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幻無窮的燈光下,慕容然紅色的長裙像一抹淬了毒的火,引人注目,卻又讓人不敢靠近。
站在她對面的酒保不由得顫了一下。“這位小姐……”
“給我酒!最烈最烈的酒!”慕容然完全忽視對方的顫抖,站起來就大吼,她心情不好所有人都欺負她嗎?
“您……您……”年輕的酒保低着頭,驚得連牙齒都顫抖,語不成句。
“你怕我沒有錢是嗎?我告訴你,姐姐我有的是錢,買下這家酒吧附帶上你也綽綽有餘,呃!”說着,慕容然打了個酒嗝。
“我這就給您拿酒!”看樣子他就知道慕容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想必十有八九是個富家女,他可不願意落得被“賣走”的下場。
酒保從櫃子裡拿出最烈的酒,轉身一看,愣住了。
剛纔還大吼大叫的慕容然此時已經趴在了吧檯上,喃喃自語着什麼。
他走到吧檯邊,放下酒,隱約聽到慕容然的話:“你欺負我……莫醒醒欺負我……厲肖然欺負我……大家都欺負我……我……我不會認輸的……我纔是你的女人……”
“呵!”不過是個爲情所傷的女人。
“你笑什麼?”
“……”慕容然忽然擡頭,酡紅的臉色透着不悅,酒保愣了一下:“沒什麼,您的酒!”他將酒放到慕容然的面前,看了看她紅得過分的臉色,又好心提醒一句:
“喝下這杯,您不能再喝了,您已經醉了!”
“要你管!”頭疼得要命,她也知道自己或許是醉了,可是她就是來賣醉的!可是爲什麼她明明已經醉了還是這麼難受?
“爲什麼已經醉了,我還記得你離開的樣子?”帶着哭腔喃喃道,她擡手端起酒杯,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砰!”放下酒杯,她不悅地看了一眼前面一直定定看着她的年輕的酒保,“呵!”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微笑。
那笑容,似乎在說:“我也是你能覬覦的嗎?你這輩子連給我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砰!不用找了,剩下的,你的小費!”
說完,慕容然從高椅上下來,轉身:“嘶……”太陽穴處傳來一陣劇痛,她不由得往後晃了一下。
背後的酒保眉峰瞬間擰緊,眼神裡滿是擔心。
她的確醉得不輕,只是他最終沒有上前。
慕容然緩了緩,才擡腳繼續往前走,眼前的物體慢慢出現的重影,都在晃,難受的慕容然眉心越擰越緊,腳步不由得放慢,然而,哪怕這樣,她還是沒有辦法好好走出酒吧——
“小心!”
“砰!”
酒吧話音剛落,慕容然已經整個人撞到了酒吧的柱子上,發出一聲悶響。
酒保見狀快步走到慕容然的身邊,往後跌去的慕容然恰好被他接住。
“小姐,你沒事吧?”見慕容然的額頭瞬間起了一個小包,酒保的眉峰擰成一個結。
“我送你去醫院吧!”酒保扶她站起,“啪!”慕容然剛站起就給了對方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以爲你是誰?拿開你的髒手!”慕容然吼着甩開了酒保的手。
就算厲肖然不要她,也輪不到他這樣不入流的男人來染指她!
“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喝醉了,而且受傷了……”
慕容然狠狠地白了一眼不知好歹的酒保,轉身大步離開。
“砰!”最後卻還是在門口出拌到了什麼,摔倒在地。酒保搖了搖頭,走過去。
“放開!”慕容然轉身對多管閒事的酒保大吼,酒氣沖天。
“你這樣會被人笑話的!手臂也傷了,我替你打車去醫院!”
“你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管我?呵,你們連給我提鞋的資格都沒有!”黑着臉,冷冷說完,慕容然轉身走去,她的話語散在空氣裡,連空氣裡都染了酒味。
酒保看着她跌跌撞撞地過馬路,臉色也漸漸不悅,他轉身,索性不再多管閒事。
他才轉身——嘀!背後傳來一聲刺耳的急剎車聲……
酒保下意識轉身看過去,慕容然已經跌在馬路上,酒保跑了過去,將她拉起來。
“不過是受了點情傷,你卻連命都不要了嗎?”酒保邊說着,邊伸手攔截出租車慕容然忽然就軟了,任着酒保將她塞進出租車裡。
“司機,聖光醫院!”
“之遙,她就拜託你了!”酒保對剛剛走到急診室門口的許之遙說了一句,又點了點頭,就轉身走開。
許之遙挑了挑眉,轉身看過去,只見對方的步伐匆匆,彷彿不願意留在這裡。
他也沒有多想,他這個朋友一向如此!
“不知道這次,他又撿到了什麼受傷的流浪貓?”說着,許之遙擡腳走進急診室。
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女人,他瞬間擰了眉峰,眼底散開一圈圈意外。
“慕容然?”
“厲肖然……你這個混蛋!”如果說上一秒他還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那麼慕容然這句帶着濃濃醉意的話,卻讓他瞬間清醒了。
他擡腳走過去。
跟厲肖然在一起的,是她!
許之遙冷冷地看了一眼趴在辦公桌上,渾身酒氣的女人,眉宇間閃過一抹不悅。
慕容然什麼時候學會喝酒了?而且看樣子今天還喝得不少?
“請問,你哪裡不舒服?”許之遙沉着聲音問道,第一次有點後悔自己竟然往急診室跑了。
“心不舒服!”慕容然喃喃着,正要下筆記錄的許之遙卻頓住了,眉峰挑了挑,擡眸看慢慢立起頭的慕容然。
是因爲厲肖然?
呵,那傢伙本事還真不小,竟然讓他身邊的女人都不好過!
“許之遙?”看清楚眼前的臉,慕容然的腦子轟了一下,她竟然看到許之遙了嗎?她下意識擡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她皺了眉心
是真的!
“我是你今晚的醫生,聽你的朋友說你受傷了,請問你哪裡不舒服?”許之遙看着她的臉,語氣清淡,彷彿他們從來沒有認識,明顯當慕容然的話充耳不聞。
“醫生?”
“嗯!”她竟然忘記了他是個醫學生嗎?許之遙心底輕笑了一聲:“恐怕,關於他們從前的記憶,她都不願意保留吧!”
見慕容然沒有回答,許之遙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繞過辦公桌:“請你到那邊躺下,我幫你檢查一下。”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淡淡的語氣裡透着類似惋惜的情緒。
慕容然定定地看着立在面前的男人,沉穩,儒雅,許之遙比五年前成熟太多了。
“請你配合,否則,我沒有辦法幫助你!”許之遙將她的話徹底充耳不聞。
“我摔到了手,碰到了頭!……我醉了!不知道看到你算不算是幻覺?”許之遙明明已經完全從她的生命裡消失了啊,怎麼還會出現?
“看到我最多隻能算是小不幸,你不是幻覺!”許之遙淡淡應着迴應着慕容然,垂眸看她的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她的手臂也受傷了?
“呵……”慕容然輕輕一笑,笑容有點苦澀,才被厲肖然冷落,轉身竟然碰到了他?這算是老天爺在跟她開玩笑?
“之遙……”前面傳來慕容然苦澀的聲音,許之遙拿着冰塊的手頓了一下,卻最終沒有擡眸。
直接走到慕容然面前,將冰塊放到她的額頭上:“女生喝多酒不好!”聲音冷淡得除了建議沒有了其他的意味。
“從前,你也常常這樣幫我,我發燒的時候,你會在我身邊守我一夜,寸步不離!”而厲肖然卻沒有做過這樣溫暖的事。
“你身上的傷沒有大礙,你吃過了醒酒丸,敷一下額頭就可以走了!自己扶着冰塊吧!”他沒有興趣回味他們那段不堪的過往,慕容然的話讓他的臉色有點暗。
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們再見面竟然會是在醫院!
“呵,當初我跟你分手的時候,你要死要活地追着我跑……”
“夠了!”不願意聽她回憶過往,許之遙冷冷地打斷慕容然的話,轉身走開,卻被慕容然一下子拉緊。
“你難道不想看見我嗎?”他之前對自己愛得死去活來,現在竟然不想看見她嗎?慕容然的眉心擰了擰,心頭的怒氣說來就來。
他怎麼會討厭自己?
許之遙轉身,抽開慕容然的手。
“……”手空了,無力地垂下,慕容然看着許之遙的臉,含着醉意的眼底洶涌着不解。
“你有喜歡的人了?”
“病人不應該探問醫生的隱私,慕容小姐!”許之遙沉穩的聲音裡透着淡淡的不悅,雖然醉了,可是慕容然還是隱約可以感受到許之遙的疏離。
慕容然扯了一抹苦笑:“你說過你以後都不會愛上其他的女人了……現在卻……”
“你猜對了,我有喜歡的人!”
“誰?”
“這是我的私事。”許之遙深深地看着自己曾經愛如骨髓的女人,腦子裡想起從前分手他追着她的車跑了一個多小時的那一幕,心底不由得苦笑。
荒謬!從前的他竟然爲了一個這樣的女人差點自尋短見?幸好,他還活着!
“海星項鍊呢?”想起後來一個朋友說過海星項鍊的寓意,她淡聲問,心裡暗暗期待着他告訴她海星項鍊他還留着。
“自然是送給她了!”淡淡的語氣裡連醫生和病人之間的微妙關係都沒有了,彷彿他們兩個不過是茫茫人海中初次相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