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陸先生的愛徒,冷逸之?”
看着有點興奮的蘇老頭,於小暖挑了挑眉,有點出乎意料。
冷大首輔現在就已經有粉絲了?
想歸想,於小暖連忙頷首應道:“正是外子。”
話一出口,於小暖只覺得有些酸溜溜。只不過二人目前還是夫妻關係,對外這麼稱呼,絕對沒有問題。
蘇老頭長笑一聲:“是想租我的宅子吧?”
“對對。”於小暖笑了笑,滿臉春風和煦。
沒準他能看在冷懷逸的面子上,減點房租呢。省下來的銀子留着吃肉,它不香嗎?
蘇老頭見於小暖認下,笑容一斂:“不租。”
於小暖頓時一頭霧水:“這……”
從那半扇敞開的院門看進去,裡面已經收拾得七七八八了。院子一角的小石磨,讓於小暖心裡癢癢得很,恨不得明天就把豆腐做出來。
整個院子打理得既乾淨,又不乏居住的煙火氣,一看就是對生活有所追求的人才能住出來的樣子。
這麼好的院子,要是就這麼從眼前溜走,那真叫可惜了!
於小暖的眸子裡,隱隱泛起一絲低落。
她扁了扁嘴,擡眼看向蘇老頭。圓溜溜的眼睛蒙了層淡淡的水氣,像是隻委屈的小鹿。
蘇老頭頓時愣了。
自己開的玩笑,這丫頭當真了?
“莫哭,莫哭,哎呀……可以借給你們住,只要把院子給我看好了就行!”蘇老頭手忙腳亂地解釋着,給於小暖來了個極限反轉。
於小暖眼中的水氣當即消散,臉上燦爛得像是四月天。
說變臉就變臉啊……老三在旁邊看着,感覺自己學到了。
蘇老頭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這小丫頭套路了。
他拈了拈鬍鬚,呵呵笑道:“我和陸先生是多年老友,之前也見過逸之幾回。若是這宅子要收你們租金,那纔是把話柄送到老陸手上了!”
陸先生這幾年就這麼一個得意弟子,自然是跟他提過不止一次。冷懷逸家裡的情況,他也有所耳聞。
眼下於小暖帶着老三出來擺攤,側面印證了他的想法。
冷家現在,恐怕確實沒多少銀子。
若沒記錯,眼前這丫頭是從京城於氏嫁過來的,想必帶了不少嫁妝。
可要是讓她用嫁妝補貼冷懷逸兄妹四人,對冷家人來說,恐怕以後還有隱患。
能幫一把,便幫一把,也算是結個善緣了。
於小暖看到蘇老頭眼底那些微的同情,便明白了他的想法。
只是她現在有能力,不需要受那些人情。畢竟日後冷懷逸是要走首輔之路的,無謂的人情到時還起來太麻煩。
她對着蘇老頭拱手,利落地笑道:“先生的好意,小暖心領了。這宅子若是能租住下來,讓逸之專心備考,自然是件美事。更何況,我還有個小小的請求。若是先生不收房租,這請求我也不太好意思提……”
蘇老頭被釣起胃口:“哦?不妨說說?”
“房租就當是逸之借書的閱覽費,”於小暖笑得像是偷吃了小雞的狐狸,滿臉都是佔了大便宜的嬉笑,“您看這樣如何?”
“你這丫頭!”蘇老頭心下一鬆,捋着鬍鬚笑罵起來。
於小暖在來的路上,已經問過牙子房租的問題。
像這種宅子,一年的租金左不過二三兩銀子。
用二三兩銀子,哪怕不住在這裡,單說能換一屋子書給冷懷逸看,也是超值的買賣。
看蘇老頭不反對,於小暖索性趁熱打鐵:“那咱們就簽了租約?”
用炭筆在租約上籤下名字,於小暖這才掏出一張小額銀票,遞到蘇老頭的手上:“多謝先生成全!”
“字寫得不錯。”蘇老頭隨口讚揚了一句,對於小暖更加高看了幾分。
於小暖的簽名飄逸中又有筋骨,不是閨閣女子那種簪花小字,倒有點像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於小暖臉上微紅。
要說別的字,可能還入不了蘇老頭的法眼。可這簽名,是她在醫院工作之後,天天不知要寫多少遍的。不說千錘百煉,至少也是熟能生巧了。
“您別再誇了,我會當真的。”她只好自我調侃了一句。
蘇老頭笑着搖了搖頭:“你這丫頭, 真不知道怎麼這麼多說道!”
把銀票隨意地塞進袖口,蘇老頭正色問道:“逸之是要參加今次的鄉試嗎?”
“對。”於小暖一本正經地答道。
蘇老頭隨意地捋了捋鬍子:“回頭到了府城,可以讓逸之來滄霞觀後面那條街的蘇府,找我聊聊天。”
於小暖自然是滿口應下。
蘇老頭看於小暖和老三乖巧懂事,心裡也是喜歡得緊,乾脆拉了二人進院:“夫人,快來!”
一位舉止優雅的銀髮奶奶從屋裡轉出來,笑吟吟地看着於小暖。
“這就是老陸經常跟我說的,冷逸之的娘子和他三弟。”
於小暖連忙過去見禮,銀髮奶奶拉着於小暖的手,寒暄了幾句,又帶着她裡外轉了一圈。
這一圈逛下來,銀髮奶奶的態度更加和藹,眼睛彎彎地連誇好孩子。
“我們明日就出發去府城了,你們收拾妥當了,隨時過來住就好。”蘇老頭顯然已經把於小暖當作自家後輩叮囑起來。
“對了,我能在院子裡壘座烤爐嗎?”於小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院子的一角。
“烤爐?”蘇老頭一時沒明白她的意思。
銀髮奶奶過來輕輕拍了拍蘇老頭的胳膊提醒他:“小暖這些天一直在巷口那邊賣棗糕,前些天我不是還買了一包來的?”
“哦哦,對!”蘇老頭懊惱地一拍腦門,“我還說那個棗糕味道不錯,讓你改日再去買些的。”
人上了年紀,因爲味覺退化,口味就會變得更重。
棗糕的味道濃郁,很難不受老年人的歡迎。
“沒想到小暖的手藝如此之好。”銀髮奶奶慈愛地看了看於小暖,拉起她的手打量了兩回。
畢竟此時春寒料峭,於小暖就算再注意,手上還是留了些幹活的痕跡。
“這罐桂花香膏你拿去,回頭多抹幾遍。手上留了痕跡,不好看。”銀髮奶奶從屋裡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罐子,塞進於小暖手上。
“至於烤爐,就按你的想法去做。”銀髮奶奶說着話,蘇老頭就在旁邊笑眯眯地看着,不時地點點頭。
好在牙子還沒走,正揹着手站在門外等着於小暖,找工匠的事,說不得還得麻煩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