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夢魘（一）
他目光緊緊盯着前方，眼中翻涌出極度複雜的感情，懷疑、激動，又帶着一絲隱隱的期待。
葉衍沉聲說：“車先停在這裡。”
司機依言停車，回頭看了眼，見葉衍只直勾勾地盯着門前的人，卻沒有任何的舉動。
門口那個灰撲撲的女人站在車燈照射的位置，被這強烈的光線刺得睜不開眼，她伸手張望了下，不明白車輛爲什麼忽然停下來了。
她站在原地張望了片刻，忐忑不安全寫在肢體語言上。
司機不明白葉衍爲什麼讓他原地停車，既不下去也沒有動作，只靜靜的坐在後座，一言不發。
那女人看着車輛停在原地只開着大燈照寫她所在的位置，猶豫過後往旁邊挪了挪，將自己身體挪出燈照射得到的範圍。
然後她繼續在門口蹲下，猶如地裡面長出來的蘑菇一動不動。
在這深夜裡，出現一個着裝有點落魄的女人，行爲舉止處處透着怪異，怎麼看都不對勁。
司機問：“葉少，需要叫保安出來嗎還是報警？”
“不用。”葉衍坐在後座看了許久後，推開車門下車。
沒想到，他一有動靜車門剛剛推開，腳都還沒來得放下地，蹲在葉家大門前的女人卻聽到了動靜，猛地擡頭看過來。
接着她做出了葉衍意料之外的事情，女人起身拔腿就跑。
葉衍腳已經踩在了地上，愣愣地看着女人朝着前方跑開，跑步的姿勢透着一股怪異，彷彿是腳上受過傷。
司機都被這人的舉止給弄愣了：“這人怎麼這麼奇怪……”
如果葉衍想追上去查清楚這個女人是誰，一點都不困難。
在這周邊，葉家出動，分分鐘可以將這個女人攔截下來，大半夜的鬼鬼祟祟。他們完全有理由可以抓住這人。
葉衍沒有行動，眉心微蹙坐着想了幾秒，收回腳來，將車門重新關上：“算了不管她，我們回去吧。”
司機在心裡悄悄嘀咕，這女人不對勁，葉衍渾身上下也透着一股不對勁。
剛纔汽車的大車燈照過去，可以看出的是一箇中年女人，因着葉衍的身份特殊，司機心中猜測是不是他粉絲猖狂到跑來葉家來找人了。
但看葉衍這奇怪的反應，也不是撞見私生飯的樣子。
奇怪，真是奇怪。
司機暗自搖了搖頭，不再去想。
葉衍心中掛着不能言說的心事，連着一整晚都沒有睡好，輾轉反側。
第二天原本定好的拍攝工作，因爲素人小孩突發過敏事件以及小孩身上的合同糾紛，劇組只能暫停葉衍的拍攝進度。
於是本來行程滿滿的葉衍，這兩天就突然變成了空閒的狀態。
第二天沒有拍攝工作，他放任自己今晚失眠，輾轉反側到天將將亮時，聽見外面忽然下起了雨。
雨滴敲打在窗戶上，毫無節奏的聲音漸漸形成了催眠曲，葉衍聽着這雨聲，終於墜入夢鄉之中。
而他沒能做一個好夢，夢中也是一樣的陰雨天，那是秋末冬初裡的某一天，細雨濛濛，潮冷的寒意沁入骨髓。
葉衍回到了人生轉折點，斷斷續續的夢境碎片，讓他回憶起了陰雨天的遊樂場，寒風吹過，凍得人邁不開腳步。
在這樣的天氣裡，遊樂場幾乎無人造訪。
賣票的老大爺靠在椅子上聽着廣播，看着外面的雨哈欠連天昏昏欲睡。
就在他認爲今天不可能有人來時，一個帶着孩子的年輕女人突然敲響了賣票窗。
老大爺從昏沉的睡意中驚醒過來，看着外面的這對母子驚訝地張了張嘴：“你們要買票？”
相貌端正的女人笑着說：“對，帶孩子過來玩。”
老大爺皺起眉頭，心裡頭想這女人是不是腦子有病？這種天氣竟然的孩子來遊樂場。
老大爺一邊打哈欠，一邊碎碎念說：“這個鬼天氣沒多少人，遊樂場的機子沒有每一臺有開，你們只能去玩點簡單的。”
說着看了眼被媽媽現在手裡的小東西，殊地又笑了下，帶着調侃說：“不過你家這個小不點，也只能玩一點簡單的。”
葉衍衝老爺子展開一個甜甜的笑容：“爺爺好。”
沒人能拒絕一個漂亮小孩的禮貌，老爺子眉開眼笑地應了，從一沓的票中翻出摩天輪，旋轉木馬，碰碰車這些項目給他們。
“你倆母子看看這個，又淋不到雨，又適合你們家小孩子玩的。”
女人沒有多問直接拿出錢包：“行吧，您就給我拿幾張票，哪個可以玩的都給我們兩張。”
“好嘞。”老大爺一邊收錢一邊跟女人講話：“哎，你咋這天氣帶娃娃過來遊樂園耍，冷都冷死了，你沒見着場上看不到幾人嗎？大家都不願意出門，出門也不往這兒來。”
女人對於老大爺笑笑說：“孩子過兩天生日，趕不上時間只好提前跟他過，這天氣沒有人來不要緊，只要遊樂場還開着就行。”
老大爺聽了覺得有意思：“反着說倒也不錯，平日裡這裡都熱鬧噹噹的，你們今天過來剛巧碰上的人少的時候，給孩子過生日，給他留一個特殊的記憶。”
沒想到一語成讖，這場提前過的生日的確成了他永生難忘的記憶。
現實中，葉衍房間光線昏暗，窗外的大雨還在噼裡啪啦的下，風雨呼呼作響。
牀上沉睡的男人不知夢到了什麼，眉頭緊鎖，看上去十分難受，嘴脣微微張合無聲地喊着什麼。
夢中，葉衍在母親的帶領下暢快地連玩了幾個項目，夢裡的他只記得自己暢快的笑聲，隨即場面一轉，他牽着母親的手，開開心心地從遊樂場出來。
路過售票亭的時候，老大爺還特地開窗探出頭來對他遙遙祝賀了聲：“小朋友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葉衍回過身衝老爺子擺了擺手：“謝謝爺爺，再見！”
天空中雨還在下，裡面到處都是積水。
葉衍小心地避開一個又一個的水坑，見母親前方就有一個積水窪，他正想開口提醒媽媽。
擡頭卻見母親一臉神思恍惚，他正要張口，卻將母親直接擡腳走踩了下去。
污水直接沒進鞋子中，葉衍張口想說已來不及的。
母親驚呼了聲，看着鞋裡面積滿水尷尬地笑了笑：“抱歉媽媽走神沒有看到。”
她左右看了看：“一直下雨我們去找個地方坐吧。”
前方就有一家麪館，她指着說：“媽媽帶你去吃個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