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中，王鏗口沫飛揚的說着：“……我特別欣賞《湄公河行動》這部電影，無論是劇本還是演員，製作團隊還是拍攝團隊，都非常認真，非常敬業，尤其是導演李志凡，他做到了一個真正的導演該做的事，這是我們全行業都該學習的……”
“呵呵！”
看他說的義正言辭，周珂忍不住笑道；“這馬屁拍的，也太過分了吧？”
“隨他去拍吧！”
李志凡笑了笑，不以爲然，這肯定是有人給王鏗遞了話，要不然以他這張大炮嘴的特性，定然不會來表揚一個同行，國內比李志凡厲害的導演多得是，怎麼誰都不誇，就誇他呢？
而且李志凡的印象裡，王鏗好像從來沒有誇過人，對他兒子入行拍電視都臭罵一通，現在突然轉型，肯定不是他自己本身的想法。
或許早在這套“表演”完成以前，就已經心裡罵過李志凡多少回了。
拖着進度條看了幾分鐘，李志凡關上了視頻，摘下耳機，筆記本關機後收起，轉手環抱周珂：“睡覺吧！”
“嗯！”周珂縮進了被子裡，剛關上燈，忽然小聲阻擾道，“不要抓，擠出來了……”
“好好好！”
李志凡連忙收手，但賊心不死，嘿嘿笑着問道：“老婆，我想……”
“不許想！”
“就是想……”
“孩子睡着了，吵醒怎麼辦！”
“忍着別出聲，慢慢來！”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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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轉眼，一週後。
李志凡啓程回國。
這次回來，是因爲又有了新工作。
去年在時線成立發佈會上，李志凡宣佈這兩年要做新的選秀節目，但是廣電方面卻對綜藝出臺了限制，不準過度娛樂化，音樂歌唱類節目的拍照，每一季度只發放一個，導致今年無法制作選秀類節目。
可之前已經跟芒果臺和芒果tv簽訂了製作協議，選秀不能做，也必須有一個其他的綜藝節目頂上，李志凡本打算直接做《明星大偵探》第二季，但這個節目被廣電不允許上星，所以即使做了，也沒有意義。
無奈之下，李志凡不得不拿出壓箱底的寶貝——之前從男人幫手裡搶到的《極限挑戰》這個綜藝節目。
李志凡雖然沒有完整擔任過一個綜藝節目的總導演或總製作人，就連《明星大偵探》他也只製作了前三期，然後就全權交給了團隊處理，到最後實際的總導演和總製作，分別成了時線的兩個90後年輕人。
但是，他對製作一檔上星級別的綜藝節目，還是很有信心的。
至少在概念、構思方面，有參照的對象，在後期製作方面，有技術有能耐。
芒果金鷹製作中心。
李志凡剛下飛機，就直接來到了這裡。
會議室內坐滿了人，有時線電視節目製作部的員工，有芒果臺的員工，也有芒果tv的員工。
此外，還有黃天海也在場。
李志凡做這個節目的空缺，就是黃天海製作團隊的。
去年如果沒有李志凡，原定檔期播出的節目，就是黃天海團隊的作品，至於他們做什麼內容，那是另說。
但後來李志凡的時線站了出來，並且和芒果臺、芒果tv、黃天海團隊四方達成了協議，一起聯合制作一檔歌唱選秀節目。
有李志凡的名字，這檔選秀節目肯定火，就算不是全民級，也是圈內洗牌的震動彈。
出變故後，黃天海團隊瞬間軍心大亂，他們甚至想過自己做策劃，只需要李志凡掛個名或來當個主持嘉賓什麼的，時線也出點兒人蔘與一下。
可李志凡忽然表示，他有一檔新的節目策劃可以取代原計劃，這讓黃天海團隊感到壓力鬆弛的同時，也很好奇，這新的策劃到底是什麼樣。
“下飛機了嗎？”
“半小時前就出機場了？怎麼還不來啊！”
“不知道這次是個什麼節目。”
“誰知道呢！”
“保佑保佑，希望這節目靠譜一點，不要被廣電斃掉！”
“李導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了，他的《湄公河》那麼受上面的照顧，相信這新綜藝，廣電不會找麻煩吧？”
“但願吧！怪就怪在去年申請牌照的時候，荔枝臺橫插了一槓子，撬走了我們的牌照，要是現在申請這個拍照，呵呵，他們肯定不是我們李導的對手。”
“荔枝臺的那檔新選秀，跟我們是同一檔期，不知道這個節目能不能幹的過他們！”
“唉，難說啊！他們和哎咦視頻聯手製作，還是非常有噱頭的嘻哈說唱，據說節目製作費用砸了兩個億，還請了當下最火的小天王葉洮當導師，一個月前就開始製作了，這連節目名稱還沒定，網上就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各自內幕曝光，吸引了路人一片，到時候播出，還不知道怎麼炒呢。”
就在大家熱談的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推開，芒果臺一個製作總監走進來，喊道：“安靜！李導馬上來，準備好歡迎！”
所有人立即坐正身姿，準備鼓掌。
等了不到半分鐘，李志凡的身影出現在了會議室門口。
剛看到他的臉，會議室裡就爆發出了掌聲。
李志凡走進門，來到最中央的位置上，和黃天海以及幾位芒果臺的高層負責人握了手，才轉身對下面所有人說道：“大家停了吧，聽我說幾句！”
會議室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豎起耳朵，很認真的擺出聽課的造型。
“在我拿出這個創意之前，我想先問問大家，當下火爆的那些綜藝節目，都有那些弊病！”
李志凡語氣平穩，但不容置疑的說道。
下面人面面相覷，要說弊病，那海了去了，都不用想，網上隨便找網友的負評，就能說一大堆。
可是他們又不明白李志凡的用意，真的只是說弊病這麼簡單？
不會在他們說完弊病之後，李志凡要求新節目完全剔除這些弊病吧！
在場很多都是做綜藝的老手，知道綜藝節目這一行一些必須存在的潛規則，就算網友罵死，也得必須這麼做的點。
還有一些狗血的橋段，那也是必須存在的，要不然怎麼炒作怎麼宣傳啊？
“大家不用拘束！”
李志凡淡淡一笑，“隨便說！包括我們芒果臺的綜藝節目，想必這個是大家最瞭解的吧？我相信很多人都上網專門去看過我臺節目的負評，肯定很有心得。”
看下面還是沒有人站起來說話，黃天海第一個開口了：“這樣吧，我做個表率，我先說幾點，我想說的第一點呢，就是黑幕問題，我們做綜藝節目，其實有時候真的沒辦法得罪一些人，他們的能量很可能讓整個節目組被free掉！所以沒辦法，我們有時候只能捏着鼻子吃屎，做出對不起自己良心的事兒！”
下面全員點頭，很認同黃天海說的這些，對他們來說，這種事兒攤上了就要面臨三重委屈，面對被威脅的委屈，面對因爲黑幕被損害的那些藝人的委屈，更重要是面對觀衆指責的委屈。
“好！”
李志凡鼓起掌，“黃導說的這個，非常重要，我們把他寫下來。”
說着，李志凡拿起筆，轉身在背後白板上寫下來“黑幕”兩個大字。
“黃導，請您繼續說第二個！”李志凡寫完後轉頭說道。
“嗯！”黃天海說，“我要說的第二個，就是狗血橋段，在我們構思一期節目的時候，不由自主的把戲劇中最容易感動觀衆的狗血橋段拿到節目裡來，雖然會被一些觀衆指責，但是我們知道，使用了這些橋段，我們的節目就能有宣傳的爆點，有炒作的噱頭，甚至一些煽情的狗血橋段，也能捕獲不少觀衆的眼淚。”
“狗血橋段！”李志凡一邊說，一邊在白板上寫下了這四個字。
黃天海這次不等李志凡寫完，就繼續說道：“第三個，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謙讓！很多時候的黑幕，不是因爲嘉賓大牌，而是因爲我們節目組太謙讓，從導演、製作人，甚至到每一個固定mc，爲了把來賓哄開心，爲了和這些人打好關係，以後做節目還能邀請他們，我們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協、謙讓的戲碼，本來我們可以輕鬆獲勝的，故意演的很難，甚至輸掉，這一點，我是感同身受，好幾次看着見滿意的離去，我心裡卻是長於短促。”
這一次，李志凡沒有寫“謙讓”這倆字，而是寫了“失去比賽精神”六個字。
謙讓不是什麼壞事兒，尤其是在真人秀節目裡，有些謙讓，的確是發自嘉賓內心的。
但是，這種謙讓一旦氾濫，就成了壞事兒，失去了比賽的精神，玩遊戲也不認真，爭取的心也沒了，自以爲得了個好名聲，其實失去了每一個遊戲最初的心意。
“好了，我就說這三個吧！大家接着踊躍發言。”
黃天海說完，回頭看了一眼白板，當他看到“失去比賽精神”這六個字的時候，明顯楞了一下，並覺得李志凡這麼寫，比他的“謙讓”更貼切一些。
有了黃天海打頭陣，後面的發言就大膽多了。
“我覺得最不能忍的，就是節目臺詞戲劇化，甚至有的節目還配有編劇，爲鏡頭前的演員編寫每一句話，如果說的好還算，那些說不好的，簡直假的不能再假了。”
“我不喜歡節目太直白，應該像是燒腦懸疑劇一樣，讓人看不清摸不透猜不着最後的結尾，這纔有意思。”
“哈哈，你還沉浸在《明星大偵探》的製作裡沒回過神來呢吧？”
“對對對，其實編輯是最可惡的，真人秀節目，要什麼編劇啊！”
“瞧你們說的，我們找你們惹你們了，我們叫編導好不好？我們可不寫臺詞，我們就寫故事大綱和遊戲規則！”
“但有時候你們確實要求嘉賓必須說你們寫的一些臺詞了呀！”
“那，那，那是導演的問題，製作人的問題，能怨我們麼？我不想輕輕鬆鬆的工作？我就想每天熬破頭的給那幫藝人想搞笑的段子？”
“……”
會議室一下子變成了辯論場，因爲每一行都有過被噴的黑幕，燈光、道具、舞美組的準備不夠用心要被罵，太過奢華也要被罵（植入廣告什麼的），在有人指出他們一些問題的時候，立即回嘴反擊。
可是他們哪一個組，都罵不過編導組的，那小臺詞一溜一溜的，說出來氣死個人。
李志凡站在臺上，笑眯眯的看着下面這些人，也不管他們爭吵的多亂，聽到一個貶義詞，就往白板上寫一個。
什麼遊戲內容空洞虛假、劇情尷尬、沒綜藝感的明星只爲名氣就請過來、爲了製造話題把不對搭的人影是要炒作cp，尤其是男女cp等。
李志凡一個個簡寫在了白板上，最後一張白板快寫不下了，他才敲了敲桌子說：“好了，大家安靜！”
瞬間，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瞬間坐好。
就跟學生上課一樣。
李志凡指着白板上的這些詞，說道：“這就是我們大家能看到的問題，有的問題很小，有的問題很大，有的你們說必不可少，有的你們說被逼所迫，但在這裡，我要告訴大家，這次我們要做的這個節目，以上這些問題統統都沒有！”
“啊？”
“不可能吧！”
“這些都沒有，那我們做什麼？”
“是啊！說沒有給嘉賓設計固定臺詞可以，但是要連劇情都沒有了，還做什麼綜藝節目，就是唱歌選秀還有個套路呢。”
“對啊！我們的植入廣告要是沒有了，還怎麼賣錢。”
“……”
聽到下面這些反駁的聲音，李志凡拍拍手：“大家聽我說，我指的沒有，是指不該我們設計的我們不設計，讓嘉賓去想象，他們想組cp組cp，想穿人設穿人設，而故事劇情、遊戲規則這種，我們可以設計，但是嘉賓可以不按照我們的來，在節目中裡隨便折騰，只要能達到最終目的，哪怕把攝影棚拆了都沒關係，簡稱就倆字：胡鬧！”
“胡鬧？”
這次連黃天海都愣了，雖然他覺得李志凡想要把這些問題都解決不太實際，卻又非常的理想化，可是聽到他後面說的這段，一下子有些噴飯無語。
要是胡鬧，還做什麼綜藝節目啊？
那請一堆明星關在一個屋裡，任由他們打鬧不就好了？
李志凡拿出自己準備的策劃案，遞給一旁的助理：“去打印一下，每人發一份。”
然後，李志凡轉身擦掉了白板上所有的字，鏗鏘有力的寫下了四個字——極限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