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轉頭望去,就見到一名白衣青年,正踩在落日的餘暉之上,悠然行來。
在他身後。
殘陽如血。
白雲悠悠。
天地一片蒼茫。
金色的夕陽穿過他的髮梢,竟是生出一種天神之姿。
當然,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居然是直接踩着河水走了過來!
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在他腳下流淌而過,卻沒能沾溼他的半片衣衫!
“這……怎麼可能?!”
一幫人瞪大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
風雲世界輕功身法衆多,飛檐走壁相當常見,踏雪無痕也算不得稀奇,但是能夠在水面上行走,而且還如履平地,這份功力就實在令人駭然了。
武方候眉頭皺起,心中升起一絲不妙,彷彿事情即將脫出自己的掌控,當即一揮摺扇,咬牙道:
“動手!”
那高壯大漢聞言點頭,扣動機括,收割生命的死亡弩箭驟然射出,劃過死亡的螺旋,帶着森然的殺氣,在箭尾濺起一圈淡淡的白色氣爆,空氣中響起鬼哭狼嚎也似的刺耳聲音,是箭矢劃破的真空被空氣填充時發出的怪音。
肖宇反應極快,右手一指,頓時飛出一道流光,以閃電般的速度奔襲而至,於半空中和那根弩箭撞在了一起。
剎那間銀光席捲,轟鳴迴盪,肖宇彈出的銀彈在與弩箭碰觸的剎那,轟然崩潰碎裂開來,掀起濁浪倒卷,轟鳴沖天。
那根弩箭吃了一撞,方向難免發生偏斜,貼着三人的臉頰轟的聲**了身下的船體,僅剩下巴掌長短的尾羽漏在外面,嗡嗡顫抖,嚇得三人臉色慘白。
武方候臉色再變,身子急急後退,走入僕從的保護圈中,同時眼中有厲色一閃,咬牙道:
“射殺了他!”
他摸不清肖宇的底細,卻本能地察覺出了莫大危機,心中殺機越發炙熱,只想要將所有危險統統扼殺於搖籃之中。
一聲令下,他身後的那名大漢頓時從懷中掏出一根袖箭,在如血殘陽下,打出信號,旁邊那幾艘大船,頓時調轉方向,一時間萬箭齊發,化作無數箭雨,直奔肖宇而來。
“你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阻礙我的人,統統得死!”武方候面目陰沉,注視肖宇。
“此人功力卓絕,可踏水而行,但人力有時盡,萬箭齊發之下,他又能撐多久?”
“而且我這弩箭混有血煞,專破武者護身真氣……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
放眼望去,但見箭如飛蝗,幾乎覆蓋了整個天空。
“我去,這些人怎麼不按套路出牌?”肖宇嚇了一跳。
咱們不是應該先放幾句嘴炮,談不攏後才大開殺戒麼,二話不說就痛下殺手是鬧哪樣啊。
肖宇心中吐槽,手上動作卻絲毫不慢,一劍斬出,如一抹瀲灩的瀑布刷落。
就見空氣中忽然有水氣氤氳,隨着這一劍出,彷彿有藍天碧海從高空墜落,剎那間將昏沉的暮色都爲之淹沒。
“大自在水行劍訣!”
肖宇周身氣勢一涌,腳下的滔滔江水頓時升騰而起,有一條江水化作的水龍沖天而起,猙獰咆哮。
還在空中,那波光粼粼的水龍便張口吐出一道水流,橫掃八方,將那箭雨硬生生攔了下來。
“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們也接我一招。”
肖宇的聲音隆隆響起,腳下河水洶涌奔流,在背後陡然凝聚出一尊面部模糊不清的偉岸水神,周身纏繞大水,探手便向周圍的船隻抓去!
先天五行大自在劍訣,乃是蜀山開派祖師純陽仙人傳下的功法,但是需要吸納足夠多的先天五行之氣,才能夠修煉入門,因此蜀山後人自作聰明,將劍訣一分爲五,各自修煉,如此一來,威力頓時大減。
認真來說,五行劍訣的適應性相當之強,而且在不同環境中,還能獲得額外的效果加成。
比如肖宇此刻在滔滔江水中發動水行劍氣,威力暴增兩層不止,更是在身後凝成了河伯虛影。
傳說天下的江河湖泊盡皆有靈,從地脈泉眼中滲出的玄水,若是機緣巧合,可誕生水靈,其中強大者,以河伯爲名,掌一方水域。
此刻肖宇在背後凝聚的河伯,雖然只是一尊模糊不清的虛影,卻擁有着神聖氣息,讓人不自覺地虔誠敬服!
在諸人驚駭地注視之下,這尊水之巨人邁開腳步,大步奔行,一隻手掌探出,往水裡一抓,竟是直接抓出一條江水凝聚成的長鞭,當頭便打。
轟隆隆。
方纔圍攻肖宇的那三艘戰船,根本抵抗不能,直接就攔腰斷成兩截,在轟鳴聲中爲江水吞沒!
不過船上的那些士兵,卻大都無損,一個個哇啦啦叫着,跳水逃生,然後被浪潮裹卷着帶向了遠方。
“不可能!”
“這人是誰,年紀輕輕卻有如此武力!”
死一般的沉默後,嗡鳴聲驟然響起,衆人臉上紛紛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眼中全都是驚恐與駭然。
武方候的面色這一次徹底大變,額頭有細密汗珠沁出,再不復方纔胸有成竹的沉穩模樣,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年齡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人,居然如此強勢。
“怎麼辦,怎麼辦!我方纔下令將其射殺,定然惹惱了此人,他若是出手,絕難反抗……”武方候沉默,雙眼已浮現了血絲,卻想不到絲毫辦法,在雙方實力差距過大的時候,一切手段都是徒勞。
“我武通天還沒建立不世霸業,怎麼可以死在這裡!”武方候握緊了拳頭,目中血絲更多,絞盡腦汁,思考着生路。
“無論如何,哪怕是下跪求生,也定要留下有用之軀……”武方候咬緊牙關,眼中露出果斷。
活下來,纔有捲土重來的機會,活下來,才能將今日之辱十倍償還!
“父親說過,男兒在世,總要忍旁人所不能忍,才能成旁人所不能成!”沉默中,武方候雙目赤紅,他深吸口氣,眼中恢復清明,正要說話,一個聲音已是在耳邊響起。
“小爺打劫!趕緊將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然後統統給我滾蛋。”
“誒???”
武方候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過去。
自己方纔射殺於你,你不是應該惱羞成怒,斬盡殺絕麼,再不濟也應該狠狠打臉纔對,這麼輕描淡寫是鬧哪樣啊,這劇本完全不對啊。
“發什麼呆,”肖宇望過去,不耐煩的說,“趕緊拿了買路錢,然後滾蛋,看着你們就心煩。”
“原來……原來真是打劫的?”
武方候鬆了口氣,又想到自己方纔差點兒就要下跪乞活,臉上頓時一陣火辣辣的燒燙。
幸虧自己還抱着最後一絲幻想,否則衆目睽睽之下跪地求饒,傳出去這張臉還往哪兒擱!下意識地,他心中居然對肖宇這個打劫的小賊,生出了一絲好感。
“還愣着做什麼,速速將身上的財物取出來,莫要怠慢了這位兄臺,否則本候第一個饒不了他!”武方候眼睛一瞪,呼喝開口。
其餘人回過神,哪敢說半個“不”字,一個個簡直比貓兒還要乖巧,無比迅速的將身上的財物都取了出來,生怕一個拖延惹得肖宇不爽,屆時將所有人滅殺。
“一共是五百六十兩銀子,三十兩黃金,此次外出匆忙,身上不曾帶什麼銀錢……”武方候親自將銀錢打包,恭敬遞給肖宇。
肖宇淡淡點頭,道:
“很好,我就喜歡爽快的人,你們可以上路了。”
武方候大驚失色,腳下一軟,無比悲憤地指向肖宇,眼角甚至沁出了兩滴淚花兒,“做人怎能言而無信!人與人之間還有沒有信任可言了!”
“誒?”
肖宇眨眨眼睛,恍然大悟,“那我換一個說法……你們可以滾了。”
武方候回過神,背後已被冷汗溼透,心下剛剛鬆了口氣,又想到自己方居然指着肖宇鼻子說話,冷汗刷的下又涌了出來,好在肖宇並沒有秋後算賬的意思,直接趕蒼蠅似得揮了揮手。
若是放在以前,有人膽敢對他武方候做這等動作,杖斃都是輕的,但此時此刻,他卻着實鬆了口氣,只覺得這個動作看起來如此美妙,如此瀟灑……
目送這些人駕船離開,肖宇揹着雙手,走到了三名掌門跟前,微笑道:
“小爺打……”
“打劫”這兩個還沒說出口,逐月掌門已是苦笑道:
“承蒙少俠出手相救,我等感激不盡,願將無量劍訣贈予少俠。”
“咳咳。”這三人居然如此配合,明明是被敲詐的對象,反倒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肖宇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他想了想道:
“我向來不愛佔別人便宜,也不白拿你們東西,我這裡恰好有療傷聖藥,可以治癒你們的內傷。”
話語間,手中出現了一個丹瓶,正是他從天下會藏寶閣中拿到的“通脈丹”。
“不敢,不敢……”
“嘿,我這暴脾氣,送出去的東西,還從來沒有退回來的道理!”
肖宇眼睛一瞪,索性又拿出兩瓶丹藥,一人給了一瓶,“別廢話,趕緊將無量劍典給我,我還趕着回家吃飯呢。”
“……”
三人齊齊無語,卻也不敢怠慢,趕忙將貼身收藏的劍典拿了出來。
肖宇伸手接過,細細打量,仔細揣摩。
三人對視一眼,臉上帶着忐忑,道:
“這無量劍典乃是老祖宗流傳下來,我等可以保證,定無缺漏!只是這麼多年來,從未有人練成……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