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佩忠手執狼毫筆,沾着硯臺內的濃墨,凝心在宣紙上寫着‘靜’字。每一筆,每一劃,都蒼勁有力,似乎要讓筆鋒的墨跡浸透宣紙。他的表情嚴肅,身上散發着讓人難以企及的肅穆氣息。
“叩叩叩——”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他動作未變,卻淡淡地說道:“進來吧——”
門把轉動,蘇棠棠定了定神,推門而入。
“蕭韻,我和你說過,我練字的時候不喜歡別人打擾……”一邊說着,厲佩忠把‘靜’字最後一勾完成之後,才緩緩擡頭,凝向門口的來人。
但是,當他看清來的人不是蕭韻,厲佩忠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情緒變化。
“你們來了……”厲佩忠的老眼看到蘇棠棠,也難得露出笑意。相比看到自己的二兒子,厲佩忠似乎更願意看到蘇棠棠。那種笑意,令他臉上的皺紋,都有些舒展開了。
如果蘇棠棠不是從戰冥夜那裡知道過去的事情,那她一定會覺得自己有一個好公公!但是,現在她的小身板卻忍不住緊繃起來,杏眸內閃爍着隱忍的光芒。
雖然,她不會像之前那樣衝動,不管如何都要離開厲焰爵。但是,倘若真的是他讓自己失去了母親,那麼她必定不會再如從前那般敬重、尊敬她。
這無關胸襟,而是她真的做不到,對令她成爲孤兒的人微笑。
厲佩忠的眼神犀利,自然注意到軟萌的蘇棠棠,身上自然散發出來的那份戾氣。他把手中的狼毫毛筆,輕輕地擱置在硯臺上,然後起身走到蘇棠棠和厲焰爵面前,說道:“棠棠,你口渴了,我給你沏一壺茶吧!”
蘇棠棠咬緊了後槽牙,冷冷地說道:“我不是專程來喝茶的。我是要一個真相!你早就知道我母親是蘇映雪,難道你不覺得你應該和我說些什麼嗎?”
“嗯……”厲佩忠眼底的笑意,在一瞬間消失殆盡,眼光變得渾濁起來。
他或許早該說……
但是,看到與蘇映雪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有些話,他終究說不出口。
這些時日,他也想了很多。
他爲z國付出了很多,得到了至上的榮譽,卻得不到自己最愛的人,也失去了子女們的親近。他從沒覺得自己做錯,但或許這就是當年蘇映雪留下的箴言……
“厲佩忠,你這輩子你或許能夠得到能朝着你的信仰堅定往前走,但是和你在一起的人,一定不會幸福。”
而,這就是蘇映雪拒絕他的理由。
“你會愛人,但是在你的信仰面前,你的小愛始終會被割捨。國家需要你這樣的人,但是成爲你的女人,卻太過辛苦。”
“對不起——”
厲佩忠坐在書房的沙發上,看着茶杯內褐色的茶湯,驟然蒼老。
對不起?
爲什麼要對她說對不起?
難道,蘇映雪的死,真的和他有關?
“我母親……”
“你母親是一個會讓男人情不自禁去愛的女人……”厲佩忠開口道:“我曾經也被她的才華和性情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