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用過豐盛的晚宴。
公爵夫人奧麗維婭心疼由於“西進行動”啓動，而工作量成倍增加的總理大臣。跟女王陛下打了個招呼之後，跑出幫老父親處理政務去了。
其他人則該加班的加班，該學習的學習，該修行的修行。
只有艾文和利威娜這兩位君主，聯袂走進了白天鵝堡內裝飾精巧的小偏廳。
咕嘟...咕嘟...
艾文嫺熟地烹煮着今年的新茶，也在心裡組織着那個讓人振奮的宏偉藍圖：
“這段時間千頭萬緒的事情實在太多，要不是那些銀行家的小動作提醒我，我都差點要忘記這筆好買賣了。
只要咱們兩個意見一致，再讓盟國跟進，這件無本萬利的事情想要做成應該不難。”
艾文早就定下了“摸着邪神過河”的政策，對對方勢力範圍內發生的一切都十分關注。
“低地共和國”因爲貴金屬貨幣緊缺而發行紙幣的情報，在第一時間就傳了回來。
至於怎麼去陰那些銀行家一把可以後面再說，但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卻已經擺到了他和利威娜的面前。
艾文說着說着卻是發現對面完全沒有動靜，擡頭一看卻是哭笑不得：
“我說...你離我那麼遠幹什麼？難道人和人之間已經連這種信任都沒有了嗎？”
交疊着一雙大長腿，遠遠坐在小偏廳另一側的利威娜，拿一雙湖綠色的美麗眼睛盯着艾文，用力點了點頭：
“嗯，是的！”
還在心裡補充了一句：‘特別是當你跟我提錢的時候。’
卻見艾文端起茶水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悠然道：
“呵，這次可不是爲了讓你花錢，而是爲了賺錢，而且是賺大錢！”
利威娜臉色鄭重了一些，輕輕將翹起的腿放下，眼中微微露出一絲狐疑：
“大錢？多大的錢？”
現在已經確立霸主地位的“鬱金香聯盟”，已經早就是不是過去幾年勒緊腰帶追趕希留斯的苦哈哈了。
就算是再將當初成功打劫“珍寶大艦隊”的財富擺到她的面前，也無法讓漸漸養尊處優的女王陛下動容。
艾文對她神秘一笑：
“洗劫全世界夠不夠？”
眼前裙角一閃，利威娜已經帶着一陣香風坐在了艾文的面前，像小學生一樣規規矩矩地挺起腰。
“好噠！”
艾文：...現實！
“剛剛【無麪人】傳信.....”
聽過艾文介紹了那幫銀行家的動作和背後用意，利威娜的臉色也不禁漸漸凝重起來，若有所思道：
“所以...我們也要學他們嗎？”
利威娜也認同發行紙幣在將來會是一個大趨勢。
因爲貨幣數量要與商品一一對應。
但隨着蒸汽工業革命繼續推進，人類世界的經濟總量漸漸呈指數式增長，這個時候黃金和白銀的儲量可能就會無法滿足經濟生活的需要了。
畢竟全世界的貴金屬是有限的，而人類經濟活動中的工業成品、交易規模和頻率的增長卻是無限的。
如果所有交易都要用貴金屬充當媒介，那麼總有一天很多交易都將沒有辦法進行。
而且。
很久之前各國就已經發現，因爲貴金屬貨幣普遍存在“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足值的貨幣都被人偷偷收藏了起來，市面上流通的貴金屬貨幣大多都不足值。
最後嚴重影響經濟生活，造成通貨緊縮，惡性循環。
而紙幣卻不一樣。
它既有國家信用和法定約束力，價值又能被廣泛認可，便於交易、攜帶，政府又可以根據需要印刷、發行。
取代貴金屬應該是一種歷史的必然。
然而，像是低地共和國那樣...
利威娜的臉色表情不由有些古怪。
設立私人的中央銀行，政府以國債的形式從銀行家手裡借錢，並且支付高昂利息，讓整個國家爲銀行家打工，簡直就是荒謬！
就算是普通國民根本感受不到其中的玄妙，但大概也只有銀行家纔是國家實質統治者的時候，纔會出現這種可笑的情況了吧。
看到利威娜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艾文才又爲她續了一杯茶，笑着揭曉了自己的宏偉計劃：
“是，也不是。紙幣確實要推行，卻不能只憑政府信用託底，而是要像金票一樣繼續和貴金屬綁定。
我們姑且稱這種鬱金香的通行紙幣爲‘金鎊’。”
以黃金和白銀爲支撐的貨幣不是“透支未來”的“債務貨幣”，而是基於人們已有勞動成果的“誠實貨幣”。
根本不需要去打，當“低地共和國”推出的那種玩意遇上“誠實貨幣”的時候，除了潰不成軍之外不會有第二種可能。
但艾文要說的關鍵卻不止於此，盯着利威娜的眼睛，緩緩吐出了一個詞：
“不知道你對‘國際貨幣’這個詞有沒有概念？”
“國際貨幣？金銀嗎？”
顧名思義相對於在本國流通的貨幣，“國際貨幣”當然就是受到諸國認可，用於國際貿易和國際支付的貨幣。
隨着新的世界格局成型，運輸條件越發便利，國際交往也越發頻繁。一種便於國際結算的“國際貨幣”誕生，也越來越有必要。
看出利威娜對其背後的關竅還不明晰，艾文也沒有再賣關子，直接點撥道：
“我的意思是用我們用紙印的‘金鎊’掛鉤黃金白銀，使這種主權貨幣變成國際貨幣，讓整個世界所有國家的國際貿易都使用‘金鎊’來結算！”
現在“鬱金香聯盟”已經是整個物質世界最強大的國家聯合體，通過接連數次大戰奠定了自己“海權霸主”的位置，又有久經磨練的卓越海軍。
半神以下的四階巔峰超凡者也不弱於任何一個國家勢力。
更有全世界面積最大的國土與殖民地，大半個新大陸北方、小半南大陸、整個孔雀羣島...造就了龐大的原料供應地和傾銷市場。
又在率先完成蒸汽工業革命之後，擁有最豐富的工業產成品，諸國需要的任何商品都能在他們這裡買到。
軍事和經濟、信用三足齊步走，已經爲“國際貨幣”化掃清了一切障礙。
當然。
如果想真正成爲“國際貨幣”，還必須要讓這種“金鎊”廣泛流通，像低地那樣進行經濟輸出，讓世界對“金鎊”形成依賴。
到時候有可能60%甚至還要多的貨幣，都是在國外流通使用。
單單是金融手續費和服務費，也會讓“鬱金香聯盟”在全球資源分配中佔有巨大的優勢。
而最狠的一招卻是對世界徵收“鑄幣稅”！
鑄造貨幣的實際成本與貨幣表面價值之差歸鑄幣者所有的收入。鑄幣者取得的該項收入被稱爲“鑄幣稅”。
在紙幣制度下，貨幣當局發行貨幣，取得全部收入！
等到那個時候，整個世界的所有國家都只能一邊大罵：MMP，一邊只能別無選擇的繼續使用金鎊結算，用自己的勞動爲鬱金香添磚加瓦。
“竟然還可以這麼玩兒？”
利威娜此時的臉色已經漸漸呆滯，纖纖玉手捏着自己的骨瓷茶杯久久都沒有動彈。
艾文笑了笑，拿起自己的茶杯跟她碰了一下：
“像我們這樣已經洗腳上岸的文明人，是不屑於幹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的，文明人自然有文明的方式，收起海盜旗優雅地...洗劫全世界。”
利威娜下意識地喝了一口冷掉的茶湯，卻好像喝了一口烈酒，臉色紅潤已經激動到有些微醺。
“那....”
身體微微前傾，又壓低聲音與艾文咬着耳朵竊竊私語好一陣，徹底完成了分贓計劃。
兩個人勾肩搭背，已經不由在那裡笑出了鵝叫。
不知不覺。
這兩位在世界範圍內都是徹頭徹尾年輕人的君主，已經成長到了只要輕輕打個噴嚏，都能在世界範圍內掀起劇烈風暴的程度。
而且這是一場註定影響世界數十上百年的十二級暴風！
另外。
“國際貨幣”計劃不僅僅是爲了經濟持續增長和對全世界收稅，還是爲了牢牢鎖死銀行家的野心。
只要這種與金銀掛鉤的“國際貨幣”還存在一天，他們就別想通過大規模人爲製造金融危機快速收割財富。
“金錢權利”這個看不見的政府已經被銀行家完全合法化，艾文一眼就知道他們想要幹什麼。
隨着金融的不斷髮展，資本會更加偏愛於週期短、來錢快的金融投機市場，而不再是向腳踏實地的實體經濟投資。
而“通貨膨脹”正是資本手中最強大的利器之一。
用這個方法政府可以秘密和難以察覺地沒收人民的財富，100萬人中也很難有一個人能夠發現這種偷竊行爲。
但這裡執行這種職能的不是“民選”政府，而是世襲罔替的“財富之眼”。
當“金鎊”大行其道時。
金融遊戲？從來都不會創造價值的玩意，還是給我在實業這個盤子里老老實實打工吧！
隨後，利威娜忽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漸漸止住了笑聲：
“那隨着經濟進一步發展，貴金屬終有一天會不足使用，造成嚴重的通貨緊縮，又有人大規模兌換金銀，到時候該怎麼辦？”
隨後忽然像個真正的少女那樣，可愛地吐了吐粉紅的舌尖，自己給出了一個答案：
“賴賬？咯咯咯...”
“金銀本位”當然也是存在固有侷限的。
貴金屬雖然現在還暫時夠用，但總量卻是有限的。增加的速度一定會漸漸跟不上“蒸汽工業革命”完成以來的商品增長速度。
這顯然不是一個一勞永逸的完美製度。
啪——！
艾文的指尖綻放出一道藍白色的閃亮電光，成竹在胸地淡淡道：
“山人自有妙計，無非是貨幣的錨定物改變而已。
隨着下一步‘電氣工業’的推進，這個世界的剛需可不僅僅是黃金而已啊。”