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莊周夢蝶

白冰研的傷心是無聲的,是深入靈魂的。可是自她身後那兩個傢伙,卻哭得驚天動地,尤其是柳依依,對於師叔感情也是真切的,她是那種外露性格,一旦迸發,便不會剋制,因此她的哭聲響徹整個天地間,充滿令人心碎感覺。

而寶奴則是隨着柳依依一起幹嚎,他其實對於逍遙無痕沒有太多情分,他之所以追隨他們,完全是爲了追柳依依,不過經過一段時間相處,他也逐漸將這個逍遙師叔當成了親人一般,此時他竟然要和敵人同歸於盡,豈能不讓寶奴心中感到一種莫名傷感和失落,只是他這種情感,並未像他哭得那麼劇烈而已。

哭聲也好,悲哀也好,都無法阻止最後那一刻降臨。

只見蒼穹此時已經變成一團膠裝,無數光影光痕以及螺旋都彼此交匯在一起。而此時戰鬥中人影早已消失不見,只有那永恆於天地間六道輪迴還在繼續冷漠旋轉着。

一道令人心中涌起無盡思緒光幕射下來地面,接着一道地門開啓,之後一切物質都被吸入其內,隨着那一道輪迴進入了六道輪迴之道。

直到此時,那六道輪迴靈度才一點點消失,最終變成泡影,徹底消失不見。

巫靈女王。

當老蕭頭終於看清楚那女子長相之後,不有着心中莫名一動,她竟然是老熟人,巫國女王。那個曾經讓老蕭頭記憶深刻小丫頭,以及後來在踏虛之戰中衝當別人傀儡的媚娘。她爲何會來到這裡,她可是一個地球人啊。

震驚,此時老蕭頭內心只有不停重複這兩個字。當她緩緩走上那彩車至高處時,下面幾乎所有人羣都瘋狂了,那是一種歇斯底里膜拜,崇拜。看到這一幕,老蕭頭感覺到似乎在踏虛那個媚娘重生了,只是此時她卻那麼特異,那麼令人難以想象。

她變了,變得老蕭頭除了那張熟悉面孔,幾乎無法辨識出她來。此時的巫國女王,已經完全蛻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那不是簡簡單單僞裝,而是真實的氣質改變。由內而外的,那是一種發自於靈魂深處改變。

她雙手高舉那一刻,老蕭頭神色也爲之恍惚一下,那感覺就像是被某種電流過了一下,直到全身都處於麻痹中,若不是老蕭頭憑藉無極意識抵住那種感覺上面快感,或許他也會像地面這些人醜態百出的。

此時他們似乎進入某種意識癲狂中,十分癡迷陶醉,那表情中帶着一抹苦澀笑,那笑很真誠,是那種笑得抽筋,笑得崩潰之後,痛苦眼淚。能夠達到這種一種快樂至極境界,即便是他們是在自我麻醉,也讓老蕭頭感受到一種深深震撼。

歌聲依舊嘹亮,卻沒有之前那麼快節奏,而是逐漸變得舒緩,似乎在安撫那些過度快樂人心境,她就像是一個女神般以聲音爲媒介,去觸摸他們每一個人,給他們最溫暖呵護。

直到此時,老蕭頭才徹底從那種艱苦卓絕抵抗中恢復。思緒也逐漸沉澱,可是卻帶着一抹苦澀,那是一種感受到快感之後,失落空感。老蕭頭很想再去聽一遍衝動,可是他剋制住了,畢竟那聲音是一種令人意志消沉的靡靡之音,即便是可以得到短暫快樂,可是卻難以獲得真正的感知。這一切都是自我欺騙的假象而已。

這便是老蕭頭對於巫國女王歌唱的看法以及觀點,也正是這種秉持,才讓他無比篤定獨自站立在人羣中,沒有繼續僞裝下去。老蕭頭的特立獨行,立刻吸引到巫國女王眼睛,她微微眯起眼眸,目光無比犀利盯着老蕭頭臉頰,開始還很淡漠,可是很快便,浮現出各種複雜情緒變化,最後依舊迴歸淡漠。她冷冷目光盯在老蕭頭臉上,腳步緩緩自半空落地,那懸空步伐,就像是一個神。

她和老蕭頭面對面時,再也沒喲以前青澀,或是女王那種野蠻狂暴,以及媚娘那種自暴自棄,現在她的表情,就像是一灘水,一灘沒有斑斕起伏的平靜泉水,她眼眸很清澈,可以一眼望到她的內心深處。那是一種極爲深沉內斂沉積,沒有豐富生活閱歷,是無法練達出這樣一雙眼睛的。老蕭頭不明白她失蹤這幾年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似乎將她之前一切經歷盡數抹去,只留下這具還算熟悉軀殼而已。

老蕭頭再被那雙眼睛注視下,內心也浮現出一種茫然。那是一種對於未來不確定,還對於過去一種感悟。似乎老蕭頭從她眼中看到一種懷疑,一種對於過往一切記憶懷疑。

這就像是一顆會萌芽的種子,一旦種下去,老蕭頭便深深陷入其內無法自拔,等到他念根深中時,已經後悔莫及了。

開始就這樣彼此對視着,良久無語,似乎也不需要語言,彼此也已經從對方眼眸中看出無數心思和想法。直到一刻鐘後,巫國女王才淡然一笑道:“你沒有變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族王”。

老蕭頭尷尬輕咳一聲,搖搖頭道:“不,我現在只是一個流浪者,隨風而行而已”。

巫國王嘴角露出淺淺笑意,不知是讚許,還是質疑,只是很自然微笑。眼眸清澈像是一面鏡子,陰沉着老蕭頭那極度尷尬表情。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稱呼現在的你吧,老蕭頭,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吧”。

老蕭頭不自覺便伸出手掌和她握了一下,那幾乎都是下意識行爲。

當老蕭頭醒悟之後,他已經將手掌置於人家手掌處,並且將人最爲重要命脈也交在了她纖細玉指間。

老蕭頭此時才意識到對方可怕,她的一顰一笑,甚至每一個眼神都似乎在表達一種強烈身體語言,讓老蕭頭情不自禁對她放棄提防,然後下意識便做了一個致命舉動。想通了這一點,老蕭頭額頭冷汗都冒出來了,他握住巫國王掌心也在微微顫抖着,而對方那隻手掌卻依舊十人份隨意握在老蕭頭手掌之上,纖細手指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搭在他命門之上。

“你似乎一直都在質疑他們”此時巫國女王已經完全掌控主動,便隨口詢問老蕭頭道。

“難道你不覺着他們這麼做是一種自我麻痹,甚至是一種生命浪費嗎”老蕭頭此時即便是受制於人,卻依舊不甘示弱的回道。

“你非魚,怎知魚之樂,或許他們現在體會到生命纔是真正有意義的”可是巫國王卻一副不以爲然姿態衝着老蕭頭嫣然一笑。

這一笑,又充滿另外一種意味,似乎讓老蕭頭感受到一種百花盛開美感,那種韻味,令人回味,嘴裡都是甘甜。

老蕭頭已經很努力去剋制自己情緒了,可是卻還是無法徹底定心。

“你這是什麼靈術?”老蕭頭自然不會相信,這一切都是自己心中u望作祟,她肯定是修煉一種魅惑之術。

只是老蕭頭已經很刻意去釋放出天道感知,可是卻依舊無法從她身上感受到哪怕是一絲絲靈性。似乎這一切都是她發自於內心最真誠的表現。而老蕭頭也是自己定力不足而已。

可是老蕭頭卻很清楚,自己不僅擁有無極意識,還擁有禪定術,甭說是這點表情花招,就算是真正魅惑之術,對於他來說也難以撼動一分一毫。

“你怎麼會覺着我會對你使用靈術呢?”巫國王一臉委屈的盯着老蕭頭問。

“不然,他們爲何會如此膜拜癡迷你”老蕭頭此時也不想再僞裝下去,乾脆直接了當掰開說。

巫國女王沉默半晌,才十分淡然微笑解釋道:“我敢篤誓,我並未施展靈術,我只是做了一個普通人最簡單的是情緒表達而已”。

老蕭頭聞言,不予置評,他可不是三歲小孩子,那麼輕易便相信她編織鬼話。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可是這便是事實”巫國女王似乎也不願意多解釋,便側目回去,隨後也收回了那隻纖纖玉手,此時老蕭頭那種如芒在背感覺才瞬間消失不見。

“若沒有靈術,那麼他們爲何會如此癡迷在自我幻覺中無法自拔”老蕭頭也隨之跨出一步,盯着巫國女王道。

“幻覺?你怎麼知道他們所經歷一定是幻覺呢,或許一切都是真實的”巫國女王十分平和辯駁,聽在老蕭頭耳中卻像是一種莫名諷刺,她現在臉皮修煉太厚了,竟然已經達到說謊都像是真實一般了。

“我知道你不信,這正如我剛纔所言,你非魚豈知魚之樂?”女子淡然眼神,以及那輕飄說話語氣,頓時讓老蕭頭有種想要膜拜衝動,這女人怎麼舉手投足間都有種令人心神迷亂怪力。

分明沒有感知到靈力波動,老蕭頭只能將其理解爲怪力。

對於這種將謊言說道骨髓裡面的人,老蕭頭也懶得和她繼續爭辯了,於是他便默默跟隨着她的步伐,朝着那花車走去,他想要看看那花車,期待可以從中找到機關,破解這怪力迷局。

當他一步步靠近花車前,巫國女王猛地轉身盯着老蕭頭問:“你確定自己現在生存世界是真實的嗎?”。

這個突兀問題,令老蕭頭一臉懵逼,他一直都沒有思考這個問題,其實也無需思考這一切。對於現實認知,自古以來便有夢幻和真實爭論,比如莊周夢蝶,究竟是莊周夢見蝴蝶,還是蝴蝶夢見了莊周,這個千古哲學,爭論千百年也沒有答案,或許只要人類存在一日,也不會有答案。只是不知她此時突兀問出這樣一個問題,究竟是所謂何圖。

巫國女王嘴角呈現出一種平直弧度,飽滿紅脣自嘴角輕輕吐出一口氣,接着便伸出手掌,輕輕揮舞着,拍擊着那淡淡風速流動,然後她便以一種超然表情,鄭重其事說:“你不覺着自己和這風很像,它存在過,卻又消失不見了,這種偶爾展現出來特質,就像是夢,又像是幻覺。對於我來說,它存在過,可是對於你來說,它沒有感覺,便不存在,究竟這風是真實,還是虛幻,那得看以誰的角度去辨識而已”。

就在老蕭頭對於巫國女王騙子身份篤信不疑時,她又以風作爲類比,竟然向老蕭頭闡述一個關於莊周夢蝶的深刻辨識。這種理解深度,讓老蕭頭都感覺驚愕。要知道這可是在魔法紀元,一個追逐永生,幾乎忘記了對於生存意義哲學思考,那根本無意義,在這裡生存便是真實,置於生存之外一切,都不在人們思考範疇內。

而此時巫靈國王卻深刻揭示了生命本質,似乎她已經看破了生死迷局,從哪些爲生死輪迴六道所困鎖人羣掙脫出來,達到一種超然視角。這簡直不可能啊,老蕭頭實在無法相信,一個幾年前還是無法看破世俗權力紛爭的女王,現在卻變成一個超脫俗於世外的高人,這兩者之間落差實在太大了,老蕭頭根本無法接受對方如此巨大改變。

之後,巫靈國王也沒有繼續辨識這一點,只是無比淡然邁步將老蕭頭引上花車,無比平和無奇車輛,除了刻意雕琢一些裝飾圖文,幾乎一切都無比普通,甚至連那些器皿都算不得什麼好東西。

當巫靈國王伸手向老蕭頭做了一個邀請手勢之後,他便惶恐落座,之後,巫靈國王玉手又捧着一碗香茗放在他脣邊。老蕭頭下意識想要下嘴去喝,卻再關鍵時刻,剋制住了衝動,之後便伸手接過茶盞,輕輕放下,客氣道:“我自己來”。

巫靈國王臉上再次流露出平淡微笑道:“你還是不放心我,沒事的,你放心,這茶這裡一切,都沒有下毒的”。

老蕭頭被人當面點破,心中略感不好意思,尬笑幾聲道:“你這幾年過得好嗎”。

聞言,巫靈國王那真誠面頰上,忽的凝滯一下,不過很快便恢復如常,淡然語氣道:“很好,世俗之事,我早已看淡,現在我,心已昇華出五行之外,便不會覺着什麼佛曰七苦,而我只有一念,那便是極樂”說到這,她那張俊美臉上,竟然浮現出一抹昇華的笑意,那笑容給人一種超脫一切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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