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然在迷迷糊糊之間,感覺到有人在拍自己,她不耐煩的皺了皺眉,縮回被子裡,結果被捏住了鼻子。
睜開眼,還是一片黑暗。
“天亮了,別以爲眼睛看不見了就可以裝鴕鳥。”陳與非的聲音傳來。
許念然癟癟嘴,懶得睜眼,反正睜開了也只看到一片黑暗。
陳與非不理她的賴牀行爲,直接將人從牀上抱起來,走了幾步,放在主臥的浴室門前,道:“站在這裡不許動,我洗漱完再幫你。”
“我可以自己來的!”許念然齜牙。
陳與非懶得跟她爭論,自己快速的洗漱穿戴完畢,再將許念然拉着回她房間的浴室。
許念然現在覺得極度不自由,牙膏有人擠好、毛巾有人順手蓋在她臉上、頭髮有人幫忙梳、衣服……
“衣服我自己來啦!”許念然捏着內衣哇哇大叫,“與非哥哥是大壞蛋!”
陳與非見她那炸毛的樣子,忍不住笑噴,點頭道:“好,你快點換,我要去公司。”
“等一下等一下。”許念然忙叫住他,從自己脖子上把玉璜取下來,交還陳與非,“喏,還是你戴着吧,免得有些古古怪怪的東西纏上你,我有子殷姐姐給的符囊。”
=一=本=讀=小說=ybdu
陳與非點點頭,接過玉璜自己戴上,叮囑道:“我現在給你的班導打電話請假,你動作快點,要不然一會兒要塞車了。”
許念然的班導小林老師,跟陳與非同年,但按輩分算是陳與非的師弟,很好說話,只是讓陳與非補假條,說是如果真需要休學,他再向院裡打報告。
許念然現在是真的無聊至極了。
看不見東西,手機和電腦都不能用來打發時間了,除了枯坐着,就只能自己給自己找點麻煩,比如訓練感官。
她在陳與非辦公室的休息室裡,將牀頭櫃上,那華麗的描金燈罩拆下來,隨便往地上一扔,然後憑着感覺去撿回來,燈罩玩膩了,就玩杯子、菸灰缸、反正一切可以在地上滾兩圈的東西,都好。
才一上午,許念然就深切的體會到了,爲什麼病人會脾氣暴躁。
眼盲的人更是無助,眼前一片漆黑,無聊到要發瘋。
煩躁的隨手扔了一個杯子,力道沒控制好,啪的一聲砸在地上的燈罩上,兩個都碎了。
許念然自己嚇得愣了一下,隨即就聽到了開門聲。
“與非哥哥,對不起,我不小心的。”她忙解釋道。
陳與非看了一眼室內丟得到處都是的東西,再看了看坐在牀沿百無聊賴的許念然,快步走了上去。
“好了好了,你沒事就好,這些東西愛砸就砸,無所謂……是我冷落你了。”他抱着許念然,安撫的親了一下她的額頭。
“我纔沒這麼弱呢。”許念然不滿的解釋,她纔不是那種自怨自艾覺得自己可憐、要全世界人都關注的那種人。
只是、只是。
“……我有點無聊,不知道做什麼。”許念然老實回答。
“嗯。”陳與非抱着她,笑道:“你看,以前還說大不了讓我關着養,現在知道被關着有多無聊了吧?”
“那不一樣。”許念然辯解道:“被你關着,和變成瞎子,是兩回事好不好。”
瞎子二字,稍微刺痛了陳與非,他皺起了眉頭,拍了一下許念然的背,訓斥道:“別亂說!”
隨即又放緩了聲調、放軟了語氣,“我安排時間帶你去看看眼睛,把圖騰解析出來……如果你眼睛的秘密真的泄露了出去,然然,你就真的要乖乖呆在我身邊、哪裡都不能去了……我不會讓別人把你當做珍稀物種來參觀的。”
許念然並不笨,她雖然經常在陳與非面前裝傻賣萌,但是她很清楚,如果自己被媒體大肆宣揚,那麼,呆在陳與非身邊,只會給他帶來無盡的麻煩。
到那時……
自己還是悄悄的離開他,過完剩下的十來年吧。
她心裡默默的打算,陳與非並不知道她心裡的小算盤,還以爲她是在猶豫。
“如果你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我們就不急着去,等你想好了再說。”陳與非補充道。
許念然搖搖頭,突然伸手抱着陳與非,仰着頭,睜着只能看見一片黑暗的眼睛,“與非哥哥,我想快點解開禁錮住我靈魂的枷鎖,這樣我就不用一直等到下一個有玉璜又有陰陽眼的人出現、纔可以再次轉世了。”
“如果我這一世的命格只有三十年,那麼還可以早點投胎轉世,再找到你啊。”
陳與非聽着她的話,笑着看着她。
只是許念然看不到,男人的笑容裡也帶上了一點哀傷。
“你逗我啊?等你三十二歲,我就四十歲了,還要再等你轉世?那都成老頭子了,你見到我都認不出來了。”陳與非捏了捏她的臉頰,調侃道。
“老頭子又怎樣啊……大不了叫你爺爺。”許念然覺得這問題根本就不是問題,年齡?真要算的話,她可都是一千幾百歲的老妖怪了。
“呵,現在是哥哥,下次就是爺爺了?這輩分長得夠快的啊。”
“唔……你想當爸爸也行啊……”許念然閉着眼睛享受着懷抱,沒覺得自己這句話說得多麼有歧義。
陳與非無聲的笑着,許念然感覺到他肩膀都在抖,奇怪道:“有什麼好笑的?”
“我想當爸爸也行?”陳與非問。
許念然點點頭,又覺得有陷阱,大魔王說這話的語調怎麼這麼得意?
“那你讓我當爸爸嗎?”陳與非笑着揉揉她的小肚皮。
許念然張大了嘴,這是自己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與非哥哥你欺負人。”許念然撇撇嘴,耳朵尖又紅了。
陳與非抱緊了她,道:“好好,不欺負你,等你眼睛好了,再欺負你。”
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許念然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反正兩人膩膩歪歪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因爲許念然沒有來上課,身爲班長的邢文素覺得奇怪,打念然的電話,詢問了一番,知道她眼睛出了點問題,又氣又急之下直接跑來找陳與非。
一路上忍着一肚子火,直到夏秘書退了出去關上門,他才朝陳與非吼道:“你怎麼照顧人的!”
陳與非本來就很自責,但是這種超乎常理的事情,誰能考慮得到?可是說到底,自己確實沒有保護好許念然,於是他也沒有跟邢文素廢話,對於邢文素指責自己的話統統照單全收。
“你既然來了,就陪陪她吧,她在房間裡。”陳與非指指辦公室的休息間。
休息間的房門虛掩着,陳與非怕許念然太無聊了想找自己說話,就將門虛掩着,方便她隨時進出。
邢文素瞪了陳與非一眼,轉身走過去,禮貌的敲了兩下門,出聲道:“念然,是我,我可以進來嗎?”
許念然早就聽到他的聲音了,回了一句:“進來吧,門沒鎖。”
邢文素推門進去,一擡腳嚇了一跳。
滿地花花綠綠的鈔票啊,還都是全新的,面值從一百的毛爺爺到一塊錢的都有,還有好幾國的貨幣!
許念然坐在牀前的地毯上,身邊鋪滿了各個國家、各個面值的貨幣,她擡頭,朝着門口的方向一笑,道:“文素你來了。”
“你這幹嘛?!撒錢玩?陳與非他有沒有這麼惡俗啊!拿錢給你玩兒?”邢文素氣不打一處來,這陳與非到底要把許念然變成什麼樣啊?啊?鈔票到處撒的腦殘人士?
許念然不解,歪着頭問道:“你幹嘛罵與非哥哥?我無聊了找不到事情做,想到電梯上有盲文嘛,就想摸摸看啊,與非哥哥一時間找不到有盲文的東西,就叫夏姐姐去樓下銀行取新鈔來給我。”
邢文素聞言,氣消了一大半,他轉頭看了看寬闊的辦公室另一頭的陳與非,陳與非正忙着工作,沒有理睬他的目光。
是了,如果換成自己,許念然此刻提什麼要求,自己也會想辦法滿足的。
邢文素走進房間,把門輕輕闔上,蹲下身子,柔聲問道:“那你摸出什麼沒有啊?”
“有啊,我可以分辨好幾種了。”許念然笑着說:“與非哥哥教了我一遍,讓我自己練習。”
她一邊說,一邊展示給邢文素看,隨手抓了幾張嶄新的鈔票,一張張的報出幣種和麪值。
邢文素陪她玩了一會兒,看她的情緒沒有什麼太大的起伏,於是試探着問道:“念然,你的眼睛究竟怎麼回事?”
許念然撇撇嘴,簡單的重複了一遍那天的遭遇。
“那陳與非怎麼說?有沒有帶你去醫院看看?”邢文素追問道。
“有啊,與非哥哥已經安排了特別的渠道,過兩天就帶我去看看,不管治不治得好,先將眼睛上的圖騰掃下來解析,跟瑞恩他們給我的拓本重合後,應該是一個重要的線索。”
許念然坐直了身子,面色嚴肅,“文素,秦巖總是在暗中試探我的精神,潛移默化的讓我看到一些東西,我覺得,只要我將拓本復原,他們一定會再次出現在我身邊,到那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