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裡光線陰暗,筆直高大的樹木遮住了絕大部分陽光,只有斑駁稀疏的光線透過樹木的枝葉照射進來。
張囂指揮着隊伍開始在樹下清出一片區域,紮下帳篷,搭起營火。
時間漸晚,迷霧漸起,慘淡的陽光開始籠罩着這片安靜的樹林,他們用揹包將營帳圍起,並安排了守夜的人員,這一次,他把隊伍的絕大部分力量都帶了過來,將近七十把槍的隊伍,雖然人員難免參差不齊,但除去病弱,也有四十多名青壯年,張囂覺得,除了遇見大型的怪物之外,在這片區域他是任何人都無法戰勝的。
黑鳥滅亡之後,森林像是擺脫了某種束縛,綠色的植物漸漸多了起來,也開始看見有野生動物在防空洞四周活動了,這也促使他決定下山劫掠,畢竟去不去小鎮也只是個選擇,反正肉就在嘴邊,溜也溜不掉,就是冬天快到了,帶人出去打打獵到纔是,回頭準備萬全了,再一鍋把小鎮端了也不遲,反正搶在手,心不抖。
但此刻的四周卻靜謐得彷彿一切都沉睡,塵埃中聲音驟降,彷彿所有生靈都未曾涉足此地。
他輕輕拉開防水布的拉鍊接縫處,伸出頭望向周遭,雖然黑色的蔓生物對山脈侵蝕的還沒那麼嚴重,卻不同於曾經舊時代的綠色交織的斑斕,只有偶爾飛起的野獸與夜梟的身影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足以讓人產生幻覺。
看着不遠處那個狗頭軍師二當家的帳篷正此起彼伏的左右搖晃,交雜着細微的女人叫聲。張囂將頭又縮回帳篷裡,雖然身邊有很多同夥,但森林裡詭異的氣氛,仍舊讓他難免有些恐懼,小心使得萬年船,是他活到現在的法寶,而塵埃瀰漫的夜裡,則是收割生命的最佳時機。
末世爲王,不光要心狠手辣,也要眼光獨到,這片土地之所以與外界隔絕,使外界人幾乎不敢渉足,主要原因就是有黑鳥的阻隔,現在黑鳥已亡,他肯定要搶佔先機,只要依靠防空洞的軍需物資,佔據了這周邊幾座山脈和旅遊小鎮,在把勢力沿着江水朝下游延伸,他就能拉起更大的隊伍,一躍成爲金陵附近最大的勢力,他就可以從一個社會最底層的人員,搖身一變成爲割據一方的諸侯,誰他媽的說末世不好,末世是流氓的寶。
等統一了附近的幾片區域,他就是金陵王!張囂意淫着,帶着滿足的幻想慢慢睡去·····
狹窄的山道,彎彎曲曲,陰森可飾。
紅色的月亮被涌來的黑雲遮蓋,只從厚厚的雲層後面透出一層含混的暗色光呈來。
此刻,風在高高的樹頂揺晃着,漸漸發出一陣陣龐然緩慢的沙沙聲,通過樹幹傳下來,像是頭頂移動着沙漠般的樹海,襯托着樹底靜謐的夜色。
空氣中可以明顯地感覺到深秋的含義,一星半點兒的,懸浮在空氣裡,是露水或者冷風,說不清楚,只是碰到皮膚的時候,會激起一陣小小的雞皮疙瘩。
陳舒此刻趴在了一個石頭後面,看見前方樹林裡星星點點數不清的營火,頓覺毛骨悚然
這特麼是剿匪?
這特麼是山大王偶遇了正規軍、小媳婦被窩裡碰見了隔壁老王,搞不好就要搞出人命了!
常班長此刻也靜悄悄的摸了過來,命運雖無情,但好歹運氣不錯,他們此刻的位置正處在山脊的高處,這波土匪和身後的燈塔隊伍恰好在地勢低窪的兩側,他和陳舒離這夥土匪已經很近,又居高臨下,加之山風又吹散了部分塵埃,讓他們將營火看的清清楚楚。
好在是這夥土匪在夜裡不敢派人去遠處蹲哨,只是進緊貼着營地安排了人守夜。
陳舒帶着兜帽,連接着燈塔隊員的黑色制服,此刻已經完全融入了夜色中,他輕輕拍了拍常班長,鋒利的眉毛下,是一雙擔憂的瞳孔。
“怎麼辦?要不要先退回去,現在轉移時間肯定還來得及”
此刻另一名隊員小江和俘虜也靠了上來,小江雖然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但其實也是一名避難者小隊的“老隊員”了。
那名剛投降的隊員王東運此刻已經兩股戰戰,這個投誠人員本來打算帶着革命隊伍去“海底撈”,想不到走一半海底撈變成了“麻辣燙”,搞不好嘴都要吃腫了,張囂的狠毒他是領教過的,要讓張囂知道如今他從臥底變成了帶路人,真的會剝了他的皮,苟活至今,但凡有點節氣,他也不願意跟着張囂這種人幹,只是因爲真的怕死。
常班長擰着眉頭,搖了搖頭,他看了營火下若隱若現的黑色長柄物體,長期在部隊服役的他,即使看不清楚也能強烈感覺到那應該是槍的把手。
他低聲說到:轉移了又怎麼樣,這裡明顯是對方的主力,7處營火,6個5*4米軍用帳篷,起碼50人起步,看起來還都是全副武裝,天亮了一旦遇見還是個死,無非早死晚死,我看不如改變計劃。
由小江帶着東運回去與大部隊接頭,然後帶着隊伍朝北繞着山路走。
記住別朝南,朝南山路崎嶇不好走,這裡離防空洞應該不遠了,夜裡有夜光指北針,只要方向不錯,繞過一個山脊就可以悶頭往西走,一路急行軍十個小時,不出意外,明天清晨就能直抄這夥土匪的老巢。
小江你告訴李隊長,哪怕犧牲重大,也得拿下土匪窩,我們兩個就蹲在這等夜深摸進去,他們沒經過正規軍事訓練,正常後半夜肯定熬不住,搞死2個放哨的,摸到幾個95半自動,也能打打游擊,而且塵埃吸聲,在夜裡,他們不敢追的。
陳舒舔了舔有些發涼的嘴脣,摸了摸背上的長刀。
殺怪物,他毫不猶豫,但這樣直接殺人,說實話,他還真的有些牴觸。
從大災難到現在,他見過太多的屍體或者殘肢碎肉,也用弓弩射殺過前來劫掠的人,那種迅速瀰漫的血腥味,至今還縈繞在他心頭。
他深吸了一口氣,知道此刻並沒有太好的辦法,便朝着常班長點了點頭。
小江看見兩個頭達成一致,也不在詢問其他意見,便拉着此刻走路已經不太穩的王東運朝身後快速趕去,他吞嚥着口水,逃亡的幾年來,雖然也幾經生死,但再次面臨生死關口,還是難免讓人無法放鬆。
末世艱難,人死由命,也半點由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