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沒有訓練,因此,秦萋萋上樓的時候是懷着輕鬆的心情的,但是當她看到劉揚站在窗前的時候,便想起了之前的反噬事件——雖然她只是聽說這件事,但心情還是變得沉重起來。
“劉先生……”她說,“那件事……不要再難過了。”
劉揚回過頭,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然後笑了笑:“我沒在難過,我只是在這裡回憶一下武器系統的操作方法。”
秦萋萋不好意思地笑了:“訓練纔剛剛結束,今晚就休息一下好了。”
“嗯。”劉揚說,“雖然進行了很多訓練,但是我有點擔心,要是敵人真的來了自己能不能應付,所以還是再鞏固一下比較保險。”
秦萋萋走到窗前,說:“他們都說敵人要來,可是一直都沒有來。”
“是啊。”劉揚說,“可是謹慎些總是沒有壞處的,大概其實是我膽小吧。”
兩人在窗前並排站了一會兒,秦萋萋說道:“最近白思凡有點不對勁。”
“是有點。”劉揚說,“你也發現了?我有點擔心,他是不是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被敵人威脅了……”
“不是那種不對勁。”秦萋萋卻馬上接道,語氣非常篤定。
“那,是哪一種?”
秦萋萋卻猶豫起來:“我說不準,只是他最近似乎總是在……回憶從前。”
“喂喂,那可是老頭子做的事啊。”劉揚說,“我知道她有一段不同尋常的過去,不過他那種人,也不像是沉浸在過去中的……也可能只是因爲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太亂,所以精神有點低落,我們都想多了呢?”
秦萋萋側着頭想了一下,說道:“也許。”
“他自己不願說的事,我也不好問。”劉揚說,“所以,可能我們這些擔心,都不過是徒勞而已。”
秦萋萋點點頭,兩人沉默一會兒,秦萋萋突然說道:“流星!”
“流星?”劉揚正在走神,這時連忙把目光伸向遠方,果然看見一個個光點正從空中落下,宏圖市的夜晚並不很暗,因而那些光點顯得有些不分明。但是即便如此,人生中第一次見到流星的劉揚,還是感到一陣激動。
“許願!”秦萋萋說。
“對了,許願!”劉揚也反應過來,連忙將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可是許什麼願望呢?當劉揚閉着眼睛的時候,一個願望自然而然地從心底浮現出來——
“我想成爲普通人。”
劉揚這麼想着,心裡突然充滿了虔誠之感。他本是個不信神佛之人,但是在這一刻,他覺得,或許對着流星許下願望,真的就能夠實現。
然後他聽到了爆炸聲。他茫然地睜開眼睛,隨後聽到秦萋萋驚慌的聲音:“那不是流星,那是敵人的襲擊!”他看見遠處的火光,雖然不能直接看到火焰,但是空氣的扭曲讓他明白那兒已經陷入了高溫和烈焰中。
秦萋萋一下子慌了,雖然之前她被告知過這種情況該怎麼做,但是事情突然發生時,她竟什麼都想不起來,只能倉皇地後退了幾步。隨即,劉揚從她身前走過,在牆上按動了幾下,牆面“咔”地打開,武器系統全面啓動了。緊接着,劉揚一把抓過從牆邊彈出來的通訊器,衝着它大喊一聲:“緊急情況!第十八分隊,編號前一百名的成員迅速趕往十六街區!其餘人在周圍警戒!有敵襲!”
當時秦萋萋心想劉揚真是冷靜,但是後來她一回想,就知道劉揚其實並不冷靜,因爲他的語序和訓練時候練習的完全不一樣。她側頭看着劉揚,驚訝地發現劉揚的眼睛裡似有淚光,但她沒來得及看清,因爲通訊器裡傳來了一句什麼話,劉揚聽了,直接管窗戶跳了出去,同時用足以讓整棟樓都聽到的大音量甩下一句:“你們守在這兒!”
劉揚藉助火焰的推力,一路狂飆,衝向十六街區去了,他知道,十六街區就在醫院附近,當然於昊蒼現在在醫院裡,跟傳染病人一樣接受隔離。不過他衝過來的主因是剛剛通訊器裡有人說“需要支援”。雖然他一個人支援不了什麼,但他還是想也不想地來了。
“嗖——!”
一枚不知道是炮彈還是別的什麼的東西從他身邊擦過,不一會兒便發出一聲巨響,劉揚往旁邊避了一避,他一心趕往戰場中央,竟未感覺到任何恐懼。不一會兒,他就看到了戰鬥中的人們。
“通!”劉揚幾乎是一頭砸進了人羣中,但是很快,他便進入了戰鬥狀態,在人羣中橫衝直撞,採用突襲的方式結果了不少敵人。他在心裡暗暗計算着,這些人的單體戰鬥力大概略高於宏圖市異能軍隊的平均水平,不過,利用他的“加速”、“定格”等能力,要解決掉他們也不是難事。
“不過,這人數好像有點多啊……”
因爲是晚上,劉揚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在周圍,不過人數肯定不會少,他雖然步調未亂,也開始隱隱擔憂起來——如果對方人太多的話,這邊遲早會落入劣勢。
劉揚腳步頓了一下,回手擋開一個撲過來的人,退到牆角,同時心裡暗暗計算——如果像在桃花源抵禦外敵的時候一樣,給他們一個一鍋端如何?
這麼想着,他揮劍殺死附近的幾個敵人,躲到不引人注目的牆角去,試圖積蓄力量,可是正當他靠在牆上時,只聽“譁——”地一聲響,背後傳來一股巨力——牆碎了!
劉揚當即臥倒在地,嘩啦一下,有什麼東西從他身上涌過去——是水!劉揚突然想起來自己正在醫院邊上,頓時有一種相當不好的感覺。是了,吳遠之前說過,激動的心情會讓異能不穩定,可是在面對戰爭的時候,一個孩子如何能不激動?
他扭過頭,看着水流襲來的方向,果然看見於昊蒼正在朝這兒走來。他蒼白的臉,像是面具一般毫無表情,他的身邊纏繞着細細的水流,像觸角一樣胡亂地揮舞着,劉揚喊道:“昊蒼!”
劉揚心裡知道,既然已經打破了牆壁,說明異能暴走的發生已經有一會兒了,現在喊他,恐怕是全然無濟於事。
劉揚咬住下脣,站起身來,舉劍。但是這時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邊上走了過去,是吳遠。劉揚脫口而出,喊道:“吳遠,你不能過去!這是命令!”
“你曾經說過,他不能死。”吳遠說,“如果在這裡殺了他,那麼之前的解救也白費了。”
“但是那時我……”
劉揚的話沒有說完,因爲他聽見於昊蒼的嘴裡說出了那兩個他記憶深刻的字。
“殺……我……”
劉揚的劍落到了地上。這兩個字出口的瞬間,他已經下定的決心又一次動搖了。他動了動嘴脣,然後說出了連自己都沒有想到的話:“你退後,我來。”
吳遠側頭望着他,劉揚走過去,同時從口袋裡掏出那隻小小的日晷來。
“這是……”吳遠說道,“你現在用這個還太……”
劉揚擡起手示意他別再說下去,同時說道:“後退,這是命令。”
吳遠於是後退了幾步,劉揚將日晷拿在手上,進一步靠近於昊蒼。他沒有想到失敗了會怎麼樣,事實上他此刻感到了一種近乎召喚的感覺——他本能地能夠感覺到這東西的使用方法。
然後,他試着向其中注入力量,他看到時間的線如同電影膠帶一般,一根根地呈現在自己眼前,但是當他試圖用意念去控制那時間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全然不知該如何把控。
回溯!他想,如果能把於昊蒼的時間撥回到幾個月前,甚至幾年之前,那麼他自然也就得救了。只是回溯這能力,他只在萬不得已的時候下使用過,說是機緣巧合也不爲過。
但是一定能做到的。劉揚心想,有了這個新的助力,時間控制能力應該會更容易使用纔對……他是有信心的,只要幾分鐘的時間,他相信自己就能解這個局。可是他卻驚訝地發現,那些時間線像是被某個黑洞吸引了一般,朝自己捲過來。隨即,一種熟悉的,詭異的疼痛感朝他襲來。
糟糕,玩脫了!
劉揚並不知道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他覺得自己什麼失誤都沒有發生,如果一定要給這場意外找一個理由的話……沒時間找理由了。劉揚突然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緊接着,他眼前的場景就變了。
這個場景,雖然和剛剛很不一樣,但是看上去有些眼熟。劉揚沒有立刻辨認出這是哪裡,他只是陷入了深深的懊惱情緒之中——他仍然不知道自己哪兒錯了,當時候他感覺到的是一種非常篤定的心情,他覺得自己對那個日晷的使用,一點兒都沒問題。
難道……是注入的能量不夠純粹?
劉揚低頭看看自己手上的袖珍日晷,顯然這裡面現在仍然充盈着屬於他的力量。他仍然能感到時間線的存在,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回到原先的……危險!
一股極爲糟糕的預感攫住了他,他連忙發足向前跑去,與此同時,那楊柳和水波終於讓他想起了這裡是哪兒。
這裡是桃花源,那個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