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茶壺當精緻秀雅,壺身刻着朗朗清月,迎着淡金色的陽光,微微散發着華麗的光芒。青綠的茶葉在水中漂浮着,注入杯中時,上下轉動,如娉婷的舒展着誘人的身姿。
蘇雲心和水冰心一左一右坐着,兩個女子,同樣清麗脫俗,高雅不凡。眉宇間,透着屬於女子的溫婉與慧黠。
水冰心擡起纖纖玉手,爲蘇雲心倒了杯茶,動作彷彿繪製潑墨畫般優雅。紅脣微啓,聲音輕靈,“妹妹,請喝茶。”
“謝謝姐姐!”蘇雲心抿了一口,入口甘甜,茶香沁人心脾。她淡然一笑,“這茶,是用朝露泡的?”
“嗯!妹妹如何知道?”
“只有汲天地精華而成的露水泡的茶才能如此甘冽,香氣入口久久不化。”
“妹妹不僅才智過人,且對品茶也這麼有一套,實在是世間不可多得的奇女子,難怪能打動大王的心。只不過……”她欲言又止。
“姐姐有話不妨明說。”
“只不過大王是個念舊的人,想要完全打開他的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水冰心喝了口茶,目光流轉,梨渦淺笑。
“妹妹不要誤會,姐姐並無炫耀之意。只是想提醒妹妹,不要對大王有太多的獨佔欲,否則到後來受傷的,是妹妹。”
“姐姐誤會了,妹妹從未想過要獨佔大王。在大王心裡,有一處地方,永遠都是留給姐姐的。這一點,妹妹永遠無法改變,請姐姐寬心。”
“妹妹能這麼想就好了,姐姐最討厭自不量力的人。只不過,說句不好聽的,大王之所以會寵幸妹妹,是因爲我七年沒有見大王。”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從我搬出湖心小築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大將軍的女兒,而是大王的王后。”
“每一個女人都渴望自己所愛的人能全心全愛愛自己,也包括我。所以,我一定會將大王從你手中奪回來。”
“而且,我有信心,大王對你的愛只是彌補一時空虛而已,他真正愛的人是我。你沒有發現,我們的眼睛很相像嗎?這代表什麼?是不是大王將你當成我的……替身?”
蘇雲心的笑容僵在脣邊,心像被用力紮了一針,一陣陣的刺痛。雖然她有信心大王是愛她的,但一開始,他確實是因爲她才注意到她的。
現在呢?會不會在她身上,他看到的仍是她的影子。王后回到他身邊之後,她的存在就再沒意義了。
不!不會的!大王是愛她的。他不是說過,他愛上她,是因爲她是蘇雲心,與王后無關嗎?她要對她,對大王有信心纔對!
“那都已經是過去了,現在如何,才最重要。”她堅定地說。
“妹妹當真對自己這麼有信心?是,現在固然重要。可妹妹別忘了,才第一夜,大王就在我那留宿。恐怕以後,鮮少到這清婉居來!妹妹腹中懷着孩子,一個人可要當心些。”
蘇雲心無謂和她逞口舌之快,依舊保持着良好的風儀點點頭。“謹記姐姐教誨!”
“那便好
!”水冰心心裡舒暢極了。以前,她也很討厭後宮間的爭鬥,無謂耍什麼手段。但現在,她既然出來了,就一定得挽留住獨孤擎的心。
而蘇雲心作爲她最大的障礙,一定要剷除。只有這樣,她才能和大王相守到老。要怪只能怪她趁虛而入,搶了大王的恩寵。
獨佔大王這麼多天,她該知足了,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這壺茶,就算姐姐送給妹妹的見面禮。妹妹慢慢喝,姐姐還要整理些東西,先回宮了。”
“恭送姐姐!”蘇雲心送走她,有些疲憊地嘆了口氣。她原以爲水冰心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但沒想到……
只要有關愛情,任何女人都會變得有攻擊性,急於捍衛自己的利益。想必以後的日子,又會波折不斷。
但她是大王曾經最愛的人,她又能對她怎麼樣呢?如果她和她鬥,不管誰輸誰贏,到最後受傷的都是大王,她不希望他夾在她們之間左右爲難。
入夜,結束了一天的朝政,獨孤擎正想清婉居走,琪兒忽然在半夜攔住了他。“參見大王,王后娘娘準備好了晚膳,請大王過去。”
“……”獨孤擎再次爲難了,前方的路分開左右,一條通往清婉居,一條通往朝陽宮,叫他如何選擇?他心中所想,自然是去清婉居,可王后的邀請……他又不忍心拒絕。
忖度片刻,他道:“告訴娘娘,本王先去趟清婉居,隨後就到。”
“可是娘娘說,請大王務必現在過去,否則飯菜都要涼了。”
“……”這番話,分明容不得他拒絕。獨孤擎唯有強壓住想見蘇雲心,決定先去一趟朝陽宮,再回清婉居。心兒,對不起,你一定要等我。
清婉居,侍衛之前就來通傳過,獨孤擎今晚會在這裡用晚膳。蘇雲心精心準備了一大桌子菜,正在擺放筷子,彩蝶垂頭喪氣地走回來。“娘娘……”
“怎麼樣?大王快到了吧?”蘇雲心微笑着問,眉宇間透出一種欣喜。
“本來是快到了,可是……”
“怎麼了?”她隱隱意識到,有什麼意外。
“還不是王后娘娘?”彩蝶握緊拳頭,跺着腳,滿臉憤憤不甘。“她好過分,明知道大王會來這邊用膳,還讓琪兒在半路攔住他,把大王帶到那邊去了。”
“啪——”筷子從蘇雲心手中滑落,她的眼神黯淡下去,透着濃濃的失落。
“娘娘,您別難過,彩蝶這就把大王請回來。”
“不要……”蘇雲心拉住她,眼中分明有淚,卻還勉強笑着。“既然大王已經過去了,就讓他在那邊用膳!”
“那怎麼行?這桌菜是您辛辛苦苦做好的,都準備了一個下午,怎麼能這麼算了?”
“你現在過去,只會讓大王爲難,我不能再加重他的負擔。”蘇雲心無奈地望着一桌子他最愛的菜,嘆了口氣。“既然大王不過來,先把菜撤下。”
“那娘娘呢?您還沒吃呢!”
“我不餓!”她搖搖頭,神情忽然有些疲
倦。“你先下去,我想睡一會。”
“……是,奴婢先退下了。”彩蝶又心疼又生氣,替她感到不平。
娘娘和大王經歷過這麼多波折,好不容易纔能在一起,眼看着要幸福了,哪知道半路殺出了個王后,偏要和娘娘爭寵,真討厭!
朝陽宮。
“大王,您快嚐嚐,這些都是您最愛的菜式,臣妾親手爲您做的。”
“嗯!”獨孤擎笑了笑,卻沒有動筷,有些心不在焉。他說過要那邊用晚膳的,她一定準備好了很多菜。只可惜,要讓她失望了。想到她失落的神色,他的心一陣抽痛。
“這碗蓮子湯臣妾熬了很久,加了很多名貴的藥材,很滋補的,大王一定要多喝兩碗。”水冰心幫他盛了一碗,送到她面前。見他怔怔地失神,有些不高興了。“大王?”
“嗯!”獨孤擎這才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大王根本就無心聽臣妾說話,恐怕大王的一顆心都在婉妃那邊了。”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
獨孤擎勉強朝她微笑,“怎麼會?讓你費心了。”他接過碗,喝了一小口。明明是極爲鮮美的湯,卻讓他味同嚼蠟。
“大王,味道如何?”
“很好!”
“就只有這樣?”水冰心不滿地皺眉,“以前大王每每喝湯時,都會對臣妾大加讚美,現在卻敷衍了事,臣妾好失望。”
“對不起……”獨孤擎拍拍她的手背,“只是最近太累了。”
“那吃完飯,臣妾爲大王彈首《高山流水》解乏可好?”
“這……冰心,其實今天的晚膳,本王原本要在心兒那用的。過來你這邊,已經有些對不住她了。用完晚膳,我要早些過去。”
“臣妾知道,臣妾只是想爲大王做點什麼,彌補七年來的虧欠而已,難道大王連機會都不願給我嗎?”
“本王不是這個意思,但……”
“好了!好了!臣妾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不會讓大王爲難。大王安心吃完這頓飯,再聽臣妾彈首高山流水,臣妾就讓大王過去,好不好?”
“嗯!”聽她這麼說,獨孤擎的才安下心來,拿起碗大口吃了起來。
見他只顧着自己,急於將飯吃完,過去蘇雲心那邊,水冰心心裡很不是滋味,袖中的玉指早已握成拳。
她不甘地想,難道大王愛她已經超過了她?不!她纔是他最愛的人,她決不能讓後來者搶了大王。他越是急着過去,她就偏不放人。就算用再卑劣的手段,她也要將他留在自己身邊。
悠揚的琴聲在宮殿內迴響,纖纖玉指撥動琴絃。水冰心彈着琴,不時瞟一眼獨孤擎,嘴角揚了揚。
這首曲子……怎麼這麼長?爲何他越來越困頓,眼皮好像要合上了?獨孤擎甩甩頭,努力驅散倦意。他一定不能睡着,等這首曲子結束,就能去見心兒了。
他一遍遍警醒自己,但最終抵擋不住那如排山倒海般涌上的倦意。眼前一黑的,倒在了桌在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