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蟄住的這間屋子位置是相對偏僻的,坐落在小鎮的東南角,隱藏在棲霞小鎮植物園後面的幾套獨棟的小樓之中,小樓不高但是略顯精緻。
旅遊小鎮是可以容納上萬遊客前來觀光旅遊的,所以目前以燈塔組織的人數而言,在住房供應這一塊就顯得相當的自由。於是在後勤部分配住房的時候,他特意和蓉蓉打了個招呼,遠離了大多數隊友,挑了這個僻靜的地方。
人嘛,年紀稍長,就變得喜靜不喜動了
小樓呈簡約的美式風格,顏色以珍珠白爲主色調,整個風格由曲線和對稱的線條勾勒而成,零星糾纏的昆蟲翅膀和波浪形設計體現在牆面、欄杆和傢俱的裝飾上,同時又摒棄了過於複雜的肌理和裝飾,仿古用地磚讓每個房間都顯得不大,房間裡的裝飾品也非常少,總體顯得有一點清冷,只有客廳遺留的淺色地毯和旁邊書房桌子上的鐵三角唱片機,給整棟屋子帶了點難得的溫馨。
此刻李蟄坐在三樓的天台,挺着一張撲克臉,有一搭沒一搭的抽着芙蓉王,天台中間的圓形茶櫃上放了一個簡易的沙盤,他時而用手在沙盤上插上各色的小木棒,時而凝望植物園內遺留的芭蕉樹,時而又望着沙盤而陷入沉思。
“如果敵人不來,我也不動,等冬天至,獸潮洶涌,古鎮有洞,土匪沒有,則土匪難逃一死。
如果敵人來,我不動,裝備懸殊我必然不能抵擋,則我必死。
若敵動我也動,兩軍相遇,則我極其危險。
所以這夥土匪想活只有下山,燈塔小隊想活只有上山,山麓崎嶇,從對方探子跑了到現在纔過去兩天,肯定還未到達,按推演來說,時間還夠,而且小隊剛剛回歸,部分人員也亟待休整。
形勢所迫,必須搶其先機,我主動出擊,埋伏在對方基地周圍,等對方主力下山,搶了軍備庫方有一線生機。
如果對方是個弱手,則燈塔小隊到達防空洞周圍,他們還未下山,這樣只要等待他們一出山,就可以奪了山頭,搶了軍備庫。
如果對方是高手,則接到探子消息後就會第一時間上路,這樣就極有可能在路上遇到。
其中變數是防空洞裡的土匪不知道黑鳥滅亡後,整個山道在新的怪物佔據之前,會有一段時間的平靜期,必要時燈塔小隊可以夜行,而對面必然不敢,利用好這個情報優勢,即使相遇也可以有轉圜餘地,只是時不我待。”
李蟄的思緒像是樹頂上塗抹的一層閃耀紅色光暈,如同一束一束筆直的光線,穿過霧靄茫茫大雪瀰漫的寂靜曠野,照耀在無人曠野的地面厚厚的苔蘚。
旁邊一個年輕乾淨的少年沉默不語的看着隊長做兵棋推演,時不時的給李蟄的茶杯裡續着茶。
突然,李蟄從遠方轉過視線來,對着少年輕輕開口:
“小江啊,你說,如果你是土匪頭子,你有槍有炮,在瞭解我們這裡情況後,會過來搶劫我們嗎?”
“啊,隊長你在問我麼?如果是我的話,我···我如果知道隊長在這,我肯定不願意來”,突然的發問讓小江一時語塞,隨即又調整好了心態
“額····,這樣啊,那如果對方不知道呢”
“那八成會來吧,這裡位置那麼好,畢竟冬天就要來了,山裡過冬肯定不如鎮上啊·····”說完,小江緊了緊身上新制的衣服,後勤部長製作衣服的時候,參考因素主要還是以春秋爲主,沒有過多的考慮到冬天的因素,也有一方面原因是缺少羊毛來製作冬裝,隨着這幾日冷空氣的到來,秋風蕭瑟裡總覺得有些寒意。
“你說的好啊,山裡不比鎮上啊,十月江南天氣好,可憐冬景似春華,就怕一場雪一下,凍死一羣壞娃娃,小江,你從加入避難者小隊到現在大概有幾年了?”李蟄輕輕擡頭問道
“從加入到現在,快五年了,隊長”
“和你一批來的孩子還剩哪些?”
“除了蓉姐,其他都死了”
“五年麼?逝者如斯夫啊,當年的兒童團也只剩你了麼,也算是和爺麼們一起上山扛過槍,同牀嫖過···咳咳··的交情了,這次敢不敢打個頭陣?”
“敢”,小江斬釘截鐵,李蟄看了看他乾淨的臉,點了點頭說好,那你現在去喊王參謀和花兒姐來。
看着慢慢遠去的少年,李蟄晃了晃旁邊的快空了的茶葉盒,對着遠處又大聲說道:再去景區的茶樓裡看看,看能不能給我順一盒舒城小蘭花。
“好嘞,隊長”聲音從遠處傳來,彷彿有些不真切,李蟄凝視着漸漸模糊的背影,靜靜的又變回了那個撲克臉。
江中月,世間辛苦,但願你此行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