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首先歡迎你們來到雙墩中學,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你們知道我的名字了,餘娜,我今年剛從埠陽師範學院畢業,是你們的班主任,教你們語文。高一這一年裡,我希望大家都能夠愉快的相處,一起努力學習。”
餘娜話音剛落,教室後排就響起了一聲起鬨的喊聲:“好!”
張譚轉頭望過去,一位短髮男生,長得在同齡人中,算是帥的。
這是朱冉。
曾經高一五班的活躍分子,足球隊隊長,屬於高一的幾位風雲人物之一,後來轉了體育生,運動會上四百米全校第一。爲人雖然有些強勢霸道,介於學生和小痞.子之間,但對自己班同學,還是很照顧的,大家都很信服他。
張譚記憶最深的,就是曾經他在學校惹了兩次麻煩,都是朱冉幫着擺平的。
不過很顯然,朱冉的起鬨,並沒有博得餘娜的關注,相反,餘娜有些皺着眉頭:“不要講話,好吧。”
接着,餘娜就開始說起了高中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項,學習上、生活上之類。
起初她說話還有些結結巴巴,但是說着說着,就流利了起來。
對於這些話題,張譚是沒什麼興趣聽的,他只是拿眼睛不住的打量班級的同學,記得的和不記得的,還有那些難忘的。
那是一個齊耳短髮的女生,坐在教室的第三排,穿着短袖格子衫,露出兩截纖細的胳膊,皮膚像奶油一樣白皙。格子衫的領口上,也露着一截羊脂玉一般的脖頸。
張譚能夠看到她的側臉,幾縷秀髮撩在耳後,臉蛋有些嬰兒肥,十分可愛。
不覺怔怔出神。
……
“馬上就要高考了,你準備報考哪所大學?”
留着齊耳短髮的陸靜,坐在廢棄操場邊的歪脖子樹下,雙手託着腮幫,眼神明亮的望着午後的天空,稀疏的白雲似乎在變幻形狀。
相距有三米遠,另一顆斷了主幹,只剩下半邊枝杈的大樹下,留着小平頭的小年輕,雙眼迷惘,卻故作輕鬆的說:“能去哪,找個大專唸吧,不過,我不想念大專,我想去外面打工。我想去丄海,丄丄海發展的很快,我想去看看!”
“我也想去丄海。”陸靜認真的看着小平頭,“但是,我們應該繼續唸書,大學對我們很重要。我估計也考不上大學,但我想要上大專,你也去大專吧,等畢業之後,我們再考慮去哪。”
“不需要!”
小平頭激動的站起來,走到陸靜面前,學着《丄海攤》中許文強的深邃:“去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走我自己的路!”
陸靜驚訝的看着小平頭,一剎那爆發出來的自信。
小平頭雖然不帥,個子也不高大,有點土土的感覺,但是他的身上,有着不可一世的自信:“我要去丄海,我想過了,先找份工作,不需要多賺錢,只要有落腳的地方就夠了。我要去寫小說,我要當個作家。”
擲地有聲。
“那我支持你。”陸靜笑着點頭,“你有寫作的才華。”
“呵呵。”被陸靜的笑容衝擊,剛纔還意氣風發的小平頭,頓時害起羞來,抓了抓後腦勺,“還行吧。”
陸靜打趣一句:“將來你成大作家了,可不準不搭理老同學。”
“哪能啊,你來,我掃榻以迎。”
“我當然會去。”
“嗯。”
甜蜜的感覺,縈繞心頭。
誰都沒有說話,似乎有一種叫做“心有靈犀”的東西,徘徊盪漾,值得細細的享受。
靜默片刻,兩個人才起身,沿着小道,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快要岔到主幹道的時候,陸靜忽然轉過身,對小平頭鄭重的說:“張譚,將來我肯定去找你。”
小平頭臉上的溫和神色化開,濃郁成一片燦爛笑容:“我等你來。”
午後的陽光,從主幹道的樹葉間灑落,斑駁搖曳。
男生女生,懵懂純真。
……
“呼。”
張譚揉了揉臉,過去多少記憶,悄然涌上心頭:“陸靜,我回來了。”
三年高中同學,發生過許多難以磨滅的故事。
那年高一,張譚分座位時,坐在了陸靜的斜後排。他的同桌叫做樑偉,長得有點小帥,自認爲是梁朝偉,喜歡上了陸靜。但是離着比較遠,就讓張譚時常幫他送小紙條,雖然陸靜從來不回小紙條,但樑偉卻孜孜不倦的寫。
而張譚也就傻乎乎的幫着送,做着路人甲應該做的事。
他一不懂愛,二比較貪玩,對男女之事僅僅停留在晚上回宿舍的討論,平常不屑爲之。
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在幫樑偉遞了大半年的紙條後,他反而跟陸靜成了朋友,時常會一起聊聊天,談談理想和人生。有時候晚自習,張譚不學習,陸靜就會督促着張譚學習,就像是《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中,沈佳宜對柯景騰做的事。
張譚晚自習偷跑去上網,陸靜就會攔着,不准他去。
現在想想,這些其實都是學生時代,對於好感的簡單表達。但當時的張譚哪知道這一點,一直以爲陸靜不讓他去上網,其實是因爲,她哥哥陸勇也會跟着去的緣故。
陸靜是陸勇的妹妹,比陸勇小兩歲,但是陸勇因爲初中時神經衰弱了一段時間,就和她變成了同屆。
神經衰弱是個牛比的病,張譚一直這麼認爲,因爲神經衰弱的人,身體並沒有什麼損壞,但可以不用上學。
高二分班後,張譚和陸靜都去了文科慢班。
好吧,那個樑偉,也跟着去了文科慢班,高二七班。
故事並沒有朝着三角戀發展,慢班的學習壓力,一點不比快班少,這個時代正是狠抓學習成績的時候,老師管理的極爲嚴苛。整天忙着學習的學生,那點小曖.昧,又一直被老師嚴防死堵,沒機會萌芽。
特別是,高二時,有兩個學生,一男一女,因爲早戀,男生被學校開除了,一下子把無數躁動的少男少女們,嚇得萎了。
雖其實後來張譚才明白,原來是男生被他家長安排轉學了,學校老師便嚇唬他們,說是被開除了。
於是,每時每刻找機會送紙條的樑偉,一直冷淡拒絕的陸靜,加上混犢子的張譚。
高二安然度過,高三上學期,也安然度過。
高三下學期,高考的壓力越逼越近,眼看着就要各奔東西,掩藏在心底的感情,再也無法抑制。張譚和陸靜,就這樣走的很近很近,雖然從未有任何出格的舉動,也沒有任何挑明的跡象,但似乎就是有了默契。
張譚知道,自己喜歡上了陸靜,而陸靜也一直對他有點意思。
他們在一個沒有任何特殊的中午,許下了一個以後並沒有做到的約定,張譚說要去丄海,陸靜說要去找他。最後張譚沒有去丄海,他妥協了,去念了三年大專。陸靜也去念了大專,不是同一所大專,時間磨洗,彼此甚少聯絡了。
到後來,張譚甚至已經沒有陸靜的消息了。
“你在看哪個?”曹玉傳拍了拍張譚的肩膀,他個子高,主動選擇了後排,跟張譚坐一起。
張譚回過神來,小聲回答一句:“看……黑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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