁人看來,比如畢月、劉雅芳等畢家人看來,怎麼瞧怎麼有點兒咄咄逼人不講理。

那誰會親家還哭啊?

趙大山的大姐二姐和姐夫們,熱情點兒,臉上笑意十足一些,那不正常嗎?這怎麼戴家人還能不樂意?讓人男方家到底想咋樣啊?

不過還好,到啥時候得說,男人更容易面對現實,比如戴父。

依照慣例,趙大山和戴寒菲這次不能在場,就是兩家家長坐這談。

戴父對趙樹根兒推過去一個紙單子:

“老大哥,這是婚禮當天要訂的飯店,我都跟他們打好招呼了,你們直接去談吧。

下面那個地址是車輛租賃所的電話和地址。

我們戴家要求也不多,其他的該預備的也都預備完了,就是這兩點。

飯店那方面,我已經先接觸過了,定金交完了,你去交下全款,到了那找王富貴,他知道我要訂哪個廳。

車那部分,就奧迪吧,當頭車,訂一臺就行。”(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五二章 到了真章就崩盤(二更)

趙樹根兒有點兒懵,本能地看向他現在覺得挺有能耐的畢鐵剛。

畢鐵剛也是一愣,他擡眼看他閨女。

啥迪?車還花錢找?

本來吧,畢家人尋思到了飯店,是吧?畢家給特意留出個大包房,想吃啥點啥,這錢不能算。也不摻和人家會親家的事兒,跟他們也談不上啊,就完事兒了。

但是趙樹根兒和葛玉鳳就差強按着了,說是都實在關係,非得讓作陪。

此刻畢鐵剛這一聽,再看趙樹根兒那臉色,他真想脫口而出他外面還有事兒,想趕緊撤。

葛玉鳳立刻放下茶杯,她聽不懂車不車的事兒,可她聽明白飯店了,趙樹根還沒等表態呢,她先立起倆眼睛掰扯道:

“菲菲她爸,爲啥還要重訂飯店啊?

俺們這,你看看,我這畢老弟還有我那弟妹,這都在這呢,你問問他們。

俺們家可老早就說好了,那天不營業,就在自個兒這飯店辦。

飯店新裝修的。

誰道了?是我沒見過市面還是咋地,我是真對這飯店沒挑。

這地方裝修成這個樣,還想咋地啊?

我也出去吃過飯,沒看見誰家能抵得上這的,爲啥要讓外人掙這錢啊?咱憑啥花那冤枉錢吶?”

戴母就不如戴父那麼冷靜了。

她聽到葛玉鳳這話,瞬間氣不打一處來,那臉子也撩下來了。

還憑啥?那花的是冤枉錢嗎?給孩子們辦的體體面面的,怎麼就冤枉了?她們家才叫花冤枉錢!

買個三室一廳,他們女方家花一多半兒。

現在這,這一大堆人來了,她還得趕緊着給閨女領走倒地方,讓他們趙家人去住她們戴家買的房子!

劉雅芳一看苗頭不對,鳥悄撤出去了。

人家沒坐下啊,那麼被讓座都聰明的沒坐下,一直站門口來着。

不像孩他爹似的,同時心裡也埋怨畢鐵剛:

你說你陪着行,家裡來客人了,讓你坐下聽這事兒,你就得說菸酒行那有事兒,得去瞅一眼去,這個實在勁兒啊!

劉雅芳這一退出去,畢月就更跟着走了。

她是負責端茶倒水的小工,怕服務員端茶送水不方便,她也就不聽熱鬧了。

出了包廂門,劉雅芳跟畢月小聲嘀咕道:

“那戴家也不講個理了,奧迪是啥啊?”

畢月這回屁股沒歪,大概她是女孩子,她還心裡有鬼的事兒,說道:

“是高檔車,現在很少見,租一回挺貴的。

不過我還真沒覺得戴家不講理。娘,你不能看事情只看自家這頭吧?

人家戴家條件擺在那呢,你村裡結婚張羅幾臺自行車,就覺得很不錯了,到人家那,也許只租一臺奧迪,還是爲我趙大伯家考慮了呢。”

劉雅芳嘆氣,一擡眼就看到畢成收完錢往吧檯走,一把給拽住,現行教育道:

“看見沒?你自個兒也得注意。犯了錯了,爹孃都跟着低一頭,多愁人。挑完房子挑飯店,這又逼着讓去租車。有錢燒得慌!哎呦,你要敢給我和你爹惹這貨,我拿大棍子給你腿打折。”

作爲大小夥子的畢成,最煩聽這些東家長西家短的話題,也就連湊熱鬧聽一耳朵都懶得聽。

被他娘忽然拽住說這些,還吃掛嘮被警告了,剛開始有點兒懵,隨後反應過來了,他隨口發表意見道:

“那犯錯是一個人的事兒嗎?差不多得了。老戴家有點兒得寸進尺,撩挑子他們就老實了,大山哥就是太老實了!”

畢月用大眼睛橫了眼畢成。

都說她現在看不上她大弟弟,畢成現在說話能很輕易地戳她肺管子。

怎麼的?不就是孩子在戴寒菲肚子裡嗎?換趙大山肚子裡,你看人老戴家啥樣,那才叫得寸進尺。

站着說話不腰疼!

再聯想到自己,畢月臉色更加難看,轉身就走了。

總之,聽畢成說話,現在畢月就是彆扭,就是不樂意聽。

屋裡還在繼續。

趙樹根兒看到對面那親家母,手捏茶杯,恨不得要給捏碎了似的,正瞪着他婆娘,那眼神狠了狠實的。

轉頭剛要說幾句葛玉鳳,再一擡眼看到他二閨女也正用眼睛瞪戴母,氣得不行。

這是結成親家,不是仇家。

都到這地步了,一個個的,能不能抓緊該咋地咋地吧。

低呵道:

“你給我閉嘴!聽你說,還是聽老弟說?你那麼明白,咱們還用坐這嗎?”

趙樹根兒再轉頭看向臉色不好的戴父時,還擺手道:

“行,老弟,一會兒我就去你給那倆地址那,我好好掃聽掃聽,指定按照你們說的辦。你們女方那頭還有沒有啥別的……”

趙大山的大姐不幹了,她認爲她爹孃是沒見識,所以纔沒意識到答應下來得花多少錢,可她知道啊。

快言快語搶話道:

“爹,飯店那事兒,那確實像我娘說的那樣啊?

自己家有飯店,還都不差啥,爲啥要再去訂去啊?

就不說飯店了,自己家有啥車就弄啥車,聽說過踏人情求人出趟車,沒聽說過還得花錢僱臺車的。”

戴母再也壓不住火氣了,直奔趙大山的大姐,連個名連個他姐倆字都沒叫,揚着下巴說道:

“你說那話我可不贊同。你聽說過的,你能聽說什麼呢?都是你們縣裡還是鎮裡的聽說啊?這是京都,首都,和你們那小地方不一樣。”

“它就是在哪,嬸子,我們家也得量力而爲吧。我們家的情況擺在這啊?”

“你給我閉嘴!”

趙樹根兒對他大姑娘立眼睛豎眉毛,尋思這大姑娘咋這麼不壓事兒呢,別說了,不差那一哆嗦了!

葛玉鳳卻瞪着趙樹根兒,就像是跟戴母幹不起架,倒像是能馬上先跟自家爺們動手似的。

她覺得丈夫當着外人的面罵閨女,不講道理沒面子。

氣氛徹底僵了,僵的沒人說話。

僵的在一旁本來沒畢鐵剛啥事兒,畢鐵剛徹底坐不住了,他趕緊站起身,耳朵熱臉發燒:

“那什麼,你們嘮。”衝門外喊道:“菜呢?這都多半天兒了?”

一邊兒躲人一邊兒挪椅子,畢鐵剛滿臉賠笑道:

“我去催催去,備不住外面又忙上了,先等會兒哈,這就開飯,你們說。”

畢鐵剛這幾話說完就走,又重新有人說話了,只不過是戴母拍桌子對戴父說:

“咱走吧,這也沒什麼聊的了。那麼大個房子錢,咱們家都能掏一大半兒,還差辦婚禮和租車那兩個錢了?咱家掏了吧。”(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五三章 大姑姐婆婆多(一更)

戴父臉紅脖子粗的側頭看妻子,用着警告的眼神示意別說話了。

他有點兒不理解情緒佔上風的妻子。

媳婦是不是瘋了?眼瞅着就要辦婚禮了,這時候不歡而散?

自家姑娘什麼情況不知道嗎?

咱們不能忍,肚子裡孩子更不能忍。

戴父只能沉着聲,說給妻子聽,也是說給趙家人聽:

“你說的那是什麼話?就這一個孩子,咱有多少不都是給她和大山的嗎?哪個當父母的不想讓孩子過好?”

說到這,又看向臉色通紅的趙樹根兒:“對不對?老哥哥?”

“對對對。都是一個心,他們過好了,比啥不強?弟妹別別、別生氣。快喝點兒茶水。”

趙樹根兒連連點頭,也側頭瞪了一眼葛玉鳳。

連葛玉鳳外加趙家的兩個女兒和女婿們,所有人都紅了臉。

這就等於提買房子錢被揭了短兒,這話就是打臉。

因爲他們明白一個道理,也認一個死理兒:

那就是男方娶媳婦得給準備房子,男方還得給彩禮錢。

要不然就得被人指脊樑骨說是上門女婿。

可他們家掏完半個房子錢了,真沒有了,就是這趟來,也是趙大山前段時間往家又郵錢了。

剛纔葛玉鳳她們還在犟犟不該換飯店租車,現在一想,硬生生嚥下了不服不忿。

再加上兩個男人強制壓事兒,看起來又是挺正常的相處了。

只不過,這頓飯吃的所有人都堵心而已。

……

從趙大山這個事兒發生到現在,畢月一直都屬於遠觀的態度。

她以前也是跟畢成一樣,懶得聽那些八卦是非,認爲和自己沒關係。

而這一次,有意無意的,她聽到了好多好多。

也真正從心往外第一次意識到,差距,門當戶對,確實有點兒道理。

由於現在是夏季,不像冬天都回屋說話,夏天都在院子裡聊天,畢月不會刻意躲開了,而是站在一邊兒聽。

她認真地聽那些是是非非,只一天的時間啊,她都有點兒上火了。

比方說,當晚趙大山的兩個姐姐和姐夫們去了新房住,趙樹根兒和葛玉鳳帶着外孫子外孫女留在了她家。

晚飯都在飯店那面吃完了,天也已經有點兒擦黑,趙大山的大姐敲大門。

畢月以爲是有什麼事兒,不放心孩子?落下什麼東西了?

結果,就是這個見她一口一句妹子妹子,說話辦事挺爽利的場面人,倒着公交車啊,費那麼大勁兒從新房幹回來,就爲了進屋告狀說:

“娘,真的,這戴寒菲太不像話了。

我說了大山兩句,你猜怎麼着?他轉頭就走了。

這還沒結婚呢,眼裡還有我嗎?我那不是爲他好嗎?”

葛玉鳳問道:“咋的了?這就去借住個兩天,你們吵吵了?讓人左右鄰居聽見了不嫌磕磣吶?別說山子了,他夠上火的了!”

“娘,你倒是聽聽他咋地再說我啊?

那新房,您明個兒自己去看看。

好好的大雙人牀,好好的大白牆,上面打着釘子掛着像蚊帳那樣的大紗簾,比我家窗簾都高檔!

掛牀上啊,藕荷紫那麼個顏色,全是紗的啊。

關鍵是,你說別人掛那東西是擋人擋光、擋蚊子,你擋點兒啥也不白花錢,戴寒菲整那玩應,狗屁不擋,直透光!

我一問花多錢,你猜猜,嬸子你也猜猜?從棚頂一直脫落在地上招灰兒,那麼老長,山子說完價差點兒沒氣死我!”

劉雅芳沒接話沒吭聲,還瞅了眼倚靠在門口的畢月。

趙大姐拍着巴掌,也不等別人猜了,心疼肉疼喊道:

“一百八!

還是從南方訂回來的,京都都沒有啊。

大山讓我別撩起來,說是就那麼掛着的。我差點兒沒氣的撕了它。”

隨後一屁股坐在炕沿邊兒,繼續以氣瘋的狀態講究着:

“哎呀我的媽呀,瞅山子那樣都像是習慣戴寒菲那麼花錢了。

我一個月才掙多少錢啊!他錢是大風颳來的啊?

氣死我了,真的,娘,結完婚我必須得點點那個戴寒菲,你不用說,我不怕得罪她那事兒,反正一年到頭也見不着她幾次,她當她嫁給大幹部家吶。”

Wωω .ttκǎ n .c○

畢月聽到連她娘在內,這回都附和着是挺能禍害錢啥的,她搖着頭離開。

挺看不慣。

那紗簾她知道,她過後還埋汰過戴寒菲,古典不古典現代不現代的,用的還是笨方法掛上,那能增添什麼浪漫?

你說又沒花大姑姐錢,關她啥事兒啊?都快要擠公交末車來的了,爲的就是來告狀?埋汰一頓弟媳婦?

緊接着……

戴寒菲那張破嘴,是的,畢月認爲比她說話還又硬又臭的。

就這麼個性格真是沒幾個好朋友,有幾個好閨蜜能忍住那麼損的嘴?

所以她就被強制要求成了戴寒菲孃家那面的人。

第二天畢月特意去了戴家,看戴寒菲換上結婚當天的禮服,站在客廳裡,她還沒等誇能遮住肚子呢,就聽到寒菲跟她抱怨道:

“月月,你知道我家現在什麼樣了嗎?”

畢月疑惑地四下瞅瞅。這不挺好的嗎?確實富裕。

“我是說我自己家。”

“你還沒嫁人呢,你就自己家孃家的。”

戴寒菲一擺手,打斷道:

“別打岔。我是想說,我今天上午趁着他們都走了,回那面去取東西,我的胸針粉餅頭花什麼的,都找不到了。

給趙大山打電話一問,說是他那個勤快的二姐,昨天連夜給收拾屋子,邊邊角角都給我收拾了。”

畢月笑呵呵接過寒菲奶奶遞過來的蘋果,等着老人走了,這才翻白眼小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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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誰都願意給你收拾髒亂差的屋子?這二姑姐不錯。”

“不錯什麼呀,我東西全沒了,我怎麼翻都翻不到。我不是說她偷哈,是她給我亂歸攏。

親人幫着給收拾也分人的,得是看着我長大的,我熟悉我不彆扭。

可這是二姑姐,就算我未來婆婆我都受不了。

我又跟她不熟,你說她……

她還不如我大姑姐呢,真的,趙大山她大姐跟我還能說點兒貼心話,說話辦事也懂個分寸。”

畢月心話了:

傻丫頭,你大姑姐昨晚連夜告狀。

這個世間到底有多少嫂子和弟媳婦,像傻子一樣還自我感覺良好的跟大姑姐小姑子相處。

實際上背後被講究個遍還被矇在鼓裡。

只有發生當面鑼對面鼓的事兒,才能暴露出來人之本性。(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五四章 心理壓力上升期(二更)

對於這場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婚姻,畢月能做的就是扯住劉雅芳的衣服袖子囑咐道:

“娘,別我葛大娘埋怨寒菲,你也跟着上眼藥的。”

“我上啥眼藥了?”

“別說她吃啥東西可勁兒造,什麼東西吃起來沒頭啥的。別學那些。”

畢月說到這還搖了搖頭,看的劉雅芳納悶不已。

“娘,以寒菲家的條件,她怎麼可能是吃什麼沒夠的人。

還不是肚子裡孩子影響的。

要不然你當人家沒吃過酸果子和巧克力啊?至不至於你醃那鹹菜一碗一碗的吃,換以前,給人家都不稀得要。”

劉雅芳有點兒嫌煩地揮了揮手,打斷道:

“知道了。我用你囑咐我那事兒?我不是嘴快的人。再說了,等以後再咋地人家是一家人,我當那壞人呢,跟我有啥關係。”

劉雅芳跟畢月說是這麼說,可擋不住她也生了倆兒子,對於葛玉鳳跟她說的那些抱怨,她感同身受啊。

雖沒和葛玉鳳學戴寒菲不注意走路嗖嗖地,但她附和:

“可不是咋地,嫂子你就不能尋思那個了,哎呀都已經這樣了,等過了門慢慢教吧,城裡孩子都那樣。”

葛玉鳳盤着腿兒坐在牀上,一臉愁容,邊拍大腿邊埋怨道:

“弟妹啊,你說我家大山這個命啊,俺們老趙家咋就能攤上這麼個兒媳呢?

那花錢如流水,掙多少也不夠她敗禍的啊?

誰過日子像她那樣。

俺家二閨女跟我說,她收拾屋子收拾櫃子,光戴寒菲那褲衩子就有好幾十條。

那還裡頭穿的呢?外面的呢?

唉,說是一櫃子一櫃子的,有的還是新鮮的,一看就沒穿過沒過水的,都擱那裡麪糰成團兒那麼扔着。

窩窩囊囊的,都是她的衣裳,大山的東西就佔那麼一條條,一個小櫃門。”

劉雅芳聽的直撇嘴。

這要是大成也給她領回來一個這麼敗家的,她也得不樂意。

畢月卻聽的無語。

這還沒花老趙家錢呢?人家自己在孃家時買的,講不講個道理?還翻人裝內衣的櫃子翻出理來了?

這才哪到哪,結果聽到下面這番話,畢月更是如鯁在喉。

葛玉鳳越說越生氣,再加上想起兩個閨女說的那些,昨夜聽到家裡爺們報賬說去車管所訂車的事兒,一股急火上頭,她拍着巴掌氣憤道:

“你說說,弟妹,她要是大閨女嫁進門,她挑飯店挑車的,俺們不說啥,俺們也高看她一眼。

城裡閨女嫁咱這小門小戶的,那都應該的。

你說她都挺個大肚子了,結婚裝啥新人呢還?證都扯完了就走個程序。

要的那個四眼叫齊啊!

這也挑、那也挑,這不好、那不好,也不看看自己啥樣。

俺們沒挑她就好不錯了。

你們都聽見了吧?

她那爹孃還舔臉兒要求我們這那的呢,要是我,就得臊死了!

要求啥啊還?

趕緊人家男方認給領走就得了,俺們家能接住了認賬,我跟你說,弟妹,誰道你覺得呢?咱是不是就算仁義人家了!”

劉雅芳一看葛玉鳳情緒激動,趕緊安撫:

“那不是,嫂子,那不懷孕了嘛,都兩好變一好,爲了孩子,別說那些了。”

葛玉鳳瞪大眼睛,有些話越說越密,有些事越想越氣:

“爲啥孩子啊?我問過大山!”

劉雅芳趕緊截住,對往暖瓶灌水的畢月說道:

“月月啊,你快放那,一會兒娘整,去回你屋看書去吧。”

畢月也確實聽不了,沒有人注意她剛纔灌熱水時手上的動作一緊。

可當她剛關上門,就聽到葛大娘說道:

“就那一次,俺們大山一問三不知稀裡糊塗的。

她能跟大山那樣,我知道她以前啥樣啊?

你看她那爹孃給她慣的。

弟妹,你看見了吧?現在我那兒媳也有點兒瘋瘋癲癲的……”

“哎呀,嫂子,可不能那麼想,是性格外向,不能那樣!”

“是,我就是那麼一說。

我就頂瞧不上戴家沒個自覺性,孩子都那樣了,還能扯個大嘴叉子好意思要求這那呢。”

葛玉鳳還說了一大堆,她不把劉雅芳當外人。

畢月卻替戴寒菲心寒,也爲自己心寒。

她捂着小腹呆呆地坐在書桌臺前,想着自己要怎麼辦,自己會不會也會被人說成這樣。

畢月代入了戴寒菲的角色,無形的壓力侵蝕着她。

她甚至還不如戴寒菲那個當事人,至少當事人沒有聽到那些“誰人背後不說人”,畢月卻以一個旁觀者看的清晰明瞭。

這一刻,她深呼吸閉了下眼睛:

原來,人真的不能犯錯。

錢上、事兒上,可以差點兒,被挑剔,這都可以忍。

可人品,原來在別人眼中也會變了味兒,就差沒有人品可言了。

……

趙大山的兩個姐姐買菸酒糖茶抱怨。

抱怨買回來得退回去,可是誰能給退啊?

因爲戴母直接下臉子說糖茶都不夠檔次。

菸酒還是畢鐵剛給的進貨價,勉強過的關。

葛玉鳳也抱怨,抱怨到對劉雅芳直抹眼淚,說戴家要逼死人了。

有多大飯盆吃多少飯,爲啥要爲難他們這些一年也掙不了兩個辛苦錢的農民?

趙樹根兒也一臉愁容,兩手搓着褲線,對畢鐵剛爲難道:

“老弟,老哥哥是真的……那個飯店一桌酒席太貴了,十幾張桌,我、我沒帶夠錢。我想管你借點兒,等大山那頭你們分錢,你就直接扣。”

連續三天,各種抱怨聲,趙大山這個準新郎到了丈母孃家還得聽指揮,嘴上得答應還缺啥張羅啥。

回到家了,聽到兩個姐姐指着鼻子埋怨他,趙大山只能和他父親對着抽菸,一次次用着悔不當初的悔恨眼神望向父母。

畢月旁觀着一切,就感覺這婚禮啊,要是沒有孩子那條線拉扯着,早拉倒了。

指定就在商量這些細節中拉倒,挺不到結婚那天。

門不當、戶不對,一方覺得已經不停降低底線,一方覺得爲了讓對方滿意已經傾盡所有還得拉饑荒。

兩家誰都不適應,誰心裡都不舒服。

就是在抱怨聲中,眼看着雙方不是結成親家要挺不住時,趙大山和戴寒菲的婚禮如期而至了。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五五章 結婚 (一更)

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頭車奧迪出發,後面四臺車有三臺是戴家親屬開的,外加最後一臺是畢月開的夏利。

一對兒新人再加上肚子裡的小寶寶,看上去是挺喜慶,兩個人的臉上也都掛着高興的笑容。

新娘的紅裙子,新郎的紅領帶紅腰帶,上車時褲腿兒處露出的紅襪子。

一切看起來,嗯,是真的結婚了,塵埃落定了一般。

在外人看來,新郎新娘也算很般配,很熱鬧、很喜慶了。

趙樹根兒和葛玉鳳帶着倆閨女女婿們早早的就到達飯店,他們誰都不認識,認識的親屬就那麼幾位。

可是因爲是禮拜天,戴家在京都的親戚非常之多的原因,滿場十幾桌賓客卻都坐滿了。

趙樹根兒和葛玉鳳一看戴父忙着遞煙說話的,嗓子都啞了,他們也不管了,管是認識不認識的呢,主動上前說話。

主動跟戴寒菲的爺爺奶奶攀談,兩手始終不空,分發瓜子奶糖,表示感謝。

之前趙家人還抱怨呢,這一刻,畢月看着趙家人倒是從心往外的高興。

包括大山哥那兩個姐姐,那是真笑啊,由心往外的樂呵。

連孩子們東跑西顛兒撞翻盤子了,她們也是笑罵幾句就拉倒。不像前天抓過來對着屁股就打。

再看戴父,那就明顯狀態不對了。

太過忙乎了,有裝忙碌的嫌疑,就像是不想讓自己靜下來似的。

尤其是上面像是證婚人似的,其實就是戴父找的好友致辭說話時,戴父挺高大的形象卻蜷縮着坐在那,都沒敢擡頭看站在前面的戴寒菲。

證婚人自由發揮笑呵呵地說:

“兒女都是父母的心頭肉,不論是有沒有自己的小家,也走不出父母的心田,走不出父母的目光,小兩口先對父母的方向三鞠躬!”

畢月聽到不長心的戴寒菲彎腰行禮時,還嫌棄她爸不看漂亮的她,嘟囔了句:

“幹嘛啊,爸。”

倒是趙大山……

趙大山先看了眼畢月,那眼神有點兒意味深長,畢月不懂那眼神是什麼意思。

隨後在舉行完簡單的儀式後,趙大山居然當着很多人的面兒,眼圈兒紅了,對趙樹根兒和葛玉鳳說:

“爹、娘,爲了我,花光了半生積蓄。唉,謝謝。”

連劉雅芳都陪着葛玉鳳淚中帶笑。孩子明白,比啥不強,就覺得可值得了。

畢月像是好奇一般,在趙大山感謝父母時馬上看向戴父的方向。

那名養閨女的父親,已經告訴親屬家的女孩子,趕緊去扶戴寒菲去休息室,他囑咐完就去了飯店門口,送那些觀禮完就走的賓客。

畢月不自禁地看了眼滿臉帶笑的畢鐵剛和劉雅芳。

她不知道她將來那天時,畢鐵剛和劉雅芳會什麼樣。

她覺得她一定是因爲懷孕影響的,怎麼鼻子有點兒酸。

依照八十年代當時結婚的習俗,女方父母其實是不能到場的,但戴家顧不得了。

只有戴母在家,算是遵守習俗,戴父來了,他不來不行,滿場賓客百分之九十衝他來的啊。

戴父嗓子沙啞,還得扯着趙大山的胳膊挨桌介紹,老丈人那種熱情的態度,就像是對女婿趙大山很滿意似的。

休息室裡……

“月月?啊,我的平底鞋,還在我媽那屋裡呢,怎麼辦啊?”

新娘戴寒菲對畢月呲牙咧嘴,她忘塞包裡了。

跟着畢月一起當女伴兒的是戴家親屬的幾個女孩子,畢月無奈了:

“我就說你別穿高跟鞋,你個頭又不矮,爲什麼要弄這麻煩事兒。”

“嘿嘿,我不是想壓他一頭嘛。”

畢月想要脫掉自己的平底鞋,戴寒菲卻事兒多嫌棄道:

“我不要,我那平底鞋是新的,也是紅的,你這是白色的。你開車給我取一趟吧?”

……

畢月站在戴家的客廳裡,咬着脣,躊躇不前,無形中,她那顆心又被捏緊了一分。

戴母正拉着戴寒菲小姨的手,正滿臉是淚的哭那份捨不得:

“她結婚了,從那麼丁點兒大……

她上面的哥哥沒了,後來有了她,所以從她出生我就慣着,一直慣到她惹了大禍。

我的菲菲,一直被千嬌萬寵長大,卻嫁了那麼個人家。

她不聽話啊,女人最榮光的一天就是今天嫁的好,她嫁的哪裡好!”

“姐、姐你別這樣,你別哭啊。”

平日裡強勢的戴母,拉着她親妹妹的手,泣不成聲道:

“她明明不該這麼嫁人的,我從那麼丁點兒給她養大,就爲了讓她去別人家遭罪的?

找的那算是什麼?就差強壓着頭登記結婚了。

沒房子給補錢買房子,從恨不得揍死那個趙大山,到現在他上門我們得擡臉照顧他的情緒。

爲的是什麼?因爲我生的閨女不爭氣,我恨吶,她怎麼就能不爭氣?

我什麼都清楚,可她不結婚怎麼辦?受人指指點點,她還能不能堂堂正正的活了?吐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我要強了半輩子,我和她爸拼死拼活的掙,圖什麼?

她昨晚呼呼大睡。

她爸和我一宿沒閤眼,我們倆就差對着哭了。

這樣的情況嫁過去,這樣沒心沒肺的孩子,以後能不能過好?好好的人生讓她自己給禍害了!”

戴寒菲的小姨先看到畢月的,趕緊用毛巾擦了擦眼淚,囔囔着鼻子問道:

“怎麼了?”

“菲菲平底鞋落家裡了。”

剛纔還在恨不得罵女兒的戴母,人是哭懵的狀態卻馬上反應過來,四處看了看:

“那哪能行。趕緊着,她說鞋放哪了嗎?這個不長心的。”

畢月回了酒店看着滿是笑容的戴寒菲,她心堵的厲害。

你知不知道你母親在家正哭着呢?

你知不知道唯有父母的愛,可以肆意的索取,卻從不求回報。

……

畢月本想偷偷溜走的,可她目睹完這場婚禮後,不但沒偷着走,還好聲好氣跟劉雅芳商量道:

“娘,我跟笑笑有點兒事兒,晚上可能得晚點兒回來,你不用惦記。”

劉雅芳聞言疑惑道:

“幹哈去啊?這家裡都是人,你不在家你……“

“娘,真就我倆。是笑笑家的事兒,我去幫個忙,不方便跟你細說,啊?放心。”

劉雅芳對着畢月的夏利車喊道:“餓不餓啊?你墊吧一口再走唄?”(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五六章 確診(二更)

樑笑笑一上車就開始擺弄她的大書包,邊扒拉着挑,邊自言自語對開車的畢月說道:

“毛巾,水壺、衛生紙,新內褲。”

畢月眼神有些黯然失色,沒了以往的精氣神,這不是去秦皇島,而是去醫院:

“拿內褲幹什麼?”

樑笑笑頭都沒擡,還在嘀嘀咕咕道:

“呵呵,不知道。嗯,我還買了蛋糕和山楂罐頭,這樣你餓了就停車吃。

月月,我沒落下什麼嗎?我怎麼總覺得落下點兒啥似的。

噢,咱們去哪個縣……”

樑笑笑消音兒了,她這時候側過頭,忽然發現畢月臉色不對,畢月也比往常沉默,有點兒小心翼翼試探道:

“發生什麼了嗎?”

畢月搖了搖頭。

“那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月月,你?你一這樣,我……”

“唉。”畢月該換擋換擋,該踩油門踩油門。

過了兩分鐘了,纔開口說話,只是說話的聲音很低落、消沉,她想了想才說道:

“我幼稚了。今天我才意識到我有多幼稚。以爲是自己的事兒,其實不是。”

樑笑笑聽完也有點兒蔫頭耷腦道:

“是啊,只能接下來辦事兒不幼稚,咱還能亡羊補牢吧。

真的,月月,別怕。

我昨晚想了半宿,仔細分析過,現在月份小,補什麼都來得及。”

樑笑笑說這話時,是想着今天確診完了,趁着月份小,趕緊找楚亦鋒那個惹禍頭子想想辦法,對吧?

能怎麼辦?抓緊結婚唄。

雖然有規定沒畢業不可以,可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

尤其那大活人,還很有背景很有能力,趕緊趁着畢月肚子沒大前,把手續啊什麼的都補上。

然後他得趕緊回來,在畢月跟家裡人坦白的時候。

反正就是讓楚亦鋒收拾這一大堆爛攤子,畢月身上有孕,再讓楚亦鋒捱罵受譴責。

不行她助攻,要麼就給畢月接她家去住,要麼就是哭也給畢鐵林哭回來。

畢月的媽媽太嚇人了,不能讓畢月過的太遭罪,對吧?

這全都是樑笑笑昨晚想的。

她想的是這麼個補牢法。

哪想到畢月是那麼個“補牢法”。

密雲縣醫院裡……

三十多歲的女醫生遞給畢月一張紙,說道:

“擦一擦起來吧。”

樑笑笑表情動作都有點兒誇張,她小心翼翼地上前想要去扶畢月,畢月卻對她搖了搖頭。

“排除宮外孕了,根據孕囊的大小來看,你應該是懷孕四十天左右了。”

畢月只感覺瞬間腦袋嗡了一下。

樑笑笑從進了這b超室就開始緊張。

第一次進來,又陌生又害怕,聽到這,四十天了,跟月月猜的差不多,可她還是有口氣瞬間提到嗓子眼裡了。

女醫生看着面前的畢月,推了推眼鏡,很含蓄地建議道:

“要想藥流的話,現在就是最佳時期,再晚了,超過五十天對你身體損傷很大。

或者你可以選擇人工流產,就是價格貴一些。

手續上,我可以給你安排在那些違反計劃生育超生的那一欄裡,正好我們這……”

醫生再說了什麼,畢月就跟耳鳴似的聽不清了。

她木着一張臉,神遊一般地擺擺手,打斷道:

“抱歉,我先出去透口氣,我再考慮考慮。”

這一考慮,考慮的樑笑笑被嚇哭了……

醫院的走廊裡,樑笑笑蹲在地上。

她覺得這樣能顯得她重量多一些,兩隻手緊緊地抓住畢月的胳膊,哭哭唧唧道:

“月月,我求你了,你別嚇我。不可以,不可以!”

樑笑笑不停地搖着腦袋,祈求般地看着畢月,可憐巴巴的打商量道:

“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我也會後悔跟你來。

咱不是說好了嗎?就是檢查,你不要嚇我。

我求你了月月,咱要說話算話,不可以,嗚嗚,你要嚇死我嗎?!”

畢月木着一張臉,任由樑笑笑一把拖拽住她的胳膊。

她全身像是泄了氣似的,滿心滿眼想着:

被確診了,真的和之前猜測混日子是兩種心情。

急,心裡像是有火苗子要燒着了。一種迫在眉睫縈繞在心頭。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今天她重複問自己好幾次了。

超過五十天連流產都會對身體有損傷,她到底該?

畢月摸了下腹部,看向處置室的門,她深呼吸閉了下眼睛,一把甩開了樑笑笑。

樑笑笑不管不顧,哭哭啼啼地在後面寸步不離,顧不上別人側目她們,她用手背擦着臉哽咽呢喃道:

“真的,你一定要聽我的。”

——

畢月坐在家裡的小餐桌前,面前擺着一大盤子蛋炒飯,還有一碗她娘醃的辣椒鹹菜。

雞蛋很均勻的包裹住每一粒米飯,嫩蔥花的清香加上雞蛋和米飯的混合香氣,能使得餓的人,至少能讓從密雲開車來回折騰幾個小時的人,本該忍不住想大飽口福。

可畢月剛將勺子放在嘴裡,就停住了動作。

沒一會兒的功夫,空蕩蕩的廚房裡就響起了畢月的抽泣聲。

她嘴裡還塞着滿滿的蛋炒飯,卻哭的肩膀抖動,哭的飯粒兒噴在了桌子上,哭出了聲:“嗚嗚。”

那些以愛的名義,行的大膽之事兒,在這一刻她的心裡,沒了敢作敢當的勇氣。

倒像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年輕人,爲愛付出的代價。

畢成推門進院兒,本以爲家裡沒人呢,他剛要路過廚房回自己屋,就聽到廚房傳出來的哭聲。

畢成被嚇了一跳。“砰”的一下,推開廚房門。

畢月就是在這麼措手不及的情況下,擡起了一雙淚眼,淚眼中看向冒冒失失的弟弟。

她好不容易都忍住在樑笑笑面前不哭的,就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畢成有點兒懵,尤其是看到面前擺着飯菜,畢月還能哭。

他疑惑道:

“咋的啦?咋的啦姐?啊?”

畢月雙手捂臉,邊哭着,邊乾脆把嘴裡的蛋炒飯吐在了地上。

畢成站在畢月旁邊,大巴掌拍着畢月的後背,像是給他姐順順後背順順氣似的:

“大米里有沙粒子?硌到你那壞牙啦?你哭啥嘛?鹽粒子?

唉,姐,可別哭了,你倒是給句痛快話,哪疼咱上醫院。”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五七章 悔不當初(一更)

沒被發現還好點兒,被發現了畢月乾脆破罐子破摔了。

她捂着臉哽咽不止。

上來那股勁兒,畢成越是急着問原因,她越是放聲哭,自己都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哭到最後,畢成後背冒汗都無奈了,拿起畢月剛纔用過的勺子,舀了一口蛋炒飯,他咂摸咂摸味道兒,挺香。

他姐炒這玩意兒,一般人抵不上。

放下勺子,畢成彎腰拄在餐桌上,這回小心試探地問:

“你不是有事兒走了嗎?在外面挨欺負了?”還沒等畢月吭聲,他自個兒先搖了搖頭否定了,但又總覺得得說點兒啥。

他姐很少這樣的,一般時候都不哭,不像個女的,倒像個假小子。

冷不丁像其他女孩子似的哭哭啼啼的,哭的他心裡這個不好受。

畢成羅裡吧嗦繼續道:

“那你剛纔見着咱娘了?跟她又幹架了?

甭管是又發生啥了,有時候吧,姐,咱們得學會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她歲數大了,磨磨唧唧的,咱就得當聽不着,也不能啥話都記在心裡,是不是?

自個兒家人,給她氣壞了,遭罪後悔的還是咱們。你……”

畢月騰地站起,用胳膊擦了擦臉上的淚,囔囔着鼻音兒說道:

“沒那些事兒,你就當沒看着。”

說完轉身就走,留下呆在原地的畢成。

畢成撓了撓腦袋,翹腳看了看院子裡的畢月,嘖了一聲。

本打算回來取武俠書給羅麻花兒送去的,想了想,決定就在家陪他姐,總覺得哪不對勁兒呢?

畢月回了自個兒屋了,依然黯然神傷。

她只要一想起葛大娘罵戴寒菲、罵戴寒菲父母的話……

“那老戴家怎麼就能舔臉還要這要那呢?

我要是她爹孃,我得臊死了,怎麼就能好意思咧個大嘴叉子提要求的?

我們家大山能認賬娶了就好不錯了。

當她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呢?

我知道她跟我兒子之前是啥樣啊?”

畢月將頭埋在蜷曲的膝蓋處。

如果她的事兒被掀開了,是不是父母也明明提最普通的要求,就因爲女兒不爭氣,連提要求的資格都沒有,連父母都跟着捱罵。

就差說缺教養、人品低下了。

畢月又哭了。

她恨自己居然不敢打掉孩子,明明推開處置室面對醫生時,她想說的是她做掉。

她也明明知道只有做掉,才能不會讓自己、讓父母受到像戴父戴母那些羞辱。

可她卻在幾次張口後,幹出的是交完錢就走,說孩子她要留下。

想起戴母在家哭着說的那些話,再一想到當再也掩蓋不住,劉雅芳會什麼樣……

她可以捱罵,可她只要一想到她爹孃因爲她受那委屈,毀的腸子都要青了。

“嗚嗚。我錯了。”

這一刻的畢月,脆弱到神經那根弦似要崩斷了般。

畢成站在院子裡,手裡拿本書,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聽到細細碎碎的哭聲:

“姐?你到底咋地了?

沒事兒,要是在外面惹啥事兒了怕挨說,你往我身上推。

你還是碰到啥爲難你的人了?姐!”

劉雅芳推開大門,身後還跟着頭頂中間插着一朵婆婆花的葛玉鳳,開門就聽到畢成在那喊話。

“姐啥姐?你扯脖子喊啥呢?你倆吵吵了?”

畢成舔了舔脣,沒回答。

他怕萬一他姐真在外面闖啥禍了不敢說,再被娘追問更麻煩,還不如默認是他氣哭的畢月呢。

……

這天晚上,劉雅芳面對畢月也有點兒小心翼翼。

進畢月屋裝作拿髒衣服,看到躺牀上發呆的畢月,她走上前用手心摸了摸畢月的額頭:

“這也沒發燒啊?”

畢月不吭聲。

劉雅芳盯着她閨女那明顯哭腫的眼睛:

“妮兒啊,是不是手裡沒錢啦?還是要買啥啊?

也是,飯店錢都擱我這,那折上錢還都買地了,你要多少說個數,數不過分,娘指定給你!”

……

孕期四十多天,一晃眼間就變成五十多天。

樑笑笑會在上課時,時不時地靠在椅子上,偷偷摸摸地觀察畢月的小腹處。

偶爾看到畢月相對心情還可以時,她假裝湊近說話,會動手動腳,將手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在畢月的小肚子上,就爲了摸摸。

她覺得很神奇,這是比她還小的女孩兒懷孕,近距離的。

可她不敢催畢月快點兒給楚亦鋒打電話。不敢問畢月是怎麼想的。

因爲月月不愛說話了,月月很憂慮。

也不跟她說以後怎麼辦啥的,三緘其口,總感覺月月的頭頂上像是頂着一團愁雲慘霧。

她甚至不敢當着畢月的面前嘆氣,怕畢月聽到她的嘆氣聲更堵心。

但是如此膽小心細的樑笑笑,卻幹出了畢月去上廁所時,她像是做賊一般的翻畢月的兜子,極快找出畢月的隨身記事本。

樑笑笑瞪着大眼睛,一頁一頁的翻,手指頭在那些字跡上一一滑過,嘴裡嘀嘀咕咕的:

“楚亦鋒?亦鋒?亦鋒哥?鋒哥?難道是鋒鋒?”最後她那小胖手指停在兩個字上,眼睛一亮:

“瘋子!”

她趕緊將楚亦鋒的地址和電話,包括大院兒的電話,全都抄在了自己的小本子上。

樑笑笑覺得心裡踏實了,這才保險,以備不時之需,再給畢月十天時間,月月不打電話,她打。握拳,加油。

……

最近畢月每次上完廁所後,繫褲子釦子都很憂心。

她以前的牛仔褲都是隨身形的,現在有點兒勒得慌都不能穿了,現在身上穿的是鬆緊帶的運動褲子。

大夏天的,她還不敢穿太輕薄的襯衣和連衣裙,她身材太瘦,要是穿緊身的衣服,總覺得她娘太細心,怕被看出來。

她沒去醫院檢查那時候,跟正常人一樣,那時候她總有種恍惚感,覺得是多疑了。

而現在,醫生也給了明確回覆,她也完全能感覺到了。

她變的越來越憂愁,除了躲人不會別的,因爲她覺得再這麼下去,真的要藏不住肚子了。

可實際上呢?

畢月小腹處凸出的部分,從外面看,肉眼還沒到能發現的程度,只有她自己能感知到而已。

不過即便這樣,細心的劉雅芳還是發現她閨女不對勁兒。

從她閨女莫名其妙大哭的那天開始,她就開始注意,一點一滴的。(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五八章 細心的親孃(二更)

“娘,洗衣服呢?放那吧,一會兒我洗。”

“妮兒啊,你最近臉色咋這麼不好呢?”

“不好嗎?”畢月摸了摸臉,隨後搖了搖頭低頭看腳尖兒。

劉雅芳音量降低,像是打商量嘟囔道:

“是不是天天學到半夜太累啦?那不行別……唉,反正也考上大學了。

就這兩件衣裳,你去廚房拿瓶汽水喝幾口涼快涼快,快進屋吧。”

“噢。”畢月答應着,卻腳步一拐回了自個兒屋。

劉雅芳看到她閨女又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她坐在院子裡,緊蹙着眉,有點兒疑惑。

前幾天,書記一家來了,一大幫人鬧鬧哄哄的,院子裡、飯店裡,哪哪都是人。

再加上大山那個新郎,再咋地,家裡人都到了大首都了,怎麼也得領姐姐姐夫孩子們出去溜達溜達,不應時應晌的去飯店了,她就得在飯店把着個死身子。

那些天,她確實沒咋注意家裡的幾個孩子。

這兩天才算剛剛倒出空來,能回家給孩子們做口現成飯了,也能洗洗衣裳收拾屋子了啥的,可她這一回來就發現了,她家大妮兒不對勁兒。

劉雅芳思維上在想她閨女怎麼個不對勁兒法,洗衣盆裡畢成的褲子已經抹了一遍皁胰子了,她又抹了一遍,可見真在認真琢磨呢。

懶,大妮兒變懶了。

尋思到這,真懶嗎?劉雅芳又一搖頭。

也不是,分啥事兒懶,別的都搶着幹,就像是很怕她和孩兒他爹累着似的,就做飯躲活。

她這幾天從飯店回來,有時候家裡已經開始做飯了。

前段日子可都是大妮兒給倆弟弟張羅飯菜,結果最近幾天,她有好幾次撞到閨女大夏天戴個口罩站在院子裡,大成在熗鍋炒菜,大妮兒站在外面,離挺老遠那麼喊着指揮。

一問,整這出幹啥啊?

妮兒前兩次被撞見回答時,還有點兒含含糊糊的。

說是怕油點子嘣臉,鍛鍊畢成呢。

你瞅瞅,懶到一定程度了,寧可在外面嘎嘣嘴指揮別人,費那個二遍事。

那大成是個大小夥子,鍛鍊他這事兒幹啥啊?以後得上班掙錢養家,又不像女的似的得天天做飯。

再說吃……

這孩子吃東西也不太對勁兒。

劉雅芳撿起地上的髒衣服塞洗衣盆裡,邊繼續搓洗着,邊尋思着:

孩兒他爹愛吃辣椒,夏天的蘸醬菜裡那是少不了那玩意兒的。

開春時,特意在後園子裡種了點兒齁辣齁辣的辣妹子。

那玩意兒,除了畢鐵剛碰,其他人都是咬一口就能被辣的嗆嗓子。

結果這兩天她做完飯了喊吃飯,她就品出來了,她閨女自個兒就顛兒顛兒的去後園子揪他爹種的辣椒去。

一口飯,一口菜,一口辣椒,吃的那個香,比她爹還能吃辣,看的她直皺眉頭,都怕大妮兒拉肚子。

要是中午有時候去飯店對付一口呢,她閨女就弄一碗辣椒油擺一邊兒,吃啥菜都蘸點兒。

問她咋地了?是苦夏沒胃口啊?那你想吃啥?不能老吃辣椒啊?

閨女居然說,夏天能有啥吃的,好想吃酸菜烀大骨頭。

說這話時,那小模樣還可憐巴巴的,劉雅芳想到這,嘆了口氣。

那時候前腳閨女走,後腳她還真研究了能不能醃酸菜,後來一看這天氣,怕大夏天的都得臭了不行。

反正咋說呢?

劉雅芳捶着後腰站起身,貓腰開始過水投衣服。

總之,她閨女就是不對勁兒。

以前有的吃的不碰,比如豬皮,就是熬成皮凍,閨女都不吃,現在指揮大成給她做辣椒炒豬皮。

以前不能這麼吃辣,現在是缺了那玩意兒不行。

以前閨女不喜歡吃糖水罐頭那些東西,還總能聽見閨女罵狗蛋兒,少吃那些,說是沒啥吃頭。

那天她用砂鍋熬了點兒沙果,煮的挺爛,又放了點兒冰糖,尋思總比外面賣的要強,酸甜的,當給狗蛋兒解饞了。

那煮糖水沙果也沒啥香味兒啊,結果她閨女就能蹲在一邊兒看着,瞅那樣就差流哈喇子了。

一小鍋糖水煮沙果,等狗蛋兒寫完作業管她要,閨女挺不好意思的說都吃完了。

以前她家大妮兒也不是那種吃東西跟餓狼似的,現在只要順口,那完了,眼裡沒別人了。

一筷子接一筷子地叨,就像是怕別人跟着搶似的。

劉雅芳邊晾衣服邊扭頭瞅畢月那屋,正納悶不已時,畢月推門出來了,蔫頭耷腦問道:

“娘,你咋還不做飯呢?”她餓了。

劉雅芳一拍大腿。

可不是咋地?還在這瞎琢磨啥呢,趕緊擺手道:

“嗯那,我這就做飯去。你想吃啥啊?你瞅瞅我這一天,拿東忘西的。”

可是沒想透的問題,劉雅芳指定得繼續琢磨啊?

她瞅她閨女吃了半碗飯就放下了筷子。

這是不順口?畢月都走到院子裡了,她孃的目光還在如影隨形呢。

……

夜裡畢鐵剛回來了,劉雅芳這回不擱心裡琢磨了,說出來研究。

扯了把畢鐵剛的胳膊,眼裡有急色。

畢鐵剛本能地趕緊看看房門,以爲劉雅芳是想跟他着急過夫妻生活呢,表情有點兒矛盾:

“幹哈?都多大歲數了?這孩子們還沒睡覺呢!”

劉雅芳用着氣息罵道:

“你一天你,你竟想美事兒。一星期一次我都強挺着。那事兒你要能戒了我都謝天謝地,誰跟你要幹那事兒啊?”

畢鐵剛不順心思了,擰眉道:“那咋地?說話就說話,少拉拉扯扯的!”

“唉,咱說正事兒。她爹?大妮兒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兒。”

“嗯?”本想要出屋子抽顆煙的畢鐵剛,站住了腳,扭身看劉雅芳。

“你說她那天哭成那個樣,咱到現在也不明白是爲了啥呀?

我第二天給她二百塊錢,她也不收,說是手裡有。那看來也不是錢上憋屈。

完了吧,吃東西有時候狼吞虎嚥,有時候吃兩口就放下。

還有可多這種事兒了,做飯幹活也跟以前不一樣。反正吧,我也說不上來。”

畢鐵剛聽了好幾句,也沒聽明白劉雅芳到底要表達的是啥,搶話道:

“你一天天的,是不是閒得發慌?

咋不一樣?幹活我看她這幾天都搶着幹,給你打洗腳水,那天還給你按後背。啥時候說給我打洗腳水了?

剛過幾天順心日子啊?她不招你,你又開始找茬!”(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五九章 要跑路的畢月(二合一)

劉雅芳被畢鐵剛來不來就罵她,氣的伸出手指點了好幾下:

“我還沒等說完呢?你就開始埋怨我找茬。

我這還是親孃呢,你瞅你那個死樣子。

這要後的就完了,就你這樣的,就得打老光棍!”

畢鐵剛擰眉瞪眼犟嘴道:

“你竟說那沒用的,你放心,我指定死你前面兒,不帶整那沒用的事兒,打特麼什麼老光棍。你到底說不說?”

“我被你氣的,要說啥我都忘了!”劉雅芳拍了拍腦門。

站在牀邊兒畢鐵剛看他媳婦那副樣子,倒有點兒憋不住笑了。

“你看哈,不信你跟我一塊細品品。咱家大妮兒,她要對勁兒,那天哭啥?

你說也沒人招她惹她的啊?

你自個兒閨女你不知道嗎?跟我吵嘴架她都不帶哭成那個樣兒。

唉,吃東西多吃少吃都不要緊,懶吶勤快也沒事兒,我現在有空,但是她打蔫兒啊?

走道啊,幹啥的,一整就分神,不像原來似的,就差上樹掏鳥蛋那麼有精氣神了。”

劉雅芳這麼一說,畢鐵剛笑容有點兒僵住了。

當孃的都心細,尤其是孩兒他娘一天天心思全用在孩子們身上,畢鐵剛覺得他家婆娘應該不是胡說八道。

他現在天天忙着菸酒行那面呢,現在不光學認字了,他還天天跟分店的二老闆學寫賬本,忙的腳打後腦勺,比看飯店那時候回家還晚。

晚上飯都是在那面吃,就恨不得回家睡一覺就走。啥時候撩大鐵門鎖門了,啥時候才能回家。

等他回來了,孩子們洗漱完都回自個兒屋了。還真沒注意大妮兒這丫蛋怎麼了。

女孩子那得細點兒養啊,多考慮考慮有好處。

畢鐵剛琢磨了下:

“是不是天熱?順口的多吃點兒,不順口的不動筷。咱閨女本來就事兒多,以前不是也挑食?

要是你說沒精神頭,還有那天哭……

我說,能不能是吵吵要考第一,學着學着覺得考不了那麼好,話還說出來了,壓力大啊?”

劉雅芳瞅着畢鐵剛直卡巴眼睛,不知道爺們說的對不對。

畢鐵剛繼續道:

“嗯,再一個備不住是要實習了,怕擔心不定分哪去呢,情緒不好,也有可能。”

說到這,畢鐵剛往外走,出屋前又囑咐了句:

“這段日子,多一句少一句的,你少說她,丫頭都心事兒重,本來就愛上火,聽見沒?”

“你幹啥去?”

“我去前屋給鐵林打個電話。”

……

畢鐵林的面前擺着一個大洗衣盆,他正手拿毛巾往赤條條的身上淋水呢。

шшш★Tтka n★¢ 〇

工地這塊哪有洗澡的,設備簡陋着呢。

天一熱,在工地幹活的女人們,回了住的地方,插上門擦擦就算不錯了。

男人們倒是比女人方便,也不躲人,找個旮旯拿個臉盆就是洗澡的地方。下工也不分幾點,白天晚上的都隨處可見洗澡的。

畢鐵林這個老闆不能那樣啊,他更得注意一些,白天再熱都不光膀子,就晚上黑天了,才能洗洗涼快涼快。

聽到陳大鵬喊:“二哥電話?”,畢鐵林兩手一用勁,整個大洗衣盆被他抱起,嘩啦啦一聲,洗衣盆裡的水從頭到腳澆下。

“來啦!”

……

“啊,哥,聽說你學習呢?哥,我是真沒想到,菸酒行那面打理的井井有條,你還能倒出空學賬本上那些事兒,挺辛苦吧?”

畢鐵剛哈着腰坐在沙發上,握着電話臉上露出了笑紋:

“嗯那,要不咋整?景陽街店裡的來福,竟麻煩他晚上去我那來着。

好幾個店,記賬跟飯店還不一樣,來福說報稅什麼的,賬本這方面都有說頭。

一樣一樣的,我得記清楚了,等你回來也能看的也明白。

關鍵我一聽工商稅務還有可能上門找茬,硬着頭皮一點兒一點兒學吧,要不咋整?”

畢鐵林說話聲音裡都帶出了笑意,給予他哥高度評價:

“所以說嘛,打仗親兄弟。哥,辛苦了。

呵呵,我估計你再給我管兩年店,你自己單幹點兒啥,指定也比我強百套。”

畢鐵剛聽的非常受用,可他沒飄飄然,還有點兒不好意思聽下去了,趕緊打岔道:

“別說那個了,你那竟胡扯,我不拖累你們就謝天謝地了。鐵林,我找你是想問問,能不能找找人,月月實習那塊,也不用說多好的學校,差不多點兒就行。

唉,這一年,孩子竟忙着掙錢了。

我現在算是品出來了,人的精力真是有限,她成績是不如以前,可也不賴孩子啊?

大妮兒性格還要強,我瞅着她咋像是有點兒上火了?

剛纔我還跟她娘說呢,能不能是怕被分到不好的地方,打比方不如你那對象,怕面子上過不去啥的啊?”

人在山西的畢鐵林,挑了挑眉。

一晃那倆大孩子都要實習了?

難怪最近笑笑給他打電話,不再嘰嘰喳喳地說大侄女怎麼怎麼的了,以前能聊着聊着就跑偏,她又和大侄女幹什麼幹什麼去了。

畢鐵林有點兒後悔上次回來忘問學校的事兒了。

他是跟學校裡的一個頭頭打過招呼幫照顧着,可是人情這個東西,長時間不走動,確實不怎麼落底。

總不能這事兒去麻煩陳鳳翔的秘書吧?

“哥,不是什麼大事兒。不用擔心。

你也跟月月說一聲,一個實習點兒,又不是最終要去的單位,不至於上火。

先讓她聽着學校的信兒,要是分的不好,咱就不去了。等我回來再給她走動走動,現調整都來得及,指定比她那些同學強。啊?放心。”

畢鐵剛聽到弟弟這話,心裡徹底落了底兒。

第二天早上,畢鐵剛站在院子裡真就開始觀察他閨女了。

早上他閨女吃口雞蛋燜子,轉頭就呸的吐在桌子上了,那就不說了,備不住是嫌棄自家下的大醬有味兒。

就單說他家大妮兒開車上學吧。

畢鐵剛看到畢月先將車鑰匙遞給畢成,畢成就像是被支使習慣了似的,接過車鑰匙,饅頭三兩口塞嘴裡,顛顛地跑到大門口,打開車門搖下車窗通氣兒,然後再跑回屋,把鑰匙給他姐,大妮兒過五分鐘再上車。

畢鐵剛就納悶了,站在車邊兒問道:

“妮兒,咋的了?”

畢月撓了撓鼻頭,扯謊道:

“爹,天熱車裡悶,我一上車就喘不上來氣,讓大成給我開窗放放味兒。”

“啊。”畢鐵剛意味深長地點點頭。

實際上心裡挺含糊,這是啥時候變的嬌氣的沒邊兒了?

……

畢月知不知道最近她爹孃老觀察她?知道,她又不傻。

可她只能躲着,儘量讓自己不露出馬腳。

但有時候實在顧不得了,比如聞到熗鍋味兒得趕緊跑走,那真是沒辦法在意她孃的表情了,怕吐在她娘面前,她娘更得懵。

她也更知道,隨着時間這麼一天一天的過去,肚子早晚遮擋不住了。

那畢月在磨磨唧唧什麼呢?

既成事實擺在那裡,躲又躲不過去,她爲什麼不告訴楚亦鋒,她也不做掉孩子呢?

畢月走在校園中,時間過去一天,她的心理壓力就會擴大一分。

這兩天,她都是邊在校園溜達,邊想這些鬧心的事兒。連樑笑笑都給攆走了,她覺得她得仔細想想,靜一靜。

因爲每一次想起這頭疼的問題,她都要先勸自己:

要接受倒黴透頂的自己,要接受懷孕這個事實,然後才能平心靜氣地思考。

越清醒越嫌棄自己。

幼稚,磨嘰,蠢透了,以及太不檢點。

這個“意外”,會讓那幾個恨不得瞧她熱鬧的人覺得:看,沒說錯吧,那女孩兒真是那樣的。

這個“意外”,會讓她以前揚着脖子自尊自愛的所有表現,全都化爲烏有。

這個“意外”,她不知道掀開那天,她爹孃能不能昏過去。

自己作的,多難堪也得挺住。

可她父母不該像戴家父母一樣。

如果沒發生趙大山和戴寒菲那些事兒,她想她現在不至於這麼磨嘰。

戴寒菲未婚先孕,她也未婚先孕。

戴家條件挺好的,那還能被大山哥的娘給埋汰成那樣。

葛大娘之前可沒見過寒菲,可對寒菲沒什麼意見呢,但再看現在,橫挑鼻子豎挑眼。

不就是因爲是被逼着娶兒媳,被逼着承認這個兒媳嗎?

那她畢月……

楚亦鋒他媽,之前的態度就已經暴露對她有很大意見了。

上回在楚亦鋒那個房子碰面,他媽媽看完陽臺又看她,那時候不知道肚子裡有證據,只要不結婚就是大閨女,她不怕,可現在……她只要一想到再看到楚亦鋒他媽那眼神,簡直了。

畢月停下腳步,拍了拍心口的地方,想象那個場景都能喘不過氣。

就更不用說,楚家還有一個特大招人煩的楚大姐呢?

她在楚亦鋒那個姐姐的眼中,跟狐狸精似的。

要說這事兒露餡,楚亦鋒他姐一定得老解氣了,那跟欠巴登似的,指定得上門用語言羞辱她。

看看,就以上種種,還能不能告訴楚亦鋒了?

沒發生戴寒菲那些事兒,她也知道不好看,但沒想的那麼透徹,告訴楚亦鋒就真的告訴了。

可這次大山哥婚禮,這回妥了,她可是幾面聽,也徹徹底底知道了,就算是趙家那種不如戴家的親家,還能背後說那些話。

畢月只要一想到這些可能,她就覺得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告訴楚亦鋒。

不告訴楚亦鋒更不能告訴家裡了,這要是跟父母坦白……

畢月坐在甬道的長椅上,大夏天的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她娘哭暈死給她看先不說,誰家正常父母不得要找男方要個說法啊?

她爹指定得找楚亦鋒算賬,那剛纔想的那些,那不又循環回來了嗎?

天吶!

畢月痛苦地雙手搓了搓臉,以前覺得當未婚媽媽能怎樣,可戴家媽媽說的對。

這八十年代人言可畏,不是後世那種離婚都無所謂,結一百回婚也無所謂,只要有錢就行的年代。

她可以不要臉,她爹孃、她小叔呢?再說就那樣的楚家,她就這麼窩里窩囊的進門,她會憋死的。

畢月站起身,她覺得她磨磨唧唧好多天了,不能再這麼坐以待斃了,一擡眼,正好看到剛穿越過來給她介紹家教的李永遠老師。

“李老師?李老師?”

“什麼事兒?”

“老師。”畢月低頭看腳尖兒,面對冷漠的李老師,有點兒像犯錯的小孩兒,還想討大人歡心:“老師,你怎麼了?怎麼現在不愛跟我說話了?”

李老師板着一張臉:

“我待會兒有課,你有事兒說吧。”

畢月停頓了一下,原來她和李老師也回不去從前了。

這一刻又加註了一點兒討厭自己。

嚥下那份說不出的心酸,這才說道:

“老師,我想問一下,咱們學校有留學名額嗎?都有什麼樣的具體要求?”

“暫時沒有。有也得層層選拔,你看看你的成績再來問我。”

說完,李永遠留下了僵在原地低着頭的畢月。

這話說的這麼直接,這麼打臉,李老師心裡也不好受。

那是她曾經幾次伸手幫過的學生,給拿衣裳、給介紹去教工食堂幹活,給介紹當家教。

那時候這學生不愛說話,悶頭就知道學習。當時,她都替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感覺活的累得慌。

可轉眼間,不,也是她幫得忙,幫這學生的弟弟辦理走讀,就因爲畢月遞給她那兩根麻花兒,她才知道這個內向的女孩子已經做起了小生意。

爲了多掙點兒錢,起早貪黑,出於女孩兒要更注重安全的考慮,她給畢月的弟弟出的證明,讓男孩子遭罪去吧。

什麼時候開始對畢月失望了,李永遠找不到那個點。

她只知道每次聽到畢月打架了,開車上學了,被人舉報了,家裡有錢了,親叔跟副院長打招呼了,家裡有背景了,她就會問問各科老師畢月的成績。

可每次問、每次都生氣,除了她教的英語,其他都很一般,聽着就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生氣。

畢月僵在原地呆了幾分鐘,再側過頭看過去,李老師已經拐彎兒進了教學樓。

她就那麼側着頭看了好一會兒,眼中有淚花兒閃動,又咬着脣將淚意硬生生嚥了下去。

用胳膊抹了把臉,覺得自己現在真煩人,動不動就林妹妹,這才離開。

……

“畢月姐?”王晴天推着自行車敲了敲車窗。

“噢,來,晴天,上車,我問你點兒事兒。”

王晴天笑意盈盈地點點頭。

“普通人要想出國都需要什麼手續?現在好出去嗎?”

“畢月姐,我得明天到了單位好好幫你打聽一下,我沒怎麼留意。”

“行。晴天,謝謝你了,有信兒給我家打電話。”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六零章 只對你有感覺(一更)

畢家衚衕口的大樹下,站着一位和楚亦鋒同等身高的高大男人。

但這位男人又和楚亦鋒不同。

楚亦鋒是各種大衣、襯衣、西褲、牛仔褲,無論什麼時候都注意自個兒的形象,衣食住行都有個講究,很注重打扮的一個帥小夥。

可這位男人,他瀟灑不羈隨意的很。

逮什麼穿什麼,不太愛講究衣着,他更欣賞男人要具備實力。

而此時的他,也一如往常一樣隨性的穿着。要是站在火車站出口,說他是像畢鐵林那種隻身一人闖京都城的硬漢,他像。

他要是站在燈紅酒綠的歌舞廳,雅痞的一笑,也像極了花花大少。

他此刻上身只穿着最普通的黑色半截袖,束縛着他那一身腱子肉,右肩上搭着一個普通士兵的軍綠色手提包。

畢月的車頭拐進衚衕口時,軍輝嘴上正叼着香菸吞雲吐霧中。

畢月根本就沒注意到道邊兒有人,軍輝卻從樹下忽然大步走了出來,他就像是非常相信畢月的車技,出現在離車頭半米遠的正前方。

“吱呀”一聲,畢月抱着方向盤急促地呼吸。

等畢月猛然擡頭時,兩個人隔着車窗互望。

畢月嚥了咽吐沫,硬生生地嚥下了嘴邊兒的“找死啊?”

軍輝颯然地站在車頭的前方,在畢月擡眼那一刻,瞬間露出半口大白牙,真心誠意地燦爛一笑。

畢月還傻呆呆地握着方向盤,不自禁喃喃道:

“軍輝?”

……

“你怎麼知道我家地址的?噯?你這是剛回來?也休假?你怎麼知道這車是我的?”

軍輝微低着頭,笑看面前忽然化身爲問號的女孩兒。

即便“也休假”仨個字,他聽的清晰明瞭。

但是高興就是高興,只因爲面前站的人。她說什麼,他聽到什麼都高興。

以前不知道,真正的喜悅,原來是這個樣子。

他也一直問自己,是不是在和楚亦鋒置氣?才見了畢月幾回面,有很長時間不聯繫也那麼回事兒了,至不至於?

但是這一刻……

軍輝盯着畢月的臉蛋,沒回答那些問題,而是先笑着說:

“畢月,你好像胖了,嗯,還有頭型?”軍輝比了比自己的毛寸。

畢月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耳邊兒:

“呵呵,胖了嗎?可能胖也就胖那麼一丁點兒。至於頭髮嘛,嗯,留小辮兒了,就這麼一個小揪,才留的。”

瞧,她原來是什麼體型,胖了瘦了,甚至連發型都能記得這麼清楚。

軍輝想,明明好久不見了,爲何能做到一眼分辨。

大概是因爲這女孩兒,讓他想着想着就住進了心裡。這就是答案。

畢月被軍輝一直低頭笑着那麼看她,瞅的有點兒不自在了。

她覺得軍輝的眼神太過、太過……說不上,很有深意。

畢月四下看了看,手隨意指向旁處:

“你是路過?還是特意來找我的?不是纔回來嗎,怎麼沒回家?”

說着說着表情一變:

“是有什麼事兒要告訴我嗎?”

軍輝點頭道:“是有事兒。”看到畢月眼神忽然變的緊張起來,軍輝的心裡微微失落,但他咧脣的弧度比剛纔還大,讓人根本看不透他的心理變化:

“那個事兒啊,就是感謝你在我住院那段日子送的飯,我送禮來了,呵呵。”說到這,將旅行包甩到身前,一樣一樣的拿出。

畢月有點兒傻眼,她一邊兒兩手接着,一邊兒看着手裡的東西嘀咕道:

“你也太誇張了,去年的事兒,今年見我感謝?”

“呵呵。”軍輝被畢月這一句話給逗的笑出了聲。

都不是什麼貴東西,畢月兩隻手心中捧着一個樹葉書籤,一塊奇形怪狀的山石,一個很漂亮的貝殼。

書籤和貝殼,畢月認識。不,是三樣都認識,但她有點兒含糊,覺得哪有這麼送禮物的?

她還仔細盯看了一下山石,就怕是自個兒不識貨。

畢月傻兮兮的用下巴點了點右手中的山石,問道:

“是石頭吧?普通石頭吧?”

軍輝這回終於不再是咧嘴瞅畢月傻笑了,臉色有了變化。

他像是一個羞澀的大男孩兒,有點兒不好意思道:

“嗯,是。我說?你是不是心裡想着,挺老遠的背石頭回來,不如給你拎幾斤大閘蟹實惠吧?”

畢月也瞬間被軍輝逗笑了,笑出了聲。

兩個人莫名其妙的笑聲融合。

軍輝看着眉眼彎彎、梳着小揪揪辮子的畢月,心裡想着:

進山就帶一片樹葉;

登頂就帶一塊山石;

在海邊行走、擡頭望月,就想着要給你撿一個最漂亮、最配得上你的貝殼。

我想把我正經歷的,我看過的美景、踏過的足跡,都與你分享。

“呵呵,你可真逗。”

逗嗎?那就再接再厲,我想看到你笑的很美很甜,我也高興。

就在軍輝想再自嘲幾句繼續逗畢月時,畢月……

畢月臉上的笑容僵住:

“嗝!”

“怎麼了?”

畢月趕緊蹲下身,將手裡的東西都放在地上,軍輝也馬上扔了手上的兜子,一起蹲下了身。

畢月一隻手捂臉,身體向後躲着軍輝,一隻手伸出纖纖手指指向軍輝的肩膀。

軍輝微側頭一看,長呼一口氣,蟲子啊。

綠色的毛毛蟲在軍輝黑色的棉T恤上正在蠕動,只看軍輝帶着薄繭的手指輕輕一捏……

“嘔!”

畢月的第一口孕吐,吐在了軍輝的面前,從這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畢月,怎麼了?嗯?”軍輝有點兒慌神,剛纔捏過毛毛蟲的大掌剛要拍蹲地大吐特吐的畢月,畢月微躲了下身子,一邊吐一邊指着軍輝的手。

軍輝就像是投降一般,瞬間舉起那隻手,用另一隻手笨拙地給畢月順着後背,口中生疏地嘟囔哄道:

“不怕不怕,都捏死了。”

“嘔!”畢月大吐特吐的都要蹲不住了,要不是軍輝拽着她胳膊,就得吐完立刻癱軟在地。

畢月緊着擺手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擺手倆意思,一個是不用軍輝扶她,她自個兒能行。再一個就是吐的這麼髒,不好看,太難堪了,可別盯着她瞧了。

而軍輝略顯慌神,就會不停重複一句話:

“這是怎麼了?咱待會兒得去醫院。”(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六一章 好婆婆都是別人家的(二更)

畢月晚上放學又去王家等王晴天放學,又在衚衕口跟軍輝說話,現在還在吐呢,怎麼可能準時到家。

劉雅芳摘掉圍裙擦了擦手,探頭問屋裡正在教狗蛋兒做題的畢成:

“大成啊,你姐說沒說她晚上要上哪去啊?這都幾點了,咋還不回家吃飯。”

畢成聞言,扭頭看了看院子:“不知道,她沒說。”

“那等會兒吧,等她一起回來吃飯,你們先學習。”

“娘,你要幹啥去啊?”

劉雅芳邊撩起門簾子,邊隨口回道:

“我去道口望望。”

狗蛋兒小聲和他哥嘀咕道:

“咱娘老拿京都當趙家屯,咱姐開四個軲轆的,她一整就要出門找咱姐,上哪找去。”

畢成嘖了一聲:“寫你的作業,哪都有你。這麼簡單的題都不會。”

……

劉雅芳打開大門剛走出幾步,她就瞪大了眼睛。

從她這角度看,一個大小夥子正在半抱着蹲地上的人。

要不是有紅色的夏利車停在一邊,她甚至都有點兒不相信蹲地上的是她閨女。

爲啥?不能夠啊!

她閨女有對象啊,對象當兵走了,這是誰啊?摟摟抱抱的,這什麼姿勢?不像話!

就是現在劉雅芳也覺得不一定,因爲蹲地上那影子被男人擋着,沒看到臉就不確定。

而此時的畢月也不吐了,但是已經吐的暈頭轉向了,正被軍輝扶着蹲在那倒口氣呢。

畢月覺得她都有點兒吐的大腦缺氧了,剛纔有那麼一刻,真是有種胃好像都快要吐出來的假象。

劉雅芳又上前幾步,離蹲地上那倆人十幾米遠的距離,用着小心翼翼,像是試探,還有點兒不可置信的聲音喊道:

“大妮兒啊?是大妮兒吧?”

畢月還沒等回答,軍輝率先擡頭看向劉雅芳,而劉雅芳也馬上先看了眼軍輝,第一印象就是額頭那塊有道疤痕。

等劉雅芳第二眼看向畢月時,臉色一變,這回帶小跑跑了過來:

“咋的啦?啊?真是你啊,妮兒,這咋吐了呢?”上前一把摟住畢月。

劉雅芳看了看地上的一大灘,又焦急地趕緊看畢月:

“吃啥吃不對勁兒了?”

畢月被劉雅芳“搶走”了,軍輝站起一邊點頭道:

“你好,阿姨,她好像是吃壞東西了。”

劉雅芳啥也顧不上了,只顧着扶住她閨女,擡臉瞅畢月。

而畢月是吐完一直捂着嘴,她都快要被自己薰着了,還想吐,吐到後背佈滿了一層汗珠子,全身一點兒勁兒都沒有。

是軍輝撿起了地上的東西,又反身上了夏利車,將車開到了畢家門口。

劉雅芳這才忽然想起來身後還跟個大小夥子呢,回眸看向軍輝,眼中有疑惑。

軍輝將畢月的書包和車鑰匙遞給劉雅芳,這纔再次重新介紹自己,先是點了下頭,點的劉雅芳也不自禁跟着點點頭。

“阿姨,你好,我是軍輝,是畢月的朋友。今天休假剛回來,方便車正好停在這,這才碰到畢月。”

劉雅芳乾巴巴打招呼道:“啊啊,好好。”

“那阿姨我先走了,改天再過來拜訪您,您先扶她進院兒吧。”

軍輝站在畢家的大門處,望着四敞大開的小院兒,聽到劉雅芳在招呼畢月的兩個弟弟,他將目光放在了畢月始終捂住小肚子的手上。

直到什麼都看不到了,直到“咋的了咋的了”的問話聲被隔絕在房門裡,他才轉身將手提包重新甩在肩膀上,大步離開。

軍輝到了家裡,他母親正好剛掛電話,一扭頭看到她兒子了,立刻臉上堆滿了笑容:

“回來啦?”

“媽。”

軍輝的母親上前,想要接過兒子的手提包,軍輝笑呵呵說了句:“不用,挺沉的。”

“呵呵,剛纔你姑夫打電話問我,不是說下午四點多鐘就到嗎?他要請咱們家去飯店吃飯,說是要歡迎你回來。我一看,都這個時候了。兒子?”

軍輝面對露出神秘兮兮笑容的母親,有些無奈:

“媽,您這是?”

“你是不是去師大了?是跟那個畢月一起吃的飯吧?吃過了沒?我一猜你一準兒就不能那麼準點兒回家。怎麼樣啊?”

軍輝撓了撓腦袋,將行李包隨手放在鞋櫃上:

“什麼怎麼樣?”

他母親圍着他身前身後的轉悠:

“你說我問什麼呢?那丫頭見到你高興吧?哎呦,一晃你走了大半年了。”

高興嗎?

如果畢月那很美很甜的笑容是專屬他一人的,那應該是挺高興的吧。

軍輝沒回答,她母親也不介意,還繼續問着她最關心的問題。

能不關心嗎?兒子都這麼大了。她嘴上說不着急不着急,可她看到明明是同齡人卻都能抱個孫子出門顯擺了,她也想,心裡盼着呢。

這一着急,一連串的話就說了出來:

“輝子,這回咱加把勁兒,該定下來就定下來。

這兩天,沒用的飯局,你要是不好意思回絕,你往媽身上推。

你多去人女孩兒家表現表現,多搶着乾點兒活,在她家長輩面前多晃悠。

咱要是想娶人家含辛茹苦養了那麼多年的閨女,別說多說點兒好聽話,多幹點兒活了,就是怎麼上趕子都不過分。

關鍵是,兒子,你還得知道主要次要,得多去師大轉悠轉悠,讓她那些同學多看見你。

現在這大學生可不像前些年了,我聽你舅媽說,學校不讓,但都偷着處,你別常年不在家,再讓人天天見面的同學截了胡。

現在天兒還好,各大園子裡景色也挺好。不行的話,往遠了走,多溜達多聊天。

總之我跟你說,輝子,這個互相瞭解的過程,都是從聊天啊吃飯啊開始的。

聊的多代表共同話題多,一起多吃吃飯,你不要小瞧吃飯這事兒,將來過日子,吃不到一起去,那可容易引起家庭矛盾,所以你這趟回來得……”

軍輝更加無奈了,也不管茶几上是誰的杯子了,拿起來就喝,邊喝邊擡頭看了看樓上,他爺爺半天沒下來了,看來是出門溜達下棋去了。

截話道:“媽,你說的那都是哪跟哪啊?您和我爸就是吃飯吃一起去的?”(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六二章 作繭自縛(二合一)

軍輝的母親點着她兒子鼻子方向,笑罵道:

“你這孩子,胡說八道。拿我和你爸逗樂子。

你看我給你出主意呢,你往沒往心裡去啊?抓點緊,要利用有限的時間做更多有意義的事兒!”

軍輝母親說的越多,軍輝越是能感覺出他母親盼他成家的那份急切。

想想自己這些年,也不是多省心的兒子。

家裡人就盼着他結婚這一件事兒,可他一直以來晃晃悠悠、尋尋覓覓。

他到現在不但沒落實,人影子才抓到一個,屬不屬於他,現在還是未知數。

如果沒有楚亦鋒,不,沒有如果,已經有了楚亦鋒,那個曾經的摯友兼好哥哥,他現在只能試着搶了。

軍輝的心裡浮現出幾分以前從不曾有過的愧疚,更暗恨自己爲什麼沒有早點兒下手,早點兒確定下來。

他當時明明對電影院門口穿着藍裙子的女孩兒很感興趣,爲什麼就退縮了?

他從不管閒事兒,也從不吃啞巴虧,爲什麼就因爲這女孩兒出現在醫院,表弟捱打就算了。

好感,感興趣,對畢月有感覺……

當時,他要是能夠搞清楚好感的女孩兒不好碰,不那麼自負的先以事業和訓練爲重,不是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上前線,是不是現在就不用像個小人一樣,這麼不光明磊落了。

軍輝心情有點兒複雜,表情上也帶出了幾分頹廢。

但爲了掩飾住這一刻的頹敗感,他站起身,出乎他母親的意料外,抱了抱他媽媽的肩膀。

這動作,這從長大後就很少露出的親暱,搞的軍輝的媽媽一愣:

“輝子,你這是?”

“媽,真是想你了。”

“切,真假的?想我先去師大看畢月,不是回來看我?你們吃的什麼呀?”

“就這麼一會兒,隨便吃了點兒。”

軍輝邊回答邊上樓,怕他媽失望,都沒敢說沒吃飯。

實際上一直在大樹下站着來着,弄的毛毛蟲爬到肩膀上,還給畢月噁心吐了。

“出師不利。”軍輝自言自語完,他站在書桌前摘手錶的動作一頓。

畢月吐了?

被噁心一下就能吐成那樣嗎?

捂小腹,一直捂着,像是護着。

他忽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直覺。習慣性爲人處世多個心眼的他,恨自己想事情總往復雜了想。

這直覺,他以前引以爲豪,這一刻特別煩感這樣的自己。

軍輝極快地搖了搖頭,將手錶往書桌上重重一放,臉色很難看。

他勸自己,不會的不會的。

楚亦鋒膽子再大,也得畢月配合,畢月不是那種女孩兒。

……

劉雅芳捧着托盤進了屋,托盤上是一碗蔬菜粥,一小碟新鮮黃瓜用鹹鹽香菜末拌的小鹹菜。

“大妮兒啊,好沒好點兒?啊?”

畢月坐起身搖了搖頭,一看就沒什麼精氣神。

尤其是她這種長的瘦巴巴的模樣,再一有病,就跟要過不去了似的。

“平日裡讓你多吃點兒多吃點兒,太瘦有點兒病有點兒災兒的,都不扛折騰。你不聽,你瞅瞅你這臉色,跟菜葉子色似的。中午你除了吃飯還吃啥了?”

絮絮叨叨的劉雅芳,瞅她閨女這樣都上火,端蔬菜粥遞給畢月,掏兜拿出痢特靈和黃連素。

這藥也不知道是啥時候買的,正要問畢月:

“妮兒啊,你給娘看看,我這眼神不咋好使,都過沒過期?”結果這話就卡在嗓子眼裡,她閨女又開始了。

那面的畢月從接過飯碗,一聞一股蔬菜沒煮爛的那種味道,她就開始往上反胃。

忍啊忍,忍了十幾秒,終於忍不住了。

她也顧不得飯碗裡的粥得撒她娘一身了,將粥碗往劉雅芳懷裡一塞,貓腰趴在牀邊兒就開始吐。

這一吐就跟要停不下來了似的,“嘔嘔”聲響徹小屋。

“這可咋整啊?閨女啊,你這是咋地啦?”

劉雅芳一邊兒拍着畢月的後背,一邊兒可愁得慌了,看着畢月像是要把胃吐出來似的,劉雅芳先急的眼圈兒紅了。

畢成和畢晟兄弟倆跑進了屋。

畢成說道:“娘,這麼的可不行,我姐這都吐酸水了,肚子裡管啥玩意都沒有,一會兒再吃藥也沒有用。走吧,我送她去醫院看看去。”

劉雅芳憂心忡忡地回頭看了眼她大兒子,用胳膊蹭了下眼睛:

“嗯,等她吐完你揹她,咱們都去吧。可咋整你說,咋就這樣了?”

畢月心裡都要急死了,怎麼可以上醫院?去那她就完了,全都得露餡。

可她着急還控制不住身體反應,連話都說不了,只能一邊兒繼續吐着,一邊兒推要蹲在她面前要揹她去醫院的畢成。

氣的畢月,用着沒什麼力氣的拳頭,一下接一下地砸着畢成的後背。

“姐,你能不能聽話?”

聽個屁話!

畢月嘴脣都有點兒哆嗦了,額頭上佈滿了汗珠子,坐直身體剛稍微緩了一下,就上氣不接下氣道:

“都別管我。娘,我吃飯吃藥,我求你了,不去醫院。”

……

畢晟站在院子裡繞圈兒圈兒,他哥去洗拖布去了,他娘也重新去廚房又煮粥去了。

他姐對他緊着擺手,不讓他進房間,可他又聽見他姐的嘔吐聲了。

畢晟把着門框,側着身子露出個腦袋,小心翼翼建議道:

“姐?咱去醫院吧,你咋又吐了?”

畢月兩手攥拳,她試圖讓自己憋回去孕吐反應,聽到狗蛋兒跟她說話,她趕緊搖了搖頭:

“聽話,別告訴他們,啊?我不想去醫院。”

……

這天晚上十點鐘,畢鐵剛回來時,劉雅芳以爲她姑娘喝了粥,吃了藥,再睡一覺,就差不多不那麼嚴重了,只要明天再連續吃幾頓就好了。

所以她只說了畢月吃壞了東西,一頓折騰啊,吐的不行。

幾句話帶過,回答了幾句畢鐵剛的問話,還拽着畢鐵剛說閨女睡了,別過去看了。

隨後她就神經兮兮地說了下一話題。

劉雅芳神情上有點兒恍恍惚惚的,對畢鐵剛說:

“我好像知道閨女那天爲啥哭成那樣了。”

“爲啥?那天就身體不舒服啊?”

“不是。她是不是不想跟楚小子處了?看上別人了?”

畢鐵剛瞬間擰眉:“啥?”

“也不是。哎呀,反正今天有個小夥子跟咱閨女在家門口……”

“滾一邊兒去,一天天胡咧咧,咱家沒有那樣的人。”

“不是,你聽我說啊,我就是覺得吧……”

“你瞎覺得啥?真不處了,也不行那樣。一個拉倒才能下一個,要不那成啥事兒啦?”

“你看我還沒說完呢,你能不能聽我說話了?

不行!你必須得聽我說完,要不然我鬧心!”

劉雅芳在學着她看到的一切,卻不知道她閨女根本就沒好。

畢月刷着刷着牙,瞬間就憋不住了,可她這回不敢出聲吐了。

她知道她要是再這麼折騰幾次,一準兒得被家裡人強制送去醫院。尤其她爹還回來了,揹她就能走,可不像畢成能拿她沒招。

畢月蹲在地上,地上擺着臉盆,手中的牙刷早就掉在了腳邊兒。

她顧不上嘴裡的泡沫,也顧不上得吐在手上,一手緊緊地捂住脣堵住嘔吐聲,一邊那瘦弱的肩膀,隨着生理反應在控制不住上下起伏着,同時淚滴也大顆大顆的砸在了臉盆裡、地上。

她拼命忍着,告訴自己,這就是自作自受,作繭自縛。

她任性。

覺得有錢,覺得自己能擔起一切,覺得自己知道未來,就能天老大她老二。

好好的人生路,本該能邁開大步走的很灑脫,可現在卻被她折騰的很悽迷,讓自己落在了這個地步。

院子裡,狗蛋兒手上還拿着牙缸,頭髮茬子還沒幹透,他的旁邊站着畢成,畢成的肩膀上搭着一條毛巾。

兄弟倆剛衝完澡回來,兄弟倆也都傻傻的站在姐姐的窗戶下,影影綽綽地,能夠看到屋裡的姐姐在堵着嘴又吐又哭。

狗蛋兒剛要學他姐平時的語氣:“要不要那麼誇張啊?不就是去醫院打個針嗎?”

畢成按了下狗蛋兒的肩膀,狗蛋兒立刻身子一矮,擡頭看到他哥對他搖搖頭。

要說畢成這種反應,是不是看明白什麼了?

不是。

跟智商和情商也無關。

這是八十年代啊,再改革開放吧,一般正經人家誰能這麼去想事情啊?

身邊兒這樣的例子都少,沒怎麼聽過見過。

要不然戴家能壓着趙大山強制結婚嗎?要不然所有人能吃驚成那個樣子嗎?

所以此時的畢成吧,他心裡是有老大的疑惑了。

畢成就想啊,晚上七點多鐘他姐吐那回,吐那樣,那就得上醫院,可他姐,不對勁兒。

怎麼個不對勁兒法呢?反應極其激烈。

別看沒拍疼他,但那個着急死活不去的感覺,他感受出來了,以至於他後來改口,莫名其妙地跟着一起勸他娘,不去就不去吧,再觀察一天。

畢成覺得,他明個兒起大早得找他姐談談。

不去醫院倒不要緊,捂着嘴怕自己出聲又哭又吐,這可是個問題。

這是因爲啥啊?

畢月並沒有發現兩個弟弟看到她這一幕。

這一宿,她翻來覆去睡不着,胃也難受,頭也昏昏沉沉的,手始終放在小腹處,感受着那裡的一切。

要說她現在對肚子裡的孩子有感情?

沒有。

在她心裡,等同於負擔。

怎麼想的,爲何會毫無睡意,只有她自己知道。

早上不到六點鐘就起來了,畢月已經聽到她爹站在院子裡咳痰的聲音。

她對着鏡子照自己,沒了打扮漂亮的心,不是穿什麼爲了好看了,而是能穿什麼穿什麼,什麼能遮住肚子,不讓人有絲毫髮現就穿什麼。

她還有點兒擔心,因爲她不知道昨天是被那毛毛蟲刺激的大吐特吐,還是到了日子了,孕婦本該如此。

要是後者,代表着她麻煩大了。

無論前世今生,她也沒接觸過這些方面的知識。

上輩子單位裡的大姐倒是經常提孩子,提的都是孩子學鋼琴小提琴,考試又考了第幾名,一種痛並快樂顯擺的心。

她只對這些方面聽過幾耳朵,對懷孕生娃方面的注意事項毫無所知。

所以她有點兒擔心,她怕她上着上着課,忽然“嘔”那麼一聲,那可熱鬧了,全班同學都得看她,還得嚇壞樑笑笑。

畢月前腳剛繫好襯衣釦子,後腳畢成敲了幾下房門:

“姐,我能進來嗎?”

“嗯。”

畢成見到臉色不是很好看的畢月,有點兒像是不知道該從哪說起,該說點兒什麼,嘆了口氣隨後才說道:

“咱倆出去當晨練了,嘮嘮嗑,溜達一圈兒啊?正好回來買點兒豆腐腦油條什麼的,告訴娘一聲別做飯了。”

畢月本能地想搖頭拒絕,可是低頭略一琢磨,她又跟着走了出去。

……

“姐,你怎麼了?別說啥事兒都沒有哈。

昨晚你蹲在地上捂嘴又哭又吐,我和狗蛋兒洗完澡回來全看見了,我倆沒出聲而已。”

畢月一愣,看了畢成一眼,愣過後也沒掩飾,嘆了口氣。

聽着早上自行車鈴鐺的聲音,聽着京都人特有的打招呼“您吃了沒?”,她有些迷惘地看着街道。

從何時起,她有多久沒注意這些街頭巷尾早上的情景。

那時候她賣油條,可是天天見。

那時候可真拼啊。

那時候也真好。

一門心思致富掙錢,心無旁騖,什麼都抵不上她掙到錢的開心。

畢月和畢成肩並肩地走着,她稍微放慢腳步。

在畢成聽來,他姐今天早上說的話很感性,很軟乎:

“大成,以前,我有想不周到的地方,都是你幫我補上。

我幹不動的時候,也都是你站在一邊兒陪着,偷偷摸摸幫我幹活,就怕我累着。

我知道你的狀態是大多數普通人的狀態,可我不希望你和狗蛋兒是普通人。

我就是這麼貪心。

現在看你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有點兒像混日子,所以脾氣急,你明不明白?”

畢成心裡挺疑惑怎麼話題拐這來了,歪頭看畢月。

可他沒着急問別的,被他姐感性的一面傳染的,他也挺隨性道:

“姐,其實是家裡現在不需要我了。

我不知道該咋形容。

反正咱倆要是一直賣油條,天天賣油條,哪怕我們手裡不缺錢了,可是缺人幹活啊,我還會那樣的。

你信嗎?”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六三章 誰人背後不說人(二合一,妞們,元旦快樂!)

“我信。就像你在火車上被人打個半死,你也不把錢交出去。

別看你給那個邱懷蕊花錢跟沒腦子似的,可是本性裡還是那個你。

窮人家的孩子,命不值錢。寧可不要命,也不能捨了財。”

畢月這話,給畢成感動壞了,但大小夥子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反正吧,自打咱倆開始掙錢那天,我就知道這社會上的事兒不簡單。

要是認吃苦,能掙到錢,但並不是那麼安全。

瞅瞅咱倆遇見的事兒。

咱倆能現在好好的,你沒撞上入室盜竊給你一刀的,我們在火車上沒被打死,這都屬於命大的。

我都沒跟你說過,那時候火車到站了,我看你睡我腳邊兒,就覺得吧,人活着真不易。

現在有點兒條件了,我知道都不是我掙的,可是還是有點兒打怵掙錢什麼的。

跟娘一樣,老尋思咱家這樣就挺好。

我知道我在你眼裡,現在不咋上進。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

那天楚哥那幫哥們在飯店吃飯,聽到他們在酒桌上說的話,年紀輕輕的都混的不錯,我羨慕,但不知道我該怎麼辦。

就一直你幹啥,我幹啥。

你讓我自個兒尋思,我尋思不出來。

姐,那天,我不是有意頂你的。

我知道自己的毛病,可不就剩一把子力氣了,要不然能至於等你醒悟要賺錢了,咱家纔有好轉嘛。

我還是男的呢。

但你別說出來啊,我聽着心裡挺不好受。”

畢月聽到這,這才平心靜氣地看着畢成:

“誰說你就有力氣沒腦子了?我那一時氣話,你打算記一輩子?

那我現在說你比別人強,這話能記住不?

其實大多數的成功人士,都是被逼到那一步,纔有所改變成功的。

沒幾個之前過安逸日子就想着折騰的。一般都是窮的叮噹亂響的,實在沒招了。

我也一樣。

你想啊,人之本性、好逸惡勞。

我就是覺得咱以前唸書天天琢磨省錢,琢磨分一個鐵飯碗工作能趕緊掙錢,也沒個理想啊什麼的,哪能尋思那些啊?

現在有條件了,你仔細想想。

缺啓動資金,你跟我說。

要是想好好上班,走仕途那條路,你也得成熟起來,不是傻踢球傻讀書。

男怕入錯行,我不是看你也快要畢業了,我着急嘛?”

畢成秉持着不懂就問,問畢月:

“那要上班,怎麼做才能成熟起來?不踢球了,我現在是學生,都該做什麼?”

這話給畢月問住了,急了:

“所以我不走那條路。我就要掙錢,那是我的目標。我的性格幹不了那些。你別問我啊?你問問小叔,等楚亦鋒回來,你問他。”

原來姐姐也不是十項全能。

畢成笑了:

“我覺得你要是念完大學扔了鐵飯碗,娘還得跟你幹架。

不過我支持。幹什麼不是幹,挺好。

姐,咱能拐回剛纔那話題嗎?你還沒說你最近幾天咋的了呢?我覺得你相當不對勁兒。”

姐弟倆邊走邊說也走到了早市,畢月指了指油餅攤子,她忽然想吃油餅了,不慌不忙地買完了,這才側頭看畢成,語氣倒是挺輕鬆,有種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別瞎猜了,我是有點兒不對勁兒。怎麼不對勁兒你都得幫我。

再給我一週的時間。

我剛纔跟你說了那麼多,大成,不是特意躲話題,就是想告訴你,等一週後,不管我說啥,你都得站我這頭哈。

像原來一樣不問對錯,不問能不能掙錢,不問行不行,懂不?”

“你啥意思啊?姐,你可別嚇我!”

“別問了!”

這算什麼答案?可這答案,讓畢成覺得跟畢月遠的心,又重新熱熱乎乎了起來。

有時候理解,真的很重要。

還好,畢月上午上課沒發生她擔心害怕尷尬的那一幕,她除了對樑笑笑帶肉包上學,還要遞給她咬一口,有點兒反感地躲開。

沒吐,像個好人一樣。

……

軍輝這次休假回來,比楚亦鋒強,或者換句話說,他是不如楚亦鋒。

因爲他沒老丈人家可忙,他還有時間多和三五好友聚個會。

約了哥幾個打牌聯絡感情的軍輝,剛到地方,門還沒推開呢,就聽到劉參謀長家的小兒子劉立偉,在大聲哈哈笑着學着什麼。

等軍輝被服務員引着推了門進去,屋裡男男女女已經到了十來個人了,麻將桌也支上了,酒也擺上在茶几上了。

四周的拐角沙發上還坐着幾個他熟悉的小子,正在抽菸說話,其中就有劉大鵬一個。

“輝子?”

“噯,輝子。”

“回來了,真是多日不見吶。”

軍輝和大傢伙逗兩句,敲打敲打這個胸口,和那個握握手的,打了幾聲招呼後,就像往常一樣比較活絡局子笑道:

“說什麼呢?說的那個熱鬧。”

劉立偉再次笑容擴大:

“輝子,正好你也聽聽,我正學楚哥呢。”

軍輝甩着了打火機,卻沒急着點菸,翹着二郎腿,裝作疑惑感興趣地問道:

“噢?我楚哥的花花事兒可難聽到,說說看。”

劉立偉開始比比劃劃胡侃上了,表情興奮,語氣動作誇張興奮:

“……反正就是咱哥幾個,我們幾個那天裝男方家屬,給楚哥充門面來着。

開頭可逗了,我們幾個進飯店,第一眼沒找着楚哥,結果一回頭,楚哥從門外進來了。

嘿嘿,他一看見我們幾個,當場臉兒就綠了,趕緊低頭檢查衣服。

嘿,檢查嘛呀?對不對?哥們不用離近,聞都能聞到一股蔥花味兒。

大鵬哥可是找了他好幾天啊,他總共休假也沒幾天,是吧,輝哥?你們休假幾天?”

軍輝斜了斜脣角,點着煙,沒回答。

劉立偉也不在意,尤其是聽到那面有人向劉大鵬打聽:

“楚亦鋒不會去那幹活吧?那家飯店叫什麼?”

他趕緊搶話道:

“當然了,咱們找,沒空。我打電話找他三次。”劉立偉學着楚亦鋒深沉的聲音,粗着嗓子道:

“抱歉哈小偉,家裡有點兒事兒,等晚上吧。

他這一託,我當真事兒聽啊,晚上給他那房子和他家打電話,根本沒影子了,再不接我電話了。

原來在小飯店當五好姑爺呢。

關鍵是,哈哈,楚哥相當傻了,從沒見過他跟傻小子似的。

進了包房,他那老丈人和老丈母孃一出現,他給哥幾個陪笑臉,讓我們幾個趕緊敬酒,說這就是我未來老丈人了,你們表示表示,還挺嚴肅。

那天我看他根本沒喝多,裝多。

大鵬哥說要捎腳給他拉回去,他一擺手,你們走你們走,我說我結賬吧,楚哥跟我立眼睛,這都自己家買賣,用不着你!

哈哈,我看楚哥他那未來丈母孃,馬上就露出肉疼的表情了。”

大家都在聽楚亦鋒的糗事故事,沒人注意到軍輝已經將剛剛只抽了兩口的煙,攆的稀碎,並且不是攆滅的,而是用大拇指給硬生生按滅的。

沈碧青,曾經跟着楚亦鋒後面天天楚哥長楚哥短的姑娘,大小姐脾氣上頭,在大家都笑時,她嗤笑了一聲,不冷不熱道:

“他找一小鎮姑娘鄉巴佬還能當個寶?

劉立偉,就楚哥玩個妞的事兒還值當你拿出來說,你們都笑什麼啊?有什麼可笑的?

楚哥真是,就那樣一女孩兒!那一家子也真敢使喚,夠沒個自覺性的了。至不至於?”

氣氛一下子沒有了剛纔的七嘴八舌。

沒等跟楚亦鋒關係更好的劉大鵬擰眉呢,剛纔在講故事的劉立偉先立起眼睛了。

軍輝表情也不是很好看,他斜睨了一眼沈碧青。

劉立偉上前一步,扒拉了下沈碧青的肩膀。

沈大小姐傲氣地一揚眉:

“幹嘛?有話說話,少跟我動手動腳。”

劉立偉也學着剛纔沈碧青嗤笑的樣子,上下掃了一眼:

“至不至於?楚哥樂意就至於,楚哥不樂意就不至於。反正你嘛,這輩子他都不至於。”

“你?!”

沈碧青徹底掛不住臉子了。

她早就知道了,早就聽說了,聽夏海藍那個賤人說的。

她以爲夏海藍被劉大鵬劃拉走了,那個不甘寂寞的配不上楚大哥,她能有點兒機會了呢,結果那個賤人也不讓她日子好過。

早就把楚亦鋒找的是什麼樣的女孩兒告訴她了。

她就不明白了,那樣的,怎麼配得上?!

沈碧請被氣的直喘,她不甘示弱用肩膀也橫撞了下劉立偉。

劉立偉也來了那股勁兒了,女人怎麼了?媽的,跟誰撩臉子呢,小爺不慣那事兒。

有兩面關係都不錯的許三站出來了:

“小偉,幹嘛呢?跟個女人你也計較?”

劉立偉不吱聲也就得了,沈碧青卻看不出眉眼高低依舊不示弱,這回不是冷嗤了,而是揚聲斥道:

“我說不至於有錯嗎?

據說是外地什麼什麼鎮啊還是村裡來的。

我沒想到楚大哥也能跟你們一個德行,除了會看漂亮臉蛋,糊塗着呢。

那家人也好意思支使他?自己家幾斤幾兩不知道嗎?

除了會生一個會勾人的女兒算是籌碼,他們有什麼啊?

哼,我等着瞧,他們到底是幾斤幾兩,等到了楚伯伯那,他們就能有個清醒的認識了。”

劉大鵬剛纔對於劉立偉和沈碧青吵吵那幾句沒當回事兒。

這一幫人,今天好的可以該怎麼玩怎麼玩,誰被外人嗆聲了,能馬上擰成一股繩。

不過也愛內訌,個個有小性子,翻臉翻的也快。第二天見着就跟啥事兒沒發生似的。

可沈碧青今天說的話就過了,這話意指楚亦鋒是玩。

說畢月小不小鎮姑娘,那跟他劉大鵬沒關係,可懷疑他兄弟秉性說人喜歡漂亮的,還玩玩就拉倒,這特麼就過分了。

劉大鵬站起身,將手中的酒杯不輕不重地放在茶几上,可週圍已經有人拽他胳膊了,對着他緊着搖頭,意思是差一不二別吭聲了。

“我說,沈碧青,你跟我們哥幾個從小到大一起玩,我們什麼樣,你是不是忘了?

你敢不敢當着楚亦鋒的面前說這個?

呵呵,你也別一口一個小鎮姑娘的。

你的心思,哥幾個都知道,也一直拿你當妹子,劉哥勸你,別老拿出身說事兒,那都你老子闖下來的。

就那小鎮姑娘,人家不用開口商量,你楚哥就能顛顛地往那跑,那就是本事。

你城裡姑娘,你京都大妞兒,這麼多年,你行了?

你也甭在那拿你楚哥是不是玩說事兒,別散出去這話,讓亦峰再誤會我們幾個。

你看你楚大哥這麼多年,他想辦的事兒,辦不到了嗎?還有啊,楚家可知道,你消息夠閉塞的了。”

劉立偉笑了:“聽見沒?以後見人家,你得叫嫂子。”

軍輝這一刻坐不住了。

他心裡涼的不是半截,而是一片。

原來他還有這麼多事兒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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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楚亦鋒和畢月,已經處到上門點開說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了。

心煩意亂的軍輝,大概是身上帶出了冷颼颼的氣息,別人站起身沒怎麼樣,他站起身就顯得異常突兀。

他說:“算了,散了吧,改天玩。”

劉立偉馬上皺眉頭喊軍輝:

“別介啊,輝哥,好不容易攢的局。”

軍輝卻像是沒聽見一樣。

……

軍輝站在師大門口,像個雕塑一樣僵在那,引得看門的老大爺頻頻側目。

心裡想着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上門了,當女婿了,跟畢月確定關係了,那又如何?

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誰纔是那個對的人。

有很多人在談婚論嫁,甚至雙方談聘禮的時候,都能一拍而散。他不信楚家真能輕易接受畢月。

大院兒裡的阿姨嬸子,放眼望去,沒幾個他媽媽那種明事理開通的,他早就看出來了。

就是他母親那麼個好性格,那就能成爲贏了楚亦鋒的籌碼。

女人要的是安穩,而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畢月向來不是看人眼色生活的女人。

軍輝,不是沒領證嗎?你縮回去是怕哪樣?

下課鈴聲響起,軍輝馬上一挑眉。這纔像是從自己的思緒中走了出來。

紅色夏利飈出學校那一刻,軍輝像個交警一樣對夏利車擺手叫停。

樑笑笑瞪大眼睛,啞然看着正前方的軍輝。

畢月說了句:“認識人,你稍等我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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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留言:

妞們,帥哥們,這本書的全部讀者們,元旦快樂!

老書友們,我們又共同走過了一年,新書友們,希望明年這時候,老書友們會有你們中的一員。

感謝,感恩。今天過節,大家都浪起來吧,美女們美給男人們看看,男人們多花錢,給女人和家人們多花點兒。

我、愛你們,艾瑪,好羞澀,謝謝大家一路陪伴。ytt桃桃感謝正版讀者的一路支持,沒有你們,我減持不到今天。

另外友情提示,攢文的書友們,別忘了1月12日凌晨過後,我將幾萬字更新,到時候來喔。沒攢文的妞們,別忘了衝起點幣喔,別到時候不夠看。

最後,願2017,我的書友們,你們平平安安,好事連連。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六四章 關於楚亦鋒(一更)

“有事兒?”畢月疑惑這軍輝怎麼又出現了。

“好沒好點兒?”

畢月想起昨天,馬上點頭道:“對了,昨天謝謝你,好多了。”

軍輝兩手插在褲兜裡,對畢月說謝謝不置可否。

他笑容有點兒無奈,還有點兒耍賴道:

“噢,那我就放心了。

畢月,怎麼辦?我好像離開京都太久了,久到和我那些牌友都沒有共同話題了。

我中午還沒吃飯,你要不要請我吃飯感謝?這樣我下次再休假,不給你帶石頭了,帶海鮮,條件可否交換?”

畢月失笑道:

“我說軍輝,咱倆剛認識那會兒,我可在電影院賣堅果呢,你們一幫富家子弟進裡面看電影。

你現在讓我請你吃飯?

好吧,我只是表達一下我這一刻的複雜心情。說明我確實富裕了,走吧。”

上了車了,畢月對樑笑笑介紹道:

“這是軍輝,跟咱中午一起吃飯的,你們挑個地兒吧,找個環境不錯的,我請你倆。”

最近太過壓抑的畢月,也不想回自家飯店吃飯,她自己都知道自己最近不正常。

樑笑笑扭身對軍輝憨憨地一笑,實際上她的心眼在七拐八拐,心裡想着:

這都哪淘弄到的?明明天天在一起啊,月月怎麼又認識一男的?

傻呵呵的樑笑笑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居然脫口而出問軍輝道:

“你不會也是軍人吧?”

軍輝一挑眉:“噯?你還真猜對了。”

樑笑笑立刻瞪大眼睛,被驚着了。

……

也是一家新開的餐廳,雖然裝修的在八十年代人看來挺高檔豪華,但在畢月眼裡有點兒違和不搭配。

吃上飯了,軍輝很善談,天南海北的給兩個姑娘講外面的世界,講他出任務去過的地方,講他們到了個別少數民族地區鬧的笑話,也有他以前當兵營房裡的趣事。

軍輝這一放鬆,樑笑笑終於問她感興趣的話題了:

“你?你不會也是什麼特種大隊的吧?”

畢月聽不了這麼傻的問題了,歪頭告知道:

“他和楚亦鋒是一個地方的。”

“他們在一起?”樑笑笑又重複一遍,驚訝地問軍輝:

“你們在一起?”

畢月也不知爲何,這話就是戳中了她的笑點,噗嗤一聲笑了。

笑的軍輝那顆心,看到笑臉高興,想到是因爲到底提到楚亦鋒了,而又變的不舒服,時時刻刻複雜的情緒圍繞着他。

“嗯,在一起。”

樑笑笑馬上說:“噯?那楚……”

軍輝不着痕跡地截話搶話,他不想聽到“畢月的男朋友就是楚亦鋒。”要不然他接下來該怎麼辦?怎麼裝傻?

所以他馬上接話,寧可用調侃自己的方式道:

“他是二中隊中隊長,我是三中隊中隊長,我們還是光腚娃娃,打小就一個院兒里長大的。你說我倆在沒在一起?”

“噢噢。”樑笑笑馬上給予肯定道:“那看來你也很優秀。”

軍輝笑答:

“我比不上楚哥優秀。嗯,應該說是很多方面都比不上。”

畢月擡眼,樑笑笑客氣地一擺手:“怎麼會?”

“比如我不如他理智。我這次回來之前,他正好要外出執行任務。

我倆還聊呢,我問他怎麼不給家裡去個電話,他說沒那習慣,我也發現他確實那樣。

無論出什麼任務,執行前,回來後,他都不會告訴家裡人。

我就不行,我記得我都升副連長了吧,那時候還在密雲當兵,出個不算太危險的任務,我還給家裡打電話告訴一聲。

在這點上,我就不如楚哥。

楚哥說過,當兵的人,哪能幹什麼都有牽掛……”

軍輝又說了兩點他不如楚亦鋒的。

比如楚亦鋒只要忙着幹件什麼事兒,比如學習,就會一心一意,心無旁騖。誰打擾跟誰急,直到楚亦鋒過癮爲止。

但樑笑笑卻無心打聽了,她側頭看向畢月。

出任務了?那她過兩天打電話找誰啊?啊?

畢月在軍輝說完話時,才低頭夾菜、聲音平淡地問道:

“楚亦鋒現在已經出任務了,不在部隊是嗎?”

軍輝看着對面畢月的腦瓜頂,不着痕跡微眯了雙眸,隨後脣角弧度擴大,大大咧咧道:

“對啊。去大南面了,飛機運走的。估計我休假回去了,他差不多才能被運回來。

還別說,我覺得我應該去看看他奶奶去,再告訴楚伯孃一聲,免得他們擔心。

另外,我提醒一下兩位女士,不要再問我楚哥出任務的問題了,軍事機密,我今天已經說的夠多的了。”

這話一出,畢月心裡一緊,有爲楚亦鋒出任務的擔心,還連帶着有說不出的失落。

雖然她沒想告訴楚亦鋒,可是不告訴是不告訴的,他連人都不在。他出門執行任務,也不告訴她。

這就是她和他。

再一聯想,楚亦鋒還真像軍輝說的那樣。

自從去了那面,確實給她打電話打的少。這次走也是。只有剛到地方的一個電話和一封信。

以前她勸自己,一定是忙着,爲升職、爲訓練、爲不搞特殊。

最開始離開那兩天,她還有點兒失落,覺得把自己交給了他,那人卻走的毫無牽掛。

楚亦鋒說過寫信不方便,因爲特種大隊的信得檢查,得被運到附近的縣市才能發走,可過年那陣,管她要東西怎麼就能連發兩封信呢?還有一封信郵到了東北老家。

想找一個人,怎麼都能找到,還是不想她。

現在在聽軍輝總結楚亦鋒的特點,原來是不習慣啊。

畢月不知怎麼的,第一次心中浮起,或許,她在楚亦鋒心裡的位置並沒有那麼重要。

等三個人吃完飯出了飯店,這回軍輝知道點道爲止,再要跟着去學校等晚上放學,那太明顯太難堪了。

他對畢月說:

“你們去上課吧,我自己溜達回去。這麼的吧,我一個大老爺們得請你們吃飯啊,明天我回請,樑笑笑小姐,你也給個面兒,明兒咱仨,學校大門口不見不散,我帶你們再去個新地兒吧?”

……

能侃大山,很健談,非常隨和,這就是軍輝給樑笑笑的第一印象。

畢月呢?

雖然知道這種富家子弟一定還有另一面,但軍輝可比楚亦鋒能胡侃多了,聽着也有意思,這倒是她沒想到的。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六五章 走不出去(二更)

被談論了一中午的楚亦鋒,他哪能想到畢月現在都對他有點兒失望了啊?

他此刻嘴裡叼着一顆小草,正以臥趴的姿勢匍匐在地。

特種大隊嘛,哪裡需要哪裡去,不難的任務能找他們嗎?

由楚亦鋒和陸擎蒼帶領的兩個小分隊,被飛機運到大南面,配合當地武警抓捕販賣毒品的。

可是這都趴了半天了,口乾舌燥的,販賣的還沒入境,連個鬼影都沒有。

喬延遞給楚亦鋒水壺,小聲道:“給我留一口,我得給老陸留着。”

楚亦鋒嫌棄地看了眼喬延。

這老小子現在跟陸擎蒼比跟他好多了。

喬延用胳膊肘碰了碰楚亦鋒:“我說,你不是說休假回家給老陸要劃拉個媳婦嗎?媳婦呢?”

楚亦鋒啞然失笑。

喬延用望遠鏡看了看遠處,放心了,繼續不放過楚亦鋒說道:

“你逗老陸玩呢?一把歲數了,他嘴上說着不想找,心裡不定怎麼盼呢。”

楚亦鋒噗嗤一下樂了,他摸了摸鼻子說道:

“我還真給當回事兒辦了。但是我家那丫頭說了,她說話又給勁又不給人面子,沒什麼好朋友,把主動要套關係的女孩子都給嚇唬走了,我去哪給老陸劃拉女的?”

可見楚亦鋒剛纔心情不錯憋不住樂,不是因爲想象到陸擎蒼半夜三更想媳婦,而是想起他小媳婦了。

他小媳婦當時擰着小眉頭撅嘴犟犟,大言不慚臉不紅不白的嚷嚷自己人緣不好,楚亦鋒怎麼想怎麼覺得可愛。

“你家那丫頭?呵呵,我說,你那是什麼稱呼?不知道的以爲差輩兒了呢。”

楚亦鋒抿了抿脣,抿緊嘴角露出一側的酒窩,想要讓自己憋住笑容,免得喬延笑話,停頓了幾秒纔回道:

“就是丫頭,那是我家大孩子。”

王大牛兩肘向前蹭了又蹭、蹭了又蹭,蹭到楚亦鋒近處:

“隊長,有對象是什麼感覺啊?”

喬延和楚亦鋒互相對視一眼,笑話王大牛道:“你個青瓜蛋子!”

“我要不青瓜蛋子,我問你們做什麼?隊長,是心裡天天刺刺撓撓的吧?”

“我看你皮子刺撓。”楚亦鋒回嘴罵了句,才聲音有點兒縹緲的輕聲道:

“什麼感覺啊?大概是總會問自己,下一次能什麼時候回去,想要有個歸期,有個盼頭。”說完就用阻擊槍看遠處。

幾個人也瞬間不吱聲了。

王大牛是想家了,喬延是也想那個她了。

誰不想天天回家,誰不知道天天在一起好?

可是都這麼想,誰還當兵?

楚亦鋒低聲極快道:“3號入口有情況。”

附近的幾個人立刻眼睛冒綠光。龜孫兒們,可讓老子等慘了。

……

軍輝說,他要請畢月和樑笑笑吃飯,他要找新鮮地兒,他們仨去嚐嚐鮮,可是他沒做到。

三天時間裡,他都沒在畢月的面前露面,被別的事兒絆住了腳。

像楚亦鋒一樣,楚亦鋒是利用要走的那一上午,錯過和畢月約會的最好時機,連點兒悄悄話都沒說上,幫戰友媳婦和孩子送上了火車。

軍輝是接到戰友來電,去了趟戰友的老家。

他揹着一位大娘上了車,住了院,交了錢,還熬的兩天兩夜沒閤眼,因爲他幫的是戰友的孤寡老母。

軍輝的母親笑呵呵地和軍輝的父親說這個事兒時,爽朗的語氣中也帶出了一絲心酸、一絲委屈:

“他爸,我住院都不一定能借上的輝子的力。就放這麼幾天假,三天假期白扔了,每一天我都恨不得掰成八瓣,唉。”

“他是軍人。我說,老伴兒,你要有覺悟,你已經比普通軍人的母親強多了。那是戰友情,應該幫的。”

軍輝的母親不再嘀咕她的小心思,點點頭應和道:

“是,我都懂,別跟我講大道理了,你這幾十年都這樣,我早就習慣了,能幫一把是一把吧。”

……

劉雅芳最近更是看畢月看的緊。

一個是畢月前幾天病了,她得看着閨女吃東西。

另一方面吧,她就是覺得她閨女彆扭。哪彆扭?髮型?梳疙瘩揪了?所以才瞅着不對勁兒?似乎又不是。

再一個她還想問問閨女,那天那個小夥子,在哪認識的啊?瞅着怎麼跟閨女好像很熟似的呢?她咋沒聽說過。

總之,劉雅芳幾次話到嘴邊、欲言又止。

不是因爲她不想像閒嘮嗑似的打聽,是她家大妮兒根本就沒給她那個機會。

總是在她走近時,想要跟女兒說點兒體己話的時候,畢月就會躲開。

畢月都看在眼裡,她也知道好幾次說自己累了,拒絕和她娘聊天,她娘都有點兒不太高興地離開,但她顧不得了。

她現在控制自己別聞到什麼怪味兒吐在家人面前,都忍的都好辛苦。

昨天她娘做了道羊肉炒圓蔥,她從進了院子就開始往上反噁心,硬生生給自己憋的一腦門汗,到底偷偷的又吐了。

“晴天,怎麼樣了?”畢月邊將副駕駛的包扔後面,邊焦急道。

“畢月姐,我還想着明天要給你打電話呢。”

“恩恩,你說。”

“現在出國難,難於上青天,這話一點兒都不誇張。我問帶我的李老師這些方面的消息,她說不行的。

去年還好點兒,就去年那些人弄的,五花八門、使勁渾身解數,哭着喊着要出國。

越是大城市越是這樣。

你戶口還在京都,要是回東北,從那面走呢?不過不得等倆月啊?”

“再等倆月?”畢月搖了搖頭。短期出不去還張羅這事兒有什麼意義。

就倆月,王晴天還覺得很難呢:

“嗯,倆月也夠嗆。

去年很多人打着進修、探親、外嫁,還有留學和外派的,表現都不好,今年被個別城市影響控制非常嚴格。

你知道嗎?畢月姐,有人外派居然敢預期不歸,更有的是不少涉外的工作人員呢。趁着短期出國就失蹤了,這人就沒影子了。

據說都着急去國外淘金了,削尖兒腦袋往外鑽。

咱們這裡,魔都,越是大城市越不好出去。

你說掙再多,常年離開家人是不是也想家?有的人還屬於叛逃。

今年出了各種規定,好像是各省各市的規定都不一樣,反正咱們京都有的人手續不過硬就走了,以前單位分的房子都給沒收回來了。”

王晴天唏噓地說了一大堆。

畢月這才直觀的認識到,改革開放改革開放,她正好卡在控制出國熱最嚴的時期。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六六章 牆角被挖的鬆動了(二合一)

回家這一道,畢月怎麼把車開回去的都忘了。

也多虧現在大馬路上沒什麼擁堵的車。

她就知道想要短期快速出國這條路,好似跟泡沫一樣,一戳即破。

王晴天下車前問她:爲什麼呀?畢月姐你爲什麼忽然想起出國,她都無力編謊話了,只說了句要替她保密。

晴天都走了兩步了,又敲車窗建議她找樑笑笑的舅媽。

此時畢月想起來,她無奈地咧了咧脣角,邊鎖車門邊下車往家裡的院子走。

樑笑笑要是行,她會找一個剛去新單位實習的王晴天嗎?

她不敢跟笑笑說這想法,怕那小胖妞反彈,很容易被嚇的不一定會幹出什麼事情,或者嘴一禿嚕,就容易跟她小叔說了。

因爲聽說她小叔最近在拜託笑笑爸的同學跑什麼手續。

基本三天兩天一個電話,笑笑準時準點到家,就爲了想聽聽那倆人都聊啥。

她如果隔着笑笑去找舅媽,舅媽認識她是誰啊?

給好處費都不會接,估計能辦,當場也會有一堆推辭讓她等消息,然後私下裡找樑笑笑問情況,這不又繞回來了?

至於戴寒菲,她要是行,她自己早跑了,那就是一個廢柴二代。

廢柴?

誰不廢柴,畢月自嘲。

她自己也挺廢柴,都來這地方一年多了,扒拉扒拉手指頭,沒認識幾個有能耐的人,自己也沒有多大本事。

“回來了?”

畢月蔫頭耷腦地“嗯”了一聲。

劉雅芳眼睜睜看着她閨女,像是飄進了屋一樣,她半張着嘴看着那道房門。

畢月屈膝抱着自己,她眼睛盯在椅子腿兒的方向:

認命吧,坦白吧,當單親媽媽吧。

生下她,生下跟自己長的很像的小閨女,她就徹底有了家人了,小小的生命,她帶着她,一起在這八十年代走一遭。

至於哪天能下定決心坦白……

哪天?

畢月咬了咬牙,就她下次再吐的時候。

家裡接受她就接受,不接受……

畢月這次嘀咕出聲,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像是在給自己鼓勁下決心一般:

“不接受就搬出去。耽誤之極,先買個房子放那,有個退路。”

畢月下完決心就咬脣擡頭。

不行,她得找個藉口出門出門,先看看有沒有哪塊貼出賣房子的。澡堂老闆家的女人消息靈通。

“娘,我洗澡去。”

“啊,那我燒水啊?”

“不了,我去公共浴池。”

“去那啊?就擱家洗唄?天兒挺熱的,娘給你搓後背。到那誰逮誰瞅的。”

劉雅芳用着打商量的態度看她閨女,她實在不喜公共澡堂子。

這都進城好幾個月了,只去了三四回,打那之後,她再也不習慣去那種地方。

京都城現在好一點兒的浴池,她跟着畢月去過。

聽說男賓那面,一個挨着一個是大池子,三教九流的都在那,也都擱一個池子裡泡着,那幫虎老爺們也不怕得個傳染病啥的。

還有,據說男人們泡完搓澡完,就躺在藤椅上,有錢的要上一壺好茶歇歇乏,沒錢的要上一壺三毛五毛用茶葉沫子泡的茶。

聽聽,那是好人呆的地方嗎?洗完澡不痛快回家。

別看女賓那面不亂,也不像男人們閒出屁了躺那喝點兒,可是出來進去的會碰到那些男賓客。

到啥時候都有沒素質的。

再一個,她覺得公共的地方,都敞開了那麼洗,總覺得有人瞅她,她不自在。

去那三四次,她閨女給她找搓澡的,她也不樂意,覺得是浪費錢,還讓人摸來摸去,不習慣。

劉雅芳想了想,再看她閨女也不吱聲,到底還是依了畢月,閨女是城裡人,不像她這個娘。算了,這才一擺手放行。

可見最近幾天,畢月真的是被看管起來的狀態,劉雅芳到點就回家,回家就盯着畢月。

“那你注意點兒,早洗完早回來,聽見沒?要不我惦記。”

畢月都要出大門了,劉雅芳又磨嘰囑咐道:

“不行自個兒搓吧,搓澡那女的還沒有我有勁兒呢。”

……

畢月前腳拎着洗澡兜子出了衚衕,後腳一臺吉普車開進了衚衕口。

哐哐哐,敲大門聲響起,劉雅芳剛要去後院摘把新鮮小蔥,一聽動靜,貓腰帶小跑去開門,以爲她閨女落家裡啥東西了呢:

“來啦來啦。”打開大門一瞧,劉雅芳一愣:

“你是那個?”

“阿姨,您好,我叫軍輝,您叫我小輝或者輝子都行。”

“啊對對對,瞧我這記性,快進院兒。上回你說我竟忙活月月了,等我轉頭出來尋思讓你進屋坐坐唄,你這孩子都走了。快,進院兒吧。”

軍輝一手拎着一袋東西,隨着他邁步進院兒,一股肉香味撲鼻,劉雅芳都聞到了,但她沒好意思瞅。

軍輝先遞過去的也是帶着香味的兜子:

“阿姨,這是老京都人以前常吃的,我小時候吃過幾次,今天正好開車路過,買來給您和叔叔嚐嚐。”

“哎呀你這孩子,來就來唄,拎啥東西啊?這個客氣勁兒的。快坐快坐。”

軍輝雙手一提褲腿兒利落坐下,坐在院子裡的小板凳上,呵呵笑道:

“不是什麼貴東西,就是給您和我叔買來嚐嚐鮮。”

劉雅芳打開一瞧,啥東西呢?

軍輝買的是直徑一尺左右、厚約兩寸,用鍋烙烤、用鏟鬆動的大肉餅。

這一大張肉餅一烙就得二十分鐘,能分成十六份往外賣,入口即化、香味撲鼻、不油膩、不塞牙。

軍輝實在人啊,買了一大張這種肉餅全拎來了,因爲烙餅師傅說了,他所在的舊貨市場要改建了,不幹了。

軍輝聽着當即有種說不出的感受,就想買來給畢月嚐嚐,嚐嚐他小時候垂涎三尺的東西。

軍輝說:“阿姨,給它敞開吧,要不然捂着該不好吃了。您先嚐嘗?”

劉雅芳不好意思道:“嗯那,先擱那,一會兒一起嘗。”直接就將這兜子放在院子裡的小矮桌上,還客套道:

“你這孩子也太客氣了。”

軍輝又將手中的另一個精品包裝袋放在一邊:

“這是給我叔的茶葉,南面的,我看我爸喝着挺好,他那挺多的,呵呵,我就給順來幾盒,讓我叔喝喝看,也是夏季新出的茶。”

誰收禮誰不高興?

劉雅芳笑眯眯地打聽道:“你也是京都人?坐地戶?”

“嗯,是的。”軍輝一臉誠懇,停頓了兩秒想了下,非常乾脆道:“阿姨,我是軍人,我家住軍區大院兒……”

劉雅芳驚愕地瞪大眼:

“你也是?你認識楚亦鋒不?”

“認識啊。”

“他讓你來的?”

軍輝笑了笑:“不是啊,阿姨,月月沒和您說過嗎?我和楚哥一起認識的她。我來跟楚哥沒關係。”

劉雅芳覺得自己唐突了,指了指小方桌上的茶壺,讓軍輝坐那等她,她藉着去後院抱西瓜的功夫消化了一下軍輝的話。

等她再回來時,一邊兒切西瓜遞過去,一邊兒熱絡地和軍輝攀談着:

“啊,那這麼說,你也是幹部家庭的。你還別說,咱還挺有緣,你娘在那銀行,我錢就存那。你說說,真是不錯,你爹孃都有本事哈。不像俺們家。”

軍輝笑容爽朗:

“阿姨,您可別這麼說,我媽可羨慕別人家有好幾個孩子了,我家就我一個,也沒個姐姐弟弟什麼的。我看她那樣更喜歡閨女。

我這次回來聽說她前段日子去師大見到月月了,可高興了,估計就我媽那熱情勁兒,得給月月嚇一跳。

剛纔我出門她還問我吶,去哪啊?我說來看看月月,她馬上推我出來,讓我來您家看看,有什麼活幫着幹什麼活。”

這話多明顯?說的多明白。

要說軍輝沒那意思,劉雅芳一百個不信了。

尤其是聽到軍輝說他家就他自個兒,沒那些招人膈應的大姑姐啥的,他媽媽還可喜歡她閨女了。

甭管真假,聽着心裡舒服,正好跟楚小子相反。

劉雅芳不自禁的心裡嘆氣:爹也是大幹部,娘也是什麼銀行的主任,這樣式的人家,她家月月咋就不找?非得跟楚家幹上了?!

真是上趕子不是買賣啊。

劉雅芳的心理出現了變化,臉上雖然始終帶笑沒表現太明顯,可那嘆氣聲,軍輝心裡明明白白。

他就知道,他家不是阻力這事兒,他家還不比楚家差,就這兩點,在一般父母那,絕對很有好感。

人就怕對比嘛,沒有對比會認命會強挺着。對比一下就會分析值不值得,這就是人之本性。

劉雅芳飯也不做了,也不能做飯啊,家裡有客人,一直跟軍輝聊着,細問細摳,他媽怎麼見到畢月了?

這一問,軍輝又說:

“我有個舅媽在師大當教導主任,是我舅姥爺的小兒媳,她正好是月月的老師。

我媽去師大找我那舅媽碰見的月月。

我媽那人護短,打年輕那時候就那樣。

聽說月月有可能會被分到一個不是最好的中學當實習老師,據說是當時聽到就不幹了。呵呵。

咱這不認識嘛,就囑咐我舅媽必須得弄一個好實習點兒,太遠的也不行,還得離家近的。”

劉雅芳這回真是真心誠意道謝:

“哎呀天啊,那可真是太感謝了。等趕明你跟你媽說,去俺們家那飯店,我得好好謝謝大姐了。俺們家根兒不在這,你說跟睜眼瞎似的,誰誰都不認識……”

說了一大堆感謝話的劉雅芳,此時對軍輝滿意的不得了。

她心明鏡軍輝是啥意思。心裡頭一對比:

你看坐她跟前兒這小夥子,長的雖然不如楚亦鋒,但也差不離兒,臉上有道疤,可人家不是說了嗎?那是當英雄,上前線留下來的。

她出於嫌嘮嗑多打聽打聽楚亦鋒在部隊咋樣嘛,就問小楚當初去沒去前線啊?結果可倒好,楚小子倒是沒受傷,臉上也沒疤,沒等上戰場呢,說是掉溝裡回來了。

出生於戰火紛飛、全民爲解放軍省糧食年代的劉雅芳,她對英雄有着不一樣的崇拜。

沒有這些英雄,哪有她現在翻身農奴把歌唱的好日子。

她心裡咋咂摸覺得,咋這一對比,楚小子除了長的好看,沒啥大用呢,跟繡花枕頭似的。

再說了,對面這軍輝,你看看,多能跟她聊?她倆就沒冷場過。

她說啥,人家都能接上兩句,親近勁兒的,一點兒不覺得像幹部家庭的孩子。

不像楚亦鋒。

那傢伙,在飯店幹活那天,算是呆的時間最長的,也不吱個聲啊,不蔫聲不蔫語的出門買了個計算器,你說長嘴是幹哈用的?也不說問問有沒有,竟花那沒用錢。

那一天時間,從早到晚,也沒咋和她、和孩兒他爹嘮嘮他家裡的事,說說家常話啥的。

她尋思不愛吱聲唄,男的都話少,有能耐的備不住都那樣,小叔子鐵林就話少,多說幾句客套話能給他哥興奮好幾天。

結果現在一看,也不是啊。

那你說軍輝沒本事嗎?楚小子是中隊長,軍輝也是。

說來說去……

劉雅芳看着狗蛋兒、她家平常回來最晚的淘小子都放學跑回來了,她撲落撲落前大襟兒,對軍輝的態度和剛纔敲門那陣截然不同,更熱情親切了:

“小輝啊,來家了,得擱嬸子家吃飯,我去炒幾個菜去。”

又對好奇地看着軍輝的畢晟道:

“狗蛋兒啊,這你小輝哥,你陪你小輝哥前院後院轉轉。”

說來說去,劉雅芳態度能這麼大轉變,就是她從心裡往外的覺得,看看人家軍輝家,人家那媽,人家還獨苗一個,家裡有啥沒人爭沒人搶。

哪個女孩子要是嫁到這樣的家庭裡,幹活多啊少啊,對老人好啊孬啊,沒有那敗家大姑姐回孃家鼓搗挑理。

“你叫,狗蛋兒?”

狗蛋兒對軍輝很生、很陌生,他保持距離、冷眼旁觀道:

“小名。我叫畢晟。你是認識我哥還是認識我姐?”

軍輝啞然失笑:“認識你姐。”

一猜就是。這就是狗蛋兒心裡的第一反應。再上趕子也沒用,我楚大哥可是英雄、是軍人!

軍輝就像是能猜到狗蛋兒的心裡潛臺詞一般,站起身,拍了拍狗蛋兒的肩膀,小少年一躲。

“你好啊,小同志。我是解放軍叔叔,介於你姐,給你個面子,叫我哥吧。”

畢晟嗖地擡眼看向軍輝,這回表情不一樣了:“你也是軍人?”

“對啊。怎麼樣?要不要交你兩招?回學校打遍天下無敵手,順便再收兩個小弟?”

每次聽到“也是”,軍輝心裡都清醒一分,楚亦鋒已經插入畢家內部了,還好,沒有那麼根深蒂固。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六七章 我也可以和你有經歷(二合一)

畢月抖落着溼頭髮進院兒,就看到了坐在院子裡跟狗蛋兒正在說話的高大男人。

那倆人也不知道嘮什麼呢,嘮的那個興起,可她聽了兩句,明顯是軍輝哄着狗蛋兒。

她微蹙了下眉頭:

“軍輝?”

軍輝在很認真地跟狗蛋兒說話,他明明最想說話的人是畢月,卻很隨意地回眸點了點頭,然後又是一副很有興致的模樣跟狗蛋兒繼續說着。

“妮兒啊?是你回來了不?快過來幫我摘菜。”

“啊?喔。”畢月心裡帶着疑惑,又瞅了兩眼要結伴去後園子的那一大一小的男人,這才帶小跑去了廚房。

“娘?啥意思啊?留他在家吃飯啊?我不熟。”

劉雅芳一巴掌拍在畢月的肩膀上:

“你不熟誰熟?你給我小點兒聲,讓人聽見了多不好!

那啥,小輝給拎的大肉餅,你瞅瞅,我再蒸幾個花捲,這就夠吃了。

他還給你爹拿了兩罐子茶葉呢。你先扒蔥吧,等人走了,我得跟你細聊。”

畢月有點兒發愣:“細聊誰?小輝?你們都熟成這樣了?”

劉雅芳一邊和麪,一邊回頭瞅了眼畢月。

她閨女身邊竟是有本事兒的小夥子哈。本不想着急說話的,可心裡太多感嘆了。

劉雅芳說話前還先看了眼院子,這纔像閒聊天似的說道:

“我說妮兒啊,找對象得找拿你當回事兒的,不能光男的拿你當回事兒,得是一家子拿你當回事兒。

尤其軍人啊,他常年不在家,與其說是跟他過日子,不如說是跟他那一家子過日子。

有個大事小情的,家裡人都關係好,能幫你一把。

要是人家來不來沒咋地呢,就先看不上你了,那憋氣日子在後面呢。你就擎等着遭罪吧。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給我往心裡去去。”

畢月瞬間心堵的像是沒個縫隙,她知道她娘在意指什麼,就差明說楚亦鋒這不好那不好了。

然而劉雅芳還沒說完呢,她用着一種納悶的語氣問畢月:

“你跟那楚小子和小輝是一起認識的?那當時咋就相中楚小子了?人家輝子他媽是不是見過你?說是看你挺順眼呢,你說你竟看那沒用的長相,你咋不看看小輝還獨子……”

這不胡扯嘛?她娘可真能胡扯!

畢月騰地站起身,小板凳都被她站起的動作帶倒了,好久沒跟劉雅芳撩臉子的人,又翻臉了,搶話道:

“娘,你是不是閒的慌?我跟軍輝就是幾面之緣,你都扯到扒拉着挑嫁誰不嫁誰了。我誰也不嫁,沒你那些擔心的事兒,你滿意了吧?還有,你想要說啥?誰說一起認識的?”

劉雅芳愣了,不明白她閨女怎麼突然發這麼大火。

“我和楚亦鋒是在我當家教的時候認識的。

我在早市又喊又叫賣油條的時候,軍輝還不知道在哪呢。

我小叔庫被封了,我屋遭小偷了,我那些龜鍋誰去找打鐵的?我受傷了,軍輝都不知道在哪呢!

你怎麼那麼容易記住別人的事兒?誰給狗蛋兒買的衣服,誰領你們去看的升旗?到了楚亦鋒這,你就啥啥記不住,以前那些你全忘了是吧?

軍輝傢什麼樣,他媽怎麼看我的,跟我有什麼關係?你今天收的,我都得買雙份還回去,因爲我和他不熟!”

畢月冷聲冷語的說完,轉身就走。

她雖然沒有大聲喊,但那臉色特別不好看,以至於路過院子裡,誰都能看出來她不高興了。

軍輝站在院子裡,笑容有點兒僵。畢月一擺手,不是好氣兒道:“不是衝你!”

畢月衝軍輝說了這麼一句就關門,關門聲很大動靜,劉雅芳在廚房離挺老遠都聽見了。

這給劉雅芳氣的,這就是不懂事兒啊,她不就是閒嘮嗑嗎?

放着好的不要,非得貼上那瞧不上的人家,她不就是一尋思就來氣嘛,要不然她能說嗎?

再說先不論她說沒說錯話,就是家裡有客人呢,你摔門給誰看?這不就是下人臉面?

劉雅芳氣的將手中的麪糰扔在面案上,嘴中氣憤道:“都她爹慣的,慣的沒個人樣了。”轉身撩起門簾子,臉上還得帶着笑,給她閨女打圓場喊道:

“小輝啊,不是衝你。這死丫頭洗澡磨磨唧唧的,回來晚了,我說她兩句,她還來脾氣了。”

軍輝咧脣笑道:“阿姨,沒事兒,月月那是幹什麼事兒都細緻。”

“嗯那,是。這一天都細緻的沒法沒法的了。脾氣還大,以後可得找個能擔待她的人。呵呵,你坐你坐,狗蛋兒啊?給你哥拿瓶汽水去!”

畢月坐在屋裡聽到這話,更生氣了。

不知道的,都得誤會她自作多情,連同一家子都自作多情。

你說跟人說得着嗎?連她得找個能擔待的人都說出來了,丟不丟人?她娘嘴上沒個把門的!

畢成滿腦門是汗,只穿着一件跨欄背心,外面的半截袖搭在肩上,手上還抱着個籃球,進了院兒。

畢成還沒搞明白這是誰呢,畢鐵剛也回來了。

自然,劉雅芳也顧不上手上滿是白麪給介紹。

氣氛多少有點兒尷尬,她再介紹也不如畢月啊,但那死丫頭在屋裡生悶氣呢。

畢鐵剛一聽名叫軍輝,多瞅了幾眼,那不就是婆娘講的閨女變心的那個嗎?

心裡不太高興,還有點兒含糊。

要是一點兒關係沒有,這小子咋還拎着東西來他家了呢?

畢鐵剛不是劉雅芳,他客氣地笑着點點頭,客氣地指了指凳子讓軍輝坐。正尋思不知道要跟軍輝說點兒啥呢,狗蛋兒問道:

“爹,你咋這時候回來啦?”

畢鐵剛一拍腦門,笑着對軍輝說:

“瞅瞅我這記性,回家取賬本來了。”

“叔,聽說您還開幾家菸酒行?”

軍輝能感覺出來畢鐵剛對他的排斥,排斥也得攀談啊,都能死皮賴臉賴在這吃飯,就爲了給這一家人印象深刻,還有他這麼個大活人可以選擇呢,還差主動說話?

一家有女百家求,他得求着畢鐵剛給他當老丈人。

畢鐵剛邊回屋翻找賬本邊擺手說道:

“那是月月他叔開的。我給照應着。這不嘛,到月要開工資了,我取趟賬本。你坐你坐。”

可惜,軍輝想蹭飯刷刷好感度的計劃還是泡湯了。

畢鐵剛這面賬本還沒翻出來呢,那面畢成接了個緊急電話,站在院子裡喊:

“爹,我來福叔說到的貨都被扣了,我木頭叔和大楊叔他們幾個去了,怕撕吧起來,他先過去了,你快着點兒!”

畢鐵剛趕緊將賬本往腋下一夾,那面畢成在喊話的時候也已經把半截袖往身上套了,爺倆非常默契的一起往大門口跑。

劉雅芳尖着嗓子喊道:“啥?!”

畢月也站在她房門那了。

這功夫誰都顧不上軍輝了。

軍輝反應迅速也跟着往門口跑,還知道衝畢月知會一聲:

“畢月,叔這面有我呢,不用擔心!”

喊完就一手一個,拽住了畢家爺倆,指了指衚衕口裡停着的車,讓上車。

慌慌張張的兩個男人上了軍輝的車。

畢鐵剛先是告訴貨站地址,然後他也顧不上別的了,坐在副駕駛座上緊着催:

“咱快點兒,再快點兒。”

畢成坐在後座中間,拽了把他爹的胳膊焦急問道:

“到了幾箱洋酒啊?爹?我聽那意思都給扣下了,來福叔也沒說是幾箱啊。”

畢鐵剛皺緊眉頭:

“老鼻子了(很多),二十好幾箱呢,應該是二十二箱。

關鍵那裡頭有兩箱賊貴賊貴的洋酒。

你說這咋就給扣下了,平常也沒出過這事兒,一般的關係,你來福叔指定就能整明白了,關係你小叔早就給打通了。唉,它……”

畢鐵剛話還沒說完,又及時打住憋了回去。這要是楚亦鋒在,他一準兒說實話。

他這個老實人被兒子追問,在這麼情急的狀況下,都沒有脫口而出那裡面有兩箱來路不明的酒。

然而軍輝心裡明鏡的,他是猜的,掛擋的功夫,看了眼十分焦躁的畢鐵剛:

“叔,沒事兒。我快點兒開。”

“嗯那嗯那。”畢鐵剛臉上的笑跟哭似的,這時候想起來太催不好,誰還能開車磨磨唧唧的啊?

還跟軍輝解釋了兩句說道:

“那東西是酒,要是煙啥的了,我就不急了。那幫檢查的萬一手上沒個輕重,砸一下子就完了。這批貨款我剛匯過去,錢太多了,那就得白乾好幾個月。那誰,快是快點兒,咱也注意安全。”

“得咧,叔你坐好。”

風風火火的吉普車捲起塵土到達貨站時,都不用打聽是幾號庫就直接找到了。

爲啥?因爲就那面吵吵把火快要幹架了。

畢鐵林的手下大楊正推搡一個年輕小夥子,小夥子手中拿着撬棍,大楊赤手空拳一點兒沒懼怕。

大楊是誰?要不照畢鐵林在他們出獄時千叮嚀萬囑咐,不要一看到幹架的就興奮,大楊根本就不會廢話,直接拳頭上。

“臥槽!你砸一個試試?**崽子,你哪個部門呢?執法證呢?你查你媽啊?你敢撬一個,老子今天弄死你!”

還是先於畢鐵剛趕到的二老闆來福有點兒理智在,他雖然也在跟執法人員一頓撕吧脖領子,但他心裡有數啊。

最好別真動手弄僵,因爲他知道那裡面夾雜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洋酒,就那玩意最貴,一旦真被撬開發現,多少倍多少倍那麼往上罰,那特麼得賠款多少錢?還開個屁啊?直接歇菜了,他和鐵林的大哥還得被帶走。

來福一邊兒撕吧攔住不讓執法人員上前,一邊喊道:

“同志,同志你聽我說,你就聽哥們說一句!”

七個突查的檢查人員,早被大楊罵急眼了,也被跟前這幾個人給推搡的一肚子火氣,他們平常都是過年過節被哄着捧着的那類人,哪能嚥下這口氣。

其中一個被叫徐頭的人斥道:

“聽你丫說個屁!孫賊,我今兒非辦了你們不可!都給我擡走,不行就給老子砸!砸成碎渣!”

這一聲令下,十幾個人對峙立刻白熱化,眼看着就要一觸即發。

軍輝、畢鐵剛、畢成下了車跑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來福實在是沒招了,他也熱血上頭喊道:

“我特麼認識張秘書,你敢砸一個試試?兄弟們,有事兒我兜着,一幫**崽子也敢?知道張秘書給誰當……”

畢鐵剛跑過來一把拽住那個頭目,他剛要打商量,對方一甩胳膊給他掄倒,得虧身後的畢成,以及眼急手快的軍輝拽了一把,纔沒有一屁股坐在裝酒的木頭箱子上。

軍輝用胳膊直接一個回摟的動作,將那個叫囂的頭目攬進懷裡,極快地在姓徐的頭目耳朵邊兒耳語了兩句。

只看那人一愣,他這一愣不要緊,那面連明知道不能擴大事態的來福都蹦起來踹人了,大楊已經卸掉始終跟他抗衡那小夥子手中的撬棍,怎麼卸掉的,那小夥子都傻了,愣是沒反應過來。

畢鐵剛當即心裡就一個想法,完了,人腦袋打成狗腦袋就完了,再給人一幫當官的整進醫院去了,他們老畢家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軍輝這邊兒耳語完了,就過去攔店裡的幾個人。

“都住手!”就在這眼瞅着就要鬥毆成一團時,那個姓徐的頭目也有上前拉仗的意思了。

不過兩面罵罵咧咧持續了兩分鐘,大楊甚至呸的一吐,一臉怒意地吐出一顆血牙,可見對方几人也不是吃閒飯的,有人趁他不備給了他一拳頭。

明明都賣面子了,可這頭目一看手下這幾個人都受傷了,他問誰是負責人,還看了眼軍輝,畢鐵剛貓腰上前,不停地重複:

“是我,大兄弟。不對,同志,同志誤會,真是一場誤會。哥幾個,老大哥在這給你們賠不是,我……”

“得得得,誤不誤會的!”對方冷笑了一聲才繼續道:

“我們聯合執法,幾個部門一起突擊檢查,你們敢暴力抗法,妨礙公務?知不知道能馬上給你們拷走?!”說完對手下一揚下巴:

“抽兩箱撬開驗!”

軍輝馬上上前一步,說話時意味深長地先和畢鐵剛對視了一下。

他嘴邊兒露出幾絲笑紋,這才轉頭對人說:

“驗是必須得驗,配合執法部門這都是應該的,指定得讓哥幾個對上面有個交代。”看了眼畢鐵剛:“叔,對吧?”

“嗯?嗯嗯。”畢鐵剛連連點頭:“對對對!”

軍輝心累,這怎麼他乾巴巴的說了兩句了,畢叔還沒反應呢。

是哪幾箱啊?等着抽到呢?等着被帶走呢?(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六八章 畢家愛情故事(二合一)

畢成拽了下畢鐵剛衣角,對馬上反應過來的來福說道:

“來福叔,咱倆一起擡。”

“噯噯,好咧。畢成,擡、擡這個箱子。”

畢成反應極快,也沒廢話,他引着來福將一箱酒往旁邊的半截車上擡。

那還用問嗎?邊上三臺車,一臺他家菸酒行的小貨車,一臺軍輝的,剩下就是人家這幾個執法小子的車唄。

畢鐵剛這功夫終於反應過來了,罵大楊,也是第一次露出他是管事兒的做派。

平日裡,他都跟弟弟這幫手下主動說話啥的,因爲他覺得自己是外行、啥也不會。

“都瞅啥呢?再往上擡兩箱,讓老弟們回去有個交代。咱們確實得配合檢驗。瞅瞅你們乾的事兒?鬧多大誤會!”呵斥時還衝頭腦發熱衝動的大楊,擠咕了兩下眼睛。

那面軍輝已經掏兜開始挨排遞煙了。

……

軍輝站在原地,看着拉着三箱酒離開的執法車,耳邊兒聽着畢鐵林那幾個手下,包括那個畢叔口中的來福,一邊擡貨一邊都在罵罵咧咧。

他歪了下嘴角,心裡其實挺不屑的。

聽聽那罵的。

什麼叫要敢硬來,就給人胳膊腿兒卸掉。

什麼剛纔就不該把酒白給他們,一準兒那幾個人過來扎錢了,這不是就稱他們心如他們意了嗎?

什麼要真把酒都給扣了,照樣也得還過來!

軍輝心想,不就是認識個什麼張秘書嗎?打架?他要出手能卸掉所有人的下巴。

但是有意義嗎?這幫人好像沒長腦子。

拍了下畢成的肩膀,軍輝用着讚賞的眼光看了畢成一眼。另一面的畢鐵剛也在喊話道:

“先都拉到總店去。是哪幾個箱子剛纔被擡走了?”

來福瞪眼瞅畢鐵剛:

“大哥,柱子在南面發回來的箱子號,那不都在你那記着呢嗎?”

畢鐵剛一拍大腿,還特麼得回趟家,順便還得給弟弟去個電話。他這纔回頭找軍輝。

車上……

畢鐵剛坐上車就開始一門心思在回憶啊。

他弟弟給大柱子那面早就下了規定,哪樣哪樣,哪個箱子都得標貨號,剛纔擡的5號8號和22號箱子裡,裝的都是啥來着?

可惜畢鐵剛咋想也想不起來,心裡亂成一片,還着急想在心裡儘快攏一個大概損失。

心疼膽疼錢,感覺剛纔那一幕,被人說擡走就擡走三箱子,就跟走大馬路上被人忽然搶劫了似的。

軍輝看倒車鏡的時候,用餘光看了眼畢鐵剛。

畢鐵剛心裡的想法就跟畫在了臉上一樣,軍輝基本全猜到了。

正想着要不要解釋一下這裡面的利弊,後面的大成說話了。

這一刻,軍輝覺得,畢家突然富裕了是有原因的,至少有那麼幾個聰明人。

“軍輝哥,以後要是再碰到類似這種情況,最聰明的做法應該是什麼?”

畢成依然坐在後座中間,他貓着腰微探着身子,不懂就虛心問,反正他覺得剛纔跟人嗆嗆不對。

“呵呵。這幫人。跟老百姓直接打交道的,你要記住了,我下面說的話不是貶低,是人性。

他們吶,被捧的時間長了,心眼不那麼靈活,靈活的,早都用不了幾年升上去了,也早就學會得夾着尾巴做人了。

越是有本事的,纔會越謙虛。因爲聰明的,都知道這是皇城根兒腳下,早晚會碰到茬子。

還有句話叫,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就是這麼個意思。

認識誰?

你除非認識的是直接管他們的,能當場賣個面兒,要不然真跟你犟起來,你說是人家有理還是你有理?

再說,多大的官,人情你得用在刀刃上。對不對?”

軍輝說到這,還側頭看了畢成一眼,這功夫了,畢鐵剛也不在心裡合計他丟了多少錢了,注意力也放在了軍輝的話上。

軍輝想着,那個張秘書,要不要挑開他知道是誰?

得,把話往透了說,他怕他點到爲止,尤其是旁邊的畢叔聽不明白。

“你總不能扣煙扣酒被查執照,事事麻煩人家大官兒。

人家也忙,能給你三天兩頭跑這事兒?先不說給不給你辦,跌份兒。

再說回來,就打比方剛纔,你們那個誰啊,喊着他認識誰,這不就是給人惹麻煩?

真要提名字,覺得到了不得不提誰的程度了,私下說。

再不差事兒,只要腦袋沒病的,都會賣個面子。

哪有大聲吵吵的?這樣說話辦事兒,靠山再硬吧,也早晚給人惹麻煩。”

畢成問道:

“軍輝哥,我猜來福叔是想先震住他們,你說,能不能震住他們?”

“沒必要啊。他們能記住幾個上面人的名字?你除非帶着名號喊,他是誰誰誰的秘書!”軍輝說這話時,語氣特意加重,還停頓了下,隨後纔看了眼窗外繼續道:

“使蠻力再給那幾個人惹毛了,就跟你犟執法有理,這不佔理的事兒真犟起來,你就是到哪,認識誰,他也得有個規矩吧?

就剛纔那幫二愣子,要是再加上幾個剛參加工作的,或者腦子直、愛較真的,就給你往上捅。

到了那一步,於公於私,被架到那了,呵呵,估計你們找那人都得發話,以顯示他是個好領導。

一聲令下,從嚴處理。你覺得吃虧的是誰?”

說到這,軍輝還問畢鐵剛:“是吧?叔?”

畢鐵剛一下子就想通了:

“對對對,破財免災破財免災,就當給小鬼兒撒點兒錢了。要不咋整?大成啊,你聽着點兒,這都是經驗。聽見沒?”

軍輝將畢鐵剛和畢成送到衚衕口,擡腕看了看時間,回絕了畢家父子讓進家吃口飯。

他剛纔話是那麼說,那是想要給畢叔擺道理。沒有誰能一直護着誰。

說白了,像他,是因爲畢月,像那位張秘書,那是利益拉扯,都不如自己能看明白事兒。

但是,他軍輝還沒吃過這啞巴虧呢,三箱酒給拉走了,不但得給他送回來,還得下次見到畢家菸酒行得給他繞着走。

他還進院兒吃什麼飯,抓緊時間要酒去吧。

畢鐵剛說了幾句麻煩了,軍輝笑呵呵告知道:

“叔,我不是外人,等過兩天再上門陪叔喝兩杯。”

……

就因爲這事兒,軍輝給畢鐵剛的直觀印象就是:

這小夥子辦事穩當,還不像有能耐人家的孩子那麼愛裝。

他心裡的評價,準確的說是:情商高。但是“叔,我不是外人”,這句話吧,畢鐵剛聽着心理有壓力。

……

畢家父子倆剛出現在院子裡,劉雅芳就連着問了好幾遍:“咋樣了咋樣了?”

畢鐵剛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擼了把臉上的汗,回頭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他閨女了。 WWW☢тt kan☢C○

畢月站在她的房門前,蹙緊秀眉等着聽結果。

畢鐵剛不像是回答劉雅芳,更像是告訴女兒似的瞅畢月說道:

“白給了三箱酒。”

畢月心一鬆,馬上肯定道:“應該的,散點兒小錢少麻煩。軍輝幫忙了?”

畢鐵剛含糊道:“不算吧,他就說了兩句。”

“嗯,那就好。”

畢成在一旁聽着心裡有點兒失落了。

他覺得他照他姐差遠了,你看他姐明明沒去,就像是看到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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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成覺得那是一種開竅,他就像是這方面沒開竅。

再被剛纔軍輝比對着。

還有前段日子,包括楚亦鋒那次和幾個哥們在飯店吃飯、他作陪,聽着他們說那些話,就跟鴨子聽雷似的。

畢成心裡有種無力感。

不止是畢成,剛纔明明勸自己別心疼錢的畢鐵剛,又完了,又開始心疼上了。

道理懂,畢鐵剛就是一種單純的心疼,細心的人被搶錢了的感受,一時半會兒忘不了。

說了那麼幾句,畢鐵剛這算是跟閨女彙報了一下,就去了前院兒,身前身後跟着啥細節都想打聽的劉雅芳。劉雅芳明明幫不上啥忙,可她惦記。

畢月擰眉看大門口:

“大成,都幾點了,你要幹啥去?不趕緊進屋吃飯?”

畢成頭都沒回,任性回道:“我出去溜達一圈兒,散散沒幹起來的火氣。”

……

畢成心情低落,還摻雜着點兒納悶,納悶別人也納悶自己:

爲啥都年紀輕輕的,沒比他大幾歲,卻都懂那麼多事兒?

他人情世故上是不是出了點兒什麼問題?好像沒長那根筋。

人比人難道真得死?

一個個歲數還都不大,卻個頂個優秀,啥都明白。

楚哥是,軍輝哥是,楚哥那幾個發小也是,就他畢成不是,啥也不是!

……

畢成就是懷揣着這樣失意的心情,三溜達兩溜達的,就溜達到王晴天家衚衕口這。

王晴天家住在這衚衕最裡面,畢成走着走着就覺得不對勁兒。

王家對門、斜對門,還有跟前兒鄰居怎麼都站在外面說話,不像是晚上吃完飯在乘涼閒聊天,倒像是指指點點在說着什麼。

他趕緊小跑了起來。

“怎麼了晴天?啊?”

畢成上前扶住坐在地上哭的昏天地暗的晴天娘,眼裡滿是慌張之色,看向在院子里正收拾東西的王晴天。

王晴天邊哭邊收拾着散落在院子裡的衣服。

“你都看見了,還問什麼,這都是他們扔的,要翻我家存摺。”

晴天娘忽然高聲喊道:

“這些個該天打雷劈的啊!老天爺啊,趕緊來個雷劈死他們吧!孩子她爸啊,快保佑保佑我們吧,趕緊給他們都抓走!”

這冷不丁的一嗓子,又是咒怨的話,給畢成嚇了一大跳。

畢成本來都半抱半拖拽的要給晴天娘扶起來了,結果被嚇的手上力度一鬆,晴天娘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的夠嗆。

晴天娘倒是隨着幾嗓子喊完發泄了,王晴天無語凝噎,雙手捂着臉哭了幾秒,這才說道:

“娘,你能不能別喊了,外面人都聽到了,還嫌咱家不夠熱鬧嗎?你?”

女孩兒站在院子裡,一張臉哭皺的快要變形了,她用手背擦着臉,緊咬着脣,在畢成看來,王晴天馬上就跟要咬破自己似的。

“娘,你再被氣犯病了,我還怎麼上班?你要是再被氣的有個三長兩短,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嗚嗚。”哭的肩膀不停抖動。

這話一出,晴天娘倒是不喊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只會喃喃自語:

“我可憐的孩子啊,我的晴天啊!”

畢成趕緊回身去關大門。

關好了也不管晴天娘哭的快死去活來了,他幾大步上前焦急的一連串問道:

“你大伯孃她們又來了?怎麼知道住處的?幾個人?打沒打着你?有沒有哪受傷的?”

王晴天搖頭。

畢成一臉急色:“那這怎麼被翻成這樣了?存摺被翻着了?被搶走了?晴天,你有沒有報案?!”

王晴天伸出沾滿淚滴的食指,指向她母親的腳,哽咽不成句道:

“存摺在我媽、媽鞋裡藏、藏着呢。報警?報警……”

畢成拍着王晴天的後背,強壓住一堆關心的話:

“你慢點兒說,平靜點兒晴天,不怕,出什麼事兒都有我在呢。啊?”

王晴天不着急跟畢成說這些,關鍵是說了也白說。

可她得着急收拾院子。

這都晚上九點了,滿屋裡,滿院子裡一片狼藉,不定得收拾到幾點呢。

她母親她指不上,那都手腳被氣的直打哆嗦呢,她還得儘快收拾,要不然就她母親那性格,真容易看見這些亂糟糟的,一個想不開再犯病。

王晴天抹了把臉,吸了吸鼻子,在畢成眼中,她是硬生生仰脖看天空緩那口氣。

隨後王晴天走到她母親跟前,剛纔還哽咽到說不出完整句子的女孩兒,又像是恢復了以往的堅強般,商量道:

“媽,這回你放心吧,你看畢月姐她弟在這呢,他是個大小夥子,真沒人再上門了,我求你了,你快進屋躺着,只要你別病了,咱家錢也沒被搶,沒什麼過不去的。啊?”

畢成乾脆上前背起王翠花進了屋。

進屋他也傻眼了,牀上地下,扔的亂七八糟的。

……

外面月亮當空,蚊子嗡嗡嗡在耳邊繞圈圈,院子裡照亮的燈泡下,也能清晰可見飛着很多小飛蟲。

王家的院子裡,一男一女,男青年在掃着院子,女孩兒在收拾着倉房。

屋裡的晴天娘不得不吃了睡覺藥睡着了,要不然她東想西想的,很容易一口氣咽不下去氣犯病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六九章 表白被拒(二合一)

“怎麼找來的……我媽回村支部辦事兒,被人看見了,反正就是回了趟村子,不知怎麼的,估計是被有心人跟上了。我倆正吃飯呢,他們就來了。”

“怎麼沒報警?”

“我家沒有電話。”王晴天抿了抿脣,看着院子裡又重新規整了起來,她這次算是放鬆了下來,手中還拿着抹布,長呼出口氣,說道:

“就那麼一會兒的功夫。等鄰居聽到動靜再上門看看是怎麼回事兒,再有好心看着看着跑去找片警,他們早都跑了。

他們還放話說還會來。我覺得我又要搬家了。”

畢成擰眉:

“老搬家躲着算怎麼回事兒?你們又不欠他們錢。要想過消停日子必須報警,這次沒抓到他們,也得給他們備上案。

不行我給你找找人,去幾個派出所的片警,哪怕嚇唬嚇唬他們呢,立馬老實!”

王晴天看着她娘臥室的方向回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剛纔我就要去派出所來着,一個是不放心我媽,怕他們折回來,另一個……

唉,不知道我媽怎麼想的,拽我褲腿兒不讓我去。

說是就算抓進去也呆不了幾天,家裡又沒值錢的東西,就是翻存摺,踹幾腳飯桌子的。

我媽說,我那倆堂哥都屬於橫的,脾氣暴躁沒有腦子,萬一要是被逮進去呆幾天窩着一肚子火,不定幹出什麼事。

我們在他們心裡很好欺負。我媽怕徹底結了仇,那以後就沒有消退日子過了,只能搬家躲着,惹不起。其實,她是怕,因爲我是個女孩兒。”

畢成不贊同否定道:

“女孩兒怎麼了?這麼想可不對。什麼叫惹不起?橫的咋的?橫的就沒有王法了?”

王晴天不想跟畢成犟這些,又撕又攔再哭的,現在還是半夜了,她精神身體都有點兒透支的厲害,揮了揮手打斷道:

“謝謝你啊,畢成。那什麼,天也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要不然你爸媽該惦記了,真的,特別謝謝你。”

王晴天的態度很堅決,硬是要送走畢成。

一個門裡,一個門外,半夜時分,衚衕裡黑乎乎一片,只有院子裡影影綽綽的燈光照在王晴天的臉上。

畢成也不知是被刺激的,還是情到深處,到了那個心裡的某個點了,他用着異常堅定的語氣,脫口而出對王晴天道:

“晴天,別怕,真的,有我呢。我明天就去打聽去,看看先給你安個電話。這樣有電話了,以後他們要是再敢來,你就找我。我?我……”

王晴天有種不好的直覺,她隱隱約約地也能感覺出來畢成對她不太正常。

她趕緊搶話否定道:

“可不用,畢成,這就挺不好意思的了。電話哪是說安就安,有很多當官的家裡都沒有呢。我們一個普通人家,那不行。你可不許那樣,我們又不是多熟……”

都屬於被搶話的狀態,可這回畢成沒磨嘰,不是多熟這四個字刺激的他當即表白道:

“我不是外人,我喜歡你,晴天!我能保護你!”

“畢成。”王晴天無奈地呵斥道。

王晴天也沒有流露出畢成以爲的意外和不可置信。

畢成以前想過,他如果把那層窗戶紙捅破了,他以爲王晴天最糟糕的態度是會意外納悶。

可是沒有,並且更糟糕。

別看只有院子的昏暗的燈光照在王晴天的臉上,可畢成還是看到了在他挑破這層窗戶紙時,面前這女孩眼神立刻清冷了起來,臉上的笑容也瞬間變的淡淡的,就連叫他名字,也能聽出來不對勁兒。

畢成不想讓自己退縮,說都說了,不如說透,尤其是王晴天只打斷地叫了他一聲,再不吱聲了,那他更得趁機表下決心。

畢成上前一步,只和王晴天有不足半米遠的距離,他盯着王晴天的臉,即便那女孩不看他一眼,看着腳尖兒,他認真表白道:

“晴天,我沒有要跟你隨便處處的意思。

就是衝我姐,我剛纔那話,你也要信我不是開玩笑。

我每次看到你受欺負,我都難受,真的,我比你還難過。你得信我。

我不想讓你活的這麼累,我想跟你一起擔着,有什麼事兒,你不再擔驚受怕。你喊我,我隨叫隨到,我們一起努力。

我還會保護你的,你要相信我!

晴天,我是真心誠意喜歡你的,我會對你負責的,我會……”

王晴天木着一張臉,這回臉上乾脆連淡淡的笑都掛不住了,如果畢成不說的這麼徹底清晰,她會用照顧男人自尊的方式回絕,可這說的也太……

八十年代的二十歲姑娘,覺得簡直了,有傷風化,太露骨,太褻瀆她了,心裡升起了一種恥辱感。

“畢成你夠了!”

畢成決心還沒表白完就被叫停,再一看王晴天擰緊的眉頭,那有些怨他嫌棄他的眼神,他心裡一涼。

第一反應就是不能等王晴天說出拒絕的話,不能說,不讓她說!

就這不足半米的距離,就在畢成張開兩個胳膊要強摟王晴天時,又是遭遇家庭變故、又是輟學又是像小販一樣賣菜的堅韌姑娘,伸出一個大巴掌對着畢成的面門推了一把:

“你給我放尊重點兒!你敢碰我一個手指頭我馬上喊人!”

“晴天你?”畢成還敞開着胳膊,這回他徹底傻眼了,輪到他不可置信。

他的真心,他以前談過戀愛的經驗,他這段日子默默分析王晴天性格的種種結論,全部在這一刻推翻。

王晴天卻沒完,她瞪着大眼睛,聲不大,但聲音裡都是斥責和冷意,指着畢成的鼻子方向說道:

“你保護我?你用什麼保護我?用你小叔嗎?用你姐?還是用沒進你家門的那個姐夫?除了這些,你還有什麼?大言不慚!”

大言不慚?畢成這回不用人推搡了,他踉蹌着倒退一步。

然而王晴天仍沒放過畢成,又繼續道:

“你可真是煩透了!

你知道我要什麼啊你就保護我?

我只想讓我媽身體健康一直陪着我,我只想好好工作。

工作幹好了用不着任何人保護,我自己就能保護自個兒。

只想少幾個你這樣的人出現,免得打擾我的生活。

再見!”

說完“再見”,王晴天到底年輕,臉紅脖子粗的,關大門前,還像是怕了畢成再登門,又有點兒像是女孩子的無理說狠話,她很用力地咬牙切齒補充了句:

“不對,不是再見,是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哐”的一聲,大門合上了,橫在了兩個人的面前,堵住了畢成的整顆心。

……

失戀了,畢成就這樣失戀了,他覺得他再也不會戀愛了。

王家門前一直站在一位青年,他原地佇立了好久,那院子裡的燈光都滅了,他還木在原地,不知道離開。

後來,是那兩條大長腿麻了,心也感覺到麻木了,畢成才轉身失魂落魄地消失在這個衚衕口。

心裡創傷隨着一步步離開,被傷了自尊,被挖心一般痛苦。

他再也找不到理由來這裡。

女孩兒的那些質問,問他拿什麼保護她?還罵他大言不慚。

畢成被刺激的,只覺得普通男人,像他這種不優秀的小人物,連談戀愛的資格都沒有了。

而王晴天躺在她的小牀上,關了燈,可她被氣的睡不着了。

這一瞬間露出了她的小脾氣,擰着瘦弱的小身子,泄憤一般將毛巾被蒙在了腦袋上。毛巾被裡傳出女孩兒嫌棄地說道:“有病啊?”

這就是,畢成認爲他那是喜歡,他那是愛;

王晴天認爲,明明沒見過幾面,真是很無奈。

畢成託着疲憊的步伐剛走進院子,畢月就推開了她那屋的窗子。

說話前,先看了眼落地鍾,這才小聲問道:

“你幹什麼去了?”

畢成沒心情跟他姐多說話,也早就沒了前段日子想表白讓他姐給出出主意的想法。

對於剛纔那一幕,他跟誰都不想提。

“沒幹什麼。”

“你過來。”畢月對畢成招了招手。

等畢成離得近了,畢月先是盯看她弟弟那張臉,看紅沒紅,又用鼻子嗅了嗅,沒有酒味兒,她明白了,沒了剛纔有點兒審問的意思,而是平淡肯定道:

“散心散到王晴天家去了吧。”

畢成耷拉着腦袋,看着他自己屋的方向,說了句:“姐,以後別提她了。”說完就走了。

畢月趴在窗臺上,驚愕地看着她大弟弟的背影,驚訝了好幾秒,隨後才嘆了口氣,用胳膊扇了扇風,怕蚊子飛進來,關上了窗。

檯燈照着畢月那張臉,她的枕頭邊是攤開的書,那是爲防止她娘一會兒一趟進來檢查她幹啥呢用的。

做賊啥樣,她啥樣。

她娘比警察還警察,天天看着她,也不知道是想挖掘點兒啥,每一次還像是有跟她說不夠的話,她不給機會,她娘就看着她的臉色又欲言又止。

畢月抓了抓頭髮。

就這樣定了吧,再不磨嘰了。拖又不能拖沒。到時候把檢查報告遞給他爹孃就拉倒。

有啥啊?不就是生了個孩子嘛。

還好今天洗澡也沒白洗,這年代也沒有掛牌子有規模的中介所,可她記得上次去洗澡,聽到有附近大娘跟那澡堂櫃檯裡那女的打聽房子來着。

她今天就抱着試一試的態度,還算運氣,說是明天就帶她去看房子。

定下房子就告訴爹孃,也別等下一次再吐了。

到時候告訴他們不用喊、不用吵吵把火的。

她不礙他們眼,自個兒搬出去住,不丟他們的人。

要是能原諒她那天,她生完就把孩子抱回來,幫她帶一年,就一年。

要是不能原諒,她就僱個歲數大有經驗的,她不信八十年代給看孩子的保姆,還能有那花花心眼子給嬰兒喂安眠藥的。

就這兩年難點兒,她還不信那個邪呢,等閨女能跑能跳了,她就帶着閨女一起掙錢。有什麼大不了的?她要好好過日子,過給所有人看看。離開誰都照樣,不用又哭又嚎的。

楚亦鋒是那樣的,就留着他沒事兒去看看孩子,不是那樣的,那她更省心了。

還能幫她認清男人就那德行,要不要沒用,以後不會再有什麼盼頭,反正她有閨女了,她結什麼婚結婚。什麼婆家孃家的,煩死了,自個兒過!

就像是畢月認準了她懷的是閨女,她也認爲自個兒啥事兒都能解決。

她還在做着美夢,她還年輕,她還天真着,等揭開那天,真的會如畢月所預料的那般嗎?

……

這一宿,畢家小院兒裡,畢月再次像洗腦一般認準了要當單親媽媽,而她弟畢成也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畢成在失落、失望、失意中,下定決心,他要努力,至少要有自己的能力。

他忽然鑽牛角尖兒地琢磨着:男人啊,要是沒有個好工作,不能掙錢養家,不能是靠自己的關係有本事,連在喜歡的女人面前都沒有面子,沒有喜歡的資格。

還談什麼戀愛?誰都會瞧不起。

他啊,就爲這個,就爲以後免得被人打臉,說他啥啥都不是,也得加把勁努力,努力給王晴天看看。

……

劉雅芳翻了個身,她和畢鐵剛也沒睡好。

都聽見畢成開大門,那對兒熊孩子嘰嘰咕咕說了幾句話了,說的是啥沒聽清,但知道那倆大的說話了。

畢鐵剛頭枕着胳膊,這算完酒錢這個鬧心,三箱。還擱心裡埋怨來福咋那麼笨呢,咋能挑貴的箱子往那些人車上擡呢。

劉雅芳咳嗽了一聲坐起身,畢鐵剛煩得慌:“你又折騰啥?這都幾點了?你翻來覆去的,我睡不睡覺了?”

“我喝口水。”

喝完水的劉雅芳躺下嘆氣,她也不管畢鐵剛有沒有心思跟她說話,自言自語道:

“唉,咱閨女啊,浮心太大。

沒那軍輝吧,我還尋思備不住錯過楚小子,再打着燈籠也找不到那麼好條件的了。

咱家這一堆兒一塊擺在這呢,高攀不上啊,認識都認識不上。

可這?這不跟前兒還有條件好的嘛,各方面,除了長相,都不比楚小子差。

一比對吧,真滴,我心裡可不得勁兒了。

你別不信。

那天他扶着咱閨女吐,我就懷疑,那臉上可着急了,快趕上他要吐了似的。

再說那軍輝就差挑明說了,要不誰大小夥子上門拎吃拎喝的。

還有,瞅瞅,幫你多大忙?要不然不定咋樣呢,你今晚還能回家睡覺嗎?”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七零章 前兆(二合一)

畢鐵剛對劉雅芳說的前幾句沒稀得搭理,他怕一說話更精神了,這一宿不用睡覺了。

但是聽到最後一句,咒他蹲局子,他低呵道:

“你一天能不能盼我點兒好?不用他,我就得進那裡啊?你這娘們,一天天破嘴!”

“不是,我這不是打比方嘛。我就是說那個意思。平白無故的,人家憑啥?你是不知道啊,那軍輝今天還跟我拐着彎兒嘮他娘,別以爲我不知道,換着法的跟我在那表態,還說他娘可喜歡咱家月月了,還囑咐他讓來家幹活。”

“男人那話還有準兒?你別聽他忽悠你!”

“忽不忽悠的。對了,那軍輝還說了,說是咱家月月實習點兒的事兒,他母親跟學校那頭打招呼了。”

畢鐵剛立起眼睛,瞬間瞪過去。

“不是我往那上嘮的。我求就見過一面的人?鐵林不是說了嘛,又不是最後要去單位,我能急瘋眼了跟人家說這事兒?是他什麼舅媽在師大當主任,說是咱大妮兒的老師。他母親知道了,順嘴打了聲招呼。看看吧,你也不用着急,要是真借力了,咱過年過節的還人情不就完了嗎?”

畢鐵剛不樂意聽這些。尤其聽到莫名其妙的欠人情了,誰讓那軍輝幫這忙了?這不等於給閨女找事兒呢嗎?

氣的他嘆了口氣,說出了心裡的大實話:

“要依我意思,閨女剛多大點兒?誰家滿不滿意都不扯那個,就消停唸書。等趕明分配個好工作了,啥樣的得咱扒拉着挑。”

閨女畢業有好工作了,就能找到條件更好的了嗎?

劉雅芳保守觀念,一半贊同一半不贊同道:

“不一定能扒拉着這條件的。要不然咱村裡姑娘能都趁早相親嘛?有時間,好好挑挑。

我尋思,畢業了,她當老師,也就是介紹老師唄?那還不如這兩個呢。”

畢鐵剛擰眉:“你擱那說啥呢?你家孩子是公主啊?還找老師都擱不下你了。我發現你這人真是!”

劉雅芳使勁剜了一眼畢鐵剛:

“那有好的,我咋不能挑?憑啥有好的還找老師?

哎呀,別跟我拔犟眼子,說那些都沒用。有用的就是你閨女浮心大着呢。她指定是相中楚小子長的好了。

我說楚小子那個大破家不如軍輝,就說兩句,那傢伙給我臉子撩的,你是沒看着,跟黑鍋底兒似的,都沒管有沒有外人在。

不聽老人言,等後悔就來不及了。那長得好,能當飯吃?這要是婆婆好,那可真能當飯吃。這個道理,你閨女不懂,傻透嗆了!我一尋思她我就睡不着覺!”

畢鐵剛徹底煩了,回身拽劉雅芳棉被:

“你就是閒的。來來來。”

劉雅芳急了,扒她被子嘎哈:

“來啥啊?”

畢鐵剛不耐煩,一把拽過劉雅芳:

“我看你這娘們閒得發慌,咱倆乾點兒啥吧。”

——

第二天,還差二十分鐘下大課的時候,畢月悄悄挪凳子。

夏天爲了穿堂風進屋裡,學生們能涼快點兒,後門是開着的,畢月就坐在那邊上,她想偷偷溜走。

可她剛腳還沒等動呢,樑笑笑一把抓住她,用着氣息問道:

“幹嘛去?找死啊?這科你要敢逃課,過後不及格,老師能吃了你。”

“我早就把這本書上的題都劃拉完了,我不考滿分嚇着那老頭子就不錯了。”

樑笑笑瞪大眼,吃驚了:“什麼?全會?你什麼腦袋瓜啊?”掃了一眼畢月的小肚子,唏噓道:“是誰賜予了你靈感和力量?”

畢月扯開樑笑笑的手,極快道:“少貧,給我打掩護,我有事兒呢。”說完就兩手拎着她的書包,矮着身子貓腰跑,腳下生風嗖的一下就沒了影子。

樑笑笑趕緊看講臺,感覺到身邊同學看她這個方向,撓了撓臉,不自在的乾咳了兩下。心裡嘀咕道:

月月,我可給你倒計時了哈,還差幾天要滿兩個月了。

你不出手我出手,我可要找楚亦鋒了,反正你這時候不敢跟我絕交。

畢月着急忙慌的逃課是爲了去看房子,昨天跟人約好的,那澡堂老闆家的女人,她就這個時間有空,總不能讓人白幫忙還得等她吧。

所以顧不得了,據說是離她家有點兒距離的地方,她還得拉着那女人儘早去儘早回。要不然她娘又得磨嘰,摳細節問她上哪去了。

畢月現在的心理是:她覺得自己本來就大不孝未婚先孕了,事兒沒揭開再頂嘴惹她娘一肚子氣。到時候新賬舊賬一起算,夠她喝一壺的了。

而畢月不知道的是,她娘今天回來的更早,她怎麼趕時間也不如劉雅芳回家早。

……

劉雅芳坐在收銀臺那,坐着坐着覺得不對勁兒,捂着小肚子去了趟衛生間。

她在衛生間裡嘀嘀咕咕罵道:個死老爺們,一天天竟不幹好事兒。

出了衛生間,服務員跟她說話,她有點兒躲躲藏藏的意思側過身,含含糊糊應和一聲。

休息室裡,她裡面是在飯店幹活穿的黑褲子,外面套的是亞麻料子的灰色褲子,褲腳子都露着黑邊兒。

劉雅芳慶幸啊,得虧剛纔穿的是黑褲子,要不然誰都能看見她後屁股有血,一把歲數了,那也丟不起那個磕磣吶?

換好了衣裳,劉雅芳對合賬的趙大山說道:

“大山呢,你擱這吧,我今兒提早回去。”

“啊,行。”趙大山疑惑地看着挎着小包出門的劉雅芳。

這大夏天的,嬸子穿的怎麼裡三層外三層的?就納悶了一下,趙大山又低頭繼續按計算器。

他心裡告誡自己,堅持本心。儘量做到一塊錢的賬也算的明明白白的。畢月不查他寫的賬本,那是對他的信任。

趙大山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後自嘲的一笑:

他和月月之間,不變質的就剩下信任,其他方面,他自個兒早就折騰沒了,沒了很多資格。

不自禁地,他嘆氣出聲,看着幾個服務員有條不紊地幹活掃地擦桌子,等着晚上五點多鐘上客,到時候又是一頓忙碌。

趙大山想起前天和戴寒菲去親戚家吃飯時發生的事兒,一下子就心堵的厲害。

因爲那天寒菲的表姐夫用着開玩笑的語氣問他:“開那小飯店,一年能掙幾個錢兒啊?”這話說的,他當時聽着很不舒服,也以玩笑語氣說:

“混個吃喝錢。”

他尋思做人謙虛點兒,結果給領導開車那小破司機表姐夫,居然意味深長整句:

“那你也不行啊?那沒好工作再掙不來錢,我跟你說,大山,在家沒地位啊!”

男人被說不行,趙大山現在回憶起來都覺得他真是脾氣好到發囊了。

或許是丈母孃出現了,還臉色挺不好看的看着那位表姐夫,他就轉身走了。

雖然他當時留下吃飯還陪着打了會兒牌,沒表現出來啥,寒菲還誇他不小心眼,但是真挺彆扭的。

他哪是不小心眼,是他能說啥啊?

一點兒沒出乎他意料,又老話常談,晚上回去丈母孃不讓他們回自己家,非得讓都去老丈人家,到底泡茶說話的時候,又重新提了一遍。

說是因爲他那高中學歷白瞎了,不行上班吧,也不用多好的單位,先慢慢混着漲經驗,完了再調走,要麼就家裡湊一湊,自己弄個門面,他那岳丈甚至說:哪怕賣豆腐腦,那也是屬於自己的買賣,又不是家裡給開不起飯店。

他這一次又回絕了,但是回絕完和以前不一樣了。

老丈人當場摔杯子生氣,藉着酒勁罵他沒出息,給畢家打工,早晚會被掃地出門。

趙大山站起身,邊想着這些煩心的事兒,邊去後廚檢查了一番,問樊師傅:“你那倆徒弟快出手了吧?”

每天飯店就這時候能休息會兒,樊師傅坐在廚房裡抽着煙,看了看他那倆小徒弟,笑道:

“是啊,教出手了,就要餓死師傅了。”

趙大山笑了笑。

他心裡有個計劃,他覺得畢月過年那時候跟他說的對。

要麼開個連鎖的飯店,幾個地方都幹這個,跟畢叔那菸酒行似的。

現在看來,掙的錢那賬目擺在那呢,完全可行,挺掙錢的,就是得砸錢再置房子裝修啥的唄,他想想招。

他不想單幹,他能跟畢月扯上關係的,就剩飯店,就剩這份信任了。他要和畢月捆綁着往大了幹。

要想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瞧得起,就得一家一家開張,幹出名堂,規模擴大,有了名號。

到時候讓他們看看,從農村走出來的小人物咋地?

沒工作又咋地?

小人物也能靠着自己一點一點奮鬥,活的比誰都好,吃穿比誰都強。

而不是現在連老丈人和老丈母孃都瞧不起。

……

劉雅芳着急忙慌地開鎖開大門,就感覺小肚子一抽一抽的下墜着那麼疼,開開大門了,她就往後院兒廁所跑。

心裡還納悶呢,嘴裡也嘀嘀咕咕自言自語道:

“你說都好幾個月沒來例假了,這咋說來就來呢?一天天,畢鐵剛你不幹好事兒,往死裡使勁捅咕,瞅給我這肚子疼的。”

脫下外褲,又脫裡面幹活的黑褲子。

大夏天的,劉雅芳再倒車擠公交連跑帶顛的回家,那褲子被汗浸的沾在了腿上,蹲在廁所裡的時候,她後背也是一層汗,用手扇了扇飛來飛去的蒼蠅。

小小的廁所間裡,水泥牆上釘着兩個掛鉤,掛鉤上面掛着一個袋子,一個小花布兜。

袋子裡裝的是一家人上廁所要預備用的衛生紙。

那小花布兜呢?那就是劉雅芳和畢月這對兒娘倆專用的了。裡面放着衛生巾。

以前劉雅芳也不這麼講究,啥衛生巾啊?都沒見過。

第一回用還鬧出個笑話,把那衛生巾外面那一層都給撕開了,只剩裡面的,她第一次用完還罵畢月來着:

“竟瞎花錢,這還不如衛生紙呢,沒一會兒就一坨一坨的了,你這花錢買的這都是啥破玩意啊?可再別用了。”

她閨女一聽,不對勁兒啊,一問她,艾瑪,她那時候才知道,撕了紙就行了,不能把那一層也給扒開。

過後想想還覺得挺招笑的,她閨女對她無語好幾天。她就是老屯進城唄。

打那之後,很多方面,劉雅芳就慢慢習慣了,洗臉是洗臉的香皂,不能用皁胰子。牙膏也能多擠點兒了,牙刷知道三個月一換了,來個例假,也跟着一起用上了衛生巾。

只是這玩意劉雅芳不常用,有點兒要絕經了。

劉雅芳這面蹲完也感嘆完老了,這傢伙來例假都不應時應晌了,那面伸出胳膊去夠花布兜翻。

翻一下,沒翻着,又貓腰再往裡面伸伸,裡面管啥玩應沒有。

她自言自語道:

“這敗家孩子,用完咋不知道再往裡放點兒呢?”

只能重新去拿塑料袋裡的衛生紙,還得像以前似的,疊啊疊,疊出那個形狀墊上了。

可劉雅芳也正因爲這個小插曲,她站起身系褲帶時,忽然疑惑地眯了眯眼。

爲啥呢?

因爲衛生巾這個東西,她和閨女吵過架,從那之後是她扔這個東西。

去年第一次來京都時,是冬天,閨女在屋裡用這些,她以爲是畢月怕大冬天凍屁股,不愛去外面的廁所,那擱屋裡換就擱屋裡吧。

就是麻煩點兒。

每換一次,她閨女要是磨嘰起來得半個鐘頭,又洗又涮還得開窗戶。屋裡熱氣都抖落沒了。

結果這回她再來,外面天兒都開化了,在外面上廁所也凍不到哪去,她閨女還那樣。

一問,說是廁所不好,有窟窿眼,怕后街誰路過能看見,還有嫌髒。

孩兒他爹恰好聽見了。

在劉雅芳眼裡,蓋倉房都沒那麼細緻過啊,畢鐵剛連着又掏廁所又扒掉重蓋買水泥磨的啊,足足用了好幾天。

她是沒見過誰家廁所能蓋得這麼細緻的,連腳上踩的地方,都把倆木頭板子換成了兩塊水泥磚頭墊着。

你說費多大勁兒?結果她家死丫頭還在屋裡。

她當時罵畢月也是因爲這個來氣。

氣的她又問了一遍,還咋地?還不滿意啊?蓋成皇宮才能移駕啊?

閨女當即就給她撩臉子。

劉雅芳就不明白了,你看誰家在屋裡整這個的?過去老人都有個講究,晦氣啊!大夏天的也這樣?還得跟做賊似的拎着它出門扔,直接扔裡面不好嗎?

這回閨女聽了她說的,終於給個面子說原因了:

“那往裡扔,我爹和大成狗蛋兒他們男的,都能看見。我不的,怪難堪的。”

“用紙簍裝上呢?”

“我不。”

劉雅芳氣的點點頭,行,她當紙簍,到月就給扔,寧可她晦氣了,她這麼大歲數了,不講究那個。

總之,畢月經期的那幾天,天天早上晚上用過的,也習慣了歸劉雅芳收拾了。

所以劉雅芳此時能不疑惑嗎?

她心細啊,她眯眼一算,這真是忙懵了,倆月沒給扔了?丫頭自個兒扔垃圾站的?

她帶着這種疑惑去了廚房,邊摘着韭菜,邊皺着眉頭。

劉雅芳撲落撲落褲子,摘完了韭菜,又準備要揉麪,準備包韭菜雞蛋餡包子。

等畢月看完房子回家,撩門簾子一看她娘包包子這麼麻煩事兒都幹完了,正要打算放鍋裡蒸呢,她問道:

“娘,你今天咋回來這麼早?”平常都是她第一個回家,然後纔是她娘,大成、狗蛋兒:“飯店不忙啊?”

劉雅芳像是才聽到似的:“啊,三點多鐘就沒幾桌了。天熱的事兒,誰沒完沒了坐屋裡喝,得晚上的。

大山還說要支起個露天大棚子,在外面擺上幾桌,還要買西瓜放冰櫃裡,白送呢。你說能行嗎?別是瞎折騰。還得倒搭西瓜。”

“行啊。我這兩天還想說呢,一直沒去。”

劉雅芳看到畢月要舀水洗手,吩咐道:

“去後院兒給我摘四根黃瓜,就吃包子和涼菜行不行?那啥,我今天還來例假了,大熱天的這個遭罪,腰疼肚子疼,咱對付一口吧。”

畢月點點頭:

“行。累了你進屋吧,我做,不就拌個涼菜嗎?”

劉雅芳擺擺手,意思是不用。

等畢月正轉身要去後院摘黃瓜去,劉雅芳忽然回頭問道:

“妮兒啊,你這倆月來那啥,衛生巾自己扔的啊?我看那廁所裡都沒有了。”

“啊?”畢月腳步一頓,表情一愣,反應過來馬上又“啊”了一聲:

“你沒有用的了?都在我屋裡呢,等會兒我給你找。”

畢月這聲“啊”完,劉雅芳沒當回事兒。

可她這個月忽然來了,量突然變大了。

包子也全放在鍋裡了,劉雅芳這小肚子又一抽一抽的疼上了。

在畢月去後園子摘黃瓜時,她貓腰捂着肚子,帶小跑的跑進了她閨女屋。

邊翻還邊自個兒嘟囔道:“這孩子,這都給放哪了?抽屜裡也沒有啊?”

又翻衣櫃。

劉雅芳也不知道自己是咋想的,居然能翻那東西掀了下畢月牀頭那塊的褥子。

或許是順手的事兒,也或許是天意。

而此時畢月正摘着頂花帶刺的黃瓜被紮了下手,她還是以一個蹲着的姿勢,忽然擡頭。

畢月這一刻莫名心慌的不行,臉色一變。

她做的b超,還有醫生寫的懷孕注意事項那簿子,可在褥子下面藏着呢。

……

畢月手中還舉着兩根黃瓜,到了廚房門口,她喊話的聲音裡有了慌張:

“娘?你在哪呢?!”

沒人回答。

畢月就像是有強烈的第六感一般,直接奔前面她自個兒的屋裡跑。

她那屋門開着,劉雅芳手中拿着的正是,畢月擔心的那些東西。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七一章 敗露(一更)

在畢月往她自個兒屋跑的時候,一副蔫頭耷腦像是失戀模樣的畢成,也在同一時間推開了家門。

畢成疑惑地看過去:他姐這是跑什麼呢?

還沒等他問呢,連大門都沒來得及關上,畢月已經站在了劉雅芳的對面。

屋裡說話聲的不對勁兒,讓畢成立刻驚愕地瞪大眼。

劉雅芳右手揚起的是b超那張紙單子,左手是畢月的病歷本。

長方形的小本子,在她的左手上已經是攤開的狀態。

劉雅芳只來得及看病歷本第一頁姓名那一欄的“畢月”倆字,至於裡面寫的是什麼,醫生那些潦草的字跡,有些字認識,有些是字認識她。

“這是什麼?”

面對木着一張臉,手中握着所有“證據”的母親,畢月的第一反應是心裡先咯噔一下。

她兩手緊緊交叉合十,眼中滿是慌張,就這幾秒鐘的時間,她的兩個手心裡全是汗。

“是,是……”

要說劉雅芳此刻作爲母親要是再沒有第六感,那她真就不是畢月的親媽了,別看她沒細看那些東西。

前前後後這段日子的種種跡象一串聯,她閨女病了,得的是什麼“病”?什麼病又吐又挑食,口味大換樣,上廁所倆月不用衛生巾?

劉雅芳不敢想,她不想信。

所以她又氣又急又不可置信,尖銳的怒吼聲裡是顫抖的:

“說!”

或許就這停頓的幾秒鐘給了畢月心理支撐,她本來也打算攤牌的。

而此刻心裡就一個聲音:撿日不如撞日,畢月,就現在吧。

“我懷孕了。”

畢月這一句話,讓身前身後的兩個人都驚住了。

劉雅芳半張着嘴,被證實了心裡的想法。她嘴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的顫抖了起來,但她眼中卻是一片瞭然。

那瞭然中有難怪了,難怪最近這一段時間,她女兒那個不對勁兒!

而畢成是完全驚呆住了。

他僵着一張臉看着他姐的後腦勺,喉嚨動了動,卻像是嗓子忽然失聲了般,說不出一句話。

劉雅芳哆嗦着脣,手中的東西全部輕飄飄地掉在了地上,她擡起右手指着畢月的鼻尖兒,氣的心抖手抖,不想相信,不能相信,再次質問道:

“你?你給我再說一遍。”

畢月倒平靜了,說出來了,到底走到了這一步。

她平靜地回望劉雅芳,沒躲沒閃。

她的最後一絲掙扎,最後一絲防線,頃刻間化爲烏有。真就再重複了一遍:

“我懷孕了。”

劉雅芳掄圓了胳膊甩了過去……

“娘!”畢成只來得及上前一步,本能的在第一時間用身體保護他姐,“啪”的一聲,劉雅芳那用盡全身力氣的巴掌就甩在了畢成的臉上。

畢成瞬間歪頭,臉上是清晰可見的手指印。

可他卻顧不上疼,他也不敢想這巴掌要是落在他姐臉上會是什麼樣,因爲他娘狀態差極了。

“娘?娘你別這樣,娘,我姐一定有苦衷。”

畢成說什麼,劉雅芳已經聽不清了。

她甩完了巴掌,全身像是被凍僵了打着哆嗦一般,她那通紅的手心還衝着畢月的方向,眼中全是恨鐵不成鋼的恨意。

嘩啦一聲,她忽然像瘋了似的,跳高蹦起,兩手將畢月寫字檯上的東西全部劃拉掉地。

檯燈碎了,燈泡的碎渣散落一地,書本,水杯,畢月的日記本被她掃開飛了起來。

她沒打到畢月,她恨,她恨她怎麼就生了一個這樣的女兒!

“你咋就能幹出這樣的事兒?你到底幹出了這樣的事兒!好好的陽關道你不走,你要作死自己個兒啊?!”

劉雅芳發瘋一樣地踹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她又去拽畢月牀上的被子,褥子,一把薅下所有,褥子搭落在牀邊兒。

將手邊兒能拽能摔的全部揚在了地上。

當劉雅芳看到亂七八糟的牀,空蕩蕩地書桌,發泄過後,她徹底崩潰了。

劉雅芳忽然扭頭仇視般地看着畢月,飆高音罵道:

“你咋還能有臉說出來?我要是你,這麼丟磕磣我自個兒就去死!”

畢月深呼吸壓抑着自己,她能感覺到自己那顆心,被劉雅芳嚇的差點兒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畢成用伸開兩個胳膊像老鷹護小雞一樣攔着,護着他娘,護着他姐。

劉雅芳上不了前,打不着畢月,看着她閨女那臉色發白了,她又心痛又心急。

她一下又一下地踹着腳邊兒散落地東西,又拍巴掌又跺腳,她恨畢月恨的不行,那眼淚不知不覺間滑落在腮邊:

“我,我怎麼就能生出你這樣的閨女?!

你?畢月,你對得起我嗎?對得起你爹那條瘸腿嗎?對得起你自個兒嗎?!

你沒結婚,你剛多大!

你好好的前程,你眼瞅着就要畢業了!

我盼,我盼着你畢業!”

劉雅芳用手心使勁一抹臉上的淚,另一手用拳頭不停地砸自己心臟的位置:

“你倆考大學咱家放不起鞭炮,你爹還跟我合計着,畢業了,咱回去也好好露把臉,我還心裡想着,我這半輩子受的苦,終於值了,揚眉吐氣了!

你跟我說什麼?你懷孕了。

我給你把菜刀,大妮兒,啊?我給你把刀,你捅死我吧,你捅死你娘我吧,啊?別這麼當要賬鬼了!”

畢成臉上全是慌張,他覺得他娘好像馬上就要瘋了一樣:

“娘,別、別……”

劉雅芳像是突然得了失心瘋一般搖着頭,腳上終於不再踹東西了:

“啊!!”

她放聲大喊了一聲後,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劉雅芳雙手捂臉,肩膀抖動的厲害,瞬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老天啊,我還臭不要臉說別人呢。

我閨女,我生的!

我生出個孽障啊!

我這幾十年盼着的希望啊,我活着是圖啥啊?啊?!”

畢成貓着腰去拽坐在地上嚎哭的母親,他先於畢月眼圈兒紅了,商量着,卻語言匱乏的很:

“娘?娘,你別這樣。”

劉雅芳哭的泣不成聲:

“大妮兒,你剜我心,我生養你一回,你就是這麼對我的?你幹這樣的事兒,老畢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我早知道就不該供你讀書!”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七二章 倔強到無言相對(二更)

畢月都不知道她自己是什麼時候臉上全是淚的,她擡起胳膊蹭了把臉,腦子是暈乎乎的狀態。

就在她轉身要走時,劉雅芳這回都不用畢成又扶又拽了,全身像是又有股發泄不完的勁兒,突然一躍而起,在畢成還沒反應過來時,嗖的一下兩個大步上前,一把拽住了畢月的脖領子。

她咬牙切齒惡狠狠地蹬着眼睛,質問紅着一雙淚眼回眸看她的畢月:

“就是那兩天是吧?你跟人野出去沒影子那兩天,是吧?!”

畢月看着這樣發瘋一般的劉雅芳,眼神掃在了被抓脖領子的那隻手上。

她甩了下胳膊。

她明明告訴過自己沒理,要是人家原來的閨女,不會給惹的這樣的事兒,別一副她多有臉、多理所當然的樣子。

可告誡自己了,沒用。讓她在這一刻任打任罵,她還是做不到。

一下沒甩開,第二下畢月也掄起了胳膊大力一聳,甩開了劉雅芳的手,她就知道她不想多說話,她要走。

“你給我站住!”

“姐?!”

畢成反應過來也是不能讓他姐走,他害怕他姐想不開出什麼事兒,跟着上前又開始雙手攔住面前的畢月。

畢成緊皺着眉毛,用着祈求他姐別走的眼神,對畢月輕輕搖頭。

可他再一擡眼,她娘嘴上一邊罵着他姐:“你還有臉跑?你還有臉哭?我特麼哭給誰看?我才叫哭都找不着地方!”一邊兒橫衝直撞地也要越過他開門出去。

畢成這回怒了、急了:

“娘,你又要幹啥去?!”

劉雅芳立起眼睛,惡狠狠地看了眼畢月的側臉,又咬牙盯了一眼畢月的肚子,氣懵了像是神志不清般嘟囔出聲:

“我?我得找老楚家算賬去。騙俺們,敢騙我閨女?我豁出這條命跟他們拼了!”

畢月顧不上自己先溜了,一聽劉雅芳要去找楚家,她趕緊拽緊了房門。

這回她再也堅持不住了,一手死死地把着門,一邊垂下了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滴答在腳邊兒,哭出聲商求道:

“娘,我求你了,你別這樣,我就求你這一次,就這一次,放過我吧!”

這一個“放過”倆字,又刺到了劉雅芳的心。

她知道畢月這是怕丟磕磣,可她更生氣了。

放過?外面的人能放過她閨女嗎?

那麼多難聽的話,以後就得聽着,小話就得接着。她放過閨女,這世道能放過未婚先孕的女人嘛?

“你早尋思啥啦?啊?!要臉你幹不要臉的事兒!”

劉雅芳隔着畢成到底蹦着跳着夠着,拳頭砸在了畢月的身上,只是那拳頭輕飄飄的無力,那是作爲一名母親,打不得罵不得又不能給不爭氣的孩子回爐的無力。

畢月耷拉着肩膀任打任罵,可畢月這幅樣子,更傷透了劉雅芳的心。

她砸了女兒幾下子,嘴裡就嚐到了幾十倍的淚滴。

劉雅芳仰着身子捂着腦門嚎哭,恨的喃喃自語道:

“騙我閨女歲數小,那個臭不要臉的楚亦鋒,他騙了我閨女啊!我一點點養大的好孩子,被人騙了!”

劉雅芳哭的大腦缺氧,一門心思要找楚家要說法,她着急出門,捂着臉光顧着嚎哭不止,都忘了有道門被她閨女拽的死死的呢,“哐”的一聲……

“娘!”

“娘!”

畢月和畢成臉上全都慌神了,因爲他們眼睜睜地看到劉雅芳一腦門撞在了門框上,撞的特別結實,能夠看出來撞的有些神志不清了,直挺挺地向後倒。

倆人趕緊一齊上前去扶,而劉雅芳就感覺眼冒星星,她從來沒經歷過眼前星星閃動,可她心裡卻一點兒也不慌。

撞懵了,劉雅芳還在喃喃哭道:

“我閨女、我閨女毀了……”

而屋裡的仨個人並不知道,像是幾點一線一般,院子裡也站着兩個人,擺着三箱酒,大敞四開的畢家大門。

畢晟的肩上還揹着書包,小少年筆直地站在畢月的門前,他的身後是直挺挺站在那的軍輝。

軍輝僵硬地轉動脖子:

他聽到了什麼?

畢月,畢月懷孕了?

呵,軍輝牽強地牽了牽嘴角,他轉身時忘了腳邊兒有箱酒,被絆了一下,連續踉蹌了幾大步,差點兒一個分神摔倒在院子裡。

是怎麼走出畢家的,軍輝不知道。

他就像是沒聽到那小院兒裡撕心裂肺的又哭又罵。

失望,心沉到了谷底,腦子裡亂亂的,不停重複問自己:

怎麼會這樣?

他還爭取個什麼勁兒?

畢月,畢月太讓他失望了。

……

廚房裡已經燒乾了鍋,水蒸氣沒了,裝着包子的蒸鍋已經被烤乾了,快要冒煙了,就像劉雅芳的淚一般。

劉雅芳沒了力氣再哭,沒了力氣再怨,可心裡是滿滿的不甘,燒焦了似的焦灼着她的整顆心。

畢晟還揹着書包,進院兒半小時了,他卻忘了摘下來。

畢晟不知道他爲啥哭,就知道娘和姐姐都不好受,他心裡不得勁兒,用胳膊蹭了把眼睛,拿起抹布端下鍋斷了火,他就聞着一股糊吧味兒杵在廚房裡。

娘和姐姐都不吵了,姐姐甚至沒再怎麼說話。

她們和上次吵架不一樣,可他卻更害怕了。

……

劉雅芳是被畢成揹回來的,她額頭上是一個清晰可見的紅腫大包,像傻了一般盯着棚頂,她心裡翻來覆去的都是:

長大了,更不聽話了。

不如一直窮着,誰也不認識的省着,還當着困難戶,是不是就不會有這回事兒了?

閨女該咋辦?以後幾十年呢,在孃家怎麼遭罪都不叫受罪,嫁了人了,遭罪享福才叫剛剛開始。

就這樣的開頭啊?

她好好的閨女,未婚懷孕,跟戴家那丫頭一樣。

她還跟着趙嫂子一起瞧不起過,背後罵過,而閨女,有樣學樣,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娘?喝口水吧,你別這樣。你這樣,我姐就,我姐就完了,娘!”

畢成眼圈兒紅紅的,他扭頭看一邊兒,像是求情像是懇求:“娘,這時候別這樣對她。”

畢成一下子就想起來前幾天他姐早上跟他說的。

原來這些天,姐姐一直瞞着藏着。

也瞬間想起他姐蹲在那,捂着嘴又哭又吐的樣子。

……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第四七三章 一更

畢成的電話打給畢鐵剛時,說的是:

“爹,你回趟家吧,我娘病了,不吃東西。”

所以着急忙慌進了院兒的畢鐵剛,第一站回的是自己屋。

他沒注意蹲在畢月門前,像是突然學會抽菸的畢成。

也沒注意到站在廚房門口,還傻呆呆揹着書包的小兒子狗蛋兒。

他甚至在打開門那一剎,還大嗓門,大大咧咧像以往一樣,習慣性埋怨劉雅芳說道:

“一天天淨事兒。不是腦袋疼就是屁股疼的,我看你就是閒……”

都好一會兒不會哭的劉雅芳,用胳膊強撐起自己,在看到畢鐵剛那一刻,只說了句:

“大妮兒她爹……”在這之後就泣不成聲。

畢鐵剛慌神了:“咋的了?啊?哪不得勁兒啊?”

當畢鐵剛知道怎麼了……

畢成被他一腳踹到畢月那屋的書桌邊兒,一腳給畢成踹的,當即膝蓋就是一軟,差點兒沒踉蹌的摔倒。

而狗蛋兒哭着拽着他爹的大腿,跪坐在地上,他用盡全是的力氣拽住,一開口就帶出了哭腔:

“爹?不要打姐!求你了,不要打我姐!”

望着面無表情坐在牀邊兒不躲不閃的女兒,畢鐵剛眼圈兒紅了。

曾經,讓孩子們都有文化,都有工作,不要像他似的,臉朝黃土背朝天,那就是他的目標。

爲了這目標,他怎麼苦都供,什麼苦都能忍。別說瘸條腿,命沒了都不後悔。

可現在,兒女就是不爭氣了,好好的前程要被耽誤了,當父母的能怎樣?

畢鐵剛揚起那隻曾經託舉過女兒的手,畢月閉眼那一瞬,淚滴滴在了她的手背上。

就在畢月以爲畢鐵剛會對她揮巴掌時,“啪啪”兩聲響徹房間,畢月猛然擡起淚眼。

畢鐵剛給自己的臉抽的通紅通紅的。

“爹?”

“爹!”

畢成和畢晟都被嚇傻了。

劉雅芳扶着門框邊兒,看着丈夫抽打自己,她吸了吸鼻子,本不該冷靜的人,卻在這一刻最冷靜。

她冷着聲對畢月說:

“你給我準備準備嫁人吧,念啥大學啊?啥大也頂不住你肚子大。

我就是跪地上給他們老楚家磕幾個,也得讓他家趕緊娶走你!

我吃了啞巴虧,我還得跟人家打商量?恨不得給人家磕幾個,這不就是養你養的嗎?養出孽來了。

我們沒教好你,我倒了八輩子血黴生了你!應該的,應該求!”

畢月先是被畢鐵剛那兩個巴掌嚇的,再是被劉雅芳這話羞辱的,再也受不住了,她雙手捂臉哭倒在牀上:

“我搬走,就當沒我!”

埋在被子裡哭的畢月,那雙曾經明亮的雙眸,再也回不去曾經的天真,再也不具有這個世間標準的完美人生。

一時間,隨着畢月的哭聲,畢家小院兒的上空,像是有一團烏雲籠罩着般,整個小院兒愁雲慘霧。

畢月趴在被子上哭的肩膀抖動,她像是沒臉露面一樣,一頭紮在棉被上。

哭到最後,能隨着哭聲含糊聽清的只有一句話:

“我不要當第二個戴寒菲,別去找楚家,求你們了!”

這像是害怕的話,讓家裡的所有人,都眼眶溼潤。

第二個戴寒菲,這話也重重地擊打着畢鐵剛和劉雅芳的心。

劉雅芳沒了剛纔的冷靜,她幾步上前,就在畢成慌張着一張臉,打算隨時讓自己替姐姐捱揍時,劉雅芳一把抱住情緒激烈的畢月。

一個個沒什麼力氣的拳頭砸着畢月的後背,啞着聲音哭道:

“不想當,你能這樣不爭氣?!

不想要那樣,你不知道檢點你!

大妮兒啊,你把我和你爹作死了,你看看誰還管你?”

劉雅芳哭的胸腔震盪,她哭倒在畢月的後背上,再狠的話也敵不過她還是心疼了,一想到女兒這樣的情況進了楚家門,那能讓人看得起嘛:

“你可怎麼辦?大學還沒念完呢,將來有你後悔的那一天。我不想你後悔,我想讓你風風光光讓人娶走。

養你一回,我就圖這個。

妮兒啊,女人的一生,就那天讓人擡臉瞅着,就那一天享福。你連那一天都沒有了!

我閨女不該是這樣的,不該像大山媳婦那樣,倒搭着還得被人戳脊梁骨。

你這個死丫頭,你要活活氣死我了!”

畢月承受着劉雅芳半個身體壓她背上,她就託着劉雅芳的重量微直起身體,看着她那屋的小窗戶說道:

“我不會給你們丟臉的,我也不嫁。我搬出去,我不會告訴他家,娘,你別逼我了。”

“放屁!”

這回劉雅芳坐直了身體,要試圖去掰她閨女的肩膀,她急了,她還被畢月的語氣嚇着了,急的斥罵,眼淚噼裡啪啦地落下:

“我是怕你丟臉嗎?啊?我是怕你將來過不好!你搬哪去?搬走誰照顧你?大妮兒啊,你彆氣我了。”劉雅芳雙手捂臉,這回再不喊不吵吵了:

“娘求你別作了。有啥事兒都有我們呢。”

屋裡全是那對兒娘倆的哭聲,兩個兒子也跟着擦眼睛,畢鐵剛轉身出了屋,敞着門,蹲在門口處。

他蹲在那,掏兜拿煙,點菸時,那火柴怎麼劃都劃不着,哆嗦着兩隻手,劃折了四根火柴。

煙霧中,畢鐵剛像是被薰着了眼,聽着屋裡劉雅芳說的話,他用手掌心使勁蹭了一把臉,吸了吸鼻子,吧嗒吧嗒地抽着煙。

他不知道,他這個當爹的,此刻怎麼辦纔是對的。

可他確定一點,就像孩兒他娘說的,他就這一個閨女。再惹禍,再不是東西,再丟臉吧,那也是他畢鐵剛的閨女。

畢鐵剛站起身又抹了把臉。

丟人現眼的事兒,他能承擔多少就承擔多少,不能讓閨女這功夫想不開。

就在畢鐵剛想到這的時候,屋裡的畢成率先發現他姐嘴脣發白,而且捂着小肚子,腦門上全是汗,畢成聲都變調了:

“姐?姐你怎麼的啦?!”

劉雅芳站起身時腿一軟:“快,快點兒啊,孩她爹兒,背閨女上醫院。”

畢月臉色明顯不正常了,她自己也能感覺到心跳快的厲害,像是要虛脫般,腿也發軟::

“娘,娘你先扶我去廁所。”

……

章節目錄 第四七四章 二更

廁所附近,畢鐵剛和畢成、狗蛋兒都站在五米遠的地方,畢鐵剛微馱着背看着廁所方向。

劉雅芳蹲在畢月的面前,她一把拽過閨女的手。

當她看到手紙上褐色的顏色,劉雅芳木着一張臉,像是反應不過來,傻眼了一般嘟囔出聲:

“見血了。”

見血了仨字一出口,她才心裡咯噔一下。

劉雅芳本能地想着,見血了等於情況不好,休息不好容易小產,她懷大妮兒那時候就……

劉雅芳還以蹲的姿勢,像是呆過後忽然反應過來了似的,猛然看向站起身繫着褲子,腦門滿是汗珠子的畢月。

就在畢月始終低着頭,覺得心力憔悴無法面對家人,覺得出了廁所還得面對他們哭來哭去,卻要硬着頭皮承受時,被人忽然突如其來地摟在了懷裡。

“妮兒,娘再不說你了,再不說你了!嗚嗚,你別多尋思,發生啥都有我呢,別怕啊丫頭,別擱心裡當回事兒。”

劉雅芳慌亂的不行:“咱?咱?嗚嗚,不怕,閨女。娘不會攆你出去的,再不攆你出去了。”

即使她犯了這樣的錯,稍微一出茬頭,還是被原諒了。這就是畢月此時此刻心裡想的。

面對情緒更加激動的劉雅芳,畢月看着她孃的腦袋扎她懷裡哭,她眼圈兒紅紅地說道:

“讓你們丟臉了。”

畢鐵剛心裡急的不行,聽到那面娘倆又哭上了,他急三火四喊道:

“到底咋的啦?啊?”

劉雅芳扯着畢月的胳膊走出來時,哭的迷迷糊糊地,誰問她也不吱聲,就知道扯着她閨女,再不罵了。

……

畢月躺在牀上,疲憊地合上眼睛,眼淚滑落進頭髮裡。

聽到院子裡劉雅芳小聲說:

“啥?包子都糊了。煮粥,給你姐煮……算了,我去,她得喝點兒軟乎的,大棗,大棗我放哪來着?”

原來家人知道了,也沒咋地。

她娘偷偷摸摸的哭,被她這見血了嚇的,都不敢當她面哭了。

她爹也沒把她怎麼樣,連個巴掌都沒捨得落下。

她以前還抱屈,覺得家人就只有欺負她的能耐,她能掙錢還攆她出門。

可她現在卻覺得,她也就欺負自家人的能耐。

她忽然不想離開家了,丟臉也抱團,其實她也不想一個人。

她再也不幹那事兒了,她再也不扯男女朋友那一套了。

迷迷糊糊想着這些的畢月,空着腹就睡着了,中間被劉雅芳喊醒喝粥,她搖了搖頭轉身給她娘一個後背。

畢月不知道她自己睡着了還在流眼淚,是劉雅芳一手捂着嘴,自個兒哭着,一邊兒用粗啦啦的掌心給她閨女抹的眼淚。

她給畢月擦乾淨了,自個兒卻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站在院子裡。

此刻,劉雅芳也滿心滿眼因爲戴寒菲那麼個例子擔心,她可親眼見着了。

她只要一想到這,她閨女可咋整?結婚早啊,沒畢業啊,要是嫁過去順心,也不是不可以,可是這不明擺着嗎?

本來就看不上他們老畢家,嫌棄高攀了,還揣着個孩子,以這樣被人瞧不起的方式讓硬娶,能有好磕聽?好日子過嗎?

畢月這邊兒睡的很沉,她爹孃卻在外面天兒開始擦黑時,走出了家門。

大道上很熱鬧,衚衕裡的幾家人,也接連開門關門。

有孩子吃完晚飯跑出去瘋玩了,也有小兩口在老人這,蹭完晚上飯了,擡着自行車過門檻要走的。

悶熱的天,很多人吃完晚飯都不在屋裡呆着,出門溜達溜達,消暑散熱,畢鐵剛和劉雅芳卻不需要。再熱也擋不住他們心裡哇涼哇涼的。

兩口子還沒走出衚衕,被拎着鳥籠子的鄰居孫大爺問:

“怎麼好像聽到你們院兒裡,還是誰家啊?有女人哭呢?”

畢鐵剛紅着臉,吱吱嗚嗚撒謊道:

“嗯那,孩伢子調皮,拿蟲子給她姐嚇着了。給丫頭嚇哭了。”

“啊,那你們這是去哪啊?公園?走,咱一起吧。”

劉雅芳發現畢鐵剛撒完一個慌不會連發說謊了,紅腫着眼睛趕緊接話道:

“不了,不順道。那什麼,我拉肚子,讓孩兒他爹陪我去醫院問問。您先溜達着吧?呵呵。”勉強衝孫大爺笑了笑。

等畢家兩口子都走過去了,鄰居孫大爺對鳥籠子裡的鸚鵡說道:

“嘿,老黃,是兩口子吵架了吧?啊?”

鸚鵡學舌道:“嘎嘎,啊。”

……

醫院裡,劉雅芳扯住一名護士大姐的胳膊問道:

“那什麼,老妹子,婦科,管生孩子檢查的那個科室,我該往哪走啊?”

護士大姐上下掃了眼劉雅芳,這麼大歲數懷孕了?計劃生育啊,那得做掉:

“患者是你嗎?要是身體不舒服掛急診。不過我告訴你,現在……”

劉雅芳含含糊糊擺手制止: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順路來問問。不是我,沒有不用掛號就能告訴我幾句的醫生嗎?我就問兩句話。大妹子,麻煩你了!”

這對兒當父母的,跑到醫院先來探路來了,問問見血了得咋保養啊?怎麼整啊?

雖說過去他們那年代,誰家扔兩個孩子都不覺得咋地,那年月,挨餓受凍啊,誰家不得用鍬搓出去一個兩個的。

但是到了閨女這,別看生也不是,不生也不是。可聽到見血了還是心痛,更心疼閨女。

先治吧還是,不行的話,嚴重得住院。

這就是畢鐵剛和劉雅芳的心理。

“姐。”畢成將粥碗放在牀頭,伸手要扶畢月,畢月卻一擺手,她還沒那麼虛弱,她不是什麼有功之人,用不着那些。

更不希望家裡這幾個人對她小心翼翼,只會讓她更愧疚罷了。

畢成將粥遞給了畢月後,先是環顧了一下屋裡,他輕聲說道:“娘砸東西,扔東西,又都給你收拾完了。”

沒有聽到他姐回話,畢成也不在意,拽過一旁的椅子坐下,看着畢月道:

“姐,原來前幾天你說的是這個意思。我真是萬萬沒想到。”

畢月舀粥的動作一頓,她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淪落成這樣,中獎的概率。

但是已經這樣了,她還能去死啊?

章節目錄 第四七五章 兩章合一

畢成發現畢月看向院子裡,他以爲他姐是想問爹孃去哪了,主動告知道:

“爹和娘好像去醫院了,你剛纔那樣把他們嚇壞了,我看爹手指肚都哆嗦了。姐,你身體到底怎麼個不舒服法,別瞞着我們。”

畢月不想再聽這些。現在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能怎麼着怎麼着吧。

要是折騰掉了……就是天意,她不會去醫院的。

畢成發現他姐今天是真的不會跟他再說一句話了,他也停頓了一瞬,回頭看了眼站在門框邊兒的狗蛋兒,小聲斥道:

“去,哪都有你。”覺得弟弟小,有些事兒不能聽。

然而十來歲的狗蛋兒心裡卻相當明白,他離開前,說了句:“姐,趕緊找楚大哥,那咋的?你一人捱揍啊?”

畢成站起身攆弟弟:“趕緊回屋寫你作業去!”

反過身,畢成也實在扛不住心頭的焦慮,建議道:

“狗蛋兒說的對。趁着爹孃都不在家,你趕緊給楚亦鋒去個電話吧。他是不是還不知道呢?我覺得他要是知道了,你不會是這樣。他不得早就回來了。”

倒是畢成,這一刻還信楚亦鋒。

畢月扭頭看向牆裡:“他出任務了。”

“啥?”

……

等畢成出了畢月的房間,畢月就聽到大門響,隨後就是她爹囑咐大成說:

“明兒個去你姐學校請假,先請三天吧。”

畢月以爲這也就得了,她以爲她求爹孃求成那個樣,這孩子的事兒,就真的成了畢家的,畢成給她請假,也會撒謊說她病了。

然而……

然而畢鐵剛和劉雅芳從醫院回來了,這對兒夫妻倆更不敢多問畢月啥了。

劉雅芳是帶着焦心、疑慮,關好了畢月屋的房門,這一刻只會打着商量問道:

“妮兒啊,不怕。你跟娘說,小肚子疼不疼?有沒有一抽一抽的疼?是今天才流血啊,還是最近都這樣啊?血量少不少?娘那功夫勁兒都哭懵了,我也沒注意有沒有血塊啊?你得告訴我!還有、還有?”

劉雅芳拍拍腦門,腦子懵懵的狀態回憶醫生說的話:

“對,你這是是突發性的,還是持續性的流血啊?”

劉雅芳爲何這麼心急,爲何又想保住這個孩子了,因爲回來的這一路上,她又思想保守的想:

閨女左溜都已經不是大姑娘了,以後還咋嫁?嫁誰?

管咋地,她也算看出來了。那楚亦鋒,合閨女心意,要不然能這麼膽兒肥的敢沒結婚就這樣嗎?

那與其以後嫁人不好嫁了,就甭折騰了。

還不如懷着,好好懷着,完了想招讓他們老楚家認賬吧。

畢月搖了搖頭,淡淡道:

“今天第一次。不用擔心。我也不會去醫院的。要是掉了就當沒這事兒。你們別管我了行嗎?”

劉雅芳瞪着眼睛看畢月。

沒這事兒?又說小孩兒話,這都沒長大呢。唉,怎麼能當好媽!

劉雅芳瞪完畢月,隨後肩膀一耷拉,一臉愁苦,她強挺着可別在畢月面前哭了,回來這一道,孩兒她爹都警告她了。

人家大夫也說了,心理壓力,沒休息好,這都容易流產。得臥牀休息,觀察情況,還得讓她閨女去醫院看看。

可閨女現在這個樣,閨女也不配合啊,再說小小歲數去醫院,沒結婚咋去查啊?

劉雅芳一顆心像是要被攪爛了似的離開畢月的屋,回她自己屋就聽到畢鐵剛在呵斥畢成:

“你怎麼啥都不知道?你一天天跟你姐後屁股轉悠,連電話號都沒有?那他地址呢?”

畢成不得不在這個時候好脾氣,他知道家裡人心裡都火冒三丈,全壓抑着呢:

“爹,那我上哪能知道那事兒?要不然我去大院兒吧,我上他家去要電話。”

劉雅芳馬上期待的看向畢鐵剛。她倒是很着急趕緊去找老楚家。

畢鐵剛揮手攆走了畢成。劉雅芳馬上上前說道:

“她爹,這事兒可不能拖啊,你這回可得出頭,你要不去我就去!哪有這樣的?坑了咱家孩子,他家憑啥過消停日子?”

畢鐵剛猛地擡頭:“那咋地?去鬧啊?鬧的滿城風雨,都知道你閨女懷孕了,咱胳膊還擰不過大腿,你當咱是戴家?你當楚家是趙樹根兒一家?強按着能娶?”

一想到楚亦鋒,畢鐵剛恨不得現在一棒子削死他,咬牙切齒道:

“那個死小子還不在,上哪逮人影去。不趕緊先找他,你去楚家說出花來,就那死小子的娘和姐,她們能認吶?”

劉雅芳用手心擦了把淚:

“咋地?那我真去求啊,磕幾個趕緊娶了行了吧?你就是不出頭!你閨女都這樣了,不是親的啊?你什麼爹啊你是!”

“放屁!”

畢鐵剛手被氣的又直打哆嗦了,一想到還得磕幾個才能娶,誰家不是求着讓嫁,到他家了,相反了。

他憋屈的不行不行的,還是自家孩子不爭氣啊不爭氣!

一倔答就要走。

劉雅芳趕緊一把拽住他褲子:

“你幹啥去?這功夫了你還要躲啊?”

“你講不講個道理?我幹哈?我找人去!你等我找着楚亦鋒的,我一棒子削死他!”

“上哪找去啊?”

畢鐵剛沉聲道:“那個軍輝不是說跟他一個地方當兵的嗎?沒電話我就要地址,我去部隊找他!”

畢鐵剛也是因爲看到院子裡那三箱酒纔想起的。

晚上七點多鐘,軍區大院兒的門口,畢鐵剛心理複雜地站在那裡。

別看他對劉雅芳是那麼說的,但是當門口的士兵問他找誰時,他幾次想脫口而出說是找楚家。

……

軍輝的母親,先是很納悶這人是誰啊?

一聽說是畢月的父親,找軍輝還有事兒,軍輝的母親臉上先是露出了意外,愣了一瞬後,馬上反應過來了,又異常熱情地讓畢鐵剛坐下:

“你好你好。快請坐。輝子一直沒回來呢?家裡有什麼急事兒嗎?月月她爸,要是有什麼爲難的事兒,你跟我說,咱家能辦的,我一定盡力而爲。”

人家是客套還是真的,畢鐵剛活一把歲數了,還是能知道的,跟楚亦鋒他娘,兩個態度啊!

這算是畢鐵剛第一次邁進軍區大院,也是第一次坐在小樓裡,他不知不覺間心理壓力變大了。

尤其是面對軍輝的母親,這一刻也想起劉雅芳說的那話了。

閨女有好樣的人家不找,非得找楚家那樣的。

你說好言好語的,進了這樣的人家,那還得夾着尾巴做人,像是不敢大聲說話似的。

楚家那樣的,沒等進門就不給好臉,他家月月該怎麼辦!

“大姐,我找軍輝有點兒急事兒,他一般啥前兒能回來?”

軍輝的母親推了推茶杯,以爲畢鐵剛是不好意思說,又一琢磨昨晚她家輝子回家就打電話。

大半夜的,她兒子又出門,隨後就拉回來幾箱酒。她家那位還誇是兒子出息了,知道買酒孝順老子了,結果說是幫別人要回來的。

“那我打幾個電話?找找那個臭小子吧,你稍等。”

“噯噯。謝謝你了。”

奈何軍輝的母親打了好幾個電話,還是沒找到她兒子。她站在家門口看着畢鐵剛離開的背影,擰着眉頭,第一次對於畢月的心思往下沉了。

因爲畢鐵剛離開時,在她看來,像是鬼使神差般,居然問道:

“哪個是楚亦鋒的家?”

她給指了指位置。

軍輝的母親覺得,她好像瞭解的不夠全面,她該找兒子細談了。

……

軍輝站在飯店包廂裡,身邊一邊一個,坐着他兩個兄弟,一個是劉大鵬,一個是劉立偉。

這倆人是被軍輝緊急叫出來的,說是要喝酒,都放下了手頭的事兒直奔這來。

劉大鵬是腋下夾了瓶紅酒推開的包廂門,劉立偉呢,他正好在家裡吃飯呢,一聽喝酒,從他老子那順了瓶白酒。

軍輝冷聲道:“拼酒吧。”

劉立偉嘖了一聲:“輝哥,買醉啊?”說完趕緊看劉大鵬。軍輝這是怎麼了?受什麼刺激了?

劉大鵬倒是很乾脆,拿只筷子砰砰砰幾下,連續起了六憑啤酒,又伸手拿他帶來的紅酒,邊起酒邊說道:

“行啊,奉陪。”

這奉陪二字真不是空話,

軍輝拿起啤酒瓶說道:“我先幹了”。

都當兵出身,無畏、乾脆,沒那麼多廢話,誰也不服誰。

劉大鵬也拿起一瓶對瓶吹。

劉立偉拍了拍肚皮,後悔晚上吃太多了,他站起身也抄起一瓶開始一口乾。

這倆陪酒的,心裡同時想着:靠,二喝一,不信幾瓶酒下肚,軍輝你不飛。

一瓶接一瓶的啤酒,一杯接一杯的白酒,一個個喝的腦袋沉了,眼睛紅了,狀態興奮了,話也開始變多了。

從聊事業再講到最近部隊裡的情況。聊着聊着,劉大鵬瞟了一眼軍輝,嗤笑道:

“我說,輝子,越喝臉越白,你這人,真是不好交。”

本來是句玩笑話,軍輝卻一斜嘴角,表情沒太大變化,可誰都知道他怒了:“大鵬,誰好交?”伸出手指指着包房門:

“他楚亦鋒?!”

劉大鵬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搞的懵了一瞬,隨後皺眉頭:“你什麼意思?”

劉立偉趕緊把軍輝伸出的手指推了回去,喝多有點兒磕巴道:“輝子哥,怎的?喝急啦?你要不行別喝了。”

“我不行?”軍輝又嗖地站了起來,心裡氣憤地想,他怎麼就不行了?就只有楚亦鋒能行是吧?

像是置氣一般,軍輝一手白酒瓶,一手抄起紅酒瓶,咕咚咕咚,紅白一起兌,仰脖就幹了。

那副樣子,看的劉大鵬此刻喝多了都頭腦冷靜了,嚇唬他和小偉呢?得,嚇着了,認栽。

劉大鵬打着商量說軟話:

“你行,輝子你最行,瘋子不行,他確實不如你行!那是位喝幾瓶就往後縮的選手,別的啊你?”

軍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納悶自己怎麼聽了這話,沒有一絲絲舒服?倒更狼狽了呢?

他雙手搓了搓臉:“喝!”

……

軍輝在飯店裡買醉呢,畢鐵剛上哪能找到他?

倒是在路過楚家門口時,畢鐵剛原地駐足了好久。

看到一位女人從那院子裡跑出來,不是楚亦鋒他媽和他姐時,不自覺地還鬆了口氣。

這口氣一鬆,等他意識到了,畢鐵剛還想抽自己兩巴掌。只覺得自己窩囊透頂。

又看到那女人跑到大門後,喊賣西瓜的車停下,要買幾個西瓜,畢鐵剛咬牙切齒離開:楚家居然還有臉吃西瓜!

劉雅芳在畢鐵剛走了之後,跟畢鐵剛是一樣一樣的心態。

從知道她閨女未婚先孕了,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四個小時了,她還是大腦一片漿糊的狀態。

這對兒父母全都是心亂如麻。

劉雅芳表情複雜地坐在牀邊兒。一會兒想着她想要削死楚亦鋒,想要去楚家大鬧一場。明知道這樣算欺負她閨女,咋就能下手幹出這事兒?這不就是大流氓嘛!

等氣大勁兒了,她又能理智地想着:

唉,要是萬一不認賬呢?楚亦鋒他媽要是耍無賴不認可咋整?那看來真得求,好像求他們家,不是大鬧一場纔是對的。

得商量那更有能耐的楚家,讓她閨女大學能夠畢業啊,要不然不是白唸了?

大成以前回家可說過,前兩年剛恢復高考那時候,結婚生娃帶孩子去念書的,那有的是。當時情況擺在那,能考上的有很多成家了。

可現在不一樣啊,說是學校規定,別說生孩子了,處對象都不讓啊。這要是被發現了……

不行,不能鬧。

劉雅芳深吸一口氣,一副活活要嚥下這啞巴虧的表情。別因爲這事兒耽誤前途,趁着懷孕了,倆好變一好,讓他倆感覺結婚,神不知鬼不覺的。

不過劉雅芳隨後表情又是一變。

這功夫了,劉雅芳可一點兒不信楚亦鋒的人品了,在她看來,楚亦鋒沒那東西,以前表現的都是虛僞。

所以她此刻想的是,要是怎麼的都不行了。媽的,那她豁出來她自個兒,一哭二鬧三上吊,她寧可給楚亦鋒那身皮扒掉,作的老楚家臉上無光,讓楚亦鋒當不成兵了,反正她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就在畢鐵剛和劉雅芳一心想找楚亦鋒時……

畢成摸起了電話。

他給他姐請假,得跟笑笑姐打聲招呼,問問書桌堂裡有沒有別的?一併帶回來吧。瞅這樣,這一週都不能去學校了。

章節目錄 第四七六章

樑柏生扣下電話,樑笑笑端着一盤西瓜進屋,就看到她父親擰着眉頭還看電話呢:

“怎麼了?爸?”

樑柏生沒回答,而是先看了眼門外:

“嗯,你爺爺奶奶睡了?”

一提爺爺奶奶睡了,樑笑笑挺納悶。

自從她家出了樑浩宇的事兒,爺爺奶奶就常住沙家浜了,不放心她和她爸,可也因爲長時間住在這,她才發現……

“爸,他們睡的也太早了吧?有時候七八點鐘就睡覺。我洗澡都不敢大聲。然後早上三點多鐘就起,我還沒睡醒呢。這倒沒什麼,要不要帶他們去檢查身體啊?哪有這麼個休息時間的?”

樑柏生搖了搖頭,歲數大了都能樣。覺輕、覺少。就靠晚上早睡纔有精神頭呢。

樑笑笑放下盤子,覺得他父親好像有點兒欲言又止的意思,又問了一遍:

“怎麼了?是畢鐵林打給你的嗎?”

樑柏生想了想,像閒聊天似的說道:

“這鐵林吶,夾個小包就會送禮。他去給你徐叔叔送禮去了。是你徐叔叔來的電話。問我,怎麼能扯這事兒?太客氣了。”

樑笑笑不懂,她前天還聽畢鐵林跟她說呢,不能求人辦事讓她爸踏人情,一碼一碼,一次事兒一透,人情在於多走動,以後就不繞她爸這塊了,免得都麻煩,她爸還得夾在中間不好說話:

“這樣不好嗎?”

樑柏生微皺着眉頭,躊躇了一下,纔回答道:

“你徐叔叔是我同學。以前他是不如我,就是現在,我們也屬於平起平坐同等地位。

鐵林去送禮,我就總覺得像是怎麼回事兒似的,矮人一頭。

其實沒必要,順手的事兒。你徐叔叔要是有求到我在京都這面的,我再辦也一樣,沒必要送禮。”

樑笑笑懂了,她爸這是嫌棄畢鐵林給丟臉了。

父親還是有點兒知識分子的清高心理的。

“那我說說他?他生意人,爸,有些時候吧,他有點兒現用現交,比您指定是市儈,別生他氣哈。”

樑柏生看到女兒這就開始偏向外人了,又氣又好笑道:

“你啊。”

隨後又是一嘆道:

“算了,他本來在那就戰戰兢兢打天下,這些就別說了。他那人心細,還得多琢磨。

再說現在這個社會,嗯,時代也是變了。或許他那樣的,才能跟得上時代腳步,我這想法也許還太過拘謹呢。

我也沒聽出來你徐叔叔是跟我客氣,真挺高興的啊,還是說的是真話、真的不用。

總之啊,你要是想點他幾句,不要說這事兒,就告訴他,人心貪婪,不要給人心養大了,幹什麼都得把握好度,過猶不及。”

“爸,嘿嘿,謝謝你。”

樑柏生不愛聽這個,用得着女兒謝嗎?

他現在心理也挺複雜,越來越不受控制爲畢鐵林着想擔憂了。他勸自己:沒辦法,愛屋及烏吧。那小子,是他晚輩,把他也當半個孩子看吧。

樑柏生轉身剛要走,電話又響了,他以爲是找他的,也就停下了腳步。

結果就看到她女兒表情很緊張地喊道:

“大成?你姐沒事兒吧?哪病了可得上醫院!不能瞎吃藥!嗯嗯,我給她收拾東西,我都能給她請假,你不用來也行。對了對了,先別掛,告訴她,我明天就去看她,啊?”

掛了電話,樑笑笑都沒注意到她父親,站在桌邊兒就開始咬手指甲。

樑柏生看的直皺眉頭,他女兒把那手指甲挨個啃了一遍。不髒嗎?

“呸。”樑笑笑將嘴裡的手指甲都吐了,着急忙慌拿起電話,又給扣下要去取本子找號碼,一回身就看到她父親,攆樑柏生道:

“爸,你也睡覺去吧。”

“打什麼電話還攆我?你剛多大?哪那麼多秘密?”

“哎呀,我怎麼就不能有秘密了?您快睡覺。”樑笑笑一跺腳:

“就是秘密!”

看到嬌嬌俏俏的女兒,最近越來越能跟他使小性子,樑柏生喜憂參半,高興女兒又跟小時候一樣了,愁得慌二十多了,一點兒沒長大。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趕緊睡覺。我可警告你,有什麼不能解決的,你必須得先跟我說。”

樑笑笑對於這警告都快要免疫了,嫌棄地擺擺手。

晚上九點半,樑笑笑左思右想後,覺得什麼十天後啊,畢月都病了,那離發現還遠嗎?

撿日不如撞日吧,再說先確定楚亦鋒回沒回來也行啊?萬一瞎貓碰死耗子能抓到他呢。

她一個電話就打到了特種大隊。

要說樑笑笑吧撥號時吧,她也有點兒心裡沒底兒。

那是部隊啊,那可是特種部隊啊,就知道個人名,人家要是審問她,她說什麼啊?可小胖手撥號的動作卻一下沒停:

“你好,我想找一下楚亦鋒。”

雷明手指上夾着的菸頭,菸灰已經燃燒的挺老長了,手邊兒全是計劃書。

加夜班寫材料,此時一聽對方張嘴就要找楚亦鋒,還給他說的一愣。

雷明將話筒拿遠,瞅了瞅聽筒,像是不可置信似的。

手上的菸灰掉落,他趕緊吹紙張上的菸灰,就怕報廢白寫了。

等吹完,雷明再聽到那面還喂喂的呢,馬上吹鬍子瞪眼,粗着嗓子像是平常訓斥喊話一般:

“你找楚亦鋒,你打我這幹什麼?!”

遠在京都的樑笑笑被嚇的睫毛一顫,小小聲道:

“那我該往哪打啊?”

“嘿!你這小同志,你哪個單位的?我這是哪,你是不是沒有事先搞清楚?”

雷明覺得這人腦子有病,怎麼說不明白話呢。

你找中隊長,你往大隊長辦公室打電話?有急事拍電報,沒急事寫信,這是常識。

樑笑笑被訓的蔫蔫的:

“那,那您是誰啊?不是不是。我求你了,楚亦鋒要是在,不,他只要一出現,能不能麻煩你讓他趕緊給我回個電話,十萬火急,我叫畢月。”

……

晚上十點四十,螺旋槳在海上明月的映照下盤旋。

雷明兩腳肩寬,手背身後,狂風吹着他的軍裝,他的身後也站着十幾位整裝待發的軍醫。

節省一半時間提前完成任務,這就是特種大隊存在的意義。

緝毒史上沒有留下他們的姓名,可他要親自迎凱旋而歸的無名英雄們。

章節目錄 第四七七章 歸來

夜深了,天上升起一彎月牙兒。

月光灑在畢家寂靜的小院兒裡。

沒了白天的哭鬧和喧囂,人心卻更不靜了。

……

畢月翻了下身,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可這一閉眼,腦海中,還是傍晚時亂成一團的那一幕一幕

挫敗的感受,吞噬着畢月的心。

孩子這個意外的出現,也讓她此刻的狀態,只剩倔強,一根筋兒到不能理智地分析。

心很亂,身體狀況很差,智商也像是不在線。

至於另幾個屋裡,更是沒人入睡。

連同狗蛋兒在內,嘴裡都像是有苦水似的,可愁得慌了。

狗蛋兒問畢成:“哥,姐該怎麼辦呢?”

……

倒是父母那個屋裡,沒人說話。

畢鐵剛單手枕在腦後,不知道在尋思着啥。

劉雅芳給畢鐵剛一個後背,就這一個晚上啊,她哭的眼睛都模糊了。

一碰就疼,像是睜都要睜不開了。

一想起自己這雙眼睛跟快要哭瞎了似的,想起第一次模糊漲的疼,就是因爲閨女喝藥自殺。

前段日子畢月又離家出走,氣的她差點兒倒下,還捱了頓揍,結果還得她湊過去先露個好臉兒。

現在閨女一個好好的大學生,前途那麼好,又作的未婚先孕。

劉雅芳心力憔悴。

誰家閨女都不如她閨女能抓錢,這是真的。

可誰家閨女也敵不過她閨女能氣人,這也是真的。

養兒養女,都是上輩子欠的債啊。她這閨女,比養十個兒子還操心。

劉雅芳不自禁地嘆氣出聲:“唉!”

嘆的畢鐵剛皺着眉頭,拳頭放在心口窩的地方捶了捶。

他一心尋思着:他這個當父親的,窩囊啊!兩次路過楚家,就站在大門口,都沒敢進去。

那三層小樓,門口站崗的哨兵,能開進車的大鐵門,大院子,那一家人的官職,使他都不敢上門討個公道。

原地傻站着,給自己鼓勁兒了好幾次,閨女那有可能吃了一輩子的大虧,不足以他踏進門檻嗎?

就這一個閨女啊,孩子受欺負了,不該是當爹的出頭嗎?

可他……

當初看着大山那事兒,畢鐵剛還覺得是戴父不講理。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咋還能挑這挑那?

可現在再聯繫到自己,到啥時候吃虧的都是女方,誰家父母不希望孩子嫁的好。

想到這,畢鐵剛就覺得心揪得慌,他趕緊揉了揉心口的位置。

越想越覺得自己窩囊。

就是不講理,也是需要資本的,他不是戴父,他是個沒本事的爹啊!

在兒女面前活的沒本事。他甚至都不敢跟自己過了大半輩子的老妻說。

說他路過楚家?說他沒有勇氣去找?他都怕老妻也瞧不起他,罵他不是個男人。

劉雅芳兩個手指揉着眼珠兒,沒回身,但她能感覺到畢鐵剛也沒睡,隨便問道:

“你咋的了?”

畢鐵剛啞着聲音,倒着氣兒說道:

“給閨女多做點兒好吃的,少當她面兒說沒用的。再想不開,是跑了還是給自個兒身體造壞了,咱倆更得後悔。這幾天,你也別去飯店了,給她調養調養。啥都不如孩子身體重要。沒有過不去的。”

“嗯。都已經這樣了,還能說啥啊說。不過你得……”

劉雅芳一翻身睜眼看過來,給她嚇一跳。雖然屋裡黑乎乎的,只有外面院子裡的月光照着,她沒太看清。

可她直覺不好。畢鐵剛從來不佝僂着睡覺。

“你咋的啦?啊?!”

畢鐵剛乾嚥了口吐沫:“去,去把你那心臟病藥給我拿來。”

劉雅芳跨過畢鐵剛要下牀時,急的她差點兒一頭栽下。翻抽屜找藥倒藥,劉雅芳手都是打着哆嗦的,也數不清幾粒了,倒了個大概就趕緊塞到了畢鐵剛的嘴裡。

畢鐵剛含藥躺在那,緩着他那口鬱結之氣,劉雅芳捂着眼睛坐在一邊兒直抽搭。

畢鐵剛緩過來心口疼那股勁兒了,他摩挲了一把臉,嘴裡的藥還沒完全化掉,卻顧不上自己,拍了拍身邊嗚嗚直哭的劉雅芳,含糊地嘟囔道:

“別哭了。眼睛不要了?再給他們哭醒了。啊?”

劉雅芳一下子就哭出了聲:“你可得好好的,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這個家可就徹底塌了。”

三兩分鐘之內都是劉雅芳一直在小聲哭,畢鐵剛將藥全部嚥下,支撐住自己接過水杯,這才說道:

“知道了,不能倒下。我還得找那死小子,給他一棒子。”

這話音兒落下的同一時間,遠在某海域剛剛着陸的“死小子”,端着左胳膊,嘴角邊兒帶着雅痞的笑,下了飛機。

特種大隊大隊長雷明,望着一個又一個穿着靴子跳下的影子,他抿緊脣角,不想讓自己露出一絲笑紋,怕這些個自命清高的傢伙驕傲。

半夜時分,一個又一個身穿迷彩服的傢伙們,三五成羣、說說笑笑地走了過來。

他們臉上還帶着髒兮兮的油彩,從上到下全身泥濘,可想而知,在南方邊境時,他們摸爬滾打的景象。

甚至當從飛機上被擡下來一個腿中槍的,還有摟脖抱腰揹着的傷員,卻從遠處只能感受到,他們身上是光榮的興奮。

沒有傷感,只有把受傷當平平常常小事的從容。

就在這些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特種兵裡,雷明雙手插腰,爲何離很遠就能辨別出哪個是楚亦鋒?

因爲那位男低音正在呵斥道:“王大牛,我兜裡餅乾吶?”

王大牛嬉皮笑臉道:“趁你打麻藥的時候順走吃了。太餓了,大隊長?我們要吃飯!”

雷明扯着嗓子,對着從遠處走來的一衆人,大手一揮喊道:

“加餐!炸醬麪!”

這話一出,所有人嗷嗷亂叫,釋放着他們還沒燃盡的激情。

小食堂的大燈通亮,滿食堂裡全是吃麪條的吸溜聲。

大燈照着那一張張疲憊的臉。

大燈也照着那一個又一個的特種兵,有好幾個人雖然沒被軍醫帶走,但也都受了大大小小的傷。

大燈照着楚亦鋒那隻端着的傷胳膊,縫了七針,血跡已經透過了白紗布,手指甲裡還帶着黑泥。

可曾經臭講究的人,此刻別看一隻手卷麪條,一口都不比別人吃得少。

章節目錄 第四七八章 軍輝表白

楚亦鋒吃麪條吃的那個專心致志。

倒是王大牛,一向認吃的人,他卻邊將腦袋埋在二大碗的跟前兒吸溜麪條,邊側頭盯着楚亦鋒端着的左胳膊。

楚亦鋒含糊斥責道:

“瞅啥呢?不趕緊吃。幾天幾夜沒閤眼了,吃飽了趕緊睡覺!”

王大牛用手心一抹嘴上的炸醬:“哥,你那傷口得重新包紮一下,別是縫合的地方裂開了,那血,你看看。”

楚亦鋒瞟了一眼左胳膊:“沒事兒。”一句沒事兒說完,他抄起空碗站起身,衝小食堂窗口喊道:“還有沒有了?再給我們這桌來一盆。”

陸擎蒼看了過來,正好和王大牛對視,王大牛指着楚亦鋒的背影,像是取笑,實際是心疼,嘻嘻笑道:

“白瞎我哥那長相了,胳膊上得長兩道蚯蚓。”

陸擎蒼就跟沒聽着似的,長相和胳膊有什麼關係,低頭繼續吃飯。

等這些剛剛執行完任務歸來的戰士們,吃完麪條後,政委王偉正要喊話都去洗洗澡,熱水開着呢,雷明卻一手按在了他的肩上。

雷明和王偉就晚一步上樓的功夫,三樓二樓幾個房間,此起彼伏的呼嚕聲震天響。

有的士兵甚至都沒脫衣服,一沾牀就睡着了。

楚亦鋒也是其中的一個。

他睡的很熟很熟。一向睡眠質量很高的人,很少做夢的人,沾上枕頭居然就在夢裡暢遊了……

夢裡的楚亦鋒,一套民國軍裝,他坐在戲園子的第一排,正看着臺上。

隨着京劇游龍戲鳳的唱段詞,他的手指輕敲着膝蓋。

臺上正在咿咿呀呀唱道:

罵一聲軍爺理太差,不該調戲我們好人家;

好人家來歹人家,不該頭戴海棠花,扭扭捏捏風流樣,風流就在這朵海棠花;

海棠花海棠花,倒讓軍爺取笑咱,將花不戴撇地下;

軍爺將花忙拾起,我與你插、插、插上了這朵海棠花。

夢境中的楚亦鋒,剛要爲臺上地道的唱腔輕拍手掌時,畫面又忽然一變。

其實在大隊長雷明和政委的王偉的眼中,他實際情況是睡着睡着壓到了傷胳膊,翻了個身。

夢裡的楚亦鋒,民國軍裝脫下,上身穿着海魂衫,下身運動大褲衩,回眸轉頭衝劉大鵬那幾個人,呲着一口大白牙。

他能夠在夢裡辨認出,那就是他十六七歲的青澀模樣。

青澀的大男孩兒,指着院兒裡柵欄外探進來的果樹,喊道:“哥幾個?那好像是楊梅,走!”

一聲令下,他率先助跑了幾步,嗖嗖嗖三兩下爬上了兩米多高的院牆。

楚亦鋒伸手去拽樹杈子,拽到了正要揪楊梅解解渴呢,結果他表情一愣。

明明是果樹啊,怎麼是大棗?

大棗好啊!

咬了一大口吐了個核,衝下面還在觀望的人喊道:

“不用上來了,呸,不好吃。”

可是等午休的時候,他拎着他奶奶的花布兜又來了,還像做賊似的四處瞅瞅,爬上牆把能摘下的大棗,全用着花布兜給兜住了。

心裡十分竊喜,竊喜的嘴邊兒滿是笑容嘀咕道:“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特甜。”

也不知怎麼的,摘完大棗了,天居然忽然變黑了,也不是走在大院兒裡了,好像又是在海邊兒,狂風亂作。

楚亦鋒莫名的心肝發顫,他緊緊地摟住他那一兜子大棗,猛然擡頭看向遠處時,全身汗毛倒豎。

天上,海面上,就像突然間合二爲一。

騰雲駕霧中,有一條頭上有犄角,身後有尾巴的小青龍,像是要衝出影壁一般,直奔楚亦鋒而來。

楚亦鋒被嚇的當即倒退兩步,小青龍到了近處,就在楚亦鋒臉上也露出恐慌的時候,小青龍居然說話了:

“我有一個小秘密,我要告訴你。有人要傷害我,你可不可以幫我?”

從這一刻起,這一宿的時間,楚亦鋒就成爲了小青龍的守護者。

射鵰引弓塞外奔馳,笑傲此生無厭倦。小青龍越長越結實,驕氣日盛……

雷明看着嘴角帶笑的楚亦鋒,無語地搖了搖頭,這小子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美夢呢。

率先轉身離開201宿舍,又挨個房間查看了一番。

出了宿舍樓,他囑咐身側的政委:

“老王,明天出早操的時候,讓楚亦鋒必須去趟醫院,我看他那胳膊傷的不輕。”

王偉點點頭:

“是啊,他是在和身綁炸藥包的亡命之徒近身搏鬥啊!引爆了,那……後果簡直不敢想象。受了這種程度的傷,不知道該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老雷,消息傳過來的時候,真的,嚇的我一身冷汗。

你說也是怪了,離的近的陸擎蒼,他們沒發現跑了一個,楚亦鋒那雙賊眼倒是一瞄一個準。”

雷明看向遠處的操場。

其實當時消息傳過來時,也給他嚇了一身冷汗。

楚亦鋒執行任務的位置在高地,他用的還是狙擊槍。

大概也是因爲在高處,瞄準鏡裡觀察到了,那小子虎超超的一路急跑抄近路,和逃跑全身綁着炸藥的歹徒狹路相逢。

當時具體怎麼個危險情況,楚亦鋒自個兒沒說,那面自然也沒有消息傳過來。

只知道赤手空拳、近身格鬥,手臂被刺刀劃傷七釐米,最後大獲全勝。

“明天,他從醫院回來後,讓那小子給我寫個詳細報告。”

雷明走了幾步了,他腳步一頓。

對了,明天他見到楚亦鋒可得想着點兒,有人還找楚亦鋒讓回電話呢。

這一夜,註定不尋常。

各方糾結着陷入夢中的時候,有個人像是不知疲倦一樣。

找醉的軍輝,一身濃重的酒氣緊靠在車窗處,被微風一吹,吹的他整顆心更加風中凌亂。

後座的劉大鵬和劉立偉都被他灌的,耷拉着腦袋,還說着醉話。

劉大鵬噴着酒氣喊道:

“輝子,你說,嗝,說還去哪,哥們奉陪到底。告訴司機,咱咱走!”

劉大鵬的司機趕緊看向軍輝。軍輝指了指要開的方向,一句不吭聲。

但是等劉大鵬的黑轎車開進衚衕時……

劉大鵬晃動了下脖子,隱約覺得,怎麼這麼熟?誰家住這來着?他一定來過啊!

喝的腦袋太沉了,使勁搖了搖腦袋。他身側的劉立偉還咋呼道:

“臥槽,哥,別晃了,我容易看你這樣暈車,再被你晃吐了。”

到底是誰家呢?

軍輝一個個有力的拳頭砸着大門:“畢月!畢月你給我出來!”

章節目錄 第四七九章 打羣架(爲盟主緣起緣滅不由人+1)

沙啞的呢喃聲,軍輝砸着畢家的大鐵門。

畢月?

劉大鵬站在車前,愣神地看着軍輝趴在門上的背影。

另一個哥們劉立偉,僵硬着脖子看向劉大鵬。他以爲他是喝多了幻聽了。

是楚哥的那個畢月嗎?

畢家小院瞬間燈火通明。

畢鐵剛皺緊眉頭推開了房門,他的身後跟着眼睛紅腫的劉雅芳。

劉雅芳整個人還是有些懵的狀態。

她出門前,特意看了下時間,凌晨一點多鐘了。嘀咕道:

“這是誰啊?嚇死個人,咋不是好動靜敲大門呢?”

畢成穿着跨欄背心,狗蛋兒也開門出來了,畢成只來得及呵斥弟弟趕緊回屋睡覺去,他就奔門口大步跑了過來。

“畢月,你出來!”

畢鐵剛打開了大門,還在不停拍着大門的軍輝,差點兒跌進院裡。

“軍輝?”畢鐵剛看了眼喝的醉醺醺的軍輝,又擡眼看向軍輝身後的劉大鵬和劉立偉。這才說道:

“你大半夜,這是鬧什麼?”

畢成半張着嘴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這仨人,他都認識。

“叔,求你了,我想和畢月談談,就十分鐘,不,五分鐘!給我五分鐘時間。”

劉雅芳伸手扶了一把直往畢鐵剛懷裡撲的軍輝。她瞪着眼睛,被軍輝這幅失態的樣子,一時間搞的啞口無言。

這一刻,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種直覺。這就相當於那層窗戶紙被捅破了。

沒男女方面的意思,誰沒事兒喝多了敲女孩子家大門?

慢一步出房間的畢月,清冷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你要跟我談什麼?”

白襯衣,黑褲子,頭髮披散着,畢月眼神冷冷清清的。

冷清的讓軍輝心冷,可他腦子一熱,推開了擋在門口的畢鐵剛,兩大步上前,走的太急,畢月向後躲了一步。

軍輝雖然熬夜喝酒,眼睛上佈滿了紅血絲,但他的眼神裡滿是認真。

酒精能刺激他興奮衝動,影響他走路,卻讓他的思維更能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關不過,孩子不打掉,不給畢月樹立起努力跟他在一起的心,他再也沒機會了。

酒精也鼓起了他表白的勇氣,他不想再貓抓老鼠似的玩捉迷藏,暗示沒用,他要說清楚,爲自己爭取一次。

“畢月,給我個機會,給我個公平競爭的機會。啊?不要了,咱不要了。

我們談朋友,我們開始,我們一起,等你畢業了,不,等你想嫁我就嫁,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你有什麼條件,你家有什麼條件,你提,我軍輝但凡能做到的,我……”

畢月面赤耳熱,她伸出手指,指着近在咫尺的人:

“你給我閉嘴!耍酒瘋耍到我家來了?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劉雅芳兩手握拳張嘴站在一邊聽着,尤其是聽到軍輝表白說的那些話,她那顆心吶,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你說這大門大敞四開的,外面又是停臺車,又是還有倆小夥子呢,院子裡,兒子,丈夫,她……天吶,一句沒漏聽。

還是畢鐵剛一把掰過軍輝的肩膀,往後推了一步,畢成也站在他姐的側手邊。

“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說。你不要再說醉話了!”

“叔!”軍輝想讓自己站軍姿,以軍人的名義表態發誓,他想告訴畢鐵剛,他不嫌棄,他只要畢月跟楚亦鋒斷了,孩子不要了,一切,一切真的可以從頭再來。

“叔,我……”

畢鐵剛瞪大了眼睛,他怒斥軍輝警告道:“你給我住嘴!你喝多了!”

軍輝又隔着畢鐵剛緊盯畢月:

“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楚亦鋒,你看看我?啊?我比他好,我會對你更好,好一百倍!”

劉大鵬和劉立偉是什麼時候邁進了畢家小院兒的,沒人注意。

軍輝這話音兒一落,劉大鵬眯着眼上前,酒勁兒徹底醒了。他一把薅住軍輝的脖領子,劉立偉也趕緊上前架住軍輝,對畢家人急着解釋道:

“他喝多了,紅的白的一起摻,真喝多了。”

“小偉!”軍輝紅着眼低吼道:“我就說這一次,你要把這唯一的一次解釋成是醉話?”

“軍輝哥!”劉立偉失望地擡眼看身側的軍輝:“你太特麼讓哥們失望了。”

畢家人,除了畢月,集體啞言,都發愣地看着這突如其來內訌的一幕。

而劉大鵬就沒那麼好說話了,他咬牙切齒說道:

“丫吃窩邊草吃兄弟身上了?軍輝,你真特麼不是東西!”說完,在軍輝掙扎,畢家人要上前想拉開時,劉大鵬攥起拳頭,對着軍輝的臉,上去就是一拳。

這一拳開始,院子裡亂如麻。

你一拳,我一拳,軍輝面對劉大鵬的拳頭毫不客氣,回手就是一個左勾拳,當即打的劉大鵬向後踉蹌了幾步,等劉大鵬站定後,以衝刺起跑的架勢撲向軍輝。

劉立偉夾在兩個人中間,推這個拽那個。

幾拳過後,軍輝和劉大鵬打了一團兒,打的毫無章法,誰也沒用部隊那一套。

這打架的場面,亂的像是上學的歲月時光中,那些跟外人打羣架的場面。

劉大鵬心裡清明的狠。難怪今晚喝酒,提起楚亦鋒,軍輝陰陽怪氣,還說楚亦鋒變了。

但是現在他明白了,是誰變了?是特麼因爲一個女人,是從幾歲脖子還系紅領巾的友誼,被軍輝放下了。

劉大鵬情緒激動,打紅了眼,眼眶邊兒有淚意。

他對着軍輝的肚子上去就是一腳,自己呸的吐了口血,被軍輝打的牙齒鬆動了,疼,但抵不過難過的心理。

再也回不去了,這些兄弟再也回不到往昔。

“輝子,瘋子不在,你居然撬牆角撬他身上了!你對不起兄弟兩字!”

這邊還打着,畢月看到她爹和她兩個弟弟都一齊上前拉架了,她轉身回了有電話的那屋。

“你好,有仨人喝多了,在我家院子裡打架。”

作者有話說:

各位書友們,看到題目都是爲某某加更,不要疑惑。

因爲這都是我以前拉的打賞饑荒。

打賞一萬點幣,加一章,當天不能還的,之後加兩章。所以我一屁股饑荒。人在江湖混,遲早要還的

章節目錄 第四八零章 報警(爲盟主緣起緣滅不由人+2)

在畢月眼裡,這就是仨喝多的瘋子。

對於軍輝跟她說的那些話,她心裡連一絲波瀾都沒有。不但沒有,聽到不要了,不要什麼,她明白了。

軍輝是什麼時候知道她懷孕的,這已經不重要了。

可讓她很生氣的是,讓她不要孩子了。他誰啊?要不要跟他有什麼關係?!

就是“不要了”這仨字,刺激的畢月連廢話都不想廢話,直接報警。

她報警完,就坐在沙發上,也沒出門,等着警察上門清理,耳邊兒聽着劉大鵬指責軍輝不是個東西,楚亦鋒不在,軍輝變了。

也聽到了軍輝終於還嘴,喘着粗氣回道:

“劉大鵬,你少特麼跟我這仁義道德的,別以爲我不知道,不就是楚亦鋒撤資少要錢了嗎?他少拿了十個?還是二十個?讓你特麼像孫子似的!”

“你放屁!”

叮咣的聲音,悶哼的聲音,隨着這對話又再次響起,畢月連瞅都沒瞅一眼。

她運着氣,氣的不行。

莫名其妙被人往死裡敲開了大門,當着家裡所有人面前丟臉,又莫名其妙的,在後半夜這個時間段,還得聽着仨酒磨子從表白事件打成兄弟決裂。真特麼的!

直到警察來了,軍輝離開,他都沒再看到畢月。

軍輝在走的時候,把着畢家的門框好幾分鐘。

他像是沒聽到劉立偉的解釋;也像是沒聽到畢鐵剛作證就是幾個孩子鬧着玩,聽不到劉雅芳衝院子裡喊畢月出來解釋是誤會,他聽不到任何人跟警察掰扯的那些話。

他就知道,是畢月報警了。

軍輝執着於盯着那扇窗、那扇門,期待畢月能出來看看,就看他一眼。

可直到離開,他頂着青一塊紫一塊的臉跟在警察後面才驚醒,忽然肩膀抖動,軍輝笑了。

他在這一場大鬧落幕後才明白,才懂得:

原來,不稀罕你的人,你感動不了。你的用心真心,你控制不住自己的表白,是打擾,是神經病。

或許,有些愛,只能止於脣齒,掩於歲月。

而軍輝身後的劉大鵬,花襯衣只剩一個袖子了,另一個袖子在畢家院兒裡扔着呢,身上穿的與其說是襯衣,不如說是布條來的準確。

劉大鵬沒心思爲狼狽的自己難堪,倒是看到在前面領先幾步走的軍輝笑出聲了,他心裡瞬間壓抑得狠。

至於嗎?就因爲個女人。

輝子他,他到底知不知道,楚亦鋒知道後,哥們之間,二十多年,結束了。

一聯想到自己,劉大鵬不知爲何,這一刻倒是有點兒能理解軍輝了,剛纔還覺得不至於,想想夏海藍,還真至於。

劉立偉跟警察叔叔掰扯不明白了,他一巴掌拍自個兒腦門上,急了,急着喊道:

“你們帶走我們?考慮清楚。”他回身指向一直在後面慢的跟蝸牛似的黑轎車:

“看看車牌子,好伐?臥槽!”

劉立偉更着急於,後面的軍輝和劉大鵬誰也不說話,就像是要認栽了一樣。

……

畢家小院兒裡,“唉!”畢鐵剛氣的一下子蹲在大門口。

劉雅芳看到畢月終於出來了,她小跑了過去,跟在她閨女身後一路問道:

“你咋就能報警?那仨人你哪個不認識?礙於誰也不能報警啊?再說那軍輝剛給你爹要完酒,沒有功勞還有苦勞,你長嘴是幹啥用的?就不能喊一嗓子讓別打了嗎?”

畢月要關門,打斷了一路跟在她後面的劉雅芳:

“我要是喊兩嗓子就好使,要警察幹嘛。我要睡覺了,你是要跟我一起還是不讓我睡?”

“你?”劉雅芳緩了口氣兒,一想畢月的身體,嫌棄地擺了擺手:“你睡你睡。”

畢月關上門了,還能聽到劉雅芳埋怨道:

“這什麼孩子啊?把警察都招家來了。”隨後她娘又衝倆弟弟撒氣道:

“睡覺去!光個膀子杵這幹啥?一天天的,唉,就這半宿的功夫啊,我這嗓子眼都快要冒煙兒了。早晚讓你們幾個折騰死。”

……

早上四點多鐘,派出所門口。

劉大鵬扭頭看向左側的馬路,軍輝看向右側,兩人中間站着雙手搓臉的劉立偉。

像是三點一線般,沒人說話。

以前上學時,他們有錢一塊花;

以前,他們幾個是蹲在廁所,拿着楚亦鋒偷他爸的煙,你一根我一根的分發,學會抽的第一口煙,還覺得挺瀟灑。

以前,他們幾個肩並肩的跟別人打羣架,後來上學的上學,當兵的當兵,他們說好了,有事沒事多聯繫。也做到了,只因爲牽掛。

總覺得這份情誼很簡單,知心的就那麼幾個,比起現在跟誰交往都淡淡的,更顯得千金換不來。

說好了永遠有默契,永遠是兄弟。可如今?

劉大鵬和軍輝同時腳步頓了那麼一下後,隨後向左向右、各自不同方向離開。

劉立偉站在原地,他仰脖看天,天亮了。

兄弟,都喝大了吧?都喝高了吧?

軍輝被人揍成這個樣子回家,可見得給他媽媽嚇成什麼樣,連同他父親都擰眉瞪眼問道:“誰幹的?”

軍輝用手指抹了下嘴角邊兒已經乾涸的血跡,無所謂道:“沒事兒。”說完了就上樓了,留下了被驚愣住的父母。

等他聽到身後母親的腳步聲,不得不站住腳,站在他的房間門口,剛要說:“媽,什麼都別問”時……

軍輝的母親忽然上前一步,像是軍輝這次回來給她那個主動的擁抱,也像極了軍輝小時候沒打過別的小孩子,她會抱在懷裡輕哄,她摟着她兒子的後背,替她兒子委屈,到底沒忍住哭道:

“小輝,媽媽一定給你介紹個更好的。”

軍輝眼圈兒當即紅了,可他嘴角卻露出了笑。知子莫若母,他可什麼都沒說啊,他媽媽要有多瞭解他?

“媽,不打緊,都過去了。”

他母親馬上含淚點頭:“嗯嗯。我兒子就該配最優秀的。睡覺,睡一覺什麼都會變好。”

……

推薦《重回八零年代》顧小北重回八零年代,在那個懷舊的時光裡,她要摟着自己家根正苗紅的長官大人,過幸福美滿的軍嫂生涯。

章節目錄 第四八一章 有個叫畢月的找你(爲細雨含情的粉絲+3)

這一宿,也就是楚亦鋒睡的不錯。

他聽着起牀號坐起,大腦還是木的狀態。都忘了傷胳膊了,還挺唏噓那個夢。

“楚亦鋒,出列。”

早操時間,楚亦鋒看着不抓訓練的政委來了,還挺納悶,他站出來對着王偉挑了挑眉。

王偉板着臉,指向他的野戰車:“開我車,趕緊去醫院。”

“報告政委,沒事兒。放心。”

“這是命令,大隊長下的命令。”

……

楚亦鋒嘴上叼着菸頭,一手揉着方向盤,另一隻胳膊就那麼端着,沿着公路往市區軍區醫院跑,小風一吹,吹拂着頭皮髮梢都感覺涼快舒爽,莫名的,他心情相當不錯。

直到到了醫院,紗布拆開了,這也是他第一次,從受傷到現在,在大白天看清自己的傷口。

縫的線是七扭八歪的,楚亦鋒一邊遞過去胳膊讓消毒檢查,一手抹了把臉上的汗。

當時那亡命之徒的尖刀可是奔他臉來的,多虧一個及時後仰,用胳膊擋了一下。

這要是傷了臉,七釐米長,那他家月月啊,恐怕再也不會沒事兒就拍兩下了。

楚亦鋒還有心思唏噓沒傷到臉呢,而遠在京都剛坐在辦公室裡的楚鴻天,看着手上的報告書,一目幾行,緊張地拿起水杯,在看到他兒子幹出的事兒時……

“呸!”楚鴻天被燙的趕緊吐掉茶水,水杯裡滾燙的茶水也撒了半杯,褲子溼了,茶葉沫子沾在嘴邊兒。

秘書很緊張:“首長,您沒事兒吧?”

楚鴻天吸着舌頭,擺了擺手,含糊道:“沒事兒沒事兒。”

楚鴻天又看了一遍,看完就靠在了椅子上,閉着眼睛倒着氣。

那炸藥包,要是一旦引爆,要是給那亡命之徒拉炸藥包的機會,那他還有兒子嗎?胡鬧!

醫生也在訓斥:

“你這簡直就是胡鬧。傷口全感染了,你昨晚沒發高燒不代表你傷口癒合的好,你明不明白?”

楚亦鋒心話:我要明白我找你幹嘛用的?

“那你就拆了重新縫。”

“第一時間沒有做好縫合,你這可不就得重新來一遍,忍着點兒吧,跟我來。”

等楚亦鋒端着重新包紮好的胳膊出了醫院,又一路開快車站在訓練場時,政委又找他了:

“你口述的那些不夠詳細,當時是怎麼個過程,需要寫個詳細的報告書。”

“政委,我抓的是活口,審訊沒有那人的供述嗎?別費那二遍事兒了。我還得根據這次任務,給我們二中隊制定個作訓計劃。”

就在楚亦鋒想要拖掉寫報告這事兒,雷明走了過來,接二連三地,劈頭蓋臉的對楚亦鋒又訓了幾句。

得,楚亦鋒開車出去兜了一圈兒的好心情啊,立刻煙消雲散。

雷明訓完後,都轉身走了幾步了,忽然站定,回頭看向楚亦鋒:

“有個叫畢月的,昨天打電話,還說什麼十萬火急……”

楚亦鋒撒丫子就跑,直奔雷明的辦公樓放向,操場上傳來他的喊聲:

“我打完電話就寫報告!”

雷明氣的喊道:“楚亦鋒,那電話是工作用的,下次再私自留號碼,我給你處分!”

……

畢家小院兒裡,由於昨晚軍輝和劉大鵬跑到院子裡大鬧一頓,畢月這一宿根本就沒睡好。到了早上五六點鐘,就感覺好像剛剛入睡似的,

感覺好像剛睡熟,畢月就聽到屋裡細細碎碎的聲音。嚇的她馬上睜眼看牆壁,清醒大腦清醒了好幾秒,有那麼一瞬覺得是進賊了。

等她將手慢慢摸到枕頭下面,抄起她的外文書籍打斷當武器扔過去,回頭一看……

綠樹葉的碎花窗簾都遮不住外面的陽光了,也不是半夜,而是天光大亮了。天光大亮,她那個親孃劉雅芳正在偷偷摸摸翻她書包。

“找什麼?”

“啊?啊。”劉雅芳半張着嘴,頓了幾秒才卡巴了下眼睛說道:“你兜裡有錢沒?我錢包落在飯店了。”

畢月坐起身,看了一眼她娘那腫眼泡。伸手要書包,找出錢包遞了過去。

劉雅芳一直在觀察她閨女,發現那表情不鹹不淡的:

“用不了這麼多,給我個十塊八塊的就行,剩下你自己揣起來吧,等待會兒我得去趟飯店,完了我就回來。中午想吃點兒啥?給你買點兒啥吃的啊?”

畢月搖了搖頭:“隨便。”

還隨便,你要不隨便能落個連上學都上不了嗎?

劉雅芳拽開房門,心裡罵着畢月,又不敢說出來,怕增添畢月的心理負擔,再一個現在說那些也沒用,琢磨着:

去市場買點兒豬血吧,補補血,再看看去大商店買點兒麥乳精啥的。

都快要關門了,她又馬上回頭補充道:

“今兒就擱牀上躺你的,再睡一覺,粥我給你擱鍋裡騰着呢,餓了就趕緊吃,別硬挺。”

畢月掀開窗簾的一角,看到她娘正站在她爹面前嘀嘀咕咕說着什麼。

“咋整,啥也沒翻着。她那本子上,密密麻麻全是字。”

畢鐵剛嘆口氣:“別翻了,我一會兒去店裡言語一聲,左溜也得去看一眼昨天鬧事兒那小子,警察給帶走了,咱不能裝不知道。”

劉雅芳緊着點頭:“對勁兒,於情於理都得問問。我剛纔都想讓大妮兒打電話問來着,可你說……唉,就她那個態度,白費功夫。咱不衝別的,就是那軍輝給咱要回來那三箱酒,多少錢呢,應該的。”

倆口子都心明鏡似的,問問軍輝有事沒事是真,問楚亦鋒電話也是真。

劉雅芳要知道她走了,電話就進來了,不用費這麼大勁兒,她還出門買啥豬血啊?一準兒會在家等着的。

可她不知道。

就連畢月都出門了。

房子得買,今天就給錢辦理過戶去。就她爹孃那個翻來覆去的樣兒,她算看好了,哪天一個導火索,搬出去指日可待。

“叮鈴鈴,叮鈴鈴……”

作者有話說:給大家介紹一下我的完結書《穿到七十年代蛻變》

簡介:

這是個要啥沒啥、就連喝牛奶都算挖社會主義牆角的時代。不怕!

她有袖子裡給她藏雞蛋的爺爺、偷摸給她塞布票的奶奶、生怕她虧着的爹和娘。

她要當那個時代被翻白眼的個體戶,她要給娘買金項鍊,她要給弟弟買金項圈,給哥哥買喂喂半天才能接上信號的大哥大,再整臺紅旗轎車開開!

可,她嫁了葉團長……從此以後:

他們是軍人,他們是戰友;

他們肝膽相照做夫妻;

他們一起成長、一起蛻變!

這裡正在發生着、發生着能讓我們感同身受的故事。

章節目錄 第四八二章 聯繫(爲細雨含情的粉絲+4)

畢月趁着家裡人全都出門了,她立刻翻出楚亦鋒那張存摺,拿着就走。

澡堂老闆家的女人給她介紹了仨房子,她提出要給點兒好處費,點了幾句,就是想買套合心意的,那中年婦女瞄了瞄她,立馬就給她張羅了這麼一個。

那房子三室一廳,房主是調走纔要賣的,新房,還沒人住過。價格自然貴,要是不動楚亦鋒那存摺,她自個兒拿不出那些。飯店錢一動,她娘立馬就能知道消息。

現在這是因爲懷孕着急買樓房,要不然依照她的意思,是想一步到位買個大四合院給自己的。

無所謂了,等那片荒地近二年能倒出手,將來有錢了,這房子給畢成。大學畢業參加工作了,要是不想跟父母一起住,可以讓畢成拿這套房子當單身公寓。

所以畢月在拿存摺這事兒上,別看沒打算嫁進楚家門,但她更沒打算花楚亦鋒的錢手軟。

憑什麼啊?不嫁是不嫁的,孩子是他的吧?他得提供場所連生再養吧?

畢月拿着存摺直奔銀行,把她自己那點兒小金庫的幾千塊也取了出來。

“叮鈴鈴,叮鈴鈴……”

楚亦鋒一手插腰,一手舉着電話筒,舔了舔脣角。

畢月從來不給他打電話,他也跟她說過,有些時候確實不方便。

十萬火急,能讓畢月留言十萬火急的事兒,會是什麼呢?

重複撥了兩遍電話號也沒人接,楚亦鋒打到了飯店。

趙大山接的,一聽是楚亦鋒還愣了下:

“叔在菸酒行呢吧,嬸子跟我打聲招呼就走了,說是去農貿市場。”

楚亦鋒扣下電話,他微眯着眼睛看着窗外。

都十萬火急了,還農貿市場?好像不是家裡的事兒。

那片荒地?

說了啊,有事兒找姐夫,王建安再受他姐管制吧,私下裡該怎麼着還會怎麼着,會出面解決的。他和他姐夫這幾年沒輕了揹着他姐合夥做事兒。

“嗯。”楚亦鋒微皺着眉,不自禁地沉思出聲。菸酒行電話還不知道。

楚亦鋒擡手腕看了看時間,乾脆拽過一個椅子,在雷明的筆筒裡拿出一隻鋼筆,拽了幾張大白紙,在大隊長的辦公室裡寫起了報告。

他估麼着寫完思想報告了,畢月中午放學也該到家了。可他寫着寫着,筆尖兒忽然一頓。

楚亦鋒驚愕擡頭,愣了一瞬。

有種猜測在他心裡被無限擴大。

楚亦鋒坐不住了,明知道沒人姐,可他摸起電話又打了過去。

叮鈴鈴,叮鈴鈴……

畢成一手拎着米粉,一手拎着酸梅湯,滿頭大汗了回了家。

本來這個時間段,他該上體育課的,還沒放學呢。

可是球都抱懷裡了,無意中就聽到羅麻花兒,揚着手中的信紙興奮地嚷嚷:

“哇哈哈,我姐生了個男孩兒,我要當舅舅了,酸兒辣女,我就知道一準兒是男娃……”

這些話,畢成聽的過了心。他逃了最愛的體育課,球一扔,他尋思他提前回家,給他姐也買點兒好吃的。

畢成人剛進院兒,就聽到了電話響。顧不上放下手裡的東西,畢成衝畢月那屋喊:

“姐?姐?”

一邊自言自語:“怎麼不在家呢?”一邊往客廳跑。

接起電話,雙方都是一愣。

楚亦鋒頓了一下就問道:“大成,是你吧?你姐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畢成一聽是楚亦鋒,這人自個兒送上門來了,激動喊道:

“楚亦鋒!你還知道打電話啊?你?你!我白管你一口一句楚哥的叫着,我要知道你是這樣的人,當初我和我姐就是再難,也離你遠遠的!”

聽筒裡傳來楚亦鋒急切的聲音:

“畢成?你先冷靜,我問你……”

“你問我個屁!以前我還挺崇拜你的,覺得什麼亂子你都能解決。現在你給我家惹出一個最大的亂子,誰來都解決不了的亂子!”

喊的激動,或許是昨晚畢成的心裡就積壓着怨氣,他喊着喊着眼圈兒紅了。機關槍似的搶話,不給楚亦鋒說話餘地的繼續喊道:

“我姐現在就快要休學狀態了,她懷孕了,不能上學了,我爹孃感覺天都快要塌下來了。

你就是這樣一個能耐人?你自個兒父母父母那整不明白,溝通一百回你都沒溝明白,你還招我姐,讓她落到這步田地。

楚亦鋒!誰家軍人像你這麼不扛事兒的?我告訴你,你要是不回來馬上替我姐出頭,你在我畢成心裡,從此以後狗屁不是!”

“你給我住口!”楚亦鋒緊蹙着眉頭,打斷喋喋不休的畢成:“你姐呢?讓你姐接電話!”

“我姐?”畢成一手還拎着兩兜吃的,眼圈兒還是紅的狀態,看了眼窗外:

“我哪知道她去哪了?你趕緊回來,你讓她一個女孩子,就我爹孃昨天都快要崩潰了。”說到這,畢成馬上急切地換了語氣,他改成了商量:

“真的,楚哥,我求你了,我知道當兵請假不容易。可這種事情,他不是缺錢,不是碰到誰找茬,家裡怎麼樣了,是懷孕啊懷孕。

我姐是個大姑娘家,她眼瞅着就要期末考安排實習點了。我都怕我娘哪天一個發瘋,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就我姐那烈性子,我就這一上午的時間都沒上好課。”

“我儘快回去!一會兒再給你打。”楚亦鋒都快要扣下電話了,他又拿起來問道:“你姐去哪了?你給我出去找找去。”

……

楚亦鋒是怎麼消化這件事兒的?

他掛了電話,木呆呆地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一會兒一變。

懷孕了?

真懷孕了?

他要當爸爸了?

啊?

雷明推開辦公室門,就看到像傻子似的,直勾勾瞅着電話的楚亦鋒,他呵斥道:

“不抓緊去食堂吃飯,你等着一會兒喝菜湯呢?去!我這電話,我這……”

楚亦鋒一個指令一個動作,還是那副脫線的狀態,轉身真就往外走了。

雷明拿起剛纔楚亦鋒寫的那張紙,吹鬍子瞪眼睛道:

“楚亦鋒,這就你寫的報告書?你上墳燒報紙你糊弄鬼呢?!”

門口只留給雷明一句男中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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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糰子123:《古代逆襲攻略》:3S星際戰神穿越古代,二話不說上去就是幹!

章節目錄 第四八三章 被破口大罵(爲盟主緣起緣滅不由人+5)

要當爸爸了,畢月懷了他的孩子?

他親親小媳婦的肚子,真給勁兒,真爭氣!

楚亦鋒看起來像是一副平時的樣子,瞅着挺正常,腰板筆直地路過訓練場。

但是當王大牛喊道:“中隊長?你怎麼不去吃飯呢?哥?”

楚亦鋒離他幾米遠,愣是沒聽着。

陸擎蒼擰眉疑惑:“亦鋒,醫生怎麼說的?胳膊有問題?”

喬延馬上緊張地看向楚亦鋒端着的傷胳膊:“亦鋒?”

楚亦鋒對這些都視若罔聞,照常走他的。

搞的他身後這仨人的表情,當即有點兒呆,互相對視了一眼。

尤其是看到楚亦鋒不是往食堂的方向走,莫名地擔心,他們默契地在後面跟着。

海浪拍打着楚亦鋒的鞋,他昂揚佇立在海邊,聽着潮起潮落的聲音,望着大海波濤滾滾似永不休,心裡想着:

他再也不怕了。

以前總怕某一天,畢月不高興了就會走掉。

可從今天開始,以後再不用怕了,不怕失去畢月,不怕那個擅變,直到今天也拿不住的小妞,再不怕她不理他了。

因爲他們有了孩子,他們即將要組成一個家。

榮辱共擔,最長久的並肩夥伴,彼此託付終老。

小家庭,小家,成家。

從今往後,會有一個叫做家的地方,收復他曾經的輕狂,家裡的女主人,他又愛她的美貌又愛她的性子又愛她的善良。

有個孩子會叫他爸爸,叫他喜歡的女人媽媽。

他們攜手打造一個小家,越過越幸福安穩。

楚亦鋒激動歡喜的心情到達了頂點。

後面的仨人,也有幸見證了喜形於色真成了瘋子的楚亦鋒。

就在成羣結隊的海鷗在海面上翩翩飛舞路過時,它們被突如其來的一嗓子,驚的當即嘰嘰喳喳亂叫。

楚亦鋒揮舞着胳膊砸着空氣一躍跳起,他用着最大的聲音對着海面狂吼:

“哥們要結婚了!畢月!畢月!”

王大牛驚訝的半張着嘴合不上了。

喬延摸了摸鼻子,望着喊完那句,又伸直一隻胳膊做飛行狀的人,開始喊:“我纔是最厲害的!”。

他有種錯覺,這不是他認識的同學兼好友。

倒是陸擎蒼,他愣神了一瞬後,從來不喜笑的人,嘴角不自禁地咧開。

楚亦鋒飛翔狀,狂喜、激動的他,伸着一隻胳膊飛,還得端着一隻白紗布的傷胳膊,栽着膀子跑歪了,跑轉向了,一繞圈兒就看到了身後的三位。

語氣輕快,跑的仨人跟前,還問呢:

“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仨人無語地看他。

王大牛慌神道:“哥,你?你沒事兒吧?我看你要瘋。”

楚亦鋒一巴掌拍在了王大牛的腦袋瓜上,當即給王大牛拍的一矮身子,拍完就走。

也不管那仨人怎麼看他的,嘴角邊兒帶笑,笑呵呵驢脣不對馬嘴回道:

“你哥我要結婚了,那些吃的歸你,哥們去請婚假!”

喬延望着興奮無比的背影,含糊地問陸擎蒼:“不是剛休假回來?他還能請下來嗎?”

陸擎蒼沉穩回道:“他要是結婚,喬延,我得請假。”說完往訓練場的方向走。

“噯?噯?你別的啊!我閨女可等我回家呢,你走了,誰帶隊啊?”

“你!”

倒是王大牛,他仍站在原地,還在那暗自揣呢:

二十歲小毛頭搖了搖腦袋,他娘說大表哥說的對,說是稀罕鄰村的山杏,稀罕成了三孫子,啥活都幹,在家跟頭懶豬似的。還說男人一找媳婦就沒腦子。

真對。

王大牛心想,他可不着急找了,瞅瞅他的營長他的哥,瘋了。

楚亦鋒疾步跑的這一路上,神經狀態還屬於過於興奮。

他砰的一聲推開雷明的辦公室門,雷明被菸頭燙了一下:“你給我出去重進來!”

就這一句話,楚亦鋒恢復了不老少,至少能夠理智辦事兒了,重新敲門喊道:“報告!”

“嗯。”

“隊長,我結婚報告,我就想知道它是在路上飛呢,還是壓在哪了,您只要說個地兒,說個人名,我去找,好不好?”

“好個屁。”雷明仰坐在椅子上:“少跟我整這一出,我不吃你這一套。”

“我十萬火急。隊長,那這麼的,你給我假期,我要休假,我真有事兒!”

雷明緊蹙眉頭,嘖了一聲:

“楚亦鋒,你剛休假回來你自個兒忘了?再說,我就納悶了,你小子又沒娶妻又沒生娃的,孩子老人都沒病,你跟誰這撩挑子呢?”

楚亦鋒一本正經地指了指,開始演苦情戲:

“頭,我胳膊很嚴重。被那幫庸醫拆了縫縫了拆,你覺得我能參加訓練嗎?我休假,家裡真有事兒。我回去寫報告,我給你多寫點兒,順便還能寫出根據這次實戰的作訓報告,你看成嗎?讓我一個端着傷胳膊的人帶隊,這不是開玩笑嘛,是不是?我身體真容易出毛病。”

“是個屁!”

楚亦鋒泄氣,這怎麼老是個屁老是個屁的,能不能說點兒有用的?同樣都是領導,雷明就是不如葉伯煊來的乾脆。

“你不用跟我這演戲,早上政委讓你去醫院,你不說沒事兒嗎?腦袋削個尖兒一頭紮在訓練場上,你打個電話你就腦袋疼屁股疼的了?這是部隊。”

雷明本來想着,午休時間逗幾句,結果說着說着,他語氣變了,站起身,拍了拍楚亦鋒的肩膀,意味深長道:

“對象打個電話就要請假?出息。別忘了你是軍人。怎麼?以後結婚成家了,媳婦病了,媳婦生孩子了,你都要請假?不過那最起碼還算個情有可原的理由,你這算什麼?”

楚亦鋒一臉無奈,他都懶得瞅身側的雷明,滿嘴冒苦水:我媳婦可不就是要生孩子了。

急了,卻只能重複一句:

“我家裡真有事兒。頭,你覺得我是莫名其妙會請假的人嘛?不信是吧?”楚亦鋒這回扭頭和雷明對視:

“我讓首長請,行了吧?”

“哎呀?”雷明瞬間瞪起銅鈴大眼,手指指着楚亦鋒的鼻子:

“好你個小子,敢拿首長壓我?你請吧,首長放話我就放行,我倒要看看你這大少爺做派會不會寫檢查?”

楚亦鋒做了個“請”的手勢。

“什麼意思?”

“雷頭,你要聽首長家的機密啊?我要打電話。”

楚亦鋒熟練的撥號,又撥到了畢家,他尋思穿插着來,一步接一步的,一個接一個的通知,不過要先聽小媳婦說幾句話。

“大成,找到你姐了嗎?”

畢成無語,他剛纔腦子也絕對有泡,楚亦鋒讓他找,他還真出門了:

“我去哪找她啊?醫生說她身體狀況不好,得臥牀養着……”

楚亦鋒臉色慌張:

“什麼?她身體狀況不好?臥牀?不好還出門?胡鬧!”

“你個小兔崽子,你說誰胡鬧呢?我可下逮着你了!”劉雅芳搶過電話罵道。

章節目錄 第四八四章 楚家得知(爲盟主緣起緣滅不由人+6)

尖銳的女聲傳進電話筒,楚亦鋒被嚇的一躲,躲完又趕緊離近電話表態道:

“嬸兒?嬸子你聽我解釋,都是我的錯……”

他話還沒等說完呢,那面劉雅芳氣急敗壞對着電話大喊道:

“解釋?你還有臉解釋?你太讓我寒心了,你讓我們一家子沒了消停日子,你咋就能幹出來這樣的事兒!

我閨女,我閨女啊,她纔多大?

你比她大那麼多歲,處着處着你就糊弄她,你滿肚子花花腸子。

我早就看出來了,你不是個東西你,你特麼痛快給我回來!”

楚亦鋒嚥了咽吐沫,就這麼一會兒功夫,手心、腦門,全是汗,只能對着電話也大聲搶話道:

“嬸子你聽我說,就說一句,我這就請假回去結婚,您別爲難月月,就這一點。我們是……”

“你可不得回來結婚?!”

劉雅芳情緒激動,十個楚亦鋒此刻也擋不住她尖利的怒斥,沒破口大罵都是她平日裡詞彙積攢不夠:

“你不結婚你就不是人了!我先告訴你吧,你給我閉嘴,你聽我說,你說個屁你說!你要敢不痛快麻溜回來,你也甭當什麼軍人了,對不起你自個兒那身軍裝,你可別在部隊搞破壞了!”

“媽媽媽媽媽,我現在想知道月月的身體情況,等我回去,負荊請罪,您怎麼收拾我都行,月月現在什麼情況?”

媽?還別說,這個時候楚亦鋒改口,叫的劉雅芳當即一愣。

不過她是誰的親媽?她是畢月的啊,這一聲媽倒提醒了沒有理智的劉雅芳。

她答非所問,又搶話道:

“對,對,還有你那個媽,我告訴你楚小子,你家裡那幾個人,你媽你姐你爸,甭管是誰,這事兒我閨女都已經吃了這麼大虧了,你別在那塊給我得了便宜還賣乖,麻溜給那幾個人都給我說明白了,你瞅你要擺愣不明白的,你坑了我閨女,我也不讓你們好過!回來,聽沒聽見?!”

話筒裡的男聲肯定道:

“媽,那都不是事兒。我就想知道月月情況。她回沒回來呢?您就讓她跟我說兩句就行。”

“她能什麼情況?她一個清清白白大姑娘現在這樣了,她能有好果子?能不病了嗎?你家裡要是再整出點兒沒用的,我閨女就得讓你毀了!你別問這些臭氧層子,竟整些沒用的,跟她說什麼話說話,趕緊的,給你家打電話!”

劉雅芳說完這些,腦袋都快要氣糊塗了,砰的一聲就掛上了電話。

可下找到撒氣桶了,一口氣說這麼多,說的她站在電話邊兒直倒氣兒。

畢成始終站在一邊。他娘那嘴跟機關槍似的一頓突突突,突突的他,腦子嗡嗡的。

看到劉雅芳就那麼摔了電話,他無語道:

“娘,你這樣罵他,是不是有點兒……”

“有點兒啥?到啥時候吃虧的都是你姐!瞅你那囊囊不喘的樣兒,跟你爹一樣一樣的。我這叫施壓,你懂個六。”

要說開頭接起電話就罵,劉雅芳那真是有種可下逮着人脫口而出的衝動,後來這幾句,她也確實又生氣又聽到楚亦鋒那態度心裡有點兒底兒了。

不說狠話,能快刀斬亂麻嗎?

劉雅芳命令畢成:“去,去菸酒行把你爹找回來,就說楚亦鋒來信兒了。省得去問那軍輝。昨天軍輝說那話,今天問楚亦鋒,這都有消息了,別幹那蠢事兒了。”

兩個人邊說話邊往院子裡走呢,畢月推大門進來了。

劉雅芳和畢成異口同聲問道:“你幹哈去啦?”

“出去轉轉。”

“轉轉?你啥樣你自個兒不知道啊?不告訴你躺着?”

畢成在路過畢月時,停下了腳步,還回身看了眼他娘,才轉頭對畢月說道:

“姐,楚亦鋒來電話了。”

畢月瞬間盯住畢成。

畢成將右手握成拳,放在嘴邊輕咳了下,也沒避諱劉雅芳能聽見,直來直去告知道:

“我接一個,娘接了一個,娘把他罵了,我走了啊。”

畢成說完就溜了,留下了互相對視的娘倆。

楚家……

樑吟秋在面無表情地包着混沌。

她心裡清楚得很:老太太就是折騰她。

說是嫌棄兒老劉中午悶的飯,米粒太硬,就說嚼不動,她也吃了,跟往常一樣。

老劉在,老太太不說飯做的不合心意,老劉拎着菜籃子出去了,前腳剛走,後腳老太太就說這話。

她今天上午一個會議接一個會議的,回來的有些晚,還真是餓了。

這面剛吃了小半碗兒飯,那面兒老太太吵着要吃餛鈍,得現包,說完就盯着她。

你說讓婆婆盯着吃飯,那還能吃下去多少?

爲了不慣着婆婆那臭脾氣,她憋着氣,強挺着把那一碗飯都吃了,這又開始包混沌。

添亂,現在婆婆除了添亂不會幹別的了。

樑吟秋越來越覺得,老太太就跟她前幾天看的那本書裡的寓言故事一模一樣。

一對兒兄弟倆,照顧年邁生病的老母親,爲了給抓藥看病,不得不進山打獵。

碰到了老虎,老虎要吃他們,兄弟倆給老虎的腿打折,險逃一命。

推門回了家,猛然發現,她母親的那條腿是折的,原來母親纔是老虎,母親想吃他們。

所以說,她這婆婆,不講理,不聽勸,還愛四處挑事找事兒罵人,跟這寓言一樣。

不是年邁就有道理,父母太過糊塗,等於在吞噬着兒女。

想到這,樑吟秋一嘆,放下手中最後一個餛鈍,雙手捧起面板剛要去煮,電話響了。

“小鋒?你怎麼想起給家打電話了?”樑吟秋說完,緊接着臉色一變:

“小鋒,你不會是哪受傷了吧?你可得跟我說實話。”

楚老太太馬上栽着膀子,還在沙發上挪了挪屁股,支個耳朵側聽,心裡急啊,裡面說啥還一句都聽不清。

“啊。”樑吟秋長舒一口氣:“那你這突然一個電話的……嗯,你說,沒,就我和你奶奶在家。”

電話那面也就說了不到一分鐘的功夫,楚老太太始終觀察着樑吟秋的表情。

那表情變的,她看的心裡一咯噔一咯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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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目錄 第四八五章 密謀(爲盟主霧夜幻影+1)

電話筒還被電話線抻着來回晃悠着,咣噹咣噹的撞着小桌子。

樑吟秋聽完了大概是怎麼一回事兒後,再無心管楚亦鋒那面是還在繼續說呢,還是被敲門進來的人打斷了已經掛了。

她就知道她腦袋嗡嗡的,站都要站不住。

談不上是晴天霹靂,但對於她來講,氣懵氣傻的程度還是有的。

氣,氣的不行。

樑吟秋被這消息,震驚的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

而更讓她氣瘋了的是,兒子都犯了這樣的大錯了,居然是以通知的方式扔給她一個爛攤子,沒有多解釋一句,還威脅她。

楚老太太用三角眼斜睨着樑吟秋,又眨了眨:

“小鋒?他打電話是啥事兒啊?你這咋跟打秧的茄子似的?”

樑吟秋還望着院子裡,不吱聲,她沒聽清老太太說什麼,就那麼傻愣地站在那消化着楚亦鋒的話。

老太太一看大兒媳這態度,以爲是故意的,氣不打一處來,急了,亮嗓門扯嗓子喊道:

“問你話呢?我現在說話不好使了是吧?跟你說十句,你八句半裝聽不着。你想咋的?!”

就這高八調的動靜,給心亂如麻的樑吟秋喊的反應過來了。

她瞅了眼老太太,低頭間嘆了口氣,眼睛也極快地閃動了下,這事兒不能告訴維恐天下不亂的婆婆,要是婆婆知道了,家裡就得亂套了。

樑吟秋語氣淡淡道:

“你要還想吃餛鈍,那你就自己煮。我有事兒要出門,不要亂動電,不行就上樓躺着,等着老劉回來。”

樑吟秋說完作勢要走。她看起來面目又重新恢復了一片鎮定,實際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裡的慌張。

樑吟秋覺得,一時心亂如麻,她得去找女兒商量商量。

實際上老太太也看出來大兒媳是慌里慌張的狀態了,並且對樑吟秋敷衍她的態度極其不滿。

在樑吟秋拎包就要走時,楚老太太指着樑吟秋身上的圍裙哼道:

“你這又不要臉了?”

“媽!”

樑吟秋本來就壓着一肚子火,冷不丁聽到這句直接奔老太太來了:

“你說誰不要臉呢?我招你惹你了?你們還想讓我怎麼着?!”

老太太一指圍裙,她倒挺平靜:

“你係着個圍裙出門,我說你不要臉面有錯嗎?你平常不最護着你那張臉面?緊着捯飭,這又不嫌磕磣啦?”

“你?!”

顧不上在家打嘴架,樑吟秋泄憤一般解下圍裙,拎着皮包急走出了家門。

樑吟秋一離開,老太太馬上坐不住了。

她皺緊眉頭,手捏柺杖捏的死死的:

小鋒來的電話?能是啥事兒呢?

就憑她那大兒媳的尿性,一般事兒不變臉啊,聽那意思還不是受傷了,那是啥呢?

……

樑吟秋找楚亦清也找的挺費勁兒,她被這消息刺激的,都忘了出門前得提前打電話了。

得虧她先去了趟單位說了幾句,她有預感,這幾天沒辦法好好上班了。

等樑吟秋到了公司一問,說是楚總今天不在,在家休息。

大熱天的,樑吟秋樓上樓下折騰,又現叫的車去的親家家。

坐在老王家的客廳裡,端起茶杯喝水,見到王建安的母親,樑吟秋儘量讓自己表現的彆着急、別失態。

想着一年一年的都不會來一趟,親家之間,卻沒比普通朋友處的強到哪去,不常走動,陪着說兩句家常吧,聊幾句童童都是親家母給帶,不容易,挺辛苦。

結果親家母直接順杆爬,趁着她女兒沒下樓呢,開始告狀了:

“要說辛苦吧,確實挺辛苦,不過再累也不覺得啥,自個兒的孫子。

妹子你是不知道,前幾年天天抱着童童,我這手腕啊,全是大筋包,揉下去一個,又起一個,真是按下了葫蘆起了瓢。

疼的我一宿一宿的抹藥啊,睡不着覺直哼哼,第二天還得照樣抱童童。

唉,感覺沒過多久似的,童童長大了,滿院子裡跑啊,一個不留神就能一臉泥的回來。

這不,昨個兒又一身泥點子回來。

呵呵,亦清進屋也沒問是怎麼一回事兒,抓過來上手就要打,我拉還拉不開,急的不行就多說了兩句。

結果,呵,亦清說孩子是咱當老人慣的纔沒個規矩。我……”

王建安的母親攤開兩手,滿臉無奈,可下找到能罵兒媳的人了,誠懇道:

“妹子,你說,我怎麼能溺愛呢。

我知道溺愛不對,我這半輩子又不是沒上班,最起碼咱是有文化的,懂這中間的利弊。

我真是按照亦清給我那小本子上寫的那麼教育,就怕亦清對我不滿意啊,照葫蘆畫瓢那麼學着教。

可童童現在剛多大?亦清讓童童練上了毛筆字。那寫字多枯燥,就是咱大人都容易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別說一個小孩子了。

就因爲童童昨天沒練字,貪玩了,進屋還甩一身泥點子……”

王建安的母親說到這一頓,情緒有點兒激動地比劃着尺子的長度:

“這麼長的尺子啊,童童他姥姥,咱童童那小手多嫩啊,亦清拿尺子抽孩子手心。

哎呦,給我氣的啊。

我上前說幾句,打壞了呢?這建安回來了,和亦清一起說我,說是我護着的,說是教育孩子,不能有人出面護着。

罵兩句,踢幾腳,我都能裝看不着。抽手掌心,童童還怎麼拿勺子吃飯吶,去幼兒園不擎等着捱餓。

聽聽,童童他姥姥,到頭來,咱不但沒功勞苦勞,倒成了還是我給教壞的。

你說他們兩口子,回家就吃現成的,孩子說扔給我就扔給我,看不順眼就變成我沒教好。”

樑吟秋很尷尬,她來是找女兒商量兒子的糟心事兒,結果倒更心堵了。

聽着這些絮絮叨叨的告狀,那汗珠子啊,電風扇吹都沒用,把她身上的襯衣浸溼了。

冒汗,主要是因爲被親家母說的沒臉了。

別看親家母一口一句,建安和亦清,一塊那麼說。那是人家會說話,知道不能當她面兒只指責她閨女。

這得積攢了多久的怨念了,讓建安他媽抓到她就告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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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目錄 第四八六章 女兒是棉襖(爲盟主霧夜幻影+2)

樑吟秋抿了抿脣,她心裡一團亂賬,臉上的笑容很不自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勉強笑道:

“大姐,你多擔待吧,都是自家孩子,你吶,該說說。

把你這委屈也得說出來,要不然他們不自覺,依賴咱們依賴慣了。

唉,亦清那脾氣是不好,等待會兒我說她。

你說,我和老楚一天天忙工作,也沒在帶童童上幫什麼忙。

兩家就童童這一個,咱們都是希望他越長越優秀的心,就得多麻煩你們這面了。”

王建安的母親在樑吟秋說話的時候緊着點頭,以表認可:

“說的就是這個理兒。再說童童那都成大孩子了,我這麼大歲數,總會有錯眼的時候。

磕一下碰一下的,我是親奶奶,我也不希望對不?但有的時候真是沒顧到。

我就這一個大孫子,我比誰都希望童童好好的。就是希望亦清多理解咱們當老人的吧。

說他們倒是不用了,我也沒別的意思,呵呵,這不是你多長時間不來了嘛,有些話不能跟別人說,跟你絮叨兩句。

這要是老王在家啊,呵呵,一準兒得說我,歲數大了,我愛絮叨。”

樑吟秋點點頭微笑道:

“我也一樣。老楚也說我變磨嘰了。大姐,亦清那面我該說得說她幾句。

她年輕,跟你們在一塊生活,總會有顧慮不周,說話不過腦子衝動的時候。咱們是當老人的,也就只能多擔待了。

以後她要是再因爲童童這事兒說些沒用的,不行的話,我倒是建議你,你讓她和建安搬出去自己帶孩子過,就知道珍惜了,讓她體會體會老人幫兒女,這都是福分。

或者乾脆就把孩子扔給她,咱不挨那個累。

咱們不能年輕的時候,時間都給他們了,老了老了還幫他們,過過自己的日子,哈?大姐。”

王建安的母親聽的一噎。

什麼意思啊?這不就是說話不輕不重地頂她嗎?

當初結婚兒媳鬧着要單住,她沒讓。

最近這幾年,兒媳更能耐了,掙大錢了,那是個敢拎個小挎包說搬走就搬走的。

可是她不是捨不得嗎?她就建安這麼一個兒子。

樑吟秋那意思,不就是她挨累自個兒找的嗎?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王建安的母親沒有接話,恰巧楚亦清終於收拾完自己下樓了。

王建安的母親趕緊站起身:

“那妹子,你跟亦清說吧,我跟人學織毛衣花樣兒呢,去旁邊鄰居家打聲招呼去。你坐你坐。”

“媽。”

兩個媽聞言都看向楚亦清。

楚亦清直接看着樑吟秋說:“媽,咱倆出去喝杯咖啡吧,別在家聊了,啊?怪熱的。”

又在換鞋的時候喊她婆婆:

“媽,別忘了三點鐘去接童童哈,我晚上有事兒,告訴建安一聲吧,估計得挺晚回來。”

楚亦清的車還沒開出小區呢,樑吟秋看了眼倒車鏡裡的親家母,轉頭就對楚亦清發火道:

“你這孩子,你瞧瞧你剛纔說的那話,差距那個大。你婆婆都得以爲咱倆要出門吃香喝辣去呢?真是不如不來找你了,全是糟心事兒,我被你們氣的一腦門官司。”

楚亦清不服不忿揚着下巴回道:

“我自個兒媽來了,我就是領您吃香喝辣去了又怎麼了?應該的。

花他們老王家錢啦?本來就有差距嘛。

她帶她倆閨女和帶我也不一樣哈,婆婆她就不是媽,她要挑這個理兒,那她可真是自找不痛快,神經病。”

樑吟秋一看她閨女撅起的紅脣,還穿着一身棗紅色連衣裙,在那擰眉犟嘴,一副不講理的模樣,她氣的伸出手指頭點着楚亦清的嘴脣方向說道:

“你自個兒也生的是兒子。亦清,有些事情,有些話,過猶不及,你得注意。將來你也不指你兒媳啊?”

“媽。”楚亦清這聲媽,是制止樑吟秋再說教的意思。

哪年的事兒啊?她還年輕,她可不願意現在就聯想有兒媳的日子。

然而樑吟秋還沒說完,疑惑不滿道:

“你上班時間在家睡覺?化成這幅鬼樣子,化這麼濃的妝要幹嘛去啊?”

楚亦清瞟了眼倒車鏡,理所當然道:

“我全年無休,給自己放一天假怎麼了?上午酒局喝多了,回來睡一覺。晚上也有飯局。媽,別跟我說你老思想,不能化濃妝去參加飯局。”

說,說什麼都不聽。

樑吟秋本來還想說幾句亦清婆婆就那麼會兒功夫還告狀了,一看楚亦清這個樣子,現在可別添亂了,她沒那個心思教育女兒。

楚亦清忽然想起來了,她疑惑地歪頭問道:

“倒是您,下午不上班嗎?媽,您找我,不會是真有事兒吧?我以爲是要逛街什麼的呢。”

“沒事兒我找你看着心堵?逛街,你當我像你那麼閒吶。”

楚亦清疑惑地看向氣沖沖的母親,吃了槍藥了:

“什麼事兒?那您說吧。”

樑吟秋握緊手中的皮包,一想到她閨女那脾氣秉性,怕開車再出點兒什麼事兒,煩躁地揮了揮手:

“好好開你的車。去哪喝咖啡啊?快點兒,隨便找個地兒吧,喝什麼咖啡啊?要不是你奶奶在家呆着,就該在家裡說。”

母親夠聒噪的了,什麼事兒呢?

楚亦清帶着不解,跟着她母親到達了她常去吃牛排的地方。

下午這個時間段,正好沒什麼人,娘倆也挑了一個不被打擾的僻靜角落坐下。

不過即便如此,樑吟秋不但自己放低了音調,也在沒說那事兒之前,先提醒她女兒一會兒別又喊又叫的。

“知道了,您說吧。”

“你弟弟,你弟弟惹禍了,畢月懷孕了。

小鋒說,他算了算是倆月了。

中午那陣兒給我打的電話。要氣死我了,你說這是什麼孩子啊!”

“什麼?”楚亦清瞬間放下翹起的二郎腿,坐直了身子:

“他還說什麼了?”

“能說什麼,說結婚,讓我現在馬上去畢家提親去,抓緊時間趁着誰都不知道,意思是把醜聞變喜事兒!”

楚亦清板着臉:“媽,你先別激動,你原原本本地跟我學一遍。提什麼親,我聽完再說。”

樑吟秋心裡麻爪了,真是她閨女問什麼,她就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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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目錄 第四八七章 指望不上(爲盟主霧夜幻影+3)

樑吟秋把楚亦鋒在電話裡說了些啥,通通學了一遍,學完她就抱怨道:

“……你爸今早走時就跟我說了,上午回軍區開個會,不到中午就得出發下部隊。

小鋒他這是找不到你爸了,讓你爸出面給請假,不害臊啊他!

還要請婚假!

他這是實在着急找不着你爸了,我猜他纔不得不給我來個電話。要不然他都能幹出生米煮成熟飯的事兒,個混賬東西!

氣的我當時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你看看他乾的這事兒。

好好的前途,明明該意氣風發的奔前途,就算着急娶媳婦也不該是這種方式。”

楚亦清氣急敗壞道:“我呸!他怎麼敢好意思說呢?還去哄畢月,商量畢家人?口氣挺大,一家子算什麼東西?還商量!”

樑吟秋一臉急色,緊蹙着眉頭:

“商不商量的,畢月都已經懷孕了。我這胸口一直堵的厲害,堵的不行。都沒敢告訴你奶奶。”

楚亦清面對說說就激動的母親,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怒到極點反而笑了,嗤笑道:

“媽,看見沒有?我早就說過,讓你強勢點兒強勢點兒,要麼就同意,要麼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哪怕學我奶奶那一套呢,也在根兒上給掐死,不能讓他們再聯繫。

我都告訴您了,讓你去師大找那個畢月,問她要是有臉就麻溜離開小鋒,您偏不,好面子,心太軟。

看看,怎麼樣?出事兒了吧?

玩玩就算了,難道真娶回來?”

樑吟秋一手捂着腦門,一手端起咖啡喝了幾口,燙的她拿出手絹擦完後,氣急敗壞的將手絹扔在桌子上:

“你說的那是什麼話?你弟弟是軍人。這種事怎麼能亂來?再說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楚亦清不服:

“怎麼沒用?讓你認清實質,別畢月肚子裡揣了個孩子,你就真要當兒媳迎娶回來。

媽,別糊塗了。那女孩兒她就不是什麼安穩的人,誰正經人家的閨女,能敢幹這樣的事兒?

我早就看好了,那時候您在醫院看到他倆那樣,我就知道!

就衝現在懷孕了,也許很早、不,也許人家倆人剛認識就滾一塊去了。

沒得到實在的,那時候小鋒也不會因爲她罵我。姐姐都沒有那個女人親!

哼,就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媽,你還真打算讓她進門?小鋒可是軍人,他常年不在家,就那樣的人品,能守得住……”

樑吟秋板着臉,看着桌角:“住嘴。”

“住嘴?媽,您明明心裡也含糊了吧?”楚亦清拍着兩手掌,試圖給她母親扒開了揉碎了講道理:

“你看看大街上的姑娘們,有幾個是畢月那樣的?我說她不檢點錯了嗎?

行,退一步,倆月,那就是小鋒這次休假回來。

別跟我說那女人秉性好。

發乎情止乎禮,做不到這個,做不到女人要真是自尊自愛不配合,小鋒還能硬來?

還不是那個畢月。

她怕勾不住了,她發現小鋒休假回來,不照樣沒改變什麼嗎?沒有進咱家門,都沒端上咱家飯碗,着急了她!

齷齪,用這樣的方式綁着小鋒!”

樑吟秋被女兒戳到了痛處。

以前,說實在的,她心裡的畢月,還是那個穿着不合季節衣服的樸素姑娘,那姑娘看起來本本分分的模樣,即便後來沒了好感,她還是有些信畢月自尊自強的。

可這回……

是,她承認,被女兒這些話說的,她現在認爲:

畢月一不是什麼老實孩子,二是沒有女人最起碼的自尊自愛,她確實是這麼想的。

但樑吟秋仍舊呵斥楚亦清道:

“我來找你是說那些沒用的嗎?讓你坐這罵畢月的?

罵人要是有用,咱們就一起。

可現在是畢月肚子裡是你弟弟的孩子?孩子!

分析那些沒用的,你能解決什麼問題?

你弟弟可說了,他還能不能穿上這身軍裝,就看這事兒會不會鬧大,讓我看清利弊,聽聽,兒子威脅我這個媽。

他也表態了,只娶畢月。

咱們胳膊要是擰過大腿,至於有今天嗎?還說那些幹什麼啊你?!”

這一刻,樑吟秋真是發現她女兒真能胡攪攪啊,攪的她心煩意亂,更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楚亦清吸口氣,強嚥下嘴邊兒沒盡興的罵人話,冷聲道:

“這還有什麼可說的?媽,小鋒能不能當軍人?切,聽他嚇唬你吧。

他嚇唬誰呢?在我看來,小鋒不當軍人更好,我這一攤子馬上甩給他。只要他跟那個畢月斷了。

再說了,這種事情,哪家女孩子家敢鬧大?不想在京都城混了?

我可聽王建安說了,畢月那個叔,開個什麼菸酒行,她們老畢家敢得罪咱楚家,我讓他們幹什麼都幹不下去,不信就試試,給我得滾回鄉下。

一個女孩子,還是自個兒樂意幹出不檢點兒事兒的,畢家又不是她一個,怎麼可能會冒着這兩年所有成果全搭進去,去大吵大鬧?

念大學的都不想畢業了?做生意的不打算幹了?

那我服,我倒要看看,魚死,能不能網破!”

楚亦清鏗鏘有力地說完這些,隨後嗤笑了一聲:

“媽,你就當沒接過這個電話,孩子在畢月肚子裡,該着急的,不該是我們,是他們老畢家。”

當沒接過這個電話?不妥。

怎麼個不妥法,樑吟秋說不清道不明。

可你說要是讓她真聽兒子的,讓她去求她現在更不認可的畢月,然後求着畢月給她當兒媳,張羅婚禮?

樑吟秋又搖頭,她也做不到。

一想到畢月肚子裡的孩子,她兩手緊張地揉搓着。

那是孫子孫女啊?

一想到這,以上那些掙扎,居然沒大過這點,脫口而出:

“不行。不能當不知道。孩子在那呢。”

楚亦清是千猜萬猜也猜不到,她媽這麼開明的女人,居然現在跟她奶奶一樣老封建的心態了。

所以她端杯喝了口咖啡,沒勸到點子上,以爲不行是說不能裝沒接到電話:

“媽,您要是不行我來啊。”

樑吟秋像是沒反應過來,迷茫地看着低頭的女兒:

“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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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目錄 第四八八章 四世同堂(爲盟主戰地妞妞+1)

“我不怕得罪小鋒啊。我那弟弟,哼。以後他就知道我是爲他好了。

我登門,罵一頓老畢家,罵一頓畢月唄。

那個畢月沒臉,她父母也沒臉嗎?但得要是還想要點兒臉面的人家,我就能做到給她罵的自己去做掉……”

“胡鬧!”

樑吟秋坐不住了,一股火接一股火的往上拱,腦門眼仁都痠疼的厲害。

誰說女兒是小棉襖的?到了關鍵時刻,她這閨女一點兒也不可靠。

“行了行了,我看你才應該裝作不知道!”

“媽?”楚亦清望着拎包就走的母親,也顧不上服務員會瞅她了:“媽!”

結賬匆匆出門追樑吟秋。邊走還邊說:

“媽,別糊塗了行嗎?”

馬路邊傳來:“行什麼行,你該幹嘛幹嘛去吧。我告訴你,亦清,你就當不知道這事兒吧。”

……

楚亦鋒中午打電話,關鍵的那倆人都沒找到。

還沒撥完呢,就掛電話的空擋,上面來電找雷明。

這是工作用的電話,他自然不能再霸佔,也理智了許多,只能該幹嘛幹嘛去了。

但他這一下午的精神狀態,都屬於遊魂不定。

最後跟他的副手在說着之後的作訓計劃,爲自己的離開做準備。

下午四點多鐘,楚亦鋒又厚着臉皮去了雷明的辦公室,這次雷明沒離開,在寫着手頭報告,斜睨他。

楚亦鋒當着雷明的面兒,死馬當活馬醫只能打給了他爸。

還別說,這一次真打通了。

他瞟了眼雷明,聽到那面電話轉給楚鴻天了,顧不上他爹劈頭蓋臉罵他個人英雄主意,趕緊打斷道:

“爸,您先聽我說。晚上要是沒什麼事兒,您早點回家。咱家發生了大事兒,您問我媽吧。”

楚鴻天一愣,他看了眼秘書,秘書小聲告知,中午楚亦鋒確實找過他。

“你媽?家裡什麼事兒?”

雷大隊長也在此刻擡頭,他疑惑了,首長家難道真有什麼急事兒?這小子不是因爲女朋友?

“您就問我媽吧,問完……”楚亦鋒跟雷明對視了一眼,斜了斜嘴角:

“您得給我出面請假。我們雷大隊長不信我。我胳膊?啊,我胳膊也挺疼,爸,一個月內都夠嗆能正常訓練,得拆線啊。”

“你?”雷明急了,對着楚亦鋒的方向吹鬍子瞪眼睛。

楚鴻天一頭霧水。

有事兒?還得給兒子出面請假?他兒子那可是輕傷不下火線的戰士。

這怎麼,剛逞能當完英雄,就有當逃兵的潛質了?

……

“樑吟秋同志,你又防着咱娘!”

樑吟秋深呼吸,沒回答這個,隨手帶上了臥室門,語氣倒是過了一個下午稍許平靜了些:

“畢月懷孕了。”

楚鴻天解襯衣釦子的手頓住:“嗯?”看着他老妻,只用了兩秒鐘,反應過來了:

“咱兒子到底惹禍了。”

“是。你兒子……”樑吟秋回望楚鴻天,只說了個開頭就控制不住了:

“你兒子他怎麼就變成了這樣。私相授受,男女關係混亂不清!現在懷孕了!他還沒結婚呢!”

“你給我小點兒聲,別讓咱娘聽見,你再給她激動過去。”

楚鴻天都不知道他此時該是一副什麼表情了。

要當爺爺了,就是這爺爺當的不太體面,沒結婚就……

該喜還是該怒,他搞不清楚了,本能地趕緊站在樑吟秋跟前兒,給老妻順着後背,緩口氣。

喜還是大過於怒了,理智也佔了上風。

楚鴻天正要給樑吟秋佈置任務時,就感覺房門支着他後背,隨後一聲嘹亮的大嗓門,響徹楚家小樓:

“四世同堂?我沒聽錯吧?畢月那丫頭懷孕了?”偷聽的楚老太太出現了。

“娘,你什麼時候來……”

“我要四世同堂了啦!哎呀老天爺啊,你對我楚王氏不薄啊!”

楚老太太雙手仰頭拜謝,隨後就問面前的兒子兒媳:

“你倆還傻站在這幹啥?給我趕緊的!”

老太太手中的柺棍兒支着房門,可見她是用這東西推開的門,一手捂着心臟的位置,笑的一臉褶皺。

趕緊幹啥去,她都說不出來了。

激動,楚老太太就覺得自個兒怎能不激動?

八十了,趁着沒閉眼,又能見到一代了。

真爭氣啊,她大孫子真爭氣!

不,是畢月丫頭爭氣,太合奶奶心意了,這麼年輕就生娃,這才叫有正事兒啊。

楚老太太想緩緩激動的心情,可她幹緩緩不過來。

可下重曾孫了,這可不姓王,娃姓楚。

她們老楚家的根兒,到了地底下,她楚王氏見到老頭子,她可得說說重孫兒長啥模樣。

楚老太太一想到這,眼圈兒都紅了,激動的,發現兒子和兒媳都傻瞅她,她氣的揮舞着柺杖,恨不得砸那倆人:

“快點兒啊?瞅我幹啥啊?給月丫頭接過來一起吃飯。我伺候她。”

“娘,你別太激動。”楚鴻天嚥了口吐沫,他看他娘喊的臉紅脖子粗還快要哭了,說的那些話跟真事兒似的,人家能來嗎?

楚鴻天真怕老太太一口氣兒緩不上來,趕緊先顧着他娘,彎腰勸:

“娘,這指定得結婚的。咱家人,那得……”

“你別跟我這廢話。痛快的!”

楚鴻天伸出手指指着樑吟秋,命令道:

“聽見沒有?老樑,娘說的對。

你痛快去趟畢家,看看那丫頭,人家畢家人都有什麼要求,咱們盡力滿足。趕緊給他們張羅起來。

難怪那臭小子讓我出面請假,我還以爲他受傷很嚴重。”

樑吟秋馬上抓重點:“你說什麼?咱兒子受傷了?”

老太太臉上的喜色僵住。

“嗯,他剛出任務回來,胳膊縫了幾針,沒大礙。”屋裡立刻想起兩個女人鬆口氣的聲音。

“哼!等他回來的,這事兒,老樑,兒子做的確實不對,我得收拾他。那小子不管是不行了。

但是,這都得等他到家的,另當別論。

先安撫好親家吧。咱男方這頭對不起人家。

畢家有什麼條件,結婚有什麼說法,這都得詳細聽人說說……”

“我憑什麼去?就賴小鋒一個人嗎?你是不是糊塗了?”

老太太立馬瞪起了眼睛,她就差一柺棍兒削大兒媳身上了:

“我看你才糊塗!樑吟秋啊樑吟秋,你長一副聰明相,你虎透嗆了。”

章節目錄 第四八九章 逼迫(爲盟主戰地妞妞+2)

楚鴻天趕緊上前攔住老母親,不希望家裡再因爲要娶兒媳這種事情發生口角:

“娘,小鋒他媽是一時消化不了。

小鋒那個小兔崽子,犯了這麼大的錯,這就是思想和作風都有問題了,被人知道了,都得處分他!

娘,這得是犯了多嚴重的錯誤,您理解吧,她當媽的,還沒反應過來呢。”

楚太太用手中的柺杖連續敲打着地面,可不就是說這事兒呢嘛,犯錯不趕緊給捂住,等着被人揪小辮子呢?

又氣又恨,眼睛直勾勾盯着樑吟秋:

“她哪是沒反應過來?我看她是缺心眼缺到家了!

我說樑吟秋,你也別不服,糊塗蟲啥樣你啥樣。

嫌棄這個小家子氣,那個小家子氣,你比誰都小家子氣。”

“你罵誰呢?”樑吟秋不乾了,中午就逮個機會罵她不要臉,現在又罵她,她是老楚家的出氣筒啊?

一把年紀了,被兒子威脅,被婆婆罵,是她活的失敗,還是都覺得她好欺負啊?!

“樑吟秋?你什麼態度!”楚鴻天呵斥道。

“楚鴻天,你少在這和稀泥,你都聽見了吧?你娘這又開始了!”

楚老太太一點兒不讓人,推搡了一把擋在她前面的兒子,用不着她兒子攔着。

她一改往常沒等說明白事兒就先哭先鬧的做派,試圖給糊塗兒媳說明白了,指指點點樑吟秋的方向說道:

“我沒功夫跟你打嘴架。說你小家子氣,你一點兒也沒受屈。

你從來就不會爲俺們老楚家多尋思一星半點兒,自私着呢你!

臉面?這功夫了,是臉面重要?還是咱楚家大孫子重要?你不上門去表態,你等着人家女方家上門求你呢?

給人整急了,一看咱家都沒個態度,不要了,樑吟秋你後悔都沒地兒哭去!

我就問你,你大孫子要不要了?小鋒你能擺弄明白?他要是聽你的,早就聽你的了!”

老太太喊了幾嗓子,咳咳咳的咳嗽了起來。

“娘,快別說了,喝口水壓一壓。

她是一時沒想開,啊?

咱們這也算是……唉,也算是好事兒,都別吵吵了,外面能聽見,咱都是爲了那個臭小子!”

楚老太太拍着心口,被她兒子硬生生給從臥室攙到了客廳,接水杯時手都哆嗦了。

一年不如一年,多說幾句話都得大喘氣兒。

老太太一想到這,更是珍惜四世同堂。心話了:

她大兒媳要敢犯糊塗,她豁出命來作死她,作完就跟孫子去過。總比跟着糊塗蟲一塊堆兒過日子強,不憋死也得氣死。

嘴中還碎碎念,不放過一屁股坐在牀上氣的捂臉哭的樑吟秋:

“人事兒不懂的玩應,這功夫了,還在那端架子擺譜呢!

你生那兒子要是爭氣,或者是你自己說一不二,有能耐讓你兒子聽你的,你擺譜,你擺出花兒來都沒人管你。

啥啥都整不明白呢,一天天端着,你端個什麼勁兒啊你?!”

楚鴻天看了眼他娘,又擡腕看了看手錶。

他這晚上還有事兒呢,要不是楚亦鋒打電話讓他一定要回家,兒子還不是那種不靠譜的孩子,一句話把他給嚇回來了,他這個時間段手頭還沒忙完。

老太太聽着那屋哭,歇口氣的功夫,在楚鴻天尋思這些的時候,忽然熬的一嗓門喊道:

“娘娘啊,別在屋裡咿咿呀呀了,痛快的吧!

哭,你就會哭,等你把你大孫子要是哭沒了……

我呸呸呸呸呸,老天爺啊,別聽楚王氏我胡說八道,我重孫子啥事兒沒有哈。我是被屋裡那哏了吧唧的,氣的老糊塗了。”

說完這些,一擡頭正好看到楚鴻天在看手錶,老太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第一次就覺得這家裡啊,男的居然都指不上,惹禍倒是一個頂倆:

“去,拽上你媳婦,劃拉劃拉咱家東西,別空手,你們倆給我麻溜去畢家說說。”

“娘,我晚上還有個……”

老太太這回連楚鴻天也一起怨上了,她就覺得這家裡,就剩下她這一個明白人了:

“兒子不是你兒子?孫子不是你孫子?你天天瞎忙些什麼啊大天兒!

退了休了,那工作能歸老楚家啊?你孫子才歸老楚家。

你這關鍵時候,你跟我說你有事兒。你們兩口子啊!”

老太太終於熬不住了,要氣死她了,拍上了大腿,這技能她好久不用了,唱唸做打,連拍大腿再罵人:

“小鋒啊,我可憐的大孫子噯,你咋攤上了這樣的爹媽了呢,一點兒不給你扛事兒啊!”

“娘你……”楚鴻天腦門立刻冒汗,對於他娘這一哭二鬧太熟悉了,一看拍大腿他就冒汗,因爲這代表着家裡會亂套好幾天。

沒辦法了,只能回身對臥室裡氣的捂臉哭的樑吟秋命令道:

“老樑,娘說的對!

你先打頭陣,我這晚上真有事兒,跟親家說,我倒出時間一定去。

再說今天第一次登門,你先問問,他們有什麼說法要求沒有,去看看畢月什麼情況了,我一個當公公的,去也確實不方便。動一動,別哭了!”

“憑什麼?!”

樑吟秋忽然以衝的方式衝向了客廳,她那雙淚眼先是看了眼婆婆,又看了眼丈夫:

“你們怎麼不去?我一把歲數了,我從來就……丟人現眼,丟人現眼就可我一人來啊?”

“我……”楚鴻天深吸氣,這娘們怎麼胡攪蠻纏:

“我這不是說了嘛,我有事兒,這就得走。再說我不得給你兒子調回來?他剛休假,這又得休假,總得有個說法!”

老太太斜着眼睛,聽着這質問,她覺得大兒媳白活這麼大歲數,沒腦子啊沒腦子,你說多高興個事兒:

“我還尋思你哭啥呢,就跟我要死了似的。

你說憑什麼,就憑楚亦鋒是你生的,你自個兒生了個不聽話的兒子,他現在惹禍了,就得你當媽的出面。

還有,樑吟秋,平常這家裡不是你說的算嗎?現在你就得給我去!

這家要是沒你,我還廢這勁兒呢,我自個兒早走了,跟你這沒腦子的廢話?用不着你!

聽明白沒?只有你去,才說明咱家是高高興興要結成親家,你不是這家裡的女主人嗎?”

樑吟秋心寒道:“你這是咒我沒死?”

章節目錄 第四九零章 懸殊太大(爲盟主戰地妞妞+3)

樑吟秋莫名其妙的這句話,問的楚鴻天都是一愣。

他娘說的都有啥,他在旁邊可聽的一清二楚的,啥時候咒媳婦了?

楚老太太握着柺杖坐在沙發上,斜着三角眼對怒視她的兒媳搖搖頭。

她都無語了,能讓她無語的時候太少了:

“樑吟秋啊,你聽小話可能耐了,你要把這能耐啊,都用在正地方,咱家不能是這個樣兒,你兒子不能幹出這樣的事兒!

我沒咒你啊,兒媳婦啊,我求你行不行?

你可別跟我扯犢子了!痛快的!”

……

楚鴻天坐在車裡,他一臉愁容,心情略顯複雜。

部隊又不是大車店,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兒子要想趕緊回來結婚,短時間內又要休假,總得要有個說法。

說着急回來結婚?那可真是個蠢藉口。

哪個當兵的不是休假順便結婚,哪有特意回來結的。

可他兒子這不是特殊情況嘛,不結就完了。

倆月了,再等到下一次正常休假,肚子大了,兜不住了。

要說家裡人病了,楚鴻天合計着,咒他病了,他還得上班,再說回去是已婚身份……

結婚,小鋒那結婚報告上交沒有?他一會兒回了辦公室,還得裝作不經意過問一下這件事兒,不行趕緊補上。

想了兩分鐘,楚鴻天決定還是找葉小子葉柏煊吧,以暫調的名義,回來弄個材料什麼的,正好他兒子還受傷了,幹些文職工作,恰好趁着有時間就結了婚。

不能讓人知道。

楚鴻天手指敲着膝蓋:他雖沒什麼政敵,但這個東西,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了,拿他們爺倆當典型,鬧的滿城風雨的,不好看。

小兩口結了婚,還都年輕,再被人說三道四。

再一個,他要退休了,很容易弄的兒子這次受傷白受傷,以後啊,他再一退,人走茶涼,這就屬於說大就大說小就小的污點,那兒子還談何前途?

臭小子啊,臭小子!

楚鴻天閉目養神靠在後座上。

老子辛辛苦苦的忙,還得幫兒子捂這事兒。等特麼回來的,非得抽他一頓!這頓必須得抽!

這是當父親的,心裡替兒子琢磨的。

而當母親的,樑吟秋也到底敵不過老太太的一頓嘴皮子轟炸,重新洗臉換衣服,簡單收拾了一番,檢查了下鏡子裡的自己,確認看不出來哭過,這纔出了家門。

楚家今晚,就沒人想起吃飯這事兒。

晚上五點多鐘,別人剛下班放學,樑吟秋卻往外走。

一時間,她感覺有些恍惚。這一下午,在她看來,就跟過了半個多月了似的。

要說真的是被婆婆逼到份兒,纔要去畢家嗎?

樑吟秋捫心自問,也不是。

是婆婆剛纔罵她的那些話,她如果想承認,挺悲哀的,婆婆說的都對。

她兒子不聽她的,她擺弄不明白。

樑吟秋一想起電話裡楚亦鋒的態度,她兒子居然說:

“媽,我只娶畢月,你知道我是個說話算話的人。如果畢月因爲咱家的態度不嫁我,她家因爲咱家的態度不放心她嫁我,那您沒兒媳了,沒孫子了,我這輩子不會結婚,您信不信?”

瞧,她哪是養的兒子啊,比陌生人對她還狠。

她信。

至少三年五年內,楚亦鋒三十五歲之前是能做到的。

樑吟秋覺得自己真是滿肚子苦,沒處訴說。

生的兒子不爭氣,她自己也不爭氣,像婆婆說的,一直以來就沒管明白過楚亦鋒。

樑吟秋心裡堵的慌,讓她走出家門的理由,真就是那是她生的,能怎麼辦?

惹了禍了,她是死活不願意承認畢月,不願意因爲那樣的畢月,去登畢家門,還得硬着頭皮去。

因爲她又不能掐死兒子。

可人就是這麼奇怪,樑吟秋明明想的很清楚,裡面的利弊她都明白,她卻在走到畢家衚衕跟前兒,停下了腳步。

還沒等到畢家大門口呢,樑吟秋就遠遠地站在那,瞪着裡面的長鬍同。

想象着,要是真進去了,那就代表着認可,兒子一輩子的終身大事確定了。

可……

就畢月那脾氣秉性,那小丫頭多倔強呢。

那小丫頭可不是什麼好相處的人,都不用猜,一準兒沒有別人家新媳婦進門的自覺性。

前段日子,當她面兒,敢連聲阿姨都不叫了,那架勢就像是她要不主動說話,畢月都不會先吱聲,絕對是敢跟她揚脖犟嘴的人吶。

一個老太太就夠她嗆了,那是婆婆,丈夫的媽,不能選擇的。

可這兒媳婦,要是進了家門也跟她嗆嗆對着幹,她樑吟秋這輩子,還有好日子過嗎?

還有畢月她那個爸……

樑吟秋眯着眼睛,駐足在衚衕口,以前那一幕一幕的,她就像過電影似的在腦中翻滾着。

畢月那個爸,上次在小鋒房子那,她和老楚還沒說什麼呢,老楚甚至大大咧咧主動跟人家套關係。

結果畢月那爸,就能幹出來騰的站起來,不管不顧的,拉着一張大長臉,當着他們的面兒呵斥她兒子,呵斥畢月趕緊走。

沒一句客套話,還兩手背在身後,連走路都帶着那副不能通融不好說話的樣兒,倔的一塌糊塗。

硬是能推開小鋒,就那麼落他們臉面的走了。

就這樣的人,結成親家?

還有,畢月那個媽!

樑吟秋習慣性摸了摸自己的髮型,她只要一緊張就愛做這個動作。

大骨棒,撒一地,商場裡那麼多人看着。

有一個路過的婦女,一看就是心眼不正特意的,骨棒滾在那人腳邊兒,一腳給踩住了。

畢月那個媽,就能在那女人面前彎腰,還要撿骨棒呢!

你說不就是個骨棒嘛,再說就是撿,你憑什麼給人家賠笑臉啊?那人故意的看不出來嗎?不會呵斥幾句?

結果可仰着頭,像是商量那人:“擡腳,借過,不好意思,對不起啊。”

丟人,她都感覺那天是真丟人!

那天她碰見後,她都心堵的不行不行的。

要不然她能站出來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兒,寧可丟醜也幫忙先撿起來嘛。

可見吶,樑吟秋覺得,她都不用多見面多溝通,就畢月媽那麼個性格,要麼就是性格軟的沒個分寸,要麼就是欺軟怕硬那種小市民的心態。

章節目錄 第四九一章 露餡(爲盟主細雨含情+1)

就這麼一家子,跟那樣的一家子以後要經常打交道,讓那樣的畢月,嫁進門叫她“媽”……

樑吟秋馬上由面朝衚衕口,變成了背朝衚衕口,她攥緊了手中的皮包,捏的皮包帶,起了皺,手指發白。

她再一次問自己,進衚衕,推開那扇門,那就是確定了。

確定了兒媳,就得認了。

還得認那個大破親家,認那個不是好姑娘的畢月。

兒子將要跟一個,敢沒結婚就發生關係的姑娘結婚,得過一輩子。

兒子將要有一個,沒什麼本事,還想要自尊被人捧着,挺能擺譜的老丈人。

兒子將要有一個,什麼什麼都不懂,全身上下透着小家子氣的老丈母孃。

那老丈母孃就是大馬路上,隨處可見,對着賣菜賣瓜的車,爲了搶好的拿大的,爲了佔便宜,能不顧形象跳上去瘋搶的婦女。

瞧瞧那天畢月媽,在減價處理那圓桌上扒拉挑的模樣吧。

樑吟秋捂着心口:不行,她得再想想,找個地兒坐下先喘口氣吧。

……

有些事兒,它就不能細分析。

細分析的結果,它就是徒增煩惱。

樑吟秋坐在畢月家附近公園的長椅上,就差仰天長嘯了,一連氣兒的嘆息。

她真想再問問她兒子:“你真的想好了嗎?”

一輩子,結了婚纔是剛剛開始啊。

這麼不匹配,真能行嗎?

此時樑吟秋的腦子裡,不是孫子,不是畢月肚子裡揣個孩子的重要性,也沒了在家裡跟婆婆吵架的置氣,倒是冷靜的不行。

她,樑吟秋,不是不能拋下一切,爲了兒子閨女,她都能忍婆婆這麼多年,也能忍得了跟楚鴻天越來越沒有共同話題,不差去畢家商量婚事兒。

她差的是,她以過來人的經驗,不看好。

過日子,過着過着,喜歡吶,看見對方高興啊,這種心勁兒,隨着時間都會慢慢磨沒。倒是適合不適合,才能走的長遠。

而各個方面擺在這,一幕接一幕地再一聯想,樑吟秋覺得,這結婚?真結婚?她怎麼那麼替兒子含糊。

性情秉性是一個方面,結婚是兩家的事兒啊!

傍晚的夏風吹拂柳樹梢,樑吟秋呆呆坐在長椅上,她在後悔着。

她覺得,走到了這一步,她埋怨自己沒看住了。

也後悔沒聽女兒的,早就應該找畢月談話,再或者……

哪怕退一步,同意。

讓他們老老實實地處着,而不是這種激進的相處方式,這中間要沒有她兒子想快刀斬亂麻才下手的,她都不信。

無論哪種,就是最後那個退一步的方式,是不是也比現在強?

最起碼能讓小鋒再品品,再處兩年過了新鮮勁兒,也許自己就能知難而退,或者瞭解更多,覺得還是合適,她心裡也有底兒啊!

誰家結婚是結着玩?誰不是想奔着一輩子啊?

……

也得虧樑吟秋來了又走了,在公園裡坐着呢。

也得虧樑吟秋躊躇一番,沒勇氣進院兒。

要不然吶,樑吟秋推門就能見識到,畢月和她娘是怎麼相處的,畢月就得更覺得丟了大臉。

此時,畢月的屋裡,劉雅芳這回也不管她閨女坐胎穩不穩了,氣的她什麼顧不上了,腦子都要炸了,對着畢月的後背上去就是一拳頭,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比比劃劃地罵道:

“你咋不上天吶?你說的那是啥話?不結婚?你是小孩兒啊?就你這腦袋是咋考上大學的?!

啥玩應?人家要上趕子娶你,你都不嫁,你當你是啥七仙女啊?

我說句不好聽的,也就我這親孃說這大實在話吧。

別說你有孩子了,你現在就是不要孩子了,人家要是知道你做掉過孩子,不是大姑娘了,等趕明想嫁人都沒人要!”

畢月推開站在她面前,就差連掐帶擰再甩嘴巴子揍她的劉雅芳:

“娘!你有完沒完?我就是再不值錢,我誰也不嫁,這主我能做吧?你們還敢五花大綁是咋地?

我告訴你,我沒打算嫁給任何人。

我求着你們,不是讓你們逼着我嫁人,是我現在做掉我……”

劉雅芳兩手掐腰,一句不讓:“你啥?”

“我捨不得!行了吧?肚子裡的,只要我生出來,她可比你可靠多了!”

“放屁!”

畢月也被氣的心抖,尤其她娘罵她恨不得倒貼也沒人要那句,她頂嘴犟道:

“不信咱就走着瞧!看我放沒放屁!

我這是短期內走不了,等過幾個月能走了肚子又大了,過不了安檢。要不然,你以爲我會讓你們知道?”

劉雅芳手指指着畢月的鼻子尖兒,她不懂安檢是啥意思,但她明白,就是要離家出走的意思。

沒天理了,都這樣了,閨女還敢嚇唬她。

一想到這死丫崽子,眼瞅着就要幹出跑的事兒,要不然能聽說她逼楚亦鋒結婚,能當場翻臉嗎?

劉雅芳心急如焚。

那肚子裡還有個孩子呢,缺心眼啊,跑特麼什麼玩意兒啊,消停結婚不行嗎?

急了:

“走?走哪去?你咋不上天吶,你上天上去,我指定不找你!”

劉雅芳此刻被氣的七竅生煙,她眼中的畢月,就是個要賬鬼:

“放你奶奶個羅圈兒屁!你要敢離開家,我給你腿打折嘍!你個死孩崽子,你惹了這麼大禍,你還整這出,你特麼多有理啊你?你就熊我和你爹的能耐。”

劉雅芳兩手啪地一聲捂在了臉上,立刻嗚嗚淘淘的哭了起來,這回語氣變了,苦口婆心地哭訴道:

“畢月啊畢月,你還想咋地?

我把你哄捧的,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你腦子壞掉了。

你看看哪家,對,就戴家,比不比咱家有本事兒?那怎麼樣了,你啊,任性得挑個時候!”

劉雅芳一邊哭一邊扯住畢月的衣服袖子,像是真怕畢月要離開似的:

“我眼睛都快要哭瞎啊,閨女啊,你心疼心疼我吧,啊?

不想結婚,你倒是別乾結婚的事兒啊?

有了孩子,又不結婚,你要作個什麼勁兒啊?

我說話難聽,我再難聽我不是爲你好嗎?到啥時候不都得是我和你爹嗎?我倆能坑你嘛,哎呦我的老天爺啊!”

劉雅芳把巴掌拍的啪啪響:

“咱能不能不說那置氣的話,你別說小孩兒話了行不?

現在懷孕了,消停的。

妮兒啊,聽孃的,啊?娘一尋思你,嗚嗚,我這心都攪爛烀了,你是嫌自己路太平坦了是吧?!”

章節目錄 第四九二章 被缺心眼氣瘋(爲盟主細雨含情+2)

畢月任由她娘拽着胳膊,她扭頭看着櫃門。

她都不敢想象楚亦鋒接到電話被威逼利誘的……

她到底是有不值錢?

她娘居然又是罵又是怎樣的,逼着人家要娶她。

一想就覺得要寒磣死她了!

而劉雅芳哭的直抽搭,她閨女就是老天爺派下來磋磨她的,不是個東西啊。

因爲她信了,信畢月真能幹出來自己生自己養的事兒。

連特麼房子都買了,要不照畢月落下什麼合同紙了,人家找家來了,她都不知道。

她閨女,膽兒多肥?

那澡堂子那老孃們,一天特麼的,竟不幹好事兒,等她倒出空的,非得去撕了她。

房子都買了,離跑還遠嘛!

雖說剛發現懷孕,大妮兒也說過那話,求他們要自個兒養,她還以爲是閨女心裡沒底兒,怕楚家不迎她進門,要臉說的氣話呢,給個臺階就會下。

沒想到,玩真的!

劉雅芳就感覺自己這片天,快要被女兒折磨塌方了。

娘倆在屋裡又鬧上了,狗蛋兒在門外守着,小少年耷拉着肩膀坐在小板凳上,他就坐在他姐屋門口。

大門開了,畢鐵剛和畢成回來了,一看狗蛋兒那樣,雖然沒了吵鬧聲,可劉雅芳的哭聲傳了出來,畢鐵剛和畢成心裡立刻堵的不行。

又咋地了?

還沒等多問幾句呢,樑笑笑敲大門,走了進來。

……

樑笑笑怯生生地站在畢月的屋門口。

她覺得她來的太不是時候了。月月擰着眉頭站在那,月月她媽媽正哭着呢,擡眼看她,隨後就開始擤鼻子甩鼻涕。

雖然她來之前,給自己做過心理建設。

想着登畢家門,要是月月真的是病了,她得問問缺啥少啥想吃啥,再偷偷摸摸問問那事兒泄底了沒?坦白從寬她給楚亦鋒打電話了。

要是屋裡正吵吵鬧鬧呢,就別問白癡問題了,指定是露餡兒了,不是病了,是養胎或者……被壓着要做掉的階段。

那她就更有用處了。

她瞭解月月,生氣的時候嘴可犟呢,真過了心的怒氣,越氣會越不吱聲,她正好幫忙辯解。

要是捱打呢,月月是孕婦,她上,她替着挨幾巴掌吧,要不然怎麼辦?

反正就是她是來幫忙的。

可……

樑笑笑睫毛扇動了下:

真露餡兒了,你看月月她媽媽那樣兒,真嚇人。

樑笑笑不敢上前了,躊躇地腳尖兒挪動了下,終於鼓足勇氣,嘴都張開了,又舔了舔嘴脣閉上了。

得,還沒開口就碰到了難題。

叫啥啊?

剛纔在院子裡聽到畢成和狗蛋兒叫她笑笑姐,噎的她,也沒敢管畢鐵剛叫大哥啊。

叫叔又不對,就傻笑着這麼進來了。這又?

樑笑笑覺得,比起畢鐵剛,她更沒有勇氣叫劉雅芳嫂子,尤其是看到腫眼泡的劉雅芳,不是好眼神地看她,像是反感她誤闖這尷尬的時刻似的。

再說畢月媽媽那模樣,唉,叫嬸子大娘纔對的感覺。

“月月,你沒事兒吧?”

畢月一搖頭。

家裡來外人了,劉雅芳再急也不能多說話。

剛纔看到樑笑笑那傻妮子杵在門口,劉雅芳就可生氣可生氣的了。

她家裡這亂着呢,死妮子串什麼門?!

劉雅芳一臉不滿地坐在牀邊兒,她也不走。誰都看出來,她不歡迎樑笑笑。

爲啥?因爲她現在對樑笑笑沒有一絲好印象,不止是介紹陳翠柳被截胡的事兒。

前段日子,她聽小叔子跟畢鐵剛正好說這樑笑笑家裡的事兒。

在她看來,更亂套。

先是沒媽,又是有了後媽離異了,怎麼的?這趟鐵林回來又幫她家打架去了,手都受傷了,要不孩兒他爹能問嗎?

聽個三五句的,那意思是離異還不算,弟弟不是弟弟,反正鬧心巴拉的一家人。

劉雅芳用手掌心擦了把臉,一擡眼正好看到樑笑笑進了屋,站她閨女跟前兒,偷偷摸摸地扯衣襟呢?

啥意思?勾搭她閨女要出去啊?

哼!

劉雅芳不是好眼神地瞪着樑笑笑的背影,越看越生氣。

她此刻甚至認爲,她家大妮兒就是跟樑笑笑在一塊玩才學壞的。 www ☢ttκan ☢C ○

那樑笑笑可是問題家庭出來的,天底下的慘事兒都讓那樑笑笑攤上了。

沒媽,離異的,弟弟不是弟弟的,小丫頭辦事兒能靠譜?心理能沒問題嗎?

小小歲數的,去年,就那樑笑笑先打的樣兒,搬這房子來住來了。

到現在那東屋倉房還有那死丫頭的浴桶,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

好人家閨女,能搬到家裡有個大老爺們家裡來住?

跟小叔子倆,黏黏糊糊的,逮住了不撒口,一點兒沒有女孩子的深沉勁兒。

給她閨女帶的,跟啥人學啥樣,都給帶壞了!

劉雅芳此時還不知道,樑笑笑啥都知道呢,要是她知道她閨女啥話都告訴好朋友,她更得被氣的七竅生煙,大罵閨女缺心眼。

樑笑笑感覺背後那道目光不善,得先撤爲妙,她又拽了拽畢月衣襟,暗示要一起出去。

拽完了就回頭,乾巴巴的對劉雅芳說道:

“您別和月月生氣了,她都瘦了。再說,您氣壞自己也不值得,有什麼說開了就好。”

劉雅芳得裝啊,不能當着人家面兒說別的,還得給閨女留臉面。再加上她以爲這話就是不知道咋回事瞎勸的唄:

“嗯。拌了幾句嘴,沒事兒。”

畢月說:“咱倆走。”

“你倆幹啥去?”

畢月擰眉衝劉雅芳急道:“我倆出去走走不行啊?”

還是院子裡的畢鐵剛沉着聲喊道:“倆孩子願意出去溜達就溜達一圈兒去,你啥你都管!”

一出了畢家大門,樑笑笑就回頭瞅着大門拍心臟:

“月月,露餡了是嗎?你媽可真嚇人。還是你爸好說話。”

畢月疲憊地往前走着,沒開車,沒接話,她想去家附近的公園坐坐,找個能喘口氣的空間呆一呆。

還是樑笑笑打着商量扯住她勸道:

“月月,你真的瘦了,爲了自己,咱吃口飯去吧?你還沒吃飯呢吧?我不煩你,你想說啥就說啥,咱倆就吃頓飯,好不?”

就因爲樑笑笑這樣一副好態度,畢月腳步一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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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目錄 第四九三章 心裡話(爲盟主細雨含情+3)

街頭的拉麪館裡,畢月和樑笑笑面前擺着兩碗牛肉麪。

畢月將牛肉都挑進了樑笑笑的碗裡,樑笑笑一呲牙,笑嘻嘻地衝畢月笑了笑。

她想裝活潑,陶冶陶冶畢月的心情,結果還沒笑完呢,表情變成傻呆呆的了。

眼睜睜看着畢月將半瓶子醋倒了一半兒,挑起麪條嚐了嚐,還倒呢。這都不算啥,又拿起辣椒油一勺子接一勺子的往裡面放。

“我天,月月,差不多得了,我看着都辣心。”

畢月放過了辣椒,挑起一大筷子麪條,狼吞虎嚥地吃着。

太餓了。

她中午跑房子就沒吃飯,回了家就聽說楚亦鋒得知的消息。

那時候,畢成一離開,她和她娘對視了幾眼後,就覺得走路沒根兒,腦袋都迷糊,低血糖啥樣她啥樣。

大太陽光再一晃,都到了一種明明心裡着急問怎麼說的,卻沒精力多打聽的地步。

感覺天旋地轉,怕當場栽倒在院子裡,她就趕緊回了屋躺下。

她娘還以爲她是默認了呢。

再加上昨晚被軍輝他們吵吵的,本就一宿沒怎麼睡,她又是這樣的狀態躺在牀上的,感覺沒眯瞪多一會兒,她娘大嗓門衝進了屋,手中拿着她遺漏的買房合同紙。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買房子的事兒,就這麼露了。

樑笑笑拿筷子杵着麪條,她一直在小心翼翼觀察着畢月。

旁邊桌喊道:“加兩瓶啤酒。”

畢月端着麪條碗,邊喝湯邊聞聲看了過去。

看到人家起啤酒瓶,啤酒沫子四濺,瓶子上面還帶着緩霜,一看就是冰冰涼的。

這天氣,喝一口,得多爽。

她舔了舔脣瓣,抿了下嘴,繼續臉埋在麪條碗裡,喝着熱湯。

這一系列的小動作,樑笑笑都看在眼裡,哄畢月道:

“那個咱不能喝哈,喝酒不好。”

畢月很乾脆回道:“我知道。”

樑笑笑嘆了口氣,她一點兒都沒有胃口,麪條早讓她杵的稀爛,隔着桌子湊近畢月道:

“我有一個很辣心的事兒,需要跟你坦白。”

“你給楚亦鋒報信兒的。”

望着表情平靜的畢月,樑笑笑瞪大眼:“你怎麼知道的?”

“辣心嘛。”

“……月月,我現在還慶幸通風報信了。

今天一去你家,你媽媽太嚇人了,也不知楚亦鋒能不能快馬加鞭的趕回來。

再說又不是你一個人的錯。

等他回來了,指定能頂起來一大半的天兒,炮火一準兒都會對準他呀。可……”

樑笑笑撓了撓臉蛋兒,尷尬道:

“可我還是得跟你道歉,沒有經過你同意,私翻你本子,私自通知,我是真着急了。”

畢月放下了筷子,看向窗外,沒吱聲,也沒什麼表情。

“月月,你媽什麼都知道了是吧?

我一看她那額頭上有一塊紅的地方,像是撞的,兩個眼睛也腫着,就覺得她知道了。

要不,你去我家躲兩天吧,躲到楚亦鋒回來。

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受不住啊。平常也就算了。”

畢月像是閒聊一般介紹道:

“平常還真沒有。就是你剛纔遇見的,也是最後一個階段,不激烈。

我娘,她一般是四個步驟。第一步連推帶捶,不講正事兒先破口大罵。

第二步,發泄差不多了,邊罵邊能一連串兒的說話,她都不帶歇口氣兒的。說的你心口砰砰亂跳,聽來聽去還沒個重點。

等這些都忍過去了,第三階段給你分析啊,給你講生你養你的恩情,爲你好。到了最後一步,就是你剛纔進門遇見的。”

樑笑笑都聽傻了。第一次覺得,原來有媽也挺痛苦。

畢月卻平平常常道:“就這最後一步才折磨人,她能剛纔還在罵你打你恨不得掐死你,她也能調整過來扮弱,商求你。

讓你可憐可憐她吧。

她一個當媽的,也真能放得下身段,扯着你手求你。讓你對她喊、喊不得,一看她那樣,你都無力。”

樑笑笑用手背抹了把額頭的汗:“以前我就見識過你媽的厲害,原來只見識那麼一丁點兒啊。”

畢月不是吐槽,因爲她對樑笑笑這話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她不嚇人,她是讓人心累。一直以來都這樣。但別的事兒,她剛第一步,我就能給掐滅在搖籃裡。不會給她無理取鬧的機會。就這件事兒……”

“爲什麼?”

畢月沒回答,眼神落在外面行走的人羣中。

其實,至今爲止,爹和娘沒借上她什麼光。沒有她,就憑小叔,也過上了現在的日子了。

如果那個親生的女兒活着,不是她來代替,至少那個女孩兒不會給父母丟這個人,他們本不該承受女兒未婚先孕這份心理煎熬。

倒是因爲她……她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好女兒的模樣。

心累就心累吧。在這些心累中,父母被她氣成了那樣,卻在第一時間跑醫院去諮詢醫生,也暖着了她。

樑笑笑望着沉默不語的畢月,實在忍不住了,小心翼翼打聽道:

“那現在都知道了,你怎麼想的啊?你媽那樣,是剛知道在鬧啊,還是因爲別的啊?我怎麼覺得她因爲別的呢?”

畢月實話實說回道:

“嗯,因爲我想選最不明智的那條路,自己養,自己過。”

“什麼?”樑笑笑驚愕地瞪大眼,兩手伸了過去,想要握住畢月的手:“你瘋了吧?”

畢月點點頭。或許吧。在所有人眼中,她也確實是瘋了。

可她自己知道,她居然現在懷着懷着不後悔懷孕了。她有了期待。

家人,什麼是家人。

不是不要爹孃和弟弟們,是她這破脾氣,她覺得她是讓家人心堵的存在。她得搬出去。

但她自私,也渴望有人陪着。

她一個人太久了。

從上輩子爺爺奶奶沒了,她就再沒有過家人。

即便到了這一世,現在的家人,當初,亂、鬧、窮、麻煩,可也給了她別的感受,她甚至還挺慶幸。

或許她一直就是個懦弱的人,從她和娘吵架被攆出去,她能那麼受傷,那麼渴望有個家,聽到笑笑無心地提到成家二字,她居然有所觸動,就該意識到了。

而現在懷孕了,終於有個會依賴她,離不開她的,會一直陪着她的家人。

因爲她會死在孩子的後面,這樣她是不孤獨的。

她不會再有該吃年夜飯的時候,別人家熱熱鬧鬧的十個菜八個菜,她在孤單地炸着麻花兒,聽着春晚裡的熱鬧,炸了一盆,卻不知道該給誰吃。

章節目錄 第四九四章 感情是件難控制的事兒(爲宗師Molly0707+1)

“月月?你這想法太可怕了,你在想什麼呢?不結婚,你想要幹嘛呀!”

畢月直視樑笑笑,抿了抿脣。

她承認,結婚是更名副其實的有家了。可讓她現在這種情況成家,像是逼着楚亦鋒娶她似的,再委曲求全地聽着小話成家,她做不到。

爲什麼要跟嫁不出去了似的求着誰?

爲什麼要讓父母承受戴家爸爸媽媽所承受過的一切?

“笑笑,你覺得再過幾年,我這事兒算事兒嗎?

我又不是養不起,又不是要帶着孩子打算一婚二婚,我不婚,不成嗎?

生活方式不同而已,爲什麼一定要跟大家似的。有孩子就得結婚?大學畢業就得上班?

至於聽別人的講究,這是首都,不是哪個村兒一幫閒得慌的。

再說我吃他們喝他們的了,誰沒事兒吃飽了撐的。當我面說一個,我大嘴巴抽他們。

我更不會讓自己墮落到跟這些人爲伍,站的高了,聽得着他們說那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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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笑笑崩潰了,她想大嘴巴抽畢月。

這一刻,樑笑笑忽然有些理解劉雅芳了。一個人成瘋成魔,指定是被人逼的啊。

“月月,你說你挺聰明個人,你說的那是什麼胡話?我要知道你有這麼可怕的想法,當初不如陪你做掉算了。”

樑笑笑很激動,她騰地站起身:“老闆,結賬!”說完一把拽起對座的畢月。

麪館老闆追了出來:“小同志,兩毛錢?”

樑笑笑挎着畢月的胳膊,一臉不耐煩地回頭擺手:“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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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再轉過身來,甩了甩畢月的胳膊,小臉兒上滿是氣呼呼,兩個人就站在人來人往的大馬路上對話。

“你真以爲有錢就能解決很多問題?

就你家衚衕裡的鄰居,問你爸媽你什麼時候結婚的,怎麼有孩子了,你讓他們怎麼回答。

再說養得起,和給孩子一個正常家庭,它就不是一個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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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承認你能做到不聽人言,因爲你那是成年人的思想。

孩子呢?孩子能承受住嗎?你倆住在月球上?

她上學沒爸,回家沒爸,開家長會沒爸。學校很有病的,動不動就讓寫:我的爸爸,我的媽媽。

到時候你的孩子,寫我的爸爸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交不上作業,因爲沒有!

我沒媽,我……你知道我是怎麼長大的?!”

面對眼圈兒通紅的樑笑笑,畢月一時啞言,她驚愕地看着激動到不行的朋友。

樑笑笑吸了吸鼻子,手心拍着手背兒以顯示她的無奈:

“月月,你作的是什麼勁兒呢,戴寒菲家養不起外孫?怎麼就你能!

再說人楚亦鋒,咱不是知道嗎?出任務了,人家說娶你是被逼的了嗎?他不放炮慶祝都算低調。

你對他連這點信心都沒有嗎?就憑那個軍輝說楚亦鋒能打電話卻不給你打?

胡扯!

我給楚亦鋒打電話通知這事兒,是別人接的,我沒敢問他回沒回來,怕那是什麼秘密任務,再給軍輝惹麻煩。

我就問他在不在,能不能接個電話,結果被人臭損一頓。沒辦法了,急中生智只能留你的名號。

聽那人的意思,我找楚亦鋒怎麼能打電話?

瞧瞧,可見楚亦鋒不是故意的,至於軍輝爲什麼要那麼說,要麼就是他表達的不是那個意思,我們聽者有心,要麼就是軍輝有別的心思。

你啊你,你要急死我了,懂點兒事兒行嗎?這個時候你瞎多什麼心吶?他娶你怎麼會是因爲孩子?怎麼可能會是被強迫的?

我要像你這麼不懂事兒,我和畢鐵林早散了,他可仨倆月經常沒影子!

你現在作着要自己養,拿楚亦鋒當什麼呢?你真覺得楚亦鋒哄着你,他能慣着你這個是嗎?

我把話給你放這,他不是泥捏的,以我的觀察,他好脾氣是種假象,你等着他抽你吧!”

樑笑笑這一刻也自動帶入了劉雅芳,分幾個步驟,最後懇求,都快哭了似的商量道:

“你要是懷孕了,思維不正常,你能不能聽聽我們這些正常的?別胡思亂想。幼稚!”

畢月擰眉:“你留我的名號?還急中生智?”

樑笑笑半張着嘴:“啊。”心話,提她也不好使啊。

兩個人沿着馬路往畢月家附近的公園走,畢月聲音傳來:

“軍輝是楚亦鋒的好朋友,昨天半夜卻跑到我家跟我表白,楚亦鋒也夠悲哀的了。”

“啊?”樑笑笑此時此刻十分懷疑畢月的智商,索性什麼都問:

“他怎麼說的?還有你家從昨天到今天發生了些什麼,你都跟我說說。”

“沒什麼,提他沒意義。”

“那你說點兒你想說的。”

“想說的?”畢月真就認真考慮了一番,她看着公園裡的小湖:

“你們這些爲我擔憂的場景,時間一長,慢慢都會模糊不清,我也會想不起來,把這隻當一件小事兒,你說結局會不會是這樣?”

樑笑笑傻了,畢月是什麼意思呢?倒是肯定的點點頭:

“會啊。你要是消停結婚了,把這事兒變喜事兒,孩子出生是充滿期待的。你想啊,他有爸爸有媽媽,有個完整的家,小寶貝一出來再咯咯一笑,好像、也許,都值了吧。

月月,就爲了他,要是楚家真是給了你什麼委屈,退一步吧。

咱身體情況不允許,再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雖然比喻不恰當,我就是想說,你們過好了,你又不是沒有能力,以後騎驢看賬本走着瞧唄。

你有楚亦鋒,你有孩子,你既然不怕人言可畏,怕楚亦鋒他媽他姐幹什麼?愛說什麼說什麼,咱本來嫁楚亦鋒就沒圖什麼啊。”

樑笑笑說到這一跺腳:“我都把自己給說感動了,你有沒有往心裡去?”

畢月平靜的語態,像是在說別人的事兒:

“以前我警告過自己,見到有家世的男的繞着走。

剛和楚亦鋒認識的時候,磨磨唧唧,就是因爲見到他,一會兒想起忠告自己的話,就遠着他,一會兒又控制不住想見他。

發生的事兒多了,警告自己的那些話,就變成了廢話。我總是不信邪。

現在這樣,是我自找的,到如今,還是我願意認栽的大跟頭。

我娘罵我虎了吧唧,我想她說的對。

越是這樣,我越是想撞破南牆衝出去。不想讓自己生活在被瞧不起的氛圍中,又想留下孩子。

孩子最無辜,做掉了,沒比生下來扔了他的強到哪去。都一樣不是人。

我啊,就是個神經病。

倒是你,這是我第一次聽人勸,還聽進去了。”

樑笑笑馬上鬆了口氣。

然而兩個人不知道的是,她們正談心走過的羊腸小路,樑吟秋也走過,並且剛離開。

章節目錄 第四九五章 良苦用心(爲宗師Molly0707+2)

畢月和樑笑笑離開之後,畢鐵剛就站在門口,一臉愁容地望着形象悽慘的劉雅芳。

孩兒她娘那臉哭的又紅又皺,腦門那大包也沒消腫,兩眼更是佈滿紅血絲。

“又因爲啥啊?”

問完這句,畢鐵剛環顧了一圈兒畢月的屋,率先回了自個兒房間,路過院子喊畢成:

“別傻瞅了,你們倆自個兒騰點兒飯吃。該寫作業的寫作業。”

劉雅芳這纔想起來,從澡堂子那女的送合同紙之後,她就一直跟閨女掰扯來着,都忘記做飯了。

別看劉雅芳跟畢月有力氣又喊又吵的,到了畢鐵剛跟前兒,她沒那個精神頭了。

一把年紀了,她也哭的累得慌。進了屋,坐在牀邊兒,劉雅芳直來直去道:

“你那個好閨女,能耐了,自個兒偷摸出去買的房子。

買完了。

我都不知道她擱哪整的錢。按理說,她手頭應該沒多少錢了。

是西二頭街開澡堂子那女的,她來給送落下的合同,我這才知道。唉,你看看吧,咋整?”

畢鐵剛不解:“買房子?買房子跟你哭嚎的有啥關係?”

劉雅芳深呼吸:“因爲你閨女不是買着玩,是要自個兒搬出去。

人家還說了,楚小子八擡大轎過來請,她都不嫁。

大妮兒啊,大妮兒這是被小鬼纏上了,腦子有火泡啊。要自個兒生、自個兒養。

聽那意思,咱倆要真是親爹孃,就幫着帶把手,別逼她。

要不是親的,就像我剛纔那麼鬧吧,人家照樣不聽。明白不?你看看你閨女,多能耐。”

“胡鬧!”畢鐵剛立刻怒斥劉雅芳。

劉雅芳倒顯得比他平靜:

“我哭嚎啥呢,可不就是因爲她胡鬧。這知道楚小子得到信了,我瞅她那樣,就像是要加緊跑似的。

說是肚子大了不好跑,要不然啊,都不告訴咱們懷孕這事兒。

看看你家丫頭,多能耐?

畢鐵剛,她全嘮糊話啊,要氣死我了。

我就不明白了,這怎麼咱們依着她嫁楚小子吧,她咋還不樂意?還想怎麼的啊?她還不結了!”

畢鐵剛基本聽懂了,他也無須劉雅芳給他解釋閨女說的是真心話,還是氣話,在他看來,啥話也不能再依着畢月的性子了。

乾脆道:

“別聽她那個。你也夠沒出息了,她說的算吶?咱倆還沒死呢!”

劉雅芳心裡立刻有底兒:“這不,楚小子中午來電話了嘛,估計快回來了,等回來了,咱倆就跟他定。總得有個說法。結婚,定下哪天是哪天,越快越好。”

畢鐵剛拿起茶缸子喝了一口,就這一宿時間,他嗓子幹疼,擤鼻涕都帶着血絲:

“他說哪天沒有?”

“那不得馬上回來啊?這都懷倆月了,他要敢一拖二拖的,我!”

畢鐵剛嘆了口氣:“別說那置氣的了,是得收拾他,但是也得壓着他快點兒結婚。

就是他家那頭,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整明白。

我現在算是看明白了,像咱家大妮兒,包括那個楚亦鋒,越是看起來透着一股聰明相,瞅着挺靠譜的孩子,越是不咋地。

辦事兒啊,不牢靠。

有點兒能耐,一瓶不滿半瓶子亂晃盪,實際上,人事兒不知!”

劉雅芳趕緊贊同道:“還一點兒不聽勸呢,就像是他們都能整明白似的,惹禍氣人,一個頂八個。”

畢鐵剛將手中的茶缸子遞給劉雅芳,意思是讓她也喝口,他坐在一邊兒看着大衣櫃櫃門。心裡想着:

說這些都沒用,咋生氣也得該怎麼着怎麼着,降低音量,像是跟劉雅芳商量似的:

“再別跟大妮兒鬧了,差不多了。真有那能耐,跟外人使。

唉,咱還沒有。

作的孩子真哪天受不了,她身體現在還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糟心的還是咱們。我說……”

劉雅芳側頭看過去,這人咋說話說一半兒呢:

“啥?”

“真等那小子回來,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咱別像戴家似的瞎提要求,自覺點兒吧,別讓人背後講究。”

劉雅芳立刻由坐直的神態變成了佝僂着,心頭泛起幾絲悲哀:“嗯。不挑。”

“還有,不僅別瞎提要求,咱陪送這方面……”畢鐵剛有點兒緊張爲難地側頭看向老妻:

“別像以前咱倆研究的那樣。不是儘量,是……竭盡所有陪送吧。”

劉雅芳瞪着眼睛看着畢鐵剛,就在對視中,她忽然委屈到像是被嗆着了似的哭出聲。

大掌拍着她的背,畢鐵剛安撫道:

“你瞅瞅你,又財迷。

狗蛋兒還小,大成那塊兒,我這不是還能幹活呢嘛,我再給他掙,他又不着急結婚。

多給鐵林幹幾年,我是他哥,他還能虧待大成嗎?

咱到時候,都跟人楚家一五一十說明白了。

那荒地,那飯店,你手裡攢沒攢夠一萬?不行湊湊,給買東西是給個折啊。

到時候都跟人家說明白了,這些都是閨女的。

就是你,在飯店幹活也是給幫忙,不要一分。

家裡還有啥,都當陪送。”

畢鐵剛說完,大力地拍了拍劉雅芳的手背兒,希望老妻能理解他,苦着一張臉:“你聽明白了沒有?”

心裡說不出的苦衷是:

那楚家,他看見過。三層小洋樓。明知道這家兒子給他閨女肚子搞大了,他都不敢進去鬧事兒的小洋樓。

這些東西,都給女兒帶上,是不是條件好點兒,陪送的多點兒,他們還啥要求都不提,楚家就能高看一眼他閨女?

他畢鐵剛就這一個閨女,不求別的,善待就行。

劉雅芳哭的直抽搭,她哭的口齒不清說道:

“我不是財迷。咱家就這些了,要是還有,再給多拿也行。我是怕,她大着肚子進人家門,拿多少都不會對咱閨女好,我一想就剜心,嗚嗚。”

畢鐵剛緊着眨眼,想眨沒淚意。

而在廚房裡的兄弟倆,就知道父母有話要私下說,哪知道那倆人都在屋裡哭了。

畢晟坐在廚房的餐桌邊兒,把作業本和文具盒掏了出來。

畢成嘴裡叼着半個涼饅頭。

中午扔下給他姐買的東西,又接電話,又跑到菸酒行喊他爹,正好碰到擡貨呢,一頓幹活,幹完活就直接去了學校,根本就沒吃飯。

晚上他姐和他娘又鬧起來了,也沒有現成飯。

餓的他現在一邊兒嚼着涼饅頭,一邊兒要準備開煤氣罐做飯,火柴都划着了,叩大門的聲響起。

章節目錄 第四九六章 登門(爲宗師Molly0707+3) )

畢成還以爲是畢月溜達了一圈兒就回來了呢,跑到院子路過他爹孃那屋還瞅了一眼,納悶這是嘮啥沒聽着啊?

就這麼嘴裡叼着饅頭,畢成打開了大門,樑吟秋站在他的面前。

畢成硬生生嚥下嘴裡的饅頭,噎的他只愣了一下,就像是認識一般,一下子就明白來人是誰了。

“嬸、嬸子你好。”

樑吟秋嗯都沒嗯一聲,不情不願的隨着畢成邁過畢家門檻,又聽到畢成大嗓門衝一個屋裡喊:“爹,娘,我楚嬸子來了。”

她就靜靜地站在那,微揚着頭,面無表情。

屋裡的畢鐵剛和劉雅芳立刻傻眼對視,倆人都愣愣地瞅着對方。

還是畢鐵剛反應快,他快速小聲道:“趕緊把你那眼淚抹了,趕緊出來。”

說完,畢鐵剛站起了身就要往外走。而他身後的劉雅芳立刻慌亂了起來,一手握着拳頭使勁抹了下眼睛,另一隻手一把拽住了畢鐵剛的後衣襟。

“幹啥?”

“都掉出來了,那襯衣快塞褲腰裡。”

劉雅芳說完,也顧不上畢鐵剛整沒整理,小跑到衣櫃邊兒拿起毛巾就擦臉,擦完一低頭看自個兒的衣裳,她急的直拍大腿。

這咋說來就來了?

你瞅瞅她,還穿着上午去菜市場的破衣裳破褲子呢,都家裡幹活穿的。

畢鐵剛在前,劉雅芳在後,夫妻倆推開屋門,就看到站在院子裡的樑吟秋。

樑吟秋白色雪紡襯衣,灰色褲子,白涼鞋,拎着個灰皮包。

在劉雅芳眼裡,說這女人三四十歲一點兒都不誇張,甚至比她在飯店裡見過三十多歲的女人們還洋氣。

雪紡襯衣從第一個釦子到最下面的,全是妃子邊兒,一個接一個朵兒,像花骨朵一樣盤了一豎排。

劉雅芳站在畢鐵剛的身後,鳥悄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跟老樹皮似的,這兩天再哭完啥也沒擦。兩手緊着抻了抻的確良藍格襯衣。

畢鐵剛倒看起來十分沉穩,對樑吟秋一點頭,不失熱情,也表現的不比誰低一頭:

“來了。走,咱客廳裡坐。”

樑吟秋一聲未吭,只微點了下頭。

畢鐵剛引着她往大屋客廳走時,她就目不斜視的微揚頭在後面跟着。

而她身後的劉雅芳,卻慢了兩步。

劉雅芳在路過院子裡擺放的洗衣盆那,趕緊把地上扔的沒洗的衣服和倆兒子脫下的臭襪子,全都一股腦塞進了洗衣盆裡。

畢成和畢晟,兄弟倆都站在客廳門口。

畢晟在見到樑吟秋時,學着他哥,主動叫了聲嬸子,樑吟秋還是一如既往地裝沒聽着,直接進了客廳。

畢晟偷偷地拽了拽他哥的衣角。楚大哥的娘,一點兒也不像楚大哥。

傲個什麼勁兒呢!

不就是瞧不起他們小老百姓家嗎?等他長大的,他要給他姐爭臉。

等雙方都坐在了沙發上,劉雅芳還沒進屋呢。

畢鐵剛馱着背坐在拐角處,心裡急啊,埋怨劉雅芳。

這人吶?別特麼瞎忙了,趕緊進屋說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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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叫他一個大老爺們,陪楚亦鋒他媽就這麼幹坐在這,還沒啥話,他家那娘們真愁人。

同時,畢鐵剛也挺服氣。楚亦鋒他娘,坐那就能幹等不吱聲。

你說你來是幹啥來了?不說話是啥意思。

畢鐵剛乾巴巴道:“這地兒不好找吧?”

樑吟秋禮貌的一點頭,沒說好找,也沒說不好找。因爲她心裡想着,她就不想來,跟好不好找沒關係。

劉雅芳此刻正在廚房裡翻吶翻吶,畢成看着忙忙活活像要懵圈兒了似的,用着氣息打聽道:

“娘,你找啥呢?”

“茶葉。”

“那不茶几上有嗎?”

劉雅芳不是好氣兒的推開擋她的畢成:

“哎呀,那不是好茶,那是你爹擱家喝的。人家能喝那個嗎?大成,我給你小叔那套茶具給收拾哪去了?你知不知道?”

畢成無奈地搖頭:“娘,至不至於啊?來是說我姐的事兒,又不是來你家喝茶的,屋裡有套茶具對付用唄。”

劉雅芳乾脆不跟畢成廢話了,自個兒接着找,最後站在凳子上,打開最上面的櫃子,眼睛一亮,擱這呢。

又是洗杯子,又是現燒開水,又是端茶杯進屋拿茶葉罐子的,裡一趟、外一趟。

劉雅芳一副忙裡忙叨的樣子,貴客上門是什麼樣,樑吟秋上門什麼樣。

劉雅芳甚至在進客廳前,還立起眼睛警告畢成和畢晟:

“你倆,尤其狗蛋兒,消停的啊,別出聲。屋裡談正事兒呢。”

等劉雅芳終於坐定,畢鐵剛不自禁地抹了把臉上的汗。

劉雅芳坐在樑吟秋的對面沙發上,探身上前,貓着腰的姿勢推了下茶杯,笑道:

“小鋒他媽,你喝茶。”

樑吟秋表現的非常客氣,她從進這個院子以來,一直就是不冷不熱的態度,看了眼:“放那吧。”

劉雅芳還貓着腰推杯呢,聞言有點兒尷尬的說道:

“呵呵,行,那你渴了就喝。”說完就坐下了。

她也不知道該咋主動說話了。

樑吟秋一看那兩口子都不吱聲了,她擡眼看了眼畢鐵剛,又看了眼劉雅芳。

她在敲門前,其實還在做着心理鬥爭,想的越多,心越堵得慌。

現在一看畢月父母這個樣兒,樑吟秋又想起剛纔她在衚衕口分析的那些。

跟這樣的人家,結成親家。

不甘,不願。

樑吟秋明明都勸過自己了,冷靜點兒,說完就走。可她現在無法保持平靜,無論怎麼樣,都無法說服自己有個好臉色。

就是這樣的心態,樑吟秋決定甭浪費時間了,多呆一分鐘都備受折磨,早說完早拉倒,她開門見山說道:

“我是中午接到小鋒電話的。

怎麼說呢,作爲母親,接到這樣的電話,聽說畢月懷孕了,我很意外。

意外我兒子,以前做事兒很有章法,是一個有規矩的孩子。

現在卻敢膽大胡鬧成這樣,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變的,跟誰學會的這一套。

還意外……”樑吟秋說到這頓了一下,才繼續道:

“意外兩個人,能這麼沒有分寸。”

章節目錄 第四九七章 聽小話兒(爲舵主太古尊無影和氏璧+1)

畢鐵剛低着頭,瞬間面紅耳赤,他兩個手掌交疊在一起緊着搓動着。

劉雅芳是聽着這話都沒敢回望樑吟秋,她眼神落在沙發上,難堪的嚥了咽吐沫。

兩口子心裡都清楚:

那句沒有分寸,聽起來是罵倆孩子,但是當着他們的面兒說這個,就是在罵他們的女兒。

樑吟秋說完這番開場白,隨後就嘆氣出聲,劉雅芳聽的一清二楚,卻只能裝聽不明白。

誰讓女兒不爭氣呢,這小話就得聽着、忍着,還得賠着笑臉。

明明想回嘴罵過去:我閨女還是讓你兒子給帶壞的呢,別特麼得了便宜還賣乖,沒找你們算賬就不錯了。

但是,這些話都不能說。

是閨女懷孕,不是男方懷孕,孩子得在閨女肚子裡變大。到啥時候吃虧的都是女的。

聽着吧,別擡槓,夫妻倆都這麼提醒着自己。

劉雅芳爲了緩解自己的難堪,又推了推茶杯,乾巴巴道:

“嗯。那什麼,小鋒她媽,你喝茶,這都是好茶。”

被讓了兩次,樑吟秋也沒拿杯,她不想端畢家的茶杯,這回直接問劉雅芳:

“現在畢月的身體怎麼樣了,她沒在家嗎?身體沒什麼大礙吧,去醫院已經確認過了?”

“沒,沒在家。剛纔跟她同學出去溜達去了。前幾天……”劉雅芳瞟了眼畢鐵剛:

“我陪她去的醫院,確認過了,身體也挺好的。”

樑吟秋點點頭,心裡落了底兒,直視着對面的劉雅芳說道:

“那你陪她去的,我就放心了。最好不要出什麼茬頭,要不然,我這趟來,也就沒了意義。”

沒意義仨字,畢鐵剛有點兒要坐不住了。

他習慣性掏兜拿煙點菸,點着了連續吧嗒了好幾口,沙發跟前兒立刻煙霧繚繞,樑吟秋微擰了下眉頭,看了畢鐵剛一眼。

劉雅芳正好瞅着。一看這樣,習慣性的在桌子底下踢了下畢鐵剛的褲腿兒,踢完才反應過來。

哎呦天,這是茶几,不是飯桌子,都能看見。

着急說道:“那什麼,你別抽了,嗆得慌。這說事兒呢?快掐了。”

畢鐵剛抹了把臉,趕緊把煙掐了,還憨憨地衝樑吟秋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樑吟秋看完這一系列小動作了,還是一副沒什麼表情的模樣,這才又繼續說道:

“既然是意外,他們現在要想結婚,準備指定是不充分的。

主要還是消息太突然了。

正常來講,結婚都是需要提前半年準備的,可現在的情況的不允許,畢月的肚子等不了,你們家也等不了。

結是得結,也沒別的辦法了。那我們家就只能簡單辦了,你們沒什麼意見吧?”

劉雅芳再次斜睨了一眼悶頭不吱聲的畢鐵剛,點了點頭:“沒意見,沒意見。”

“我們大院兒裡,跟小鋒差不多年齡的,正常結婚,我看男方都是要買新房的,還沒看到誰的房子不是提前規整的。

但咱們就不能攀比那個了。

現在別說準備新房,我和老楚啊,被這消息打亂的,能在結婚前後幾天倒出時間就不錯了。

都有工作,跟你們還不一樣,一切都只能對付一下吧。”

“是是是。”劉雅芳除了點頭,她不知道她還能說些什麼。

“我呢,也不太贊同他們結婚跟我一塊住。”說到這,樑吟秋頓了一下,挑眉擡眼看了下劉雅芳。

發現對方還是一副好脾氣,她這才解釋道:

“因爲我沒有那個精力。

畢月畢竟是孕婦,過幾個月,肚子一大,行動不便的事兒有很多。

我家婆本身歲數就很大了,我現在主要照顧她,還得工作。

再一個,要是畢月顯懷快的話,在大院兒來回走動,咱們再藏着掖着這醜事兒吧,月份有的時候瞞不住有心人,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兒。

雖說我們院兒住的人普遍素質都高,但也不刨除有那麼幾個碎嘴子的。

對畢月來講會難堪,對小鋒也有負面影響,我和老楚這面,也不太好看。希望你們理解吧。”

畢鐵剛終於吱聲了,雖然他仍舊低着頭,佝僂着脊背,卻一擺手制止道:

“就單過,你不用多說了,俺們照顧還方便。”

樑吟秋微揚着下巴看過去,不滿畢鐵剛打斷她,上下掃了一眼,轉過頭時,臉上再次恢復進院兒時的面無表情。

劉雅芳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摸了下脖子,就這麼兩分鐘,感覺火苗子全聚在嗓子眼這塊,都快要冒煙兒了似的:“嗯,還有啥情況,俺們都理解。”

樑吟秋不客氣了,有些話可以一語帶過,她卻像是置氣一般偏偏解釋:

“我兒子有一套房子,你們去過,畢月也在那住過。

你們當父母的,都知道那地兒吧?

當時小鋒買那套房子是買着玩的,現在就給他們當婚房吧。”

意外,對付,買着玩……

劉雅芳感覺她那顆心揪緊的疼,一剜一剜的疼,一手捂着心臟的位置,一邊兒笑的跟哭似的難看,說道:“行,有房子就行。”

樑吟秋摸了下頭髮,她不看劉雅芳了,她見不得劉雅芳捂着心口窩,微側頭看着劉雅芳身後牆上的水墨畫:

“本來這次來,不該商量這麼細的,都是這意外鬧的,我也沒有時間再來第二次。

咱們就得抓緊時間說些有用的。

房子就定那了,至於傢俱。

傢俱這塊兒吧,小鋒那屋裡現在擺的,都是以前老師傅的老手藝,要是換的不好,不如不換。

但是,我婆婆那年代的人都有個講究,不能新結婚都對付。

要不然她該說了,哪有人不是新人,房子不是新房,連傢俱也是舊的。所以傢俱這塊……”

劉雅芳趕緊表態道:“我們家買。我們家陪送……”

畢鐵剛這回擡眼看向樑吟秋,搶話道:

“那你把那老師傅地址給我們。我讓他再打一套最好的。”

最好的?口氣還挺大。

樑吟秋雖沒嗤笑,可眼神有些輕蔑,她特別不滿畢鐵剛的態度。

即便畢鐵剛此時的感受是,他已經忍了又忍,眼瞅着就要坐不住了,沒臉呆了,覺得他自個兒要窩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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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目錄 第四九八章 喝多發瘋(爲舵主太古尊無影和氏璧+2)

樑吟秋覺得她不給畢鐵剛兩句,這人難受。

瞧,跟她想的一樣,沒什麼本事兒,還要自尊,還想端着,就這樣的人,怎麼配給兒子當老丈人。

“給你地址也打不出來。這又不像是提前半年一年的能準備,老師傅再連夜趕工吧,畢月肚子裡的孩子不能等。”

樑吟秋這話一說完,畢鐵剛額頭上的汗珠子就掉在了他的手背兒上。

打樑吟秋進院兒,畢鐵剛一直就是臉熱發燒臊得慌的狀態。

屋裡頭悶熱悶熱的,熱的他喘不過氣,又像是昨天晚上心絞痛似的。

劉雅芳一隻手抓着大腿上面的肉,她想讓這種疼,能制止自己不失態的哭出來。

她閨女,她閨女不該是這樣嫁過去。

她家再粗茶淡飯吧,她和畢鐵剛再沒什麼能耐吧,他們也是把閨女捧在手心裡的,畢月是她們的心頭肉。

劉雅芳再也賠不出來笑臉了:

“那你說吧,都去哪買,我們都要幹啥,我們有多少給拿多少。你們要是上班沒空,我們家張羅。”

畢成站在客廳外面,隔着一道門聽着裡面的對話,他兩手緊緊攥拳。

聽到樑吟秋說:“不是讓你們陪送多少的事兒,唉,這麼突然,根本不是錢的原因。我給你們寫個地址,你們去那挑吧。”

畢成氣的直大喘氣。不是錢的事兒,那你就說你們家要怎麼着就得了,說那些是什麼意思。羞辱我爹孃嗎?有意思嗎?!

畢晟用着氣息的說話聲,打斷了畢成快要壓不住的火氣。

“哥,我一定好好唸書。”

畢成知道好好唸書,好好工作,混出個人樣來,跟此情此景沒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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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和畢晟一樣,就是生氣,卻又無奈,只剩一條路了似的,摸了下狗蛋兒腦袋。

畢成可沒用氣息說話,也沒聽他娘進屋前的囑咐,正常音量道:

“對,好好唸書。活出個樣兒來,給那些瞧不起咱的看看!”

屋裡樑吟秋的說話聲一頓。

……

同一時間,身穿棗紅色連衣裙,抹着大紅色口紅的楚亦清,身在飯店的包房中。

她坐在那裡,正在搖晃着酒杯,裡面明明裝的是白酒,她卻像是在觀察紅酒會不會掛杯一樣,眼睛盯着杯子瞧。

瞧着瞧着,拿起杯子,她抿了一口,就像是失去味覺兒感受不到辛辣,紅脣印立刻印在了杯子上面。

可見喝的已經進入狀態,人處於興奮之中,腦袋也有點兒暈暈的。

而楚亦清對面坐的正是她曾經非常喜歡的戀人,汪海洋。

汪海洋的一張臉也喝的通紅,不過仍筆直地坐在那,如果不看他那一張大紅臉,狀態倒像是平平常常一樣。

他的眼神一直在楚亦清身上,認真觀察對面那個美麗女人臉上的所有表情。

通過表情,他在尋找話題,感受那女人的情感。

“亦清。”儒雅的男人,溫和的聲音:“你是不是有什麼不高興的事兒?”

楚亦清斜了下脣角,迷離地媚眼望過去:“爲什麼會這麼問?”

汪海洋聳了聳肩:“因爲你從來不遲到,今天來晚了,進屋沒說幾句話就開始喝悶酒。”

喝的是悶酒嗎?

楚亦清一挑秀眉:“跟我媽在老莫喝咖啡來着。”想起母親,又想起讓她心堵的那些話了。

母親嫌棄地站在馬路邊,甩開她的手,還呵斥她:“我看你才應該裝作不知道,你就裝我沒找過你,別瞎摻和。”

聽聽,別瞎摻和。

她一心爲孃家,到頭來,連對她一心一意的母親都不信任她,還讓她別管。

她圖什麼啊?她這麼招人嫌?

被那個女人罵,弟弟也跟着對着幹,還被母親呵斥。

楚亦清酒勁兒上頭,越想越生氣,她忽然擰起秀眉,用着不可思議、疑惑的語氣,問汪海洋:

“我說你們男的,都怎麼想的呢?是缺心眼嗎?傻?喜歡當二愣子?”

汪海洋被莫名其妙的罵了,他臉色絲毫未變,倒是不解道:“此話何意?”

“哼!”楚亦清微揚着下巴質問道:“何意?放着好的不找,一定要過後後悔了,才知道什麼是適合的?賤皮子?不走彎路不罷休?你們都在想些什麼呢?”

汪海洋習慣性在回答很難、或者說是不知道怎麼回答的問題時,會立起胳膊晃動一下手腕,手腕上的手錶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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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爲楚亦清是在質問他,質問他現在是不是後悔當初沒爭取娶她,現在卻又頻繁地聯繫她。

卻不想,就在他要開口解釋當年怎麼想的時,楚亦清語速極快道:

“我弟弟,簡直傻透嗆了!我們院兒政委王大海,你聽說過吧?比我爸歲數大。”

汪海洋一愣,愣過後做出傾聽狀,微點了下頭:“聽說過但不認識,那個級別的,夠不上。”

楚亦清就像是排解心中的鬱悶,她只要一想到她要真不管了,就她媽那樣的性子,完了,弟媳婦就畢月了,定死了。

氣的她咬牙切齒說道:

“他妻子,我何大娘的外甥女白雪,相中我弟弟了。

那丫頭,19歲,花兒樣的年紀,能歌善舞。現在在文工團。

這算是給你介紹背景吧。

至於模樣?漂亮。能被我評價漂亮的,沒幾個人。你懂的。

再說情商。那小丫頭,我以爲她歲數小,到了爭搶臺柱子的時候,得受欺負呢。

結果人家愣是在文工團,人緣特好。跟歲數大的領導能說得上話,跟她競爭的小姑娘,不嫉妒她。安安穩穩,心術正、心眼多。”

汪海洋不得不打斷:“你怎麼知道她喜歡你弟弟?”其實他沒聽懂楚亦清這些話的意思。

“因爲我弟弟,她才幾次找我逛街,還去我家買東西看童童,登的門可是我自己家。

在大院兒見到我,那就更不用說了,離很遠就姐長姐短,都明白她什麼意思。

我家王建安傻不傻?他都看出來了,難不成得那丫頭喊口號說喜歡我弟弟?瞧你這問題問的。”

“嗯,你繼續說。”

楚亦清又抿了口白酒,嘆息出聲:

“可你猜我弟弟,他找個什麼樣的?我說了都怕髒了自己的嘴。

氣死我了。

小鋒現在,此時此刻,也許正在哭着喊着求我爸給他出面請假,就爲了那女孩兒。

因爲我弟弟被那女孩兒設套,搞大了人家的肚子,他得着急回來結婚!”

章節目錄 第四九九章 瘋狂楚大姐(爲堂主釉讖和氏璧+1)

汪海洋聽到這,也搞明白楚亦清爲什麼酒後會說那些了,跟自己無關,鬆了口氣。

不過,搞大人家的肚子?還是被設套?

這,這怎麼不像他認識的楚亦鋒。

“你不滿意他找的?如果小鋒是認真的呢。

我覺得有些時候你應該放下成見,不是條件背景人緣情商,就能決定誰和誰在一起的,亦清你這點極端了。”

“極端?!”

楚亦清忽然瞪大眼睛,怒視汪海洋,就在這種怒視中,她居然抄起手中的酒杯,一仰脖,杯子裡的白酒全乾了。

雖然汪海洋極快地隔着桌子伸胳膊去擋,但是仍舊沒有擋住。

那可是白酒啊,杯中最少有一兩半,汪海洋有些擔心地看向楚亦清。

他怕楚亦清心情不好,再喝的這麼急,即便一直是酒中女豪,酒量不錯,但這麼個喝法也受不住,很容易喝多了。

而這極端二字,刺激的楚亦清又怒又氣。

該想起來的,不該想起來的,弟弟的糟心事兒,她的過去。

楚亦清用手背使勁抹了下嘴邊的酒漬,口紅又蹭到了她的手背上,她激動到忘了注意形象,氣憤的一拍桌子喊道:

“我極端?我是不滿,我是相當不滿!

你不要沒了解情況就信口雌黃。

我弟弟,我親弟弟,他找個那麼個豆芽菜。

那豆芽菜一臉寒酸相,瘦的那個樣,一看就沒什麼福氣。

他找的人,是我們老楚家唯一的兒媳,關乎形象,關乎未來,關乎能更上一個臺階還是落敗。我能不急嗎?!

那死丫頭,眼珠子除了會剜會瞪,會耍點兒驢脾氣,上不了大臺面,不具備任何教養,連點內涵都沒有。

跟白雪,一天一地,人家是白天鵝,她就是臭水坑裡的野鴨子!”

說到這,楚亦清還咬了咬牙,噴着酒氣用着怨恨的眼神望向汪海洋:

“我就不明白了,你們,你們一個個的,放着要背景有背景,要模樣有模樣,要真心有真心的姑娘不要,怎麼就會找不值錢的女人?

就那樣雜草樣的女人,才能入了你們的眼?

是在我們這樣的女人面前,你們沒有自信?

就那樣的,什麼東西都算不上的,你們是不是在那些女人身上能找到存在的意義啊?那死丫頭,麻煩倒是不少,一丁點兒本事兒都沒有!”

楚亦清這狠了狠實的話,與其說是在替白雪那樣的女孩兒叫委屈,不如說,這裡面也有她。

因爲當年,坐他對面的這個男人,就是沒要她,而是選擇最最普通的女人,過了很多很多年貧賤夫妻百事哀的日子。

汪海洋有些驚愕地回望楚亦清。

這咄咄逼人的氣勢,那咬牙切齒恨他入骨的模樣,他喉嚨動了動。

闊別很多年,原來亦清還放不下,原來這段日子頻繁見面,她淺笑言兮、落落大方的和他說話,一切不過是假象,實際上根本沒有忘懷。

楚亦清隨着這些質問,自己也喊的眼圈兒紅了。

她不明白,汪海洋一個,楚亦鋒一個,他們的擇偶標準,怎麼就能那麼噁心人?噁心死她了!

汪海洋平靜地告知道:

“亦清,我想說,緣分這詞,以前我不信。但是現在年齡越大,我越覺得這兩個字很強大。

緣分能強大到,連本人都不知道,解釋不清楚,爲什麼在那個特定的時間裡,就非那個女人不可。

就不提我了,過去了。

倒是小鋒,他的事兒你還是不要參與的好。

他是成年人,他要找什麼樣的,他比誰都清楚。是他在選擇人生路,你作爲姐姐,能輔助輔助。

我以過來人的身份看這件事情,那就是他現在眼中只有那個特定的人,其他看不到,沒娶到,沒盡力,他不會甘心。

你在做費力不討好的事兒,你明不明白?沒有人領你的情,着急也沒有用。”

楚亦清騰的一下激動站起身,揮舞了下胳膊打斷搶話道:

“狗屁緣分!你在說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兒?那是我弟弟,我怎麼就管的是閒事兒了?!”

猛然站起,腦子一暈,身體晃動了一下,可楚亦清心理明白得很,她覺得這話真就是狗屁。

敗給差不多的女人,或許她能勸自己沒緣分,這破詞真特麼好用。

可懸殊那麼大的女人,一個都不如她腳趾頭值錢的女人,敗給那樣的,想起來就窩火,想起來就窩囊。

那口氣,永遠上不去咽不下。

爲什麼會敗?

包括她弟弟楚亦鋒,跟瞎了似的,找個對親姐姐破口大罵,毫無教養的女人,狗屁緣分,就是特麼的一個個都是狐狸精轉世。

楚亦清瞪着汪海洋,倔強地、不服輸一般地瞪着,可她瞪着瞪着,忽然拎起皮包,轉頭就走。

心裡就一個想法,看見這些傻X就生氣。生氣就得走,要不然容易動拳頭。

激動,暴躁,且又暴露出不失率真的這一面,楚亦清看起來年齡變小了,沒了以往情緒全壓在心頭的理智。

可也因爲楚亦清的這些種種表現,證明她喝多了。因爲和她平常理智不屑多言的模樣,大相徑庭。

汪海洋嚇壞了,喝這麼多,怎麼能讓她一個人走,況且還開車。

汪海洋顧不上大廳裡有沒有人能認出他和楚亦清,他追出去喊道:

“亦清?亦清!”

而楚亦清速度更快,關上車門就上鎖,她一腳油門踩到底就飆了出去。

汪海洋氣喘吁吁地兩手拄着膝蓋,看着車尾氣無語搖頭。

而開着快車的楚亦清,這麼耍了一頓,心裡卻更不痛快了。

她想起汪海洋當年跟着那女人走的場景。

又想起楚亦鋒也因爲找了那麼個普通貨色,當時在醫院,她弟弟,一直跟她很親的弟弟,就差動手揍她了。

當着畢月的面兒羞辱她。

現在要娶進門打她臉,逼她以後只要回孃家就得擡頭不見低頭見,還得跟罵過她的人說話。

楚亦清惡狠狠地自言自語道:“想進我楚家門?還想罵過我就算了?一個屋檐下生活?想什麼呢,沒門!”

方向盤一轉,她調頭奔目的地疾馳。

……

章節目錄 第五百章 娶媳婦(爲堂主釉讖和氏璧+2)

這個傍晚太不平常,也是在同一時間……

“吱呀”一聲,車軲轆給地面磨出了兩個長印。

一個乾脆漂亮的甩尾,沒有車篷的野戰越野車,就停在了火車站的門口。

楚亦鋒端着傷胳膊下了車。

王大牛一臉急色,他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楚哥沒拿到休假通知書呢,就敢這麼離開?還偷車扯着他來的。

這往嚴格了說,是違反了紀律。不嚴格,不嚴格,雷隊也得大動肝火,踢他一頓。

“楚哥?你這麼先斬後奏能行嗎?”

楚亦鋒等不了了,他覺得京都他爹那面太磨嘰,給他們時間了,過了倆小時都沒辦明白。表情上看起來非常從容:

“沒事兒,回來雷隊怎麼罰我,我都認。等着,回來也給你帶糖塊兒,把車開回去吧,別廢話了。”說完就走。

“噯?”王大牛急了,站在車上兩手變喇叭狀喊道:

“哥,這烏央烏央的全是人,不進去問問有沒有票啊?沒票改明天吧,明天還能下通知書,一舉兩得,我等你一會兒!”

回答王大牛的是,楚亦鋒十分不耐煩地衝身後揮了揮手。

……

光桿司令一個,楚亦鋒連個兜都沒拿,只穿着一身便裝,進了火車站就開始擠,擠到了窗口問道:

“同志,還有到京都的票嗎?最快的是幾點,我要最快的那趟。”

售貨員木着一張臉:“還有二十分鐘檢車,無座。”

“行,給我來一張。”

楚亦鋒一身白色半截袖,牛仔褲,白色運動鞋,端着個白紗布捆綁的傷胳膊,站票上車。

他的身上除了錢和軍人證件,連個水杯都沒有帶。在人擠人喊着借過的汗泥味兒中筆直站立。

一會兒被拿行李包取雞蛋要吃飯的人,碰到受傷的地方。

一會兒又被着急上廁所的撞一下。

最嚴重的一次是,身後被人貼身擠着,他光顧着自己側身躲開抱孩子的婦女了,就沒注意到他手邊兒座位上的大老爺們忽然起身,當即那個大腦袋瓜,邦邦硬,正正好好的就撞在他剛剛縫合不足六小時的傷胳膊上。

疼的楚亦鋒一擰眉,擡起沒受傷的右手,用手背兒蹭了下腦門上的汗珠子,抿了抿脣,小心移動着。

這地方不行,他得撤。

最終,這十幾個小時的時間,他就靠在兩個車廂的中間連接點那,吸着一幫散煙老爺們的二手菸,眼含期待地看着窗外。

隨着心裡想着,楚亦鋒表情也在多多少少地變化着:

月亮,委屈你了。

別怕,別慌,別哭。

你男人要回來了,沒大事兒。

從今往後,就衝你這麼爭氣,你老大,咱孩子老二,我老三,咱們馬上要組成一個幸福的小家了。

我這大手拉着你的小手,你的小手扯着小小手,踏實不?你期待不?

我期待,我還期待你能生對兒龍鳳胎,你說咱倆的寶寶,是幾個呢?能不能別倆,咱仨?

兒子是長的像我這麼英俊瀟灑,還是女兒長得像你眉眼如畫?

我還要多琢磨掙錢路,掙的多多的,都給你們娘幾個花。

車窗上映射的楚亦鋒那張臉,咧脣笑了。

他覺得他要當爹了,要第一次當人家爸爸了,還是他喜歡的女人生的。

這,這有娃的過程還一槍擊中,是他楚亦鋒一生最大的成就。

感受,真是妙不可言。

心情麼,就像是被化不開的濃情包裹着,還有點兒擔心自己能不能當好丈夫,當好爸爸,有點兒複雜。

然而此時此刻的楚亦鋒並不知道,他一心盼着幸福的小日子,他家的兩個女人不但不看好,居然還能給攪合的亂套。

他離幸福還遠着呢。

……

劉雅芳手中捏着一張紙,紙上有好幾個地址,都是她們作爲女方這頭要買的東西。

樑吟秋那人再看不慣他們吧,東西上不佔便宜,不討價還價。還都是先問有沒有能力買,能不能行。

花多少錢給置辦,在溝通中又聽了多少小話兒,劉雅芳已經麻木也無所謂了。

她心急的是她牽掛的另外一件事兒。

看着樑吟秋說差不多了,眼看着就要走了,劉雅芳斜睨了眼畢鐵剛,埋怨這老爺們除了會生悶氣咋啥都不吱聲呢。

正好樑吟秋在擰眉說:

“畢月一個孕婦,出去溜達也應該有個時間,這麼晚了還不回來可不行,誰家女孩子會這樣?”說完就擡腕看手錶。

劉雅芳趕緊插話道:

“那什麼,小鋒他媽,我有件事兒想求你,就是月月的事兒。俺閨女都快要實習了,實習完眼瞅着就要上班了,我聽說大學不讓處對象,她這……”

畢鐵剛馬上呵斥道:“閉嘴!”這冷不丁的一聲,還給樑吟秋嚇一跳。

畢鐵剛不滿劉雅芳說這個。

都說好了,不提要求,別讓人瞧不起,咋又說了呢。

劉雅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大紅臉的畢鐵剛,沒管那事兒,繼續說道:

“月月他叔還在山西挖煤呢,那礦危險,離不開人,不定啥時候能回來。

我就尋思,這事兒還這麼大。現在都請兩天假了,等過幾天指定是瞞不住了。

小鋒他媽,你看你們能不能給找找人,把這事兒糊弄過去,怎麼也得拿到畢業證,不耽誤她生完分配工作啊?”

樑吟秋話到嘴邊兒嚥下,還瞟了一眼畢鐵剛,她也不吱聲。

劉雅芳這回真是急的眼圈兒紅了,難堪都顧不上了:

“俺們家前些年困難。那麼困難,我都咬牙供她。

都供到這時候了,眼瞅着就能有工作了。要是因爲生孩子就斷了,太可惜了。

再說一個女人哪能沒工作呢,有個風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好工作,像你似的,別像我,我不圖她別的了。”

劉雅芳放下了剛纔聽那些難聽話對樑吟秋的不滿,她實話實說,就是想讓樑吟秋能多體諒一下。

都是當母親的,就是孩子錯了,那也是父母的心頭肉。

樑吟秋是體諒了,尤其是看到劉雅芳眼圈兒紅了,還未語先嘆了下。可等她開口就變了性質……

章節目錄 第五零一章 有娘生,沒娘教(爲盟主緣起緣滅不由人+)

樑吟秋大概是剛說完一堆婚禮準備事項,越說越煩躁,再加上她本就對這個婚禮不情不願,居然脫口而出道:

“所以說,大學都沒有唸完,一個女孩子爲什麼要出這種意外?

我兒子也正是在升職的關鍵,要是讓人知道了這個……”

畢鐵剛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也忍到談完了,忍的再也坐不住了,也忍不下去了。

他臉紅脖子粗的雙手掐着腰,用着氣憤至極的眼神看着坐在那就像是不明就裡的樑吟秋。

畢鐵剛氣的直運氣,氣的一肚子話,像是突然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了似的,本就嘴笨,越急越說不出來。

這一刻,劉雅芳心裡的恐慌狀態,比她前段日子挨畢鐵剛的揍,還要來得更緊張。

她趕緊站起身,被嚇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能用着自己的身體,試圖擋住畢鐵剛和樑吟秋之間的對視。

也顧不上有人在場了,劉雅芳左手緊着劃拉畢鐵剛的心口,試圖想要給畢鐵剛順順氣,擡頭仰臉地瞅着畢鐵剛。

劉雅芳眼神裡是滿滿的商量和懇求,還衝畢鐵剛微搖了搖頭。

孩兒她娘眼神裡的意思,畢鐵剛懂。

夫妻倆其實都明白,都忍到這時候了,爲了閨女,別說沒用的了,再忍忍。

可他……

畢鐵剛覺得他也求楚家了,伏低做小忍了一個鐘頭。聽了一句又一句難聽的話,圖的就是求楚家能好好待畢月。

但現在看來,善待不了了。

看不上,瞧不起,別硬貼,沒用!

而樑吟秋坐在那,一動未動,只斜睨了眼氣憤站在一邊兒的夫妻倆。

她心裡清楚得很,剛纔那話,或者說從她進屋以來說的話,一點兒一點兒的,讓畢月她爸爸的自尊心受不住了。

可她哪句話說的有毛病?是不是事實?

倒是畢月爸爸這脾氣,這還了得?

沒什麼本事卻自尊心大過於天?動不動就甩臉色?

哼,她可不慣的這毛病。

樑吟秋對於那對兒夫妻倆打啞語,對於畢鐵剛氣呼呼地看着她,她都無所謂,只瞟了那一眼後,她都沒再看第二眼。

懶得看,根本就所謂畢鐵剛能怎樣。

甚至從進屋到現在,她說的口乾舌燥都沒喝口茶,此刻倒是端起了茶杯,輕抿了一口。

客廳裡的氣氛很僵,只差一點兒就要一觸即發。

而那一點兒就在於畢鐵剛要是轉頭就走,那就繼續談話。

該給畢月張羅學校的事兒就張羅起來,別看剛纔說了氣話。

可畢鐵剛要是說出什麼難聽的話,樑吟秋覺得,她正好有股無名火沒地兒發泄呢,給他們夫妻倆幾句。

也正在此時,大門外有個穿着火紅連衣裙的身影,正微仰着喝的粉紅的小臉在看門牌號。

確認是畢家了,楚亦清一掌推開了黑色的大鐵門。

“你找誰?”

畢成在前,畢晟在後,兄弟倆都看向忽然出現在院子裡的陌生女人。

楚亦清連個眼神都沒給兄弟倆,她心裡明鏡的知道,這是畢月那倆弟弟。可畢月這倆弟弟,在她眼中就跟倆白癡似的杵在那。

沒回答,楚亦清站在院子裡,微眯了下迷離的眼眸,正好聽到正前方斜對角的屋裡有女聲說話。

那女聲又像是提醒,又像是本來說話就大嗓門:

“她爹,屋裡是不是太熱了?你出去吧,啊?聽我的!”

楚亦清眼睛瞬間一亮,心裡莫名的興奮,似是非常期待一會兒的見面。

她順着聲音一路急走,直奔客廳的方向。

心裡高興啊。

有人好啊,最好讓你們家丟人丟回村裡,丟盡了臉,要不然她來是幹什麼的呢?

畢成眼中的楚亦清,在他還沒反應過來呢,一身棗紅色的身影就像是一股風一樣,從他身邊刮過,推開了客廳的門,並且在他還沒來得及制止的情況下,人未進屋聲先到:

“聽說你家女兒靠懷孕綁着男人才能嫁出去?”

門推開了,楚亦清那雙漂亮的眼睛裡,裝滿了濃濃的嘲諷,正好和站在最外面的畢鐵剛對視。

畢鐵剛和劉雅芳都震驚地看着她。

楚亦清嘴角微挑還帶着笑,氣勢洶洶地伸着食指指着人:

“臉呢?啊?!想綁住我弟弟飛上枝頭變鳳凰,就憑你們……”

楚亦清表情僵住,眼神立刻慌亂了,伸出的食指也不自禁地回彎兒:

“媽?”

樑吟秋緊蹙着秀眉站起,眼中是不可置信:

“亦清你怎麼能這樣!”

楚亦清卻只慌亂了兩秒,她不再和樑吟秋對視,也不回答。她由指人罵改成了握拳給自己鼓勁兒。

母親在又能怎麼樣。

楚亦清一副鎮定從容、敢做敢當的模樣,眼中噴火地,繼續看向站在沙發邊兒互相攙扶的那對兒夫妻:

“給女兒養成那樣,你們只管生,不管教是嗎?!”

“你!”畢鐵剛伸出手指指向楚亦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嘴脣發白。

劉雅芳一手扶住畢鐵剛,一邊兒控制不住自己要後仰。

就在楚亦清說這番話的時候,樑吟秋也同時喊道:“你給我閉嘴!”她反應過來繞過茶几要制止女兒住口,畢成和畢晟也跟她一樣有了動作,衝進了屋裡。

可他們腳步再快,到底也沒有快過楚亦清的嘴茬子。

楚亦清即便被她母親扯住了胳膊,她不但嘴裡還在一連串的說着,她還有往前衝的架勢,始終瞪視着畢鐵剛:

“你們畢家怎麼能有臉用孩子想綁住我弟弟的?無恥下流,就憑你們家,也配?也想和我家攀親家?自不量力!”

樑吟秋失態地用手搖晃楚亦清的肩膀,這回她再也沒了溫婉雍容,喊出的話都破音兒了:

“你給我住嘴!放肆!”

畢鐵剛眼中是極速衝血的狀態:“你撒潑撒錯了地方……”

畢成衝着屋地中間那對兒娘倆,也同時發聲喊道:“你們都給我滾出我家!”

倆男人呵斥全都沒用,楚亦清像是瘋了一般,什麼都顧不上了,甚至猛地推開不停攔住她的樑吟秋,推的樑吟秋一個踉蹌:

“媽你起開!”

章節目錄 第五零二章 畢月本色(爲宗師Molly0707加更)

楚亦清心裡就一個念頭,不罵罵畢家,他們不知道輕重:

“這在過去,就你們家這條件,還妄想嫁過來走正門?

呸!

你女兒也就充其量是個通房大丫頭,給我弟弟這種富家公子練練手玩的!

嫁人?還想嫁過來?做特麼什麼春秋大夢呢?!”

畢成腳步都挪動了,卻突然在看到門口的身影時,表情僵住了。

跟他一起僵住看向門口的,還有畢鐵剛和劉雅芳這對兒剛被人罵的父母。

畢月用着極快的速度衝向了背對她的楚亦清。

她沒想到,想象中的,比戴寒菲還糟糕的景象,就在她畢月覺得樑笑笑說的有道理,下定決心退一步的時候,真的發生了。

她的父母因爲她,被羞辱的站都要站不住的程度了。

罵人爹媽,卑鄙無恥!

“啪”一聲,畢月的手掌心通紅,楚亦清連續貓腰向前踉蹌了幾步。

畢月衝進屋的時候,不但打落了楚亦清指她父母的手指,同時還用盡全身力氣一腳蹬了過去:

“楚亦清,你纔是那個有娘生沒娘教的東西!”

樑吟秋扶住了踉蹌的楚亦清,她半蹲在那,又不可置信地猛然回頭看向畢月。

楚亦清站直了身體就要往上衝:“畢月你罵誰呢?你敢再罵我一句?”

畢月面無表情,眼皮瞟都沒瞟樑吟秋一眼,冷聲重複一遍:“就罵你呢,有娘生沒娘教,你天生沒教養!”可見這話對她刺激多大。

畢月說完就揮起了胳膊,也衝向了楚亦清,心心念念我讓你罵我爹罵我娘,我懟死你!

楚亦清更是念念不忘她剛纔因爲疏忽了被踹了一腳,擡腿就要踹畢月的肚子。

樑吟秋顧不上被氣的心發抖,從沒有親眼看見過兩個女人打架的她,猛地撲向她女兒。

畢成也怕她姐吃虧,用半個身體橫在了畢月的前面。

客廳裡瞬間亂套了,茶几被人撞的上面的玻璃歪了,垃圾桶也倒了。

個頭相當的兩個女人隔着幾個人影喊話,雙方都是用着恨之入骨的眼神互望着。

畢月揮舞着胳膊,打不着都快要氣炸了,氣她弟弟爲什麼要攔她。

她可以忍劉雅芳的哭嚎,可以忍劉雅芳的無理取鬧,那是因爲是她娘。

別人,都特麼是誰啊?

誰都敢騎她頭上拉屎是吧?媽的!

比劃着楚亦清的方向:

“楚亦清!就是我懷孕給你的底氣來我家撒潑的?是吧?!”

楚亦清眼睛都紅了:“你還有臉提?畢月,好本事兒啊,靠陪男人睡覺攀高枝!”楚亦清也邊說邊推搡着攔她的樑吟秋。

靠陪男人?攀高枝?

畢月眼中似燃燒着熊熊烈火:

“放你媽的屁楚亦清!楚家能給你的只是開頭,給你鋪不到終點,有個好家世你覺得多牛逼是嗎?我倒要試試,再過幾年,你看我能不能一腳踩死你!”

“來啊?有能耐你現在來啊?你有那本事兒嗎?不嫁我弟弟你算是個什麼東西,就你現在的程度都不配跟我說話。有能耐你現在啊!”

畢月忽然不用她娘,也不用弟弟畢成攔住了,她冷靜到居然扯了下脣角,不再像剛纔一樣破口大罵,而是笑了。

她平復了一下急促的喘息,看了眼還往前上的楚亦清,又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樑吟秋:

“楚亦清,那你給老孃聽好了,你弟弟我不嫁,就你們楚家那破大家,我還真沒瞧上。

你也說對了一點,我還真有一個本事,現在就能用。

這孩子我不要了,你逼的,你信不信我能讓你弟弟恨你一輩子!”

樑吟秋一手把着楚亦清的胳膊,一手捂着心口的地方,她呵斥道:

“畢月!你不要衝動!”

畢月馬上看向身側的畢鐵剛和劉雅芳,就跟沒聽着樑吟秋跟她說話似的。

楚亦清愣了一瞬,這一刻,她內心真慌張了,可她愣過後笑的非常燦爛,她也不撕吧上前打架了:

“好啊,那太好了,你打你的胎,我弟弟照樣娶大姑娘,我倒要看看……”

“都給我出去!這是我家!”

畢鐵剛怒喝的聲音響徹整個客廳,楚亦清被震呵的不自禁停下了話。

“都走吧。以後楚家跟我們畢家沒關係。明天起早,我親自,親自!”

畢鐵剛艱難地嚥了咽吐沫,甩掉緊着拉他胳膊的劉雅芳。

他知道,他說這話就是定死了的。站直了身體,也是第一次直視樑吟秋,堅定道:

“我領畢月去把孩子做掉。

你們楚家放心吧,咱們只當誰也不認識誰。

別在我家吵了,做掉了,你們也沒必要這樣吵鬧了。

我們還得在這衚衕住。

從今之後,畢月?!”

畢月看向畢鐵剛。

“你能不能跟楚亦鋒拉倒?有沒有那個志氣?!”

望着她爹站直的身影,看了眼她娘瞬間捂住嘴,強迫自己不敢哭出聲的模樣,畢月眼中一片清亮,她回道:

“有!”

畢鐵剛不知道聽到女兒答應和楚亦鋒分手,是心裡一鬆,還是更沉重了。

他又重新看了眼剛纔進屋就罵人的楚亦清,又看了眼倒退一步擰緊眉頭的樑吟秋:

“從今以後,咱們大路朝天,各走半邊,我女兒和你兒子,再不相干。畢成,送人離開。”

……

樑吟秋和楚亦清離開了,離開的方式也是吵吵嚷嚷的。

一向驕傲的沒邊兒的楚亦清,氣哼哼地往外走,她輸人不輸陣,走到大門外還在叫囂着:

“我倒要看看你們家怎麼能過起來!

嚇唬誰呢?

各走半邊,我弟弟照樣娶比你女兒優秀一百倍的大姑娘!”

畢晟對準車門子,上去就是一腳:“滾!!”

畢晟覺得他有很多話想罵,可他越急越罵不出來,氣自己,恨對方。

畢成一把摟住弟弟,掌心下面的肩膀顫抖的厲害。

狗蛋兒哭了,從過了十歲就很少哭的少年,除了爺爺去世,再就是在看到他姐他哥都住在醫院裡時哭過,然後就是就是這回。

畢成拽住激動不已的畢晟,在扭身要給弟弟強制拉回院子裡時,他忽然回眸,看向車窗裡的樑吟秋和楚亦清。

畢家的大鐵門,“哐”的一聲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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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幾十章存稿就到這裡了。這過程高興憋悶恨鐵不成鋼,或是感動和感慨,都是我這些天的努力成果。

感謝正版訂閱的所有讀者。

十四號早九點一更,11點二更,14點三更,16點四更,18點五更。我還會持續加更,我還有打賞欠更沒有還完,爭取多堅持幾天,望大家多多鼓勵。

最後向書友們推薦我的老書,軍婚文已完結:

《穿到七十年代蛻變》女主:夏天男主:葉柏煊

一句話簡介:本是抱着暴發戶的美夢,可是卻嫁了最可愛的人。那人,還是七十年代的團長。

章節目錄 第五零三章 後悔(一更)

不只有父母想給兒女頂起那片天,等兒女長大了,懂事兒了,也會竭盡全力地保護父母。

……

大門剛關上,畢晟腳步一拐就去了倉房。

“狗蛋兒?”畢成看着雙手捂臉哭的直抽搭的弟弟,他嗓子發乾,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畢晟一拳又一拳的推搡他哥,不想讓他哥陪着,不想讓他哥看見他哭。

一想起剛纔他爹孃挨別人罵了,他就氣的不能自已,少年恨不得拳打腳踢撕碎一切。

而這關大門的聲音,也同時震到了一直木呆呆站在客廳中間的劉雅芳。

劉雅芳像是忽然全身沒了力氣,瞬間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垂着頭,佝僂成一團兒的身體,不停地抖動着。

客廳裡一時間滿是劉雅芳的哭聲。

畢鐵剛抿緊脣角,看了眼站在沙發邊兒的女兒,又看了眼哭成這樣的妻子,他忽然有些無措。

他想說他忍了,忍了沒用,都罵到頭上了。

打掉孩子……如果還有其他退路,他也不想。

畢鐵剛也以爲妻子得罵他鬧他埋怨他,卻沒想到的是……

劉雅芳哭着哭着忽然擡起頭,一雙淚眼慌里慌張的看畢月的後背,小心翼翼地喚道:

“閨女?”

畢月沒轉身,沒回頭。

“唉,妮兒啊,你聽娘說,不怕,沒啥。人生纔剛開頭啊。”

劉雅芳吸了吸鼻子,用胳膊使勁兒蹭了把臉,她不哭了,繼續說道:

“跟那楚亦鋒拉倒,以後咱再找更好的。就算是你將來誰都看不上了,覺得哪個都不好,那娘也敢跟你保證,不逼你對付嫁人,我說的是真的。”

劉雅芳非常認真地盯着畢月的後背,就像是在強調她現在說的都會做到:

“我指定不磨叨你這事兒。

別說分手拉倒,就是你將來誰都瞧不上,就是不結婚了,也沒啥。

我和你爹陪着你一起過日子。

俺們能陪你幾年就陪你幾年。

我再也不在意別人背後講究啥了。

閨女,還有一點,你就是現在後悔了,捨不得打掉孩子,也不用聽你爹剛纔說的,咱家我說的算,你說一聲,那咱就留下。

孩子姓畢,娘給你帶孩子,我一準兒能給你帶好。”

劉雅芳後悔啊,要知道有這一步,她剛知道那時候就該聽閨女的。誰也不告訴,又不是養不起外孫兒,何必低三下四?

畢月一直沒回身,她不敢看坐在地上哭的劉雅芳,也無法面對淚溼眼底的畢鐵剛。

聽到這些話,她只能用手指堵住鼻子,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毫無破綻:

“爹,娘,明天醫院上班咱就去。”說完,她就快步離開。

劉雅芳望着女兒急匆匆出門的背影,瞬間又恢復成大哭的狀態,她捶打地面哭道:

“我可憐的丫頭啊!姓楚的咋都不嘎嘣一聲溫死呢!”

畢鐵剛用兩隻手掌心捂住了眼睛,淚卻從掌心滑落了下來。

而畢月在回自己屋的這幾步路上,她就像是耳鳴般。

她感覺小院兒的上空,耳邊兒,漂浮的不是她娘此時此刻心疼她的哭聲。

是幾個月前,一個女孩子站在這個院子裡,用着尖利的聲音在跟母親吵架,怒喊道:

“我掙的錢,你憑什麼?”

“我走!”

“一家子都是累贅!”

畢月邊急步回屋,邊不停地擦淚。

兩手緊着忙活,卻像是怎麼擦也擦不乾淨眼淚。

——

而另一頭,樑吟秋被畢晟罵滾,被攆走的方式出了畢家門,她坐在了副駕駛上,大腦始終是一片空白的狀態。

直到有人走路不看車,也或許是楚亦清開車精神不集中,“吱”的一聲緊急剎車聲響起。

樑吟秋捏緊了皮包,看着那被嚇到的行人只瞟了一眼車裡,隨後就罵罵咧咧地走了。

她被嚇的嘴脣發白。

也正是因爲被嚇着了,才反應過來了。

樑吟秋轉頭看向楚亦清,咬緊了牙,手攥拳頭對着楚亦清的胳膊就開始捶。

“媽。”楚亦清本能地靠向車門子躲避:“媽!”

“楚亦清,你要幹嘛呀?!”

面對怒目而斥眼中含淚的母親,楚亦清不躲了。

她深呼吸任由拳頭砸在身上,扭頭看向車窗外,兩手死死的捏緊方向盤,倔強回道:

“我怎麼了?我沒做錯。您聽見了吧,以前她是罵我,恨不得跟我對打。

現在升級了,不僅打了我,還敢當你面兒就罵爹罵媽的人,媽,你讓這樣的人進咱家門,那是家門不幸!”

樑吟秋氣的指着楚亦清的後腦勺罵道:

“你登人家門,進屋二話不說就罵人家爸媽,說人只管生不管教。

楚亦清啊楚亦清,那是畢月的父母!

你捫心自問,這要是有人突然衝進咱家,罵我和你爸,你會不會動刀子剁了人家?

畢家那倆兒子沒衝過來打你,都算人家涵養夠高,顧慮着畢月。要不然人家倆兒子打你都是白打!”

楚亦清冷嗤一聲:

“他們敢嗎?媽,人窮沒底氣,這點你不知道?借他們幾個膽兒!”

都到這時候了,女兒還這樣。

樑吟秋像是不相信楚亦清會是如此驕縱,她微搖了搖頭,失望道:

“我這麼多年白教育你了,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你到人家說的那都是什麼話?人家有什麼可不敢的!”

楚亦清使勁拉上了手剎,被氣的開不了車了,同時眼淚也滑向了腮邊。

她微揚着下巴看樑吟秋,眼中有不服輸,有她從來就沒錯過的倔強,更多的是委屈:

“你剛纔看見畢月踢我一腳、扇我手了吧?你幫了我嗎?你現在離開她家就來罵我。我算是看明白你了,到底小鋒比我在你心裡更重要是吧?”

樑吟秋被楚亦清這話噎的氣的,直接說不出話了,氣急敗壞下,又用拳頭捶楚亦清的後背:

“胡說八道!你這是跟誰喝的?喝的你人事不知。我偏心?”樑吟秋深呼吸,此時此刻真是心驚膽戰了。

說打掉孩子的可是畢月的爸爸。那就代表不是嚇唬人,是真的。

一想到這,看着還在她面前胡攪蠻纏的女兒,她都要氣懵了:

“楚亦清,我要是真偏心眼,我剛纔就應該在畢家給你兩嘴巴,好保住我孫子!你糊塗啊,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弟弟是什麼樣?”

昨天臨睡前,我都有看評論哈,一條一條的翻看,很多評論都該是精華帖,做到了言之有物,都是書友們的生活智慧。

感謝打賞,感謝投票,感謝所有正版讀者的支持。二更十一點,不見不散。

感謝戰地妞妞、霧夜幻影、忽然好想念的和氏璧打賞,感謝雪親親和lyj520yanggq的香囊,感謝以下各位的平安福:默默地祝福、風吹落也雨、shimingxin、22201254、藍色快樂貓、黃楊木的梳子、selinajin、塔塔璐璐,感謝苦竹精舍的禮物。

章節目錄 第五零四章 發覺(二更)

楚亦清聽到這句,想起弟弟,她張開嘴又閉上了,重新一扭頭看向車窗外。

樑吟秋連續深呼吸幾次,她想讓自己儘快保持理智。

這一刻,母女倆也都意識到,這事兒善不了。

“你弟弟對畢月是什麼樣兒你該清楚。畢月要是真使壞,說是你逼的做掉孩子了,她也真做掉了……”樑吟秋艱難地吞嚥了下:

“你覺得小鋒能什麼樣?

他現在可是心心念念往回趕呢。

奔着回來結婚的人,聽到這話,你們姐弟倆以後還怎麼見面?

你置我和你爸於何地?你哪是在逼畢月,是在作我啊亦清!”

就在樑吟秋還沒埋怨完時,楚亦清突然打開車門子跑了出去。

“嘔,嘔!”

楚亦清拄着大樹趴在那不停地吐着。

樑吟秋擡頭看看已經快黑的天兒,她一手無力地給女兒捶着後背,一手捂住額頭。只感覺腳底兒沒根兒,好像要天旋地轉。

心裡明白,別說喝多了酒醒了,就是意識到後悔了,有什麼用?

罵女兒打女兒更沒有用。

可就是心裡太明白了,才氣的要死。被女兒作的,現在挽回都找不着地兒!

樑吟秋提醒自己,小鋒要回來了,畢月明天就要去醫院,到底該怎麼辦,得抓緊時間想這個。

楚亦清和樑吟秋重新上車了。

楚亦清手指泛白,捏緊方向盤也不說話,就像是神智不在位似的,如她母親想的那樣,人也徹底醒酒了。

樑吟秋也沒心思說話,她滿懷心事兒的看着前方。

……

等樑吟秋下了車,站在自家大門前,闊別已久,她再一次又有了不想回家的感受。

她猜都能猜到,老太太一準兒坐在屋裡等着她報信兒呢。

想起婆婆,頭疼欲裂,怎麼交代?

“亦清,我跟你說,你奶奶待會兒要是問我,我……”

樑吟秋回頭正要繼續囑咐,結果她話到嘴邊兒消音兒了,表情也僵住了。

她女兒乾脆就沒下車,連聲招呼都沒打,開車直接調頭走了。

樑吟秋捂着心口窩,傻站在門口。

劉大鵬的母親納悶地問樑吟秋:“剛下班啊?”

“噯噯。嫂子我先進院兒了。”

楚老太太聽到說話動靜,趕緊握緊柺杖,使勁扭頭看向院子。

樑吟秋前腳剛拉開房門,後腳她的一疊聲問話就到位:

“你怎麼纔回來?哎呦,都要急死我了!

問沒問幾個月了?是去的醫院確診的不?

你有沒有問畢月丫頭,我重孫子好好的吧?她身體咋樣啊?

都打聽沒有啊?還有結婚的事兒,商量完啦?人家咋說的?”

樑吟秋換鞋,又接過劉嬸兒遞過來的水杯。

她喝水,老太太就仰頭瞅着她,也跟着嚥了咽口水,一臉急不可耐,心裡也急的不行。

樑吟秋低頭間,眼睛極快地閃動了幾下,這纔回道:

“嗯。”

“嗯?”老太太一愣,隨後一拍大腿怒了:“問你話呢,嗯是啥意思啊?”

樑吟秋覺得自個兒心臟跳的那個快啊,也不敢看婆婆,臉色通紅,語速極快道:

“我能回來這麼晚,就是該問的都問了,該商量的也都商量了。我還沒吃飯呢。行了行了,說的我口乾舌燥。”

她不想太細緻的回答,更不想撒謊。

一把年紀了,撒這個謊也沒有意義。

不正面回答,就當回答了吧?

樑吟秋就是抱着這樣的心態,說完就趕緊去了廚房,躲開了楚老太太。

只是她端起飯碗,耳邊兒聽着婆婆罵她性格哏,一直沒動筷兒,哪有胃口啊!

楚老太太對樑吟秋敷衍她十分不滿,罵了幾句:“一到關鍵時刻就癟泡的玩應,問你點兒啥這個能擺譜啊!”

嘟嘟囔囔罵了幾句後,扯脖子衝廚房又追問了幾句,也沒聽到個迴音兒。

氣的老太太握着柺杖就站起了身,自言自語道:“我可不求你了,哎呦天兒,這個費勁勁兒的!明天我自個兒去見月丫頭,上她家飯店吃飯認門去。”

廚房裡的樑吟秋一聽急了,這回回話痛快,聲都變了:

“你去人家幹什麼?家沒飯啊去人家飯店?”

老太太用柺杖砸了砸地面:

“我能空倆爪子登門嗎?我是去幹吃飯的?像你似的呢,那麼喊你拿東西拿東西,你就跟聾似的!這問你兩句話又成啞巴了。”

說到這,楚老太太臉色一變,看着廚房門口的大兒媳,沉聲問道:

“你是不是給辦禿嚕啦?你沒提結婚?”

“提了。”樑吟秋眼神閃了閃,音量降下來了:“我就是覺得你那麼上趕子幹嘛?掉價,不準去。”

樑吟秋說完又重新着急忙慌地回了自個兒臥室。

楚老太太狐疑地看着大兒媳的後背。啥都不告訴她,一說要去畢家還急眼了。

她心裡有點兒不託底。

老太太下定決心,明天自個兒真得登門。她覺得大兒媳提結婚倒是真提了,不至於騙她,但指定是沒談好,至少雙方嘮的不是那麼愉快。

楚老太太拄着柺杖邊上樓邊嘆氣,都回了自個兒屋了,躺在牀上了還在長吁感嘆。

她都懶得罵樑吟秋了。大兒媳啊,也就這種程度了。

愛端着架子,愛擺譜,愛整那出死樣子,顯的就像她多不是一般人似的。

備不住畢家,人家瞧不上的就是她那樣兒,這才聊的不太痛快。

而她逼着樑吟秋必須得第一趟去,要的就是提出結婚,因爲樑吟秋纔是正經婆婆。

她這個當奶奶的,要是直接登門跟人說結婚,一沒誠意,二是奶奶說這話,差一層是一層,怕畢家不信。

楚老太太翻了個身,自言自語道:“說了就好。就那個逼味兒了。”心裡清楚指望不上樑吟秋別的了,只能她去往回找補找補。

到時候,跟畢家解釋解釋兒媳沒壞心眼子,就那樣兒的人。

她再給畢家做個保證,保證人家閨女嫁過來不能吃虧,這事兒錯全錯在了孫子身上,等到家就收拾他。

剩下的就得等小鋒回來,再給賠禮道歉,不行她就當畢家人面前給孫子一巴掌,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合計完了這些,楚老太太才合上眼睛。

這一閉眼就想象着她重孫子的小腳丫,小臉蛋兒。孩子小名叫胖小兒?金寶?

睡着了,嘴裡吐納着噗噗的呼嚕聲。

楚老太太哪知道,她兒媳正坐屋裡哭呢。

章節目錄 第五零五章 坦白 (三更,爲盟主戰地妞妞和氏璧+)

樑吟秋坐在牀上,兩手緊緊交疊的握着,眼睛盯着衣櫃,心頭一團兒亂麻,眼中全是淚光閃閃。

小鋒要是回來了,問她,她怎麼回答?

還有畢月肚子裡的那個,無論是孫子或是孫女,真的不要了嗎?

樑吟秋趕緊起身把窗戶都打開了,感覺喘不上來氣兒。

女兒和兒子,要是因爲這事兒從此成了仇人,兩個孩子要是變成了陌生人,誰和誰都不說話,那是在折磨她這個當母親的!

時間過去一分,樑吟秋的心理壓力就會加重一分。

偶爾還會一臉焦急的看眼落地鍾,到了晚上八點半了,她坐都坐不住了,心理負擔極重,不停地抹着淚,自言自語道:

“老楚啊老楚,趕緊回來啊,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指不上你!”

——

天黑了,畢家小院兒裡,卻纔飄動着飯菜香。

劉雅芳一手一個海碗,用胳膊肘推開了她閨女的臥室門。

“茄子滷,麪條,你吃不吃?”

畢月剛洗完臉,點了點頭,拿過筷子就開始挑麪條。

劉雅芳頂着一張哭皺哭紅的臉,彎腰拿水壺要給畢月晾杯水。

“娘,放那吧,我要衝牛奶喝。”

“噯噯,我給你泡,你多吃點兒。”劉雅芳嚥下讓閨女再考慮考慮的話,她看了眼書桌上的核桃還有大棗核:

“你晚上和樑笑笑出去,沒吃飯呢?”

“嗯。”

劉雅芳醞釀再醞釀,她心裡矛盾得很。

不要了是明智的,別說了。

可……閨女好像很捨不得。

要不然閨女能這麼跟她作嘛,丫頭說的是心理話。

要是不想留孩子,根本都不能讓她知道,這兩天,磨磨唧唧啥呢。

劉雅芳手伸過來的時候,畢月身體一僵,又慢慢放鬆身體,低頭繼續吃麪條,任由她娘給她掖耳邊的碎髮。

頭髮長長了,劉雅芳就站在一邊兒看着畢月:

“買房錢哪來的?”

“楚亦鋒留給我的。娘……”

劉雅芳轉身就走:“你等着,我去給你拿錢。”

淚滴掉進飯碗裡,畢月覺得她娘真頭子,說能給她弄哭就弄哭。她哭着告誡自己:疼愛你的人,要放在首位,惦念你的人,要把她記牢。

其實劉雅芳也覺得她閨女真是能耐,眼睛都爲丫頭哭瞎了,還能爲閨女哭,邊哭邊翻衣櫃,也不管畢鐵剛能不能聽清她哭的口齒不清的話,自個兒說着:

“大妮兒可勁兒吃東西。就像是,嗚嗚,就像是要給死刑犯得吃頓飽飯。閨女吃麪條喝奶粉還吃了以前不愛吃的大棗。她爹,楚家那一家子咋不死了呢,我閨女這是啥命啊!”

畢鐵剛立刻受不住了,眼圈兒通紅扭身就出去了。

……

“大妮兒啊。”

爺倆沒有面對面對話。

畢月身穿非常寬鬆的白色T恤,臉衝衣櫃站着。而畢鐵剛是將房門推開了,背轉身蹲在門口抽着煙。

“爹不是心狠,那也是我外孫,爹也捨不得。

我就尋思你生下來,怕你將來後悔,拖着個孩子,不能再從頭開始。

現在他家的態度擺在那,就差兩家人打交手了,咱也死心了。

不尋思嫁過去那事兒。

過不好,咱家還不放心呢。

可咱要是自己要,那是個孩子。一下生就沒個團和的家。

妮兒啊,不過你娘說的對,我把我的想法說了,你選擇哪個,爹都接受,都支持,不用尋思我當人面放話的事兒。”

畢月兩手緊着擦眼睛,又用手堵住鼻子。

都到了這時候了,她爹孃還尋思她呢。

寬鬆的衣服顯得畢月的肩膀更加單薄,她壓抑着自己的啜泣聲,儘量壓抑着,可聲音的顫抖還是出賣了她的情緒,她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捂着臉:

“爹,我都懂。以前不懂你們的,現在也都明白了。我不是個好女兒,對不起。”

蹲在門口的畢鐵剛,卻眼圈兒通紅的搖了搖頭,淚滴滴答在水泥地上。

“明天,爹,咱們去密雲縣醫院。我認識那的醫生,就做掉吧。”

她不想再讓真心對她的人擔心,不想生下來,她娘看着她和孩子時會偷偷抹淚惦記。

不被期待的天使,不如沒有。

她守護不了,她就做一個和上一世的媽媽一樣作孽的女人吧。

畢鐵剛聽着女兒的決定,邁着沉重的步伐回屋了,劉雅芳又來了,她都沒敢說話。怕給她閨女哭的一宿不用睡覺了,放下存摺就走了。

明天打胎,傷身子,本來這幾天女兒就沒睡好,讓她睡個好覺。

而那個期待孩子出生的楚亦鋒,此時兩腿早已站麻,看到列車員在驗票,趕緊問道:

“同志,這趟車有餐車嗎?”

“沒有。”

從中午開始到現在晚上十點了,沒吃沒喝,楚亦鋒有點兒受不住了。

“大娘,您帶了幾個雞蛋?能賣我倆個嗎?”

楚亦鋒臉色通紅的接過一個雞蛋一張餅,又尷尬地重新將吃的遞給老大娘,他就一隻手好使,趕緊掏褲兜拿錢:

“別別別,大娘,這就很謝謝了,這錢您拿着。”

他由站改蹲,蹲在車門那,大口大口的嚼着乾巴餅。

……

楚家。

楚鴻天以爲這點兒到家,家裡人都得睡覺了。

最近小慈要考期末試,被他外公給叫走了,不在家。再一個弟妹也快從國外回來了,就一直在那面呆着。

所以,過了十點,樑吟秋和他娘總是早早就會熄燈。

哪想到,還沒等推開臥室門呢,就聽到屋裡聲不對。

等進了屋,老妻滿臉是淚仰頭看他。

楚鴻天嘆氣出聲,累一天了,他也有點兒受不住,嫌煩道:

“還不甘心?你就記住了,那是你兒媳婦。

是除了咱家這幾個人,跟你最親的人。

她好與不好,過了門都算是咱的孩子,你只能護着,不能挑剔,老樑,不要一葉障目!”

樑吟秋雙手捂臉,她哭的肩膀直抖。

楚鴻天說了啥,她都沒心思聽。滿心滿眼想的都是:

分手了,孩子沒了,她兒子絕對能做到幾年都不會回家了,不會要她這個媽媽,兒子和女兒也得決裂。

楚鴻天解開袖釦,皺着眉頭,本來就有火氣,瞬間就壓不住了:

“都因爲那個臭小子!還偷跑,把他膽肥的。

葉柏煊調令過去了,雷明居然跟我說你兒子偷跑了,你等他明天早上到家的……”

樑吟秋驚慌擡頭:“明早就到?”

等反應過來了,她徹底承受不住心裡負擔了:

“老楚,我給辦砸了。明天畢月要去做掉孩子!”

“你說什麼!”

章節目錄 第五零六章 情商高的出手(四更爲盟主霧夜幻影和氏璧+)

楚家的保姆劉嬸兒,聽到裡面的暴呵聲,嚇的她一抖。

楚鴻天從沒用過失望的眼神看過樑吟秋。而此刻,樑吟秋在他眼中,就像是一個無用的人:

“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人心都是肉長的,你也養兒養女,難爲畢家那兩口子,你能得着什麼?”

楚鴻天喊話喊的臉紅脖子粗,手指點着痛哭的樑吟秋:

“你兒子更是過錯方,你們娘倆到底有什麼底氣去大吵大鬧?

你和亦清哪是被心魔影響,我看你們是魔障了!

我對你很失望樑吟秋!”

呵斥完這句,楚鴻天一把拽開了臥室門,嚇的劉嫂帶小跑趕緊離開。

樑吟秋徹底不顧面子了,這是她第一次被丈夫這麼看待。

她痛哭的半趴在牀上。

她沒有隱瞞,她也解釋了她爲什麼明明知道得結婚,明明知道邁進畢家門態度好點兒纔是明智的,可還是控制不住想找茬。

楚鴻天的袖釦只解開一個,襯衣釦子也是,就是這樣一副形象,抄起電話,也不管是不是半夜了就開始撥號。

“讓楚亦清明天滾回來!她要敢再出幺蛾子,就讓她養幾個月消停消停,給她腿打折!”

“爸?”王建安只來得及叫這麼一聲,那面已經啪的一聲掛斷了,他還慌張的握着電話,心口砰砰亂跳。

王建安的母親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問道:“建安啊?誰半夜打電話?”

“媽,您休息去吧,沒事兒。”

王建安看着他母親回屋關緊房門了,他纔將電話扣上,冷聲道:

“你聽到了?”

楚亦清木着一張臉轉身就走,她僵硬着脊背爬樓。

電話剛響那會兒,她是跟着王建安一起下來的,可她沒敢接。

王建安望着楚亦清的背影,他煩躁地來回轉圈兒,被氣的實在受不住了,幾步就追了上去。

兩口子剛進了臥室,王建安就翻抽屜找戶口本,泄憤一般扔在了牀上,暴怒道:

“楚亦清,你有病啊?你嫁出來了嫁出來了,你給我瞅清楚了,你是我王家人,你老攪合孃家事兒幹什麼!”

楚亦清坐在牀尾處,她倔強地歪着頭看向一邊,淚珠子噼裡啪啦的往下掉。

她不後悔。因爲她姓楚,再來一次她也會這樣。

只要能有一絲希望,讓弟弟找個更好的,對孃家更有幫助的,楚家將來能更上一層樓,她寧可弟弟恨她。

可她心裡委屈,沒一個人理解她。

多年的夫妻了,王建安一看楚亦清那樣兒就知道還不思悔改呢。一向好脾氣的人,此刻暴跳如雷,楚亦清看哪,他就站哪指着鼻子罵。

“楚亦清,你別以爲你自己多大公無私,你這就是咱奶嘴上說的攪家閒。

你甭跟我嘴硬,你要不怕小鋒,你回家你跟我哭什麼學什麼?

從我進屋就跟哭訴,都快要給我說懵了!

還有,剛纔你怎麼不敢接電話?你一天竟欺負我的能耐。

大半夜的,你給咱爸氣的要打折你腿。”

王建安也氣的直喘,他裝大智若愚慣着媳婦,後悔啊!

他沒想到媳婦被他灌的無法無天缺心眼了,繼續罵道:

“楚亦清,我就不講畢月是跟你弟弟過,不是跟你過。

說了你一根筋也聽不懂。

我就說說你盼着楚家好,那是你認爲的,而你現在乾的事兒恰恰相反。

給你爸氣住院了呢?

你給你奶奶第四代的重孫子要是整沒了,楚亦清!

老太太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爸,楚亦鋒,楚慈,他們仨就得恨死你,你自己也得饒不了自己,你就得成爲罪人!

咱還過不過日子了?”

楚亦清猛然擡頭,那雙瞪視王建安的眼眸中,浸滿了淚。

王建安深呼吸:

“聽明白了?我還說沒完呢,這才哪到哪。

以上兩點,就算是你奶奶,你爸要是身體足夠結實,沒被你氣過去,咱再說說你弟弟。

小鋒離的遠,回來需要時間。怕人老畢家得知女兒沒結婚就懷孕了心慌,怕畢家逼着畢月幹出點兒什麼不可挽回的事兒,讓你們去給吃個定心丸,先通知一定結婚。

結果你藉着由頭,人家畢家要留下孩子了,你們去給眼瞅着要到手的媳婦孩子全鬧沒了。

就明天,楚亦清,畢月那孩子要是真沒了,小鋒就得被你和你媽傷的透透的。

他什麼性子,你不知道?

小鋒就得拎包走,多少年都不會回大院兒了。再一心撲戰場,拼命三郎哪下沒準頭……”

王建安看着不停對他搖頭妻子,那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緊抿着嘴一聲不吭,但眼中滿是祈求讓他別假設了,他嘆了口氣。

拍了拍楚亦清的肩膀,到底見不得妻子眼中的驚慌失措:

“媳婦啊,傻不傻啊你?摻和這個幹什麼?

要想讓楚家更上一層樓地位穩固?得你弟弟撐起來吧。

你給小鋒都鬧的得離開家了,你這不是往落敗了作嘛。”

楚亦清像是瞬間被嗆到了似的哭出聲,她雙手捂着臉,不停地搖頭,喃喃出聲“怎麼辦?”

王建安兩手插在褲兜裡,特意冷聲道:“你說什麼?”

楚亦清發火道:“我問你怎麼辦!”

個缺心眼的。

王建安沒回答,出臥室前找出電話號碼本,他打算瞎貓碰死耗子,先看看特種大隊有沒有人接電話,確定一下楚亦鋒具體什麼時間離開的,差不多就能猜到是哪趟車了。

然後他也得瞎貓碰死耗子去火車站接站。

老丈人那頭指定能想辦法,他再去抓楚亦鋒給畢家送過去。

真如王建安所想,楚鴻天現在一心一意想辦法。

此刻聽到樑吟秋哭,他除了心煩,沒別的感受。啥都顧不上了,愛哭哭去吧,幾大步上了樓。

“娘?”楚鴻天拽了拽楚老太太的毛毯:“娘,你醒醒?”

在樓下吵架的時候,老太太其實被冷不丁的嚇醒過,可今天白天沒睡覺,眼皮直打架,恍惚覺得又好像是做夢,她就眯瞪過去了。

這被楚鴻天一拽毛毯,她嚇的一激靈。

“啊?咋的啦?”

先遞水杯,再找心臟藥,楚鴻天都拿到手了,才說道:

“娘,畢家明天要去醫院打掉孩子。”

章節目錄 第五零七章 負荊(五更,爲盟主細雨含情和氏璧+)

楚老太太捂着心口窩,她眯着眼睛看向兒子:“你說啥玩應?”還沒等楚鴻天回答呢,她又用乾癟的手使勁捏住大兒子的胳膊:

“原原本本的學一遍。”

楚鴻天嘆了口氣,躲開老太太的眼神,微側頭皺着眉頭道:

“就是小鋒他媽,給辦砸了。她去畢家不太熱情。亦清又喝多了,在老樑不知情的情況下,闖進屋裡就說了難聽的話,罵人父母。

結果給那丫頭罵急了,要把孩子打掉,說是不嫁了。

娘,咱先研究……”

老太太木呆呆地圍着毛毯坐在那,聲音平靜打斷道:

“你給她喊上來。”

“娘。”楚鴻天臉上露出了急色:

“大半夜的罵她真沒有用。過了這陣兒您再罵,我絕對不攔着。

但是咱們當務之急要先解決問題。

我是想讓您明天去給求求情。讓老樑再跟着您,給畢家賠禮道歉。

你說我一個當未來公公的,面對兒媳婦大肚子,我也不能商量那事兒啊?

能幹的只能是您先去,給那丫頭說的緩下來,我再扯着小鋒給親家賠禮道歉。

咱們家這事兒被老樑辦的太不地道。

您不是跟那丫頭相處過嗎?娘,小鋒明早九點左右就回來了,他今天下午四點多鐘就上火車了,到時候……”

“樑吟秋!你給我滾上來!”

楚鴻天一閉眼,大半夜的,這尖利的嗓門,喊的他耳鳴心顫,心累的一塌糊塗,胃也疼。

哪個像他似的,這種家事兒也得操心。

楚鴻天一腦門官司站在牀邊兒,想象着馬上要發生大鬧的場景。

一個是親孃,一個是媳婦,可以帶兵打仗帶領更多的人,就這倆,幾十年了,一個都帶不好。

老太太臥室裡的燈全都打開了,樑吟秋低着頭站在門口,她在小聲啜泣着。

她覺得自己很丟臉,這麼大歲數了,被人呼來喝去,還被嚇的不行。

她想解釋,她想說她態度不好,那是因爲她不甘心,本來就是不匹配。

她上門特意那個樣子,是想在有餘地和沒餘地中間,再說兩句,痛快痛快心,讓自己能解氣、能嚥下不甘。

她不喜歡畢月,她說兩句不行嗎?不喜歡不能表達嗎?

只是她沒有想到,女兒去了,把模棱兩可的事兒鬧的不留餘地了。

而楚老太太在暴呵了那一嗓子後,她就大喘氣着,不是好氣兒的扒拉開兒子要給她順後背的手,她只盯着樑吟秋看。

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楚王氏,第一次經歷氣到極點喊不出話是啥滋味兒,各種情緒襲上心頭。

老太太不明白了,她大字不識一個,她還不滿樑吟秋呢,樑吟秋進楚家門,是她心上的疤,邁不去的坎兒。

可她不還是接受了?都說她作,她也知道自個兒脾氣不好,她都能接受認命的事兒,爲什麼樑吟秋會這樣折騰?

差的是不疼兒子啊!

就在楚鴻天和樑吟秋,都以爲老太太得像往常幾十年破口大罵時,老太太居然聲音只是低低道:

“樑吟秋,我不提你缺心爛肺,也不提我幾十年了,人都快要進棺材板了,現在看見你,還後悔你進楚家門。這些都不說。”

樑吟秋一雙淚眼,瞬間哀怨地看向婆婆。

楚老太太冷笑了下:

“我就說我要四世同堂,你要把你親孫子整死。

那我告訴你,我重孫子要是沒了,我也活夠了。

你可以試試,我讓你裝大家閨秀,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大逆不道!”

“娘!”楚鴻天急了。

老太太就跟沒聽着似的,繼續道:

“我會在死之前,去你單位大門口好好說說,講講你這些年端着的做派。

你閨女不是東西,到人家破口大罵,這就是你教育出來的。

你上人畢家是咋想的,我比你還了解你自個兒。

不就是想損人家兩句?你比楚亦清那個攪家精更不是個東西。

長的一副賢妻良母樣,嫌貧愛富,踩高捧低,心思壞透了。

我還得坐在咱大院兒門口,告訴告訴他們,這個家是咋敗的。”

樑吟秋被威脅被氣的,瞬間扶住門框。

楚鴻天也氣的手抖:

“娘,咱能不能不說這些氣話?咱有點兒避諱行嗎?她不對,咱現在先說有用的。”

“有用的?

樑吟秋,你要還要你兒子,不想讓我那麼辦,明早跟我去。

讓你幹啥你幹啥,低下你那個硬裝昂貴的腦袋瓜。

少端那出官太太的樣兒,我還大官的親孃呢,比不比你大?裝啥!

楚鴻天,給我派臺車,這個家,啥啥都指不上你。沒用的東西,給我關燈,睡覺!”

連楚鴻天都愣了,他有那麼一瞬錯覺,他娘不該這麼冷靜。比起往常罵爹罵媽常放在嘴邊兒,現在很不對勁。

可楚老太太越是這樣,楚鴻天和樑吟秋越慌張,他倆覺得,孫子沒了,家裡的老祖宗真能把房蓋掀了。

燈閉了,楚老太太眼眶才溼潤了。打着哆嗦的手,摸到枕頭下面,探着藥瓶。

她覺得她自己很不中用。

她要是今晚暢快的罵樑吟秋,明天就起不來了,要是昏到畢家,更沒人攔着畢月了。

到時候,誰疼疼她的小鋒,孫子就得毀了。

老太太乾嚥下藥片,在黑暗中咬牙切齒:

給她等着,等畢月消停進門的。

該到了樑吟秋在家不能輕易說話的那天了。

……

天照舊亮了,生活也得照舊繼續。

楚老太太正襟危坐在汽車裡,她顧不上樑吟秋是咋想的。

只早上五點多鐘支使司機搬東西瞟了那麼一眼,眼睛紅腫不堪,看起來一宿沒睡。

老太太心裡合計着,見着畢家人,先用感情溝通,戴高帽,唱讚歌,打一照面,說的人心裡舒坦點兒,溝通就能差不多。

畢鐵剛住農村習慣了,早上起來先拿下門栓打開大門,無論冬夏都這樣,可今天早上,他後悔開門了。

“吱呀”一聲,映入畢鐵剛眼簾的就是一個老太太,還有楚亦鋒那個娘,一名穿着軍裝的小戰士,正在從車上往下拿東西,門口已經堆很多了。

老太太一臉笑容,身後的樑吟秋也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是月丫頭的爸爸吧,哎呦,大侄子,我是小鋒的奶奶。”

劉雅芳站在院子裡喊道:“畢鐵剛,你有病啊?誰叫你開門的?!”

章節目錄 第五零八章 早尋思啥了(一更)

這麼早就有人上門,別看劉雅芳沒去大門口那,也沒聽清誰是誰,但一猜就能猜到,都不用廢話問。

傷完俺們孩子,她眼睛也快要哭瞎了,這功夫又來了。

劉雅芳瞪着畢鐵剛的背影,她揚着下巴又喊了聲:

“關大門。誰一早上那麼吃飽了撐的來找你?開門迎小鬼兒啊?”

這尖利的聲音,門外的楚老太太和樑吟秋聽的一清二楚。

樑吟秋手握拳頭放在心口的地方,她微側着頭,馬上看向勤務員小張。

雖然那小夥子還在從車裡往外拿東西,但她知道,一準兒都聽見了。

楚老太太當即老臉通紅。

幾十年前,懷裡抱着鴻遲,手上領着大天兒去親戚家借糧食,那叫硬着頭皮上門,從那之後,再沒嘗過這滋味兒。

而幾十年後的今天,八十了,又嚐到什麼叫豁出去老臉。

本不該這樣,明明能倆好變一好。

老太太想到這,更是恨上了樑吟秋。

但老太太表情沒啥變化,依舊賠着笑臉,趁着畢鐵剛也有點兒下不來臺時,她還能抽空對勤務員微揚了下下巴。

勤務員馬上會意,兩手拎滿東西就要進院兒。

畢鐵剛反應過來了,手上的門栓正好還沒放下,乾脆當上了武器:“站住。”

劉雅芳也小跑過來了,一和樑吟秋照面兒,她學着昨天樑吟秋的樣子,抱膀站在畢鐵剛身邊,微揚下巴,面無表情,恨一個人什麼眼神,她就什麼模樣。

楚老太太有點兒麻爪,這態度太激烈了,門都不讓進。

她衝劉雅芳乾乾的一笑,乾枯的手一把拽住畢鐵剛的胳膊,認準了死死的拉住,指定不能甩開她。誠懇地商量道:

“大侄子,東西那就先不拿進院兒,其實沒別的意思,大娘就是不想空手登門。

咱都是莊稼人,你是個實惠孩子,大娘都知道。

咱不在大門口提其他,咱就說,就是我這麼大歲數登門了,走大道上敲門路過,讓我喝口水,歇個腳,行不行?我現在被小汽車拉的直迷糊,暈車暈的不行。”

老太太說完,趕緊握着柺杖邁門檻,她不是表演真暈車,是太過着急怕被拒絕,差點兒被畢家的門檻絆個大跟頭。

“哎呦呦!”

楚老太太一隻胳膊被畢鐵剛扶住,一隻胳膊被樑吟秋架住,等她後怕完,當着畢鐵剛和劉雅芳的面兒,使勁甩開樑吟秋的手:

“不用你管我。”

劉雅芳一看樑吟秋臉紅脖子粗都不敢跟她對視的樣兒,十分解氣。

本來她剛纔還尋思畢鐵剛完蛋樣,她上。

進什麼門進門?可那死小子的奶奶太能耍賴,使勁兒拽孩兒他爹的胳膊。

那麼大歲數又不能給硬拖出去,氣出個好歹可咋整。

再一個,一看樑吟秋那樣兒,劉雅芳改主意了。

是得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但昨天受氣就白受了?

楚老太太邊拽着畢鐵剛走,邊來回轉脖子四處看看:

“月丫頭啊,我是奶……”

“你可別在我家吵吵!”劉雅芳上前一步,臉色特別不好看道:

“你要是找我家月月,那你走吧。我閨女這個點兒還沒起呢,我得讓她睡懶覺。”

“噯噯。得那樣。要不說月丫頭,我打眼一瞅就稀罕,長的跟水蔥似的水靈,她學沒學過,俺倆處的挺好?還一起吃過烤鴨呢。”

劉雅芳面無表情:“沒有。”

楚老太太再不吱聲了,伏低做小的狀態,她做到了。

樑吟秋低着頭沒有什麼表情的跟着,她心裡默唸:

忍,要不然家就得散了。爲了小鋒。也謹記婆婆昨晚說要去死的話。

客廳裡,楚老太太剛坐在那,探頭正好看到畢成和畢晟從窗外走過,她趕緊沒話找話當開場白道:

“你們兩口子了不起啊。我太知道咱莊稼人供孩子讀書有多難。

看看外面那倆小子,大的長的模樣好,大高個,小的那個一看就是讀書的料,將來了不得。咱家月月,更是沒個挑。”

劉雅芳揚着脖子回道:

“別的不說,別看俺們沒文化,可俺們家孩子被教的個個有禮貌。

沒人能幹出破馬張飛的堵別人家門口罵人爹孃的事兒。

我也跟他們說過,人吶,三窮三富過到老,別管出息成啥樣都不能欺負人,你知道誰以後比你能耐?

狗眼看人低會遭報應的。

再說了,要真那樣,那書啊,白念,都讀狗肚子裡去了!”

楚老太太聽到眼皮一跳,還得陪笑臉。

她倒是一點兒沒怨,只心裡想着:

這倆口子昨天得被氣成啥樣,才能今天說啥啥都沒有緩和的餘地。

楚老太太擰了下身子,扭頭咬着後槽牙瞪了眼滿臉通紅的樑吟秋。

這娘倆,不幹好事兒,她還得來擦屁股!

老太太不敢看劉雅芳,找悶在一邊兒的畢鐵剛:

“大侄子,我從昨天得到信兒,水米沒打牙,一早就上這來了,給我口水喝吧。”

畢鐵剛瞅劉雅芳:“你去泡壺茶。”

泡茶?心咋那麼大呢。劉雅芳瞪眼瞅丈夫。

又不求着成親家了,就是楚家現在求她,那是火坑,她還得拉住閨女不能跳呢。

不求他們,喝啥茶喝茶?咋那麼臉大呢?

“沒燒水。”

畢鐵剛起身出去了。

樑吟秋一手捂住半邊臉,垂着頭,她快要被氣暈了,老太太喊道:

“大侄子,給我瓢涼水就行,不用現燒水。”

老太太心裡想着:現在說渴,一會兒還得裝餓。磨磨唧唧找話題,句句聽就差指鼻子罵的話,她也是沒招了。

其實她比誰都心急趕緊說正題。

可孫子九點多才到,現在才幾點吶,她是真怕一聊正題給人整激動,她還咋賴在這混時間。

但劉雅芳不給她機會了,畢鐵剛也真舀了瓢涼水進屋。

劉雅芳騰的站起身,本來想頂幾句給樑吟秋聽的,可看着那死女人跟個大哏瓜似的,沒意思。

劉雅芳掐腰說道:

“行了,沒時間跟你們打啞語。

俺家倆小子得上學。俺家閨女,得着急重新開始重新選擇,好好唸書出息了孝順我們。

就我閨女那樣有本事的,啥樣的找不着?爲啥要在你們家那歪脖樹上吊死?

孩子指定是不要了。我都沒必要在你們楚家身上浪費時間,別尋思煩我家畢月!”

樑吟秋忽然出聲:“你也是當母親,你怎麼能?”

章節目錄 第五零九章 聲情並茂(二更)

樑吟秋頂着一張漲紅的臉,她被氣的不行。

哪有親生母親口口聲聲說不要孩子的?誰家親媽這麼坑閨女?

她和婆婆大清早登門,連續被明着暗着聽罵了好幾句,不吭聲也就完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怎麼還能拿肚子裡的孩子當威脅?

這話一問出口,劉雅芳立刻火冒三丈: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你是咋好意思問我的?你也是當母親的!

就過了一宿時間,你們裝啥事兒沒有上門了。

忘了昨天是誰從進了我家門就擺譜啦?忘了昨天你閨女登門指着俺們兩口子罵?

俺們兩口子再沒本事,沒吃你們楚家喝你們楚家的,你們欺負人欺負的沒邊兒了。

我告訴你,沒那麼熊人的!

我們圖啥?

就是你說的,我是當母親的,俺們是親爹孃。昨天一句句小話聽着,不是怕你們,是爲我閨女。

不爲她,你們都是誰啊?

倒是你,不像親的!”

畢鐵剛拽劉雅芳胳膊,他緊皺着眉頭呵斥道:

“別說那些沒用的。趕緊該幹啥幹啥去,以後只當不認識。”

劉雅芳怒視洶洶指着楚老太太的鼻子方向,質問畢鐵剛:

“你少跟我喊。只當不認識你放她們進門?我憑啥不說啊?

我現在又不求他們,我沒罵她們都好不錯了。

我閨女,我好好的丫頭……傷的是誰的身子?”劉雅芳眼淚珠子瞬間滑出眼眶。

畢鐵剛臉色鐵青:“別說了。”

“不用你管我!”劉雅芳一把甩掉畢鐵剛的手,又瞪向樑吟秋:

“俺們是農民,俺們是小老百姓,你家就是天大的官兒,我們不圖你們啥。

要說我閨女犯錯了,你兒子能跑了?沒有他一個?

你瞅瞅你們娘倆昨天整那死出,咋能有臉罵我們?

你教好你兒子你兒子幹這事兒!我們沒找你家算賬就好不錯了!我們要真是不仁義那人家,你兒子還能當兵?”

楚老太太趕緊搶話,也是她的心裡話:

“侄媳婦,月丫頭比小鋒有福氣啊!”

說完這句,老太太就激動地哭了:

“樑吟秋啊你,你把面子啥的都放在你兒子前面了。你當你昨天坐這擺譜,大侄子兩口子爲啥會聽小話兒,人家尋思忍忍,爲孩子忍忍,讓你善待人家閨女。”

這話說的樑吟秋眼圈兒當即就紅了,她看着劉雅芳提起打胎傷身子哭,她也跟着哭道:

“不管你們信不信,我真不知道我女兒昨天會那樣。她不對,這是一定的。要說我自己……”

劉雅芳一擺手擰眉打斷:

“你不用解釋,你就是看不上,沒瞧得起我們這一家子。我們不高攀了。

你當我閨女要是沒懷孕,我能同意她小小歲數進你家門?

實話告訴你,就是之前俺們兩口子也幾次商量過,不能跟楚小子。不是楚小子不行,是我早就看出來了,你這人不行!”

畢鐵剛頭疼欲裂,話會越說越密,犟犟這些幹什麼,解決不了啥。

他看着楚老太太提高音量喊道:

“大娘,水也喝了,你們走吧。讓我們過過消停日子,沒有對錯,我們家孩子吃虧認了!”

楚老太太趕緊站起身,很突然地對着畢鐵剛和劉雅芳鞠了一躬,嚇的畢鐵剛趕緊過去扶。

扶住時,都能感覺到老太太全身發抖。

樑吟秋也站了起來,淚眼中有些愣神。

楚老太太還彎着腰不說話,只是那淚滴噼裡啪啦的砸向地面:

“我替我孫子疼啊!

我家小鋒還往回趕呢。

我求求你們了。等他回來的,哪怕等他回來說兩句也行。

他媽不對,他姐不對,他回來聽說就夠難受的了。再聽說這個。他受傷了還往回趕呢,大侄子,行行好吧。”

劉雅芳看向忽然哽咽出聲哭成淚人的樑吟秋。

一看樑吟秋捂嘴哭着也對她像是鞠躬一樣,她都跟着又氣又哭。

早尋思啥了?她閨女誰心疼過?

你爲你兒子,孩子還長她閨女肚子裡,一會兒就得遭罪!她跟誰哭去?

畢鐵剛深呼吸,強硬地扶住楚老太太,制止老太太再行禮:

“要不是你來了,我真不能放你們家人進門。

因爲對啊錯啊的,大娘,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

我說實話,昨天我說的有氣話成分,可現在不要孩子了,是我家丫頭自個兒拿的主意。

我們……我們要是不慣着畢月,她能犯這種錯嗎?現在也管不了。她拿定主意了,別逼我家孩子了!”

楚老太太再也受不住了,手腳冰涼,她把着畢鐵剛的胳膊,擰着身子扭頭看着窗外,聲淚俱下喊道:

“月丫頭啊,奶奶八十了,你想想奶奶是不是實心實意讓你進家門?

奶奶能護着你,奶奶好好吃藥,好好活着護着你,你不能這麼對我啊!

她們做的不對的地方,奶奶給你賠禮道歉。你出來見見我吧?

奶奶知道丫頭受委屈了,你這丫頭是自個兒受委屈不要緊,讓你爹孃受委屈了,你會恨自己。我都知道。

可丫頭,置氣不是這麼個置氣法。

你想想小鋒對你的好,他現在像傻子似的還傻樂呵呢,受傷了往回趕路還傻樂呵。

奶奶知道你們是真心的,以前的好,不能不要啊。以後見面因爲這事兒拉倒,丫頭,小鋒和你都得難受。

再想想孩子。

我做夢都夢見了,你肚子裡是個男孩兒。

小腳丫,小臉蛋兒,那是孩子,是條命啊!

奶奶知道你是個心善的丫頭,你肚子裡的肉,你別那樣對他,他會委屈的。

我重孫子夠可憐的了。

他打在你肚子裡,就不像別人家那孩子誰得誰盼着。

偷摸去醫院驗出來的,你當媽媽的知道有他,不是先高興,而是慌神。

孩子奔你來的,即使這是意外,你不高興有他,他很高興給你當兒子的。

我可憐的重孫子啊!我……”

“娘!”樑吟秋哭的淚眼模糊,什麼都看不清了,趕緊拿包拿腰,手指肚都是打着哆嗦的。

這一刻,她腸子都要悔青了。

劉雅芳也被嚇的使勁抹把淚,趕緊去了廚房端溫水。畢鐵剛給老太太扶在沙發上坐下。

屋裡立刻飄散着速效救心丸的藥味兒,楚老太太嘴裡含着藥,還在口齒不清喃喃道:

“出來見見我吧,等等小鋒。”

畢月推開了她的房門。

章節目錄 第五一零章 愛毀不毀(三更,爲護法忽然好想念和氏璧+)

畢月清亮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

“大成,帶狗蛋兒去早市攤吃早飯。走時別忘了拿書包,吃完就去上學,別回來了,聽見沒有?”

畢晟仰頭看他姐,畢成抿了抿乾裂的脣,小聲道:

“姐,我去學校請完假就……”

“就什麼?你是醫生?有爹孃跟着,沒什麼不放心的。”

這話,屋裡的幾個人都聽見了。

楚老太太瞬間栽倒在沙發上,還要去醫院?

她癟着嘴,嘴裡還含着藥,兩手緊緊攥拳,默唸不能倒下,倒下就完了!

樑吟秋呆愣地透過窗戶,看院子裡那瘦弱的影子。

這丫頭心可真狠。她死死地咬住下嘴脣。

劉雅芳和畢鐵剛心情更是複雜,尤其是聽到老太太喊肚子裡的孩子是委屈的,小腳丫,小臉蛋兒,那是條命。

說的他們,都不敢想。

他們都不知道聽到女兒在院子裡說那話,是提起了一口氣,是長志氣了?還是不該如此。

想想以後,要不要退一步?自己都沒有答案。

畢月撩開客廳門簾,進了屋直接看向老太太,她歪頭問道:

“奶奶,您好點兒了嗎?”

老太太嘴裡含着藥,發出唔唔的音兒點了點頭。一看畢月那表情又感覺很不安,怕好了攆她走,趕緊使勁又搖了搖頭。

畢月看的一皺眉:

“可我覺得您身體挺好的。

您這麼大嗓門衝院子裡跟我喊話,逼的我那麼不想看見你們還不得不出來。

想沒想過,鄰居能不能聽見?

我給你拿個大喇叭,你站衚衕裡喊更能節省力氣。

你們楚家人都這麼自私嗎?”

樑吟秋用着失望哀怨的語氣,不可置信般打斷道:

“畢月!”

老太太乾嚥了下,她被畢月問的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手拄着沙發支撐自己,又拽着樑吟秋的胳膊半坐起身。

坐起來了一邊砸樑吟秋的胳膊,不讓樑吟秋說話,一邊兒趕緊對畢月說:

“丫頭,奶奶,奶奶老糊塗了。我錯了。”

“奶奶,您確實錯了,是問錯了人。

我父母心善,您問不着他們。

昨天被您孫女指鼻子罵,今天還能放你們進我家門。

我娘那麼生氣,可她到目前爲止,還在掰扯的是道理是委屈,並沒有破口大罵。

您又是含藥片嚇唬他們,又是說那些話刺激他們,想沒想過,說得着嗎?

昨天我父母可是陪着笑臉,要留下您重孫。

至於我,我也足夠心善。

奶奶,我們認識一場,您要是在我家暈倒,有個三長兩短,我能做的一定是第一時間打電話叫救護車,竭盡全力救您。

但是冤有頭債有主,不是我要打掉孩子氣死您的。

在昨天之前,誰也沒有我爲孩子付出的多,我一直在想方設法的留下他。

是您兒媳您孫女,斷了您重孫的命!”

楚老太太坐那都要支撐不住了,手腳冰涼的仰頭望着畢月,老淚縱橫道:

“我都知道。丫頭,都挑善良性子軟的欺負,奶奶也不是個好的。

在家管不明白人,讓你們受了委屈,我還得登門爲難你們。

我心裡啥都明白,但只能求你。

我跟你們保證,你看沒?小鋒他媽也在,你爹孃也在,我就敢說,留下孩子咱結婚,搬出去單過,我想見重孫去你那住幾天就行。

楚亦清那個攪家精,她爸今天一準兒饒不了她,給叫家去了。

不揍她,我就用這柺杖削她。

你以後碰到她就裝沒看着,奶奶沒二話。

四世同堂,我活着,盼的就是這天。好丫頭……”

畢月坐在一邊兒給老太太擦擦淚。

劉雅芳和畢鐵剛都以爲給畢月說動了。

“奶奶,摔了這麼大一跟頭,我才明白。

我還沒大學畢業,我得好好唸書,將來有成就了,想踩誰就踩誰。

我剛二十歲,人生纔剛剛開始。

我爹孃更不該因爲我捱罵,已經被罵了,我就是再傻,對昨天那事兒也一輩撩不下。

再說了,您不知道嗎?她們回去沒說?我得打掉啊。

我得讓楚亦鋒和您都知道知道,該恨誰恨誰去。所以我纔來跟你說清楚。”

樑吟秋一把拽住畢月的胳膊:“畢月,畢月,阿姨知道昨天態度不好,你奶奶身體不好,你有什麼怨氣跟我來。”

楚老太太崩潰大哭道:

“小鋒會毀了的,丫頭,你忍心啊?!”

畢月瞪視着樑吟秋,突然站起身甩開了被抓住的胳膊,語氣裡沒了平靜,而是激烈道:

“他家裡人都無所謂他能不能毀了,我一要分手的人,管他死活!”

說完就對畢鐵剛道:“爹,娘,咱們走吧,趕早。”

也不管她爹孃跟不跟出來,也不管楚老太太能不能被氣過去,更不管那倆人愛在她家呆着就呆着,畢月扯住劉雅芳的胳膊就往外走。

畢月告誡自己:爲個男人,爲個孩子,蠢透了這麼多天,也該結束了。

紅色夏利車在前面疾馳,後面的黑轎車裡,楚老太太再次含上了藥片。

她不想費力氣哭的,可眼淚刷刷的控制不住。拳頭無力地砸着身側的樑吟秋,嘴裡不停嘟囔,舌頭也有點兒發硬道:

“快點兒,再快點兒。”

腦子裡是一片漿糊,人老成精的楚老太太,她也不知道跟着去醫院,到底還能胡攪蠻纏乾點兒啥了。

樑吟秋乾脆就放棄了。

那性子那麼烈,拽不回來了,不可能了。她哭的是認命和無法面對兒子。

……

會議室裡的楚亦清死死地捏緊鉛筆,她眼睛放空落在某點上。

屋裡一時鴉雀無聲。

秘書尷尬站起身,走到她的身邊提醒道:

“楚總?”

“啊?”

“該您講話了。”

楚亦清深呼吸閉了下眼睛,這才意識到自己走神了。再睜開眼睛看向衆人時,她像是找誰似的,忽然說道:

“小李,跟銀行預約,給我提出三十萬。賬目落款我私人專用。今天先這樣吧,抱歉,散會。”

而火車站出站口,王建安不停地用胳膊蹭額頭上的汗,一邊翹腳隔着衆人望着,一邊不自禁唉聲嘆氣出聲,眼神像不夠使了一樣。

在出站的人羣中,從裡面走出一位端着傷胳膊的大高個兒。

王建安又蹦又跳揮手喊道:

“小鋒?楚亦鋒?這呢這呢!”

章節目錄 第五一一章 倚天屠龍(四更,爲盟主笑笑66和氏璧+)

剛下車的,在火車站門前接腳拉活喊話招攬買賣的,都停下看向兩個高大男人。

楚亦鋒一把揪住姐夫王建安的衣服領子,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說什麼?”

“小鋒,你姐我收拾她,咱爸昨天他要打你姐……小鋒!你等等我,我給你車開來了,停那面了!”

畢月,孩子,他媳婦兒子,楚亦鋒端着胳膊在站前瘋跑了起來。眼前的人都變得模糊不清。

“小鋒,紅燈!”

灰色轎車照常急馳衝了過去。

楚亦鋒大腦一片空白。當車停在畢家衚衕,楚亦鋒明明看到了鎖頭,他還用拳頭砸了兩下,慌張喊道:

“畢月?畢月!”

“小鋒,不在家。是去醫院了吧?”王建安看到嗖的轉頭惡狠狠看他的楚亦鋒,他不敢大喘氣兒道:

“咱?咱快點兒還來得及。奶奶一早上來了,指定給拖……”

時間倆字還沒說完,王建安只來得及鑽進車裡,車門還沒關緊,車就如離弦箭般躥了出去。

王建安拍着心口窩,關上了還來回晃悠的車門,跪在後座探身嘟囔道:

“你說奶能給她領軍區醫院,還是他們自己去人民醫院了?這麼多醫院,咱還沒個信兒,總不能挨個去翻吧?對,咱們去人民醫院吧,小鋒,我覺得……”

王建安啞聲了,一手把着方向盤,端着傷胳膊的楚亦鋒,他任由眼淚在人前滑落。

也像是終於有了情緒,不再是神情恍惚的樣子。

醫院?楚亦鋒哭着往師大的方向開。

他不是人,他沒娶呢就下手。

他還哄騙畢月說什麼事兒都沒有。

當他在千里之外,他家畢月發現懷孕了。

他的畢月得像幹了什麼虧心事兒似的,花錢,找人,忍着別人會探究的眼神做身體檢查。

就連做掉都不能名正言順的去好醫院。

現在,檢查,做掉?

做掉倆字剜痛了楚亦鋒的心。做掉的那是他孩子,他暢想了一路要當好爸爸的。

楚亦鋒一拳頭砸在了方向盤上,大街上瞬間響起刺耳的喇叭聲。王建安嚇的再不敢出聲。

他媳婦受那麼多委屈還想着等他回來。

他親媽啊!他親姐姐!卻逼得他媳婦等都沒有理由再等了!

“我找樑笑笑。”師大某教室裡立刻鴉雀無聲。

夏利車行駛在密雲縣醫院的路上……

劉雅芳坐在副駕駛上,從一上車就開始頻頻回顧後面的黑轎車。

她看起來有些蔫蔫的,自言自語不停地說道:

“咱家大門,她們給沒給鎖上啊?”

“其實他那個奶奶挺好的。看起來要是看不上誰,不好改。可他奶奶要是真護着誰,也能一心一意。”

車裡的爺倆,聽到這話,一個開車,一個在後座坐着,誰也沒搭話。

“你們說,一會兒咱到了醫院,那老太太能不能再氣過去?我真怕她有個好歹。唉,雖說跟咱沒關係,話是那麼說,也作孽啊。”

“其實擱咱老家,有老鼻子打交手的了,該咋地還咋地。還有十七八的就當孃的呢。丟啥人呢。”

畢鐵剛雙手搓了搓臉,垂下了頭。

他不愛聽這些。

心裡埋怨家裡娘們,一天天禿了反仗的。都這時候了,還說那些幹啥。除了給人添堵,不會別的了。

而劉雅芳說到這,就像是忽然意識到自己都說啥了,趕緊低頭,瞅了瞅懷裡的布包。

這布包裡是厚衣裳和帽子。

一會兒她閨女做完手術,她就得給穿戴上,別受風,別做下病。得好好養養。

將來要是碰到合適的,還得成家,還得生娃呢。

娃?可這個娃呢。

現在懷着,來年就能叫她姥姥了,家裡條件也好了,能抱着娃想吃啥就吃啥……

劉雅芳捏住了布包,這去了,孩子就真沒了,她半扭身看向畢月的肚子。

畢月知道她娘在看她,特意不說話,她踩住油門往公路上奔。

但是沒多一會兒,壓抑的抽泣聲響起,車裡更顯憋悶。

畢月裝作若無其事的看了眼窗外,語氣稀疏平常,直視前方勸道:

“娘,我留下,你哭。我打掉,你還哭。

咱這就有點兒不講理了。

別這樣。我是打掉孩子,不是得了什麼病。

打掉了還會再有,重新開始沒啥。

再說我現在一心一意要多多掙錢,掙很多很多錢。

我要掙到,有一天有人敢不是好眼神看您和我爹,咱就用錢能砸死她。

就當爆發戶,真正的爆發戶。

我纔多大啊娘,世界又有多大?

我給你們當一回女兒,最起碼我要帶您和我爹四處去轉轉吧?

穿好的,吃好的,看稀奇的,咱天天高高興興的。

咱們坐火車輪船飛機,我要帶着你們多走走看看,趁着你們還年輕,還能走得動,是不是挺好?”

劉雅芳駝着背,頭扭到車窗那面,用手不停擦淚擦鼻涕往褲子上抹,不敢哭出聲,只會畢月說一句,她就帶着鼻音兒回道:

“噯噯。好。”

倒是畢鐵剛這個當爹的,突然哽咽出聲。

畢鐵剛用兩隻手掌心捂住眼睛,他心情起伏過大,情緒不穩地想着:

生娃好啊,看看他閨女長大了,啥都有了,值。

可,閨女的娃要沒了。

……

不到醫院,不到最後一步,所有人心裡還保有自己的私心。

可到了後,處置室門前亂套了。

連給畢月上次做檢查的醫生都給嚇愣住了。

不是未婚先孕?不是得藏着掖着嘛?

可這老太太,還有這穿戴不凡的女人,怎麼就差鬧的人盡皆知了。

樑吟秋抱住劉雅芳的胳膊,她再也沒有平日裡不屑與平常人爲伍的傲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道:

“弟妹,嫂子錯了。我真錯了,回去就給亦清兩巴掌。我就小鋒這一個兒子,我求求你們。或者咱們等老楚來也行。啊?”

楚老太太把着畢月的胳膊扯嗓門喊道:

“月丫頭,奶奶給你跪下,奶奶求你了!你要非得這樣,我跟我重孫一塊去,奶奶不活了,你整死他我就喝藥!”說完就要跪,給畢月氣的,用蠻力掰開了老太太的手:

“這是醫院我放心着呢。”

樑吟秋滿臉是淚,她急了,在走廊裡尖聲喊道:

“警務員!”

畢月更急了,都這時候了,還敢威脅他家人?就打,一定要做掉!

她一把拽過醫生拖進了處置室,反手就插上了門鎖。

聽到外面劉雅芳喊道:“妮兒,你給娘開門,你快出來!”

努力過了,現在該解脫了。

畢月上了臺躺在上面,看着大燈……

章節目錄 第五一二章 楚已瘋(五更,爲宗師Molly0707和氏璧+)

王建安死死地拽住車門,臉色漲紅,嘴脣卻發白,腦門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子,他卻沒空擦。

眼睛一會兒看楚亦鋒手中的方向盤,一會兒緊盯前面。

就在方向盤將楚亦鋒的手震得彈開了那麼一下時,王建安聲音發顫懇求道:

“小鋒,不可以再踩油門了,真的,你聽姐夫說,底盤已經不穩了,車飄了,你都握不住方向盤了!”

而楚亦鋒回答王建安的是,加速踩到底。

“馬上要上公路,你再這麼個開法,飄起來車會打橫甩出去,咱倆會死的!”

王建安心理建設徹底瓦解:

“小鋒!你不活我還有童童呢!”

童童?趕上你們有兒子了。

他兒子呢?他兒子呢!誰想過他的孩子!

他可以什麼都不要,他就要畢月,他就要他們的孩子。

不用三個,不用龍鳳胎,女孩兒也好,一個就行。他有信心了,一定能當好爸爸,當好丈夫。

他可以白手起家,他可以從新兵幹起。

他母親,他姐,畢月的父母,他們到底要他楚亦鋒什麼?

他到底能拿什麼交換媳婦和兒子?

楚亦鋒咬緊後槽牙衝上了公路。

媳婦和兒子要是沒了,有一個算一個,都特麼別想好過!

減速?不,絕不放手!

灰色的轎車如一道閃電一般,從野地裡全速衝擊躍上了公路。

嚇的後面駛的穩穩的紅旗車,明明離的還有二百米距離卻一個緊急剎車。

“首長,對不起啊。您?您沒事兒吧?”

楚鴻天卻前傾着身體,臉色一變:

“給我別住它!”

追、攆、趕,別住是沒有希望了,能一直跟上不被落下都需要加速。

新司機覺得前程未卜:“首長,我?”

楚鴻天面無表情地望着前面,心口抑制不住的猛跳。

灰色車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飄起來了,再着急也要注意自個兒的安全,這是基本常識啊。

他兒子要瘋了!

……

畢月側頭看向白色簾子,隔着這嚇人的、醫院專屬的簾子,隔着一道門,還能聽到外面的吵鬧聲,哭聲。

能夠想象到外面一定很熱鬧。

她打掉孩子,比別人家添丁生子還熱鬧。

畢月看了眼醫生的後背。

她看着那托盤裡的工具,馬上扭頭,扭頭看向相反的方向。

她告誡自己,不要像個傻逼呆逼一樣躺在這上面哭。

給自己留點兒臉,不是生,是做掉,是未婚先孕。

所以,畢月爲了緩解自己的情緒,她在歪頭等待的兩分鐘裡,像記日記的形式想着:

一九八六年六月二十日星期五晴。

我以爲上輩子分手,被迫分手,就該是個大跟頭。

那時候的我,當時覺得就像過不去那一道坎似的,一個沒注意,還丟了命。

我以爲,被人羞辱的時候,就是我摔的最大的跟頭。

原來都是我以爲。這個世間,沒有最大的跟頭。

生活裡,有很多成長,原來不止是分手,離婚。

還有此刻。

我因爲喜歡高大帥氣又幽默的楚亦鋒,因爲兩情相悅,因爲我有金手指而自大妄爲,極度信任自己,放縱自己。

因爲以上這一切,我纔要爲今天買單。跟我一起買單的,還有我的父母。

可我好感恩,如果沒有這次,我沒想到父愛母愛原來真可以爲兒女做一切,只要我好,哪怕好一點兒,他們就會努力,就會讓眼淚倒流向別人低頭,

這一次,有他們相陪。我才知道,什麼叫不嫌棄,不放手。

我的屁股下面,現在墊着消毒紙,我現在也以一個很難堪的姿勢雙腿弓着,褲子只掛在我的一條腿上。

私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醫生手中正在拆開一個托盤,那上面有塑料工具,還有我不敢看的工具。

我怕我看一眼會膽小,會逃跑。

我的某個地方,再過一兩分鐘,不止楚亦鋒跟我合二爲一過,還有冰冷生硬的儀器。

它可能會在裡面擴張,撕扯,攪動。

別哭,畢月,你要邁過去,做一個讓父母驕傲的女兒,用你的優秀幫他們遺忘這一幕。

劉醫生回頭,她特意放慢速度,她能看出躺在那的女孩兒,臉上沒淚,可她肩膀在抖,腿也在抖,

劉醫生說話聲打斷了畢月心裡的日記:

“兩個多月,胎兒已經有點兒大了。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畢月剛纔建立起強大心理,瞬間土崩瓦解。

她咬緊下嘴脣,強迫自己去想“有娘生,沒娘教”!

“不要考慮。”

……

楚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小的縣醫院,樓梯口,走廊裡,院長主任全都驚動了。

勤務員筆直地站在一邊,眼中滿是警戒。四處喧譁着滿是竊竊私語。

楚老太太一手拽着畢鐵剛的褲腿,一手砸着罵道:

“你爲什麼要簽字?我要死給你們看,我要去見老頭子!我活的這幾十年,操心不被領情一次次傷心,要入棺材了,你們還這麼對我!”

樑吟秋蹲在一邊兒要給老太太扶起,楚老太太在淚眼中辨認出是大兒媳,她鬆開了畢鐵剛,兩手使勁一推,樑吟秋當即後仰翻在了地上。

“你怎麼不去死!小鋒是撿來的?你個黑心肝的東西!我死也給你抓走,再不讓你禍害我孫子!”

副院長走了過來,看了眼勤務兵,那他也顧不上了,怒喝道:“這裡是醫院,撒野去院子裡去,再這樣,我叫人了。”

楚老太太和樑吟秋同時發聲,悲傷要淹沒她們般。

楚老太太扭頭立起眼睛罵道:“我特麼願意!你醫院害我重孫子你給我等着!”

“你敢?你碰我婆婆一個試試?給我把這處置室的門打開!那裡面是我兒媳!”

劉雅芳捂着心口靠在牆上,她腦袋嗡嗡的,耳鳴。心裡只會重複:

你們早尋思啥了?爲什麼呀這是,鬧成這樣,滿城風雨,都該知道她閨女未婚先孕了。我的天兒啊,啥命啊,攤上這樣的人家。

老太太不管不顧,忽然像瘋了一眼喊道:

“欺負我沒力氣?小鋒啊,你奶奶要被欺負死了,我沒抓到月丫頭!”

急切的跑步聲響起,那腳步聲像是能守護住一切一般。

所有的人看向來人。

樑吟秋瞪大一雙淚眼,一眼就看到她兒子那隻端着的傷胳膊。

畢鐵剛和劉雅芳,這對兒口口聲聲要削死楚亦鋒的父母,驚愣住了。

楚老太太甚至以爲自個兒哭到那面了,眼花了。

“砰”的一聲,楚亦鋒一腳蹬開了處置室的門,揚起門簾子,對着正拿擴充器的醫生上去就是一腳,一腳掀翻。

章節目錄 第五一三章 小青龍心話:嚇死寶寶了(一更)

門被“哐”的一聲踹開那一刻,畢月本能地彈坐了起來。

她前面還在悲傷,後面被嚇的,兩種心情急速轉換,大腦一片空白。

只會又是貓腰去拽腳上搭着的褲子,又是拽撕碎的消毒紙,能拿什麼拿什麼的擋着。

她都沒有時間驚愕,什麼都顧不上了。

等她一擡頭,看到像個煞神一般出現在眼前的楚亦鋒,居然一腳將劉醫生掀翻在地。

畢月只能一邊兒依舊顧自己,一邊兒怒睜眼眸喊道:

“你瘋了?!”

而在楚亦鋒踹開門時,劉雅芳頭重腳輕地也從楚老太太身上跨了過去,她跟在後面跑了進去。

畢鐵剛趕緊拽緊處置室的門,像個門神一般堵在門口。

耳邊鬧糟糟的,醫生讓他躲開,他只知道誰也不能再讓進了,誰來也不好使。

畢鐵剛耳鳴眼花嗓子眼癢的厲害,眼神茫然的放在裡一圈兒外一圈兒的人羣中。

丟人,要丟成京都大新聞了。

楚亦鋒一腳踢翻劉醫生後,就指着畢月的鼻子,他聲音冷的似能刮出冰碴:“我孩子呢?”也不等畢月回答,瞬間眼圈兒以極快的速度充血發紅:

“我孩子呢?!”

劉雅芳衝了過來,兩手用勁兒推開了叫囂的楚亦鋒,一把摟住畢月的腦袋:“做了嗎?捅、捅壞了嗎?啊?!”

畢月在她孃的兩手中趕緊搖頭:“楚亦鋒你……”

可畢月明明搖頭了,楚亦鋒卻心臟一緊,心隱隱作痛,他愣是出現錯覺,眼睛木呆呆地看向裝有工具的托盤。

沒了,他和畢月完了。

讓你敢做掉我孩子!

嘩啦啦一聲,只三兩秒鐘,楚亦鋒又是用腳踹飛凳子,又是將所有能砸的全部都砸了。

恰巧劉醫生靠在牆上喘上來氣“哎呦”了一聲,這一聲,楚亦鋒突然蹲在她面前,一把薅住劉醫生的脖領子:

“我兒子?你敢給做掉?”

而畢月這面,劉雅芳剛給她閨女鬆綁。

那時候哪有無痛人流啊,怕做手術亂動,兩腿都綁着呢。

劉雅芳啥都不管了,她眼裡就她閨女,手打着哆嗦聲音裡滿是顫音兒:“快快快,妮兒,快跟娘走,他們家人要瘋了。”

畢月都恨不得此刻她長四手四腳,從牀上下來還拎着褲子,她娘再幫忙,手忙腳亂幫的還是倒忙,畢月踩在了褲腿兒上,差點兒一頭栽下,匆忙間只來得及喊道:

“楚亦鋒,我沒做!你給我鬆開醫生!”

劉醫生也在同一時間被氣哭道:“我沒做,還在呢。”兩面聲音夾擊,楚亦鋒手一鬆。

嗯?沒做?還在?

他還以蹲的姿態,嗖地轉頭,茫然地看向那面正忙活的母女倆。

劉醫生不幹了。她眼裡滿是淚,坐在滿屋狼藉中,被氣懵了,淚眼中瞄到了白紗布,怎麼解氣怎麼來的捶打楚亦鋒的傷胳膊:

“我是醫生。我又不是劊子手!我要知道,我就快點兒給你做掉了。哪有你們家這樣的?她父母都簽字了,你們都是誰啊?啊?!”

楚亦鋒左胳膊傷口迅速流血,他卻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樣站起身,只會像個犯錯的小孩兒一般,不敢上前幫畢月,只會傻呆呆的瞅着,隨便讓爬起來的劉醫生捶打。

也或許此刻的他,大腦被狂喜和慶幸衝擊的,也是一片空白的狀態。

同一時間,走廊中……

那屋裡都噼裡啪啦,又是砸東西又是踢人的,叮咣的,發出的都是要把這處置室拆了的動靜。

外面圍觀的人都控制不住音量了,不是竊竊私語,而是不明情況的會大聲問討論的人:

“這是幹什麼呢?怎麼了?”

從頭看到尾的就會解釋:

“我猜是婆媳幹架,給兒媳婦逼的不要孩子了。婆婆這又後悔了。然後兒子知道信兒又來了。糊塗,不問問他媽,不收拾媳婦,不着四六的要把醫院給拆了。這要換我,先一手媽一手媳婦給拎走。”

還有小聲嘟囔的:

“敢拆醫院那得有底氣啊。咱平常看病還得求大夫,半夜拔針,半夜叫去給看看怎麼回事兒,得三催四請。

有敲開值班室的時間,要是急病都能過去。

等邁着四方步到了,說句沒事兒,也不解釋。看看人家,哼,我看揍他們就對了。

看到那穿軍裝的勤務員了沒?沒表情,這麼鬧哄哄連個眉頭都沒皺一下。

可你去碰碰坐地上那老太太試試?他一準兒會有動作。”

“部隊的?什麼級別的啊?”

在各種私語猜測質問中,院長聽的,被氣的脖子粗臉紅,他身後跟着好幾名穿白大褂的,在跟樑吟秋對峙。

畢鐵剛也跟樑吟秋一個陣線,堅持不準任何人進屋。

院長喊道:“去個人,報警!馬上報警!”

坐在地上一直就沒爬起來的楚老太太,一把抱住院長的大腿,她仰着頭滿臉急切道:“快點兒,你快點兒報警去。我求求你了,趕緊報警去。”

嚇的轉頭要報警的醫生腳步一頓。

楚老太太滿臉真誠和懇求:“真的,抓緊時間報警。我拜託你了,謝謝謝謝了。快把他倆都抓起來,我重孫兒去警察局裡最安全!”

樑吟秋跟醫生們掐完架,又開始跟畢鐵剛撕吧:“畢月爸爸,你讓我進屋,我兒子在屋裡呢,啊?”

畢鐵剛就會一句不行,誰進去都不行。

樑吟秋氣急敗壞瞪倆眼珠子一跺腳:“我是女的!”

趁畢鐵剛不能給她推倒躲她手時,樑吟秋一個貓腰就推開了處置室的門,可她一進屋就看到了……

褲子前開門都顧不上拉上,畢月眼睛盯着楚亦鋒往外淌血的傷胳膊,手上的動作卻乾脆利落,一巴掌揮了過去。

“啪”的一聲。

“你給我冷靜點兒!”

樑吟秋瞬間捂嘴。兒子被扇了巴掌?

她望着面無表情盯着畢月的楚亦鋒,心裡一涼,有種錯覺,今天得大吵大鬧到不死不休了。

就在她以爲兒子會對畢月也不客氣,然後畢月再繼續折騰打掉孩子時……

單臂的楚亦鋒一把摟住畢月的腦袋,淚滴掉在了畢月的衣領中:

“我害怕,我以爲來不及了,咱倆會完了。”

章節目錄 第五一四章 結婚報告(二更)

一片狼藉的處置室裡,巴掌聲響起後,男人的腦袋就埋在女孩兒的頸窩中。

女孩兒在拼命的掙脫。

男人眼圈兒紅紅的,他緊抿着脣角,也不吭聲,也不求饒,更不說他錯了。

倒是表情上看,一副誰錯他都沒錯的倔強模樣。

只是,明明是有淚不輕彈的人,淚滴卻滑過鼻尖兒滴答在了地上。

楚亦鋒就像是怕把畢月遺漏一般,畢月越掙扎,他摟的越緊。

抑制不住自己沒出息的哭,是因爲他心裡有着濃濃的化不開的害怕,卻一輩子不會告訴別人:

我懂,我這樣的家庭,我知道分開對你來講是解脫。

你離開我也能好好過。

孩子要是沒了,我都沒有理由不讓你解脫了。

可我還沒有拼了命的努力過,你能好好過,誰來救贖我……

樑吟秋和劉雅芳都看到了楚亦鋒眼圈兒紅了。

兩個當媽的,一時心下都隱隱作痛。

她爲她兒子,她爲她閨女。

尤其是看到身高個頭都匹配的兩個人,這一摟一抱。

樑吟秋從來不敢想象,她兒子被人扇了巴掌,能不是擰眉質問對着幹,而是被扇哭了,被打還是服軟的樣子。

甚至兒子前一刻還瘋魔一樣的狀態,現在摟着人畢月,眼圈兒紅紅的還不停閃爍。

這種眼神,她有二十年沒見了。

這種眼神,她也懂。

是小時候楚亦鋒犯了錯,犟嘴不承認錯誤,又明知道錯了不敢上前纔會這個樣子。

她知道她兒子現在脆弱的一塌糊塗,她都跟着神經不正常了。

要不然爲什麼,她居然看着兩個人摟在一起,第一次不是嫌棄畢月,而是感謝。

樑吟秋哭的肩膀顫抖的垂下頭。

她很難想象,如果真因爲這種事兒分手了,孩子沒了,她還有沒有兒子了,就看現在這瘋魔的樣子就能知道答案。

她謝謝畢月,更感謝老天還來得及。都是她的錯。

楚家的娘倆,感慨萬千,畢家的娘倆卻有了動作。

劉雅芳吸了吸鼻子,她腦子亂糟糟的,外面也亂糟糟的。

別看剛纔有那麼一瞬心裡有酸酸漲漲的感受,但她警告自己就記住了,遭罪丟人的都是她閨女,不能心軟。

你瞅這死小子差點兒惹了大禍,錯,是現在就惹了大禍,趕上不是他差點兒被捅壞了,趕上不是他丟人了!

想到這就上去扯畢月,推楚亦鋒。

楚亦鋒本能地說了句:“我不要。”

劉雅芳對楚亦鋒瞪眼睛,急的她都不知道自己說的是啥,就知道得解救她閨女:

“你不要臉我們家還要,你給我撒開!跟哪啊你就這樣式的?差不多點兒得了!”

畢月也心涼的不行。幹掙掙不開了,被死死的摟在懷裡,卻沒有感覺到一絲熱乎。

這人,蠻不講理,狂的沒邊兒了。腦子不清不楚,打砸搶的破壞危險分子。

怕孩子沒了,衝你媽你姐使勁去?早點兒使勁,心冷的畢月一肚子火氣。

有怨有疼,埋頭間有看到那傷胳膊往外浸血的觸目驚心。

她無法想象剛纔那一腳踹門,如果醫生是正做着手術呢,她還有沒有命。能不能廢了她這個人。

她更無法想象這一切,這糟糕的一切,讓楚亦鋒給作的這麼亂,打這個踢那個,要如何收場。

幼稚!

到了現在這一刻,還幼稚的摟她呢,趕緊該幹嘛幹嘛去。她都恨不得拿東西蒙住臉了她。

畢月使勁推楚亦鋒,楚亦鋒卻像是要把畢月給勒死一樣越摟越緊。

“你給我鬆開。”

楚亦鋒依舊摟着,畢月看不到他的表情,冷着聲音說道:

“你要不撒開,我換家醫院繼續做!”

楚亦鋒馬上鬆手,眼睛噴火看畢月:“你敢?!”

畢月告訴自己,別發火,有一堆不正常的了,她要再發瘋,這、這就完了。所以她沒說敢不敢刺激楚亦鋒。

得到自由也扒拉開她娘,趕緊站到醫生面前說道:

“劉醫生對不起。太對不起了,這些我們都賠。”

劉醫生被踢的,感覺哭起來肋骨都疼,她捂着胃的部位罵道:

“你們可不都得賠?哪有你們這樣的?看看給我踢的,我告訴你們,我指定得告你們。還有你……”一激動,指着畢月的鼻子尖兒,可她馬上又被嚇的不出聲了。

楚亦鋒一邊冷聲說:“有事兒衝我來,你再對她嚷嚷一個?對不起。我明天再來。”一邊兒在四位女人的驚呼聲中,用右胳膊夾起畢月就走。

“你給我放下我閨女!”

畢月直蹬腿兒,再告訴自己不能鬧了,她也控制不住了,被夾起來趕緊拽住沒系嚴實的褲子,大頭偏朝下喊道:“楚亦鋒,我咬死你!”

樑吟秋眨沒了眼眶裡的淚珠兒子,站在門口那,兩手擺動慌張道:“小鋒,可不行,快把畢月放下。”

楚亦鋒像是看見仇人一般橫了一眼樑吟秋:“你起開。”

又用腳踢開了處置室的門,踢的外面站崗的畢鐵剛一個踉蹌。

門外連醫生加看熱鬧的,一堆人聽到男人深沉的聲音說道:

“媽,你別拽我傷胳膊。”

樑吟秋站在大敞四開的處置室門口,看着走出幾步遠的兒子,有點兒迷茫回道:“我沒拽啊?”

而劉雅芳卻十分嫌棄的用拳頭捶打楚亦鋒後背罵道:

“誰是你媽?你痛快把我閨女放下!”

……

醫院大門外的王建安,兩手拄着膝蓋,彎腰吐着,吐的他一擡頭,大太陽光一晃,人是暈頭轉向的狀態。

可他顧不上其他了,怕來了趕個晚集,用手背兒一抹嘴,腳步虛浮中還能看出來他心裡想快點兒,但擋不住吐的腿腳有點兒劃圈兒。

“建安。”

王建安一聽老丈人動靜,扭頭一臉急切道:“爸快進醫院,小鋒進去三兩分鐘了,要吐死我了,你快點兒。”說完,他自個兒就要往裡跑。

而這爺幾個就在縣醫院大廳裡相遇了。後面跟着一連串的人。

楚鴻天立刻驚愕的瞪着銅鈴大眼。

他兒子傷胳膊上掛着丈母孃,畢月她媽還邊走邊捶他兒子的胳膊後背,吵着嚷着放下她閨女。

兒媳婦呢?被兒子打橫夾在腋下,直蹬腿。

後面跑過來怒氣洶洶的老丈人,看那樣要揍他兒子了。

楚鴻天啥都顧不上問了,幾步上前一把拽住畢鐵剛的手:“親家。”

“誰是你親家?”

楚鴻天用着氣息語速極快道:“小兩口結婚報告早就下來了!”隨後使勁一捏畢鐵剛的手,他就站直了,看向後面一堆的醫生等衆人。

章節目錄 第五一五章 神啊,救救我(三更,爲舵主她的素錦流年和氏璧+)

畢鐵剛傻了一般回望楚鴻天:“結婚報告?”

問完也不等楚鴻天回答,踉蹌地後退了兩步,傻了一般只會看人。

而楚鴻天明明沒空回答畢鐵剛,那一堆人在看着他,看的他頭皮發麻,但他心裡現在清明的很。

務實的只想兩點宗旨:

一,只要孩子沒掉,多大的禍,也值得,一切都好說。

二,誰牛氣也牛氣不過畢家人,姿態要低,態度要誠懇,安撫安頓好親家一家人爲首要。一切就都有緩和的餘地。

所以此刻楚鴻都要開口和那幾個穿白大褂的說話了,卻身體一歪,一大步上前,趕緊大掌拍了拍像是傻在那的畢鐵剛。

“親家,家醜不可外揚。別心裡沒底兒,待會兒老哥哥給你賠禮。”

楚亦鋒的聲音也正好傳了過來,他左膀右臂上全是人,還不忘喊道:“爸,跟上!”

楚鴻天立刻深呼吸,回頭剛要呵斥,跟上什麼跟上?老子不得給你善後?楚亦鋒卻給他一噎,眼神瞟都沒瞟他,而是衝畢鐵剛的方向又提醒了遍:

“爸,你閨女在我這呢!”

楚亦鋒就記得他走也不能忘把這幾個人帶走。一門心思護好這幾個人。其他的,愛怎麼着怎麼着。

而拽着樑吟秋爬起來的楚老太太,在確定孩子沒做掉時,她眼睛還瞪着呢,但眼裡馬上燃起希望的火光。

問完樑吟秋了,楚老太太嫌棄的一推,把住她的柺杖,一手還不忘撲落撲落屁股下面的灰。

走路那個快啊,近二年老太太都沒那麼利索過。

她也小腳倒騰到了醫院大廳,揮舞着手絹,尖着聲音質問別人,滿臉不講理道:

“都瞅啥?把你們閒的。吃飽了撐的來這不治病照顧人,讓你們上醫院看熱鬧來了?沒見過小兩口拌嘴架?你們家都不幹仗啊?回家看你們媳婦媽撓去吧,散了散了!”邊說還邊在理論聲中移動着。

老太太聽到別人罵她不講理,說她太能哭纔給哭來的,就跟沒聽到似的,臉不紅不白,眼神裡全是亮光。

再然後又一眼看到她大兒子了,本來嘴都張開了,還要繼續胡攪蠻纏維持秩序呢,立刻越過她兒子看向後面,喊道:

“小鋒啊,月丫頭?等等奶奶呀!”

老太太徹底放心了,這跟她沒有關係了。愛咋咋地。

楚鴻天和樑吟秋就感覺好像眨眼間,就剩他倆和姑爺了,連司機也只剩下一個。另一個勤務員是一心一意遵循領導命令:只聽楚老太太的,保護好她。

縣醫院院長明知道這一家人不是一般人,尤其此刻站在大廳裡,又是警衛又是司機,正好能看到門口汽車都有好幾臺。

可再大的領導又如何?攪合的醫院秩序全部亂套了,這麼多老百姓看着呢。

就在院長擰着眉頭,硬着頭皮下定決心要跟這家人死磕時,楚鴻天微彎腰幾大步上前,離着還有點兒距離時就伸出了右手,一副要握手的姿態,到了近前,更是率先說道:

“你好,是醫院的領導吧?”又看了眼樓梯口大廳裡的衆人,楚鴻天繼續道:

“同志們,都對不起啊,給大家添麻煩了。我給你們道歉。領導同志,我也給你道歉,給所有醫務工作者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家裡的事兒居然吵到了這。”

楚鴻天這一低姿態,一臉誠懇和因家門糗事的難堪,倒是讓院長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老百姓可不管那事兒,有男聲從樓梯口那傳來,卻看不清是誰在喊話:

“不能放走那個!就那麼看他跑了啊?有沒有王法?誰家啊?這麼牛氣哄哄的?”

王建安馬上搶在楚鴻天前面說話。

他怕老丈人說多說少都是錯。

剛纔那道歉就已經是表態,其他難堪都得他來。

他說多了說差了,有問題毀形象不怕,也沒人找他一個小處長的茬。

說少了,說他狂說他傲,楚家的禍事,他也能擔來一半,到時候就是他有錯,不至於樹大招風都歸老丈人家。

王建安看起來很溫和,說出的話卻稍顯蠻橫犀利:

“誰說跑了?我們也不是誰!錯了跟是誰有什麼關係?接受就完了嘛。

那位同志你怎麼說話呢?這不留人了嗎?我不是人嗎?

看不到剛纔那幾個人都是患者要着急去市醫院嗎?那是跑嗎?”

說到這,王建安又一頓,對着衆人雙手抱拳行禮,不再只看喊話的方向,又笑了笑,賠禮道歉說道:

“咱給醫院帶來的損失,砸壞的東西,我們都給補,該罰款罰款,該怎樣怎樣,我們也認賠。

就是報警了,擾亂公共秩序了,咱們也配合公安局調查詢問,我這就給醫院留個地址。

我們絕對沒有推卸任何責任的心理,一定會給醫院一個說法的。

但大家也沒必要上綱上線。這也算情有可原。

不是跑,他媳婦身體情況不好,他胳膊也在淌血,是剛纔在醫院傷到哪了是怎麼的,看起來情況挺嚴重。你們看到了吧?這地上這血滴子,鬧成這樣,只能着急去市裡醫院。

大傢伙理解理解。

咱們也都懂,咱們家家都有婆婆媳婦小姑,家家也都有本難唸的經。終歸就是家庭瑣事,來,院長,給我個紙筆……”

而外面又是另一個景象,都沒有一個操心裡面會怎麼樣。

……

楚亦鋒夾着畢月掛着丈母孃鑽進了車後座。就在畢月終於能腳沾地踏實下來了,她對着楚亦鋒的腦門一巴掌烀了過去。

清脆的巴掌聲,又被劉雅芳聽到了。

劉雅芳面無表情,真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倆孩子,急的,氣的,無語的,已經無話可說了。

畢月拍完巴掌後……一個在墮胎那一刻,寧可心裡默唸悔罪書都沒掉淚的人,此刻她卻氣鼓鼓地搖着頭跺着腳,氣哭了:“你是強盜啊?你太不是個東西了!”

“我錯了。媳婦,我真錯了。”楚亦鋒用着髒兮兮的手要給猛甩頭的畢月擦淚,還小聲嘀咕道:“別太激動,對孩子不好。”

畢月哽咽地指着駕駛座那,語氣裡是濃濃的無奈:

“給我去開車,要不你就別拽我!我開!我車呢?娘?咱家車呢?”

楚老太太帶着司機及時趕到。

被氣懵圈兒的畢鐵剛,前腳剛找到哪個車裡坐着他閨女,剛坐在副駕駛上,後腳楚老太太開車門子就上,還討好般喊道:

“侄媳婦往裡邊點兒,給我勻個地兒。小張,咱出發,不管他們。”

章節目錄 第五一六章 給我五分鐘解釋(一更)

楚老太太這一上車,車後座擠了四個人。她還一聲令下,司機小張開着楚亦鋒的車就躥了出去。根本不給任何人叫停的機會。

一時間,車裡也沒了動靜。

愣住的愣住,認命的認命,以及甭管小張知不知道詳情,那也算是個外人,沒人再說話吵吵鬧鬧。

老太太上來還不消停,她又是放平她的柺杖,又是找地方放她的小挎包,忙活完了,手裡的手絹又掉地上了,貓腰趴劉雅芳的腿上要撿手絹。

劉雅芳只能無語地看她。

看着老太太撿起手絹像是忽然得了哮喘了似的,呼呼地喘着粗氣。劉雅芳挪了挪屁股,往一邊讓了讓,皺緊眉頭道:

“你沒事兒吧?藥呢,把藥先翻出來擱一邊兒預備着。”

楚老太太激動的一把就攥住了人家的手,眼圈兒通紅,還不忘瞟眼她孫子的方向:

“侄媳婦,難怪月丫頭是個頂頂好的姑娘,有你這樣的娘,那就錯不了。你們畢家人,心善吶。

啥也不說了,等咱待會兒到家的,咱都緩緩,我可不是得找藥。估計現在誰再說點兒讓我激動的話,我真能過去。八十了,不扛折騰。”

低頭翻挎包還加了句唏噓感嘆:

“就這一會兒,要了我的血命了。就消停一小會兒也行啊。”

對於這上車就開始嘮拜年嗑的老太太,劉雅芳內心簡直無奈急了,她趕緊側頭看向另一邊,結果這一眼看的,差點兒沒氣岔氣兒。

根本沒有那麼擠。你說楚亦鋒挺大個個頭,隔在她和閨女中間也就算了,還拿啦啦淌血的胳膊嚇唬她不能上前。

可現在更過分了,就幾秒鐘一錯眼的功夫,都快給她閨女擠的貼在車門子那了,還橫趴在那。

“你給我往這麪點兒!”

畢鐵剛馬上寒着一張臉回頭:“鬆開!”

楚亦鋒就像是丟臉也不打算再要了似的,被畢家兩口子警告,他也不擡頭,還繼續貼着畢月,頭低着佝僂着坐着,低聲回道:

“爸媽,我的錯咱回家再說。”

楚老太太趕緊接話,就怕畢家兩口子激動不讓叫爸媽,賴着吧,賴着好,張口閉口先爸媽。一把攥住劉雅芳的手,迫使人家再看她:“對對,回家再說。”還衝司機的後腦勺方向擠咕了兩下眼睛。

劉雅芳不管那事兒。

剛纔擱醫院丟臉丟那樣了,還差司機啦?不差這一個。可就在她挺生氣要說話時,畢月先於她開口。

畢月的聲音裡滿是失望,她都懶得掙扎了,太臭無賴了。越這樣臭無賴,她越心冷:“楚亦鋒,你這樣,是真煩人。”

車裡的幾個人,都看到了伏在畢月身上的楚亦鋒,脊背瞬間一僵。

可楚亦鋒就像是他今天真能做到沒皮沒臉了似的,心裡難過、壓抑,他也不鬆手。只想貼着畢月,也覺得只有這樣,他才能修繕恢復好自己的心態。

讓畢家人和楚老太太沒想到的是,楚亦鋒非常直白,一點兒沒藏着掖着接話,並且只擡頭看畢月,旁若無人道:

“畢月,我不是解釋。我錯了,到家不用你說,我就罰我自個兒。我也得給咱爸媽一個交代。

可你不能對我失望。

我得告訴你,我當時是給你打的電話,但是是咱媽和大成接的。我一聽說,高興壞了。”說到這一頓,將淌血的胳膊還不忘指下身後:

“可我還沒說兩句呢,什麼都沒聽懂,咱媽她罵我。媽特別激動的罵我。”

劉雅芳立起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楚亦鋒的後背。

畢鐵剛也回身看着只盯畢月臉的楚亦鋒。

“罵我什麼,我當時是高興大勁兒了,出去跑了一圈兒回來就給忘了。

恍惚記得就是她說,我要不馬上回來給個說法,讓我等着瞧的意思。

我一分析,我不能馬上回來啊。等着瞧就是讓你跟我拉倒,她都讓拉倒了那還能留下孩子嗎?

我更怕你那脾氣跟咱媽幹起來,她一個激動給你領醫院去。或者你太要面子,一個置氣擡腿兒就去了。”

劉雅芳急了,狹窄的車裡都是她的大嗓門,對着楚亦鋒的後背就是一拳頭:

“你當我是你媽呢。我是她親媽,你再看看你媽……”

楚亦鋒馬上回頭,老太太心裡一緊。

但男人態度很平靜,瞅着劉雅芳說道:

“媽,你看她那樣,都要不要我了,你能不能給我五分鐘?您這一打岔,我該忘了。連着好幾天沒睡好覺,昨天是火車站票回來的,站一宿。”

“對對。侄媳婦,他不嫌磕磣讓他說去吧,你別跟他一樣的,你看那胳膊,估計到家得暈我前面。暈之前讓他說吧。”

老太太一句話,連畢鐵剛都看楚亦鋒的胳膊抿了抿脣。

畢月咬住下嘴脣扭頭看車門,倔強地不看楚亦鋒。後者卻拉了拉她的胳膊,繼續道:

“我請假請不下來,因爲我剛執行任務回來,下飛機不足六小時。報告還沒寫,一準兒不會放我。

我是先給我爸打的電話,我得找他給我請假,找他給我找找我那結婚報告,我上次休假回去就交了。

沒想到他下基層了。

我就是想的太多了。

我着急,不知道信兒還好,一知道了不敢疏忽。

我想着等我爸下基層回來需要時間,我坐火車需要時間,這中間有時間差。

你和咱媽,要是在時間差裡幹出什麼讓我後悔的事兒,那我不就完了嗎?我就一個電話打大院兒去了。

其實我媽接電話不再說話了,我就後悔了,心裡不踏實。

沒招了,請假條沒批就偷跑了。還特意又打電話找我爸。

兩點判斷錯誤。

我僥倖認爲:一是她有孫子了,不滿會放心裡。等我回來再調和,或者乾脆搬你家住。

二是相信我爸和我奶。沒想到雪上加霜又加個楚亦清。”

老太太氣哼哼拍大腿道:“我也是想多了。沒有後悔藥,有的話都沒你。”她後悔她該第一時間登門。

“畢月,我媽我姐,我高看她們了,我……”

楚亦鋒很神傷的微搖了搖頭。

他在親媽親姐心裡,居然沒有那口氣重要。

他的娃,他媳婦,加上他,仨人都沒有那口氣重要。

那那個家,還要它幹嘛?

停頓了數秒,爲自己感到悲哀,額頭佈滿汗珠子,楚亦鋒坐直了身體說道:“我說完了,我以後不會犯認識性錯誤。”

章節目錄 第五一七章 愛有幾分能說清楚,又有幾分是酸楚(二更)

楚亦鋒心情很差,他警告自己,他沒資格心情差。

畢月扭頭看他:“你冷靜了?也說完了?”

畢月一出聲,車裡靜的不行。

司機小張開到市區,也是能不按車喇叭就不按,摒神靜氣裝自己什麼都聽不到。

楚亦鋒抿了抿脣,盯着畢月那張冷冷的小臉,認真觀察了一番後,眼神閃爍了下:“沒說完。”

畢月馬上扭頭再次看向車窗外。

楚亦鋒靠在後座上,也不敢再緊貼畢月。

說明他心態開始恢復正常,思維大腦都開始正常運轉。

右手使勁抹了下左胳膊左手上的血跡。儘量控制自己別帶出情緒,別太慫包,別太讓人聽出他的脆弱,這才繼續道:

“如果說,我媽我姐做的不好的那些事兒,我要狡辯說跟我沒關係,那是胡扯。

跟我都沒關係,也不知道能找到跟誰有關係的了。

但畢月你稍微考慮考慮我。

要說將那些不好的事兒,都怨我,都扣我腦袋上,它……

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你們拿不要孩子,拿咱倆分開,讓我承擔,這並不公平。

我這話,奶奶,爸、媽,月月,就是我的心裡話。我知道你們都不愛聽。

我能怎樣?我要是能做什麼,不用你們說,我自己就去做。

我能做的就是管好我自己,不再相信她們。

以後什麼事兒都不求她們再辦。咱過咱的日子,跟她們沒關係行嗎?”

說到這,從來不懂後悔是何種滋味的楚亦鋒,這一刻也非常後悔。

他媽他姐對畢月的種種,他怎麼就會一根筋的認爲因爲情況不同而改變。完全忽略之前的矛盾,從沒用心盡力的去解決。

但直到此刻,他也不明白,女人爲什麼明明知道改變不了結果,照常得結婚,還會鬧?這不有毛病嗎?

可……是啊,他怎麼就忘了。

奶奶和母親還生活在一起幾十年,他父母更是生倆,更是不能離婚,不還是照常繼續吵鬧?這就是女人。簡直了!

畢月是真平靜,沒動靜了,她問道:

“這回說完了?我聽着,你還挺委屈?那我說兩句。”

“我不委屈。”楚亦鋒一看根本開不了晴了,害怕畢月說的不是兩句,也害怕說兩句直接說狠話,他用胳膊蹭了把腦門上的汗,急了:

“我也還沒說完!”卻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百口莫辯。

楚老太太心裡氣的不行,你跟誰喊吶?都啥時侯了,不如繼續當瘋子了,趕緊打斷道:

“你沒說完你好好想。想好了再嘚吧嘚。這眼瞅着要到家了,到家再說。

你那胳膊,唉!

小鋒啊,聽你爸說,你這次差點兒沒命了?縫了幾針啊,這是裂開了吧?不行,得重新縫。”

楚老太太一說到這,心口真是一顫,山東口音兒都帶出來了:“咱是不是得先去醫院吶?”

“不去。”

“不去哪能行?”

“奶奶!孩子都差點兒沒了,媳婦還這個樣兒,我要胳膊幹什麼啊?”

就這話,畢月心口發悶,瞬間火苗子躥了上來。

她的此刻心理狀態就是:怨。

無論說什麼,楚亦鋒,都是她受傷害。都是她父母捱罵了。都是她丟醜,都是她一個人承擔!

這又受傷回來,大吵大鬧,打這個踢那個,給那胳膊弄的,蹭她一身血。

還說什麼站了一宿,打這些同情牌,她的同情牌在哪?

她邁不過去,邁不過去!

就在畢月已經擰眉瞪着大眼睛要怒斥楚亦鋒,尤其是看到楚亦鋒還往後一躲時,手都伸出去了,畢鐵剛馬上轉頭呵斥道:

“都不準再鬧了!能不能消停一會兒。

你?一會兒,自個兒去醫院。嚇唬誰呢?還想讓我們畢家償命是咋的!”

楚亦鋒和畢月表情一致,立刻各自歪頭抿脣角,一個嚥下繼續解釋的話,一個嚥下嘴邊兒的怨氣。

劉雅芳側着身子看向楚亦鋒和畢月。

看到楚亦鋒還像是害怕她似的,瞟了她一眼,那一眼瞟的她又氣又無奈。

打他吧,有啥用?

不打他吧,不打他打誰?

劉雅芳也坐直了身子,心裡滿滿都是怨氣:

有一個算一個,她現在看見誰都煩得慌。包括她閨女。

這事兒它就解釋不透,一輩子過不去的事兒,想起來就會心堵。

怨誰啊?還不是那倆孩崽子自己作的?

雙方父母,哪個落下好了?包括楚小子的媽,好心孬心,哪個不跟着糟心?被倆孩子作的人仰馬翻!

劉雅芳看着前方的馬路,她覺得她大概是被折騰的太累了,此刻居然認命的想,閨女想怎麼着就怎麼着吧。

雖然她懂畢月心堵的事兒。因爲她當年就因爲婆婆在結婚第二天說了句她太懶,她這一把歲數都能記得呢。

更不用說這還沒結婚就罵賬,快打交手了。

她和畢鐵剛,說實在的,時間一長,閨女過好日子了,他們就能忘了,但她知道閨女這輩子忘不了。

可話說回來,有些事兒就不能尋思太細。得糊塗點兒,掰扯不清楚,倒容易走進死衚衕。

劉雅芳和畢鐵剛同時心裡悲哀的想着:管不了了。打胎打半截。這又扯出結婚報告了。

畢鐵剛雙手搓了搓臉,倍感窩囊:

這怎麼的?越老實越欺負人?他們不沒死呢嗎?怎麼閨女的終身大事都說的不算了。

畢家大門剛打開,大門還沒來得及關上呢,楚亦鋒噗通就跪了下來,給楚老太太嚇了一跳。

楚亦鋒那沒解釋完的話是:

“爸,媽。我錯在不足夠尊重你們。

我應該爭取你們同意。

戀愛報告,結婚報告,一步都不能少。難怪別人都是這麼結婚的。

我應該讓你們相信我,高高興興的讓畢月嫁給我。

我也很後悔。最後悔我讓畢月受委屈了。她不該害怕,不該有懷孕了是件丟人事兒的回憶。

我少了很多步,纔會到今天這個地步。

我跪着吧。等你們原諒我,我找楚亦清去,她那份道歉,她得自己來。”

楚亦鋒發現他說完了,大家都不吱聲,他就垂着頭繼續囑咐道:

“月月,你去進屋躺着,洗澡換衣服睡覺,不用惦記我。

奶奶,你進屋自己倒口水吃片藥。行了,你倆趕緊走,我跪我的。”

楚鴻天暴呵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你給我滾屋裡跪去!”說完開始四處找東西,在牆角拿起個木頭柈子,先指王建安:

“去,把楚亦清也給我叫來!”

王建安腿一軟:“爸,亦清……”

“去!”

三更更新時間晚六點。

章節目錄 第五一八章 爲口氣的代價(三更,爲黑色假熊貓和氏璧+)

畢月在王建安邁腿時說道:“她不配進我家!”

樑吟秋已經沒有脾氣了。心裡沒怨,什麼感受都沒有了。這樣的兒媳,她整不了了。

倒是楚鴻天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畢月,他搶話道:

“丫頭,叫楚亦清來,是不管你和小鋒怎樣,她都欠你父母一個道歉。

你和小鋒要是能過好,我和他媽媽,退後多少步,我們都會樂意,會爲了你們爭取。會像今天一樣給你們收拾爛攤子。

同樣的,你的父母也是,他們會放下很多成全你,只要你過的好。

這個世間,沒有什麼人和事兒,是值得你拿自己的婚姻和孩子來賭氣的。

因爲別人毀了自己的人生,那是愚蠢。也是你父母不想看到的。”

這話,也重重地擊打着畢鐵剛和劉雅芳的心。

楚鴻天說完,一木棍抽打在楚亦鋒的身上:“起來,你去和畢月談,怎麼想怎麼說,不用顧慮我和你媽。”又語速極快地對畢鐵剛道:

“老弟,咱們都進屋吧。先給我口水喝,我娘也得坐下歇歇。唉,養兒養女啊,咱們都不容易!”

客廳裡的幾個人,不知道外面的那倆孩子在說什麼,楚鴻天將結婚報告推給畢鐵剛看,解釋道:

“老弟,別誤會。我拿它出來就是想告訴你,小鋒老早就遞交這個東西了。

軍人結婚必須得有這個。

我那個小子,他有很多缺點,但他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孩子。

我們家也絕對沒有替你們做主的意思。剛纔在外面,不希望將來成爲詬病。也不好看。”

畢鐵剛拿起來看了看:

“不登記,沒啥用,是這個意思?”

“但他們要是結婚,你嫂子找找人,咱們能按照這個日期登記。孩子名正言順。”

畢鐵剛馬上就不吱聲了。

“老弟,弟妹,事情鬧到這一步……”

楚鴻天站起身微彎腰:

“老哥哥給你們賠不是了。我兒子女兒都沒有教育好。很失敗啊。”

樑吟秋哭了,她心疼了。丈夫對人彎腰了,還知道要給她留個臉面。

楚老太太倒是看的一嘆。忙吧,瞎忙,整出爛攤子了,再費勁兒扭轉。人咋都這麼賤皮子。

劉雅芳很慌張,藉着泡茶趕緊躲了出去。不管咋說,楚亦鋒的爸爸這都鞠躬了,可不能再端着了,太不仁義。

畢鐵剛也趕緊站起身給扶住,示意坐下,他實話實說道:

“剛知道信兒那會兒,我真恨不得揍死你兒子。

你們也有女兒,就是我們家孩子也有錯,那到啥時候也是女方吃虧。

我們不是得理不饒人。

剛纔看到那小子跟要瘋了似的,回來這一路也絮絮叨叨的,說不清啥滋味兒。

我在醫院那時候真是不希望他倆成。不管不顧就衝進去,我閨女啊,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咱們現在……算了,不說那些了。

所幸啥也沒事兒。我現在沒主意!

你們也看到了,她主意大,結不結,生不生,都隨她。”

屋裡相對往好了聊了,卻不想畢月屋裡又是另一番景象。

……

“楚亦鋒,你和你們家人一樣,太自私。你現在最好別碰我一根手指頭。”畢月推開往前湊的人。

“畢月?”楚亦鋒有種什麼都要抓不住的直覺。

“你爸爸現在手裡拎着木棍,我如果猜的沒錯的話,等你回去,他是要一會兒硬塞到我爹的手裡,讓我爹打你。

或者他親自打你。打的我父母親不忍看下去接受你。

然後給你姐叫來,讓她不情不願的說聲對不起,或當我家人面前打她罵她。

逼的我們家得把捱罵那一刻的羞辱放下,否則就是不講道理。

你剛纔跪着,任由胳膊流血不去醫院,跟他們一樣。

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還是我以前不足夠了解你?

他們進屋談什麼?談什麼都沒有意義。談孩子?我生!”

楚亦鋒眯着眼睛,兩手插着腰,看着表情平靜像是說別人事兒的畢月:

“你想要說什麼?什麼叫都沒有意義。

孩子咱生咱得結婚。

畢月,咱要組成一個家庭,這家裡只有我、你和孩子。

沒有那麼多事兒,也不會再有了。

我吃了這麼大一虧,臉都丟沒了,沒跪過我父母,今天也跪了,你覺得我會讓你們再受委屈?

我就是爲了讓自己不遭罪,也會以後頭腦清醒認清人。

我們感情沒有任何問題,只是出了這麼一件事兒,你跟我說這話,那你想要什麼?你說出來。”

“說分手。”

楚亦鋒咬緊牙關,他靜默地和畢月對視了十幾秒:

“你就是今天扇我多少巴掌,我都能讓你隨意。

分手、離婚,這是我不會慣着你的事兒。

你是想讓我一會兒對楚亦清揮巴掌?還是罵我媽幾句?

你如果是我,楚亦清如果是畢成,你媽如果是我媽,你告訴告訴我,你會怎麼做,我該怎麼做,我就照做。

說吧。怎麼能心裡痛快?”

畢月覺得如此激烈的楚亦鋒極其陌生:

“孩子我生,因爲我剛纔沒打掉她,我再也捨不得了。但我告訴你,我不會登記的。

你就是那麼自以爲是,什麼都認爲會掌握其中。

你這種表情,此時此刻就是在逼我。

你想要答案,我不知道我想要你幹什麼才能當什麼都沒發生。

但我知道,我現在沒有和你憧憬邁入婚姻的心。

我不希望因爲生孩子被你綁住。你這就是綁架,我不樂意,你聽懂了?!”

楚亦鋒不可置信地倒退一步,他眼睛猩紅,玩真的哈?

“畢月,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你現在清楚自個兒說什麼嗎?

我楚亦鋒,今天在所有人面前別說丟臉,就是因爲你和孩子,只要是你和孩子,丟命都無所謂!

可我告訴你,畢月,丟什麼不重要,但你說的話,它往這躥!”楚亦鋒戳着自己的胸膛:

“你現在說的話很重要,它會當真!你想清楚了再開口!”

畢月直視楚亦鋒眼底,他倒退一步,她向前一步:

“我有勇氣生孩子都沒有勇氣要和你結婚。見你心煩,也煩透了你們一家。

不想因爲懷孕,就該死,就該進你們那個讓我那個崩潰的家!

分手吧,這話你能不能當真?

不足夠當真,我還有更狠的,只要讓我過消停日子!”

楚亦鋒轉頭就走。

女人怎麼作都是對的,尤其是佔理的時候,作的她們自己都沒有答案,卻一定要作的盡興才能拉倒。所以,寫書的網站有了男頻和女頻。女頻裡的男主角,缺點會被無限放大,優點是他應該的。男頻的男主角正好相反,人人有個韋小寶的夢,男作者喜歡塑造和諧喜樂,無論都市還是古代,一男能收N女,幾個女人當老婆還不掐仗,見男主角一眼就能毫無底線的深深愛上他,不嫉妒,不聒噪,不作、不鬧,還得漂釀。不知道爲何,寫完這章就這感受。另外,下面劇情就快了,也不知道你們能不能適應,咱奔收尾去。

章節目錄 第五一九章 愛了以後又不覺可靠(一更)

畢月不知道楚亦鋒爲什麼在喊完後跑走,又跑到了客廳裡跪着。

是在親身印證她剛纔說的那些猜測?

畢月聽到她爹在喊別打了,她站在窗口,也能看到楚亦鋒的爸爸掄起木棒,正抽打在楚亦鋒背上的景象。

隨後楚亦清就跑進了院兒。

好像更亂了,也好像終於能結束了……

楚亦清和王建安從進院兒就一路帶小跑的直奔客廳,站在客廳門口,正好看到挺直着脊背跪在那裡的楚亦鋒。

楚亦清腳步一頓,嗓子眼裡的“小鋒”倆字,被她卡在喉嚨口處說的支離破碎。

王建安趕緊衝了過去攔住,一看老丈人那樣,抽打幾下後是真生氣了,丈母孃在旁邊拽都拽不住,奶奶只顧着抹淚。

也是,能不真生氣嗎?半輩子不會因爲家裡的大事小情影響工作的人,今天都沒上班。

王建安只能下狠勁地推開楚鴻天:“爸爸爸,您快消消氣兒,小鋒身上有傷,再說您不讓我喊來亦清,亦清來了!”

畢鐵剛也被氣的不行,勸道:“可別這樣。他有錯,我閨女也有。您這是逼着我也打孩子?”又趕緊呵斥楚亦鋒:

“快起來,別跪了,瞅你跪我都鬧心!該怎麼着怎麼着,畢月呢?談完她怎麼沒跟你過來?”

劉雅芳被暴怒的楚鴻天,二話不說就打人的氣勢,嚇的心口猛跳。坐在旁邊歪着頭,都懶着瞅,一點兒沒解氣,倒是被氣的不像樣。

在她家打什麼孩子,嚇唬誰呢這是?!

楚鴻天氣哼哼的拎着木棍坐下,將木棍啪的一聲扣在桌子上,端起茶杯,擡眼怒視門口的楚亦清:

“給你叔嬸兒道歉!”

楚亦清抿着脣臉色通紅,沒看畢鐵剛和劉雅芳,也沒看她父親和奶奶,眼神一直落在蹲在弟弟身邊的樑吟秋身上,她覺得她沒對不起任何人,只對不起她媽。

王建安沒聽到動靜,回頭瞅了一眼,又氣又急,來的一路上,不是說好了嗎?怎麼就又犟上了?趕緊表態道:

“叔嬸兒,我給你們鞠一躬,真是對不起。你們別跟她一樣的。她是沾火就着的脾氣,人不壞,沒啥壞心眼,昨個兒也是喝多了。咱今天把話說開了,都是一家人,她當姐姐的還得護着畢月呢。”

畢鐵剛和劉雅芳誰都沒瞅楚亦清。他們此刻的心理是,只希望這一家人趕緊走,不用道歉,不要在他家打罵孩子。

王建安硬着頭皮,頂着他老丈人不滿他插嘴的眼神,繼續道:

“叔嬸兒,她那個人就是愛管閒事兒,備不住是所有當姐的都愛管閒事兒,我家裡也這樣。你們多擔待,多擔待。她酒醒了也後悔了,昨天到家一見着我就哭了,後悔的直哭……”

“王建安,你少胡說八道,你給我閉嘴!”楚亦清不幹了,不光臉色通紅,脖子也通紅,她又氣又羞,幾步上前,一把拽住了王建安的胳膊瞪眼睛。

楚鴻天只覺得這一刻臉面全無,他命令女兒道歉都不吱聲是吧?臉色鐵青站起了身,王建安趕緊一把將楚亦清拽到身後,驚慌道:“爸。”

“楚亦清,我再說一遍,給人賠禮道歉!”

“我,爸,我……”

“好,好你個楚亦清!你不是爲你弟弟好嗎?”

楚鴻天兩大步上前一棍子下去,楚亦鋒疼的咬緊後槽牙。樑吟秋崩潰了:“罵女兒你打我兒子幹嘛?你打順手了?楚鴻天,你瘋了!”

“你給我躲開!”

楚鴻天一棍子接一棍子的又開始了,這回也不再是悶聲抽打,而是用盡全身力氣邊罵邊抽着楚亦鋒的後背:

“楚亦鋒,打小你就惹禍,總想着你長大就好了。奔三十了,你到底惹了這麼大的亂子!

想娶人家姑娘?人家沒有父母嗎?不能求?沒長嘴?跟我們連知會都不知會一聲。

你看看今天在醫院!

老百姓是天,沒他們沒有我,老子跟你丟臉丟盡了。我今天的官職,不是讓你跑他們頭上作威作福拳打腳踢!”

劉雅芳眼淚模糊的跑到楚老太太跟前兒,她一直看着呢,可別死她家,可別再出啥茬頭,真是要受不了這老楚家了。

她搶過老太太手中的藥瓶,問哆嗦亂顫的老太太:“幾片,幾片啊?”

樑吟秋抱着護着跪在那不躲不閃的楚亦鋒:“你夠了老楚!小鋒有什麼錯?都是我的錯。小鋒,媽媽錯了,都是媽媽錯。”

一下又一下十來下了,楚亦清再也受不住了,哭着上前也撲在了楚亦鋒的身前:“叔嬸兒我錯了!爸,你滿意了?那你打我吧,別打我弟弟!”拽着楚亦鋒的胳膊,哭成淚人的楚亦清口齒不清道:

“姐錯了,小鋒,姐再不罵畢月了。姐給你買婚房了,給你們也訂汽車了,我賠禮道歉,你跟我說句話啊。小鋒,你別不認姐姐!”

楚亦鋒額頭上的汗珠掉地,從進了客廳,他垂着頭就一聲沒吭,就像感受不到疼。

腦中盤旋的全是在出去玩那幾天,畢月笑着跟他說,相信他,他們手拉手約定一起走向以後。

那時候他溜門撬鎖,強行欺負她,她再不樂意,也只是發發小脾氣,看他的目光全是溫暖。

而今天、剛纔,明明是同一張臉,她看他是煩,他看的清清楚楚,是討厭。

要孩子,不要他了,他不答應分開,她會更煩他。

楚亦鋒感覺耳邊兒嗡嗡的,他兩隻胳膊同時甩,甩掉了樑吟秋和楚亦清,低聲道:

“爸,打夠了,咱走吧。畢月會煩,她要靜養。你們再也不要來了。”

話音剛落,樑吟秋昏厥在畢家客廳裡。

“老樑!”楚鴻天揹着老妻往外跑。

畢鐵剛和劉雅芳心力憔悴地看着立刻亂成一團的一切。

楚亦鋒往外走時,腳步頓了一下,他接受,再不來煩她。他們家,是個大破家。

他側頭看向那扇窗,正午的日光也遮不住他眼中的傷。

……

“娘?我睡着了?”

劉雅芳停下了摩挲畢月頭髮的動作:

“嗯那,你倆弟弟都放學回來了。你得睡四五個小時,給你爹嚇的,以爲你昏了,還探你鼻子下面看看有沒有氣,你說他?缺心眼不?”

畢月坐起身,看着寂靜的小院兒,終於消停了。

二更下午一點,感謝昨天給我打賞投票的各位書友們。大概是我上本書信譽很高,說是愚人節那天完結真就那天,大家非常相信。那啥,這本書我還說過十二月份完結,元旦完結,現在都快要過年了,我這不還讓他們掐仗呢。不要相信我,我連打賞饑荒都要還不完了,基本沒什麼信譽值了。怎麼說呢,所謂下面就該寫些其他了,速度變快也是指比如“此去經年”,不再一天的事兒寫幾天了。我可是寫過二百完字長篇小說的人,怎會爛尾?怎會糊弄?這點兒口碑我還是要保證的。

感謝操心寶寶的媽,笑曉,書友1701080719168,感謝雪親親以上幾位的香囊,感謝默默地祝福、朕想一個人靜一靜,海賊王鳴人,carly123,霧夜幻影、黃楊木的梳子,阿鐵02,以上幾位的平安福。感謝苦竹精舍,細雨含情的禮物。

章節目錄 第五二零章 楚家人丁興旺(二更)

劉雅芳拉着畢月的手:

“你爹不讓畢成和狗蛋兒過來,他還不去菸酒行抓緊看看。現在正鑽外屋給你烙餅呢,餓不餓?一睡睡好幾個小時。迷不迷糊?”

“沒事兒。娘,剛纔他們在咱家丟了臉,還揹出去一個,你有沒有很解氣?”

劉雅芳無奈地搖了搖頭:

“閨女啊,他爸有一句話說我心坎兒裡去了。就是啥都抵不上你能過好了。

你看有的人家,婆婆大姑姐處的都好,但老爺們不拿你當回事兒,看你拿不住男人,時間一長,婆婆大姑姐當初捧哄的讓你進家門,也會見人下菜碟,跟着欺負,照樣過不好。

所以說啊,孃家婆家有一個算一個,你自個兒日子過好了,誰都高看你一眼。

你還年輕,別置氣。

我和你爹,不圖別的,捱罵不捱罵能咋的?

俺們進你家門,那家你當家,俺倆想咋地咋地,歪着躺着的隨便,那就行啦。

真的,閨女,他媽上你家門,不得看你臉色?將來她沒我仗義,遭罪在後面呢。我一尋思這個……”

劉雅芳說到這,看着畢月一笑:

“唉,得生丫頭啊,別看我沒輕了跟你操心。

就大成和狗蛋兒那熊樣的,將來娶了媳婦,哼,別看是小子,說是防老,沒用,還得有姑娘。

也不知道你這回能不能像我似的,一次生倆。

有個閨女將來知疼知熱。你這被攪合的沒做掉,娘心裡倒踏實了,要不然心懸着。”

畢月這才明白,原來直到走,直到現在,她爹孃還不知道她和楚亦鋒已經分手。

是啊,那麼亂。她沒說,楚家那樣弄的她爹孃以爲是在給個交代,下一步消停了就該說正題了。

一想到這,畢月心裡有點兒打怵:“娘,你以前說的還算話嗎?”

“哪句?”

“自己養孩子。”

劉雅芳僵着表情盯畢月。

“娘,您說實話,你放心讓我現在嫁嗎?”

劉雅芳好像有點兒明白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心平氣和回道:

“不放心。我沒見到楚小子他爸,還有點兒盼頭。這一看,真是老的少的都管不了。那一家人不靠譜,在咱家就打人。

將來不都得把這份丟臉算你頭上?

雖說我知道是想給個說法,但是我沒文化的都知道不妥。現在亂糟糟,都哪是哪啊?可你還……唉,你就這麼嫁了,我估計得一天八趟去你那。”

“我能不嫁還生孩子嗎?”畢月說完,低下了頭:“我見楚亦鋒心煩,我跟他說分手了。”

畢月以爲她娘得大嗓門喊:“她爹啊?”或者得又作起來問爲啥。

她告訴自己,就鬧這最後一場,彆氣她娘,儘量以理服人。

可是經歷了這一堆亂事兒的劉雅芳,結果卻歪頭瞅着瞅着說道:

“算話。自個兒養。你把錢趕緊還給人家。別再鬧個咱自己養他們出錢了。

夠不夠?不夠我得上飯店問大山要錢去。大山那孩子,實惠啊,一分錢都不差賬。

說是我管事兒,我能管明白啥?撐死算個服務員。我還小心眼,人家結婚我就隨二百。”

畢月不明白爲什麼沒有哭鬧,而是聊到這了:

“我隨一千,沒敢告訴你。不夠,他給我二十萬,我花三萬,你給我一萬……”

“啥?三萬的房子是啥房子啊?你可真敢亂花錢。別讓人糊弄了。那咱抓緊賣了還錢吧?”

娘倆誰也不知道門外的畢鐵剛全聽見了。

畢鐵剛也不知怎麼的就那麼激動,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這一天把他嚇的,就怕閨女有個好歹。

他衝屋裡喊道:“你娘倆別瞎琢磨了。我給鐵林打電話問問菸酒行的錢。飯好了,先吃飯。”

飯桌上,畢鐵剛和劉雅芳硬是受了刺激也不提這茬。

劉雅芳推了推飯盆:“瞅你爹這雞蛋糕蒸的,都散花子了。”

畢成和畢晟全都直勾勾瞅畢月,畢成剛說了句:“姐,那你……”

畢鐵剛呵斥道:“吃也堵不住你的嘴。”

此時兩口子心裡的想法不謀而合。

閨女是過不來那個勁兒,可別逼她了。孩子也不能打,等過了那股勁兒了,以後多後悔?打掉可沒有後悔藥。

還都明白,他們老畢家再糟心,指定也糟心不過昏倒一個橫着出去的楚家。

……

醫院裡。

楚老太太坐在病房裡直拍大腿:

“哎呦天吶!樑吟秋你可鬧死我的心了!

打都打完了該說關鍵了,你給我暈倒。該你裝蔫兒的時候,你立個脖子跟人幹架。

都報應到你兒子身上了。打成那樣,你還好意思昏過去兩眼裝瞅不着?比我還塑料體格子。”

王建安趕緊關好病房門。他心裡一團火苗子,丈母孃躺在那啥也不知道,奶奶能不能不罵了?老丈人問醫生,這怎麼也一去不回了?

楚亦清氣急敗壞跟老太太吼道:“奶奶,你太過分了!”

“我過分?”老太太眯着眼睛:“楚亦清,我現在不稀得搭理你,太亂套了。你等咱回自個兒家的。

你哪是親姑姑,你要給你弟弟孩子整死,你牲口霸道!滾邊兒去,我看你比看見你媽裝死還生氣!”

楚老太太還沒罵完呢,楚鴻天臉色漲紅,紅的發紫,表情複雜地推開了房門。

老太太問:“她咋回事兒?”

“爸?我媽?”

楚鴻天回頭看了眼姑爺:“你們兩口子都出去。”

“爸!”

“快點兒!”

楚老太太心裡一咯噔。她咋罵她也不希望兒媳婦死啊?老伴老伴的,她就夠命苦的了,早早一個人,被兒媳婦欺負的沒地兒可去。

大天兒得有個伴兒啊。眼圈兒當即就紅了,嚇的手又哆嗦了起來。

樑吟秋也恰巧醒了,醒了她就想不如暈死過去算了。

楚亦鋒端着新包紮的胳膊推門進病房,站在小客廳裡,進來就聽到他奶不可置信的,聲音表情都略帶恍惚道:

“啥?都多大歲數了還懷孕吶?”隨後聲音就尖銳起來:

“快點兒做掉!孫子我都不要,我都要有重孫子了,哎呀媽呀,你倆注不注意個影響啦?該生的是月丫頭。就她這樣的,生一百個都得養的跟楚亦清似的。咱老楚家缺第四代!”

他父親說:“這麼大歲數了,指定是不能要。醫生剛纔給她排除其他可能了。也建議不能要。一會兒手術。娘,我?可我怎麼跟小鋒他們……”

楚亦鋒轉身就走了,從進醫院到出醫院,沒說過一句話。

而偷聽的楚亦清顧不上訝異發懵,跟着弟弟的身後喊道:“小鋒!”追了上去。

屋裡的樑吟秋哭着捶打牀:“我不活了,丟死人了!”

咳咳……那什麼,有這種可能的,桃子攤手:不信你們百度。

三更時間晚六點。

章節目錄 第五二一章誰被戳爛了心(三更,爲冽曄和氏璧+)

軍區醫院從三樓到一樓,高跟鞋噼裡啪啦的噠噠噠聲,噪音般響動在醫院。

楚亦清直追到了院子裡,才抓住了他弟弟的肩膀。

楚亦清急急的喘了幾口氣,想平穩一下急速跳躍的心跳,可看他弟弟只頓了下又邁開大步要走,她呼哧帶喘氣急敗壞道:“楚亦鋒!”

楚亦鋒停下了腳步,但他沒回頭。

楚亦清未語先掉淚,她用手背擦着眼睛。

不知道爲什麼,她覺得她弟弟現在要是怨她,質問她,表現很痛苦的看她,跟她吵起來,她或許還不會這麼心疼。

可此刻,她弟弟那腰板就像永遠不會彎下一樣。

大小夥子了,能扛起一切,不用她這個姐姐了。

楚亦清吸了吸鼻子說道:

“我是因爲什麼纔會那樣,是因爲覺得畢月不配你,還是我倆在醫院大吵大鬧過的隔閡,這些理由和原因,我想我們沒必要說了。

我就說,小鋒,我不會再管你了。

我不會當着畢家人面前說我後悔那麼鬧過,但我跟你說,我後悔了。

我後悔不是怕誰,是我要退一步,因爲我心疼傷到你。

這就是人們說的胳膊擰不過大腿,我想不是擰不過,是捨不得。她比我心狠。”

楚亦鋒冷笑了下,擡腿就要走。

楚亦清一臉是淚,尖利喊道:

“你給我站住!

我說完了嗎?你不再打算叫我姐姐了是嗎?

那我告訴你,我即便不滿意畢月,我也掏出自己所有的私房錢,我也照樣錢不夠又提出三十萬。

無論你娶的那個她是誰,別說是畢月了,就是窮要飯的,你姐我也得給弟弟張羅京都最豪華的婚禮,誰也無法做到的婚禮。

婚房,我給你們買的四合院,以前王府的宅子。

車子,我不想給她,卻看不下眼她開夏利。

你結個婚,你姐我幾十萬幾十萬往裡扔,你是我弟弟。

我是最不希望你們結婚的,但我也是最不希望有任何人看我弟弟熱鬧的,你還讓我怎樣?!”

楚亦鋒猛地回頭,他用清冷的目光盯着楚亦清:

“是公司?是你手裡的財富?給了你底氣去畢家,在畢月面前,如此狂妄的嗎?”

說完,楚亦鋒轉過身,終於面對楚亦清:

“你的銷售渠道是誰給你打通的?是誰給你把一個小廠子發展成今天的規模?是誰讓你成了三八紅旗手讓你成了京都名人?舅舅注資,他是相信你還是因爲相信我?你滾雪球一樣的財富,是誰在給你撐着讓你累積?

用我給你積累的資金,拿着這些錢去壓我媳婦?壓我老丈人家?展示你多有本事,踩他們,造成我兒子都差點兒沒命了!”

楚亦清踉蹌的倒退一步,她那雙淚眼裡滿是不可置信:

“你是在跟我爭家產嗎?”

“你以後,看見畢家人,看見畢月,包括我兒子女兒,離遠點兒。我不是爭家產,再招惹畢月,我會拿回我應得的!”

楚亦鋒這回無論楚亦清在他身後多撕心裂肺的喊着,喊來多少人看熱鬧,他都大踏步的離開。

他開着車轉悠在京都的大街小巷。

這裡,他有好幾套房子。這座城市,他有好多個親人。可他卻感覺無家可歸。

關於姐姐,他已經無話可說。

姐姐已經不是那個他在上大學時,列車開動跟着跑捨不得他的姐姐。不是那個聽說叔叔戰死,他說他當兵,姐姐哭着害怕還抱着他說支持。

他楚亦鋒,爲什麼跟劉大鵬做生意?不僅是拉兄弟一把。就是爲了避諱,功成身退不出猜忌的事兒,不取一分。

他不希望那個公司他幫着強大,又幹出拿公司當銀行去提錢。

跟大鵬,他們倆從一萬兩萬,就那麼倒錢掙。

爲了給畢月那塊地拿錢,爲了不讓畢月將來看到別人的高樓蓋在她那塊地上有遺憾,他掏光所有,他缺錢缺到有那麼幾天沒發津貼,他兜比臉都乾淨,都沒跟他姐開口提過一句。

他這個當弟弟的,被姐姐一次次傷的,她在拿他不去爭的錢,壓他媳婦,媳婦直接給壓丟了!

再想起母親,想起醫院聽到的,想起畢月說的大破家三個字,楚亦鋒眼圈兒明明通紅,卻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

他告訴自己,他現在沒有時間悲傷難過的,比起畢月,他這都不算什麼。

灰色的轎車忽然提速。

一天一宿沒睡覺,一天一宿只吃一張餅一個雞蛋的楚亦鋒,壓制住心底的絲絲痛楚,他端着一隻傷胳膊,心裡打着腹稿想着:

先去密雲醫院。給畢月的車提回來,方便她出行。

給那名醫生道歉,別給他爸惹麻煩。

他得去給畢月弄張假的病例假條,過段日子直接去考試就行。

他得找找人,別生孩子的事兒被同學知道了瞧不起,還得給畢月安排下學期開學的實習學校。

檔案關係過去,那學校最好沒有她認識的人,都拿她當新媳婦對待,學校還得必須好。

似乎,只有楚慈那個名校還不接手實習生的地方,最適合畢月。看來得費點力氣。

——

醫院裡的樑吟秋,此刻哭的不行,死死地咬住脣。

她躺在手術檯上,臉熱心躁。只要一想起剛纔被她以前見過幾次面的醫生問:

“你還有月經?一直都有?月月都有?你保養的真好啊。”

她覺得她不如昏過去了,爲什麼昏不過去。那種問話的語氣,就像是在指着她鼻子罵,丟臉極了。

她還不如畢月,畢月是在郊區小醫院,她在軍區醫院。

樑吟秋趕緊兩手捂脣,怕哭出聲讓隔間準備手術的醫生聽見,到時候會更得笑話她。

這裡一傳十十傳百,都是軍人和軍人家屬,即便沒人當面問,背後也得幾家婦女湊在一起說說笑笑,說的備不住就是她。

樑吟秋只要一想到那種景象,她覺得沒臉活了。

老楚更不是個東西,她在這裡做手術,她居然只留婆婆在外面等着,他居然嫌丟人躲病房裡!不是個東西!不能跟他過了!

樑吟秋後悔的渾身發顫,她怎麼就能犯懶,帶環過期了,怎麼就不來醫院檢查看看再帶上。明明帶的二十年的環,怎麼到她這就管事十五六年!

戴上手套進屋的醫生無奈了,這首長夫人……

好吧,那也太嬌氣了?她這還沒開始呢,難道還打算生下來?因爲捨不得?哭什麼嘛。

之前樑吟秋哭,她全部心思都在丟臉上面,等真的開始做手術了,她繼續哭,默默流着淚,歪着頭看向旁處。

不知爲何,她想到了畢月,想到了上午兒媳也躺在這樣的牀上。

她樑吟秋半生還算順遂,這是她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可兒媳,只差一點兒,二十歲……

我竹板這麼一打啊,要話說樑吟秋小番外,話說:樑吟秋當年還是十七八歲的小丫頭時,高歌唱支山歌給黨聽,她就噠噠噠直奔紅色高地,一心要幹事業。結果到了那沒多久,組織上給大齡男軍官安排相親,後方不穩定,何以開拓前方疆場嘛。楚鴻天楚團長進了屋,掃一圈兒,這是幹嘛嘛,多餘。但是當他眼神瞄到拐角戰戰兢兢梳倆大辮子的樑吟秋時,眼睛直了。小妞,往哪跑!不想嫁我,你不能吃苦,你想怎麼着?你思想有問題。後來,政審的時候,丫頭被審出來頭不小,老太太一聽,不能娶啊,我兒子娶你腦子得別褲腰,娘鬧、鬧不過美貌。過門就懷孕,樑吟秋害怕惡婆婆,她嬌氣,不頂嘴,但私下我行我素。都一把年齡了,前些年家家困難,她都敢花光老公一個月工資買毛衣穿,不尋思有病有災存點兒,不給丈夫孩子置辦,老太太眼中這就是不安好心腸子不好好過日子的。可見樑吟秋多會包養。所以,年齡上,你們自己猜,大背景可以參考激情燃燒的歲月。字數有限,下回嘮哈。

章節目錄 第五二二章 你我沉默不迴應(一更)

劉雅芳剛倒完洗臉水,手裡還拎着暖瓶沒放下,就恍惚聽到她家門口有汽車停門口的動靜。

說實話,她現在一聽見汽車響,心裡直撲騰。就怕是楚家又來人。

她算看明白了,楚家人腦子有點兒問題,誰來都得哭啊鬧啊的扯這個拽那個的。

結果真如她猜測的那樣,都要睡覺的時間段了,支着耳朵聽了一兩分鐘,有人敲她家大門。

劉雅芳翹腳看了眼畢月那屋。

她閨女剛吐完沒多一會兒,晚上吃的都倒給大地了,喝奶粉吐,吃雞蛋吐,小臉兒發白的剛躺下,手上還拿着本書,咬牙死犟的說要複習快考試了。

她不在乎閨女這回考啥樣,及格就行。

丫頭都懷孕了,學啥習啊學習?嫁人不比學習重要?她連閨女現在這種情況嫁不嫁人都能容忍得了,不差這個。

劉雅芳像是跟誰賭氣一般,聽到有規律的敲大門聲,她也拉着臉不願意出去給開門。都快要給閨女折騰死了,能不能放過他們老畢家三天五天的?緩口氣就行。

畢鐵剛毛巾搭在肩膀上,從後院兒小跑了過來,頭髮碴子上全是水珠兒,邊跑還邊問道: шшш▪TTkan▪¢ Ο

“咋不開門呢?傻瞅啥?”

劉雅芳這才撩門簾子,用着氣息呵斥道:“你小點兒聲。誰來都說咱閨女睡了,明天再說。”

門栓拿下,門打開了,來人沒進院兒,畢月翻書的動作一頓。

“爸。”

畢鐵剛看了眼門口的夏利車,看了眼楚亦鋒,雙手背在身後,也沒答應,也沒轉身就走。

楚亦鋒儘量壓低音量,就像是怕畢月聽到他聲音也會煩似的,遞給畢鐵剛一個檔案袋子:

“這是月月的病假條,假的,胃炎。她要是想去上學,吐的話就跟同學說是胃有毛病。不想去,您明天把這個交上去。”

畢鐵剛微愣的接過檔案袋:“你找誰開的啊?你沒去醫院?”畢鐵剛本不想問,可看了眼楚亦鋒的胳膊,看了眼楚亦鋒的臉,想起這小子的母親從他家暈出去的,理應得問一句:

“你娘啥病?嚴不嚴重?”

“爸,這病例能挺到她考試。等下學期開學,她就直接去實習學校了。誰也不認識她。不會丟臉。那面我正給她聯繫着,你們不用擔心這個事情。辦好了我再過來。”

說完,楚亦鋒將車鑰匙遞給畢鐵剛:“那我先走了。”

“噯?你?”

直到楚亦鋒坐在車裡,畢鐵剛纔敲了敲車窗戶嘆氣說道:“你那嘴,煞白,別是發燒了。回家吃點兒消炎藥。”

楚亦鋒笑了下,很平靜道:“好。”說完就倒車離開。

劉雅芳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她發愁地聽着看着這一幕,又回頭看了眼畢月那屋,那屋燈滅了。

兩口子吃完晚上飯問過畢月,尤其是劉雅芳,她認爲一般老爺們臉皮都厚,她心裡含糊分手不分手這事兒。哪能那麼簡單?這還有個孩子拉扯着。

結果閨女說了,楚亦鋒會當真的。

而現在再一看,真是那樣。這小子不哭不求,只叫爸媽,再連門檻都不邁。

畢鐵剛呵斥推搡着要跑出門找楚亦鋒算賬的狗蛋兒,罵道:“你知道個屁?睡你覺去!”

劉雅芳卻沒心情管倆兒子,率先回了屋。翻來覆去睡不着覺時,她問畢鐵剛:

“這要真拉倒了,閨女生孩子……”

“你別顛三倒四的。有那個緣分,再說。沒有就拉倒。”

“那咋能拉倒呢?鬧鬧彆扭,仨月倆月的,我是這麼尋思的啊。可你看他那樣,像他多有理似的。也不求也不咋地的,咱閨女還讓他管好他媽他姐呢,他咋不當回事兒?這說拉倒了,他倒聽了。我現在懷疑他對閨女是不是……”

畢鐵剛氣的一翻身:“你咋這麼多事兒?他剛纔要是哭嚎的,你煩。人家沒給你跪下?不哭嚎了,這又這麼的那麼的。”

……

楚老太太捶着後腰仰頭看着楚鴻天。

楚鴻天一臉爲難,欲言又止。還得時不時看眼走廊,怕再碰見認識人。今天院長老於他們都過來跟他打招呼,唉,臊的他老臉通紅。

老太太擺了擺手:

“你不用說了。家裡有小劉在,還有你閨女。咋的?你還讓我給她伺候小月子?

我八十了,大孫子都顧不上。小鋒沒露面,你沒注意?

你倆啊,這回妥了,風頭蓋過你兒子了,瞧着吧,不出三天,得傳的滿大院兒都是。你倆不嫌磕磣繼續沒正溜吧!”

……

老太太用柺杖支着臺階,每邁一個,腿都沉的像是擡不起來似的。

她覺得她是有一口氣在提着,要不然,今天非得見閻王爺。

拿着在樑吟秋包裡翻出的鑰匙,打開了楚亦鋒的房門,還慶幸自己有備而來。

深藍色的大牀上,楚亦鋒光着膀子趴在上面,楚老太太鳥悄地推開了房門。

只一眼,當奶奶的,當即老淚縱橫,還不敢讓自己哭出聲。

楚亦鋒後背上全是一條一道被打的痕跡。那隻受傷的胳膊也似乎剛上完藥,縫針七扭八歪,看起來十分嚇人。旁邊還扔着解下來的紗布,上面又有了很多血跡。

楚老太太扔下她的小挎包,探身上前摸了摸楚亦鋒的額頭,被嚇的不行:

“小鋒啊?快起來,咱得去醫院。”

楚亦鋒卻迷迷糊糊地說夢話道:“月月,別鬧。”他的夢境裡,全是跟畢月在秦皇島的那幾天。

這一宿,恍恍惚惚中,楚亦鋒覺得他好像被人餵了粥,吃了幾片藥。

等他滿頭大汗睜眼時,已經是第二天。

楚亦鋒腦門上全是汗,全身像是虛脫般,勉強用胳膊肘撐住自己,結果弄疼了傷胳膊,疼的他一擰眉,這才清醒的發現,他身上蓋着兩牀被子,奶奶已經歪在一邊兒睡着了,還打着呼嚕。

心裡一抽一緊的疼,不是畢月,是奶奶。

他告訴自己,又一天了,以後的每一天,要習慣。

這天早上,楚亦鋒做的早飯,楚老太太吃着吃着像個小孩兒似的哭出聲:“你就一隻胳膊,還給奶奶做飯。”

楚亦鋒像是說別人的事兒告知道:

“奶奶,那我說件不是好孫子該做的事兒。我和畢月分開了,她生孩子,但不結婚。咱不鬧了,奶奶,我不想再對您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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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照常下午一點,不過我覺得我能早點兒。因爲沒寫到我心裡的那個點。感謝昨天給我打賞投票的書友們,感謝。

感謝Molly0707的和氏璧,我已經欠她好多加更了,嗯,也欠別人的加更。感謝只想看書rita的兩個桃花扇。感謝暖風輕拂、煬煬牛、汐蔓的香囊。感謝默默地祝福、霧夜幻影、海賊王鳴人、朕想一個人靜一靜、米小妖、黃楊木的梳子、書友201701140652、禾葉122、書友2017011817395、紫MM、風吹落也雨、苦竹精舍的平安福。感謝大家。

章節目錄 第五二三章 畢家當自強(二更)

老太太驚愣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下的飯桌,再沒胃口了。

孫子的那句奶奶你別讓我再失望,也讓她的心情很沉重。

楚老太太瞟了眼端着筷子不吭聲的楚亦鋒,看到孫子垂下頭只看飯桌,都不敢瞧她,她心裡一時間,酸楚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十來分鐘後,她坐在沙發上,十分平靜的,像是閒嘮嗑說道:

“現在的人吶,都有毛病。

過去竟聽說過多子多孫才叫福氣。誰家要沒個男孩接着,那叫沒勞動力,嘴損的得罵句這家絕戶。

現在可倒好,吵着嚷着讓少生孩子多種樹。

你說管的那麼嚴,管的還挺寬。那就都不讓結婚得了唄?指定整不出孩子啊,更能控制人口。

這樣的話,你是不是就不顯得那麼特殊了?”

說到這,老太太一頓,停頓幾秒,才下定決心說出來:

“小鋒啊,奶奶不管你失不失望,我倒覺得我不說大實話,糊弄你,你該對我心寒。

咱那個家,太多人對你不說實話了。

人活的那張麪皮,虛着呢。人性吶,也惡着呢。

要我說啊,行啊。

現在月丫頭她不結就不結,只要生就行。我不在意這個,我不在意她,我只在意她肚子裡的那個。

萬一呢,她要生的是女娃娃,就佔他們畢家一個名額,姓畢去吧,我都不稀得搶。

等你倆和好了,她大一些,多吃點兒虧,也就老實了,不能像現在性子這麼烈。

到時候你們再結了婚,還能有第二次機會再生小子。這樣更保準兒。不結,我指定不鬧。”

楚亦鋒不可置信的站起身。

這和口口聲聲叫月丫頭的奶奶不一致。

這和昨晚照顧他累的呼哧帶喘的奶奶不一致。

難道他就這麼沒有親人緣嗎?

“奶奶你?!”

“你纔是我親孫子。小鋒,奶奶不是什麼善良的人。

我要是當善良的寡。婦,領着你爹你叔,跟村裡有一幫爺們的大家庭搶地、搶糧,我們娘仨都得活活餓死,更沒有你。

幾十年了,我厲害慣了,我自私慣了。別想着改變我,不可能。我要是不知道自己要啥,早被磋磨死了。

我現在就要重孫子,我能爲了重孫子丟臉?不對,丟命都行。

其他的都不算事兒。你媽那是攤上好時候了,還生了你。要不然,惡婆婆?她才見識我哪到哪?”

說完,楚老太太拄着柺杖站起身,一天一宿要折騰死了,她得回家睡覺。

別重孫子出世,她再沒抱到手死啦,那不白忙了嗎?

歇着,養身體,歇口氣揍楚亦清。

“我不礙你眼,反正你退燒了,改天再來瞅你。”

楚老太太從容地離開,等楚亦鋒不知道是以一種什麼複雜心情趴在陽臺,擔心他奶怎麼回大院兒時,探頭一瞧,得,他奶真行,讓人司機小張和他爸的專用車,愣是在樓下停一宿。

楚亦鋒都能看見她奶上了車,還拿着小扇子扇風。氣的他心顫。

——

畢鐵剛氣哼哼地貓腰坐在牀邊兒,劉雅芳疑惑地跟着進了屋。

“那房子,能不能賣?”

“咋的了?大妮兒說剛買就賣,得等一陣兒。這孩子買的時候也不說,你瞅瞅這事兒整的。”

“那你別跟她嘟囔了,懷孕上火不行。”

劉雅芳忽然明白了這人爲啥去店裡轉一圈兒就回來了:

“你不說給鐵林打電話?動菸酒行的錢?他不同意?”

畢鐵剛嘆氣:“沒找着鐵林,大鵬說不知道啥時候回來。我尋思直接用,結果……唉,就是瞧不起我啊。”

“咋的了?”

“別說來福了,就是別人都能嗆我,說是賬目清晰不能借用。他們都是那麼做的,有急事兒寧可管別人借。”

劉雅芳不幹了:“啥意思啊?他們知不知道自個兒幾斤幾兩?你是鐵林親哥,他們充什麼大瓣蒜?這就臭不要臉!”

“別吵吵。說白了就是不服我。別看一口一個大哥的叫着,但他們只認鐵林,咱也理解。”

劉雅芳氣的不行:“那咋整啊?貼出賣房也得有人買啊。還能裝傻不還人錢?就賴那死小子!你說不是真心的,給那些錢嘎哈?真心的,現在整成這個樣,不上門再求求,他還來脾氣了!”

畢鐵剛站起身:“別說了,大妮兒睡了沒?我去問問金枝。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不抓緊還,還是覺得矮人家一頭。”

兩口子都怕畢月聽見,放輕腳步去了客廳。

養殖場裡,技術員小王正在勸畢金枝,得乘勝追擊,抓緊擴大規模,壟斷附近縣市往外擴張。

畢金枝問道:

“再抓豬羔子?咱剛扔進去好幾萬買牛。這再抓?那麼多頭,我算了,那還得一萬七千五。呵呵,我閨女學費都得沒了。”

就在她咬牙想說“好”時,外面來收羊的手扶車到了,院子裡立刻忙碌起來,電話也在同一時間響了。

畢金枝接起來一聽,借兩萬?

“哥,我這有。下午給你匯,掛了。”

她匆匆跑出門,對收羊的喊道:“現錢,不給現錢今兒不行!”

劉雅芳還沒等誇關鍵時候得自家人時,剛掛的電話又響了。

趕回工地的畢鐵林,緊握電話,他倒是問的很細,足足說了十來分鐘,聽說了這個意外的答案,他靜默了好一會兒。

“還他。住院、落戶,孩子將來上學,都不用他楚家。哥,我這就去市區給你匯。”

畢鐵剛着急道:“別,鐵林,我都跟金枝說了。我就是磨叨磨叨,你還得折騰去……”

“哥,我給你匯五萬,我第一批煤款到了。讓侄女別瞎琢磨,你們也要多注意身體。我姐那頭我通知,我也得給她匯錢蓋奶製品加工廠。”

乾脆利落的畢鐵林說完就掛了,畢鐵剛眼圈兒通紅卻還拿着話筒:“苦了鐵林在外頭,一直折騰着。”

……

二十萬的存摺在畢父手裡握着,只等上門就還給楚亦鋒。

可幾天下來,畢家院子只多了兩包東西,大清早發現的,沒露過面兒。

那個大兜子裡裝着八十年代孕婦們能吃上的所有營養品,還有很多真絲紗料的衣服褲子裙子平底鞋。

畢成看着他姐,這面吐完漱口,那面就拿起吃的往嘴裡放,邊吃着,手上的書本還不離手。他問道:

“姐,爲啥這次非要考第一?”

畢月平靜地繼續寫字,隨口回道:

“我這身體,暫時能讓爹孃笑一回的,也就是考個第一,力所能及。”

畢成說:“我也去複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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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晚上六點。或許也能早,我儘量。

章節目錄 第五二四章 各自安好(三更,爲舵主吾愛堂和氏璧+)

“劉哥,楚哥是不是你們包房的?”

“呦呵,徐老四,你也在這吃飯。”

“快點兒,楚哥摔廁所裡了。”

劉大鵬一聽,和劉立偉、左濤對視了一眼,趕緊往外跑。

邊跑邊聽到來人說道:

“哥們進去蹲位,幹拽門拽不開,旁邊倆還壞一個蹲一個,問話還不回話。嘿,我這暴脾氣,一腳踢開就看到楚哥倒裡面了。”

劉大鵬喝的漲紅的一張臉,大大咧咧罵道:“你給他嚇廢了呢?”

等幾個人到了廁所一看,無語了。

楚亦鋒在飯桌時可嘛事兒沒有,喝了一瓶又一瓶,還討論生意經要重出江湖。

問他怎麼調回來了,他指指胳膊就說個借調,其他再不多提。別人說什麼還附和,看起來挺正常的。

左濤扶額,搞半天,強撐着,早就多了。

地上一片狼藉,楚亦鋒人歪倒在一邊。幾個人合力扶着抱着擡着,從狹窄的廁所裡給楚亦鋒拽了出來。

“開個房間吧?讓他醒醒酒。”

楚亦鋒躺在套間的大牀上,他想說他還好,可他起不來。發生什麼也都知道,感覺酒精只麻痹了他的四肢,卻沒麻醉他的大腦。或者是,酒精讓他泄了氣。

外面的幾個人小聲嘮嗑,劉立偉率先說道:

“我說,不會是那個畢月當咱們面兒報警,被軍輝使勁一追弄到手,想和楚哥拉倒了吧?

要知道軍輝以前可說過,要麼不出手,出手必弄到。喝最好的酒,睡想睡的妞。”

左濤也聽說了,他嘖了聲:“你們猜剛纔那徐老四跟誰喝呢,就是軍輝。他們幾個給軍輝送行。估計明天走吧,隔壁包間。就沒通知咱幾個。”

劉大鵬下結論:“鋒子指定是不對勁兒。從來沒這樣過,他要酒醒知道自己這麼丟人,估計會臊死。咱別提這茬。噯?你們說……”

劉大鵬不說了,他發現那倆人都看他身後。

“什麼時候的事兒?”

“瘋子?”“楚哥!”“亦鋒!”仨人拽愣是沒給拽住。

楚亦鋒一腳踹開了包房門,屋裡的男男女女全都看了過來。有不明就裡的還問道:“楚哥?你怎麼也回來了?”

而楚亦鋒已經直奔軍輝,軍輝也將手上的紙巾扔在了桌子上,站了起來,很從容道:“都出去!”

沒一會兒,門外的劉大鵬,他們聽到裡面傳出凳子倒下,酒瓶子碎裂以及悶哼聲。

而門裡的軍輝也只用一隻胳膊和楚亦鋒對打。

兩個人全程無話,卻都彼此心裡知道,打壞的不是傷口,是打碎了二十多年的友誼。

酒店門外,瓢潑大雨中,兩個人全都是鼻青臉腫。

軍輝說:“對畢月好點兒,不是誰都能有勇氣在二十歲給你生孩子,還沒名沒分。

我目睹全程,你家真是一團糟。

可惜了她寧可大學不念,寧可爲你在父母面前……很多,你自己去想。想不到,那就是你對她不好。

下一次我回來,她後悔了,楚亦鋒,我來給你打個樣,再用禮炮迎接我大兒子出世!”

“放屁!”楚亦鋒擼了把臉上的雨水,緩了緩自己,眼中是濃濃的嘲諷:

“她只是暫時不想考慮婚姻,想嫁人那天,一準兒還是我。你這輩子下輩子都沒戲!”

說完,楚亦鋒率先背對軍輝。

這就代表他放下了二十多年的發小情。

也再不會有他和軍輝騎着二八錳鋼,在綠蔭遮蔽、鬱鬱蔥蔥的小路上對《追捕》的臺詞。

只因爲那天,他和軍輝同時在電影院道口轉彎,在人海茫茫中,不經意的遇見了畢月。

軍輝在大雨中逆風而跑,像個瘋子一般,邊跑邊學着當年的畢月,喊道:

“糖炒栗子,快進場啦,還有買的嗎?”

——

半個月後……

樑笑笑站在黑板前,興奮的手舞足蹈:

“啊!月月,你是怎麼做到的?我天天學,我才考十一,你什麼腦袋啊?”

鬧哄哄討論成績的班級,靜了那麼一瞬。畢月走到前面大言不慚的吹牛皮道:

“我你不知道嗎?要麼不出手,出手必傷人。比如傷到了……”她回身看向摘下眼鏡正哭着的付曉琳。

這位心理精神壓力過大,考砸了。

畢月看着付曉琳哭,她笑的異常燦爛。

她也是剛知道大字報是誰貼的,教務處關於她的小報告是誰打的。還別說,只有楚亦鋒找的人,才叫真的用心照顧啊。

可知道了又能如何?對手太弱了,她都跟付曉琳吵不起來,沒有成就感。

樑笑笑挎着畢月的胳膊出了教室,撇嘴道:

“聰明,美貌,財富,女人擁有其中的任何一個,都是不幸,畢月,你注意點兒吧。”

畢月笑道:“一樣沒有才是不幸。不信你試試?少看武俠書,少聽古龍胡說八道,他可是男的。男人可不就盼着你沒這三樣,好把在手裡能玩耍,別傻。”

樑笑笑還是有點兒不可置信。畢月多懶呢?從來不背題:“真的,你是真天賦異稟還是怎麼着?交流交流經驗。”

“我不想討論學習。”

“可我們是學生啊。你瞧不起學習,你佔第一干嘛。要不我能考第十。前十,那一樣嗎?”

“哄我爹孃高興,還有……分配實習點的時候,也讓那人好辦一點兒。我不是爲他,只爲我面子問題。”

樑笑笑眼神中全是瞭然。你不在意楚亦鋒,你要什麼面子?在乎,纔想注意形象。

畢月有點兒尷尬地趕緊轉換話題:“別聽我吹牛,我可是苦學二十天,現在見書都暈。暑假你有什麼計劃?”

“去看看浩宇。我倆約好了,我給他買了很多東西。再去趟山西,看看你小叔唄,嘿嘿。”

畢月腳步一頓。

樑笑笑趕緊擺手:“放心。你這麼個前車之鑑擺在這,我讓他叼不走。我還得想招騙我爸。你呢?”

畢月仰頭看天空:“我這個前車之鑑得回趟老家。最近要買地的,有三家都上門了。他二十五萬,他三十萬的。我總覺得天天國際還得找我,怕扛不住金錢誘惑見利就走,得躲出去琢磨琢磨。我家三層小樓蓋完了。”

兩個女孩兒絮絮叨叨的走在校園中。

一個穿着鵝黃色連衣裙,另一個別看是小孕婦,小臉兒還是那麼粉嫩,穿着她娘買的水藍色連衣裙。

這裙子,劉雅芳想起就磨叨,自己罵自己腦袋有泡才花八十五塊,真敢花。

就在畢月火車票都買好了時,二十多天沒露面的楚亦鋒,出現在了畢月的窗前。他不得不和畢月對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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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說,想平靜幾天,我平靜了,我給你們寫消停的內容了,可我不希望各種票票和打賞停啊……

你們要啥,你們能不能身體和語氣是保持一致誠實的說說,嗚嗚,停了,撕的時候,暢銷前十都爬上去了,一平靜,管啥玩意兒都沒有了。我終於知道了,爲什麼被罵的作者都掙錢掙的手軟,而我,沒錢過年……

章節目錄 第五二五章 恍如隔世又近在眼前(一更)

“中俄大劫案破了,左濤說,多虧有你拍的照片。”

畢月心裡一緊,隨後又一鬆。

她放下了要疊好裝行李包裡的衣服,坐在書桌前。

楚亦鋒擡眼看向畢月的窗,翠綠色的窗簾阻隔着他和畢月。

他人在京都,卻有大半個月沒有看到過那張小臉,現在他只能看到她坐在那的影子。

楚亦鋒喉嚨動了動,嚥下其他的話,他讓自己的聲音儘量沒有情緒,保持理智。

“明天下午兩點,鐵路中院,你要不要去旁聽?”

“我會去的。”

“那我明天過來接你。”

“不用。我和畢成一起去,你回吧。”

畢鐵剛和劉雅芳也站在院子裡,看到這倆人這麼對話,說不清楚是啥滋味兒。

楚亦鋒盯着窗簾抿了抿脣,一兩分鐘後才答應道

“好。”

劉雅芳使勁拽了拽畢鐵剛的衣角,畢鐵剛趕緊掏兜拿出存摺:“你等會兒。這是你那二十萬的存摺。”

楚亦鋒這回終於流露出了情緒,語氣不是很好道:“爸,你什麼意思?”說完也看了眼劉雅芳,劉雅芳歪頭看向一邊。

楚亦鋒又回眸看向那扇窗。

畢鐵剛嘆了口氣,他不想把話說太死,沒必要雪上加霜:

“別誤會。這錢現在用不着。家裡現在也不缺錢,你小叔煤款陸陸續續全回來了,你拿着。”

楚亦鋒將嗤笑自己,嘲諷自己找不清位置,全部壓在心底:“行。那我走了。”

劉雅芳這回也跟着畢鐵剛出門送楚亦鋒,她憋半天,眼瞅着楚亦鋒要倒車了,幾步上前敲了敲車窗:

“你別稀裡糊塗的給它揣丟了。那是錢,多難受也記得不能把錢整丟了。”

楚亦鋒衝劉雅芳笑了下:“知道了媽,你回吧,有事兒給我打電話。”

可等他開出沒幾米遠,有個小少年腳下踩着足球,手指指着他的方向,呵斥他:“停車,你給我下來!”

畢晟對着楚亦鋒的膝蓋猛踢,楚亦鋒不躲不閃地靠在車邊點菸抽菸,直到畢晟心裡受不住了,太過激動,眼圈兒發紅質問道:

“你家裡人爲什麼罵我爹孃?爲什麼要欺負我姐姐?說話!你給我個解釋!”

菸圈兒飄散在倆人面前。

“狗蛋兒,我也想找個人問問。”

“你這算什麼回答?你就這個態度?”

“我不是什麼都知道的。等你長大了,你最好能告訴告訴我。”楚亦鋒說到這一頓,微皺眉頭態度惡劣道:

“踢夠我了就回家。不要在你姐面前踢球!”

畢晟很失望地望着車影。楚大哥變了。

……

第二天下午兩點,畢月和畢成坐在了旁聽席的第二排。

當牛三和二姐他們出現時,畢成捏緊兩拳,咬緊後槽牙。

一幕一幕,曾經他抱頭趴在地上,被這些人拳打腳踢。被剁掉手指頭的,女人被扒衣服檢查的,都在他眼前一一浮現。

而畢月也要靠深呼吸,才能讓自己不那麼激動。可手卻不自禁地放在脖子處,那裡有道疤,照鏡子時,總會覺得恍如隔世,又近在眼前。

全程有三分之二的時間,畢月緊盯牛三的後背。

牛三剛被帶進來的時候,她都沒敢認那滿臉絡腮鬍子的人,就是當時穿着長皮夾克威脅她又放過她的人。

直到被強姦的那個女人出庭,她手裡拿着那個相機,那一刻,畢月心裡攪起驚濤駭浪。

她在列車上,那個狹窄的廁所間裡所發生的一切,當看到相機,那時那刻的感受又浮在心底。

一切一切經歷過的心理掙扎。

從蹲在那發現紙簍裡的相機,到她站在水桶上都控制不住全身發顫,以及下定決心擰開廁所門的那一刻。

還有對峙。對峙刀、槍,惡人……

如果沒有遇到搶劫,她畢月現在會不會還當着倒爺。

會不會因爲手裡握有大量錢財,跟她娘就不會爲八萬塊吵架。

會不會把所有的時間全擠出來,掙錢有癮,一趟又一趟的爬上國際列車,扯着脖子喊不正宗的俄語,數着美元。

弟弟沒空談戀愛,她也不會懷孕了……

畢家的姐弟倆隨着審訊的進程,心裡百轉千回。

他們不知道的是,楚亦鋒就坐在他們的身後,從他們出家門開始就一直跟着。

楚亦鋒看到畢成雙肩顫抖。他知道,這是哭了。或委屈,或釋然,或是想起那令人心驚膽戰的一幕。

他也看到了畢月一直緊緊地捂着脖子摸着刀疤。

楚亦鋒也想起了他在站臺上接畢月的場景。想起畢月暈在他懷裡。想起在醫院,畢月剛剛住院幾小時,被楚亦清攆到大門口,大冬天的,腳上連襪子都沒穿,脖子上是帶血的紗布,只能無助地站在那,等着他回來。

也看到了那個牛三,忽然間看向旁聽席上的畢月,居然笑了一下。楚亦鋒捏緊了拳頭。

案件審理到最後時,有一位高大的男人,也出現在最後一排。

……

牛三看到林鵬飛那一刻,眼圈兒當即紅了。帶着手銬的雙手捏着三根菸,連續吸了幾口。

“我再給你點幾根。”

牛三搖了搖頭:“我能死前見到你,也算是有個親人送行了。飛哥,你當年爲什麼不帶我一起走?不,當年你爲什麼不幹了?我被抓時,想的就是這個。”

林鵬飛筆直地坐在那,眼中是意味不明:“你說過,當倒爺,就是爲了不讓你娘撿爛白菜吃。”

牛三瞬間滿臉是淚,又哭又笑:“這回能見到我娘了。到那面去給她盡孝。”

直到牛三要在被帶走,他才急切地問背轉身的林鵬飛:

“我是因爲放走你的女人!飛哥,你告訴我那真是你的女人……”

林鵬飛腳步頓住,回眸看向牛三。

……

畢月被畢成拽着,畢成非常生氣:“

你爲什麼要去見傷害咱們的人?姐,你瘋了!”

畢月正要回答,她忽然擡眼愣住。

是舉手投足自信滿滿,是眼神談吐面部表情,是一種氣場,讓她非常肯定的對一身黑西裝的高大男人說道:

“林鵬飛。”

在外面乾等畢月不出來的楚亦鋒,左找右找終於找到了這姐弟倆。

可楚亦鋒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心裡瞬間慌亂。

不同於軍輝,不同於在其他男人面前的自信,他面對林鵬飛,缺了談吐震懾,缺了讓女人崇拜,而這兩點,都需要時間才能給予男人。

第一反應,楚亦鋒不想讓畢月認識單身的林鵬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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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哈,抱歉,放鬆精神放鬆大勁了,昨晚出去買東西,今早居然睡到七點半。好久沒睡這麼晚了。今天是小年,至少是東北的小年。給大家拜個小年吉祥。二更恐怕得延後,但我爭取吧,爭取一點試試看,沒有就是兩點,還沒有吃飯呢。

感謝昨天給我打賞投票的各位。感謝Molly0707的和氏璧。今兒一瞧,這位真成盟主了。謝謝大力支持,可以了,下本的吧,真的,不用了。平安福就好。感謝Cloudysky的桃花扇,這位是老讀者了,上本我就記得她。這本我被讀者罵,她衝出來說,不準說桃子,我們都不夠看。大概意思是這樣。謝謝一直支持。感謝aa糖果aa、我是大小孩、只想看書rita的香囊。感謝紫MM、朕想一個人靜一靜、海賊王鳴人、熱戀、whamytw、flora9999、風吹落也雨、wangwang1973、梓墨i、書友170115205233、沒想法的石頭、貝殼園園、細雨含情、黃楊木的梳子、霧夜幻影、默默地祝福、苦竹精舍,以上各位的平安福。這些名字,我好像經常感謝,有好多很熟悉的書友。謝謝。不打賞也行了,你們也留錢過年,嘿嘿。

章節目錄 第五二六章 楚二瘋(二更)

沒有踏上國際列車,沒有當過國際倒爺,沒有親身經歷那趟國際列車的危險……

沒有過烏蘭巴托,過蒙古,沒有被警犬嗅過,沒有在黑暗中看着越過國境線的無助,沒有在狹窄的列車間被暴行威脅生命的絕望……

沒有以上經歷的人,是不會懂得他們還好好的活着是多麼的幸運,也不會懂得他們見到了只靠名號就能救整個車廂人的激動。

畢月仰頭看着身高一米九的男人,眼中是激動,是感恩,是見到猶如現實版城市獵人的崇拜。

但更多的,是濃濃的感謝。

她用林鵬飛的名號,救了自己一命,救了弟弟一命。

畢月也知道,這男人沉默的低頭只盯着她看,那眼神中要表達的意思就是:噢,原來就是你,假扮我的女人。

他知道,他了解,他猜到了。

畢成先是聽到林鵬飛仨字不敢相信,隨後愕然瞪大眼,看向一直看向他姐的林鵬飛。

這人沒否認。

他表現的比畢月還激動道:

“飛哥?你就是許叔說的飛哥?那個穿着短打上衣短靴,打遍國際列車的飛哥,行俠仗義的第一批倒爺!”

畢月笑着嬌呵道:“大成,你也不看看這是哪,怎麼能說出來?”

這語氣,那表情,跟誰撒嬌呢!

楚亦鋒心慌意亂幾步上前,有些失態的打斷欲要開口的林鵬飛:“林哥。”

林鵬飛微挑了下眉頭,自從他接手林家,經常出現在大院兒了,很多他不認識的人都認識他。

看來這位也是認識他。

林鵬飛衝楚亦鋒禮貌的一點頭,臨走時,腳步頓了下,回眸對畢月單獨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了,這才從容離開。

“噯?林鵬飛?噯?”畢月轉頭就要追出去,畢成也急的躲開楚亦鋒要攆上前。

楚亦鋒一把拽住畢月的胳膊,就在他咬牙切齒要說話時,走廊裡傳過來女聲,女人的身後也跟着好幾位當時在同一個車廂的倒爺。

“是你?是你救了我們,他們才下的車。是你不顧危險拍了照片,才抓到他們。”

這一句話,女人包括女人身後的幾位,都快步走到畢月面前。

畢月急的直襬手:“不對不對。不是我救的,救咱們的人剛走。”說完就甩掉了出庭作證的女人,嫌棄楚亦鋒礙事,她微低下身子從楚亦鋒的腋下鑽了過去,邊小跑邊喊:

“林鵬飛?不,飛哥?你等等我,我有話問你!”

畢月一心一意要追上去,她着急啊,她要打聽打聽許豪強許叔人在哪裡。

奈何等跑到大門口,畢月和畢成眼睜睜地看着黑色座駕從不遠處緩緩駛過,而林鵬飛坐在後座,手中拿着文件,一直在專注的看着,連個眼神都沒再給他們。

畢月一臉遺憾,畢成一臉沒聽到林鵬飛說話的遺憾。

這姐弟倆的表情,尤其是畢月一連串的表現反應,楚亦鋒受不了了,心裡似有團火在燒。

回想畢月又是崇拜,激動,語氣顫慄,弄出那副嬌俏的樣子撒嬌,這又特麼的遺憾了!

心裡的火越燒越旺,只能勉強忍到停車場。

楚亦鋒風度全無,理智全無,他扯着畢月的胳膊質問道:

“他算什麼狗屁英雄,你崇拜個什麼勁兒?你至不至於!他不就是比我有錢,比我高點兒,比我會裝點兒樣子,比我……”

畢月覺得這人有病。

任由楚亦鋒抓着她胳膊,語氣波瀾不驚道:“都比你強那麼多樣了,你還說什麼說。”

“你?畢月!”

畢成看着口不擇言的楚亦鋒,這都說的哪跟哪啊?無語了,有點兒乾巴巴的在這關口解釋道:

“你是不是誤會了?飛哥是我和我姐在火車上……”

“叫姐夫!你你的,跟誰說話呢?”楚亦鋒被畢月氣的,一股火直奔畢成去。

有病。這也是畢成的第一反應。

畢成本來就一直壓着對楚亦鋒的火氣,說話更衝的回道:“什麼姐夫?我姐不同意嫁你,你是不是忘了?”

畢成說完就要拉畢月胳膊:“姐上車。”

楚亦鋒動作更快,也一把拽住畢月的胳膊。

畢月當即火了。

這人發神經啊?本來剛纔坐裡面看庭審時,心裡還真想起他了。

楚亦鋒怕外面還剩那倆漏網之魚傷害她,爲了保護她,跟着左濤一起活動關係,愣是不用她在證人名單中。

再想起她受傷那陣的一幕一幕……

楚亦鋒脖子粗臉紅,一臉震怒,被嫉妒啃噬的臉色扭曲,發瘋道:

“你,小孕婦,你給小爺我聽清楚了,你以後再敢揣着我兒子閨女小跑追男人,我跟你沒完!你要再敢見到哪個男人邁不動步,哆嗦爛顫的,你看看我還能不能饒了你!你嫌貧愛富!”

哆嗦爛顫?嫌貧愛富?神經病啊神經病!

畢月被氣的不行,對着楚亦鋒的腿彎兒上去就是一腳,一腳就穩準狠地踢中了楚亦鋒的麻筋,她更加口不擇言道: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一無是處。我要知道這世間還有林鵬飛那樣的存在,我指定不找你,我等他!我就崇拜喜歡他,我看你能拿我怎麼着!”

說完,畢月看都不看一眼抱着腿搓麻筋兒的楚亦鋒,開車門上車。

畢成看的一愣一愣的,明明是他開車拉着他姐,他出溜一下就鑽到了後座上,剛爬進去,她姐就已經一腳油門衝了出去。

“姐,姐?你冷靜冷靜。我大侄子會受不住……”

車外的楚亦鋒飈高聲喊道:“你給我回來!”然而只有紅色車影和尾氣迴應他。

被氣的眼睛都紅了的楚亦鋒,站在原地半天兒都緩不過來勁兒。

畢月說,說他一無是處?說要知道有林鵬飛的存在,要等着?不找他?她說喜歡他。

楚亦鋒狠狠一腳踢在車門上,他氣的直大喘氣,腦子嗡嗡的:“靠!他家比我家還亂套!小孕婦,你給我等着!”

而車裡的畢月邊開車邊跟畢成氣哼哼抱怨道:

“你看到了吧?他腦子有病。多虧沒嫁他。

你說挺高興個事兒,我是真沒想到能見到林鵬飛。

大成,要沒他……真的,我身上要發生點兒什麼不好的事兒,我沒那個出庭女人的本事,沒勇氣。我見他能不激動嗎?”

畢成很直接:“姐,你說咱還能不能見到飛哥了?許叔又在哪啊?”

“應該能。只要我們到了他那個層次,其實圈子很小的。許豪強,他還說要請我們吃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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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鵬飛,《穿到七十年代蛻變》此書裡的男配,他的呼聲很高。我上本書後半段,差點兒沒扛住換男主。現在他功成名就,一直單身。後面還會有交集,所以他出場了。

章節目錄 第五二七章 當了媽的女人更踏實(三更,爲盟主笑笑66和氏璧+)

吵了一架的畢月,回來的路上,雖然在跟畢成聊的是林鵬飛,後來話題又拐到畢成打算這假期不回老家了,也要去小叔畢鐵林那看看,但她心裡始終堵得慌。

都哪是那啊?楚亦鋒就能和她吵成那樣,一副要掐死她的樣子。

到了家,進了屋,畢月坐在牀邊兒,還處於這種心堵糾結中,想想就上不了氣。

越來越覺得,跟楚亦鋒都不能正常溝通了。感覺剛纔他們之間,不放狠話,要是沒氣死對方,都不能善罷甘休。

劉雅芳站在院子裡喊道:“大妮兒啊,你爹就給咱倆買到一張鋪一個硬座,咱還走不走啊?”

“娘,沒事兒,咱倆擠擠,誰也不去坐座。”

劉雅芳嘟嘟囔囔的,邊嘟囔邊往廚房走:“就說不退票不退票,學生放假不好買,看那些死刑犯幹啥啊,晚上不得做噩夢?這些天都得尋思,好不容易忘了那茬。”

畢成嚼着饅頭片:“娘,可別磨叨了。我姐比我心理強大。”想起自己在法院都被氣哭了,有些汗顏。趕緊換個話題道:“我爹按照我姐說的那麼賣火車票,你們這趟等於沒花錢回老家,你還磨叨啥?”

劉雅芳被說的有了笑模樣。感覺佔了可大便宜了似的。

狗蛋兒不樂意的放下鍋蓋:“娘,又吃饅頭。咱家又不是關里人,天天吃這個。就不能悶點兒米飯?再弄幾個像樣的菜,清湯寡水的,給我姐吃小竈,咱吃這個,我們不是親的啊?”

“哎呦天兒,剛吃幾天飽飯吶?饅頭都嫌棄了?就你這樣的,還當小舅舅呢,我算看好了,你不得跟外甥搶吃的。”

“人家他叔姥爺都給匯好幾萬了,我當小舅舅的怎麼就不能吃點兒好的了?你能不能烀個肉燉個骨頭,還不如去飯店吃飯呢,最近伙食可差了。”

這回連畢成都不高興了:“狗蛋兒,你忘了前段日子說好好學習了嗎?挑食。好幾萬咋的?咱家是咱家,小叔是小叔,不能老伸倆爪子擎等着。”

劉雅芳一巴掌烀狗蛋兒腦袋上,還烀骨頭呢。

“你哥說的對。這傢伙匯幾萬讓你聽見了,把你惦記壞了。那不是着急還人錢嗎?剩下的都得給你小叔攢着。一時有點兒啥急事兒呢?

挑吃挑喝,你瞅瞅你這回考那德行,竟嘴兒好,好好學習孝順我,擱哪呢?

向你姐學習學習,人家說考第一就考第一,不放空炮。

再看看你哥,考第八,起早貪黑的學。

瞅瞅你,考三十多名,以前都是第一第一的,咋有臉挑食的?我要是你,撒泡尿浸死。你爹都沒臉給你開家長會去,沒揍你都好不錯了!”

畢晟被罵的臉色通紅。他偏科嚴重。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一拿語文書腦袋就疼,一做數學題就放不下。

以前回回考第一的驕傲勁兒,自從來了京都,一次次考中等,也快要磨的消失殆盡了。

小少年嘆氣:“唉!所以我姐給我整補習班,我這不沒拒絕嗎?你們都走吧,我跟我爹擱家蹲着。嘮不吃饅頭的事兒,你們扯這上面了。”垂頭喪氣地進了屋,劉雅芳和畢成還能聽到他嘀嘀咕咕道:“這不扯不扯呢。”

……

真照劉雅芳的話去了,畢月閉上眼睛就是在火車上的一幕幕。

她強迫自己屬羊吧,一隻兩隻三五隻。

畢月迷迷糊糊地睡了兩個小時,只看她滿頭大汗,忽然騰的坐了起來,坐起來就像是得了哮喘似的急喘,用手捂住脖子。

她夢見牛三掐她脖子。滿臉滿後背全是汗。

畢月看了眼黑乎乎的屋子,一猜就是她娘給關的燈,放輕動作下了地。腋下夾着枕頭。

她得找她娘去,旁邊有人才能睡得穩。

結果一開門……

“唔!”畢月瞪大眼睛,腋下的枕頭掉地,眼裡滿是驚慌失措。

楚亦鋒菸頭都顧不上扔,火星子照着畢月的臉:“是我,別害怕。”

倆人一起重新進了屋。

畢月擰開臺燈,用着氣息罵道:“大半夜的,幾點了,你蹲門口?”

楚亦鋒疲憊且無奈地垂頭說道:

“你看看你到底害怕了吧?夾枕頭幹嘛去?你爹那屋插門了。”

“人嚇人嚇死人,我是被你嚇的不輕。”

楚亦鋒臉色一變:“嚇沒嚇着孩子?”

一句話,畢月恢復理智了,她不再是氣急敗壞的模樣:

“你爬牆進來的?”

“嗯。”楚亦鋒臉色也很不好。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賤皮子。白天被罵一無是處,晚上爬牆往裡幹。他怎麼就淪落到今天這步了。

“那你爬牆再出去吧。”

“你睡着我就走。”

這天晚上,楚亦鋒坐在畢月的小屋前,抽了半盒煙,呆到後半夜三點,天都有點兒要亮的跡象了,他才翻牆離開。

這就是畢月回老家之前,兩個人的交流。倆人都堵心堵肺的狀態。

——

畢金枝出現在火車站的場景,震到了劉雅芳和畢月。

劉雅芳不敢相信,這居然是小姑子。

畢金枝身上穿着幹活的白大褂,腳上是黑色的水靴,她黑了但沒瘦,看起來人精神且壯實了。

最關鍵的是她出場的座駕是農用三輪車。

這車開不好,很容易翻,可一看畢金枝那個從容勁兒,就知道是個駕輕就熟的老司機。

突突突突的三輪車聲由遠及近慢慢消聲:

“嫂子,月月,快上車。俺家小娟在家給你們做六個菜吶,說是等她大舅媽和姐姐到位再開飯。”

畢月坐在車上,看着鄉間小路,聽到她娘問:“金枝啊,我都不敢認你了,咋不打扮打扮?”

“打扮給誰看?我現在一門心思就是掙錢。”

“你咋會開這個了?廠子咋樣啊?”

“不會就學唄。知識都學雜了。嫂子,我啥都會。挺好,明年啊,瞅着吧,我給你整十萬拍你跟前兒。”

劉雅芳趕緊四處瞅瞅,可別讓人聽見她畢家這麼有錢,關鍵是喊的不是真事兒啊。

畢金枝就像後腦勺長眼睛了似的:“哈哈,嫂子,現在別的地方不敢說,縣城裡的都知道咱家有錢,你瞅不瞅都沒用。”

畢月摸了摸鼻子,大半年時間,上一次回來鬧離婚,大半年後,姑姑成了女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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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掐指一算,咱家盟主笑笑66是不是有孕在身了?恭喜恭喜。

小年,大家都吃餃子了沒?祝大家小年快樂。

章節目錄 第五二八章 老家(一更)

畢月腳上穿着一雙綠色雨靴,表妹付娟剛領她看完親手養的小奶牛。

倆人回來,在門外就聽到了劉雅芳和畢金枝說的話。

“都說養女隨姑,月月跟我一樣,命不好。

這孩子啊,嫂子你也別嫌我說話難聽,你說你給她罵出門幹啥?

她歲數小,愛衝動,咱也年輕過,委屈了被人一鬨,再哄到心坎裡,啥都能交出去,指定是抱着僥倖心理。”

劉雅芳抹了把淚:“是,我後悔的腸子都青了。這要正常那麼嫁,哪有這些事兒。咱還得好好挑挑呢。”

“唉,自從我領娟子過日子了,她就是考試沒考好,在學校和講究她的同學打架,我都是先給她出頭,回來再問問因爲啥。

養閨女不容易。氣的牙癢癢,我脾氣躁不躁?我從來都不說你給我滾出去,或者是後悔要她的話。

她要是個小子,你再看看?小子不聽話就得揍。

閨女越來越大,得跟她聊聊知心話,得給留臉面了,以前我還當她同學面前打過她,現在想想也後悔。咱以前都不懂,慢慢學吧。”

劉雅芳點頭:“我發現就半年,你也是變了。”

畢金枝笑着放下酒盅:“能不變嗎?我就老尋思,我家娟子夠可憐的了,我當媽的不疼誰疼。

相依爲命啊。

嫂子,剛開始整廠子那陣兒,起早貪黑的,累了一天,閨女跟你說說話,我有時候忙的顧不上吃飯,都我閨女給我做飯送去。第一回整這事兒,給我感動壞了。邊吃邊哭。”

屋裡還在絮絮叨叨說着家常話,吃着家常菜,畢月斜睨了眼付娟,發現這丫頭驚訝的嘟起厚嘴脣,眼睛直瞄她肚子。

“別學我,聽見沒?”

“姐,你可真敢幹。我大舅媽沒打折你腿你就慶幸吧。你放心,我不會掙錢,考不了第一,還敢學你這事兒?不能夠啊。”

……

畢金枝帶着劉雅芳和畢月去了養殖場,她指着一頭肥壯的老母豬非常驕傲地介紹道:

“這是咱家的明星豬,大侄女,你別笑啊,這的養殖工人都拿它當電影明星對待。誰來都得瞧它幾眼,看個新鮮。”

又帶着母女倆參觀明星牛,明星羊。

幾個人坐在畢姑姑的三輪車上,還去了新買的地方,畢金枝指着一大片空地說:

“嫂子,月月,我打算先蓋幾間,把奶製品加工廠的車間先弄起來,其他的都得慢慢來。”

最後畢金枝領她們去了冰棍廠。

“小心腳下,月月,你可得加小心。”

冰棍廠裡,滿地都是水漬,一進去就有一股奶腥子味兒。

畢月受得住豬圈,看得了羊糞蛋,一直堅挺着啥事兒沒有,結果到了這就開始哇哇吐上了,眼淚鼻涕跟着一起,吐到直不起腰。

畢金枝看的直嘆氣。看到這一幕,她纔像是真的意識到她要當姑姥姥了。

這天晚上,畢月問畢金枝:“姑,劉強東一個縣長,幫你幹活?還幫你張羅買賣?他另有所求吧。還有付國,他怎麼也在廠子裡幹活?”

畢金枝看着棚頂,歪頭瞅了眼呼呼大睡的女兒,這纔回道:“愛幫都幫去唄。一個是給咱創收利潤,我給他帶來政績。另一個是乾白工,幹攆攆不走。”

劉雅芳接話道:“那小劉是不是還對你有那心思呢?按理說……”她想說按理人家大姑娘啥樣的找不着,又憋回去了:“你總不能就這麼一人耍單帶孩子吧?”

畢金枝倒是很乾脆:“拉倒吧嫂子,沒在一起呢,見面少,在一起啊,發現男人都那樣。接觸的少,才覺得哪都好。”

“那娟子她爸?”

“姑姑,你見他不心堵啊?這才半年。”

畢金枝翻了個身,摸了摸畢月的肚子:

“是啊,心堵。我是最恨不得他千刀萬剮的人,剛開始那倆月,見他也恨不得拿大棒子削死他。

可他對娟子好啊。爲了你妹妹,我現在又希望他別混的太慘。他愛幹活就幹吧。

說不清,復婚沒可能,我現在也沒必要跟誰對付。孃家都這麼幫我,你小叔一筆筆款項給我拿過來,我何必把自己綁在哪個男人身上。但是……反正等你生了就知道了。”

第二天大清早,畢月就見到付國了。

付國看起來比以前還憨,造的跟個小老頭似的,衣服前大襟都是油,手上拎着一個大筐,一笑滿臉褶子。

付國笑呵呵道:“月月,聽說你和你娘回老家了,我現去後園子摘的菜,又跟隔壁攤買了點兒鵝蛋雞蛋,給你們留着吃吧。”

付娟一聽付國的動靜,趴窗臺上喊:“爸,你吃早飯了嗎?我給你拿包子?”

付國邊貓腰往外走,邊回頭擺手道:“不了不了。閨女啊,我吃了,你擱家跟你姐好好玩,別幹仗。”

畢月用腳踢了踢菜筐:“你爸對你好嗎?”

“好啊,對我媽也好。廠子裡有啥髒活累活,工人看不住就不幹了,都我爸挨着我媽罵還偷摸幹。”

“你想讓你爸媽復婚?”

付娟搖了搖馬尾辮:“沒可能。可我倒希望他倆就這麼地,誰也別結婚,這倒是真的。姐,我馱你,咱倆回屯子啊?你家的大房子蓋的可漂亮了。”

畢月問付娟:“要不要跟我去京都玩幾天?”她現在看錶妹比以前順眼多了。

“不了。下學期的。姐,我不放心我媽,也不放心我爸。”

“離個婚給你離懂事兒了。”

付娟蹬上自行車,又瞄了眼畢月的肚子:“那你趕緊結婚吧,要不然你肚子裡的多可憐。”

回了趟老家的畢月,心裡五味雜陳,看到她姑自強自立,幹勁十足,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少了那口提氣的勁頭。

還有,每次看到付國和劉強東,她看着她姑那從容勁,都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兒。

尤其是她姑姑坐在劉強東的車裡去縣城,從正掃着羊糞蛋的付國面前經過,付國也只是低頭躲開,然後該幹活繼續幹活。

……

“這裡是畢月家吧?小西屯那片地……”

畢鐵剛都無奈了,這都第幾份上門的了:“那地是我閨女的,她現在人不在家,等回來的吧。”

衚衕口停着一臺銀色轎車,天生自來卷的女人啓脣道:

“她還嫩着。”

李大軍說:“是啊。跟楚家有關係。要沒這身份,恐怕得有人明搶下黑手。錢這個東西,能使鬼推磨。”

“那塊地咱們不參與競標,我要看她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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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時間下午三點左右。今天更新都得晚點,昨天晚上我出門玩了,很晚才睡,得補覺。

感謝昨天給我打賞投票的書友們。得虧你們安慰我了,昨天打牌,襪子真輸丟了。

感謝林鈺林的存錢罐。好久沒露面了。感謝Molly0707的香囊。感謝我是大小孩、默默地祝福、書友131014222603、S遇見最美的你、朕想一個人靜一靜、頗姐妖嬈、霧夜幻影、黃楊木的梳子、海賊王鳴人、奇蹟一生123、210210660719,風吹落也雨、紫MM、書友131014222603,以上各位的平安福。

章節目錄 第五二九章 我的心在等待(二更)

面對一地的玻璃碴子,畢鐵剛和畢晟傻眼了。

這爺倆昨晚跟菸酒行對付了一宿,因爲昨晚有人定了四瓶那死貴死貴的洋酒,畢鐵剛頭回賣這麼貴的東西,一賣還四瓶,他有點兒興奮懵圈兒地在店裡親自迎接。

結果就一宿沒回家,院子裡咋這麼多碎玻璃,誰幹的啊?

畢鐵剛慌里慌張地趕緊跑到了隔壁,一頓問,啥也沒問出來。

他這時候覺得四合院也不好,家家大牆修的賊高。

是,幹仗吵架,要是獨門獨院,站院子裡才能聽個影影綽綽,還得是大嗓門一頓喊。可這進來壞人也沒人發現。前院後院,大院子套小院子。

畢鐵剛抹了把臉上的汗,給他嚇的第一反應就是,得虧那娘倆不擱家啊,回農村了,這要是娘倆在家,不說出啥事兒吧,就是嚇也得嚇夠嗆。

閨女那小體格本來就瘦巴巴,還懷着孩子呢:

“狗蛋兒啊,你是不是擱外面得罪誰了?”

畢晟無語地瞅他爹,被嚇蒙了吧?

“爹,你有沒有搞錯?我得罪同學,也就學校後面小樹林打一架的事兒,我能得罪爬進院砸玻璃的啊?”

畢晟說完就往屋跑,跑了兩步發現他爹還不動地方:

“爹,別愣着了?咱先看看丟沒丟東西。丟了找警察叔叔。”

“對對對。趕緊着,丟沒丟都得報案。”畢鐵剛慌里慌張的跟畢晟挨屋檢查。又領着畢晟,死活不讓他一人在家呆着,倆人直奔派出所。

這天晚上,畢鐵剛陰謀論了。

他左思右想就是最近要買荒地那幫人乾的。

一人坐在院子裡罵道:“不賣就不賣。這怎麼還強買強賣呢,牲口霸道的!”

畢鐵剛越琢磨越害怕。

那是多少錢的事兒?閨女可說了,翻好幾倍啊!

好幾十萬,人家能就砸個玻璃罷手嗎?別哪天給他媳婦孩子綁了。

媳婦腦子不好使,見便宜就跟人走。

狗蛋兒歲數小,閨女還懷孕,就他和大成兩個壯勞力,大成還去山西了。說是啥前兒開學啥前兒回來。

唉,要不賣了吧,爲錢別不要命啊?

鐵剛坐不住了。

可他想對了一點,人家買地的,要真爲了幾十萬,出手必傷人吶,砸玻璃幹啥?

畢鐵剛哪知道是他自個兒惹的禍。

是另一個菸酒行賣洋酒那個老闆找人乾的。

就因爲他最近業務有了大大的提高,太排擠同行,排擠的還不地道。

給那老闆氣的,看着畢力菸酒行氣的直瞪眼,卻知道不能胡來,那幾個店裡都有人白天晚上住那值班。那幫小子也都不是善茬,白道黑道都敢幹。

但還憋着一口氣。你說都是賣煙賣酒的,行裡規矩,價格差不多點兒,要掙大家一起掙,迎客進門賣成了是各家的財運。

畢鐵剛可倒好,那麼貴的洋酒,買酒的人說再轉轉,那老闆還等着呢,結果一打聽,畢鐵剛很怕壓在手裡,見利就走了,在畢力菸酒行買了四瓶。

那人能不生氣?就找人幹了這損事兒,打算嚇唬嚇唬。

畢鐵剛卻一門心思認準了是買地的人,考慮再三,他打算給弟弟去個電話。

以前,這在畢鐵剛的觀念中,碰到難題也會不吱聲。所有當父親的,當哥哥的,也希望自己能成爲弟弟和子女們依靠。

可是自從上回上貨的事兒發生後,畢鐵剛接受了自己有時候還不如狗蛋兒這個事實。他承認眼光不如弟弟和兒女,那就得多商量,別好心再辦蠢事,給別人添麻煩。

“鐵林吶,那片地好像真要動了,月月躲出去了,接二連三的有人上門,我都給回了,可咱家玻璃被人砸了。不是,被砸倒是沒啥,我怕他們別再乾點兒啥狗急跳牆的事兒。”

畢鐵林聽着他哥說了一大堆,他沉吟了半響才問道:

“月月沒說過嗎?爲什麼不自己幹?”

“唉,哪敢想。她念書,這又懷孕。過倆月挺個大肚子能幹啥。我也不行,畢成也不是那塊料,再說也念書呢。唸完就能分配工作了,總不能不念了吧?

關鍵還是錢。幾幢高樓歸咱家,還都得蓋起來,那得花多少錢?

大妮兒還說了,建築隊還得有資質,纔能有自個競標資格啥的,我也聽不懂,就知道反正可難了,有規模有手續有錢,咱家一樣沒有。

大妮兒的意思就是想在最高價出手。可我瞅着,這都砸玻璃了,能不能挺到那時候啊?得虧你嫂子和大妮兒都回老家了。

你說,要不要現在就賣了?去掉本,剩個十來萬就行了唄。省點花,一輩子都不用大妮兒再幹啥。”

畢鐵林沒多說別的,只安撫了一下他哥。他掛了電話就開始對着賬單按計算器。去掉跑火車皮給人好處費,還有兩個人扒皮純利潤兩層,這都是關係費,他在算,一批一批的煤運出去,去掉正常運營的,給姐姐的,到底還能剩多少。

畢鐵林心大,他就覺得掙錢不往大了幹,做生意沒意思。那塊地,給別人佔便宜,侄女能認,他卻咽不下那口氣。

只有不敢想的,沒有不敢幹的。

計算器被畢鐵林按飛了一樣,他緊蹙着眉頭在算着。直到畢成端着鋁飯盒推門進屋:“小叔,不是說笑笑姐今天到?你咋還不走?”

畢鐵林臉上馬上露出急色,低頭瞅了眼自己幹活穿的衣服,拿着車鑰匙就走。

火車站出站口,又黑又瘦的畢鐵林,破舊的勞動服褲子,黑色半截袖褂子,眯眼觀察着出站的人羣。

他站在人羣中是那麼的普通,一點兒也不顯眼。誰也不知道他是一個煤礦老闆。

再看出站的樑笑笑,白色高跟皮涼鞋,鵝黃色連衣裙,齊耳的學生頭,頭上還戴個蝴蝶結的髮卡,揹着雙肩書包,一手掐票給售貨員,一手還拿着粉色小水壺。

誰都知道,這是城裡女孩兒,還是個條件不錯的大城市女孩兒。

就是這樣的女孩兒,看到一個其貌不揚的男人,眼睛一亮,一把搶下正在檢驗的票,離很遠就喊道:“鐵林!”

鵝黃色的身影站在畢鐵林的跟前兒,不等男人說話,她把小粉壺遞了過去,湊的很近,雙手背在身後,挺着小胸脯仰着頭嘻嘻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道:

“你不回去,我來看你了。我都想你了。”

大了樑笑笑那麼多歲的畢鐵林,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張小臉,心跳立刻亂了。假正經的握拳放在脣邊兒輕咳了一聲,左右看看,一本正經道:

“車停道邊兒,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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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鳥悄的發上來。咳咳,睡過頭了。我家那位把能出動靜的都給關了,窗簾拉上了,我一覺悶到七點半。要不是餓了,這個時間應該還做夢我的歐巴Rain跟我結婚了。

章節目錄 第五三零章 一點兒也不浪漫(一更)

樑笑笑被畢鐵林相對冷淡的態度,氣的小臉粉紅,悶悶不樂的跟在後面。

可等到一上車,畢鐵林手就伸過來了。假模假樣幫樑笑笑拿下雙肩書包的功夫,大掌趁機摸了摸女孩兒的後背,還說道:

“熱吧?這後背都是汗,衣服潮了。”

“哼。”樑笑笑一點兒沒發覺,只顧撅嘴不高興。

畢鐵林掐了掐女孩兒胖乎乎的小臉蛋,掐完發現有兩個黑乎乎的手指印,他先是手蹭了蹭褲子,又繼續掐,邊掐邊蹭乾淨女孩兒的臉,問道:“怎麼了?”

樑笑笑看車窗看車外,就是不看畢鐵林:

“你什麼態度,好像不歡迎我。本來就是我一再要求要來的,夠沒面子了,你還這樣的態度。”

啊,這麼回事兒啊。

畢鐵林解釋道:“我確實是不希望你來。”

樑笑笑嗖的轉過頭瞪視。

這人會不會說話?情商呢?智商呢?錢掙多了,變心了吧?

畢鐵林咧嘴笑了:“你來了,我是真高興。笑笑,但是我就能待會兒領你在城裡吃頓好的,吃完就得跟我回工地,那工地都是大鍋飯。這段日子,一天二十四小時,幾小時一趟,十幾臺車不分晝夜往外拉煤,一天睡三個小時,實在走不開。”

說到這,畢鐵林啓動車,邊看着倒車鏡邊繼續解釋道:

“你好不容易放假了,跟我在工地蹲着,我也不能陪你爬爬山溜達溜達,也不能陪你吃點兒好的,你來多遭罪?”

這話說的,樑笑笑瞬間心疼了。

她還想接着撒嬌鬧脾氣,還不想鬧脾氣,以至於撅嘴的表情卻說的是:

“你這人真討厭。誰是來找你玩的?你挺大歲數了,會玩個什麼啊?我就是來看看你,盯梢的。怕你工地有大美女。”

畢鐵林失笑道:“還大美女,大煤女,煤炭的煤倒是有好幾十個,都在各個礦地做大鍋飯。連個大美女的畫報都沒有。想吃啥?咱吃頓好的,讓你感受感受我歡迎你的誠意,別撅嘴了。”

這一路上,倆人都壓着飛揚的心情,嘮着聽起來最平常的話。

“畢鐵林,你怎麼又買車了?你這車不得被扣啊?”

“嗯,走私的。這地兒管的不嚴。別人給我的車牌號,政府小號,沒人攔。”

“那你怎麼開回京都啊?”

“開啥開,給管事兒的扔下,來回跑市區辦事方便。等穩定了回京都的,咱家再買個好的。”

樑笑笑臉上馬上流露出回憶的表情:

“我還能想起來,你第一次開破夏利,深一腳淺一腳的,有好幾次,就你那車技,我差點兒沒撞車窗上。你還拿個毛巾天天當寶貝似的擦呀擦。其實沒過多久,不是嗎?可我怎麼覺得好像好幾年似的。”

車裡的兩人,隨着話落,瞬間兩種心態。

女孩兒提到過去,從心裡往外有一種成就感,陪一個男人,從無到有,日子越過越好的驕傲。

畢鐵林倒覺得提這幹啥?有點兒窘。

他很希望樑笑笑能把他這些創業初期的事兒全忘了,記住的是,他是一個強大厲害的男人,從來沒有拿着抹布把夏利當寶貝擦的時候。

畢鐵林攥緊樑笑笑的小手放在脣邊,有點兒不好意思的打岔道:

“嗯?想吃啥?天上飛的,地上跑的,今兒個我都儘量滿足你。”

男人又開始思維邏輯上了,不跟女孩兒聊感性話題,而是給樑笑笑介紹這城市有啥,有什麼自然景觀,就是吃的方面,別小看這地方,有哪些家飯店有好東西什麼的。

侃侃而談,介紹的面面俱到。

“吃麪吧。”

“真想吃麪?吃點兒好的吧?”

樑笑笑凝望畢鐵林的側臉,心裡想着:上車餃子下車面,我想用麪條拴住自己,這樣就能常在你身邊。點點頭道:

“嗯,這地方不是麪食出名?”

畢鐵林馬上調頭,他當人女孩兒真想吃特色,又開始介紹起來了:

“行啊。刀削麪,貓耳朵,面片兒,蕎麪餄烙確實出名。我領你去那地兒,他家還有平遙牛肉,你嚐嚐,挺地道。”

樑笑笑吃到了能拴住她腿腳的麪條,熱氣騰騰,滋味鹹香,好吃。也或許是畢鐵林坐在她旁邊老瞅她,她才覺得是真好吃。邊吸溜麪條,邊衝畢鐵林偶爾笑一笑。

畢鐵林用大拇指給樑笑笑抹掉了嘴邊兒的辣椒油,一點兒沒看出來女孩兒吃飯也不忘和他濃情款款,而是操心道:

“等一會兒離開市區,我再給你買點兒黃米油糕,買幾個花饃你嚐嚐,吃不慣大鍋飯你就吃油糕,我倒空就給你做飯。”

說到這,發現樑笑笑吃飯不專心,他還指指飯碗訓道:

“吃,別老瞅我,不夠再來一碗。”

一句話,女孩兒又被說的撅嘴了。

……

回去的路上,雖然畢鐵林沒說他很着急,但樑笑笑發現他頻頻擡腕看手錶。她幫着看馬路,偶爾回答幾句畢鐵林問她是怎麼撒謊出來的,她爸放不放心什麼的。

畢鐵林一路加速加速再加速,果不其然,畢鐵林的車剛拐進工地,就已經有人跑過來喊他了。

樑笑笑瞪大眼睛,也就沒了時間感慨這還不如村子的工地環境,畢鐵林已經急匆匆的對車裡她囑咐道:

“前面左拐,就我那屋有大門,你進去就行。”畢鐵林跑走了好幾米遠,又忽然回身喊道:

“一會兒我讓大成過來領你轉悠,別四處瞎走,不安全。”

樑笑笑推開了大門,進了屋才知道什麼是條件惡劣。

辦公室和住處是連在一起的。單人牀上的白色蚊帳都變成灰色了,全是灰塵。一聞棉被,一股味兒。

水泥地面坑坑窪窪,破木頭桌子有縫隙,上面擺滿文件夾,還有一部電話和計算器。

再就是幾個裝文件裝書的大鐵櫃。地上的皮箱是打開的,裡面亂七八糟,牀上也散落着幾件襯衣。連個衣櫃都沒有。

畢成還沒等找來呢,換了一身紅色運動服的樑笑笑,頭上的蝴蝶髮卡不見了,給畢成留了個字條,懷裡多了個大洗衣盆,盆裡是一堆髒衣服。

她走個十幾步,就得把鐵質的洗衣盆放地上甩甩胳膊歇一會兒。看到有女同志了,趕緊擺手問道:

“大姐,去哪洗衣服啊?我怎麼沒看到有水龍頭?”

等一臉煤灰的畢鐵林進院,一進院就問道了皁角味兒,望着晾衣繩上飄揚的襯衣,牀單、被罩,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踏實,以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想急於宣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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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Molly0707的香囊,感謝難過的晶晶、默默地祝福、熱戀、黃楊木的梳子、風吹落也雨、海賊王鳴人、霧夜幻影、愛看書的小豬1995、苦竹精舍,以上幾位的平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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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目錄 第五三一章 仁義的老闆(二更)

樑笑笑用胳膊蹭了把額頭上的汗珠子,回頭一看是畢鐵林回來了,她低頭該幹什麼幹什麼:“忙完了?是不是一會兒還得出去啊?”

畢鐵林上前要搶過電熨斗。

“別鬧,我這正熨着呢。”

“哪弄的燙衣架?”

樑笑笑得意洋洋回道:“自己做的,就你那小板凳報廢了,我又找了塊木板,找了件你的破衣服縫上的。你看怎麼樣?”

畢鐵林上前要拽拽。樑笑笑臉上馬上露出慌張的表情:

“別啊,我這釘的不結實。”

畢鐵林站在樑笑笑的身後,一把摟住女孩兒的腰,他嗅着樑笑笑頭髮上的香味兒,閉着眼睛,腦袋埋在脖頸處,低沉暗啞的聲音問道:

“胳膊酸不酸?你熨衣服的樣子……”

樑笑笑手上的電熨斗不動了,她僵着身子任由身後的人緊緊摟着,眼睛亮晶晶充滿期待的看向牆面:“樣子怎麼了?”

“真美。”

這話,對樑笑笑很重要。她聽的心口一跳,小臉兒紅撲撲的。

畢鐵林從來不跟她說什麼海誓山盟的情話,也從不誇她,甚至打電話那麼聊天,她時不時還得聽說教。

總有種和一個包容她的長輩談戀愛的錯覺。

樑笑笑在畢鐵林的兩手緊握間迴轉身,她那雙明亮的眼睛裡,映射着一個男人正用着迷離的目光在看她。

她也認真地看着畢鐵林臉上的黑灰,乾裂爆皮的脣,眼角的細紋。

畢鐵林受不住這目光,他低頭噙住樑笑笑的下脣。

這面剛噙住,那面畢鐵林從老家帶來的乾弟弟進了院子扯脖子喊道:“二哥?二哥!在不在啊?”

畢鐵林舔了下脣,他歪側着頭緩着被嚇了一跳的心臟。大掌還不忘拍拍垂着頭看腳尖的樑笑笑。

拍拍姑娘的腦瓜頂,意思是別害羞,拍拍姑娘的肩膀,意思是你要習慣我得又走了。開口說的是:“糊了。”

糊了?樑笑笑還用鞋來回划着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糊了?

“啊,你的襯衣!”

……

樑笑笑站在幾口大鐵鍋前,她正聽着幾個做飯的大姐大嫂向她講述着畢老闆畢鐵林。

“畢老闆是真夠意思。這人心善。

大妹子,我剛管做飯那時候,他就囑咐我,這活啊,累。

得讓大傢伙不僅得吃飽,還得吃好。做乾淨點兒。

主要是管夠。

附近打聽打聽?哪有頓頓有肉有菜的,別說這個了,只要你沒吃飽,吃完再添,添多少遍,不浪費就行。

就這附近,大大小小上百個礦,聽他們說,別的老闆不這樣。別的地方也不這麼個吃法。

還吃新下來的大米白麪?那不可能。別的老闆都成車成車地往回拉陳糧。就咱們這,不算計吃喝。俺們也使勁幹活。

雞蛋,肉,像我們家裡有小孩兒的,有時候畢老弟進城,捎腳還給拉回點兒豆腐給孩子們。”

樑笑笑看着另外十幾個做飯的婦女邊附和,邊好奇地瞅她,她笑眯眯的大聲回道:

“應該的。你們都很辛苦,聽說不分晝夜那麼幹活,這麼熱的天,得吃好,吃好才能幹活效率高。這個不要算計。”

立刻有洗菜的出聲道:“真是心善的找心善的。”

其他人也跟着誇了起來,誇的語言很直白,但樑笑笑沒覺得不好意思,她聽到畢鐵林是這樣的人,只覺得心暖,她找對了人。

管做飯的徐大姐繼續道:“話是這麼說。但別的老闆吶,不那麼尋思。他們寧可手指縫露的錢花別的上,也對俺們這些幹活的不好。”徐大姐比樑笑笑還自豪:

“要不說畢老弟手底下這些人,沒有一個跑的。別的礦,三天兩頭結完錢就走人。

從開礦到現在,咱這,沒聽說過一家跑的。都踏踏實實地在這幹。

前段日子,工地有倆個工人,家裡老人生病了,也是畢老弟提前給支工資,還給負責郵回老家。”

正說到這,徐大姐一扯樑笑笑的衣角,扯完才意識到手上有油,臉色通紅,樑笑笑倒沒當回事兒,湊上前問道:“怎麼了?”

“看到前面兒跑過來那個老孃們了沒?前幾天被她爺們揍了,俺們下工都看熱鬧去了。

也不是說都好,一樣米養百樣人,也有極個別花花腸子的,那位就是。

今兒個偷摸倒點兒葷油,明個兒藏倆雞蛋,切塊魚肉帶回去的。

唉,她家仨孩子,挨排兒的歲數,一串兒,都領來了。

她老偷東西回去自個兒做給孩子們,被他家爺們發現了,一頓胖揍。說她喪良心。俺們現在都不搭理她。”

……

畢鐵林這一下午都有點兒分心,他緊蹙着眉頭看着一輛又一輛車裝滿了煤運走了,擤了擤鼻子,鼻子裡全是黑灰,趕緊帶小跑往回趕。

總覺得笑笑來了,倒不是其他的麻煩,主要是覺得家裡像有個孩子不讓人放心似的,渴了餓了,一人在屋行不行?

結果路過做飯那,就看到樑笑笑已經蹲在大鍋前,當上了燒火丫頭。

正跟一幫婦女大聲笑,大聲說話。來的時候挺嫩的小臉,站起身,那前大襟蹭上了洗菜的水,還歪頭瞅他傻兮兮的樂,糙得很。

“怎麼在這?”

樑笑笑還沒等回答,徐大姐趕緊爽朗回道:“畢老弟,你可真有福氣。這妹子可沒少幫我們幹活,真能幹啊。她過來跟我們嘮會兒磕。問問咱工地上的事兒。”

等樑笑笑打好了飯,徐大姐還沒有眼力見兒呢,問樑笑笑:“妹子,你就在這吃唄?那邊刮的全是煤灰,拿回去還涼了,我這有椅子。”

畢鐵林執起樑笑笑的手,兩人十指交叉,他一臉笑意,替女孩兒回道:“她就愛跟着我。”

這話說的,一幫婦女們先被臊的不好意思了。等那倆人走挺老遠了,這幫人才擡頭哈哈的笑起來。

……

倆人都是席地而坐,樑笑笑沒覺得這飯菜難吃。

她也知道很多人,尤其是婦女們都偷摸瞅她,她美滋滋的分析那些人的好奇,認爲她們一定會背後說,畢老闆人好,看看,城裡漂亮姑娘都來了,找個又年輕又漂亮還是大學生的媳婦,應該的。

她也是這麼臭屁的跟畢鐵林說的。

畢鐵林看着沒心沒肺的小丫頭,心裡嘆氣:她就不犯愁晚上得和他一被窩嗎?

章節目錄 第五三二章 歲數大就是靠譜(一更)

畢鐵林半夜從工地回來,嗓子乾啞生疼,已經是凌晨一點多鐘了。

進了院兒,他沒先回屋,看了眼屋裡只有檯燈亮,以爲樑笑笑早就睡了,拿着毛巾和臉盆,投洗毛巾蘸着皁胰子往身上抹,在後院兒擦身刷牙。

樑笑笑半截袖,五分長睡褲,一身白色睡衣,手上拿着她的小粉色水壺,聽到畢鐵林回來的動靜,也去了後院。

以爲是刷牙洗臉,結果她剛過去,就被嚇的退回了房後。

“是笑笑嗎?”

樑笑笑張開五指用手捂臉,不知道該不該應聲。

她剛纔藉着院裡那個十五度燈泡,居然看到了畢鐵林挺翹的屁股,還有點兒曬黑了,跟上次在車裡的屁股不一樣。用着氣息唏噓道:“我的媽呀。”感覺自己要眼瞎了。

畢鐵林看了眼自己的前面,把蔫頭耷腦的小兄弟扶到擺在正中間,以爲樑笑笑是看到了這個,心裡一時感覺有點兒挺刺激,還覺得有點兒害臊。聲音倒是一如往常沉穩,又問了遍:“笑笑?”

“我?我?哎呀,畢鐵林,你怎麼大半夜洗澡呢?”樑笑笑又捂臉又跺腳,跐溜一下,轉身就跑。

畢鐵林一身皁角味兒進了屋,插門,又將褲兜裡的手錶放在了桌子上,回身看了眼蚊帳裡背轉身的樑笑笑,他笑了笑。

掀開蚊帳,樑笑笑控制不住心跳,跳的亂七八糟,只會緊緊地閉眼睛,拽緊毯子嘀嘀咕咕道:

“我那水壺裡泡的是化州橘紅老樹果,偷我爺爺的,你喝點兒解解嗓子。他咳嗽就喝那個。”

畢鐵林一把將樑笑笑樓在懷裡,看着懷裡的女孩兒躲他到寧可貼牆,他往前又湊了湊,倆人都貼牆邊躺着,一說話一股牙膏味兒,趴在樑笑笑耳邊兒,呼吸紊亂說道:

“你不熱嗎?”

“不,不熱。噯?你別!”

畢鐵林的大手伸進睡衣裡,裡面居然是真空的,眼睛裡跳動着不可思議又驚喜的光芒,挑了下眉:“都出汗了,脫了吧?啊?”

“我不脫!”

“你乖。嗯?啊……”

畢鐵林摸到一手滑膩膩的山丘,一掌正好全能握住,他激動的不能自已。在女孩兒的脖頸處,又親又啃。手上更是不老實,上面足足摸了五六分鐘,他控制不住自己了,開始轉移陣線,向下方挺入。腰也發力,不停地蹭着樑笑笑的後屁股。

沒一會兒,破舊的小屋裡,只有檯燈照耀的蚊帳裡,就傳出他暗啞的聲音:“你看到那了?”

“哪?”

“這。”

“噯?你討厭。我不摸。”

畢鐵林死死地拽住樑笑笑的小手,往他的關鍵處上放着:“就摸一下。你摸摸它。它都想你了,你想不想它?它跳了,笑笑你快摸摸它跳了。”

這一瞬,樑笑笑才意識到,畢鐵林不是不會說情話,是分啥事兒。

氣鼓鼓的,又羞又臊的樑笑笑只會躲,到底沒躲過去,碰到了堅硬的棍子。

也像曾經一樣,支着蚊帳的鐵架子單人牀,只幾分鐘過後來回晃,畢鐵林輕車熟路地閉緊樑笑笑的兩腿。

男人黝黑健壯的身體緊緊地貼在樑笑笑的身上,大腦袋深埋在女孩兒的胸部親着,腰上還同時發力不停地戳着。

樑笑笑只顧滿頭大汗歪着頭,緊緊閉眼不敢瞅,腳尖繃直任由畢鐵林予取予求,兩手似推開也似摟住畢鐵林的肩膀,嘴裡嬌喘喃喃自語:“你別這樣,你別這樣。”說出的話,十分無力,一點兒不起效果。

畢鐵林腰勁兒十足,他加快了速度,小小的房間裡充斥倆人的粗喘聲。

十分鐘後,就在樑笑笑覺得要折磨死她了,急了,沒完沒了的蹭她腿,她居然主動道:“要不你進來得了!”,畢鐵林腰上一軟。

……

樑笑笑昏昏欲睡,依偎在畢鐵林的懷裡,這時候也不糾結穿不穿睡衣了,她訴說着上次畢鐵林這樣後,她的驚慌失措:

“我一頓擔心。就怕這樣會懷孕。那一陣兒,心情可焦慮了,又沒人問,也沒人說這事兒啊。得虧有浩宇天天給我惹禍,要不然我頭髮都得拽掉。”

畢鐵林一下又一下的吻着女孩兒的額頭:“後來去查資料?哪有這種資料?”

樑笑笑忽的仰頭,額頭撞在了畢鐵林的下巴上,她顧不上揉了,傻兮兮問道:“你那個,它不能像划船似的劃到肚子裡吧?”

“不能,傻。”畢鐵林兩手用力一擡,將樑笑笑半個身子壓在自己上面:“睡覺吧,兩點了,一會兒我從窗戶走,給你反鎖屋裡,不要擔心。”

樑笑笑眼皮直打架,昨天就是坐晚上火車來的,今天又洗衣服又做飯,又被畢鐵林欺負的,一直挺享福的人,還沒遭過這罪。

沒一會兒也不嘟囔熱,也不嘟囔硌得慌了,胖乎乎的女孩兒睡的很熟。

倒是畢鐵林,他拿着扇子給樑笑笑扇風,蚊帳被他折騰的,飛進來倆蚊子,他挨咬沒感覺,低頭看懷裡的姑娘,手指老撓眼皮。

這才起身跪在牀上抓起了蚊子。足足折騰到三點,躺在鋪上還是一副半睡半醒的狀態。

畢鐵林入睡前告訴自己:再急不可耐也要忍住。這麼個小破房間,這張嘎吱嘎吱響的破鐵架子牀,笑笑的第一次不該發生在這。

再一個自己太忙了,放她一人回去,萬一真懷孕了呢。她一個人怎麼面對一家子?

是,要是懷孕倒是能馬上就娶了,快刀斬亂麻,不用裝孫子了,樑家也得認了啞巴虧着急讓笑笑嫁。

他是省事兒了,可笑笑出嫁,不該是泡在眼淚裡,不該帶着對一家人的愧疚離開孃家。

……

天矇矇亮,畢鐵林打開了大鐵門,看到畢成站在門口,他低聲囑咐道:“這兩天你別往這邊來。”

畢成明白了,小叔是怕笑笑姐會不好意思。跟在畢鐵林後面往工地走。

“怎麼樣?能不能受得住?”

“小叔,你們這真辛苦啊。我剛來幾天啊,呵呵,大鵬說我睡覺都打呼嚕直踹他。我一沾枕頭啥都不知道。”

畢鐵林回眸看了眼大侄子:“踏實不?”

“踏實。”畢成撓着腦袋笑道:“一天天累的跟死狗似的。不比跟我姐去莫斯科強哪。不過倒是比掙那錢踏實。小叔,我這兩天真是,感慨老深了,陳大鵬剛多大點兒?他比我懂的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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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晚九點之後哈。感謝昨天給我打賞和投票的書友們。我要發紅包,可沒搞明白怎麼發啊?難道給書友們發點兒起點幣,作者還得夠資格?講等級?不是誰都不行的?那要是這麼欺負人,我下本書努力不用積分請假,留着那玩意升作者等級,多多更新多掙錢。還或者……是我笨?唔,你們知道怎麼發嗎?

感謝暮春三月江南的和氏璧。這是本書評區副版主,基本只開頭幹過副版主的活,之後就工作太忙,沒咋出現。最近據說不忙了要看書了,就這號,又被盜了,昨個兒剛要回來。摸摸頭,受驚了。感謝老書友Cloudysky的香囊,感謝shimingxin、熱戀、霧夜幻影姐姐、海賊王鳴人、黃楊木的梳子、朕想一個人靜一靜、平淡是真69,苦竹精舍,以及老書那面的headache2006,以上幾位的平安福。

章節目錄 第五三三章 從無到有(二更)

畢鐵林怕打擊了大侄子的積極性,邊和畢成一前一後的走着,邊教道:

“大鵬也是一點兒一點兒學的。他和我一樣屬於沒啥文化,只能往雜了學,逮什麼學什麼。

你基礎好,讀書人眼界寬,缺的就是社會實踐。

你再記住了,大成,男子漢嘛,多學多看多走多幹。

打比方坐車路過哪,以後能不能用着先不說,都得跟當地人多聊天。

問問物價,特產,什麼東西好賣,什麼東西價高,什麼東西不值錢,哪個地方產什麼。

你把這些記心裡,有個對比。將來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上了。形成一種思考模式,自然而然錢就找你。”

畢成現在由衷佩服他小叔,尤其這幾天跟在畢鐵林後面,發現小叔無論是管人還是幹活,他都得被甩十八條街。

小叔屬於敢隻身一人背起行囊走遠方,也能風風光光回家鄉的人物。而這中間,難着呢,跟種地兩種累,管這麼多人心累,幹什麼活都懂,也必定在其中流了很多汗,但從來不言傷、不嫌苦。

畢成知道,他性子裡有點兒隨他爹保守,不像小叔。所以他這回爲的就是練膽,多點兒社會實踐。

“小叔,你進城請誰吃飯,你也帶上我吧,我看看你都是怎麼跟人說的?我姐總說我,看不通人性。”

“你還年輕,摔的跟頭也少,形形色色的人多接觸就好了。”

畢鐵林說到這,忽然想起大侄子去年給所謂的女朋友花三百買皮鞋的事兒,那事兒他過後也沒問。

想了想,他不打算多打聽,有些時候管孩子也得靠他悟,指着一排排的工房說道:

“這些人,小頭頭一天掙三十,分隊小隊長一天掙二十五。普通曠工,十五到二十不等。勞作時間平均每天十四到十五個小時。”畢鐵林說到這,啞然失笑道:

“你幹了幾天,到時候我也這麼給你開錢。”

“叔,你可別逗了。要啥錢要錢。”

倆人邊走邊說着話,已經能看到熱火朝天又往大車上搓煤的景象了。

畢鐵林這才囑咐道:“在這再瞭解幾天情況,不是讓你幹挖煤的活,是讓你學着管理。咱東北纔是塊寶地。別忘了,咱是東北人,我得回去。這一攤,我倒是希望能交給你。”

畢成驚愕着了。

“你瞭解完這些,你給我去地質局呆幾天,我給你找個明白人帶帶你。不是大學畢業就要當警察。等你下學期的,我再給你送去學橋樑建設,最起碼要學會看圖紙,學以後你能用到的。”

畢成實在是意外:“可我娘天天盼着我穿警服。”

“哼,我還一見那身衣服膈應呢。

咱家買賣太多,瞅這樣得越幹越雜,能信得着的人太少。

你看看現在,各方面都正在悄然變化,一塊肥皂以前多少錢,現在多少錢,你生活中所有必備品其實都在一點兒一點兒的漲價,你看警察工資漲錢了嗎?

成功有很多定義,你已經過了談夢想理想的年齡,要追求最實際的財務自由化。而咱家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允許你小打小鬧的選擇了。”

畢成不解:“我姐現成的啊?她說了,實習去混段日子,生完孩子她就開始掙錢。還讓我到時候勸呢,她畢業不端鐵飯碗。”

“你姐你就別操心了。她也閒不着。生完孩子?想得美。要是咱們這頭順利,過段日子我就得用她。行了,就這樣。”

畢鐵林心裡話,他只打算讓樑笑笑閒着,養的白胖白胖的。其他人都得給他動起來。

再一個,如果畢成是個情商很夠的人,那倒是可以試試吃那口飯,官商官商,家裡有個幹部,但……不是他瞧不起侄子,根本玩不轉。

畢家不能再東一塊西一塊的小打小鬧,要幹就要幹出個樣兒。

……

藉着改革春風的浪潮想大賺一筆的,不止是畢鐵林,還有楚亦鋒。

楚亦鋒最近兩天扯着劉大鵬一起研究,研究的劉大鵬眼睛天天是通紅又興奮的狀態。

消息還是劉大鵬無意中提供的,當說着玩說給楚亦鋒聽。

說是以前一起合作過的生意人,現在跑了,也不跟他合作了,在北方邊遠的旮旯蹲着,名義上說是去上山下鄉的第二家鄉,想摸摸那的土坷垃,回饋回饋鄉親們,實際上據說是包了個不太大的小礦。

劉大鵬還吐槽那個生意人有那麼高的情操嗎?甚至學這個時還罵了兩句。

楚亦鋒卻聽的眯起了眼,又問了問地址,當晚就開始翻資料,翻了半宿的時間,被自己的猜測興奮着了。

楚亦鋒告訴劉大鵬:“把話點給他。他挖出來的東西,咱們能給它變合理了。估計等國家發現怎麼也得三兩年才能建立採金點,就這兩三年,咱們包了他的加工和銷售。”

劉大鵬霸氣擺手道:“挖出來就得給咱們!”

“倒是不用威脅。你只告訴他,合作在後面,形勢有了,文件下來了,咱們可以開金店長期合作,國內不行就國外,眼光要放長遠點兒。”

等楚亦鋒確認了消息,那個人真是以其他名目包地,實則偷摸開發金礦呢,還是下鄉那地方的老人提供的消息,擱那天天挖金,他放心的拍拍劉大鵬的肩膀,讚歎八十年代很多像畢鐵林以及這位:“都是人才啊!”

楚亦鋒兩手抓兩手都挺硬,他不光跟劉大鵬研究這個,還散出消息讓小兄弟們出去跑房子。

二十多人跑信兒,買府邸只用一天半時間就買成了。他買來是用在開畢月曾經信中提過的私人會所。

而這不對外開放,只跟官商有聯絡的私人會所,此時正在熱火朝天的修建中。

等專注幹事的楚亦鋒忙完了,要去京都軍區報到的前一天,他覺得他還是太閒,要不然怎麼能站在畢家門口。

“爸,這幾天她身體怎麼樣?”

畢鐵剛憨厚回道:“應該挺好的吧?大妮兒跟她娘回老家了。”

楚亦鋒臉色瞬間變了:“農村是什麼條件?她能不能消停點兒?深一腳淺一腳,地面都不平。”

畢鐵剛趕緊安撫:“亦鋒啊,沒那麼邪乎。”

而此時畢月嘴裡正叼着小草,她仰頭看着蔚藍的天空,站在趙家屯的後山坡上說道:“風景這邊獨好。”

章節目錄 第五三三章 同是天涯淪落人(二合一)

畢鐵剛無奈的瞧着焦躁不安的楚亦鋒。

那娘倆離開金枝那,給他來了個電話。說是挺好,啥都挺好,包括妹子那都是一派熱火朝天掙錢的景象。

這咋楚小子跟要抓臉似的狂躁了呢?

畢鐵剛側過身,讓楚亦鋒進院子。

楚亦鋒將手裡提着的幾袋子,往院子裡的小方桌上一扔,兩手提了下西褲,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

畢鐵剛用手轟了轟西瓜盤上飛的蒼蠅,推了下盤子,意思是讓楚亦鋒吃兩塊解解渴,發現楚亦鋒氣哼哼地垂頭生悶氣,也不吱聲,他不得不主動說道:

“她們娘倆回你姑那去了。自打你姑開養殖場,俺們一直也沒回老家看看。我走不開。你這幾天沒來,你是不知道,那買荒地的來了好幾夥人,月月嫌煩了,這才走的。”

楚亦鋒態度不是很好,他也確實是不理解,微擰着眉頭回道:

“我人在京都,怕他們幹什麼?還養殖場,那環境更惡劣。她懷孕呢!”

還怕什麼,玻璃都讓人砸了。

畢鐵剛心話:不能告訴啊,要不然容易搬來住,閨女還那樣的態度,倆人不得天天掐架?

別以爲他不知道前段日子大半夜的,守在她閨女門口。地上菸頭都沒掃。

“她自己知道注意。說是到了她姑那,情況倒好了,不咋吐了,逮什麼吃什麼。跟着你姑家那孩子,天天圍着豬圈羊圈牛圈,還給兔子餵食,跟着放羊的去山坡,一天四個雞蛋……”

不說這麼細還好點兒。楚亦鋒越聽越生氣,長沒長心?

“動物身上都是有細菌的。

爬山坡,腳下要是沒注意摔了?不是草就是泥,趕上陰天路滑怎麼辦?

逮什麼吃什麼沒用,得多吃些有營養的。

平時回去沒什麼,不是不讓她回去。但她現在懷孕,有點兒什麼閃失,連個像樣的醫院都沒有。

她開車回去的?我就一錯眼的功夫,這人走了都不告訴我一聲?”

坐不住了,楚亦鋒站了起來,臉色鐵青,就是沒人拿他當盤菜。

畢鐵剛面對如此焦躁的楚亦鋒,他都不知道該說啥了。

那要照楚小子這麼說,農村的都不生孩子啦?不照樣下地幹活?

心裡也明白,這是回去沒告訴有情緒了。再一個,擔心大勁兒腦子都不正常。

“坐火車回去的。你也不用多惦記。就在你姑那呆幾天,這就回屯子了,家裡的新房子正好剛蓋完,得有人回去住兩天暖暖屋子,從蓋好到現在也沒回去看呢,花了好多錢……”

“新房子?還住新房子?刷油漆了吧?”

畢鐵剛表情僵住:“那得刷啊,窗戶框子……”

“孕婦聞油漆味不好,爸!”

畢鐵剛嫌煩了,羅裡吧嗦的。他也氣哼哼地站起身頂道:

“沒那麼邪乎啊,別人家孩子也照樣生了!”

楚亦鋒心頭一股火壓都壓不住。

最近忙着掙錢,又忙着設計私人會所的建設圖,嘴裡全破了,滿嘴火泡。吃個柿子,吃點兒燙的,疼的他直嘶嘶。

破胳膊也不知天熱還是怎麼着,反反覆覆不好,三天兩頭去醫院。

媳婦媳婦還不省心。罵完他一頓,被貶低的一文不值,當他面兒給他戴綠帽子說喜歡別人,說說就得了,這還跑上了。

“別人家孩子?別人家孩子能跟我家孩子一樣嗎?”

楚亦鋒撩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氣的畢鐵剛不行,氣的畢鐵剛此刻像極了劉雅芳在嘟囔道:“就你家孩子是皇帝,別人家孩子都是狗崽子。什麼話,沒長大。這都買的啥啊?亂花錢。有能耐你管住大妮兒。”

……

楚亦鋒的對面坐着左濤,只有他倆,桌子上已經擺了七個空啤酒瓶了。

左濤一斤白酒,三四瓶啤酒的量。

楚亦鋒是要麼四五瓶啤酒,要麼半斤白酒,超過這個量,啥也幹不了了。

這酒量,在部隊那種地方,一直是他的短板。

此刻他一人喝夠量了,左濤喝三瓶剛剛塞牙縫。

左濤一看楚亦鋒那張大紅臉,再想到自個兒剛下班就被薅走陪喝,也沒聊別的事兒啊,可見這人是心裡不痛快。

“你跟哥們說實話,乾的好好的,你這受傷算立功吧?總不會是犯了錯誤被踢回來,那怎麼就莫名其妙被借調回來了?”

楚亦鋒心情不順,酒勁愈加上頭,雙手搓了下臉,想讓自己清醒點兒,噴着酒氣,開口說了實話:

“我女朋友懷孕了,我是回來結婚的。沒結成,讓我媽我姐給攪合了。”

“誰啊?”左濤摸了下鼻子,眼裡全是意外:“那個畢月?”

“廢話。”

左濤還在驚愣中:“你要當爹了?幾個月了?”

“快三個月了。我到現在都沒陪她去醫院檢查一下。”

“爲什麼?”

楚亦鋒無語的瞧着左濤,左濤一拍腦門:“因爲你媽和你姐吧。”

楚亦鋒三言兩語的說了下情況。都是聰明人,一句上門說了非常難聽的話,左濤也就聽明白了。

“我不明白了,我媽是我媽,我姐是我姐,她們乾的事兒,跟我有什麼關係?

左濤,我跟你說實話,剛回來那亂的,我都做好了任打任罵的準備。我就這麼沒出息了。畢竟是她遭罪懷孕。

想着讓她怎麼解氣怎麼來,完事兒就結婚,要是嫌我那房子遠,哥們都能搬她孃家去。

只要她覺着方便,只要她心裡舒服,怎麼的都行。

給我多少要求,跟我講多少條件,就是跟我說,過不來那個勁兒,過年過節不去大院兒,見到我姐裝看不着,這都沒問題。”

說到這,楚亦鋒委屈更甚,手指頭敲着桌子,情緒激動質問左濤道:

“還讓我怎麼着?我還能怎麼着?

要是上門讓她受氣的是別人,不用她說。但那是我媽我姐,我還能動手?

我跟她不回大院兒,關上門自己過日子,以後大院兒那頭說什麼我都不再相信,就跟媳婦一條心,也就得了唄!”

左濤聽的牙疼。

楚亦鋒煩躁得很:“你說說,我到底怎麼能讓她不這麼彆彆扭扭的!今兒一問,還給我跑鄉下去了,我忙着掙錢,就一眼沒看住,明天還報到!”

就在左濤要說點兒啥時,飯店老闆進了屋,雙方又握手說了兩句,敬贈果盤和幾樣下酒菜。

等包房門再次關上了,左濤發現楚亦鋒也稍微平靜了些。可他卻忽然露出一臉憂愁,實話實說道:

“我確實是過來人,但你問我這事兒,我也糊塗着。

我認爲是女人的腦回路問題。夾板氣,自古以來就有的,不怨咱們。

我說的不是風涼話,我倒是覺得你們家先幹翻天了,總比婚後藏着掖着強。”

楚亦鋒擰眉擡頭,這什麼話?

左濤臉色微紅:

“別聽我跟你們吹,什麼哥們幸福着呢。哼,挺不幸。

自從我閨女騰空出世,我們家也不消停。你看我媳婦和我媽處的不錯吧?都是假象。

先說大事兒,用我的痛苦緩解緩解你。

大事兒是,我閨女出生那天,這不是丫頭嘛,我媽有點兒失望,臉上就帶出來了。

你嫂子生完說是冷,冷的直打哆嗦,我就去護士辦借幾條棉被的功夫,等再回來,倆人吵起來了。

你嫂子牙齒打顫那麼哭,我媽也拽着我告狀。

我一聽,怎麼回事兒呢,我媽在門外碰到老鄰居許大娘了,這倆人不對付十來年了。

人家趕巧也同天生,還生了個男孩兒,我媽那人你知道,要強。

大嗓門就說,你兒媳婦是剖腹產?剖腹產就是不行,別看是小子,剛六斤。我兒媳是順產,折騰一宿呢,我一直咬牙堅持讓她順產,我家孫女快九斤。”

楚亦鋒酒勁更上頭了,有點兒沒聽懂。就記住了,或許順產好?讓畢月順產?

左濤一看,露出苦笑:

“是啊,我當時也沒聽懂,可你嫂子都要氣昏了。

等我媽氣哼哼的去看我閨女了,我一問,你嫂子說,我媽是盼她死。

爲了孫子孫女,不管她死活,寧可折騰她一宿,也不同意剖腹產,就爲了生個斤數大的。

說這話,那表情是咬牙切齒,批判我媽得意洋洋跟人顯擺折騰兒媳,說我媽心腸壞,後來越說越難聽,狠毒什麼的都出來了。

可她剛生完,我能怎樣?”

左濤說到這,一攤手:

“我只能替媳婦出頭,當你嫂子面兒問的,還給我媽氣哭了。

解釋了,就是不服輸那麼說。可你嫂子死活不信,我媽也對她至此後徹底不滿。

亦鋒,你聽懂了嗎?

你懂哥們執勤一宿趕回去,當時聽說得一公主,還沒顧得上歡呼,隨後就陷進婆媳矛盾中的無奈嗎?”

楚亦鋒挺憨厚,他點點頭:“那是順產好吧?”

左濤拿起酒瓶子,咕咚咕咚幹了半瓶。

他們這些兄弟之間,一直不聊醜事兒,怕顯得自己無能。有點兒像對手,比着過日子升職。

今兒要不是楚亦鋒先開口泄了底,他這些話根本不會對任何人講。

而此時此刻,想一醉解千愁的人,變成了左濤。

左濤抹了抹嘴邊兒的啤酒沫子,繼續道:

“你就記住了,你總會得罪一頭,但你跟媳婦在一起時間長,聽她的就對了,私下再哄你媽。

母親她絕對能退一步。但得罪媳婦,你沒好日子過。

我,看到沒?就是個例子。

就那天,我兩面不得好。

我也不明白,跟你一樣,婆媳之間的事兒,怎麼就跟我有關?

我媽扯我袖子哭,說是這麼大歲數熬一宿,爲我。

我媳婦扯我袖子哭,我得哄,坐月子呢,看她那樣是想讓我出頭。

但我能出什麼頭?

大概是嫌棄我哄的敷衍了,又哭着說她後悔嫁我,不找警察,能值夜嗎?

後來罵着罵着又變成了,差一點兒閨女剛出生就沒了媽,而我母親她婆婆,良心壞透了,要趁着她生孩子害死她。

哥們當時耳朵嗡嗡的!

這都哪跟哪?可我能怎麼着?忍!”

楚亦鋒捂着額頭,他唏噓道:“我剛回來那天,我是頭要炸了。”

倆人舉杯,連飲了幾杯。

“自打那之後,我怎麼搬家的?

因爲我媳婦以前買東西,我媽不管。但看一個人不順眼,什麼都不順眼了。

你嫂子多買了點兒瓶瓶罐罐擦臉的,說實話,我有時候也納悶她爲什麼要買那麼多,明明看起來都一樣,還總是用半瓶。

但女人嘛,買唄,我又不是養不起。

我媽就開始吃飯說,做飯說,見着我就說,我們不吱聲,她更上一層樓,直接在你嫂子買東西回去的時候,摔東西。

搬吧。

本以爲搬家消停了,或許是得搬別的城市,那纔算消停。

我媽要我新家鑰匙,我媳婦不給。我都是一不對勁兒就躲出去。

每一次躲出去,聽到你嫂子撒謊說,沒有多餘的鑰匙,等我配幾把。

這種藉口啊,我會把不舒服強壓下來。

不是哥們沒出息,哥們只盼着過幾天消停日子。

我得承認,她倆少見面,別在一個房間多呆,我能舒坦點兒。

結果,有一天,我媽直接管我要。亦鋒,她……”

楚亦鋒趕緊低頭倒酒,抿脣不忍看左濤眼圈兒紅了。

“我媽多要強個人,跟我說要鑰匙沒別的,下雨下雪免得在門外等,有鑰匙能進屋等孫女,順便幫我們收拾收拾家。她跟我還哭了,問我,明明那個家姓左,怎麼在外地的丈母孃都能揣上鑰匙,她怎麼給我娶完媳婦卻沒資格去看看。”

“你給了。”

左濤嘆氣:“給了。之後可想而知。

我媽說成那樣,就別挑刺了吧?她不,截止到昨天晚上,她還和你嫂子吵了一架。

要不然我能讓你在單位找到我?一般下班早,我早就回家稀罕閨女去了。

我媽一去就檢查衛生,昨天升級了,不止找茬說瓶瓶罐罐,還翻衣櫃說衣服太多。

你嫂子炸了,扯嗓門喊孃家給的錢,她沒花我一分,罵着罵着變成了我一個小警察,養不起她,花的都是孃家錢。

我媽更不幹了,倆人吵的我……

真的,亦鋒,氣頭上,她們說什麼不打緊,過後她們都記不住,我真挺傷自尊。”

楚亦鋒也掀開傷疤給左濤看:“一樣。我媳婦還指我鼻子罵後悔跟我。氣的我……我楚亦鋒什麼時候淪落到被人嫌棄的地步?”

“我問你嫂子,醫院那事兒過不去了?就一句話。

我問她,你這麼當真,你不還得跟我過嗎?記那仇幹什麼?

她回了句,要不是她命大,早就被婆婆害死了,怎麼還能繼續過。

我問我媽,我們都搬出去了,咱就自個兒過自個兒的,您要去,行,別找茬。

我媽說,管我們是爲我們好,她還活着,她要死了,沒人願意管我們。

亦鋒,我能破很多複雜的案子,就是這女人腦回路,四六不着的語言方式,哥們敗了。

說什麼事兒都能扯到其他事兒上,從不就事論事。想起來就能跟你吵。

她們也挺讓我佩服,有時候我都忘了的事兒,她能幾年前那天我幹什麼,我說什麼了,全都能翻出來。

你服不服氣?

唉,要是有一天,哥們離婚了,亦鋒,不是我變心了,絕對是這倆女人的功勞。

你啊,她不結婚挺好。女朋友,孩子,哪樣你都不缺,還不用遭這罪,你急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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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昨天給我打賞和投票的書友們。

感謝書友一三零九一三二零二一一六的香囊。書友名字如果是數字,有很多都不顯示的,大家看看能改名儘量改一下。

感謝默默地囑咐、霧夜幻影、黃楊木的梳子、風吹落也雨、苦竹精舍的平安福。感謝投月票的書友:小倩56、藍色快樂貓、lsh0219、11樓隔壁老王、清越夜、氫氣泡泡HH、戰地妞妞、書友160413110023、書友1221161445、笨的只剩下蛋啦、Lisa126、NomiGui、styt1988、tjhshenying、書友1619362130、山山909、菇子、夜。色。無邊。

更新越來越晚,作者越來越懶,一直提着趕更新的那股勁兒鬆懈了,我爭取是出去玩還是幹什麼的,都告訴你們一聲,爭取確定時間更新,不讓你們等。不知爲何,想說抱歉,抱歉也想說,讓我歇歇吧。明天還是二合一,晚九點更新。

章節目錄 第五三四章 一聲甜膩膩的楚大哥(二合一)

喝多的不是楚亦鋒,楚亦鋒還去衛生間扣嗓子吐了一回,又洗臉又漱口,等他徹底清醒回包房一瞧,左濤多了。

左濤的狀態是人直往桌子底下出溜,就像腰腎有毛病要坐不住了似的。

扶着,抱着,楚亦鋒費了挺大勁兒,才把大塊頭的左濤弄到車後座上。

車窗打開,小風一吹,左濤半清醒半醉的還在抱怨道:

“跟我有什麼關係?她倆吵,我該聽誰的?我聽誰的都是錯!”

楚亦鋒沒吭聲,他抿抿脣看窗外,後悔啊。

要知道左濤能給他說的腦仁疼,還一點兒問題不解決,他指定找大鵬啊。

最起碼那個沒經驗的劉大鵬,能說出一些解氣的話。比如女人就是欠收拾,比如用錢砸,比如扔牀上收拾她不哭岔氣不算完,雖然也同樣不解決問題,但最起碼說出來痛快,心裡能過過乾癮。

楚亦鋒搖了搖頭,他無奈地想着:這算什麼事兒?

而讓他更後悔的在後面。

楚亦鋒攙着左濤敲開左家門,左濤的媳婦王順珍臉色瞬間就不好看了:

“怎麼喝成這樣?就你倆喝的?你們都多少年的關係了,吃飯就吃飯,怎麼還帶灌酒的?”

“嫂子,我們多喝了幾杯。真是抱歉哈。”

楚亦鋒臉紅耳熱,點頭哈腰,就在他還想說兩句解釋解釋,結果左濤忽然像是酒醒了似的罵道:

“跟誰說話呢?你跟我哥們什麼態度?你想不想過了?”

“你什麼意思左濤?”

“我看我是太慣着你了!”

楚亦鋒就一眨眼的功夫,那兩口子怒目而斥、針鋒相對了,他趕緊站中間伸胳膊攔着:“嫂子,都是我不對。他喝多了,別和他一樣的,說的都是胡話。”

“你起開!”

“亦鋒,閃開。我看這娘們就是欠收拾!”

左濤手指指着他媳婦的鼻尖兒:

“每天找事兒,哪天要是不找茬,你渾身癢癢是吧?我媽這不對那不對,我哥們來也不對,都得看你臉色?

王順珍,這家姓左,房子是我買的,誰來都跟你王順珍沒關係。他們愛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

你要過就給老子好好過,不過滾蛋!別一天翻小腸找不痛快,嫌日子過的不順,那咱們就離婚!”

楚亦鋒急了:“左濤!”

左濤一點兒不退讓,感覺臉面全無:

“沒事兒你就翻過去的事兒,孩子都多大了?你就是自己找不痛快。有本事別翻小腸,直接離婚,離了你痛快,不用見我媽,不用見我兄弟了!”

兩次提離婚這個詞。

左濤媳婦不敢置信,她先是震驚地瞪大眼,她沒想到,這人算是酒後吐真言了?

平時哄着她說一切聽她的,這時候提起他媽了,不是心裡話是什麼?

原來是把不滿全壓在心裡了,原來都是騙她的,從來沒跟她一條心。

一種被欺騙,背叛,瞬間襲上王順珍的心頭。

她揚起手,手風颳過楚亦鋒鼻子前端,楚亦鋒本能的一躲,一個大巴掌就烀到了左濤的臉上:“不過就不過!左濤,誰不離誰孫子!”

“對,離婚,小爺再不當三孫子!”

左濤的女兒穿着一套小格子睡衣,站在臥室門口,小丫頭還睡眼朦朧的,根本搞不清狀況,只會仰着頭哇哇大哭。

左濤被那個巴掌烀的,眼睛都打紅了,他使勁推楚亦鋒離開,嚷嚷着今天他要破了不打女人的規矩,楚亦鋒不停重複:“孩子,左濤,你們都看看孩子!”

咣噹一聲,房門關上了,楚亦鋒被推的一個趔趄站在走廊裡。

門裡門外,屋裡傳出女人抓撓啃咬直撲左濤的怒罵生,左濤倒是不吭聲,一揮胳膊就給他媳婦甩在了地上,他們的女兒大哭着喊:“爸爸媽媽。”

就在楚亦鋒要撬門進去的時候,屋裡傳出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他聽的心裡一咯噔。

孩子不哭了,左濤媳婦也靜了一瞬,隨後飆高音哭罵道:

“你瘋了?左濤,你砸自己嚇唬誰呢?你不是人啊你!”

……

楚亦鋒開車回家已經是半夜時分。

回去這一路上,十分汗顏。

嫂子後來給他開門了,但是面對喝醉了一頓鬧事兒的左濤,看到兄弟的左胳膊也受傷了,小閨女哭着不停的爸爸爸爸的,愧疚極了。

楚亦鋒無法想象,下一次再找左濤,再面對嫂子,該是多久後纔能有這種勇氣。

到了樓下,楚亦鋒還沒等鬆口氣,擡頭無意間一瞄,發現家裡有燈光,他眯了眯眼睛。

楚鴻天氣勢洶洶地坐在沙發上,早就等的不耐煩了,一聽到開門聲,他馬上吼道:

“幹什麼去了?怎麼不回大院兒?不知道你媽會惦記你嗎?!”

平平淡淡的語氣,楚亦鋒回道:“我都這樣了,還有什麼能讓你們鹹吃蘿蔔淡操心的。”

“你?混賬!怎麼說話呢!”

“哼。”楚亦鋒冷笑了一聲,摘手錶、換衣服,轉身就要去衛生間洗漱。

楚鴻天震怒道:“你給我站住!咱倆誰是爹?你什麼態度?我說完了嗎?我看你就是欠抽!”

楚亦鋒嗤笑了一聲,沒回身,他挨抽的還少嗎?

就那麼背轉身給他父親看。

正在楚鴻天要繼續罵時,午夜的鐘聲噹的一聲敲響,他看了一眼時間,深呼吸,強壓下一肚子火氣,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才語氣相對平靜道:

“你媽現在的身體情況……你知道了吧?”

看到兒子倔強的不言不語,楚鴻天嘆了口氣:

“你媽她這麼大歲數了,這回必須得好好養養。

不能見風,她還有心臟病。惦記你,天天哭。你就不能回去瞅瞅?

她給你打了多少回電話了?你自己說,你還敢接起就掛!

怎麼着?你這是不認我們了?

那我問你,惹禍頭子是誰?造成現在這樣的局面,罪魁禍首應該是你。

我告訴你,小鋒,你怨父母,怨這個怨那個,怨不着。

她們再有錯,你姐被你奶奶拿柺杖給打了,又跪了半天,一瘸一拐走的,你媽也當着畢家人面前道歉了,還怎麼着?還想讓她們怎麼着?

你不知道你母親一輩子要臉面?爲了你,她什麼都不顧了,那天她什麼樣!

咱家該盡力彌補的,也就這些了,你倒是說說看,你還有什麼不滿?還想讓我和你母親怎麼着?”

楚鴻天每說一句,楚亦鋒心頭的怒火更甚一層。不但沒有聽進去,相反倒是越聽越氣盛。

然而當父親的,卻根本不瞭解他兒子,還以爲往心裡去了呢。

楚鴻天想着自己這回的解決方式是當面教子背後教妻,他也有他的無奈,認爲楚亦鋒鬧情緒是捱打丟臉了,他不也沒招了嗎?

繼續道:

“楚亦鋒啊楚亦鋒,而立之年了,出現問題解決問題,解決不了慢慢商量來,你這算什麼態度?態度不端正。

你人在京都不回,你過年過節不回,你母親生病出院,你作爲當兒子的,就打算這麼傷你母親的心?

你也要當父親了,自己想想,當你爲兒女考慮的多,一時想茬了,做了錯事兒,父母真就那麼該死嗎?出發點,她是爲了你。

人家現在不嫁你了,先從自身找找原因,怨氣跟我們撒,你就有怨父母的能耐?出息。”

楚亦鋒臉色僵硬,聲音清冷:“您教訓完了?能走了吧?”

說完,再不給他父親教訓的機會,進了衛生間刷牙。

“你?!”

楚鴻天被兒子的態度氣的手指頭直打哆嗦,揍的輕,揍的輕啊。他兒子是個大活驢,蠻橫不講理。

楚亦鋒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鏡子裡的他,能看出來心裡正糾結擰巴的恨不得砸碎一切,腦子瞬間插在水池子裡。

氣憤的想着:一個個的,都說他們的道理。

父母攪合完了,反過來罵他不孝。先用親情爲你好破壞,現在又用親情綁架讓他回家,想什麼呢!

而畢月,說不要他就不要他,讓他別騷擾。他就給她半月假,不騷擾?她說的算嗎?

一個個的,都想做他的主。他有他的規矩,誰也甭想擺弄。

衛生間外的楚鴻天也在同一時間,嚴厲斥道:

“痛快給我去報到。你這次回來是借調,不是休假。你還有任務,拿着津貼,乾點兒正經事兒。兒女情長的事兒先放一邊,這是政治任務,不得馬虎!”

鏡子裡半身水的楚亦鋒,眼神中馬上露出不可置信,政治任務?

……

京都軍區作戰部會議室,葉伯煊剛剛散會,而一身軍裝的楚亦鋒已在外等候多時。

“報告。”

“進來。”

葉伯煊用着犀利的目光掃了眼楚亦鋒,他站起身,端起手邊的茶杯抿了一口早已涼透的茶水:

“楚亦鋒,你以爲這次借調是什麼?你以爲真是因爲你父親,我纔給你調回來?你拿個破病例,一而再再而三延遲報到,你當我這是什麼地方?”

楚亦鋒抿了抿乾乾的脣,低頭不語,沒解釋他胳膊反反覆覆化膿,沒說他和軍輝打架臉上掛彩不能見人。並且,之前他真以爲借調是藉口,是休假,是他爹不捨得用他假期,省下來得生娃關鍵時刻用的。

葉伯煊懶得繼續訓斥,強壓下怒氣,回身不是好氣的將一個鐵質文件夾扔在了會議桌上,沒廢話,馬上佈置任務道:

“這次給你借調回來,是因爲馬上要召開的國際軍事論壇。

第一類常規兵部隊代表,第二類預備役和民兵代表,第三類是第二炮兵部隊代表,第四類,科研和武器裝備部隊代表。

第五類是特種作戰部隊代表,而這個第五類,經過推薦,定下來的代表人選是你。”

楚亦鋒瞬間意外地擡頭看向葉伯煊,經過推薦?誰推薦的?他只確認不會是他父親。奈何葉柏煊根本沒回頭看他。

“楚亦鋒,是龍是蟲,你到底行不行,不是隻在戰場上。

你作爲其中的一員,將代表我軍與其他國家的軍事代表進行交流。

我給你設定的命題是,我軍特種部隊,如何與現代化戰爭接軌。

我希望在你交給我的報告材料中,能看到你的新思想,能看到特種兵爲何被稱爲真正的戰鬥機器。

你去準備吧,四天時間,還坐原來的辦公桌。”

“是!”

楚亦鋒敬完軍禮,直奔材料室。

他顧不上和以前的戰友們攀談寒暄,也顧不上其他人看他的目光是什麼樣。抱着一摞子資料扔在了桌子上。

別人喊全體開會了,他一點兒沒覺得尷尬。旁聽會議開小差,專注地思考他的任務。

別人喊他吃飯了,他擺擺手,習慣性摸下衣兜,隨後才意識到自己變了。

以前不喜歡吃甜的,現在不嚼餅乾就跟缺點兒什麼似的,越忙,越緊張,他越愛翻餅乾。沒有了。

楚亦鋒搖了搖頭,繼續翻着資料。

畢月不給他買餅乾,他自個兒買,能怎麼的?

一整天的時間,楚亦鋒都是埋在一堆中文外文來回轉換的軍事文獻中。

等他意識到辦公室空無一人了,也聽到了操場上傳過來士兵們的叫好聲。

他知道,應該是籃球比賽呢,現在也應該是八點了。

看着一堆沒翻閱完的材料,楚亦鋒挑了下眉,任務量太大。

他本打算今天報到完,晚上再去私人會所那面看看的,看這樣,最近不但不能露面,還得挑燈夜戰,家裡還有一堆,他都得一一查閱。

如此節省時間的楚亦鋒,卻在走到操場上時站住了腳。他那雙眸子裡,像是透過這些小戰士們打籃球的景象,在看另一個人。

有個女聲也在此時喊道:“楚大哥?楚大哥?”

被打斷回憶的楚亦鋒,微皺眉頭回眸,第一眼看到遠處走來熱情洋溢的女孩兒,他腦子居然像短路了一樣,有那麼一瞬忘了人家叫什麼了。

“白雪。”

白雪的笑容像綻開的白蘭花,大眼睛裡含笑含俏含嬌,紅脣微張,臉色微紅,有終於見到楚亦鋒的緊張:

“楚大哥。”

“有事兒?”

白雪趕緊擺手:“沒,我是在禮堂訓練來着,過幾天有演出,在那彩排。”

楚亦鋒……“噢。”

白雪咬了下脣,兩手緊緊握拳,鼓勵自己找話題,能多呆一會兒是一會兒:

“楚大哥,我能坐你車回大院兒嗎?”

章節目錄 第五三五章 掄柺杖(二合一)

楚亦鋒平靜無波告知道:“我不回那面兒。”

“爲什麼呀?楚大哥,這都八點多了,不回家吃飯嗎?”

楚亦鋒揚了揚手上的公文包,沒回答。

“噢。”忙,要看材料。可這和回家……白雪不糾纏這個話題了,或許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兒。

女孩兒低頭看腳尖兒,這回不止是臉紅,連白皙的脖子都有了粉紅的跡象,再擡頭時,有點兒不好意思道:

“我自行車壞了……”

“走吧。”

白雪瞬間衝着高大的楚亦鋒,笑到露出裡面的小虎牙:

“謝謝你,楚大哥,我正愁這幾天怎麼辦呢。”

“要是碰到了,你就喊我。”

……

楚亦鋒上車直接將公文包扔在了副駕駛座上,露出了裡面幾張文件,白雪已經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心裡略尷尬,表面上卻看不出,她一邊推了推公文包坐了上去,一邊誇讚道:

“楚大哥,我一看這密密麻麻的外文,就覺得是在看爬在紙上的小蝌蚪,你是真有才華。”

楚亦鋒看了眼倒車鏡,無所謂道:“語言工具而已,算不算。”邊倒車,邊側頭看了眼白雪,客套了幾句:

“倒是你,聽說在文工團適應的不錯?我今兒個頭回報到都聽說了。年齡不大,能在一堆老人裡冒頭開場,着實不易。”

說到這,楚亦鋒蹙了下眉,白雪是十九還是二十來着?

又側頭看了眼白雪,看着跟十七八似的。

這麼一想,也真覺得,這說明白雪爲人處事兒會做人,小丫頭很聰明。

“你們作戰參謀部不都是男同志?怎麼會說文工團的事兒?”

楚亦鋒失笑:就是男同志才愛談論這個。

英俊的男人也笑到露出一側清淺的酒窩:“你們不是在禮堂排練?有幾個小子沒事兒過去看。”

白雪心跳的有點兒亂了,被楚亦鋒笑的。

她覺得她已經好久不緊張了,不知道爲什麼,坐在這特緊張,有失她以往聊天的水準。

楚亦鋒在她心裡,像個王子一樣,車裡也充斥着他的氣息。

白雪抿了抿嘴角,自黑道:“我那不是才華,是僥倖。你指定聽說過不遭人嫉是庸才,我就屬於夾縫生存運氣好的。楚大哥……”

“嗯?”

“過幾天去看我演出吧?你去我心裡有底兒。”

楚亦鋒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去鼓勵鼓勵我還能有運氣撿漏,撿漏開場,呵呵,去吧,楚大哥,啊?”

楚亦鋒再次失笑:“行啊,有空就去,還挺謙虛。”

這一路上,白雪問楚亦鋒當年念大學是怎麼學習的,感覺楚亦鋒知識面很廣,楚亦鋒聊着聊着,被白雪帶動的,也說了幾句真話。

楚亦鋒講了一下,那時候真是苦讀,對着磁帶練口語,各種科目,基本上感興趣的科目,哪個班級他都旁聽,老師們笑稱他是當時的班級串子,德智體美勞,一樣沒耽誤。

最後,他總結道:“其實就是目標能力,那時候也確實有精力。讀書那幾年,就該幹學習的事兒,目標比較明確。我現在精力大不如從前,比較分散。”

白雪搖頭,眼神中是讚許是認可還有欣賞:“不,你現在也很優秀。專注且投入。”

楚亦鋒笑了一聲:“你哪看出來的?”

“眼神、動作、談吐。你這樣的人,幹什麼都不會差的。”

“嗯,專注這詞……”楚亦鋒再次笑了笑,他挺受用。

……

事實也證明,白雪的情商確實還算不錯。

她看起來文文靜靜,她即便緊張,即便見到楚亦鋒一時有點兒麻爪不知道說什麼合適,但她音調不高不低,說話語氣真誠。

再頂着一張漂亮臉蛋,一直微側着身子保持傾聽,以至於楚亦鋒和她在回大院兒這一路上,倆人一直話題不斷。

在離大院兒還有五六百米的距離時,白雪說:

“楚大哥,停車吧,今天麻煩你了。不過我最近幾天估計會總麻煩你,你不要嫌煩喔?”

“沒事兒,一腳油門,給你送到大門那。”

“不用了,就這個時間段外面比較涼快,我走回去。”

白雪在揮手再見,楚亦鋒正微點了下頭時,迎面銀灰色轎車對楚亦鋒的車閃了幾下車燈。

楚亦清和王建安都看到了這一幕。

王建安手指摸着脣角,對楚亦清嘀咕了句:“別打雙閃了,早看見咱們了,就看他想不想下來了。”

“他憑什麼不下來?媽都那樣了,他怎麼當兒子的?”

楚亦清瞪眼,瞪完就要下車,被王建安一把拽住,怕說着說着姐弟倆再幹起來。

白雪站在倆車中間,她徹底明白了。看向楚亦鋒,若無其事地甜甜一笑,又對楚亦清的車點了點頭,這才離開。

楚亦鋒瞟了眼對面車裡的倆人,動都沒動地方,調頭就走。

楚家……

樑吟秋現在特煩女兒女婿過來。

一個是婆婆叮咣摔東西,罵她女兒給她聽。

另一方面是,她女兒別看任打,那天婆婆急了,讓亦清跪下也跪下了,但不認罵,跟她奶奶頂嘴。

那天晚上,老太太也三柺杖打在楚亦清的身上,卻疼在了樑吟秋的心上。

兩天前,兒子剛被抽了一頓,她直接去了醫院又做手術又躺兩天,兩天後,女兒又捱打,到底沒躲過。

樑吟秋甚至病歪歪時都問自己,怎麼犯病不發作大勁兒呢,怎麼還沒被倆個孩子氣死過去?是不是氣死了,也眼不見爲淨了。

還有,女兒缺心眼啊,她是做小月子,怎麼能把女婿往這領?

所以,看到去而復返的人,樑吟秋沒有好臉色:“怎麼又回來了?不是剛走嗎?”

被弟弟氣壞了的楚亦清,一看母親見她也擰眉,徹底壓不住火了:

“媽,您這是什麼態度?也就我來看你吧。你兒子過家門不入,直接走了,能送別人,他都沒說來看看你,他……”

“什麼亂七八糟的?”

樑吟秋一看楚亦清那氣哼哼的樣,怕她女兒說話不着調,乾脆看向王建安。

“剛纔看到小鋒了,他送白雪回來,又調頭走了。”王建安說到這,一看丈母孃忽然像貧血似的,嘴脣都有點兒發白了,趕緊添了句:

“媽,別多心,備不住是想回家,結果看到亦清才……”

“你拉倒吧你!他在哪停的車你不知道啊?那叫想回家啊?”

王建安緊着對楚亦清眨眼睛,對方不但不領情,還一甩胳膊呵斥道:“你眨巴什麼?對自己媽也說謊是吧?”

楚亦清看着坐在牀上的樑吟秋,她剛要喋喋不休繼續罵弟弟,忽然頓住,王建安以爲是頓悟了,結果他媳婦說:

“媽,我奶打我時,她是不是說他倆分手了?小鋒還真同意分手了?現在的關係就是畢月給生個孩子?”

樑吟秋根本沒緩過來那份傷心,頭都沒擡道:“你什麼意思?”

楚亦清嘖了一聲:“那天給我氣懵了,我奶好像是這麼說的。小鋒都同意分手了,難道是真分手?小鋒是不是也打算不回頭了?您不知道,剛纔離挺老遠,我就看見他車了,車裡他和白雪有說有笑的。還有……”

“還有你奶奶個爪!”楚老太太人未進屋聲先到,柺杖也掄了起來。

樑吟秋傻愣的坐在牀邊兒,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奶奶奶奶。您別……”

王建安及時地擋住柺杖,一柺杖削他背上了,疼的他嘶了一聲,卻顧不上別的,一把拽住楚亦清往他身後扯,一手推拒着老太太:

“奶奶,咱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楚老太太立起眼睛,瞪着躲在王建安身後的孫女:

“說的都不是人話,好好說個屁,就是欠削!楚亦清,你又回家當攪家賊了是吧?我看你皮子癢癢了!”

楚亦清揚着腦袋瓜:“我又說什麼了?您打順手了是吧?你不說了嗎?我不是楚家人,我一老王家人,你憑什麼說掄柺杖就掄柺杖?奶奶你真是夠了!”

楚太太氣勢洶洶道:“我也對你夠夠的了!你說你說什麼了?”

“娘,我這就讓她回家。開窗戶開門的,我求您了,剛消停幾天?”樑吟秋站起身,這回可真是態度極好的商求,往外推老太太。

“你給我起開。她做人的道理都不懂,你捂家裡這點兒事兒怕丟磕磣,哪天她就得給你丟人丟大馬路上去!”

楚老太太甩開樑吟秋的手,指着楚亦清:“看到車裡拉個別的女的,別人沒等說啥呢,你先給小鋒頭上扣屎盆子。”

楚亦清不幹了:“那不是你說的嗎?你說我給他倆作的分手了,我懷疑有錯嗎?”

“我咋想的不用你管,比起你,強百套!

你心腸跟篩子似的壞透腔了。

這話你要讓月丫頭又聽到了,楚亦清,我就不是揍你一頓了。

就是月丫頭頭胎生了個丫頭,我能尋摸的想其他招讓她再生,我不會盼着我曾孫女缺爹少媽弄一個不是親的擱那。

你要再敢胡說八道亂編排,我下回,我……”

楚老太太越說越氣,再次掄起柺杖,嚇的王建安死死把住:“奶奶,她胡說八道沒長腦子,再說她也不是那個意思。”

老太太心話了,是不是的,有這苗頭嚇也得嚇回去:

“我下回不用這個了,我拿菜刀上你單位去。楚亦清你,再敢攪合你弟弟的事兒,不嫌磕磣你就來,不信你就試試。”

樑吟秋扶額,她此刻甚至都沒聽懂是怎麼回事兒。老太太又來這一套,不是威脅她去單位,就是威脅女兒的。

楚亦清委屈。她就是問問,她還沒說別的呢,這怎麼的?

難道弟弟的事兒,以後就劃圈兒了,她就不能多問一句了是吧?

楚亦清用手背兒抹了把委屈氣憤的眼淚。

她兒子都七歲了,可她回了孃家,父母教育幾句也就算了,奶奶現在動不動就要打她,弟弟見到她直接拿着當空氣對待。

她一心帶他們……

“我走!我再不問一句!就楚亦鋒好,你們倆,你們倆就楚亦鋒好吧,天天維護他,他呢?到了大門口都不進家,我回來還回出錯了!”

一跺腳,楚亦清抹着眼淚就要走,王建安也以爲這就得了唄,結果老太太在楚亦清走她身邊時,在王建安和樑吟秋都沒反應過來時,到底柺杖揮在了楚亦清的胳膊上,抽打的楚亦清當即疼的一哆嗦。

楚亦清瞬間站住腳,她一雙淚眼裡,看老太太帶着仇恨。

“你咋地?你要大逆不道打我啊?來吧!”

王建安真生老太太氣了:“奶奶,您這是幹嘛啊?”

“你給我滾邊兒去。站我楚家地盤,輪不到你說話。”

王建安使勁推了一把楚亦清。

上回沒趕上媳婦捱打,他沒護到,回家給趴在牀上的楚亦清抹藥,心疼的不行,後悔怎麼沒跟着來大院兒。

這回直接看到了,可想而知,王建安有多心疼:

“走!以後你給我少回這。你都多大歲數了,回這捱打?嫁我了,你姓王!”一把拽住楚亦清的手,倆人都是氣哼哼的往外走。

“娘,您?爲什麼呀!”

樑吟秋心疼地看向捂着胳膊往外走的楚亦清。也站在客廳多看了幾眼王建安。這還是姑爺第一次在這撩臉子。

“爲什麼?爲她少惹禍。我怕你那個傲的沒邊的閨女。再幹出登人家門、說風涼話的事兒!”

……

同一時間,政委王大海家,他的妻子何振雲坐在沙發上織着毛衣,笑眯眯地看着白雪,慈愛道:

“慢點兒吃。我剛纔去門口轉悠好幾趟了,你這丫頭,晚回來以後給家來個電話。”

“嗯嗯。”白雪憨憨地點頭夾菜。

何振雲看了眼出落的跟朵花兒似的外甥女,裝作無意間提到:“這周和你徐伯伯家的小兒子見個面,有時間嗎?”

“我……”白雪頓時胃口全無。

恰好王大海進了家門:“你們娘倆說什麼呢?”

王家也沒個女兒,白雪在這個家的地位,跟親閨女一樣,孝順、聽話,懂事兒。

“大姨夫,我好納悶啊,楚大哥雙學位,還會外語,怎麼跟那個徐伯伯家的小兒子一個級別?據我所知,徐伯伯家的小兒子也沒什麼特別嘛。”

王大海一愣……

桃桃說感謝書友們打賞、投票、維護我,鼓勵我。小風波的事兒,我就不提了,明天是大年三十,新年新氣象,那點子破事兒,那幾個渣人,都不值得咱浪費時間,咱說點兒有用的,高興的。普羣由於多種原因解散了,咱書友羣的v羣號是二四三七七零八零九,歡迎這本書的正版讀者們進q羣,粉絲值五千以上是入羣門檻,明天大年三十,我會在中午十二點,下午開飯時間,以及晚上十二點鐘聲敲響,給大家在q羣發紅包。如果書友們有qq,方便進羣,哪怕搶完紅包就走,或長期潛水,這都行,總之,我歡迎所有正版讀者。大家一起等更,一起跨年,或者在q羣裡討論劇情,二零一七,在一起期待新書。望大家積極進羣。今天就不寫感謝名單了,這個作者留言有字數要求。謝謝大家,咱們明天見。

章節目錄 第五三六章 祝大家新年快樂(二合一)

王大海仰着身子,將腳挪開,讓她媳婦將洗腳水倒了。

何振雲天天倒,天天都會嘟囔兩句:“竟使喚我,在別人面前倒是挺會裝。”

她心裡不平衡了很多年,丈夫在勤務員,在家政阿姨面前,特別會裝好人,卻一樣活不幹,老了老了,洗腳水還得她伺候。

想起白雪提到楚家,想起樑吟秋,何振雲加快了腳步。回屋就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噯?老王,聽說了嗎?老楚媳婦懷孕了。”

“嗯?”王大海以爲自個兒聽茬了:“老楚小楚啊?”

何振雲不厚道的笑出聲:“老楚唄,你什麼耳朵?最近這幾天,大院兒傳遍了。”

“胡說八道。都多大歲數了?我看你是思想有問題。別學那一幫吃飽撐的捕風捉影。”

“噯?你怎麼說話呢?少給我扣帽子哈。我們這幫婦女同志,就是胡說八道也不能編排這事兒啊?是真的,有人去軍區醫院,聽醫生說的。老樑都請假在家呢,你說……”

王大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媳婦。

何振雲倒不笑了,而是指着王大海的鼻子方向抱怨道:

“你看看人老楚。老樑這麼大歲數,居然……

你自個兒琢磨,可見人家沒遭過什麼罪唄,保養的好。

我以前還不信老劉那媳婦說的呢,說是從入秋水涼了,老楚只要在家,他就包了洗洗涮涮的事兒。那時候我是真不信,你們男人什麼德行我不知道嗎?結果……

唉,真是什麼人什麼命。你再看看我,老的我自己都不愛照鏡子。說明啥?說明你王大海不是個東西,我給你生倆兒子,你對我不好!”

王大海沉吟道:“老何同志,不要無理取鬧。小雪可在樓上呢,你給我注意點兒個人修養個人形象。”

不提還好,何振雲說着說着真有點兒賭氣了,一屁股坐在牀邊兒,心裡不得勁兒用拳頭推了一把坐那晾腳的丈夫:

“我還個人形象呢,我有形象嗎?女人這雙手,家庭條件什麼樣,幹活多不多,嫁的好不好,在這個。我這張老臉,你知道在什麼嗎?”

王大海斜睨了一眼妻子。

“在於跟你們爺幾個操不操心。皺紋多,就是你王大海不會疼媳婦的證據。”

“行了行了。要你那麼說,法院都看臉定案得了。嘮人家事兒呢。這個楚霸天,不講究啊!”王大海細想了下,也不厚道的哈哈笑出聲,繼續道:

“這有啥子嘛,還藏着掖着。我要是有他那兩下子,你也不是鹽鹼地了,你看着的,我指定挨個通知!”

“你才鹽鹼地!”何振雲又拐回正題說道:“所以我最近都沒去楚家,聽老劉媳婦說,他們家最近總吵架,很是熱鬧。換平常我早就去了。這就得當裝不知道。”

“你別跟着背後說沒用的。弟妹夠臊的慌的了。我發現老劉媳婦……老劉啊,白瞎那麼個人了。你離愛講是非的遠點兒。你在外,代表我,知道不?”

“你說,咱家小雪的事兒,你看她晚上那態度,又提楚亦鋒,我看你都被她問愣了。”

王大海歪靠在被子上,想了想,實話實說道:

“其實你都透過話了,弟妹不是挺含糊嘛,那就應該心裡有數了,就多餘讓我問老楚,還給我造個大紅臉。

咱們吶,不要強求,就這一個小雪在身邊,歲數還小,慢慢挑。”

何振雲卡巴了下眼睛:“那老楚到底咋回的?找個什麼樣的?我只要一想這個,再一看小雪那樣,老王,我對老樑特不滿。她一個當媽的,回什麼都含糊。兒子的主都做不了?虧了我這些年一直跟她走動的挺近。”

“能說啥?我像閒嘮嗑那麼問的,老楚給的明確回答,楚家快辦喜事了,他和弟妹對兒媳都挺滿意,還挺顯擺的跟我說,農村孩子能考出山坳坳,就這份心勁兒,以後就差不了,沒啥門當戶對的事兒。

你看看,這話回的多幹脆,你教我的那些,我能用上嗎?

強扭的瓜不甜。咱們這一把歲數了,不要爲了讓孩子一時高興坑孩子,那纔是糊塗。你也不要小心眼,咱給咱那兩個做主了?”

門外的白雪,手上還端着新煮的酸梅汁,不知所措眼圈兒發紅的趕緊轉身離開。

……

楚亦鋒嘴裡嚼着餅乾,手上的鋼筆不停的寫寫記記,電話響了,就看他接起時說道:

“嗯,去看看更把握點兒。行,那你注意安全。”說完都快要掛電話了,他又極快的“喂”了一聲:

“大鵬,回來去趟富裕鄉蓮花鎮趙家屯,到了那,你打聽畢家,給我媳婦和丈母孃拉回來。”

劉大鵬聽的心裡含糊,那畢月可是說報警就報警的人,對軍輝那種表白的都那麼狠,能聽他的嗎:

“我去接?你媳婦不跟我回來怎麼辦?”

“不回來?”楚亦鋒咬了咬後槽牙:“我不管,分寸你自己拿捏。不過你不準嚇唬她,她懷孕呢,總之你得把人帶回來。”

“嘖,你這人講不講個道理?”

楚亦鋒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掛電話時,他耳朵都熱了,也臊得慌。他要是有其他方法能管得了畢月,用費這勁?

等再坐下,楚亦鋒拿起這個看看,拿起餅乾瞅了瞅,又扔在了桌子上,忽然這一刻覺得索然無味。

不想起畢月,不想起拿她沒招,想不起現在難堪的相處關係,他還能興致沖沖的該幹啥幹啥,而只要想起,五味雜陳。

想得慌,惦記得慌,一想到明明好好的兩個人,不甘心火燒火燎,心還堵得慌。

他現在也不會別的了,只能簡單粗暴遠離會自作主張“爲他好”的家人,以防繼續“爲他好”。

盡力掙錢,盡力勸自己別浮躁,卻總是在不經意間控制不住脾氣,很泄氣。

楚亦鋒告誡自己,現在的種種,要記牢,他纔不要跟左濤一樣,兩面討好,兩面不得好。

……

楚亦鋒關好了四敞大開的大門。

“幹嘛呢?”

狗蛋兒瞟了一眼。

“爸呢?”

狗蛋兒繼續低頭切蔥花,還撇了撇嘴。什麼爸啊?叫的還挺歡。承認了嗎?我姐都不要你了,還爸呢。

“問你話呢?”楚亦鋒用胳膊肘給狗蛋兒推一邊,搶過菜刀:“怎麼不去飯店吃飯?”

“……”

“吃茄子滷?”

狗蛋兒就跟沒聽着似的,轉身就走了。

倆人各自吸溜着麪條,狗蛋兒歪側着身體端着飯碗,給楚亦鋒後腦勺看。

楚亦鋒運氣再運氣:“你姐給我臉色看,那是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臭小子,你吃着我做的飯,你好意思嗎?”

狗蛋兒嗖的回頭,怒視楚亦鋒。

“跟誰瞪眼?”楚亦鋒用下巴點了點茶几方向的卷子:“你是笨蛋嗎?全是大紅叉。”

狗蛋兒騰的站起身:

“我瞪眼怎麼了?我跟你擺臉色有什麼不對?那你姐呢?你姐也是無關緊要的人,她還上門罵我爹孃呢,還不給我和我哥好臉色瞧呢,我給你後腦勺看就不錯了!”

楚亦鋒端着筷子,看着忽然暴怒的狗蛋兒,他啞然了。

沉默了半響,也知道狗蛋兒一直在盯着他瞧:“坐下吃飯。”而實際上,他自己卻無法下嚥。

連狗蛋兒都能耿耿於懷,畢月呢?那被罵的丈人和丈母孃呢?

畢鐵剛進屋看到倆人吃飯還納悶呢:“你來是有事兒啊?”

楚亦鋒抿抿脣,問了幾句咋纔回來?說狗蛋兒歲數小,不能讓他開煤氣罐。

直到離開,他都沒好意思說上次態度不好,就是想來轉轉。

——

遠在東北的趙家屯,這個屯子不大,風景如畫,人口不多,賊拉能喝。

村裡的很多人,遺憾回味春節期間畢家的招待。

但這次回來的是女眷,他們也只能送菜送塊豆腐的進小樓裡轉轉,不能坐那東拉西扯的一天喝三頓。

是的,小樓,還是個三層小樓,那小樓很突兀的立在這個小山莊裡,是前不久剛蓋好的。

小樓的主人姓畢,從前出名的破落戶。

當初村裡的人家分兩夥,一夥繞着這家人走,還給他們白眼看,另一夥呢,是真的給予過很多幫助。

而現在,畢家卻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富裕人家,尤其這小樓一蓋好,房子啊,在老百姓心中,那纔是真正有錢的代表物。

以至於房子沒蓋好前,村裡人對於畢家一夜乍富,衆說紛紜。有靠譜的猜測,也有不靠譜的說法。褒貶不一。

迷信點兒的,背後說是挪墳地挪的,所以窮了大半輩子的畢家,忽然牛氣了。

還有愛胡說八道編瞎話的,說是在京都的畢月和畢成,撿到了什麼寶貝,畢家這纔有錢的。

但大部分的人,都猜連嫁出去的畢金枝離婚都沒閃腰岔氣,是畢鐵林蹲監獄蹲的好哇,在那種地方認識了貴人。瞧到沒?提前釋放,出來就富了,真是塞翁之馬焉知非福。

總之,各種說法裡,總是跟天上忽然掉餡餅砸畢家頭上能扯上點兒意思。

“運氣”二字,也帶出了多多少少的酸意。

包括上一回畢鐵剛和畢鐵林回老家過年,挨排請村裡人吃飯,別看大把撒錢買菜買糧那麼請客,但沒用,私下裡還是會有人提起畢家直撇嘴,心裡揣着保留意見。

但自從畢家小破土房扒掉,僱傭村裡壯勞力蓋房,工錢不差,還是三層小樓,連縣城都沒有這樣的人家。

等真的竣工那天,由於畢家沒回來頂門立戶的,它就靜悄悄地佇立在那,沒放鞭炮,沒有暖鍋,卻讓很多人心態變了。正所謂高出一點兒有人酸,高出很多就只剩讓人羨慕了。

所以這次劉雅芳和畢月回村,包括前兩天跟着一起回村的畢金枝,誰離老遠都跟着打聲招呼,村裡人異常熱情。

從前關係好不好的,都知道給摘把菜送來,還有支使家裡的小子們上門去給拾掇拾掇邊邊角角,鄰居胖嬸兒也一直圍着劉雅芳的身前轉悠,幫着燒屋子。

每天這小樓裡,大門敞着,總有人進院子,或者站牆頭扛着鋤頭衝劉雅芳喊幾句:

“鐵剛和鐵林啥前兒回來啊?”畢月有時正睡午覺都能給喊醒。

而此刻,曬黑了的畢月站在二樓的拐角處,聽到樓下又來人了。

她還以爲是大山哥他娘叫她們去家吃飯呢,結果就聽到她娘在囑咐她舅:

“豐和啊,你姐我也不是開銀行的。你多尋思尋思過去那些苦日子,別給你錢你就零扯了,少爛花錢。

去掉補房子錢,你別大吃二喝。給你兒子買點兒吃的,那也算我這個姑姑的心意。再給小燕買兩件衣服啥的。”

劉雅芳都將錢遞過去了,姐弟倆拽着人民幣一人一半,她又往回拽,一臉擔憂:

“哎呀不行,我咋覺得你這麼不靠譜呢?你讓小燕來,姐再給你加二十。”

“姐,你可真墨跡。沒有我,你認識她大貴姓啊?我纔是你親弟弟。”

“你說我爲啥?我……”

畢月下了樓,瞟了眼倆人手裡的錢,目測三百塊左右。

而樓下的倆人聽到腳步聲,畢月覺得她此時真沒看錯,那倆人看見她就跟遇見鬼了似的。

劉雅芳鬆開了錢,劉豐和倒是拿着了,但他沒揣兜,就那麼捏着一沓子,仰頭看畢月,吱吱嗚嗚道:“外甥女,舅來給你送小米來了。”

“謝謝啊舅。”說完,畢月轉身就去了客廳,不緊不慢的拿水果刀切西瓜。

劉雅芳心裡更含糊了,推了把弟弟:“你上樓睡覺,明早早點兒回去。”又使勁拽了把劉豐和的衣角,小聲警告道:

“你揣好了,別給我嘚瑟丟了。我告訴你,過兩天倒空的,我就去你家問小燕。”

等劉豐和上樓了,劉雅芳臉色不好看,先發制人質問畢月道:

“大妮兒,你不用給我擺臉色。

咱今年指定是不能回來過年。你娘我忙活一年到頭,省吃儉用,還擱你那飯店幹活。

我問你,就是僱別人也得開那些錢工資了吧?你就這一個舅舅,我給他,不應該嗎?你還有個表弟呢,俺們老劉家就那一個根兒。

衝你表弟,我也不能讓你舅家住陰天下雨漏雨的房子吧?

完了他姐住小樓?好看嗎?好聽嗎?你爹你小叔……”

畢月疑惑:“娘,我沒說啥吧?得,我上樓睡覺,希望他不是拿你錢去堵。”桃桃說過年啦,書友們,ytt桃桃祝起點的讀者們,祝騰訊的讀者們,以及咪咕等等所有能看到這本書的書友們,祝你們新的一年身體健康,闔家歡樂,萬事順意。我很感恩生活,我更珍惜遇見,雖然這幾天的章節都是在經常被電話打斷,經常被門鈴打斷,經常被這事兒那事兒打斷,寫作狀態不夠專注,但我會在年後儘快調整,爭取假期結束就開始進入加更狀態。謝謝所有這一年來給予理解和支持的書友們。我的新年願望有兩個,一個是這本書完結時,好與壞,你們看完了能覺得少點兒啥,我就滿足了,可以了,要啥自行車。還有一個是,希望下本書百萬存稿。你們呢?你們的新年願望是什麼?有沒有設定目標?願我和你們都能夠夢想成真。

章節目錄 第五三七章 不是妥協是體諒(二合一)

畢月一副無所謂給不給錢的狀態,說完就上樓了,看起來真打算不較真兒了。

劉雅芳卻愣了,望着上樓的背影,她有點兒拿不準女兒是什麼意思。

要知道,沒多長時間之前,畢月和畢成剛從國外倒貨掙回來第一筆錢時,那時候手裡有好幾千呢,當時她只給弟弟豐和二十塊啊,女兒站在後院兒,就能跟她一頓大吵大鬧。

因爲二十塊錢,給她氣哭了,大妮兒也哭的不行,大晚上的,還氣的跑出家門。

現在是三百塊錢,這剛過多久的事兒?咋態度大變樣了?

劉雅芳有那麼一瞬,覺得太不真實。

剛纔以爲又得一頓吵,被抓包那一刻,她甚至都覺得加上豐和,她們仨不得吵亂套啊?

所以她才先發制人說了一大堆,結果啥事兒沒有。

劉雅芳順手撿起畢月吃過的西瓜皮扔進垃圾桶裡,拿着抹布擦了幾下桌子,手上的動作一頓,客廳裡響起了她安慰的感慨:

“丫頭長大了。”

……

而畢月是邊搖頭邊上樓,她不用回頭都知道她娘在盯着她瞅。

三百塊,三百塊在八十年代的購買力,理由說出花來,不是救急借錢,是白給,是給了好吃懶做、奸懶饞滑的舅舅,說實話,心疼死她了。

她都想搶回來給家裡這幾個人花,可她不能那麼做。

剛纔她娘和她舅看見她就跟大白天遇見鬼了似的,她舅被抓包,愛啥表情啥表情,可她娘那個模樣,不知爲何,畢月覺得那樣的劉雅芳看起來太脆弱。

那表情讓人看起來心酸。

當父母的,不管錢,想貼補給誰還得看兒女臉色,被抓包了,得靠大嗓門先說一通給錢的理由,像是聲大就佔理一樣。

她娘在京都的這段日子,雖然學會了給她和兩個弟弟買貴的衣服鞋子,卻直到現在也愛給自己買便宜減價的東西,捨不得,細心。

但爲啥給舅舅那麼大方?三百塊對她的意義不多,但對於她娘那樣的性子來說,那得是多大的勇氣?

或許,只因爲在意。

也是,就那一個弟弟,人家那也是親的。當姐姐的還都賤皮子,明明知道弟弟不靠譜,明明她娘自個兒都信不着,要不然能拽着錢拉拉扯扯的嘛,還是想着能拉拔拉拔一把。

畢月到了三樓,路過其中一個屋子時,聽到她舅在屋裡哼唱道:

“我東瞅瞅西望望,郎呀郎你在哪疙瘩藏,大姑娘走進了青紗帳……”

瞬間無語極了,又好氣又好笑。

舅舅就是不咋地。

他知不知道他姐爲了給三百塊會受氣?他還不長心唱歌呢?光顧着拿到錢高興,不尋思尋思別的。

畢月告誡自己,誰活着不得戴面具。

爲了她娘,忘了爺爺去世時,舅舅胡說八道還帶笑的表情吧,要不然老過不去那過節,難受的是她娘。

也別琢磨錢白瞎不白瞎的了,她娘不講究穿戴,就愛好拉拽一把弟弟,這錢就當買個心裡舒坦,買個讓她娘高興高興。

……

第二天早上,劉豐和翹着二郎腿坐在餐桌邊兒,問畢月:

“大外甥女,這房子總共花多少錢?過去那地主老兒也就這樣了吧。還能洗熱水澡,這傢伙,那大牀,老軟乎了,睡一覺都能散架子,太享受了。”

廚房裡的劉雅芳,端着一籠花捲,加快腳步進屋。

她心裡明鏡的,閨女看不上豐和,一提錢字太敏感,別哪句話再嗆起來,她在跟前兒攔着點兒,還能好一些。

畢月端着粥碗喝了一口,隨意回道:“不知道啊,都我小叔掏的錢,我姑管的賬找人蓋的。舅,就你昨晚洗熱水澡,那得我娘在一樓給你燒鍋爐,要不然哪有熱水啊?咱家地底下又沒溫泉。”

“啊?”劉豐和瞪大眼看向進屋的劉雅芳:“姐,這扯不扯呢。我尋思自來帶的呢。這大熱天,你燒鍋爐?你就吱聲唄,我又不是外人,我擱院子裡洗洗得了。”

劉雅芳遞給劉豐和一個花捲:“讓你享受享受。省得你胡咧咧我享福你遭罪。快吃吧,吃也堵不住你的嘴。吃完趕緊回家,你不能啥活都讓小燕幹,她還扯個孩子呢。”

“沒事兒,嘿嘿,還有我老丈人呢,都知道我來這了。”劉豐和不以爲然的說完,看見畢月站起身要盛粥,他推了推自個兒的飯碗:

“喝這個,這都晾涼了。月月啊,愛喝小米粥啊?等舅明個兒再給你背一袋子小米。”

畢月話到嘴邊兒的“你這小米”真貴,又隨着粥嚥了下去。

明個兒還來?千萬別。

畢月一邊想欠欠的給舅舅兩句小話聽,一邊還得強迫自己忍着,最後只能抄起一個花捲遞了過去:“你吃。”可別說話了,聽舅舅說啥都來氣。給她東西也生氣。

這種糾結的狀態,畢月在看到她舅左手一隻雞,右手拎着半袋子白麪出了她家,這纔算結束。

娘倆一起嘆氣:“唉!”

這回說話方便了,劉雅芳又擡臉看着畢月解釋了一遍:

“誰但得要是有,愛看人臉色過日子啊。他不是沒有嘛,你看看就趁點兒小米,還知道扛半袋子來。閨女啊,咱跟親人不能計較太多。”

“我就知道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咱倆剛回來幾天?我就納悶了,我舅咋知道信兒的呢?”

說完,畢月轉頭進屋。

她不知道身後的劉雅芳,被這一句話提醒的,看着她背影都發愁。

就回來這麼兩天,金枝開着三輪送她們回來的,拉了雞鴨鵝和水果啥的,到家又重新找的壯勞力按照閨女的要求重新拾掇了一遍,小姑子這才拉着付娟回了養殖場。

這幾天是忙,忙着拾掇這擦那的,閨女也沒咋出屋露面,就她一人來來回回在村裡走動,還沒人能看出大妮兒懷孕了。

剛到那天,樹根兒嫂子說了句:“丫頭好像胖了”,給她整的都不知道該咋接話了。

可這豐和都找上門來了,就說明該知道都知道了,畢家回來人了,該走的親戚,該串的門子,那得去啊?不能不露面吧?

咋說呀?

劉雅芳十分犯愁,兩手放在小腹處,站在院子裡看客廳。

咋說能不傷到大妮兒的自尊心吶?

三個月的肚子,大夏天穿的溜薄的,還能說你擱家呆着,哪也不準去?再說懷的是孩子,七個月後不生啊?以後回村不讓外孫回來?捂着不如說透了。

也是趕巧了,就在劉雅芳犯愁時,手扶車聲在門外響起。

“哎呦,大舅你咋來了呢?老二,老二媳婦快進屋,你們咋都沒下地啊?”

畢月的舅姥爺,再加上舅姥爺家的二兒子和二兒媳登門了。

畢月站在門口,離老遠那舅姥爺就對她笑呵呵擺手。

畢月見到二舅也比見到她自己舅親,這位可是在上次她回來幫姑姑出頭時出了挺大的力。

“舅姥爺,二舅,二舅媽。”

“噯噯。”

二舅說:“月月,我看你胖了似的。”二舅媽聞聲仔仔細細看了眼畢月,笑呵呵對劉雅芳道:

“可不是咋地,姐,大妮兒胖了,腰比以前粗了。有福氣。”

娘倆立刻尷尬了,劉雅芳撩門簾子讓大家進客廳,指着樓上樓下給她舅介紹屋裡,又領着樓上樓下參觀,這話題就算茬了過去。

廚房裡,畢月舀水洗柿子切西瓜,沏茶水,聽着屋裡嘮家常。

劉雅芳先是說孩子們都放暑假了,老大等來年實習完就要上班了,就算供出頭了,大兒子這暑假也去山西了。

緊接着舅姥爺也不知是咋想的,居然打聽道:

“那丫頭快唸完書了,實習?實習就是上班吧?丫頭有沒有對象呢?就你家這條件,雅芳啊,可得扒了着好好挑。”

二舅媽也客套道:“月月不能回東北了吧?你瞅瞅,要是能回這面,我就能給張羅個好的。”

二舅咬了口黃瓜,嗤笑道:

“你可快拉倒吧。人家孩子得留首都,就你認識那倆個半糟人,給介紹啥啊?人孩子啥樣的找不着。”

就在畢月端水壺要泡茶時,差點兒壺口一歪,燙着自己,臉色都變了。因爲她娘居然對屋裡的幾個親戚說:

“嗯那,大舅,月月有對象了。”

劉雅芳說到這,瞟了眼廚房半敞開的門,頭回撒這麼大謊,感覺耳朵臉燒得慌,咬了咬牙繼續道:

“不是有對象了。是結婚了。”

舅姥爺急了:“啥?”

二舅也不咬黃瓜了,半張嘴站在屋地中間,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劉雅芳。

還是二舅媽反應快:“那咋不告訴俺們一聲呢?咱這可都是實在親屬,咱家就這幾個人,姐,你這事兒辦的可真是……”

劉雅芳覺得這謊撒出去了,頭一句只要說出口,後面就好說了。

她說的跟真事兒似的,也不再像之前那麼含糊:

“不是。是結婚了,但沒辦婚禮。我那姑爺是當兵的,擱部隊呢。部隊那是啥地方,放假就放兩天。他倆扯了個證,還得往上交那個啥,結婚報告!跟哪也沒辦酒席呢。等辦酒席的,我能不通知你們大夥嗎?我還得讓咱大傢伙都去京都呢。”

畢月默默蹲下身,放下了水壺,她聽着裡面的謊言,心不只是堵得慌了,而是感覺要上不來氣似的。

太突如其來了。

她娘怎麼都不跟她商量商量就這麼說?

不能撒謊,娘爲什麼要撒謊?撒一個慌,得用多少藉口給圓回來!

她……

畢月臉色煞白煞紅。

原來即便家人接受了,她和肚子裡的孩子,也是不光彩的存在,不光彩到,她娘要編一個合理的理由,只爲畢家不跟着丟臉。

早知道這樣,她就不該回來,以後生完更不能回來了。

結婚,她那結婚對象在哪呢?這都分手了,以後別人問怎麼回答啊?繼續撒謊?

聽到屋裡劉雅芳還在跟舅姥爺說:“姑爺叫楚亦鋒,是個營長,大高個兒。都見過面了,那都結婚了,兩家能不好嗎?京都人,有本事,等有機會的,我準得讓他給您敬個軍禮,大舅啊,這匆忙的沒辦婚禮,你別挑我理……”

畢月心亂如麻的腳步挪動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是該撩起門簾子衝進屋,制止胡說八道,還是……她又往後退了一步。

而很多事情,沒有最亂,只有更亂。

就在畢月糾結的又氣又急時,四敞大開的大門那,感覺瞬間變的亂糟糟的,好像還停臺黑色轎車,門口有好多人在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趙樹根兒跑進了院兒:“弟妹啊?月月啊?你家來人了,找到大隊部了,快出來看看誰來了?”

畢月還沒搞清楚狀況走出屋呢,透過窗戶一瞧,被太陽光和院子里人影晃的,眼前有點兒冒星星。

身穿格子半截袖的劉大鵬,帶着兩個身穿花襯衣的屬下進了院兒。

爲啥說只有更亂?

因爲只聽了一知半解的舅姥爺站在門口,居然問劉大鵬:“哎呀,雅芳啊,這是姑爺上門了吧?”

別說二舅和二舅媽傻眼,就是劉雅芳都目瞪口呆。

這小子咋來她家了?

劉大鵬卻十分自來熟,幾大步上前,一把握住舅姥爺乾癟的手,還問劉雅芳:“嬸子,這位是?”

劉雅芳表情有點兒木,面無表情介紹道:“這你得叫舅姥爺。”

“哎呀,舅姥爺,您好您好,我不是這家姑爺。我哥們是這家姑爺。我這正好路過,他讓我來看看丈母孃和媳婦,正好這不開車來的嘛,一起回京都。”

舅姥爺有點兒沒聽懂:“啊?”但擋不住劉大鵬拽他手的熱情:

“舅姥爺,我哥們他當兵的啊,手上有任務。等下回的,讓他親自去看望您。再說我哪行啊,您是不知道,我嬸子的姑爺可比我優秀多了。比我高,比我壯,比我有本事,現在正忙活國家給的任務。國家給的任務啊,咱能馬虎嗎?那得認真幹呢,分身乏術,他……”

“劉大鵬,少胡說八道。”畢月出現在門口。

劉大鵬仍舊笑嘻嘻,他心話了,幫哥們一把是一把,得給關係坐實嘍,繼續衝院子裡喊道:

“等辦婚禮的,你們就見着了。畢家姑爺了不得。我要胡說八道半句,我請老少爺們喝酒,我叫劉大鵬,哈哈。”

章節目錄 第五三八章 去一個搭一個(二合一)

劉大鵬的幾句話,說的院裡院外的人都有點兒莫名其妙。

隔壁胖嬸兒率先反應過來,她站在凳子上趴在牆上扯嗓門問道:“我說,大丫頭是訂親了?咋姑爺姑爺的都整出來了?”

這一問,好多人跟着附和:“畢家有喜事?咋沒聽到信兒?”

就是書記趙樹根兒臉上都露出不滿了,瞅瞅劉雅芳,瞅瞅屋前站着的幾個人:“啥意思啊弟妹?”

劉雅芳張了張嘴,又像是僵住了似的側頭看了眼畢月。

一看她娘那表情,畢月心裡咯噔一下:完了,她娘這是要宣佈啊,這回她假結婚,恐怕就連村裡的雞鴨鵝狗貓都得知道了。

“啊,那什麼,我家大丫頭找了個當兵的,不是訂婚,胖嫂,是結婚了。但咱農村不是沒擺酒席不算數嗎?我家姑爺這不,這不……”

劉大鵬一步上前:“在執行任務,忙完就辦酒席。城裡是領證算數,就是結婚了。畢家姑爺叫楚亦鋒,是營長,是位軍人。”

“對對,有任務。”劉雅芳面紅耳赤,眼神真誠無比,看着院裡院外的衆人再次解釋道:

“纔回來,還沒跟大傢伙說呢。尋思等姑爺忙完的,回來擺酒席到時候再通知,挨個通知,我們家能落下誰嘛?誰也別想落下。”

胖嬸兒驚愕地瞪大眼:“哎呀媽啊,不是訂婚是真結婚啦?”

趙樹根兒也跟着擰眉埋怨:“弟妹啊,你和我畢老弟這就不對勁兒了。最起碼給我個消息嘛。月月結婚是好事,藏着掖着這事兒幹啥?女大當嫁這有啥嘛。”

院外有跟畢鐵剛關係挺好的老爺們起鬨道:

“書記,還說別人呢,你家大山結婚,俺們倒是聽到信兒了,到現在也沒喝着喜酒沒見到新媳婦啊?”

趙樹根兒被問的一噎,他看起來比劉雅芳還窘迫,乾巴巴地咳嗽了兩聲。

劉雅芳擡眼皮瞅了瞅。心話,沒說都是因爲有特殊原因,跟你家小子一樣,還說啥啊說。

這個插曲一過,趙樹根兒指揮着胖嬸兒:

“去把你嫂子叫來,你們都得過來幫着張羅飯。”又衝門外喊道:

“去個人把三大爺請來,完了都該幹啥幹啥去吧。徐老三,你平日裡跟鐵剛關係不錯,這功夫勁兒了,幫着張羅張羅,這家裡都來客人了。行了,都散了吧,別圍着人家那小汽車轉悠,給刮花了,賣房子賣地都賠不起哈,別說我沒提醒你們。”

劉大鵬一邊做了個請的手勢,讓舅姥爺先進屋,一邊回頭喊道:“沒事兒沒事兒,車那東西不怕摸。”

……

畢月被胖嬸拽一把,被趙大山他娘拽一把的,她們都忙着做飯,手上動作利索極了,卻一點兒不耽誤打聽她找個啥樣的。

什麼時候認識的?

畢月抿了抿脣:“很早。”

“咋認識的啊?”

“當家教。”

“啊?”胖嬸兒挑眉:“教你對象唸書?他不識字?”

“不是,給他弟弟當家教。”

葛玉鳳馬上拍大腿:“哎呦天,真是千里有緣一線牽。當老師能當出個嫂子來。”

畢月窘迫的低下頭洗菜。

那兩個人還問呢,一點兒沒看出畢月已經不吭聲了,有的問題她們還能自問自答。

婆家啥樣啊?婆家是幹部家庭吧?你瞅瞅來的兄弟都能那麼大陣仗,那你婆家得是啥幹部啊?家裡是一個小子還是幾個小子?

畢月也洗不下去菜了,地上要能有個地縫,她指定一頭扎進去。

劉雅芳心裡沒底兒,一直觀察着畢月臉色,就怕閨女翻臉,這一看臉紅脖子粗了,趕緊指揮畢月:

“你瞅你,一臉汗珠子,去上樓洗把臉,換件衣服。這都你大娘嬸子的,不幹活沒人挑你理,回屋吧。”

胖嬸兒哈哈笑道:“嗯那,煙熏火燎的。胖嬸兒包了啦,月月啊,就一點,到時候你得讓我去參加婚禮,我就是山炮進城也得去京都喝杯喜酒。”

葛玉鳳看着畢月的背影,倒是挺感慨的跟劉雅芳說道:

“一晃真快。去年我還爲我那小子結婚找啥樣的犯愁,現在……”停頓了一下,倆人心照不宣,葛玉鳳這才繼續道:

“弟妹,沒想到你這蔫不出溜的,比我還麻利。說讓月月嫁就嫁了,證都扯完了。你說你,俺們在京都那前兒,你咋牙口風都沒漏呢?到底婆家啥樣啊?”

畢月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聽到她娘說:“親家一家,咋形容呢?都是咱不敢高攀的……”

她聽不下去了,心堵的沒個縫隙。

娘啊,就是因爲他們一家有本事,才能上門罵咱們,您都忘了嗎?

可悲的是,現在這還得拿出來說道顯擺。人啊,怎麼活的都那麼虛?

畢月站在樓梯口那,看到劉大鵬在跟舅姥爺和趙樹根兒以及二舅介紹着楚亦鋒,就差把楚亦鋒小時候如何品學兼優拿出來說了,那幾個人還聽的津津有味,嘖嘖感慨出聲的,她也是緊蹙着秀眉,眼中是滿滿的無奈。

二舅媽已經出門借自行車走了,要騎回他們村,找大舅一家也過來,說是喜事兒,大傢伙要熱鬧熱鬧。

真人都沒來,大家至不至於?

就在畢月要轉身上樓時,坐在沙發上的劉大鵬喊道:

“畢月,來,拿車鑰匙,去後備箱把茶葉罐子都拿出來,我那都是好茶,給舅姥爺他們嚐嚐。”

畢月不可置信地回頭。

她這一望過來,幾個人都不說話了,全都疑惑的也看向她,只有劉大鵬左右看看兩側的人,有點兒尷尬地握拳放在嘴邊咳嗽了一聲:

“弟妹,你再找倆屋,讓我這倆小兄弟歇歇,來回幾千公里……”

舅姥爺也馬上附和道:“對的,得那樣。大妮兒你麻溜的。”

畢月抿了抿脣,忍下了嘴邊兒話,走到茶几邊兒盯着劉大鵬撿起車鑰匙,轉身就走。

她就納悶了,這劉大鵬跟她很熟嗎?那要是不熟,這人哪來的自信呢?一口一句村長叔,一口一句舅姥爺,喊着二舅讓嚐嚐他的煙。

就是楚亦鋒來了,也沒劉大鵬這麼自來熟吧。

你說他是一個前男友的朋友,到朋友的前女友家擺譜認親,這算怎麼回事兒?

門口也都是人,大多都是小孩子,畢月捧着一個茶葉罐站在院子裡,右手邊廚房是胖嬸兒聽到楚亦鋒情況一驚一乍的誇張讚歎聲,左手邊兒的客廳裡能聽到舅姥爺說:

“哎呀,我還以爲你是我外孫女婿呢。原來你還不如我外孫女婿呢。”

二舅馬上制止,這老爺子不會說話啊:“爹,你那是啥話?”

“你瞅瞅,你瞅瞅我歲數大糊塗了,不是別的,小劉就挺好挺好的了。我就是想說啥呢,結婚得辦婚禮。小劉啊,回去得告訴我那外孫女婿一聲,擱農村,領證沒用,不辦酒席是不作數的,抽空得抓緊時間辦,回村裡,舅姥爺給他張羅,讓小楚抓緊時間趕緊來一趟。”

劉大鵬替楚亦鋒承諾道:

“放心,我來之前我兄弟跟我說了,這是有任務走不開,要不然他早來了,還跟我說了,辦,一定辦,你們東北這面有什麼講究,他都配合,不僅得辦好,還要大辦!”

畢月就那麼木在原地,不上前不後退。身前身後全是說結婚的事兒。

她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只剩她一個人是清醒的,其他人全部沉浸在一個彌天大謊裡。

新郎新娘在哪呢?

劉雅芳早就發現閨女被支使出去又回來了,她從來沒做過這麼心亂的飯菜,拿東忘西,只因爲心裡有塊石頭落不了地,就怕她閨女不定啥時候就炸了。

不敢跟葛玉鳳和胖嬸兒細聊了,其實她說楚家說楚亦鋒,都是特意壓低音量介紹情況,就怕刺激到畢月,但她擋不住別人大嗓門啊。

劉雅芳拿着抹布擦了下手,邊笑呵呵跟葛玉鳳和胖嬸兒點點頭,邊貓腰帶小跑的出了廚房。

到了院子,還得跟大門口剛聽說情況來她家門前晃悠的鄉親們打聲招呼,這才一把拽住畢月的胳膊:“來,你跟娘去後院摘黃瓜。”

“娘,你……”

劉雅芳左右看看,一臉急色,前傾着身子用着氣息叮囑道:

“妮兒啊,娘求求你了,都這樣了,別整禿嚕扣了。我和你爹,將來得落葉歸根,俺們認識的人都擱這呢,在外面玩命遭罪都不怕,活半輩子,煙粉得往臉上擦,俺們活的就是臉面。”

說到這,劉雅芳發現畢月笑的很難看,這孩子真沒吵沒鬧,就那麼一笑,這笑容,她心酸心疼,心裡難受極了,眼圈兒當即紅了:

“閨女,你可別多心。娘不是嫌你丟人,我這麼撒謊,就是想讓你體體面面,也讓我們臉上好看點兒。我沒商量我就那麼說,你過後再跟我鬧,啊?你明白不?”

“知道了。等晚上人少點兒的,我讓劉大鵬他們離開。”

劉雅芳急了:

“那不好。你這孩子咋能那麼辦事兒?吃完飯得幾點了,你攆人走?

甭管是衝亦鋒,還是衝誰的,他就認識咱們,這都相當於城裡來親戚朋友了,到了家門口了,得讓人吃飯,留人家住一宿,明天的事兒明天再說。

人家小劉來不也是爲了拉咱們走嗎?你懂點兒事兒,實在忍不了你就進屋。聽見沒?”

前院兒有人喊劉雅芳,問她啥東西放哪了,劉雅芳一邊兒應着:

“噯,來啦來啦。”一邊又叮囑一遍:“大妮兒,娘求你了!”

劉雅芳沒解釋出口爲啥撒謊的原因,其實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和畢鐵剛都認爲,早晚得結婚。

還能讓外孫換個爸爸或者真沒有爸爸?哪有女人帶着孩子一輩子不結婚的?反正要結指定就得小楚。早晚的事兒,不算撒謊。

所以楚亦鋒叫爸叫媽,他們含糊着。

所以即便也怪楚亦鋒,但是不打算收拾了,那小楚是自己家孩子了,那是將來的姑爺。

畢鐵剛和劉雅芳之前讓畢月非得嫁,是爲閨女好。

現在依着畢月不嫁,也是怕畢月過不來那股勁兒。

着急忙慌的在這檔口嫁了,那小楚他媽都住院了,兩家又鬧的挺不愉快,再心口堵着氣結婚,把感情打散花子了。

心思不瞎摻和了,再依着閨女一回,等過倆月,都消消氣再辦婚禮吧。

……

再返回客廳的畢月,心態稍微平和了些,冷眼旁觀着坐飯桌上比比劃劃的劉大鵬。

桌子上剛擺上四個菜,那邊就已經喝起來了。

劉大鵬帶來的倆司機,大概一直趕路沒歇着,只簡單吃了幾口就一臉睏倦,劉大鵬喊畢月:“弟妹,你領他們上樓吧。我得陪三爺爺和舅姥爺他們好好喝喝。”

“弟妹,把這酒燙燙,咱東北這小燒就是地道。”

舅姥爺說:“對,你嚐嚐。”三爺爺也笑眯眯地說:“走時給你裝五斤,我自個兒泡的。”

等到畢月把飯盆端上來了,劉大鵬飯碗一遞,很自然地讓畢月給盛飯。畢月急了:

“劉大鵬,你是不是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這就是楚……”

“對。”劉大鵬笑了,跟桌上的幾個人說道:“三爺爺,舅姥爺,啊?村長叔,就我剛纔給你們舉那幾個例子,我兄弟算英雄吧?在我弟妹面前,愣是說的不算。我這支使都因爲您幾位在場。”

畢月被劉大鵬的厚臉皮氣的滿臉通紅,其他人卻聽着特別滿意。

“噯?”劉大鵬扒拉一口大米飯,嚼着嚼着就跟品啥美味東西似的:“你們這大米挺香啊!”

三爺爺驕傲道:“別看俺們這嘎達不咋地,跟首都不能比。但過去你知道這是啥地方?老鼻子(很多)小鬼子在這弄糧食了,聽說過小日本的墾荒團不?你現在腳踩的就是那片土地。”

劉大鵬歪側着腦袋看向坐在沙發上的畢月:“這麼好的大米,咋不讓全國人民嚐嚐?”

畢月說出的話,讓書記趙樹根兒心口一跳,激動壞了。

“劉老闆,要在這開加工廠啊?那我替村裡人謝謝你。”

劉大鵬一拍大腿:“行啊,沒問題!”

遠在京都的楚亦鋒頻頻看手錶,要是一切正常,現在大鵬應該到趙家屯了,怎麼還不給他來電話?

他哪知道,去一個搭一個……

章節目錄 第五三九章 熱鬧的小樓(二合一)

文工團的小夥騎着車從樓前經過,一眼就看到大樹下的白雪,“滋”的一聲趕緊捏手閘,兩腳支住車子,異常熱情道:

“白雪,散場這麼久了怎麼還沒走?你車子沒修好?”

白雪不喜喊話的人,這人是文工團吹長號的,老是沒事兒對她獻殷勤。最近訓練緊張,每天見面頻繁,對她更加黏糊。

“嗯。”

年輕小夥對於白雪的冷淡態度不以爲然,漂亮女孩兒傲點兒,正常。

“那你坐我車回去吧?我姐新買輛飛鴿坤車,等我明天給你借來。”

白雪臉上露出了不耐煩,她以前討厭一個人也儘量壓抑着自己不表現出來,免得招小人,可今天卻顧不上了。

她怕從樓裡出來的楚亦鋒聽見,該知道她是特意等的,那多難爲情。沒等來人說完,打斷道:“不用了,謝謝,你快走你的。”

“那你怎麼回去,你就我坐我車走唄?順腳的事兒。”

“楚大哥?楚大哥!”

男輕小夥看着忽然笑顏如花的白雪,像個小燕子似的甩着大辮子跑走,他擰眉疑惑地看向從辦公樓裡走出的軍官。

楚亦鋒邊走邊戴軍帽,腋下還夾着公文包,出了辦公樓就看到了等候多時的白雪,他還以爲是偶然事件,朗聲道:“這麼巧?”

白雪被這話問的,站在楚亦鋒的身前,略顯手足無措,抿了抿小粉脣:“是啊,好巧,我也是剛……”忽然想起不遠處的同事,又憋回了謊話,仰頭看着高大的男人。

楚亦鋒面無表情低頭說道:“抱歉白雪,你要是坐我車,今天恐怕是不行了,我着急回家接電話,你還是……”

“楚大哥。”白雪打斷了楚亦鋒,她咬了咬下脣,微側了下身體,扭頭看了眼兩腳支自行車的男同事,看一眼後馬上回身,再擡頭看向楚亦鋒時,臉色微紅,表情上還帶出難以言說的原因。

楚亦鋒這才疑惑地看向那名吹長號的年輕小夥,後者發現他看過來了,還衝他點點頭。

楚亦鋒覺得自己明白了。這是追求者?不好拒絕得坐他車離開?微擰下眉:“那走吧。”

就這種語氣態度,白雪坐在楚亦鋒的車上,目的達到了,看着同事蹬車也走了,可她心裡不痛快極了。

白雪無神地望着車窗外,爲這一刻的自己心酸。

她居然在楚大哥心裡,是個麻煩。

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得靠這種暗示才能達到同行的目的。

她也不敢想,爲了和暗自喜歡的人多點兒時間在一起,哪怕多半個小時一個小時,或者將來更加貪心,想多在一起一年、一輩子,到那時候,她到底會讓自己的底線設定的有多低。

楚亦鋒無心管白雪說不說話,更沒注意到白雪上車就很安靜的情緒變化,他一門心思踩油門想快開,心裡琢磨着,得趕緊回家。

屯子裡打電話費勁,別錯過大鵬的電話。

楚亦鋒此刻也不敢想,不敢想像劉大鵬那麼靠譜的人,爲什麼到現在也沒給他個信兒。

出發時明明都說了,正常情況下,開的再慢也該到了。現在又不下雪又不封路,那現在耽誤沒通知,除非是一到畢家就遇到了特殊情況,不方便及時通話。

那特殊情況能是什麼?畢月懷孕,別是……

楚亦鋒心亂如麻,煩躁的很。他非常反感畢月離開京都,原因也在這。

哪怕天天不見面,但都在一個城市,至少在掌控中,找人能找到,也能及時趕到。

實在瞎琢磨還能偷摸去瞧兩眼。現在看不到,兩千公里開外,就覺得心裡沒底兒,老是不自覺的往不好的地方琢磨。

“楚大哥,這幾天我怎麼沒看到你?我等了好幾天,明天都休息了。”

“啊。”楚亦鋒用了三兩秒才反應過來說的是什麼,抽空瞅了眼白雪,這纔回道:

“不好意思,答應你坐我車,就那天坐了一回。噯?那這幾天你都怎麼回去的?車子修好了?”

“沒有。我想等發了津貼再買一臺,我那臺也太舊了。”

楚亦鋒客套道:“難得,小丫頭還挺節儉。我這幾天總有事兒。去外面查資料,還要忙生意,下班不定時。”說到這一頓,楚亦鋒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說實話,我都忘了要拉你的事兒。早知道告訴你一聲,免得讓你等。這樣吧,我家有臺閒置的,你去跟我媽說一聲先騎着,這樣你也方便。”

他忘了……白雪有點兒難堪的低頭,沒話找話道:

“楚大哥還做生意?我以爲就大姐做生意呢。她做的很成功的。”

“呵。”楚亦鋒不置可否。

“那你是做什麼生意?”

“開飯館。”

“啊?那我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

“行啊。”

“我覺得你開的一定跟普通飯店不一樣。”

“呵。”

從這一刻起,白雪覺得她怎麼試圖找話題,楚亦鋒都不配合了。

不知道是因爲什麼,聊天內容乾巴巴,沒有上一回兩個人聊一路的默契。

蹭車,忘了,聊不起來,白雪覺得她堅持不住了,她得提前下車,爲自己的臉面,也爲了不給楚亦鋒回憶起她是無趣的印象:

“楚大哥,就停着吧。”

“停這?”楚亦鋒明白了,女孩兒懂事兒,估計是怕他着急:“那行。再見。”

白雪望着絕塵而去的車影,她嘆息了一聲。

跟人家表白沒有勇氣,能混一會兒是一會兒,她到底在幹什麼?這樣磨蹭下去,有什麼意義?

要麼向前邁開一大步爭取,趁着沒結婚抓住最後的機會表白,將來也不後悔,要麼退後一步遠離。

可女孩子爭取,面子上又過不去,他又不給她機會多接觸創造契機。契機點在哪呢?

白雪站在街頭擰着眉頭想着……

畢家小樓裡,畢月坐在客廳掰着瓜子兒吃着聽着看着,客廳里人越來越多,看熱鬧的,認識人進來握手的,村裡人熱情極了,話題也早已不再談論她結不結婚。

畢月覺得,被打岔打的,真挺好,她也愛聽。

她此刻更挺服氣。就劉大鵬這種愛掙錢的人,就人家走哪腦袋瓜都是生意經這股勁頭,還到哪都吃得開,難怪退役了,當什麼兵?不發達都沒處說理。

看看,叫她舅姥爺和三爺爺就跟叫的是親的似的,雙向得利。

劉大鵬跟打了雞血似的,在向老莊稼人打聽,跟他們可有共同話題了:

“三爺爺,那我過倆月再來?苗子能長挺高了吧?估計收成這方面,您老人家就能估計個差不離兒。”

又一歪頭端酒杯敬舅姥爺:

“舅姥爺,我明天得叨擾了。這加工廠真要幹起來,收糧這塊,您和我大舅二舅就得受累了。您老把關。我這好幾頭買賣,只能過倆月來一趟,收糧來一趟。僱人什麼的,你們都得操心。我敬您一個。”

趙樹根兒激動,這是創收啊,也算最後給村裡人辦件好事兒,備不住搞好了,縣裡都能有名望,主動說道:

“大鵬啊,這樣,如果你真能確定下來,你要收糧,附近幾個村什麼的,我去給你聯繫,這都不是問題。”

劉大鵬大手一揮:

“村長叔,您別覺得我屁股沒坐熱,喝了點兒酒是開玩笑,我這人做生意說幹就幹,我只關心最後收成。這個能保證,我這幾天就能把加工廠辦起來,機器什麼的,二舅,咱就往回拉,不能手工,太費勁。

你們是不知道,南方吃的都是秈米,咱把咱這糧食幹出名望,弄成牌子,給它運營成什麼樣呢?

這麼說吧,你這牌子的大米只要運過去,南方人一看就認購,搶先市場先佔住,那就妥了。

村長書,知道我這是啥不?我這是造福全國人民呢,好東西咱得分享,我爲社會主義添磚加瓦。這好事兒我能不幹嘛?”

大舅二舅聽的更是激動,以後糧食收上來就倒手賣給劉大鵬省心,也不怕糧食降價。加工廠再一成立,入了冬還有活幹,這等於天上掉餡餅。

尤其二舅,他本來是想跟畢月商量商量,給家裡倆小子找活,哪怕去城裡當學徒工呢,沒想到坐家裡就有活幹了,這劉大鵬還說,因爲畢月,因爲那個沒謀面的楚亦鋒,以後真幹起來就信着實在親屬給管理了,信舅姥爺。

二舅摩拳擦掌建議道:

“你就說咋幹咋整,這幾天我都能陪你來回跑,我有手扶車,啥都能拉。

大鵬啊,月月坐這呢,你問問她,她二舅人品咋樣。我們都是農村人,可我們村裡人實惠。

噯?要不然咱現在就去地裡看看?”

話題莫名其妙就拐到了要出門。

三爺爺喝的老臉通紅,除了畢鐵林,他現在最喜歡劉大鵬。

這人真來開廠子,他活了大半輩子了,可以想象以後他們趙家屯備不住不靠政策也能富起來,趕緊點頭:

“大鵬啊,你現在吃的是沉米,不咋香。你等入冬的,我請你吃新米,那時候你再嚐嚐,老香了。哎呀,我現在一聽你要開廠子,我這腿都有勁兒。走,我領你去看看咱趙家屯這片黑土地,竟出金貴東西。”

桌子上七八個大老爺們全都站起身,一副說走就走的架勢,畢月扭頭看了眼院子。

“舅姥爺,三爺爺,明天的吧?外面這都黑天了,什麼也看不到。”畢月伸手指指窗外。

結果畢月話還沒說完,舅姥爺乾枯的手一巴掌拍畢月肩膀上,語重心長又一副欣慰的表情,喝多了,有點兒激動:

“丫頭啊,你有福氣,趕緊補上酒席,咱農村人講究那個。趁着舅姥爺沒死,等你結婚那天,我讓你倆舅舅多買萬八響的鞭炮,親自送你上轎!”

劉雅芳用圍裙擦手,她大舅都喝的說的醉話了,說着說着眼圈兒還紅了,又看了眼她家大妮兒都被說愣了。

恐怕閨女心裡琢磨都說的哪是哪啊?

劉雅芳看着高興,也挺感謝劉大鵬。

“去吧。一會兒溜達回來,我再給你們做飯,願意喝再喝,自個兒家,想咋地咋地。”

劉大鵬對下樓的司機一擺手:“亮子,你歇着。”車鑰匙一遞,遞給了畢月的二舅。

畢月更服氣,她二舅就顯擺一句有手扶車,劉老闆馬上就能找準愛開車的人。

站在院門口,門口的大樹下還站在很多看熱鬧的。

二舅在二舅媽不停提醒要小心的聲音裡,躍躍欲試進了黑轎車,還給劉大鵬講手扶車和夏利車的不同,問人家要不要也試試搖把子。

等畢月再回到客廳,收拾着殘餘剩飯,廚房裡的二舅媽沒壓低聲音說道:

“我看這小劉真不錯。月月咋不找小劉這樣的?

這孩子,不會挑對象。

得找這種跟咱農村人能說得上話的,這種過日子才踏實呢。我咋聽那個小楚,咋都覺得沒這個小劉實在。”

劉雅芳不高興了。擀麪杖停了下來,本來是想給樓上歇着的倆司機包點兒餛鈍送上去的,被莫名其妙膈應着了。

她姑爺可不就是大少爺脾氣?那也不行說。她家楚小子再不好,也是親的。

大舅媽瞪了眼說話不過腦的弟妹,趕緊看了眼劉雅芳的臉色,又衝二舅媽擠咕了兩下眼睛:

“你胡說八道啥呢?啊,誰好就跟誰啊?那跟誰處對象都是緣分。再說人家小楚沒來,沒聽小劉說嘛,比他優秀百套,咱月月找的,那能差了?”

“哎呀媽呀,姐,你可別多心,我這不就是嘴一禿嚕瞎說嘛。”

胖嬸兒和葛玉鳳對視一眼,葛玉鳳捶着後腰坐在小板凳上,咔嚓咔嚓的咬着黃瓜:“雅芳,這倆舅舅都在跟前兒?豐和呢?”

“早上走的。他要知道又得說我。那一聽說請客吃飯,眼睛都冒光,不省心的玩應。”

真照劉雅芳這話來了,劉豐和此時雖然還沒聽說錯過好飯,可他一點兒沒耽誤講究他姐。

盤腿坐在炕上,炕桌上擺着一盤豬頭肉,一盤花生米,手邊兒是一壺燙酒,張嘴就對他媳婦抱怨道:

“我姐住三層小樓,給我三百塊還一頓這個那個。嘖,真摳搜。”

他媳婦小燕不高興道:“你咋能那樣尋思,姐咋沒給別人?三百你還不知足,伸手管人要錢最磕磣。”

劉豐和一巴掌拍炕桌上,嘴裡直噴花生米:“你跟誰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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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爬上來了。當我打牌不停上聽時,一看到點不能再拖延了,運氣再好贏錢再多也要圓潤潤地下桌,因爲我得關到小屋裡醞釀情緒寫四千字。別人唱歌喝酒,我也不敢多喝,怕迷糊了寫不出,基本天天在外面,沒咋回家。也基本用紙筆一筆一劃寫的。可我知道,一筆一劃寫的也不滿意,因爲我心飛揚。咋整啊?我說一堆就想說一個問題……我明天開始要連續三天在外地泡溫泉滑雪,請假。三天時間,我掙扎過,不可能凍成傻樣還更新的。後來我還去請教別的作者如何跟書友們解釋,據說我玩這個理由斷更三天,有點兒那什麼,建議要不要試試默默斷?我想,我還是實話實說吧。你們覺得呢?我默默斷是不是更可恨?所以你們要鼓勵我實話實話,我消失三天,我先給你們戴高帽說點兒拜年嗑,你們都是善解人意的姑娘,心腸大大的好。三天後,丫頭們,咱們再不見不散。桃子,抱拳。

章節目錄 第五四零章 做人別忘本(一更)

劉豐和的媳婦小燕,被忽然暴怒的丈夫嚇的身體一抖,本能的往炕沿邊兒蹭了蹭。

劉豐和並沒有因爲媳婦示弱而降火氣,倒是更火冒三丈,繼續罵道:

“我回來磨嘰兩句,你瞅瞅你,不分裡外拐。你跟我姐過日子還是跟我過?

你當登人家門,厚着臉皮要倆錢兒那麼容易呢?

連姐家那丫崽子都敢跟我甩臉子,我還得憨着一張老臉哄那丫頭。

誰是誰舅?我一個當長輩的,跟三孫子似的。圖啥?哪回不是把錢交給你?”

“我?”小燕眼圈兒通紅地看向丈夫。

這話,劉豐和沒撒謊。劉雅芳也小瞧了她這唯一的弟弟。

劉雅芳根本不知道這些年,她這弟弟在外面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樣,跟她也像個攪屎棍子似的蠻不講理,倒是真心疼媳婦的人。

劉豐和每次在外面佔便宜了,去掉嘴饞買點兒吃喝的錢,基本回了家就如數交給媳婦,媳婦是倒貼孃家,還是自個兒存起來咋地的,他都不管。

這也是小燕經常捱揍,孃家就在跟前兒,卻從沒因爲捱打離開過家的原因。

有時候胳膊青一塊紫一塊的,孃家弟弟問小燕是不是挨欺負了,她都說是不小心磕碰的,幫着丈夫在孃家保持住好印象。

“哼,你啥你?你是一點兒不懂我。我心裡能平衡就有鬼了。

你說說,我姐住小洋樓,這家把她闊氣的。我是她親弟弟,到現在吃頓肉都得算計算計。

我姐夫呢,那算是什麼姐夫?比個旁人都不如。

過年回來那時候,跟這個喝跟那個喝,從來沒說過拉拔一把我這個親小舅子。

我在飯桌上問問找活的事兒,被個孩崽子損成茄子皮色。

大過年的,因爲盆洗腳水,外甥女給親舅舅罵出家門。給我差點兒沒氣斷氣兒回來的,你瞎啊?沒看着?

我這回去,還得給背半袋子小米,舔臉裝啥事兒都沒發生過。爲的啥?

我他娘算是看好了,誰有都不如自己有。

你瞅瞅,瞅我大舅那個勢利眼,我都不稀得埋汰他。

以前總裝老太爺,別說登我姐家門了,過年過節的,不去看他,他還挑理。

現在你再看看,鞋跑丟了往姐家奔,一個個的。我生氣姐也不分裡外拐。我都跟你們這種不分裡外的選手置不起氣!”

劉豐和說到這,還長嘆一聲,咂摸了口白酒,心裡想着:

防他跟防賊似的,外甥女對待他這個親舅,比外人都不如。姐姐給三百塊錢,得聽訓。

他知道三百塊錢對於平常人家挺多的了,該知足,可心裡有火發不出。

去鎮上買斤醬牛肉都能有人寒磣他,說是論斤買啥啊?別切了,就這一塊吧,你姐家那麼有錢。

這還是不認識的。

村裡認識的,他下地幹活經常能聽到酸話,誰逮誰勸,麻溜收拾東西進京吧,別跟土坷垃打交道了,就你這一個弟弟小舅子的,不拉拔別人也得讓你吃香喝辣。

吃香喝辣!擱哪呢?

劉豐和越想越氣,仰脖幹了一盅,夾菜都不是好氣兒,自言自語道:

“按理說,都那麼有錢了,姐家手指縫**兒都夠咱過好日子。就我這一個弟弟,多給點兒又沒給外人。

再說了,那麼多活,這個進城那個進城,能幫別人,不能幫我?啥玩應呢!

唉,我姐夫跟傻狍子似的,僱別人能比僱我放心吶?

你說我給他跑跑腿管管事兒,咱家小軍是不是將來也能進城唸書?一整就拿我當臭要飯的打發。這回給幾百,還是我說咱家房子漏水。”

小燕兒無語地看向丈夫。那不是倉房漏了嗎?誰家倉房能修的跟住人的屋子似的?這人又撒謊。

再聽丈夫還在自言自語抱怨着,她憨厚嘴笨,一時間不知道該咋組織語言勸,又氣又急又心疼。

氣丈夫咋那麼大臉呢,姐給錢還給出孽來了?

急丈夫喝點兒酒就不着四六,誰能信得着?怨得着別人嗎?就這番話,要是讓大姑姐聽見了得多傷心。

同時也心疼。

豐和說的對,她過年跟着去的,看見了大姑姐一家,尤其是畢月那丫頭對他們這倆舅舅舅媽的態度,心疼丈夫爲了要倆錢得裝啥也沒發生的登門。

小燕伸手把笤帚疙瘩攥在手裡,她怕自己說完,劉豐和再揍她,先攥住,這纔開口勸道:

“哪有那麼多按理說?豐和,姐過富裕了,咱應該高興。現在咱屯子都高看咱家。你老說姐虧了你,你咋不想想……”

劉豐和立起眼睛:“想啥?!”

小燕閉了下眼,覺得不說重話,丈夫就得心理不平衡魔障了,做人更得糊塗,鼓足勇氣道:

“當年姐夫上後山沒出事兒之前,姐知道咱倆手裡有錢,是我說禿嚕嘴的。結果上門管咱借錢,你……也賴我。咱倆都沒讓她閉上嘴,一分錢沒拿着,頂着大雪天走的,邊走邊哭。”

劉豐和臉色漲紅,他犟嘴道:“那不是沒有多少?還得給你爹買咳嗽藥。”

“你咋忘了這茬?換你你得記恨一輩子。我現在能不登門就不登門就是沒臉。姐夫出事兒了,那是一輩子殘疾。家裡就姐夫一個壯勞力也倒炕上了,咱都沒登門看看。換咱恐怕都得不認這門親,你咋不知道知足呢!”

劉豐和被說的惱羞成怒,習慣性舉起巴掌要扇媳婦,而剛纔害怕捱揍的小燕兒卻忽然湊上前,像是不害怕了般,一把拽住劉豐和的胳膊,哭道:

“我知道你,我懂。

以前你摳門,咱那樣對姐,都是窮鬧的。

你能佔便宜就佔便宜,要回來錢都給我爹治肺癆病,還怕俺們娘倆捱餓。

現在咱不缺吃喝,豐和,別那樣了,讓人瞧得起點兒。給咱兒子當個好榜樣。

你要真想進城找活幹,我陪着你,咱跟姐夫好好說,不偷奸耍滑,不挑累活輕活,靠力氣掙錢,別再張嘴就伸手白拿。

姐爲啥讓你欺負,爲啥出嫁時一分錢沒拿,全都留給咱?姐夫爲啥睜隻眼閉隻眼,那麼困難時還給你拿糧食?不就因爲那是親姐。換別人,你看她幹嗎?”

劉豐和無力地放下胳膊:“行了行了,別貓哭鬼嚎的了,哪輩子的事兒了,提那些嘎哈?”

“啊?豐和?”小燕依舊懇求着不依不饒。

“知道了,你這娘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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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們,帥哥們,我回來了。連發三章,以表誠意。從年前正月二十八一直到今天,好久沒寫感謝名單了,要感謝的人太多了,多了兩位盟主,多了一位舵主。就是我請假三天,還有書友們會特意找到本書投票,我都有在後臺看到,何德何能,真心感動,本來我以爲會一片蕭條,據說斷更,訂閱打賞投票會傷筋動骨。

先感謝新晉盟主太古尊無影,從正月二十幾,到大年初二左右吧,連續扔和氏璧,還有一個仙葩,他剛進V羣,據說是位男書友,通過說話聊天,我覺得他是善解人意型,哈哈,少有的男讀者之一,希望以後也能一起期待新書。

再感謝盟主忽然好想念。這大美妞我熟悉,也是跟無影一樣,最近這段日子和氏璧啊,存錢罐啊,前天吧,又扔了一個仙葩,成爲盟主。這大美妞是搶紅包小能手,全身上下帶着旺夫運,最近起點出了口令紅包,包括以前的月票紅包,她都能搶到大包。我心情複雜也來源於這,她得搶了多久的包,兩個手機戳啊戳,攢起點幣攢啊攢,幾萬幾萬的起點幣最後攢在一起再扔給我。想念,謝謝,下本書我要是自信寫的好,我管你要。這本先這樣吧,你接着搶包,祝你小手一路旺。

其實,目前九個盟主,九個盟主的加更我都有欠賬,這九個人……嗚嗚,我好像還不完欠賬了。

章節目錄 第五四一章 彙報之“就她沒提你”,受傷不?(二更)

劉雅芳拿着手電筒,站在大門外望啊望,嘴裡嘟囔道:

“這都幾點了,咋還不回來呢?”

被惦記的幾個人,此時也從地裡往外走了,所有人腳上都帶着泥,要上車回村了。

劉大鵬邊走邊用手扇風,一會兒給自個兒胳膊一巴掌,一會兒扇一下臉頰,夏天這大蚊子嗡嗡的。

折騰談糧食,再被夜晚小風一吹,蚊子一咬,他此刻酒醒一大半,不過依舊很興奮。

無論是三爺爺還是舅姥爺,從老到少,一路說說笑笑,憧憬着劉大鵬那個加工廠。

車路過大隊部時,趙樹根兒拍了拍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劉大鵬,像是顯擺一樣比劃道:

“看見俺們大隊部了吧?其他屯子的可沒我們趙家屯的好,前段時間剛修的。我吆喝了一嗓子,大傢伙有多拿多,沒有就出力幹活。所以說,大鵬啊,廠子設在俺們屯,你放心。”

劉大鵬半扭着身體笑道:

“村長叔,明個兒我去舅姥爺那邊幾個屯子再瞧瞧,咱這就往回拉機器,跟你籤租用廠房的協議,等來年我還得到你這買宅基地蓋廠房。

有三爺爺和舅姥爺掌舵,您給跑跑關係外加收糧,我這買賣做的順心。

真是沒白來,哈哈。也算是天大的緣分。

您吶,給這屯管理的也算持家有道,別看這話不恰當,但充分說明,屯子裡的鄉親們服您,所以我放心着呢!”

這話誇的趙樹根兒心裡熨帖,正要謙虛兩句,只看劉大鵬一巴掌拍腦門上,嚇了他一跳:

“咋的了?”

“村長叔,我得打個電話。咱屯子安沒安電話?”

……

楚亦鋒這邊麪條剛出鍋,那面噹噹噹連刀切上了小辣椒,正要用小辣椒和肉絲炸醬呢,電話響了,他一接起來就飈高音兒:

“你小子有譜沒譜?下午到,你現在給我打電話?”

楚亦鋒擰緊兩道劍眉,聽清那面說什麼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還喝多了?大鵬,那是我丈母孃家,你別給我丟人現眼。以後你拍拍屁股走了,我還怎麼去趙家屯?讓你去當司機,不是去畢家當座上賓,你搞清楚身份!”

劉大鵬坐在破舊的桌子上,吊兒郎當握着電話筒大言不慚道:

“你可拉倒吧。哥們現在是趙家屯一九八六年年度最受歡迎男青年,你來沒我好使。”

“少胡扯。我媳婦怎麼樣?她狀態看起來怎麼樣,你們到底什麼時候回京都,我去路口接她。”

劉大鵬嘖嘖道:“哎呀,瘋子,你那小媳婦真是厲害人。那小眼神給哥們剜的,我從進她家門就矮了半截。等回頭的,你真得好好管管,那麼野的性子,我看你這後半輩子要不妙。”

“你還沒醒酒?說點兒正經的。”

“正經的?行啊!嗯,你媳婦過的挺好,我也不能問她胖了瘦了,越線了不是?你丈母孃現在等哥們回去,要給我來頓夜宵包餛鈍呢。

嘿嘿,羨慕不?我們處的不錯。

更正經的是,我們可不一定哪天回哈,你可別跟傻小子似的在道口望眼欲穿,守不着。哥們要在這開糧食加工廠,把來回路費掙個幾百倍再回去。”

楚亦鋒心裡猶如貓爪撓:“劉大鵬!”

劉大鵬嫌磨嘰:“你媳婦的三爺爺和舅姥爺都在外面等我呢,我不能讓那麼大歲數的人喂蚊子吧?別老你媳婦啥樣啥樣的,她啥樣我也不能離近觀察,你也不讓啊。”

畢月的三爺爺?舅姥爺?陪劉大鵬?

楚亦鋒心理複雜的要命,聲音壓抑道:

“她提我了嗎?有說什麼沒有?”

劉大鵬再次拍了下腦門,瞧瞧喝酒誤事兒,急忙回道:

“你真得感謝我,還得感謝你丈母孃。這麼說吧,全村老少都知道你是畢家姑爺了,說的可是你們結婚了。”

楚亦鋒心裡一熱,眼中精彩絕倫,就在心熱往翻滾沸騰上蔓延時,劉大鵬又一桶冷水澆下:

“能提你的都提你了,就你媳婦小臉一板,面無表情,沒提你。”

楚亦鋒當即怔住。

他捏緊早已掛斷的聽筒,心口一會兒堵的嚴嚴實實,一會兒又像是鬆了口氣。勸自己,最起碼關係坐實了,畢月賴不掉他。

可這麼一想,又覺得自個兒特窩囊。他期待的愛情和婚姻,不該是這般模樣。

畢月現在連提都不愛提他了。這種被迫的默認,是因爲孩子?是不是像認命?

月月,就不能再給次機會嗎?就不能開開心心嫁我看我以後表現嗎?你這樣,太打擊人了,太打擊我的驕傲。

楚亦鋒眼中是複雜的神色。

等他再次站在廚房裡,只挑了碗麪條,拿起用來炸醬的小辣椒咔嚓咬了一口,辣的他眼有些熱。窩囊,窩囊極了。

用醬油拌麪條,乾脆貓腰趴在菜板邊吃了起來。等吃完了,也沒心思整理材料,換了件白襯衣,對着鏡子照了照,暗示自己還是那個風流倜儻的楚亦鋒。

彆氣餒,大丈夫能屈能伸,先娶到手就行,沒啥。

……

楚亦鋒到了他的私人會所,推開院門,裡面燈火通明,十幾個工人正在加班加點的幹活,鋪面而來一股鋸末子味兒,滿院子飄灰兒。

剛纔站在院子裡還在剔牙叫囂快點兒幹活的人,聞聲回頭一瞧,馬上帶小跑奔了過來。

四十多歲的人,一臉笑模樣,此人外面尊稱一聲柳六爺,串衚衕長大的,目前組了一個二十幾人的裝修隊。

說是裝修隊,實際上接活接的最多的是專門修繕王府四合院之類的細緻活,據柳六爺他自個兒胡吹海吹,說是柳家祖上就在營造司幹這行當,手藝是祖傳的。

柳六爺說話間點頭哈腰:

“楚爺,這麼晚了您怎麼來了?裡面請,看看咱祖上的手藝,合不合您的想法?”

楚亦鋒點點頭,擡腳邁過一地的刨花,一側眸就看到從裡面走出幾個彪形大漢,正打算擡地上堆的三個木箱,有些疑惑:“六爺,那是什麼?”

“呦,楚爺,您叫我聲老六就成,您這不是折煞小子嗎?”說完,柳老六就衝那幾個彪形大漢喊道:

“都給我輕拿輕放噯!”這才又對楚亦鋒陪着笑臉解釋道:

“這不嘛,夥計快乾完了,老六趕上楚爺您開張,也沒什麼表示,弄幾個屏風,喜慶喜慶。呵呵,雖說是贗品,但工藝不錯,有富貴吉祥完整版,有四大美人,古豔香色佔齊了,給您楚爺提前賀喜,祝您紅紅火火開門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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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仍在繼續,感謝以下這段時間打賞的各位:

感謝舵主me微笑向暖的和氏璧,感謝舵主悠然落落的五個存錢罐,感謝舵主素顏小書蟲兩個存錢罐。感謝俏羅剎00、林鈺林、Molly0707、笑曉、緣來是緣風、flora9999、書友122尾號72、11樓隔壁老王,以上幾位的香囊,有的打賞過好幾次,謝謝了。

感謝霧夜幻影、黃楊木的梳子、默默地祝福、朕想一個人靜一靜、838976279、迷失的小碟、熱戀、風吹落也雨、menghui536、我是大小孩、海賊王鳴人、shimingxin、柚子兒茶、紫MM、早早麻麻愛看書、難過的晶晶、平淡是真69、鄭茵之、月下鬼魅、宇宙的奇點、210210660719、苦竹精舍等等吧,以上幾位經常打賞的書友們。

章節目錄 第五四二章 多大的男人也有孩子的一面(三更,爲盟主太古尊無影+)

楚亦鋒被逗樂了,翹起嘴角道:“老六啊,你還得給我張羅一個跟你一樣能說的管家,這事兒給我上心點兒,好處少不了你的。你啊你。”楚亦鋒拍了拍四十多歲漢子的肩膀:“將來若是不想幹裝修了,你找我,包你發達。”

柳老六雙手抱拳,滿臉喜色:

“承您吉言。您放心,管家的人選我早都給楚爺留意了。”

總體上,楚亦鋒對於裝修風格相對滿意,他也沒大改,只是弄的更原滋原味一些。

此刻他站在院門口,身側站着一位一眼就能辨認出曾是軍人模樣的男人,這人名叫賈愛黨。

“愛黨,知道我爲什麼讓你管理,還託剛纔柳老六找管家?”楚亦鋒側頭看了一眼,這才繼續道:

“咱軍人不彎腰不低頭是印在骨子裡的。但是做生意得必躬必親,能說會道,逐利是本能。我現在身份受限,沒有太多精力投在這上面,找來的人,他負責管院宣傳拉攏顧客,你負責管他,我只信着你。”

……

這天晚上,楚亦鋒放下資料,放下了掙錢的心眼,他放空心思躺在畢月的牀上。

事業上升期,掙錢還是當務之急,媳婦孩子也不在身邊,要不要在他身邊當媳婦,至今也沒個準確答案,天天提心吊膽。

楚亦鋒將畢月的毛毯蓋在臉上。

他忽然脆弱了。

他想告訴畢月,他沒那麼強悍,他就一普通人。

下了飛機,還沒忘記歹徒拿炸藥要跟他拼命呢,又意外得知要當爹了。

憧憬着做夢般站票回來了,迎接他的是又跪又被罵又捱打。巴掌撇子的,親爹拎着棍子打,丈母孃捶他心口,老丈人拎他脖領子,媳婦扇他臉,小舅子踢他膝蓋。

這要算完,他不抱怨。可畢月猛戳他心窩子,戳的稀爛,揣着他的孩子威脅他分手。

似是他不退後一步,她會幹出更傷害他的事兒,說出更狠的話。

他受不住了,退了一步後,開始過上了有苦難言做賊一樣往院子裡扔吃喝,鬼魅般尾隨畢月遠遠看一眼。

白天還得裝男子漢,哪樣都不敢耽誤,努力向前。

一人一碗一副筷子,對面空空如也,沒人陪伴。醬油拌麪條,吃餅乾,喝的像傻瓜一樣,自己換繃帶上藥,連個關心他的人都沒有。

怎麼就混到了這一天?還得學會一笑而過,時時刻刻反省自己,反省完,控制不住火冒三丈的脾氣還會再犯。

楚亦鋒騎着毯子,翻了個身,傲嬌地嘟囔出聲:

“老子歇一天。”

畢鐵剛站在房門外,一手端着飯盆,盆裡有熱飯熱菜,一手攥着新牙刷,不用進去就能聽到震天響的呼嚕聲。

與其同時,遠在趙家屯的畢家小樓也安靜了。

劉大鵬他們,連同舅姥爺一家,也都住在了新蓋好的房間裡。

劉雅芳看着一大幫人,直跟畢月背後磨叨着多虧蓋房子了,要不然住不下不說,讓人劉大鵬來了以前的大破家,丟楚小子臉面。

畢月此時一邊擦着頭髮上的水珠,一面側身對着鏡子照着自己,她將毛巾扔在臉盆裡,手指劃過凸起的肚子,在浴室滿是水蒸氣的氛圍中自言自語道:

“寶寶,你姥姥真煩人,把你爸爸說漏了。媽媽成了已婚婦女。

你爸爸也真煩人,離他兩千多公里,他還能陰魂不散派個人。

他怎麼老纏着咱娘倆,就不能讓咱倆透口氣嗎?你堵不堵得慌?

唉,你這還沒出生呢,等你出生,他得瘋成什麼樣。”

畢月坐在牀頭,她表情複雜地看着外面的月亮,沒了白天的鎮定自若。

誰說別人提起楚亦鋒她沒反應,那是她至今都很信任的人。

她陷進了衆生中在戀愛婚姻中的女人一樣的思維,寶寶的爸爸,這個頭銜,就足夠她左思右想,少了份乾脆。

劉雅芳躺在軟乎的大牀上,累的她都不會翻身了,還擱心裡算計着明早做啥飯呢。

她想的比較雜。

一會兒又累又高興的瞎琢磨着,能有更多人入冬有活幹了。看看給豐和也安排一個活,衝她,衝楚亦鋒,大鵬能給這個面子。

又想到姑爺啊,你可得爭點兒氣,別你脾氣比我閨女還大。

你們結婚的事兒都說出去了,咱都消消氣吧,俺們不跟着裹亂,可快點兒好好過日子吧。

等俺們娘倆回去了,你好好哄哄,跟你們都要操不起心。完了趕緊去補結婚證得了。誰家像她家似的,嫁閨女嫁的這個吃啞巴虧。

入睡前,劉雅芳又重新算計了一遍,明天到底蒸多少饅頭夠這一大幫人吃。

而她此刻並不知道的是,她要做的飯,少算了兩個人,那倆人正在火車上。

畢鐵林身揣巨資,一派從容,大晚上的,他一手拎着吃喝,一手扯着樑笑笑下了火車,又在站裡直接換上了去哈拉濱的火車。

屁股剛坐定,畢鐵林拽了只燒雞腿遞給了樑笑笑,對面坐的幾個人一瞧,都本能嚥了下口水。

樑笑笑搖了搖頭,毫無胃口。

看向對坐的大爺大娘,這倆人大概被燒雞腿勾的也餓了,掏兜拿乾糧,拿裝醬的罐子,幹豆腐,大蔥,小黃瓜,大爺起身去打水。

沒過幾分鐘,黃瓜的清香味瀰漫周圍,樑笑笑吸了吸鼻子,畢鐵林瞅了瞅她。

列車員推了推畢鐵林的胳膊:“同志,是不是你要補臥鋪?”

“對,現在有嗎?”

等樑笑笑毫無形象地爬到硬臥上鋪時,畢鐵林已經沒影子了。她也沒管,一歪身子,撲騰躺下了。

也不怪樑笑笑打蔫,她小發卡都睡丟了,兩眼頂着大黑眼圈,小臉蛋已經一天一宿沒擦香香。

再加上夏天熱,頭髮黏黏的,一折騰就跟要虛脫了似的,剛跟畢鐵林熬了半宿加一白天,下了那趟車趕這趟車,要折磨死她了。

樑笑笑剛要迷迷糊糊睡着,就聽到隔壁的鋪位有女人尖聲喊道:“幹啥呀你?撓我腳心幹啥?”

很少慌張的畢鐵林,聲音裡這回都帶出來了:“不好意思啊,認錯人了。”

“大半夜的,你這人真是,給我嚇一跳!”

“抱歉抱歉。”

樑笑笑騰的坐起:“鐵林?鐵林?”

畢鐵林一腦門汗,仰頭瞅着樑笑笑,手裡還攥着幹豆腐卷,獻寶一樣遞上前。

“怎麼了?”

畢鐵林臉色訕訕道:“尋思鬧着玩,撓錯人了。”

樑笑笑沒心沒肺捂嘴樂:“哪弄的?”

“用雞大腿換的。你吃。”桃桃說感謝以下投月票的書友們。只能從後往前感謝,能感謝多少感謝多少感謝氫氣泡泡hh、書友140121184934、宅女007、她的素錦流年、lisa126、呂玳、忽然好想念、蛇蠍小女人、11樓隔壁老王、書友160625、風箏女子01、書友160526、@海風、惋兒、菇子、化神老怪、釉讖、kock、18066539761、panying123、wangwang1973、山山909、笑曉、吖蘿蘿、噶哈吶、我愛魚哥2014、素顏小書蟲、janezsy、霧夜幻影、月華如練2、molly0707、難過的晶晶、鄭茵之、小舞4731、太古尊無影、悠zy、冬妮2008、aa糖果aa、tspby、一百百個、echo悠哉、黑色假熊貓、暖風輕拂、肥肥s、細雨含情、海闊天空109、然然120820、紅狼一號、的兒歌、fan、夏梨殿下、狡猾的小牧師、藝園獨秀、zyxgj21、凡塵中的世人、暮春三月江南、阡陌之桑、友0725、我的小蛋蛋、銀河勁頭看星星、語片幹、林鈺林、萌喵果果、lingchatan、、瀲灩的我、橘子oo、下雨天出走……

章節目錄 第五四三章 頂門立戶的回來了(一更)

畢鐵林仰頭望着坐在上鋪咬幹豆腐卷的樑笑笑,一面用胳膊又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子。

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畢竟以前那種罪名進去過,從出來到現在,他一直都小心翼翼離婦女同志們遠點兒。

就剛纔,別說被撓錯腳丫子的那位嚇一跳,他自個兒也被嚇的不輕。心裡有陰影啊,就怕人家扯嗓門罵他是流氓。

樑笑笑哪知畢鐵林的心理,擺擺小手,畢鐵林配合着離近一些,她嫌棄道:“也不好吃啊,看人家吃怎麼那麼香。”說完,掐着蘭花指拽出黃瓜條,咔嚓咔嚓地咬着,將散花子的幹豆腐卷又遞了過去:“給你吃吧。”

“那你早點兒睡,我走了。”

樑笑笑撂倒了又騰的坐起,這功夫終於長心了,想起就買到一張鋪,畢鐵林拎的兜裡裝着存摺和很多現金呢,她用着氣息叫住離開兩米遠的畢鐵林:

“你把兜子放我這,你去硬座那面踏實睡覺,我枕腦袋底下,你放心。”

大概下鋪嫌棄頂鋪的人太折騰,咳嗽了幾聲,不是好氣兒的翻了個身。

畢鐵林瞟了兩眼下鋪的人,這才擡頭和璨如星辰的大眼睛對視道:“不用,別操心了,快睡。”邊往車廂外走,邊尋思着:把兜子給笑笑得更不踏實。就那沒心沒肺的樣兒,別說管錢了,能管好自己別睡過站就謝天謝地。

畢鐵林此刻也覺得自己太操心,還找了個太不操心的,他一手拎兜,一邊吃着剩下的幹豆腐卷,靠在車門處。

但他一想到笑笑那憨樣兒,嘴角邊就能嵌出幾分笑容,可見甘之如飴。

這大半宿的時間,他甚至沒回硬座車廂,總覺得不放心樑笑笑一人躺在陌生的地方,尤其是上鋪,怕睡毛楞再從上面掉下來。

列車員不驗票的空檔,畢鐵林就坐在臥鋪車廂過道的座位上,擡眼就能看見樑笑笑,後者愣是沒發現畢鐵林去而復返。

到一站列車員重新檢票呢,畢鐵林就去衛生間或者火車連接點晃悠抽菸,他有票,可他怕被查問,到時候笑笑很容易聽到他的聲音再醒了。

當然了,這是畢鐵林前兩個小時琢磨的,後來天矇矇亮時,他覺得自個兒真是想多了。

上鋪的樑笑笑睡的天昏地暗,不但沒起身上過廁所,就是連翻身都懶得翻身,睡的呼呼的。

最讓畢鐵林感覺有點兒受傷的是,快到站了,這小胖妞終於醒了,一睜眼就看到他站在過道處,連問都沒問一句,張嘴就是:“呀,快接住我,我得下去。”

畢鐵林嘆氣,明白了,這是要着急上廁所。

下火車倒客車。客車還不如火車。爲啥說不如呢?因爲沒座位。

八十年代的大客車,哪有超載這一說,畢鐵林和樑笑笑都是坐在過道的小馬紮上,一前一後。

樑笑笑側頭瞄了一眼花同等價位坐在“大座”上的乘客,眼神流露羨慕,又撓撓鼻子蔫頭耷腦的低頭。

畢鐵林用手指在後面給她順了兩下亂糟糟的頭髮:

“後悔跟來了?”

樑笑笑馬上回眸犟嘴:“不後悔。”

. тt kán. C 〇 開玩笑,這次要說後悔了,以後畢老闆走哪都不會帶她了,她好不容易死皮賴臉跟來的。再說了,去他老家說後悔,這不是嫌棄的意思嗎?那顯得她多不地道。

嘴上這麼說,可客車剛行駛一個多小時,樑笑笑的腦袋瓜就一點一點的。

車裡悶熱,她汗流浹背、昏昏欲睡。

就在她一個大瞌睡要一頭扎前座人的後背上時,畢鐵林眼疾手快從後面給她摟住,也顧不上週圍大座上的人瞅了,他趴樑笑笑的耳邊哄道:

“再堅持堅持,還有倆小時。”

樑笑笑欲哭無淚,拳頭揉着眼睛:“怎麼還有倆小時?”這是去的啥地方啊?

畢鐵林很後悔,不如開車回來了。最後一筆煤款結算完,他也連續好多天沒睡好了,怕一人開車出事兒。

可此刻後悔不如他一人遭罪,瞧瞧給他的笑笑折騰的,明明跟頂花帶刺水靈靈的小黃瓜似的,現在像打蔫的茄子。

其實,這趟回來也不在計劃中,帶笑笑回來更不是他本意。

大概還是年輕,抵抗不了想跟笑笑膩在一起的誘惑。

……

劉強東到客車站時,一眼就看到了畢鐵林正貓腰掐着坐在道牙邊兒女孩兒的臉,挑了下眉,有點兒意外:

“鐵林。”

畢鐵林趕緊恢復本色,站直身體不失熱情地跟劉強東握手:

“劉縣長。”

“什麼縣長,跟我還那麼客氣?你又忘了叫哥。”

“劉哥,你怎麼來了?”

“你姐那面走不開,這不是天熱嘛,有人跟她冰棍廠定了大量的奶糕,讓送貨上門,我正好在,她就讓我來接你了。這位是?”

畢鐵林一把握住樑笑笑的小手:“這是我未婚妻。笑笑,這是劉哥。”

劉強東意外畢鐵林找了個這麼點兒歲數的,不動聲色道:

“你這小子速度還挺快。我告訴你,結婚必須通知我,我等着喝喜酒。怎麼個意思?咱現在去養殖場還是回屯子?回屯子開我車走吧。”

等樑笑笑爬上了吉普車,趕緊翻出她的小化妝包,擰開雪花膏往臉上點了五個點,得收拾打扮,要見父老鄉親了,不能丟畢鐵林的臉:

“這回再到地方,那就是真到了吧?”

“呵。”

樑笑笑又剜出一大塊,伸手就往畢鐵林的臉上抹,畢鐵林這幾天都習慣了,也沒躲,任由胖出小坑的手往他臉上劃拉。

樑笑笑唏噓道:“我都坐好了下客車換牛車的準備。”說完拽起身上的半截袖聞了聞:“呃,又嗖又香,味道混了。”

畢鐵林一本正經的表情耍流氓:“過來,我聞聞。”

“你討厭。我告訴你哈,到了你家,我得跟月月在一起,你別老動手動腳。”

“咱是她小叔小嬸兒,當然得保持形象。我也警告你,樑笑笑同志,別啥話都跟畢月說。”

路過鎮上,畢鐵林東打聽西打聽,包了三家賣鞭炮的存貨。

以至於畢家小樓裡的衆人剛準備要吃早飯,畢鐵林和樑笑笑人未進屋,外面的鞭炮聲就噼裡啪啦響起。

趙樹根兒叼着菸捲加快腳步往畢家方向跑,跑到近處眯眼一瞧,對聞聲都出來瞧熱鬧的衆人忽然喊道:

“畢家頂門立戶的回來了,鐵林回來啦!”

桃桃說大家早上好啊,又放假了哈,你們是不是在睡懶覺?關於二更,或者我努力下來個三更,我得醞釀醞釀,時間不定,別看是過渡章節,得把這一塊都交代嘍再過渡過去。感謝molly0707大美妞的和氏璧,唔,我三天假期回來發現07退羣了,還愣了下,估計是不方便,歡迎方便時隨時回舵主羣。感謝素顏小書蟲的香囊,感謝暖風輕拂的三個香囊,感謝冽曄,也就是早早麻麻愛看書的香囊,感謝黃楊木的梳子、霧夜幻影姐姐、默默地祝福、熱戀,以上幾位的平安福。感謝以下投月票的丫頭們:心境似月、冰翡、jojozxm、西寧影子、天羽樂、銅魚兒上線、zhao、阡陌之桑、林鈺林、璐0324、小小唐寶貝、漂浮的雲、fengninglu、molly0707、戰地妞妞、愛狗的kelly、煙筍、夜。色無邊、以及書城的幾位書友,感謝。

章節目錄 第五四四章 爲何(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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