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坐金鑾一

塵緣? 章十五 坐金鑾 一

潼關守備府中,紀若塵高坐正堂之上,姬冰仙、玉童、孫果等人分列左右,二十餘員戰將在堂下兩側排開。濟天下則是勞苦功高,此戰得勝,可說至少有一半是他的功勞,因此便在紀若塵下手有個座位。只聽門外一聲傳報,數名妖卒將哥舒翰押上堂來。

哥舒翰傲立堂上,拒不下跪,重重地哼了一聲,一言不發。

兵敗而歸後,偌大的潼關只剩下不到萬名殘軍。雖然依據潼關之險,抗禦紀若塵三萬餘妖卒並非不可能,可是全軍上下早已膽寒,哪敢再戰?

哥舒翰一戰完敗,斷送了三十萬大軍,如若回到西京,朝中老對頭楊國忠、高力士必定不會放過自己,就算沒被安上別的罪名,單是指揮不當、作戰不力這兩條,怎麼都是個滅九族的大罪,若再有小人興風作浪,或許還會連累朝中友好。因此一夜苦思,他怎都不敢就這樣逃回西京,立定心思要率軍固守潼關,能拖得一天就是一天。

然而部將們卻不答應,他們也知道回到西京只是死路一條,因此獻議投降。哥舒翰一世英名,哪裡肯降?他仍覺得憑潼關之險,關中萬名殘軍足夠禦敵。而衆將早私下商議過,知道即算守住潼關,待朝庭天使一到,衆人都得是個掉腦袋的下場。見哥舒翰不肯降,衆將便一擁而上,將哥舒翰牢牢縛了,開關獻降。便有了如今一幕。

紀若塵閒適地坐在椅上,似是在閉目養神,對哥舒翰看都懶得多看一眼。如玉童這等熟悉他的,從徐徐回落的真元氣息上便知紀若塵多半又神遊去了。感應到紀若塵真元降至上清至仙境時仍不停止,而是非要再降一階方肯罷休,玉童也不禁暗自苦笑。不論誰與紀若塵爲敵,感應到他的真元氣息,恐怕都會不由自主地輕敵,從而吃上一個大虧,靈覺越是敏銳,就越是吃虧。

紀若塵既然不發話,大堂中登時顯得冷清起來。濟天下何等人也,當然知道哥舒翰做出這麼一副寧死不屈的架勢來,多半還是爲了自擡身價而已。否則的話,他早就該戰死沙場,決戰時何必要逃?

紀若塵左右之人哪個不是聰明絕頂,當然都明白哥舒翰這種小把戲。不過明白歸明白,哥舒翰畢竟位高權重,身份特殊,門生部將遍天下,其中不乏一方守備大員,因此還是要陪着他將這齣戲演下去。以哥舒翰在唐軍中的地位威名,若肯歸降,再登高一呼,日後征戰,兵鋒所向,願降人數必定大大增加,從而事半而功倍。

這便是這齣戲的用處。

眼見紀若塵懶得唱戲,姬冰仙、玉童等即沒興趣、也不適合來演這一出,濟天下沒奈何,只得親自粉墨登場。他咳嗽一聲,輕撫短鬚,悠然道:“哥舒將軍征戰西域二十餘載,殺得諸胡屍橫遍野、血流飄杵,爲我朝拓疆千里,功苦功高,公道自在人心。昨日一戰,我觀將軍運籌帷幄,指揮若定,不愧是本朝第一名將。只可惜士卒不力,致有一敗,卻是非戰之罪。”

哥舒翰本站得有些心下惶惶,聽濟天下如是說道,才略略放下心來。他擡眼望去,見發話的不是紀若塵,又有幾分失望,猶豫着是否接過話頭,又怕失了自己身份。好在濟天下顯然身份不低,除了紀若塵外,滿堂上就他一個坐着的。再者哥舒翰也着實有些畏懼紀若塵,現在能夠在他面前站穩也需要不少勇氣。哥舒翰到底是個能決斷的,稍稍遲疑便決定不能再錯失機會,否則紀若塵一怒之下,說不定立時就斬了自己。

哥舒翰本不是個畏死之人,只是人心善變,年紀又大了,既然當日陣上寒了膽,沒能率軍死戰到底,到了今日,便越來越不想死。他先哼了一聲,自高身價,然後緩緩道:“我乃敗軍之將,何敢言勇?昨日之戰,我敗得心服口服。不過將軍難免徵戰死,要殺便殺,不必多言。”

濟天下含笑而起,走到哥舒翰面前,親手鬆了綁縛,然後親熱地拉住他的手,開始口沫橫飛。先是言道哥舒大人實是國之棟樑,但在朝中屢受奸相楊國忠排擠,又被閹人宦官節制,方有昨日之敗。安祿山非爲謀反,實爲誅奸相、清君側而起兵,也等如爲哥舒翰出氣。然後大讚哥舒大人德高望重,遠見卓識,必能明白其中關鍵。就是一時想不明白也不要緊,如今已安排好車駕兵馬,護送哥舒翰前往洛陽,安大帥會親自向哥舒將軍分說明白。

哥舒翰聽得十分舒服,濟天下等如是說讓他去向安祿山投降,可比向紀若塵這員先鋒投降體面多了,可謂給足了哥舒翰面子。他也是個知情識趣的,當下與濟天下互道幾句客氣話、將場面交待明白,便下堂去了,只等剋日趕赴洛陽。

如此打發了哥舒翰,紀若塵也十分滿意。他與虛天生死一戰,體悟良多,此刻正是要凝神思索的時刻,哪有那閒情逸致浪費在哥舒翰身上?此人用兵確有獨到之處,若沒有濟天下,或許紀若塵還肯花些功夫延攬此人。可惜大戰未開時,哥舒翰便被濟天下剋制得死死的,尤其是在修士的運用上,濟天下更是處處領先一着,最終毀了潼關大軍鬥志,方有其後大捷。有了濟天下,便不在乎多一個少一個哥舒翰了。

濟天下此人智多而近妖,卻又貪財好色,膽小如鼠,說有才實有濟世之大才,論人品則時常令人默然無語。回想數年之前,濟天下曾如是道:他本是混跡人世的神龍,沒想到卻被紀若塵給發現了。一想起當日濟天下那副江湖騙子的嘴臉,再想起重歸人間後他諸般運籌佈局的手段,紀若塵實有些不知該如何評價,一時間也覺頭痛。

哥舒翰三兩下發落完畢,堂上諸將也就散了。濟天下見此刻已無外人,便再獻下一步方略。潼關關下一戰盡滅朝庭三十萬精銳,又佔了潼關天險,此刻西京長安已是無兵可守,無險可依,已無需疾進,徐徐圖之便可。而且還有擄獲的十幾萬降卒,要將其中三萬煉成妖卒也需要月餘時光。依濟天下所獻方略,既然佔了潼關,斷絕東都西京的聯絡,天下大勢便已底定,待準備萬全後再出兵西京,可保一戰而勝,那時候抓個把明皇、擒擒滿朝文武,又豈在話下?就算再生擒活捉一個楊玉環來爲紀大人侍個寢、暖個被,也不是什麼難事嘛。

一提到捉拿楊玉環侍寢的好處,濟天下那是滿面紅光、口沫橫飛,堂上諸人表情各不相同。紀若塵面色一動,若有所思。孫果一臉木然,毫無反應。玉童則是雙目亮如劍芒,盯着濟天下那張開合不定的嘴,恨不能將他舌頭切下來,喂一羣狗。姬冰仙似是想到了什麼,面上忽然泛起潮紅,旋又被冰色壓下,強作鎮定。

濟天下獻策已畢,紀若塵便向後堂行去。玉童連忙跟上,輕聲道:“主人,您昨日宰掉的那些修士,好像很有幾個挺有身份地位的傢伙。他們的親朋好友們知道了,定會前來尋仇,您千萬小心。”

紀若塵淡淡一笑,沒有回答。這些修士身份再高還能高得過虛天,身後勢力再大豈大得過青墟?虛天都宰了,還怕誰來?其實他還是那個意思,只怕他們不來。

玉童話已遞到,便自退下了。她那點小小心思,是盼着紀若塵仍象以往那般動輒神遊數日。若能神遊一月,甚至神遊到出兵西京那日,自然是最好不過。

後堂暖閣中,軟榻上,張殷殷只穿一襲貼身絲衣,正擁被坐着。榻旁一個清秀侍女,則端着一碗熱騰騰的蔘湯,一勺一勺地喂入她口中。

紀若塵步入暖閣,拿過侍女手中蔘湯玉碗,接手了她的工作。

前面已喝下小半碗,長白山千年雪參的藥勁甚猛,張殷殷有些不勝藥力,精巧的鼻尖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她就着紀若塵的手勉強又含入一口,不由苦着小臉,皺了皺鼻子,小嘴也撅了起來,可憐巴巴的望向紀若塵。

紀若塵哪裡不知道她的意思,只做沒有看見,又是一勺堅定地遞到她脣邊。

張殷殷抿了抿嘴,軟軟地靠上紀若塵。她錦被垂落,絲衣半掩,滑膩如雪的肌膚大片大片地露出來,若自上而下的望去,幾可將峰巒之妙盡數收於眼底。便是以紀若塵的定力,見了如此美景,又被她柔若無骨的身子靠着,險些也心旌動盪。

好不容易一碗蔘湯喂完,紀若塵即要張殷殷好好休養,不要亂動。她所受創傷其實極重,不僅背心處骨骼盡碎,就連五腑六髒也都失了大半生機。雖有姬冰仙以道法療治,又有諸般珍稀藥材進補,然而這等傷勢仍需休養相當時日,而且須極小心,不然的話即有性命之憂,或者至少是道行大損,永無復元之望。

這種時候,她最是需要將息。

張殷殷軟軟地靠在紀若塵胸前,轉側間毫不忌諱地將豐盈欲出的胸肉貼在他身上,懶洋洋地閉上眼睛,對紀若塵的吩咐聽而不聞。

紀若塵勸道:“殷殷,好好休息,如若再次損及經脈,便永無上窺大道之望。”

張殷殷哪裡理他,開始無聊地數手指,還抓過他的長髮,一絲絲一縷縷的繞上指間。

紀若塵只得再勸。

張殷殷眯着眼睛,終於有點不耐煩了,扭了扭身體,以示抗議。她這麼靠着,再這麼一動,紀若塵可說是享受之極,平時自然也就笑而受了,但眼前她身體虛弱之極,骨骼只是勉強接上,要再過至少七日才能長好,經脈玄竅盡復更是需要至少七七四十九日。這些日子只能靜養,兼以靈藥調理。便是多坐一會,也於她傷勢不利。

紀若塵苦笑,完全拿她沒了辦法。

張殷殷脣角綻開一絲若有若無的笑,輕轉了個方向,讓自己靠得更加舒服了些,然後抓起紀若塵的手,放在自己衣內,置在那溫香軟玉上,輕輕道:“不要管我,讓我靠一會吧。不然青衣來了,我就不能這樣霸着你了。那個小妮子呀,肯定已經不遠了,我似乎已經聞到她的味道了呢……”

紀若塵暗歎口氣,便不再動,且讓她任性一回。

紀若塵一隻手完全覆不住張殷殷胸前的溫軟,然他此時卻全然感覺不到掌心處的柔膩,只反覆體味着手背上的觸感。她一隻纖手輕覆在他手上,那手心處有一道幾乎感覺不到的傷痕。

在這道劍痕上,紀若塵又看到了那柄古劍,那仙家禁法,斬緣!

他臉上忽然泛起一層嫣紅,又迅速回落。於不動聲色間,紀若塵將涌上喉頭的一口鮮血緩緩嚥下,並未驚擾到她。

此後數日,紀若塵除了陪伴張殷殷之外,皆獨坐守備府正堂上,閉目神遊,自夜至晨,從不將息。他高踞寶座,居高臨下,俯視着空曠而巨大的正堂,任這堂中沉澱多年的肅殺威嚴浸淫自己身心。有所謂居移氣,養移體,紀若塵在正堂端坐,正是要借塵俗威權之勢,養已身帝王之氣。潼關關外一戰,他實受益良多,初次以堂堂正正之勢、浩浩湯湯之氣破敵致勝,而現下正是養氣時候,以回補道心破綻。

潼關一戰,潼關軍中衆修士盡數戰死,這些修士來自十餘個大小門派,門人朋友少說也當有數百之衆,必定要來報仇的。不管這些修士死在誰手裡,這筆帳肯定會記到紀若塵頭上去。紀若塵讓衆人遠離正堂,命玉童與孫果只需顧好張殷殷與濟天下安全,不必理會自己打坐之處,正是要給這些來報仇的修士們一個機會,一個讓他們可以羣戰自己的機會。

在紀若塵計算中,來向自己尋仇的應該不止人族修士,冥山妖族想必也不會放過這次熱鬧的。這等好機會不容錯過,再過一月,濟天下與道德宗衆弟子便會製備出三萬新軍,到時候留一萬妖卒守關,五萬大軍足以直取西京。而在行軍途中,主帥所至之處防禦必定是最嚴密的,如眼前這種紀若塵落單的機會可說再不會有。

接連十日中,紀若塵慢慢溫養浩然之氣,只等仇敵上門,不管來的是人是妖,文王山河鼎都會一視同仁。

然而出乎意料,十日悄然過去,潼關寧定祥和,竟然連一個上門尋仇的都沒看有。第十一日子夜,當一線月光落在臉上時,紀若塵的道心終於動了一動,有些驚訝地睜開雙眼,實有些不明白何以會無人送上門來。

紀若塵雖然陣斬虛天,可此事仍未傳開,在修道界中,仍只是個名不見經傳之輩。即使有點名聲,然而修道之人最重師友傳承,總不至於被這點兇名嚇得無人敢來尋仇。不過既然想不明白,他便不再去想,神識漸漸歸於沉寂。

夜深露重,寒氣初升,慢慢地便起了霧,茫茫夜霧不住瀰漫,悄然將巍巍潼關淹沒。

潼關東方,羣山間的霧氣突然翻涌不定,從霧中跌跌撞撞地摔出一個老者。他身材高大,黑袍絲絛,額間嵌一塊青玉,相貌堂堂,麪皮白淨,十指修剪得齊整,一看便知是養尊處優之人。若通望氣之士在此,更可看出他一身真元凝而不散,清濁相融,初有混沌之意,修爲十分高深,大略已有上清真仙境界。如此人物,若非一派宗師,至少也該是某大派的長老前輩之流。

然而這老者頭冠早已不翼而飛,銀髮披散,腳下磕磕絆絆,隨時都有可能倒下,細細觀之,更可見他半邊臉高高腫起,脣角破裂,顯得極是狼狽。

老者驚怒交集,咆哮不已,接連提聚真元,可是每當真元稍聚,霧中便會傳出一聲清脆的響指聲,體內好不容易聚合起來的真元便會四處亂竄。

霧中徐徐浮現一個雪衣女子,足尖虛虛向地面一點,便會向前飄浮數尺。她一路行來,一路打着響指,看着那狼狽萬分的老者,似笑非笑。

老者戕指怒向,大叫道:“妖女,有本事休要弄這些玄虛,與我真刀真槍地鬥一場道法!”

她淺淺一笑,道:“與我鬥法,憑你也配?”

只見一隻雪肌冰膚的纖手高高舉起,也不見她蓄勢發力,但聽啪的一聲脆響,老者另一邊臉已結結實實地捱了一記耳光!這記耳光不光響亮,而且沉重之極,直打得老者一個倒飛接虎撲,重重栽伏於地,嘴裡還噴出數顆大牙。雪衣女子明明距離老者尚有十餘丈,也不知這一記耳光是怎麼抽到他臉上的。

饒是老者道行深厚,捱了這記耳光後,也是好一陣頭暈眼花,半天才從迷糊中明白過來。他掙扎着爬起來,指着雪衣女子,渾身顫抖,卻是不敢再口出惡言。此刻他兩邊面頰高高腫起,又少了幾顆牙,就是有膽開罵,也必是口齒不清,大損氣勢。

雪衣女子款款行來,道:“吃了姐姐兩記耳光,居然還不快逃,真不知道是該誇你好呢,還是要罵你不開竅。快滾吧,再讓我在潼關十里內看到你,便拆了你這把老骨頭!”

老者倒真有幾分不畏強梁的勇氣,忍痛道:“賤……你與紀若塵那小賊究竟是何關係,要這般迴護於他?”

“哈……”雪衣女子輕笑,道:“姐姐這是爲了你們好,你這老不死的居然還敢囉嗦,快給我滾吧!”

她纖手微舉輕落,舒捲如蘭,但聽啪的一聲輕響,那老者已被這端莊優雅的一記小小耳光扇得高高飛起,倏忽間遠去千丈。

前後三記耳光打發了老者,她幽幽一嘆,輕輕吹了吹右手,也不知是自傷還是自戀,道:“這十日有姐姐我守在潼關東面,居然還有這麼多人敢過來找茬。哎呀,看來真的是老了呢,當年威風不在呀!這老東西年紀雖大,身子骨倒還挺硬朗的,居然兩個耳光都沒抽暈他。不過打發了他之後,應該再沒人敢過來了吧?”

她取出一方雪白絲帕,仔仔細細地擦着雙手,一邊若無其事地道:“道德宗的小傢伙,還藏着幹什麼,出來吧!”

霧中應聲走出一個道人,背後一柄古樸長劍,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再無飾物法寶。那領道袍上破損處處,滿是塵土,還有幾大塊已乾涸的血跡。看上去過去數日中經歷過不少苦戰。

他面色凝重,在十丈外即站定,向雪衣女子施了一禮,道:“貧道雲風,家師紫陽真人,見過蘇姀仙子。”

蘇姀目光只在自己右手纖纖五指上,仔細看着是否還有什麼污垢,一邊心不在焉地道:“原來是紫陽那老雜毛的徒弟呀,你既然認得我,便該知道姐姐我在莫幹峰上被關了那麼多年,有損容貌,見了道德宗的弟子,心情肯定不會好到哪裡去。這樣吧,看你還挺有禮的,給你個小小教訓就算了。”

她右手五指如夜曇收擾,似乎動了一動。

雲風面沉如水,氣勢如風乍起,但聽嗆地一聲龍吟,背後長劍自行出鞘,落入右掌。他後退一步,長劍斜指夜天,又聞一聲響徹雲宵的龍吟,一條黃龍驟然自劍鞘中飛出,圍着雲風盤繞三週,將他護在當中。龍睛閃爍,緊盯着蘇姀,威勢含而不發。

誰知蘇姀五指收攏後,未有任何動作,反手又再舒展開,看過手背如雪肌膚上未有分毫污跡,方纔淡然笑道:“小傢伙果然不錯,居然可發黃龍龍氣護體,不愧是紫陽那老東西的徒弟。話說道德宗這一輩人裡,能讓姐姐看得入眼的除了紫微,也就是個紫陽了。現在看來,紫微自己修行雖然高了,可在教徒弟上卻比不上紫陽呢。”

雖然蘇姀氣勢微動就誘出了雲風的最強道術,雲風卻是不驚不怒,緩緩散了黃龍龍氣。對上蘇姀這等上古巨妖,如何小心都不算出醜。莫幹峰下所鎮蠻荒世兇妖雖多,但都是被道德宗先人們自各地擒回鎮壓的,強如妖后文婉,也是在洞玄真人仙劍下失手被收。惟有這蘇姀,卻是與道德宗先人沒有任何關係,非是被道德宗所擒。至於她如何來到莫幹峰,又如何被禁制在鎮心殿下,這等緣由,就是雲風也不知曉。

蘇姀輕輕吹了吹自己手指,將那本就不曾存在的浮塵吹去,換上溫婉如水的表情,向雲風道:“小傢伙這麼晚到潼關來,有什麼事嗎?”

蘇姀越是柔若春水,雲風心下就越是凜然,不動聲色地再退一步,道:“家師命我率領宗內弟子共計一十五人,前來潼關爲若塵助陣。”

蘇姀哦了一聲,往他身後看看了,卻沒見第二個人影,道:“那人呢?”

雲風神色一黯,道:“我等路上連續遇到諸派修士攔截邀戰,先後惡戰一十七場,除我僥倖突圍外,其餘弟子皆以身殉。雖然我突圍後返身殺回,最終盡斬敵人,但師弟們……已無力迴天。”

蘇姀秀目終於落在了雲風身上,上下一掃,便已看出他內傷實是不輕,甚至已有些損了道基。當下輕輕一嘆,道:“你們師徒三個都是這樣,一旦認定了什麼事,就再不肯回頭,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變通的,唉!反正現在應該沒人再敢來潼關了,你且隨我入關吧。”

雖然行前紫陽真人也有過叮囑,但云風生性謹慎,此時方敢確定蘇姀是友非敵。他心中一鬆,便隨着蘇姀而去。然而行出幾步,便發覺蘇姀未向潼關關內行去,而是徑向西行,看樣子是要翻山而過。雲風疑惑問道:“蘇仙子這是要往哪去?”

蘇姀若無其是地道:“去招呼一個和我徒弟搶男人的小妮子。她守在潼關以西,從那個方向來的,不管是人是妖,都由她來打發。”

雲風心中登時微微一驚。他一路殺來潼關,早已聽到過紀若塵潼關關下破敵三十萬,奪了潼關。更知有無數修士正先後趕來潼關,要爲潼關血戰戰死的親朋好友報仇雪恨。以蘇姀之能,獨守潼關之東倒還說得過去,可是她口中那個小妮子又是何人,竟敢孤身守在關西,攔截前來潼關報復的修士與羣妖?

蘇姀與雲風步態閒逸,其實行得迅捷無倫,幾步之間,已隱沒在羣山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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