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老目睹了全過程，毫不客氣地點評道。
“力道掌握得不對，可能與你使用的工具是採石鑿有關，用力過猛了，砍樹用得是巧勁，而非蠻力，這一點你還得好好練。
不過你重心很穩，平衡掌握得不錯，應該不至於摔下去。”
許春娘看了眼手中的雪松枝，臉上露出一絲笑，“多謝龔老提點。”
“嘿，你早些掌握砍伐積雪松的技巧，也能早些將欠我的仙晶還上，我幫你，其實也是在幫我自己。”
龔老搖了搖頭，沒有再理會許春娘，自顧自地尋了一棵粗壯的積雪松開始砍伐。
許春娘收回目光，將手中的雪松枝收起，回想起先前使用採石鑿的力道，拉過另一根分枝，收斂了力道繼續嘗試起來。
兩人都忙着手中的夥計，一時間，整個孤崖之上，只聽得到積雪松被砍伐時，所發出的碰撞之聲。
“咔嚓”，又是一道脆響，龔老順利地將第二顆積雪松砍了下來。
長時間揮動斧頭，他出了一身薄汗，面色紅潤。
一陣山風吹來，吹動了龔老滿頭的鶴髮銀絲，與這孤崖上的冰雪交相映襯，還真有些仙風道骨的仙人模樣。
他回頭看了許春娘一眼，見她砍伐的那棵積雪松上的分支已經被砍去了三分之一，便不再理會，繼續尋找起下一個目標來。
許春娘作爲毫無技巧的新手，砍伐積雪松的速度很慢。
她始終牢記着龔老的話，保持身體的平衡性，纔是最重要的。
她雖然速度慢了點，但是採石鑿鑿的每一下，都很穩。
照這樣下去，將這棵積雪松砍伐完，不過是時間問題。
許春娘和龔老在孤崖上呆了整整一日，到了第二日，孤崖上生長的百年以上的積雪松，被全部砍伐完。
只剩下寥寥數顆，年限還不足百年的，還生長在孤崖之上。
龔老意外地看了許春娘一眼，“不錯嘛，第一次砍伐積雪松，就能完整地砍下三顆。
照這個速度，用不了一年，你就能將欠我的仙晶全部還清了。”
“多虧龔老教得好。”
許春娘謙虛一笑，將收穫的積雪松盡數取出，“還請龔老估個價，這三顆積雪松，價值幾何。”
龔老掃了一眼，想也不想地道，“這三顆積雪松，都是百年出頭的，我全收了，就算你三十仙界吧。
你是想要仙晶，還是準備抵債？”
許春娘想了想，“我還是先拿仙界吧。”
她來仙界也有一些時日了，到現在爲止，還沒見過仙晶長啥樣呢。
龔老也乾脆，聽她這麼一說，當即便掏出三十塊下品仙晶放入一個小布袋中，交給許春娘。
“仙晶分爲下品、中品、上品和極品四個品級，像這種，是仙晶中的下品。
不過你別以爲，下品仙晶不是好東西，在宗動天和常靜天，這可是硬通貨，也只有三重天的那些身家闊綽的天仙，纔不將下品仙晶放在眼裡。”
許春娘笑了笑，接過小布袋，感受着自布袋中傳出的濃郁仙氣，對仙晶的重要性有了更深的瞭解。
估計這仙晶對於仙人而言，就像靈界的靈石一樣重要，既可以拿來當貨幣，又能拿來修煉。
“龔老說笑了，我昨日忙活了一日，好不容易纔得了這麼點仙晶，哪裡會看不起它的品級。”
“嘿嘿，你心裡清楚就好，別小看這三十仙晶，那些沒本事爬這麼高的人，想賺點仙晶還沒門路呢。”
龔老一邊沿着原路往回走，一邊意有所指地道。
“你石屋既已建成，想必也在石礦處，見過那些只能靠開採青岡石謀生的仙人吧？”
想起那些揹着沉重揹簍、身穿破舊裘衣的仙人，許春娘心情複雜地點了點頭。
“青岡石並不好賣，但是開採青岡石的仙人有很多，他們看上去……很落魄。”
“在這章尾山，乃至是整個宗動天中，落魄的，又何止是他們？”
龔老的語氣不以爲然，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
“原以爲成了仙就能與天地同壽，再也不必理會這天地間種種紛爭，可這九重天，本質上與下界並無分別。
到了仙界，依然要排資論輩，以修爲高低論尊卑，身處下重天的仙人們，想要躋身上重天，又是何等的艱難？”
許春娘沉默片刻，“難麼？或許吧，我只專注於腳下的路，帶着一往無前的信念，就這麼一直走下去。
不問未來有多長，也不在乎曾經走了有多遠，腳下的路，就是我所追求的道。”
龔老訝異地看了她一眼，細細咀嚼了這幾句話後，眼中有了一絲認真。
“你與我見過的其他飛昇者，有些不同。”
很多飛昇者，在見識到了仙界的廣闊，卻發現到人仙境的自己只能待在宗動天，過着貧窮而又尋常的日子，一點一點地攢仙晶。
他們在下界時，無一不曾是一方尊者，飛昇之後的落差太大，難免會心生不甘和憤懣。
還有許多飛昇者，在仙界呆了一些年月，不僅修爲毫無寸進，也沒能攢下一些仙晶，過得很不得志。
他們甚至會在某個瞬間，懷疑起曾經的選擇，或許沒有飛昇來仙界，留在靈界成爲一方尊者，會是更好的結果。
“我曾聽說過一句話，世上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由此可見，很多事情往往是事與願違的。”
許春娘笑笑，語氣中透出淡然。
“飛昇仙界的修士們，擁有了漫長的壽命。
因爲仙人的壽命過長，所以宗動天中的仙人越來越多，資源也越來越緊張，本就是因果之道，又有什麼值得抱怨的呢？”
“不錯。”
龔老欣然點頭，目中流露出認同之色。
“那些人就是沒有想通這一點，纔會陷入自我懷疑之中，以至於修爲不得寸進。
但是他們沒有想過，那些四五重天的仙王們、金仙們，並非生來就高高在上，他們一開始的時候，也不過是尋常的人仙。”
許春娘深以爲然，世間萬物，皆有因果可循。
她既然已經來到了仙界，就會接受這裡的一切，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