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
一聲淒厲的狼嚎響徹了黎山村的上空。
正在全速奔跑的黎家父子就是一呆,兩人幾乎同時腳步一頓,停下來辨別了一下這狼嚎聲的方向,竟然是來自自家田地!
他們對視一眼,黎子昇從背上抽出自己那兩把雷公銃,迅速地裝上子彈,把其中一支交給了自己的父親。
黎昭昌掂了掂手中的槍支,深深地看了眼表情堅毅的三伢子,也不廢話去勸阻他,兩人一起掉頭向狼嚎的方向跑去。
卻說田邊的倪真人和田裡的付妖曹這兩人的眼神一對上心中都知道事情不好,臉上同時變了顏色。
倪老大一把抽出隨身腰刀,轉頭對老韓說道:“韓管家,速速去通知貴族族長,村中有妖物!”
不待老韓答話,他對自己兩個同伴說道:“你們去對付其他人,別讓他們衝進村中!”
說完話,他腳尖一點地,人就往前衝去!
與此同時,那付妖曹大吼一聲:“小的們,快回去向餘校尉報告,黎山有變,有真人坐陣,讓他早作應對!”
接着,他從懷中摸出一個木頭雕刻成的小狼頭,一使勁就用這狼頭刺破了自己手掌。然後這付妖曹向天伸出雙手,口中大聲喊道:“
神引萬物,
祗出萬生。
獸神召來,
中山狼變!”
接着他雙手刷拉一下撕開身上的衣服,整個人就如同吹了氣般鼓脹了起來,身體中的骨頭也像放鞭炮似得“格嘣”作響,只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從一個尋常人變成身高丈餘的巨人;他全身的毛髮也變得濃密了起來,須臾之間就覆蓋了這付妖曹的全身;噌噌噌,十指上的指甲如同出鞘的利刃彈射了出來,在陽光下閃動着藍綠色的光芒。
最可怕的是,付妖曹的臉孔也在變形。眼部深陷,眼珠變成了黃色;兩隻耳朵從兩旁向上移動,成了兩隻尖尖的狼耳;嘴部向外突出,一口黃牙變成尖長的獸齒露在了外面,大量的口水從嘴中留了出來,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
他變身成了巨大的人狼!
這頭人狼仰天怒吼一聲,針鋒相對地向着倪老大沖了過去。兩人之間的距離迅速縮短。
見到這樣詭異兇惡的敵人,身經百戰、幾次在生死之間掙扎過的倪真人神情並沒有什麼變化。他一手持刀,另一隻手探入懷中摸出一把刻着符文的小飛刀。
這可是他平時防身的利器,此時倪真人也不敢託大,第一時間就使了出來。
只見他把手一揮,夾在指縫中的那把飛刀化作金光就射向只有幾步之遙的人狼頭部。
付妖曹變身而成兇物不閃不避。任由那把飛刀射在了自己臉上,只聽一聲輕輕的噗嗤聲,那把射中了人狼的眼睛,讓它成了獨眼龍。
這把符刀還在自行向人狼的眼睛深處鑽了進去!
可是射中目標的倪老大不喜反驚,在他眼中這受了傷的人狼一閉眼,用眼皮夾住符刀,根本沒有一點點影響地衝上前來。由上到下地極速揮動右爪,閃着藍綠色寒光的五支指甲如同五把長匕首,就要把他當場分屍!
這一爪又急又快,帶起的惡風讓倪真人呼吸爲之一滯,他不敢硬接,向旁邊輕巧地一閃,就在這時他眼角餘光瞥到右方也閃過一道黑影!
經驗豐富的他根本不轉頭,徑自朝前一撲。果然,那人狼的左爪從他頭上揮過,堪堪擦過他背後的衣衫。
撲倒在地面上的倪老大把身子一團,向前打了一個滾,從身高一丈的人狼兩腿中間穿了過去。不過他可沒有隻顧着閃避,在滾動中的倪真人手中刀用力向兩旁揮動,就砍在了人狼左右小腿之上。
這兩道傷口深可見骨。鮮紅的血液猛地噴濺了出來,灑落在收割下來的稻穀之上。
那人狼向前踉蹌了兩步,差點跪倒在地,他用長長的右前肢一撐地面。不但穩住了身形,身子一扭轉了個圈,面向自己的後方。
不過他的敵人,倪老大此時也站了起來。他也正要蹂身而上,乘着人狼受了重傷,一鼓作氣地殺死這頭兇物。
就在他啓動的身形的時候,那頭人狼把口一張,噴出一道藍綠色的水箭向他劈頭蓋臉地澆了過來。這條水箭不但來勢迅疾,而且味道腥臭難聞,倪老大知道這不是什麼好東西,只能閉住呼吸,向後退了幾步。
刺啦一聲,水箭落在田地上的如同熱油潑肉,升起一股青煙,這其中有毒!
退後的倪真人忽然感覺背後涼颼颼的,他用空着的手一摸,原來那人狼的左爪已經劃破他背後的衣物,在他的背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口。
接着倪老大心中就是一懍,他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反而傷口處一陣麻癢,這明顯是中了毒的跡象!
這時,那頭人狼低吼一聲,它眼中的那把飛刀仍在努力鑽動,只有一個短短的刀把留在了外面。這頭兇物用爪子試了試,發現因爲有爪子礙事怎麼也拔不出來。
倪大真人的防身利器那也不是易於之物,這把符刀入肉之後不但會向裡面鑽動,同時也會吸附住附近血肉。
這頭兇物把嘴一咧像是獰笑,猛地一下用右爪挖出自己整隻眼睛,看也不看地扔在了地上。
倪老大瞳孔一縮,他這才發現人狼腿上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着,而空蕩蕩的眼窩中也有新的眼球生長了出來!,
他一轉念就打定主意,對付這樣的敵手必須速戰速決。
好一個倪真人,根本不顧背上的傷勢,手中刀一擺又殺了上去。
人狼嘴一張又要故技重施,倪老大怎麼會讓敵人得逞,他把手中刀當做暗器直射那張大了的狼嘴。
這頭兇物雖然有自愈的本領,可也不敢讓刀射進自己嘴裡,只能揮動爪子把刀擋了開來。
倪老大乘此空隙,兩手一抖就從袖子裡的暗袋中,把一道火球符和一枚帶着鏈條的小鐵丸抖落到左右兩手之中。
他左手引動火球符。就向着人狼發出了一個大大的足有半人高的大火球。此時兩者之間的距離只有四五步,實在是太近,那人狼眼看着來不及躲避,只能低吼一聲,雙臂交叉護在了自己面前。
那火球結結實實地轟在了兇物身上,但是隻是把它燒了個皮焦肉爛,並沒有傷筋動骨。
不過這道火球只是倪真人的障眼法。他向着右手中的丸狀鐵球法器輸入了真氣,噌棱一聲,手中的小鐵球猛地一亮,變成了一隻帶着尖利棱刺的足有兩三個人頭大的大鐵球。球上的小鏈子也變成了一條粗大的鐵鏈。
倪老大雙手握住鐵鏈,以右腳爲圓心,在向前跑動中突然轉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圈。把那大鐵球揮動了起來。
神奇的是那條鐵鏈突然變長,於是這鐵球帶着嗚嗚地破空聲撞在了眼前這條兇物的胸腹之間,發出清脆地骨骼碎裂聲,猛地一下把它打了出去。
那鐵球帶着人狼重重地轟擊在地上,揚起了漫天的灰土,兇獸身上的血肉也隨着塵土飛濺了開來。
倪真人把手一招,這大鐵球嗖的一下飛回他的手中。重新變成了原先的小鐵丸。
這就是倪友康的護身法器,也是他最厲害的手段,碎山丸。
他看着仰天躺在地上動也不動的人狼,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趕緊從懷中掏出解毒丸服了下去,作爲常年闖蕩的人物,這解毒丸自然是必不可少的隨身之物。
這個時候倪老大才有功夫看向自己的兩個同伴。
他只有兩位同伴在身邊,可是這付妖曹可是有四名手下在和他一起收割着稻穀。不過還好。那些教徒身手自然比不上能從南疆殺出一條血路的修者。
雖然人數多了一倍,但是在一開始這四個拿着鐮刀當做武器的太平道徒就陷入了苦戰,其中兩人見勢不妙,口中大喝一聲,向後退了幾步扔下手中的鐮刀。另外兩人則心領神會,如同不要命一般,拼死纏住了對手。
那退後的兩人口中也喃喃唸了幾句咒語。像他們的頭領一般變身成了狼人!
只是他們變成的“中山狼人”沒有那付妖曹變得如此猙獰和巨大,不過也讓這兩人的戰力提升了不止一個臺階。
這兩頭小狼人也發出淒厲的吼叫,重新撲了上去,而本來拼命阻止倪老大同伴的兩個教徒卻虛晃一招退出圈外。轉身就順着田邊小路向着村外逃去。
倪老大的兩位同伴也是見多識廣的修者,並不怎麼怵這兩隻兇獸,甚至也知道這樣子的變身必定是代價高昂,說不定自己的對手下一刻就撐不住了。但是目下還是被這兩個傢伙纏住了手腳,對逃走的兇徒也只能徒呼奈何。
就在這時,逃跑兩人前方路上出現了三個歡聲笑語,蹦蹦跳跳的孩子。
“小弟,別跑太快了,小心摔着。”
“緒哥哥,漓姐姐,你們來追我啊!”
卻正是跟着飛帆船飛行方向,去往妙水碼頭的黎子緒、還有他族弟黎子仁和親妹妹黎漓!
撒開歡的黎子仁邁開小短腿跑在最前方,這孩子突然看到這神色猙獰的兩個兇徒心中自然害怕,只有五歲的他就這麼呆愣在了路中間!
奪命而逃的兩人怎會顧忌到孩子的性命,前頭那人隨手一刀就向他砍了過去……
“仁伢子!”
一路疾奔過來的黎家父子隔着這片稻田,正看到這一幕,心頭大駭的黎昭昌忍不住高呼了起來。
“好賊子!”
這倪大真人自己也是做了父親的人,本性也算是純良,怎會願意見到這小小童兒喪身在兇人刀口之下。只不過就算他是先天真人,也沒辦法越過幾十丈的距離救人。手中的法器長度也是有限,鞭長莫及的他此時有心殺賊,無力迴天。
小小的黎子仁嚇得大腦一片空白,一動也不動的他兩隻眼睛定定地瞧着那閃着寒光的鐮刀落了下來……
寒光一閃,血花四濺!
五月初夏本是荊南最爲絢爛的時光,尤其是這鐵山城旁的墜星湖正是風光最宜人的時節。
載百味珍饈,邀三五好友,攜二八佳娘,請一班絲竹,等到華燈初上之時泛舟於上,那真是如同神仙般的日子。
可是現在,這已近黃昏的墜星湖邊卻是一片肅殺。
太平道妖人再現!
而且就在鐵山城附近幾百裡之處設陣置祭,怎能不叫這鐵家上下不如臨大敵?
黎家父子一大早也就是辰中來到了飛帆船的停泊處,之後因爲要帶着幾位貴客領略一下這件物事的妙處,就耽擱了一個時辰。也就是說他們是在巳中出發的。
這飛帆船是在天上飛的器具,弄不好是會搞出人命的。胡開山胡大煉器匠年紀也一大把了,自然是知道輕重的沉穩人物,也不會撒開歡地行駛到最高速度。
所以船上衆人差不多進了末時才發現那座在施工中的十方天士大陣。幾乎同時,他們通知了城內。
但是傳信符畢竟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手機,一撥號就能通知對方。
而且,胡開山和黎昭昌手中還沒有直接能聯繫鐵家高層的傳信符,他們只得先把發現太平道妖人的信息發給自家店鋪,然後店鋪中的主事之人才帶着信函找到鐵家上層。
可巧的是,鐵萬山大城主這幾天不在城中,而是去了荊北天器門本宗。
可是這鐵家門規森嚴,調兵有需要他的親筆命令,這一來二去又拖了半天。鐵傢俬兵能在黃昏之時集結完畢,已經算是訓練有素了。
根據黎、胡二人的描述,那座妖陣規模之大令人咋舌,那麼其中主持之人必定是非同小可,說不定有着煉氣以上的修爲!
所以不但鐵家門下能動員的戰力都動員了出來,甚至包括已經接近百歲的鐵山學院院長鐵京言鐵老爺子和前幾個月被開除出去的最近春風得意的鐵千幢鐵大司馬,前面這個老傢伙倒是興致勃勃,後面那個小年輕卻是一肚子不甘願;而且鐵家也發出了不少求援信給荊南同道。
不過自從擂臺賽之後,鐵家和荊南道的本地宗門,特別是十二堡的關係降到了冰點,到時候有多少人伸出援手,那還真值得推敲的一件事情。這也只能算略盡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