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無意生非非自生,借酒消愁愁更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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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着,塵落竟不知道應該去哪裡…
她不能回齊國,若是回了,高緯可能會送她回來。
不僅這樣,周齊的關係也會因爲她的任性變得很糟糕。
可是她逃出來這樣的事情是不是已經讓兩國的關係變化了?
她如是想着,覺得自己今日的行爲確實衝動了些,但她的心不允許自己那樣留下去…
齊國有四哥和斛律叔叔在的話,周國應該不敢開戰吧…
一陣風過,她緊了緊身上的披風。
剛纔出來的匆忙,她身上沒有錢,也忘記拿幾件值錢的首飾,今天晚上要去哪裡住呢?
她嘆着氣,心道着果然有時候不能太在乎面子和尊嚴,這麼賭氣跑出來的代價就是自己可能要挨餓受凍了…
她的步伐突然停了下來,眼前乃然是一個大大的“當”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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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落邁了進去,猶豫地解下腰間別着的玉笛遞上前:“掌櫃,把這個當掉,不過你不可以賣掉,我會回來贖的。”
掌櫃接過她遞來的東西,仔細審視,眼睛頓冒金光,但嘴上還是在挑着這玉的問題。
塵落腦中不自覺地閃過“奸商”兩字,她輕咳了下,嚴肅道:“掌櫃若是覺得不好,我再去別的地方便是,這玉源於龜茲古國,可不是隨便能糊弄的,而且它跟了我快二十年,我若不是急需用錢,也不會拿這樣的東西出來當。”
掌櫃聽完,擡頭打量起她。
許是被他審視的眼光弄得不自在,她擡手要去取回笛子,口中說着:“既然掌櫃無興趣,我不當了。”
“不…不…姑娘留步,這個我收了,一定給您一個合適的價錢。”掌櫃不肯放手,邊說邊又掃了眼她的裝扮,緊接着面露難色:“這笛子確實如姑娘所說價值不菲,小店沒有那麼多現錢,不知姑娘可否明日來取?”
塵落聞言迅速鉗住他的手,隨着一聲尖叫,笛子也回到了她手裡。
幾個夥計聽到聲響,忙涌出來。
塵落掃了他們一眼,又盯着掌櫃道:“既然貴店沒有,那我告辭了!”
掌櫃想攔她,卻因爲她剛剛的眼神和鉗他手的力道有些害怕。
她一個會功夫的女子,這麼晚穿着黑色的披風出來當笛子,而且是上好的玉笛…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塵落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又找了家當鋪,這次倒是很順利。
她掂着手裡換來的碎銀,先去買了套百姓的衣服換上,也順便將碎銀換成些布泉和五銖。
此時天色已晚,她在城中游蕩着找尋投宿之所,也順便尋覓些吃的。
想到她手裡的錢只有這麼多,這些日子都要先靠它們,所以她隨意找了個餅攤買了張餅,邊走邊吃。
長安的夜晚繁華喧鬧,宵禁也比較晚,此時街上的人還很多,她一邊尋覓着住處,一邊被周圍玲琅滿目的商品吸引着注意力。
這樣自由自在的生活她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現在突然覺得之前糟糕的心情也因爲重獲的自由好了起來。
“嘭”…
塵落因爲注意力一直在兩邊的攤子不小心撞到一個人。
她擡頭一看,乃是一個華服公子,而這公子的身後跟着不少家丁。
爲了不惹麻煩,她忙向對方賠了句不是。
“真是瞎了眼了!”華服的公子語帶怒氣,擡頭看到她,眼中閃過些意味不明,瞬間換上頑劣的笑容,“喲,這是哪家的小娘子?這麼晚了還在外面?”
塵落退後一步,躲開他伸過來的手,不禁皺起秀眉,心裡閃過一絲厭惡。
“小娘子還挺有個性,連我都敢躲?”華服的公子又上前一步。
塵落揮開他又伸過來的手:“請公子自重!”
華服的公子看了看左右,笑道:“你們聽到沒,她讓本公子自重?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誰?”
塵落氣苦,她看看周圍,路過的人都低着頭快步離開,生怕捲入這件事中。
個別大膽的擡頭望着這邊,也都對她投來同情的目光。
她心下無奈,只得道:“我不知道公子是誰?但這裡是周國的天子腳下,你如此行事未免有失風度和體統,更讓人質疑這周國的天理何在?”說完,她甩袖轉身要走。
可還未行出一步就被那人拉住了胳膊。
她心下一急,反手擒住他。
“啊!”華服的公子一叫,周圍的家丁忙向前圍了過來。
塵落暗叫不妙,自己好像又幹了衝動的事情。
這麼多人要是動起手來,就算自己能贏也會引來巡城的士兵…
“大膽!快放開我家公子!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晉國公府的人無禮!”一個家丁厲聲道。
塵落聞言一愣,手下有些遲疑…
怪不得在街上這樣橫行無賴,周圍的人也這麼懼怕,原來他是宇文護府裡的人。
公子?難道是宇文護的兒子?
華服的公子感覺到她動作變輕,咧嘴不屑道:“小娘子的功夫不錯,真是嚇到我了。不過你打不過我們這麼多人,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只要你好好聽我的,我不會爲難你,一定讓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啊…”
塵落聽了,只覺得噁心,不由地又加重了力道。
“…真是不是好歹!”華服的公子明顯來了怒氣,擡頭對幾個家丁使着眼色,“你們愣着幹嘛?還不把這個丫頭給我拿下!”
塵落聽了,忙撐住他的手臂,借力跳起擡腳踹開兩個正要撲過來的家丁。
趁着這個空當,她鬆開那公子,腳尖輕點,轉身跳入人羣中。
她閃躲着人羣,拼命跑着。
她是逃出的宮,若是被這些人抓住,再被宇文護知道的話,恐怕就真的慘了…
“飯桶!連個女的都打不過!還不快追!”華服公子憤怒道,他又看向人羣,“還不都讓開!”
塵落邊跑邊回頭望着,也觀察着要從哪裡甩掉他們。
“啊…”行至衚衕中,她突然感到一股外力將她拉進旁邊的小巷。
正要掙扎,那力道又將她按在了牆上。
她覺得後背生疼,咬着牙看向眼前的人。
“你怎麼在這裡?”熟悉的聲音中帶着探究。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宇文憲。
剛剛街上喧鬧,他坐在酒樓上看到樓下發生的事情,卻無意中瞥到擒住他侄子的人竟然是她!
她此刻不是應該在雲和殿嗎?怎麼會在大街上?還被人調戲?
塵落一手揉着後背,見宇文憲遲疑,二話不說擡手就向他攻去。
宇文憲反應極快,迅速擒住她的腕,壓在牆上:“你知道打不過我,何必浪費時間?小心一會兒引來更多的人!”
塵落輕輕喘息着,覺得他說得有理,緩緩從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真是倒黴!既然落在齊國公手裡,我無話可說,你抓我回去吧!”她有些不甘,又覺得有些屈辱,憤恨地嘟囔道。
“你果然是偷跑出來的?”宇文憲聽了她的話,額頭滲出冷汗,這丫頭也太大膽了吧!要是被發現的話,不光堂兄饒不了他,皇兄也……
“是又怎麼樣?!”塵落被他這樣一問,竟然有想哭的衝動,她也不想偷跑出來,可是他都說那樣的話了,讓她怎麼在那種地方呆下去!
她努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後悔起先前的思慮不周。
沒有帶金銀細軟,又沒有帶值錢的首飾不說,換了錢還不快點找個住處,在街上瞎逛。
要是她剛纔出了長安…
“我果然是每次遇到你都很倒黴!好不容易逃出來,又碰到你!反正回去也是一死,我寧可現在死在宮外!”
“喂喂…”宇文憲被她突來的情緒搞得無奈,怎麼每次遇到她都會不知所措?
“我又沒要殺你,皇兄也不會殺你…而且現在這時辰也不一定有人發現你離宮了。我現在送你回去,就當此事沒有發生過,如果被發現了,我一定保你!”
“不要你假好心!”塵落推開他,“我纔不要回去!”
宇文憲站穩身子,手撫着額頭。
這話怎麼這麼耳熟?他這堂堂七尺男兒,向來行得正坐得端,卻無故被她說了兩次自己假好心…
在她心裡,他是這麼虛僞的人嗎?
突然空中傳來一聲鳥叫。
塵落擡頭看到五郎在頭頂盤旋,忙喚了一聲。
五色鸚鵡迅速下落到宇文憲邊上,尖尖的嘴直向他啄去。
宇文憲擡手揮着它,卻不意塵落擡腳就對着他的小腿肚一踹,而且還用了幾成的力道。
聽見他悶哼一聲,身子一矮,她忙閃身向外跑去。
宇文憲無奈地扶住牆。
這丫頭真是!…
塵落樂呵呵的出了巷子,還沒慶幸完自己逃離了宇文憲的魔掌,便發現衚衕兩端已經被人堵死…
剛纔那華服的公子正帶着家丁戳在外面,饒有興趣地看着她這個甕中之鱉。
她心裡一慌,後退了幾步,又回到剛剛的小巷裡。
宇文憲見她回來,而且表情緊張,大概猜出了外面的情況,他又望了望小巷被雜物堵死的另一頭,勾脣道:“早就說了,不要弄出太大動靜,免得引來更多人。誰讓你不聽我的,現在用不用我幫你?”
塵落見他在笑,嘴硬道:“誰…誰要你幫!我自己翻牆走!”
“是嗎?”宇文憲脣角的弧度漸大,望了望兩邊的高牆,周圍也沒個踩腳的地方,點頭道,“既然不需要,那我走了。你慢慢和他們玩,翻牆的時候小心點,別摔下來…”
“唉?…”塵落見他真的要走,忙拉住他的袖子,“你真的見死不救?被他們抓住我肯定生不如死!到時候要是被你皇兄發現,我一定說是你拐我出來然後把我弄丟的!”
宇文憲揉着額角,這丫頭還真是讓他頭疼,這種時候還和她犟…
他攤了攤手,滿不在乎道:“隨你說去,不過我怎麼也有戰功可抵,皇兄和堂兄也不會怎麼樣我…但你身爲皇妃,丟了皇家顏面的話…”
“…算我欠你的…下次還你行了吧!”塵落不肯鬆開他的衣服,心道好女不吃眼前虧,這次就不和他逞口舌之快了。
宇文憲側頭看了一眼她滿臉委屈的樣子,嘴角一勾,拉住她的手向外走去。
塵落的心一慌,視線停留在他的手上,有些不自在,可是又掙不開他。
華服公子看到出來的人,詫異地叫道:“堂叔?!您怎麼?”
塵落聽到這稱呼,更加肯定了此人的身份,手心滲出細汗。
許是察覺到她緊張,宇文憲緊了緊握着她的手,眼睛卻看着眼前的一幫人,疑惑道:“我帶着朋友遛彎到此,剛纔聽到外面響動就出來看看。倒是乾附(宇文至的字),你怎麼在這?”
他頓了頓,又淡然道,“前幾日堂兄還向我問起你的情況,我還說着等過幾日去找你聊聊,不想今日就碰到了,不如一起去酒樓裡坐坐?”
宇文至聽到此,表情微滯。
父親向來看重堂叔,堂叔說了這樣的話分明是想護着那個丫頭,既然這樣他還是不要惹麻煩的好,免得堂叔和父親說些什麼…
他忙賠笑道:“堂叔如此盛情,可是今日侄兒還有事,恐怕不能陪堂叔喝酒去了。改天一定去拜訪堂叔。”
“既然這樣,那就改日再說吧。”宇文憲遺憾地擺了擺手。
宇文至又瞥了一眼他身後的女子,眼中滿是憤恨,之後便甩袖離開了。
塵落輕輕鬆出口氣。
五色鸚鵡落在她的肩頭,收起翅膀。
她見宇文憲還拉着自己,輕輕推開他的手:“今天謝謝你…要不你好人做到底,別抓我回去了?”
宇文憲收回視線,側頭看向她:“剛剛不知道誰踢了我,現在我這小腿還麻着…而且剛纔有人說每次遇到我都很倒黴,既然倒黴爲什麼我要放你?”
“…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要抓我我才還手的…我道歉還不行嗎?…而且確實我每次遇到你都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塵落的語氣帶着撒嬌和哀求的成分,聲音越來越小,“你就放了我吧,知道你人好…”
宇文憲聽後不禁笑出了聲:“真是搞不懂你,有時候行爲像個孩子,有時候又大義凜然的…”
“咕嚕嚕…”塵落臉一紅,捂住了肚子,剛剛着急着逃跑,好不容易買的食物都沒怎麼吃就掉了…
宇文憲一愣,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吧,先去吃點東西,如果你的理由夠充分,我會考慮一下帶不帶你回去?不過你的理由若是說服不了我,我還是會帶你回宮的!”
塵落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我沒多少錢,你請我吃…”
宇文憲又是一愣,爽朗道:“好好好!真是服了你了。”
兩人找了家小酒館坐下,宇文憲問她吃什麼,她想了想,點了碗湯餅。
宇文憲聽到她點的,不解道:“你就吃這個?顯得我過於小氣了,再加點吧?”
“沒關係,我又不想欠你太多…”塵落毫不客氣地拒絕道。
宇文憲眸中閃過些情緒,他讓小二加了二兩臘汁肉,又點了壺酒,坐在邊上自酌自飲起來。
過了一會兒,塵落的湯餅也擺上來。
她看着熱騰騰的湯餅發了一會兒呆,纔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往嘴裡塞。
也不知爲何,吃着吃着,她便覺得淚水啪啪地滴入了碗中…
宇文憲見狀,有些慌張,以爲是飯菜不合她胃口,忙問道:“你不愛吃?要不要點些別的?或者去個更大點的酒樓,我們多點些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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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落搖了搖頭,端起碗來,有些狼吞虎嚥地把碗裡的湯餅都吃了下去,連湯都喝得一滴不剩。
她擦着臉上的淚痕,又隨意擦了擦嘴:“不是的,我沒有那麼挑食…我被關在長門宮的時候,天天只有這個吃,我也忍了…而且那時的食物還不及現在好吃呢,現在想想,我都佩服自己,竟然能忍這麼久…剛剛只是被熱氣薰得…”
“你…”宇文憲心中一痛,看着她裝着滿不在乎的樣子,心知她是受了不少委屈。
他把桌上自己沒怎麼動的臘汁肉推到她面前,柔聲道:“再吃點吧,我不算你欠我的,就當是剛纔弄疼你的補償?”
塵落看着她推來的肉,猶豫了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
剛吃完,她突然一把搶過他的酒壺,倒了幾口,卻因爲辛辣的味道咳嗽不止。
宇文憲奪過她手裡的酒壺,擡手拍着她的背:“你沒事吧?”
塵落似乎牴觸他的觸碰,往後挪了一些,眼前又開始朦朧。
宇文憲以爲她是害怕回去才這樣,忙安慰道:“你若真的那麼不想回去,我可以先幫你安排個住處。”
“不過聽說不久後齊國的使臣就要到了,你若這麼失蹤,皇兄要如何和他們交代?”
“你說你不喜歡戰爭,我也不喜歡…可是你這次的行爲卻很可能引來兩國的爭鬥,你可想過?”
塵落看向他,抿脣道:“我知道自己不該任性…可是如果他都不要我了,我留在那個牢籠裡做什麼?我本來就一直害怕嫁過來…雖然嫁給他我一直心甘情願!可是如果他都不要我了?…”她的聲音漸小,到最後竟然止不住自己的淚水,泣不成聲。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對他說這些。
這些委屈,她一直憋在心裡,沒有告訴任何人,卻告訴了他——這個她討厭的人,而且還在他面前放下了自己僞裝的堅強。
“先擦擦吧,我還是第一次看你這麼哭…”宇文憲將一張手帕遞到她面前。
塵落接過他的帕子胡亂抹着,又揚聲吩咐道:“小二,再上壺好酒!不要辣的。”
“喂…你不會喝酒瞎喝什麼?”宇文憲面露憂色。
塵落似乎在回答他,又似乎在自言自語:“清醒的時候總在想事情,今日難得自由,就讓自己痛快一次!”
“你這是何苦?”
“來嘍!”小二將酒端了過來:“姑娘,這是上好的竹葉青,口感清醇甜美,不知道是否合您的意思?”
塵落點頭示意他就這個了,拿起酒壺一杯杯給自己斟起來,時不時還吃上一口臘汁肉。
這酒口感甘甜,果然好喝。
宇文憲見她喝個不停,按住了她的手:“你小心醉了?”
塵落笑着推開他的手:“沒事。不醉怎麼痛快!你沒聽說過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嗎?!這麼好喝的酒一人喝也可惜,要不你陪我喝?這個錢我出了,不欠你。”
她邊說邊倒了一杯遞給他:“其實我以前不愛喝酒,還很詫異我二叔和九叔爲什麼都嗜酒如命,現在喝着喝着也能理解他們了。有的時候,不清醒是一種幸福,雖然是不負責任的幸福,卻能好好享受這酒中的快樂!”
宇文憲遲疑地接過她遞來的杯子,仰脖一飲而盡,又看向她:“你若是隻爲灌醉我,恐怕…”
塵落笑着搖了搖頭:“我知道自己酒量不及你,也沒想灌醉你,你不必多慮。我只是心煩找人陪我喝,你不願意,我自己喝便是。”
說完,她又拿起自己盛滿酒的杯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輕巧地挪到嘴邊給自己灌下,又開始一杯杯的喝起來。
宇文憲眸色一暗,擡手去拿桌上的酒壺,不想她繼續這樣下去。
塵落明白他的目的,把着酒壺不放,擡手胡亂揮着他,還不忘給自己繼續灌着。
她漸漸覺得酒勁上來,頭開始犯暈。
幾次下來,宇文憲才終於搶下酒壺。
他掂掂手中幾乎空了的壺,又看看她,嘆了口氣:“真不像你!”
“連你都這麼說…看來我真的變得很糟糕。難怪他都厭惡了我…”塵落疲憊地支着自己搖搖欲墜的腦袋,眼神迷離地望着杯中殘餘的青黃色液體,吟道,“‘三春竹葉酒,一曲昆雞弦’這句子好像是你們周國的文人寫的?這酒我第一次喝?果然味道好。難怪能有如此閒適的句子去歌頌。小二,再來一壺!你要不要也來點?”
“好了,別喝了,而且你這句也不應景。”宇文憲見她已有醉意,上前輕聲道。
“蘭羞薦俎,竹酒澄芳…”塵落指着桌上的空盤,“那再點點菜,應下景,不過這個錢你出,不算我欠你的好不?我還想再喝點…”
宇文憲又是一聲輕嘆:“知道你有文采,我是粗人,沒皇兄懂得多…不過你不擅飲酒還喝這麼多,不是給自己找麻煩?你就不怕暈了以後我做什麼?”
塵落傻笑起來,看着眼前晃動的“幾個”人影,眼神越來越迷離:“你不會…雖然不怎麼喜歡你,但是你這個人還挺好的,我知道你不會趁人之危…要不當年在戰場我早就被你佔了便宜!…而且你這麼盡忠的人,也不敢對我怎麼樣…”
“你這話說得哪裡像個女孩子?不過第一次見你你就不像,我還真是難得被你誇一次…”
“你剛說給我找個地方棲身,不送我回去是不是真的?”塵落揉着有些痛的頭,漸漸趴倒在桌上,“那就這麼定吧,有勞齊國公…”
“就是她!”一個人的聲音打破了屋中的氣氛,宇文憲回首望去,看着一個人帶着一些士兵走了進來。
士兵見了他,忙行禮道:“齊國公!”
塵落勉強擡起沉重的頭,覺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一時想不起來,仔細觀察了一會兒才認出是她去的第一間當鋪的掌櫃…
他來幹什麼?怎麼帶了兵?她今日好像確實不是一般的倒黴?
她想起身,卻覺得渾身沒勁,又軟了下去。
宇文憲遞給她一個眼神,示意她好好坐下,又擡手讓士兵們起來,問道:“你們這是?”
“稟齊國公,是他報了官,說是有個姑娘偷了價值連城的玉笛…”士兵將事情一一告知了宇文憲。
宇文憲看向那人,又看向趴在桌上的人兒。
這丫頭還真是能惹事,出宮時間不長惹了這麼多麻煩。
他吩咐士兵們先退下,只留下掌櫃和統領兩人。
“你說她偷了東西?你怎麼知道是偷的?”
掌櫃緊張地低着頭,小心斟酌道:“回…齊國公殿下,這姑娘來當鋪的時候,行頭怪異,又拿出如此值錢的玉笛,實在奇怪。而且據小人觀察,那玉笛所用的玉乃西域所產,在我周國也只有兩個地方可能有…”
宇文憲心中明瞭,擡手打斷了他:“你小心謹慎是好事,不過此事只是誤會,那玉笛絕非她偷盜的東西,這件事情就到這裡,不要再去聲張,否則…”
掌櫃感覺到宇文憲銳利的目光,忙應了句諾。
宇文憲又掏出幾兩銀子遞給他:“這是感謝你舉報的賞賜,不過記住我的話!”
掌櫃忙謝恩離開。
宇文憲又吩咐了幾句侍衛的統領,讓他將此事的消息封鎖,若是他再聽到與今夜有關的傳聞,定按軍法處置。
因爲平日裡他在軍中的威望,侍衛統領並未多問,恭敬地領了他的命令,準備離開。
“等下。”宇文憲叫住他。
統領停住腳步,又回身問他有何吩咐。
宇文憲餘光看了眼身後的人,淡淡道:“去找輛馬車來…”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麼辦,男二這模式,憲哥哥果然越來越讓人喜歡了。。。我不是故意黑邕哥的。。。但是男二的效應總是這樣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