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暗,街道兩邊閃耀着昏黃的路燈。
偶爾一輛轎車出沒,被雨水拍打的車窗,雨刷不停地運動着。
一隻屬於男性的手上“啪!”的一聲拍在了被雨水不停洗刷的窗戶上。
窗戶上,漸漸映出了一張狼狽慘白的臉。
“呼~我TM再也不敢忘記帶鑰匙了。”沒錯,這個狼狽蒼白的人,便是忘記帶鑰匙的林花曉。
蝴蝶煽動着翅膀跟在林花曉身後,“其實您可以直接讓虞樊幫您開門。”
林花曉嘴角抽搐了一下,“哼”了一聲。
用靈力調動了窗戶裡面的栓子,輕鬆將窗戶打開。
“這傢伙從剛纔就一直對我擺着臉,要是我讓他開門,他肯定還會給我臭臉的。我沒那麼自虐,上趕着讓他給我冷臉瞧。”
寧願費點事兒,也懶得再看那張讓她緊張的臉。
她懷疑上輩子是欠了虞樊的,薛祁的家人都沒有發現她的奇怪,怎麼偏偏就讓虞樊發現了呢?
回到房裡,林花曉開了燈,門外虞樊的聲音響動,估計是準備去洗澡。
還好她是死神,雖然冷了點兒,卻不用生病,等虞樊洗好之後她再洗也沒什麼關係。
好在虞樊不墨跡,十幾分鍾就搞定了。
聽到他回房的聲音,林花曉這才找好了衣服出門洗漱。
來到洗手間,開了熱花灑,熱乎乎的水從頭噴下,那種感覺,跟起死回生了一樣。
林花曉擡着頭搓洗了一下身體,在洗手間內待了大概二十分鐘纔回房間。
一切料理完畢之後,林花曉便打開了手機。
這時候已經十點鐘左右,雖然很不好意思,但她也只有這個時間能打電話給鯨秋了。
中午和下午休息那點時間她還要吃飯,根本不能將事情全部講清楚,更別說抽出時間和鯨秋商量。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鯨秋今天看上去好像比平時睡得早些,聲音聽着有些睏意。
“喂?”他聲音難得沙啞,但是語氣依舊溫柔。
“那個,是我薛祁,你已經睡了嗎?大晚上打擾你,不好意思。”林花曉有些尷尬地說道。
“哦,沒事。我還沒關燈。”鯨秋說道:“你那邊發生什麼事兒了?”
“嗯。”林花曉點頭道。
鯨秋之前也說過,如果有什麼要緊事兒,可以直接打電話給他。今天這件事情發生的突然,又和兩個小孩子有關。
這麼強大的能夠引導雷電的能力,又是兩個小孩子身上擁有的能力。
雖然實際上也不知道他們年紀多大,但是看剛纔二人的反應,林花曉覺得他們的心智應該並沒有那麼成熟。
這樣的異士或者神職,要是被別人利用了,他們的能力一旦用在做壞事上面,那後果一定不堪設想。
林花曉思索了沒多久,便將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全盤告訴了鯨秋。
大家都已經合作了兩次,並且一直有所聯繫,鯨秋他們整個組織算是很正面,林花曉覺得自己應該給予一些信任。
“你是說,你是半神?”鯨秋沒有盯着兩個小孩的事情,反而對她問道,語氣裡似乎還蘊藏着些許驚訝。
林花曉接着電話,莫名地點了點頭,說道:“你不也是半神嗎?”
雖然她出生的難度大了些,但總不可能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死神界的半神吧。
“可你是死神啊。”電話對面的鯨秋說道。
“死神怎麼了?我知道我出生難了些,難道我真的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死神界的半神嗎?”林花曉問道。
“這倒不是。”鯨秋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但你的出生應該並不容易。至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容易。更何況,你的條件極爲特殊,你的母親是人類。”
“人類怎麼了?你不也有一半人類的血統嗎?”林花曉本以爲鯨秋不是那種小看人類的人,怎麼他自己一個半神,還要瞧不起人類呢?
鯨秋一聽她的話,就知道林花曉是誤會了。
他趕忙解釋道:“不是的,和使者不太一樣。死神想要和人類結合,如果你的母親是死神的話,你的出生會更加容易,但是受孕很可能不成功。”
“但是如果你說你的母親是人類的話,那你在母體裡的時候需要營養,所以你的營養是從哪兒來的呢?你有想過嗎?”鯨秋問道。
林花曉抿着脣,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繁星說,我的母親需要吞噬生魂,才能生下我。”
或許是這個話題有些沉重,鯨秋在電話那頭嘆了一口氣,“所以你都知道了嗎?誰都逃不過天道的,即便你的父親是死神,也不可能保得住你母親。”
林花曉點頭,說道:“我知道,她會受到業果報應,在我出生後,她就死了。”
“我就是在驚訝這個,她死後,一定也遭受着非常人能夠忍受的痛苦。”鯨秋說道。
林花曉聽到鯨秋這樣說後,愣了一下,“什麼痛苦?”
她感覺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是繁星騙了她?故意隱瞞?
轉向繁星看去,但是繁星已經消失,不在她的身邊了。往常繁星不可能會在這種時候忽然消失。
“沒人告訴過你嗎?”鯨秋的聲音有些意外。
“什麼?難道死還不夠嗎?”死都不夠?那究竟死了之後還會怎麼樣呢?
“冷靜些,事情已經發生了。這是你母親自願的,這是天道,改變不了。她還夠了罪孽還是能夠轉世的。”鯨秋在電話那頭說道。
“鯨秋,我母親死後還要承受痛苦嗎?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一點。”林花曉現在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哽塞。
她一直都不知道,她還問過繁星,她以爲母親死後就會去投胎,她以爲她的母親不會再受苦。
“現在她還在受苦嗎?她生下我已經二十多年了,我二十多歲了鯨秋!”林花曉止不住地哽咽出聲。
鯨秋在電話對面沒了話,他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林花曉。
但是就因爲對方的沉默,林花曉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鯨秋不忍心將事實告訴她,那麼事實就是,她的母親到現在還在被業果啃噬。
她是不知道業果報應會是什麼樣的痛苦,想來痛苦即是痛苦,這是一種難言的苦果。
她是孤兒,所以向來對於別人欠缺這方面的關心,即便當時繁星在說明她母親的情況的時候,她再多問上一句都能夠問清楚的事兒。
但是她沒有問,繁星的遮掩和不正常,她完全都沒有發現。
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她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去幫她的母親減輕痛苦。
“抱歉鯨秋。”林花曉將眼角的淚水抹去,就這樣對着電話裡的鯨秋哭泣,實在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
她的眼眶全紅了,說話時帶着濃重的鼻音:“我只是想問,我想問一下,有什麼辦法是可以幫助我母親的嗎?”
鯨秋在電話對面沉默,他似乎也很希望幫助林花曉,但卻無能爲力。
比起他的出生,林花曉的存在要更加的困難。
她的母親一定很愛她,但是她卻只能仍由她的母親承受痛苦,而無能爲力。
這一點,無論是放在誰身上都難以忍受。
就像沉香劈山救母,而林花曉找不到那座可以劈開的山,找不到解救她母親的辦法。
因爲這是業果,這是天道。天道不會看誰可憐就站在誰那邊。
畢竟,林花曉的母親是吞吃了別人的魂魄,那些魂魄被吃進了肚裡供林花曉吸取營養,受盡了被吃的痛苦。
然而這一切,都是林花曉的母親爲了讓自己孩子能夠活下來而做的惡行。她需要遭受報應,這是她應得的。
“凡有辦法,也是傷天害理。有也不會告訴你,又何況我是真的沒有辦法。”鯨秋在電話那頭說道。
林花曉心裡大概也知道他沒有辦法,這事本就強人所難,她本來不該問,只是一時頭昏腦漲才勉強鯨秋說的。
“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鯨秋。”林花曉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蝴蝶故意隱瞞了實情不告訴她,要不是鯨秋對她說了實話,她或許真的就永遠不知道了。
林花曉悶頭大哭了一晚上,哭着哭着便睡了過去,第二天起來腦子昏昏的,大概是魂力沒有恢復好,又勞心傷神,所以有些不舒服。
第二天本來準備去上學的,早上起來洗漱,不經意朝樓下瞧去,只見水都到了人腳踝以上了。
這樣的路,真的要去上學似乎有些困難。
果然她還在想的時候,廁所間外頭傳來了敲門聲,“老班給發了短信,大水期間停止上課,等開始上課了會再發信息的。”
“哦。”林花曉見虞樊肯理會自己,有些驚訝,但因爲心情不怎麼好,這驚訝的感覺都少了幾分。
洗漱完畢的林花曉來到客廳裡,只見廚房裡虞樊正忙着煮泡麪。
林花曉便坐到了沙發上,準備等對方煮完,她再隨便弄些吃的。
通過昨天一晚上的思考,她還是決定先去見她的那個死神爹,然後詢問一下關於她母親的事情。
不管怎麼說,這事兒如果不知道,一直被矇在鼓裡,那也是無法。
可是現在她知道自己的母親正在受苦,這事兒放在誰身上,誰都不會就這麼坐着,一點努力都不去付出的。
即便她的母親吃了人家魂魄是真的,但這是爲了生下她。有罪也應該她本人承受,沒有讓她母親遭受的道理。
雖然目前沒有辦法,但是遲早能讓她找出辦法來拯救她母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