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發回到自己的牢房,在所有人敬畏有加的眼神注視下,張宇默默躺回了自己的牀鋪,此時的他就像是百慕大三角的海水,表面上一平如鏡,但水面下卻是暗流涌動,跌宕起伏。
在這個世界上,果然是不存在無緣無故的善意的,以前張宇一直都弄不明白,爲什麼龍沐晴會不惜得罪司徒家那樣的龐然大物,也要幾次三番的出手幫自己這樣一個小人物。
但在經過今天的這一番談話之後,張宇頓時豁然開朗,原來自己之所以能得到龍沐晴的青睞,根本就不是她口中所說的那樣,是看中了自己的天賦以及潛力,甚至張宇可以肯定地說.
這個局,從自己一開始進入到龍沐晴的視野以後,就已經開始了,她所有的行爲,包括在李家莊園內出手試探自己、公園內的出手相救,以及後來爲期三個月的魔鬼式訓練,其目的都是爲了讓自己接受到那個神秘組織中臥底的任務。
代號“毒刺”,級別五星。
聽上去的確是很刺激、很熱血,但張宇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小白了,他當然知道,臥底纔是這世上最爲危險的職業。
深入虎穴,一方面要保證自己在這種兇險而複雜的環境中生存下來,而另一方面,還要在時刻保證自己的身份不泄漏的前提下,一步一步往上爬,儘可能獲得更多更爲接近核心的情報。
尤其是對方這種連龍炎都一無所知的神秘組織,更是兇險,動輒便會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
而一想到一旦自己身份敗露後,可能會遇到的糟糕場面,張宇就不禁有了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難啊!
先不說張宇這麼區區一個人級高手進入到那個神秘組織後,該如何步步高昇的問題,就光是在這間牢房裡,如何不顯突兀又順理成章地接近目標人物,就足以讓張宇頭大如鬥起來。
難道要讓我主動上前去和那傢伙套交情,或者獻殷情麼?
然而這個念頭纔剛從張宇的心裡升起,就被他給搖頭否定了,
不,那樣只會死得更慘!
畢竟這天底下誰也不是個傻瓜,如果沒有一個合情合理的藉口的話,即便成功接近到目標人物的身邊,也很難取得對方的信任。
更何況,張宇他纔剛剛和目標的手下大打出手了一場,如果這麼快張宇的態度就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話,就算是個傻子,也能猜出張宇的不良企圖來。
而一想到那個人級上境的高手,竟然只是目標人物一個手下的事情,張宇便不由得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
似乎是察覺到了張宇打量的目光,那名盤坐在木板牀上,正專心致志看着一本雜誌,根本不像是個心狠手辣的梟雄,倒更像個儒雅教書先生的中年男子擡起頭來,對着張宇很是和煦地笑了笑,算是做了迴應。
只可惜卻迎上了張宇鼻孔朝天的一記中指,將一副仗着有幾分本事便目中無人的囂張姿態盡展無疑,彷彿是在說,
“看什麼看?沒見過我這麼帥的帥哥啊?”
儒雅男子略微一怔,旋即再次笑了笑,彷彿絲毫不將張宇的蔑視放在眼中一般。
不過儒雅男子不計較,但他手下那名天級高手卻沒那麼大度,騰地一下從牀上站了起來,指着張宇的鼻子就罵道,
“小子,
我看你是活膩歪了,竟敢對二爺如此不敬?”
張宇默默將“二爺”這兩個字記在了心裡,但臉上仍舊是裝出一副不屑一顧的姿態來,連睜眼都不帶看一下對方地說道,
“怎麼?你想找架打?來呀,我隨時奉陪!”
難得遇上這樣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不拉過來做陪練,簡直是浪費啊!
張宇心裡這樣默默想到。
而那名天級高手被張宇這麼一激,也是立馬坐不住了,擼起袖管子就要與張宇這個囂張的小白臉動手,但卻被儒雅男子給擡手止住了,
“阿虎,我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出來做事不比在家裡,講究的是一個和氣生財,總是用拳腳解決問題,這可不是做大事的人應該有的風格啊!”
聽到這話,被喚作阿虎的天級高手氣勢不由得爲之一滯,別人的話,或許他會置若罔聞,但對於這位對他有知遇之恩的儒雅男子,阿虎卻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尊敬,於是恭恭敬敬道了聲“二爺,我知道了”後,便退了回來。
張宇也是頗爲好奇地看着這一幕的發生。
畢竟在他的印象中,高手,哪怕只是一個人級的高手,那也都是或多或少帶着些桀驁不馴的,而這位名叫二爺的儒雅男子,身手平平,卻能將一位放在普通人眼裡頂破了天的高手高高手,收服得如此服服帖帖。
不得不說,除了他的人格魅力實在太高以外,張宇實在找不出第二個理由來解釋這種現象。
“年輕人,喜歡爭強好鬥,其實並不是件壞事,但出門在外,又尤其是在現在這種地方,多個朋友總歸不是什麼壞處,今天這事,你就當給我個面子,就這麼算了,如何?”二爺溫和地對着張宇笑了笑說道。
張宇撇了撇嘴道:“哼,只要你們不來惹我,我才懶得跟你們這羣人鬥。”
“如此便好。”
儒雅男子笑呵呵地說了句,隨後又貌似隨意地問道,
“對了,還未請教小兄弟如何稱呼?”
“張宇。”張宇淡淡地迴應道,緊接着又斜着眼打量了儒雅男子一眼,好奇問道,“對了,老頭,看你這文縐縐的樣子,不像是個蹲號子的人啊,說說唄,你到底是犯了什麼事進來的?”
老頭?
聽到張宇對他的稱呼,儒雅男子不禁一怔,講道理的話,以儒雅男子才堪堪抵達知天命門檻的年紀,哪怕再如何顯老,也斷然稱不上老頭這兩個字,只不過想到他自己明明未達花甲,卻比許多步入古稀之年的老人還要滄桑的心態,儒雅男子又不禁自嘲地笑了起來。
人未老,心已老,這老頭二字,還真是一點沒說錯啊!
只是相比於二爺的感慨良多,天級高手阿虎在聽完張宇的話後,卻是渾身肌肉陡然緊繃了起來,死死盯住張宇的雙眼問道,
“小子,你打聽這個想做什麼?”
看着阿虎警惕不已的樣子,張宇的心中不禁微微一驚,知道是自己太操之過急了,於是眉毛一挑,故作不屑道,
“隨口一問罷了,不想說就不說唄,老子還不稀罕問呢,又不是什麼國家機密,這麼緊張兮兮地幹嘛?真是有病!”
江湖中人,都是有血性的漢子,最是受不得激,阿虎自然也不例外,一瞪眼道,
“你有種再說一句?”
而張宇自然也是絲毫不加以退讓地迴應道:“就說你丫有毛病了,怎麼着吧?”
見這兩人話還沒說上兩句,就又要擺開陣勢幹起架來,一抹無奈之色不禁從儒雅男子臉上浮現,但很快臉色一沉,直接斥責道,
“阿虎,不得無禮,回來!”
聽得二爺言語之間隱有發怒的跡象,阿虎儘管心裡仍有不甘,卻也只能是冷哼一聲,就此作罷。
等到阿虎一言不發回到自己身邊站好之後,儒雅男子方纔收回臉上嚴厲的表情,依舊是那副好脾氣的樣子,對着張宇笑呵呵地解釋道,
“呵呵,小兄弟,我這個兄弟脾氣有些衝,再加上不太會說話,所以還希望你不要和他一般計較,不過這也怪不得他這麼緊張,實在是我的這件事確實是有些難以啓齒啊。”
“這有什麼難以啓齒的?難不成是你老婆給你戴綠帽子了啊?”張宇大大咧咧地說道。
“哈哈,小兄弟說笑了,我現在孑然一身,就算沒事找事想給自己弄一頂綠帽子戴,也沒那個機會呀!”儒雅男子哈哈一笑,絲毫不以爲意地說道。
而見到儒雅男子的這副表現,張宇的心裡反倒是微微一沉,
畢竟對男人而言,只要是心理正常的,在聽到張宇那番口不擇言的話後,即便不當場發作,至少臉色也會起些變化,但這個名叫二爺的男人卻非但沒有變色,反倒是和張宇開起玩笑來,彷彿是絲毫不把這種對男人而言無異於是奇恥大辱的言論放在心上一般。
而儒雅男子的這種反應,要麼是他的養氣功夫已經鍛鍊到泰山崩於前而不動的境地了,要麼就是他的脾氣當真是好得不能再好。
但能跟龍沐晴口中所說天級高手都不止一位的神秘組織扯上關係的人,會是後者嗎?
顯然不會!
所以張宇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就在心裡把儒雅男子的地位,瞬間就提升到了老狐狸江老爺子的那個層次上。
對付這樣城府極深的敵人,張宇不得不打起萬二分的精神來應對,畢竟誰也不知道,或許他們某個不經意的動作,或者某一句表面沒有深意的問話,會不會就是一種極爲隱晦的試探,一個不小心,就能導致自己無意間露出破綻,從而引來殺身之禍。
就拿儒雅男子那句貌似玩笑的話來說吧,
如果是正常人的話,在聽到年近六十的儒雅男子居然還是單身的信息後,在好奇心地驅使下,肯定會八卦地問一句“你爲什麼這麼大年紀了還沒結婚”的話的,但如果是別有用心的人,百分之百會把話題繞回到原來那個他爲何入獄的這件事上來的。
而張宇一旦做出了後者的選擇,那麼毫無疑問,張宇這個身手和年齡不相符得有些過分的年輕人,肯定會引起儒雅男子心中的警惕。
如此一來,張宇要再想通過儒雅男子進一步調查那個神秘組織的話,難度自然加劇。
只是如果選擇前者,去在他心裡樹立一個普通的形象的話,又不是張宇樂於去做的。
於是張宇便開始不走尋常路了,就像個剛出茅廬的愣頭青一般,直接拆穿了儒雅男子的險惡用意,極爲輕蔑地看着對方說道,
“你們這些讀書人肚子裡的壞水還真是夠多的,我跟你素不相識無冤無仇的,你用得着一見面就對我這麼提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