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服之後,他沒有開門,而是從屋子裡的窗戶跳了出去,到了東邊的圍牆,這裡沒有人看守,不過草地與圍牆上都暗藏着警報器,張浩天知道那些線在什麼地方,自然不可能弄出響聲來。
用“攀牆術”爬上圍牆,然後一躍而下,走了一陣之後,便到了外面的大道上,正巧瞧見一輛空的士過來,他連忙招手鑽了上去,告訴司機前往寧安路的“天鵝賓館”。
還沒半個小時,已經到了寧安路的“天鵝賓館”外,這是一家並不怎麼醒目的三星賓館,入住的客人並不多,停車場裡沒什麼車輛,而戚英航那輛“勞斯萊斯”並沒有在下面。
張浩天付錢下了車,走進了賓館,順着樓梯,很快到了三樓,順着走廊右行,很快就找到了313房間,見房門緊閉着,就敲了敲門。
剛敲到第四下,那門便開了,露出了一個虯髯漢子如張飛般的身子來,正是緊隨龍頭大爺那位有“閻王愁”之稱的護劍大爺,只是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瞧到張浩天,那護劍大爺向外面走廊看了看,這才偏頭,示意他進去,並立刻關上了門。
張浩天走進屋中,卻見這是一間套房,臥室在外面,側邊還有一個會客小廳。
護劍大爺望着張浩天的眼神明顯的比第一次親善多了,也不去搜他的身,低聲道:“爺在裡面等你,你進去吧。”
張浩天連忙走了進去,果然見到戚英航正靜靜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靠着頭,微閉着眸,似乎在沉思什麼事情。
張浩天還沒有說話,戚英航已經睜開了眼睛,像平常一樣沉穩,向自己身邊另一張單人沙發揮了揮手道:“阿狼,你坐下吧。”
知道今晚的事絕對極不簡單,張浩天便坐了下來,望着戚英航道:“龍頭大爺,把我叫到這裡來。有什麼事嗎?”
戚英航點了點頭道:“是。有一件事我想給你說。小顧地死。有新地情況了。”
張浩天一聽。眼睛頓時一亮道:“哦。是什麼新地情況。莫非是那個給阿琳打電話地人找到了?”
戚英航搖頭道:“那個人沒有找到。不過用不着去找了。因爲就在今天。阿琳已經告訴了我們當晚發生地一切。”
他地話。讓張浩天好生地驚奇。忍不住道:“今天阿琳說地。這……這怎麼可能。她不是幾天前死了嗎。我親眼看見地。她眉心中槍。兇手很專業。不可能救得活?”
戚英航道:“不錯。阿琳是死了。不過她地話卻留了下來。今天下午。負責阿琳案件地刑警隊收到了一段錄音。裡面還有一封信。說她是阿琳地朋友。在阿琳出事前地一週。交了這段錄音給她。說是自己如果忽然有什麼不測。請這位朋友一定要送到警方手中替她報仇。”
張浩天立刻道:“她在錄音中是不是說出了兇手地名字?”
戚英航“嗯”了一聲道:“是,她說和這個兇手早就知識,小顧去的那晚,也是他介紹阿琳給小顧的,而且在他殺死小顧之後,還給了阿琳十萬元錢,作爲她的封口費,而阿琳怕他最終會向自己下黑手。所以才留了一手。”
說到這裡。瞧着張浩天正坐直身子望着自己,戚英航又沉聲道:“這個兇手。你也認識,他的名字叫做樂千里。”
饒是張浩天已經越來越冷靜沉穩,聽到這個名字,還是驚得差點兒從沙發上站起來,失聲道:“什麼,樂千里,跟着顧大爺一起去海逸夜總會地樂千里?”
戚英航很肯定的一點頭道:“就是他。”
得到了戚英航這樣的回答,張浩天是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清楚樂千里與顧方中的關係,兩人是遠房的表兄弟關係,樂千里是顧方中一手從小老麼裡提拔出來的,讓他做了銅章大爺,專門負責自己的安全,可以說是信任之極,想不到兇手竟是此人,這太匪夷所思了。零點看書
瞧着張浩天驚詫之狀,戚英航道:“阿狼,你的頭腦向來不錯,能不能分析一下,樂千里殺死小顧的動機是什麼?”
張浩天思索了好一陣,才沉吟着道:“樂千里雖然只是一個銅印大爺,可是與顧大爺是親戚關係,緊隨顧大爺左右,北郊這邊誰都知道他是顧大爺身邊最得龐的人,就連執法大爺都要讓他三分,據我所知,這些年跟着顧大爺是撈了不少錢地,顧大爺一死,他可說是財勢兩失,他親手去殺顧大爺,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被人威脅,一是受到了非常大的利誘,或者兩種可能都有。{我}看.書*齋”
戚英航點了點頭道:“繼續說下去。”
張浩天便繼續道:“如果說被人威脅,他有萬洪幫作靠山,還有人威脅到他,那麼對方的來頭就可怕得很了,至於利誘,出到上千萬,樂千里難免不會動心,不過這人地財力也是非常大了。”
戚英航立刻道:“有這麼可怕,又這麼有錢,你說會不會三聯幫乾的?”
這個問題,張浩天已經想過了,搖頭道:“從做這事的方式來看,和三聯幫的手段有些不一樣,我看可能性並不大,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顧大爺過去得罪的仇家。”
戚英航用低沉的聲音道:“小顧十九歲就跟着我辦一些雜事,能力雖然不出衆,但老實可靠,而且非常忠誠,被我調去北郊做紅旗大爺也沒多少年,而且這些年來,做事非常溫和,應該沒有結下這麼大地仇敵。”
張浩天早就感到了顧方中並不是一個太強硬剛猛的大哥,的確是很不容易與人結仇的,想到戚英航說過地“老實可靠,而且非常忠誠”一句。再想到龍頭大爺行事如此低調隱秘,心中忽地一動,瞥了戚英航一眼,事關重大,某種猜測卻沒有說出來,只是道:“那我馬上帶人去捉住樂千里,想盡法子也要讓他交代出誰是幕後指使的人。”
誰知道,戚英航卻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揮了揮手道:“不用了,你下午和靜茹出去後。樂千里也開車出去,但兩個多小時之前,警方接到報案,說是在江城路一塊空地上,有一輛豐田車不明原因起火,車主也被燒死在裡面。而這輛豐田車,正是樂千里的。”
張浩天暗地“**”了一聲,思索片刻,便道:“龍頭大爺,你能夠知道阿琳留下了錄音,那幕後主使的人絕不普通,也應該能知道,所以連樂千里也一併滅口,樂千里一死,至此所有地線索都中斷。誰也無從查起了。”
戚英航“嗯”了一聲道:“小顧地仇,看來是沒有什麼希望報了,不過這一連串的兇殺案。似乎也在告訴我們什麼東西。”
張浩天沉吟道:“不錯,這樣看來,越來越不像是三聯幫做地了,倒像是……”說到這裡,卻沒有完全出口。
戚英航卻道:“倒像是什麼,阿狼。說出你的全部見解。”
張浩天也不客氣了,大聲道:“我感覺,這件事倒有些像我們內部地人做的。”
聽着張浩天的話,戚英航不僅沒有動怒,而是緩緩道:“唐婉與靜茹都喜歡看《紅樓夢》,我對這種玩意兒本來是不感興趣的,不過有一天閒得無事順手翻了翻,裡面的一句話倒是讓我覺得很有意思,那句話是賈家的小姐探春說地。她說我們這樣一個大家族,從外面殺過來,一時是殺不死的,惟有從內部慢慢殺起,才能殺乾淨。這個女人,很有見識。這個作者,也很有見識。”
張浩天忍不住道:“龍頭大爺,那你心裡有這個人沒有?”
戚英航的嘴角掠過一絲默然的冷笑道:“誰都有可能,誰也都沒有可能,沒有證據,這些事情只能放在心底,我今天叫你來,只是讓你處處小心,就是對於自己的兄弟,有些話能說,有些話能捂着,還是捂着的好。”
本來以爲這段時間風平浪靜,沒想到這麼快暗地裡就起了變幻莫測的旋風,而這股旋風,很有可能將是摧毀地面生靈的龍捲風,張浩天的心中開始凜然起來,很鄭重的點了點頭。此刻,戚英航又道:“阿狼,今天叫你來,並不只是說這事,另外有一件事,你也要準備了。”
張浩天連忙道:“什麼事?”
戚英航地目光注視着他道:“北郊那邊,我想交給孫鐵軍,讓他也做紅旗大爺,而你,我準備派你到S市去。”
S市與香港接壤,是中國開放的前沿港口,在G省甚至比G市還重要,不過那裡與G市相較,更加龍蛇混雜,幫派林立,據張浩天所知,無論是萬洪幫還是三聯幫,都無法吃盡那裡所有的地盤,由於其超越內地地開放繁華與特殊的地理位置,可說是一個兵家必爭之地,但是戚英航忽然要調他過去,不知道有什麼新的考慮。
思索片刻,張浩天忍不住道:“龍頭大爺,你準備讓我去S市做什麼,還有,顧大爺死後,如果沒有你的特別提攜,最得利的就是孫鐵軍,雖然估計他本人沒有這麼大的膽量做這事,但難保背後沒有文章,這個紅旗大爺,就是讓解家發做也比孫鐵軍好啊。”
戚英航搖了搖頭道:“這事我主意已定,你不要問爲什麼,總之我調你地命令很快就要下達,你和朱二他們,全部去S市,在S市,你一定要立住腳,然後多結交各方面的朋友,發展起來,要是實力不夠,還可以調你C市那些兄弟過去,對了,我讓你聯繫過去獄中兄弟的事,你辦得怎麼樣了?”
張浩天越聽越感覺到戚英航這個任務非常不簡單,聽着他的話,便趕緊道:“這事我已經交給朱二辦了,他和這些人比我更熟,說是兩個月給我回話。現在時間沒到,我也沒有去問,不過等會兒可以打電話問問進展情況。”
見到戚英航點頭,他心中想起一事,忍不住又道:“我要是調C市和獄中那些兄弟過來,真正的身份一定會暴露出來,現在是時候嗎?”
戚英航瞧着他道:“你不暴露身份,害怕的是不是三聯幫知道你化名張天狼繼續和他們作對,報復你的朋友,然後打擊你在C市地生意?”
張浩天應了一聲道:“不錯。這正是我擔心的。”
戚英航道:“現在不用擔心了,你地朋友,可以全部跟你到C市去發展,而你地生意,浩天,我可以這麼說一句。真要是發展起來了,你在C市做五六年的生意,也頂不上在S市做一年,而且S市地生意,很多都可以輻射全國,發展的速度之快,更不是一個區區的C市能夠比的了。”
聽着戚靜茹開始叫自己“浩天”,那是準備讓他以真名示人了,張浩天卻在猶豫着,戚英航說得不錯。夜天堂生意雖好,最終是不是自己的,還很難說。而且單從生意地角度上來講,在S市發展,那是比C市強上無數倍的,可是,他擔心的是上官玉梅與夏玲兒,她們很容易被三聯幫的人注意到。要是暗中下手對他要挾,難道他能眼睜睜的看着袖手旁觀嗎?
戚英航的經驗何等地豐富,看到張浩天眼神閃爍,似乎已經猜到了他在想什麼,便沉聲道:“浩天,你知道在江湖上行走最忌的是什麼嗎?”
張浩天明白他想說什麼,便道:“你是說心不夠硬?”
戚英航點了點頭道:“不錯,你看看各幫各派爭鬥,用對方大哥妻兒老小威脅的又有多少。江湖上有規矩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是,他們知道。遇上真正的道上大哥,那是不會有效的,因爲這些大哥,心腸通常都是很硬,而且要照顧手下弟兄的情緒,就算是自己的親人被抓,也不會去做任何對方想要他做的事,否則的話,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大家都看準你地弱點,去找你親人的麻煩,那麼你這個大哥,當不輕鬆,也當不長久,而做你的親人,也很倒黴。”
說到這裡,他又道:“就像我和我地家人,雖然身份對一般的人保密,但有實力的幫會要查出來並不難,可是幾十年沒有誰動我的家人,那是因爲他們知道,我是一個將幫規視得比家族重要的人,絕不會爲了家人而去遷就敵人無禮的要求,誰要是抓了我地家人,最多隻能勒索些錢財,不過卻會遭到瘋狂的報復,天下有錢人多的是,又何苦來惹我,包括三聯幫,也從來沒想到抓住我的家人,來問着我要一塊地盤。”
張浩天立刻道:“但在C市,三聯幫的陰謀就得逞過一次,他們用那些大哥的家人相威脅,結果這些大哥退出了與三聯幫的決戰,害得蘇大哥慘死,其中還包括了一些與蘇大哥關係極好,想要幫着他拼命的人。”
戚英航聞言,忽然大笑起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浩天啊浩天,我知道你是一個非常重義氣地人,但對於義氣,你要有深刻地認識,C市的情況我早就知道了,蘇志高與一些大哥是不錯,但是,在這個世上,有過命交情地朋友並不多,那些大哥與他更沒有,所以,當三聯幫的人抓住了他們的親人,他們就會權衡利弊了,以三聯幫的實力,即使他們幫着蘇志高勝了這一仗,甚至勝了整個義興堂,但遲早還是會被三聯幫收拾的,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是親兄弟,也未必再會和蘇志高站在一起的,所以這一招只能影響一些小事,真要是和他們的性命相關,你再看看這些人的反應,會有多少人替自己的老婆捱上一槍,會有多少人會替自己的父母受上一
張浩天聽着戚英航這一席話,猛然之間,就像是醍醐灌頂,一下子醒悟過來,渾身上下瞬間通泰了,是啊,他一直把身邊人的安全看得非常重,卻忘記了跳出來想一想,當你的敵人覺得抓你的親人朋友威脅或者報復你都沒有用,那麼你的親人朋友纔會真正的得到安全,也不用每天躲躲藏藏的提心吊膽,那纔是上上之策。
一念至此,他頓時站了起來,向着戚英航深深的鞠了一個躬道:“龍頭大爺,謝謝你的這些話,對我實在太重要了,我的江湖經驗,的確太淺了些,還需要你時時指點。”
戚英航微微一笑道:“你過幾個月才滿二十七歲,自己就算是再成熟,也難免有想不到的地方,不過能夠多向周圍的前輩學習,肯定是能夠少走些彎路的,阿狼,由愛故生憂,愛太重,心則太重,這是道上人最忌的,所以有些愛,只能放在心裡,不要做得太過,太緊張,讓敵人看到你的弱點。你其實有一個好的條件,無論是張浩天還是張天狼,據我得到的消息,道上人都有冷酷兇狠的評價,沒有多少人相信你會被輕易要挾,不過如果你能夠刻意的做一兩場戲,讓更多的人解了解,甚至幫你傳一傳,那是最好,畢竟靜茹今後還要和你在一起,我也不怎麼放
張浩天默默的記着戚英航的話,聽着最後一句,忍不住一愣,戚英航只是讓自己與戚靜茹交往,怎麼這麼快決在一起之類的話來了,作爲一個父親,他就算是再欣賞自己,也不應該這麼草率啊。
瞧着張浩天眼神中的詫異,戚英航的眼中忽然掠過了一絲怒色,跟着卻是長長一嘆,然後凝視着他道:“張浩天,你在那家地下迪吧喝了七彩蘑菇,對靜茹到底做下了什麼事?”
這話一傳出張浩天的耳中,他頓時不由得大吃一驚,想不到戚英航居然已經知道他和戚靜茹在地下迪吧的事了,總不成是戚靜茹今天給他說的吧。
面對張浩天驚詫的神情,戚英航又是冷冷一笑道:“你以爲什麼事情瞞得過我,靜茹那晚在地下迪吧的反常行徑,我當天晚上就接到報告了,而且有了很不好的感覺,只是沒有問她,逼她說出來罷了。”
張浩天心中立刻什麼都明白了,道:“原來你早就懷疑我和靜茹認識,對不對?”
戚英航瞪着他點頭道:“不錯,那天跟着靜茹的兩個保鏢跟我說了你的外貌特徵,在我準備讓你做紅旗大爺的候選人,派人調查你的時候,我見到了你的照片,當時就覺得和保鏢說的那一晚帶走靜茹,弄得她情緒失常的男人非常相似,叫人拿照片讓他們辨認,果然就是你。”
說到這裡,他忽然提高了聲音,眼中射出寒光,沉聲道:“張浩天,我再問你一句,那天晚上,你和靜茹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